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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诊断全文阅读

作者:号西风     最终诊断txt下载     最终诊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51.踢馆(终章):战略性撤退

    在一场激动人心的病例讨论上,突然打电话给个沉迷游戏的家伙,还开着免提,让人听着惊讶,也实在是有些不合时宜。不过当“李智勇”的名号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这种所谓的不合时宜就成了“原来如此”。

    这就是丹阳医院影像科大主任李智勇的实力,在现代医学越来越依赖影像学检查的当下,一位读片效率独占鳌头的影像学大主任,分量谁都懂。

    而且能和李智勇谈天说地的年轻人,也确实得有这份临床诊断实力才行。要不然别说聊游戏了,恐怕连话都说不上。

    “你怎么跑一院去了?”

    见他满脑子想着游戏,祁镜有些尴尬,毕竟自己不是来找李智勇讨论游戏的。及时关掉免提,祁镜重新拿起了手机:“李主任,游戏机你随便玩,我不急着要,不过你现在得帮我一个忙。”

    刚才见到手机来电显示的时候,李智勇还在担心。现在知道祁镜目的不在游戏机上,顿时心情大好,翘起二郎腿看着手里的游戏画面,调侃道:“在一院碰到麻烦事儿了?我看你玩得挺开心啊。”

    祁镜笑了笑:“还好吧。”

    从上一位罗唐接手的遗传病人开始,李智勇就在意起了祁镜平时的兴趣爱好。

    游戏肯定能算上一项,但此外似乎就剩下工作了。只不过他喜欢的工作和普通临床医生的工作不太一样,别人是病人找医生,而他却是自己去找病人。

    “你老这么追着病人跑累不累啊?还不如回来陪我玩游戏呢,这最后一关有点难啊。”

    “李主任,游戏得自己玩才有意思。”祁镜笑着说道,“但是病人如果出了问题,还是集思广益尽快解决掉比较好。”

    李智勇听得懂他的意思,很不愿意地按了暂停键:“服了你了,说吧,什么病人?”

    一位丹阳乃至周边省份里最拿得出手的影像学专家,他的观点足以改变病例讨论的走向。在得到李智勇的同意后,祁镜又打开了免提,同时说起了病人的情况。

    “嗬,有点意思啊。”李智勇笑了两声,说道,“临床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原理我不太懂,不过胸片上你说有小结节,这就很有意思了,是散在的?有多大?”

    “一开始三颗,2-3mm,边界清。”

    “那现在呢?”

    “大小差不多,不过数量多了些,也出现了空洞影。”

    “空洞......十年时间才发展了那么点,癌是不可能了,感染吧。”李智勇顿了顿,又补充道,“慢性感染,有可能是机会致病菌。”

    祁镜在一院上下忙乎了两个多小时,又复印病历又假装实习生的,到头来还没有李智勇一句话有份量。不过他的努力也不是白费的,要想让李智勇说出这句话,复查的这张胸片至关重要。

    没有它,李智勇恐怕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李主任和我想的差不多啊。”祁镜忽然看向了谢宗培,以及那两位来会诊的大主任,慢慢展现出的笑容让人很不舒服,“我想诊断应该可以定下了吧。”

    “哟,那么快就有诊断了?”

    “嗯,李主任觉得像非结核分枝杆菌吗?”祁镜问道。

    “嘶~经你这么一提,还真挺像的。”李智勇回道,“你刚才说有肺部感染然后扩散到皮下,现在侵入了骨骼,很像非结核分枝杆菌的作风。堪萨斯会造成这种小结节改变,我以前就见过两例,还有鸟胞内复合体也有可能。对了,除了这三个地方还有别的感染吗?”

    祁镜看了看记录板上最早的症状:“牙齿,最早出现问题的是牙齿,在两年多的时间里全掉光了。”

    “这要是合一块儿,基本没跑了啊。”

    李智勇见过非结核分枝杆菌的病人胸片改变,但数量毕竟很少。对于医生的工作经验而言,能发现一个罕见病人实在“幸运”,不激动是不可能的:“有几种非结核分枝杆菌是会导致牙齿感染脱落,叫什么来着......啊呀,岁数上来记性越来越差了。”

    作为一个影像学医生,能了解到这一步就算说不上登峰造极,也就差一两步而已。

    祁镜也没继续往下说,而是把一旁坐着的谢宗培给拉了进来:“李主任,那你觉得诺卡放线菌和非结核分枝杆菌比起来,哪个更有可能呢?”

    “诺卡?诺卡放线菌?”

    “对。”

    “这个菌的感染性没那么轻,进程也不可能那么慢。肺部感染灶更不可能是那么小的结节,一般都是先大面积化脓性肺炎,然后让肺组织坏死,最后发展成脓腔。”李智勇直接否掉了这个看法,“选诺卡还不如说他是粟粒样结核呢。”

    “李主任,你又在开玩笑了,粟粒样结核凶险得狠,怎么可能持续那么久。”

    “你才提供了前后两张胸片,还是口述,也没给点别的提示,我能想到非结核分枝杆菌已经很了不起了。”李智勇想了想,问道,“对了,骨头呢?你说骨头上有感染,x光表现是什么样的?”

    “骨头的话,应该快有结果了吧。”

    之前骨骼上找不到感染灶,所以祁镜之前就让放射科做了次四肢的x光片。他这儿话音刚落,李信手边的电话就跟着响了起来。

    “喂,我这儿放射科。”

    李信连忙问道:“刘主任,怎么样了?”

    “小李啊,我这儿片子拍完了,骨头上还真有!”

    李信听后脑袋嗡的一声响,现在有了骨质破损,能彻底排除掉最初的骨质疏松诊断。这就说明这小子的判断是对的,感染的可能性几乎是百分百。而在感染领域,有李智勇站台,谢宗培的判断有多少胜算,恐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怎么了?”谢宗培见他没了声音,连忙问道。

    “刘主任说有骨质破损。”

    被祁镜和李智勇压着,这会儿谢宗培是真有些坐不住了,亲自起身接过话筒,问道:“老刘,是我,谢宗培。病人的骨质破损在哪个部位?是不是化脓性改变?”

    “炎症在膝盖上!不过没有脓肿。”

    刘陌看着手里的两张股骨片子,描述道:“股骨看得出骨皮质分层,应该是骨质疏松。髌上囊有明显的炎性改变,关节炎挺严重的。髌骨旁的干骺端也能看见横行低的密度线,我估计是因为感染导致骨小梁破坏,最后形成的病理性骨折。”

    只有炎症后的改变,却没有脓肿灶,这种感染的隐蔽性实在强了些。

    刘陌继续说道:“如果病人现在能正常走路的话,应该会感到膝盖疼痛酸胀。不过他之前股骨头坏死了,再加上脊柱压缩性骨折,现在没法走动,所以症状明显延后了。”

    如果真的像他说的那样,谢宗培说的诺卡菌就有点站不住脚了。因为不管是结核还是诺卡,都得形成脓肿腔。

    “老刘你没看错?”

    “那怎么可能呢,就算刚来的读片医生也看出点门道来,那条病理性骨折线太明显了。”

    谢宗培憋了大半个小时的那口气终于泄了出来,这场病例讨论是他输了:“谢了老刘,以后有空请你吃饭。”

    “吃饭就免了,比起吃饭我更想知道病人是什么感染?”

    刘陌也是性情中人,见到这种病人不可能只看两张片子就草草放过。怎么也得问出个所以然来,要不然悬而未决的答案会把他活活憋死。

    而且对于他来说,之前祁镜的要求虽然过分,但照做之后却很有效。几张x光片就确定了感染部位,这已经很超值了。所以祁镜理所应当的也成了刘陌询问的对象:

    “刚才那个年轻人还在吗?我想问两个问题!”

    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都快把我比下去了......

    谢宗培脸皮抽了抽,心里由衷的不爽,但脸上仍然保持着笑容:“好好,那就这样,以后有空再聊,再见。”

    说完,他就挂掉了电话。

    “啊?喂,谢宗培,我的问题你还没说呢,你什么意思?”听着电话传来的盲音,刘陌一肚子火腾得一下冒了上来,“这什么人啊?把我当工具?我好歹也是一科的主任,用完就扔了?”

    刘陌和谢宗培是老朋友了,这点误会以后完全可以说开。对于谢宗培来说,现在更让他在意的还是骨科的脸面。自己这个满级大佬被个刚进新手村的年轻人贴脸输出,最后还输了,他这张老脸可没地方放啊。

    当然自尊心归自尊心,他的本职还是医生。对于几乎诊断出了病因的祁镜,最起码的尊重还是要有。训斥是不可能训斥的,要没这点肚量,还怎么当一科之主。

    而且以这孩子和李智勇那熟络的关系,地位存疑。

    要知道李智勇从不看外院片子,这是他的规矩。就算一院和丹阳医院水平相当,但想要让他亲阅就必须得重拍才行。可现在他连原片都没看,只是听了个孩子的口述,竟然就给答案了。

    这份信任,恐怕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要不是两人交流时祁镜用的是尊称,谢宗培都快误会两人是父子关系了。

    父子......

    对了,父子......

    对于祁镜的身份,谢宗培忽然想到了什么。不过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怎么从这场讨论里抽身出来,以一种圆滑的方式结束掉整场病例讨论,不动声色才最好。

    “刘主任说有病人膝盖有炎症,还导致了病理性骨折,应该是一种缓慢发展的炎症。非结核分枝杆菌的可能性不小,当然诺卡也不能完全排除。”谢宗培笑着说道,“接下去,我们会收集一些标本送疾控中心,让他们来确定菌种和敏感的抗生素。”

    “可是.....”

    见祁镜还要坚持之前的治疗观点,谢宗培还是抬手把他拦了下来:“我懂你的意思,但是病人膝盖上的炎症并不算太严重。你要用的抗生素副作用不小,诊断用药实在不合适。”

    祁镜叹了口气,现在有x光片做证据,李智勇和自己的判断基本得到了证实,再纠缠下去也没什么必要了。

    而且现在的境况对他来说也不算好,临近尾声,他得为自己的离开做好准备。

    从最开始直接硬怼上骨科大主任,然后接连找来了皮肤和呼吸的两位大主任,直到最后还各自动了两家大三甲的影像学主任。闹了那么大动静,祁镜心里有些没底,目的也从找到病因真相转变为了“逃”上。

    “你临床基础扎实,能从轻微的慢性咳嗽一步步深挖到.......”

    谢宗培这段话说的非常到位,基本算是大主任给住院医的最高评价了。但祁镜防的就是表扬,一旦表扬了那就意味着讨论会宣告结束。同时也说明,对方对于他身份的怀疑正在成直线上升。

    所以现在不接话才是最好的,同时还得给自己一个不接话的理由。

    “喂,李主任,那么急?我现在就回来!”

    装傻谁都会,祁镜拿起手机就朝话筒说了这么一句,把早就挂掉电话去玩游戏的李智勇拿来当他的挡箭牌。

    这略显突兀的一句话,让谢宗培猝不及防。

    一个丹阳医院的年轻医生,看年龄也就25左右,竟然有那么夸张的临床诊断能力。只是看个脸怎么行,怎么也得让他名字留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

    祁镜没想到谢宗培会那么直接,门口还离得很远,李信更是拦在了那儿,想就这么走是不可能了。不就是个名字嘛,说就说了,反正祁森骂他也是雷声大雨点小,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姓祁,叫......”

    忽然,祁镜脑海里闪过了一张脸,正是坐在一旁静静看着他的霍志业。一个简单的“祁”字,让两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同时紧张了起来。

    卧槽!我怎么把他给忘了,那件白大褂还在他手上呢!

    完了啊!争辩病情没什么,可一旦加上唆使他人偷盗病历,这事儿可就大了,至少祁森那儿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祁镜从没觉得自己的姓会成为一道障碍,祁......

    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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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2.袁天驰的心病

    “齐晋?”

    这是一个很陌生的名字,至少在场这些医生脑海里的人物列表中,没有这两个字凑一块儿的人。

    祁镜丢了个假名,造成了全场短暂的注意力转移。就算站在门口的李信已经有了提防,可视线还是敌不过好奇心,忍不住偏向了记录板。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祁镜已经像条泥鳅一样,从他身边哧溜滑过,逃了。

    穿过包围的祁镜如鱼得水,速度奇快,眨眼的功夫就已经跑出了几米开外。李信只是看个两眼,就完全放弃了追上的希望,实在跑得太快了。

    直到这时,办公室里那几个专家才反应过来:“人呢?”

    “跑了!”李信看着已经到了走廊尽头一闪消失了的背影,无奈地说道,“溜得也太快了。”

    因为心虚,祁镜直接放弃了电梯改走楼梯,为的就是能尽快离开这里。练了那么久的长跑,他对速度还是有信心的。

    但走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犯了个小错误。

    影响力是祁镜一直在追求的东西,他想尽快恢复到重生之前的那种状态,至少在危重症和传染科方面有绝对的话语权。所以在想隐瞒自己名字的大前提下,他仍然下意识希望自己能出名,就抖机灵地起了个谐音假名。

    只要口述询问就能和自己的真名搞混,在丹阳医院能有几个叫qijing的。现在看来这就是个泡泡,一戳就破。

    其实现在静下心来细想想,那些小医生早就给自己拍了照,以祁镜在丹阳医院的知名度,基本抓个人就能认出是自己。

    算了,还是想想怎么糊弄自己老爸吧......

    然而事实比他设想的要魔幻,人还没到一楼,他现的真名就已经呼之欲出了,连打听的必要都没有。

    “跑就跑了吧。”谢宗培可不是傻子,看祁镜那着急的模样顿时就对留下的名字产生了怀疑,“就是这个名字......你们听说过吗?”

    “没有。”

    “没听说过。”

    “齐晋......”谢宗培笑着问道,“和李智勇那么熟,应该是丹阳医院的医生。你们知道那儿有几个姓齐的主任?副主任也行。”

    “齐......”

    “齐瑞!心内科大主任,难道是他的儿子?”

    “怪不得那么嚣张啊,原来背后有个大主任作靠山。”

    “你们这帮小子瞎猜什么呢。”霍志业回头说道,“齐瑞35才有孩子,生的还是个女儿,今年刚进大学。”

    “啊?女儿?”

    “那还有谁姓齐?”

    “没了吧。”

    “主任副高又不是菜场的白菜,本来就不多,齐姓也不是什么大姓。”李信说道,“我印象里就齐瑞一个。”

    “好了,你们就别猜了。”正当谢宗培心里正失望的时候,一旁的孔琼皱着眉头笑了笑说道,“这小子除了讨论病历外,还真是一句真话都没有啊。”

    “孔主任,你认识他?”

    “认识。”孔琼点点头,“他确实姓祁,但不是写的这个齐,是祁连山的祁。名也不是这个晋,是镜子的镜,祁镜。”

    “祁连山的祁......”

    “祁......”

    “卧槽,全丹阳医院就一个姓祁的,难道是祁森的儿子?”

    “以为这小子来头不小,没想到那么大。”

    谢宗培也是没想到会和祁森扯上了关系,不过现在看来,也确实得有这个浓厚的医学家庭背景才有可能造就这么个临床妖孽出来。

    他看向孔琼,笑着问道:“孔主任认识他?”

    “刚在上京见过,不过他似乎是把我忘了。”孔琼想了想,觉得这个说法不妥,马上改了口,“不对,我估计他压根就没记住我。”

    这话让人非常意外,好歹孔琼也是丹阳出名的皮肤科大主任。普通人记不住,他一个在丹阳工作的临床医生就算之前不认识,在见过面之后多少也该记着才对。

    可是刚才,祁镜可是完全没意识到这点啊。

    “这小子好狂啊。”

    “是啊,想想刚才直接说话压根就没有对主任该有的谦恭态度。”

    “这其实也不能怪他。”孔琼尴尬地解释道,“那会儿他的周围坐着一堆大主任,有一多半来自上京和明海,有疾控中心的,也有传染病研究所的,我这个丹阳皮肤科怎么比得上。”

    经这么一说,办公室里顿时没了声音。人比人气死人,在这一刻,被演绎得淋漓尽致。

    “好了,别提他了。”孔琼轻咳了两声,准备把这个插曲一笔带过,“还是再说说病人吧,我准备给他来个全身体检,看看还有没有隐藏的皮下肿块。”

    “行吧,有劳孔主任。”谢宗培点点头,这场闹剧确实该结束了,“就到这里吧,我也得走了。”

    就当全办公室的病例讨论热度渐渐退去的时候,却有两个人处在了极度的震惊之中。不是因为祁镜的背景,也不是因为他出色的临床能力,而是那件还留存在办公室橱窗抽屉里的那件白大褂。

    史睿霖震惊归震惊,但对方所处的高度远超他的想象,所以就只是震惊而已。最多下午见到自己的同学,把这事儿传扬一番,也算是个不错的谈资。

    但霍志业不一样。

    之前还纳闷为什么一个小偷要来偷病历,但联系到了这个孩子身上,一切都能说通了。带有“祁”字的白大褂,专门偷走19床的病历,忽然出现的年轻医生,不是本院医生却对19床那么了解。

    看身材,小偷或许还要再矮上些,但这个祁镜绝对脱不了干系!

    对了!还有昨晚上那通电话!那个声音,那个欠揍的声音和调调,我就想哪儿听到过呢,原来就是他!对,肯定是他!

    霍志业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深,越想越气......

    “老霍,你干嘛呢?”谢宗培见他一副就像有人欠钱不还的难看脸色,连忙说道,“还在想那孩子的事儿?不过就是纠正了一下你的诊断而已,别那么在意。”

    自己的诊断被人推翻,当然会让霍志业心里不舒服,但更让他在意的却是另一件事儿。

    可当他想要说什么的时候,谢宗培却说道:“大家都是医生,都会有出错的时候。你好歹是个副主任,大度点嘛,得为国家出了这么个医学人才而高兴才是。”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都懂。”谢宗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看我刚才被他怼了那么久,我也没动气不是。看开些,这样才有主任的样子嘛。”

    霍志业心里一阵发堵,直接从橱窗抽屉里抽出了那件白大褂摆在了谢宗培的面前:“谢主任,就在一个多小时之前,有个家伙穿了这身白大褂来偷了19床的病历。”

    谢宗培听着觉得奇怪,可看到领子上的字后,顿时就脑补了一大段剧情,整个人都不太好了:“这......”

    “有必要找祁森聊聊吧,做得太过分了。”霍志业算是被彻底耍了一把,脸上写满了不爽。

    “我看还是算了。”谢宗培叹了口气,说道,“要是他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我们当然可以教育他。可你看看刚才的病例讨论,我们一整个科室都被他一个人压着,家丑不可外扬啊!”

    “可是......”

    “好了,这小子不把事儿往外传就不错了,你还特地捅出去,是怕不够丢人吗?”谢宗培戳了戳自己的手表,“时间不早了,我得马上走,手术室那几台刀你多看着点。”

    说完,他就急匆匆进了主任办公室,脱下白大褂后就锁门下了楼,留霍志业一个人在走廊上发呆。大度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他还远没有那个肚量。

    但大主任都发话了,他这个副高还能怎么办。

    其实他自己也清楚,自己没什么确凿的证据,其实就算有证据这些也都是小事,科里就没少什么东西。对方不仅帮忙修正了病人的诊断,还有院长作靠山,说出去就是自找没趣。

    霍志业叹了口气,只能向手术室的专用电梯走去。

    ......

    祁镜确实够谨慎,在去骨科之前就先带走了王平石的病历,甚至把一多半早已记下的病历丢进了外科大楼门口的垃圾桶里。

    一个多小时后,他又站在了这儿。

    驻足十秒又把刚才诊断的内容快速复勘了一遍,确认无误后,他拿出了白大褂里别叠成小方的剩余病历,轻轻扔了进去。

    王平石的病历结束了,原本还想着病人转入丹阳医院还得多花一大笔钱,现在倒是个两全其美了。

    不够祁镜的事儿远没有结束,相比王平石,袁天驰身上的病更严重。当然,他指的并不是刚复位的手臂,而是由来已久的偷窃癖。

    身上的病痛诊断难救治易,可心病恰好相反。就算知道这人出了什么问题,治疗起来也非常花费功夫。祁镜对袁天驰是不是能继承袁家产业没什么兴趣,他更在意的是这家伙的偷盗能力。

    有能力偷盗和无节制什么都偷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状态。

    前一种能为祁镜所用,不过不是鼓励他去偷,而是在祁镜毫无办法的情况下,手里还能握有一张底牌。反正做了那么多年临床医生,也追查了那么多的疾病,有时候确实需要一些灰色力量帮帮忙才行。

    作为补偿,他可以满足袁天驰向往刺激的愿望,但是他也不希望有人在被自己利用之前就因为偷东西而锒铛入狱。

    这其实就是个心理疾病,之前自学心理学的时候祁镜也见过相关病例。不得不说治疗起来很麻烦,有一定的治愈率,值得尝试。

    在一院大门外随便吃了点东西,祁镜回到了丹阳医院。他没急着回急诊诊疗室,而是折道又去了监控室。

    “我又来麻烦你了。”祁镜笑着敲开了门。

    “哦,有事儿说。”

    “刚才我找的那些视频你还记得编号吗?”祁镜问道。

    “都存在你的文件夹里呢。”梁超特地为他设了一个文件夹,用鼠标点开后,里面都是刚才查看过的视频,“你想再看的话,点开这个就行了。”

    “哦,谢了。”祁镜坐上电脑椅,看着这些视频目录,笑着又问道,“我们监控的视频能存很久吧?”

    “时间不固定,得看具体地点。”梁超介绍着说道,“像行政楼的视频就只能存一天,但住院部的就可以存上三天。最长的还要属门急诊,那贼最多,医闹也多,所以一般能存上七天。”

    “七天......视频都存在哪儿?”

    “都存在这儿,文件名上都有时间和地点编号。”梁超翻到了一个文件夹,说道,“jz-hys就是急诊化验室那个摄像头,mz-xnk就是门诊两楼心内科外的那条走廊。”

    祁镜点点头,拿出了手机给袁天驰打了个电话。

    袁天驰刚回家没多久,见祁镜又来了电话,实在不敢不接:“祁哥,你那儿结束了?”

    “结束了。”祁镜笑了笑说道,“虽然最后你出了点岔子,不过还是得谢谢你,这次帮了大忙了。”

    “呵呵,这些都是小事,不打紧的。”袁天驰笑着说道,“不知道,你打过来还有什么吩咐吗?”

    “吩咐谈不上。”祁镜问道,“我就想问问,你上次来丹阳医院是什么时候?”

    “上次......”袁天驰犹豫了会儿,“你是说生病,还是,还是那个?”

    “当然是那个了,你生不生病关我p事儿。”

    “哦,三天前吧。”

    “你来的倒是挺频繁的啊。”

    “祁哥,我其实已经很久没动手了。”袁天驰确实后悔,“实在这两天太闲了,手痒的不行,要不然也不会不知道你们改了监控系统啊。”

    “好了好了,别把自己说得那么无辜。”祁镜继续问道,“既然是三天之前的事儿,你应该还有印象吧?”

    “嗯,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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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3.8月8日

    祁镜知道袁天驰是个变态,但没想到那么变态,不仅留下了战利品还特地记了日记。

    不过站在他的角度,这种留下战利品“回味”当时情景的做法,也是他本人极力克制偷盗冲动的一种表现方式。但可惜的是,这么做反而会产生反效果,越回味手就越痒,到最后控制不住了就只能出门干上一票过过瘾。

    心病还须心药医,其实是个很片面的说法。

    当心病还在发展初期,只表现为暂时的心情变化时,心药几乎是药到病除。可一旦心病累积到了一定的程度,在大脑里形成了刺激激励的回路,那心药就不管用了。

    这就和上瘾一样,靠单纯的心理辅导是不够的。

    像袁天驰这样拖了十多年,反复的偷盗行为早就让大脑产生了奖励机制。一旦做出这个行为,大脑就会异常地产生大量五羟色胺,让他产生愉悦的快感。多年下来,袁天驰早已经进入了毫无愧疚感的变态行列。

    这时候的治疗靠心理疏导没用,得吃药或者上一些强直性的措施才行。

    不过祁镜本人对精神类药物有些排斥,毕竟副作用不小,而且袁天驰本来在袁家地位不低,突然出现精神问题会很麻烦。这么算来,能用的办法数量一下就少了许多。

    祁镜重生前就是传染科专家,同时还研究着遗传疾病。按照他之前设定好的学习轨迹,等遗传病有了一定的造诣后,就会染指另一个偏僻的临床分类:非器质性精神病。

    由于这类疾病的病因复杂模糊甚至没有定论,这种对于疾病病因、诊断和治疗的多重未知感对他的有着极强的吸引力。

    对于这种特殊癖好成瘾的病人,精神病科里就有一种稍显笨拙的治疗方法。

    过程有些复杂,也需要一些道具和大量的时间,不过治愈率还算不错,相较而下总比服药要靠谱些。

    “小梁,会做视频剪辑吗?”祁镜一边在电脑上按袁天驰说的路线寻找他偷钱包的视频,一边问向身边的梁超,“我需要做个视频汇总,把这些片段都整合在一起。”

    梁超点点头:“会是会,就是软件用起来有点难度,很费时间。”

    “那没关系,时间不急,你抽空帮着剪就是了。”祁镜笑着把视频的文件名和出现的时间一个个写了出来,然后全存在了文档里,“剪好就叫我一声。”

    “嗯,我尽力。”

    ......

    半小时后祁镜别过梁超,回到了内急诊疗室。

    在去一院之前,胡东升的事儿还让祁镜有些操心,现在回去得给他敲敲警钟。不过胡东升工作做得还不错,祁镜刚到就连忙抽空做了汇报,从观1床到68床无一遗漏,流利得让一旁抄方的顾嘉阳直呼牛13。

    这算是胡东升一直以来要做的基础练习,祁镜听了之后只是点点头,心里没什么波澜。

    王廷和另一位新来的主治正在重监室里抢救病人,现在观察室就得靠祁镜和胡东升来照看。纵览68张床,其中还是有几张床需要重点照顾一下。

    他优先想到的也是情况最麻烦的11床:“那个甲肝送走了?”

    “嗯,人是10点多来的,一来就有点问题。高热畏寒、全身乏力、恶心呕吐、肝区明显胀痛,我马上叫改走发热通道,同时叫了传染科医生会诊。”胡东升手里还拿着那人的病历册,答道,“谷丙谷草全部升高,hav在测了,不过结合之前的饮食史,基本能确定是甲肝。”

    “人在发热急诊?”

    “嗯,特地空了个房间给他睡着。”胡东升说道,“家属也让他们去测了,如果被感染估计得全部进院治疗。”

    “事儿告诉王主任了吗?”祁镜往嘴里倒了两口水,问道,“这得通报疾控中心。”

    “已经说过了,电话也打了。”

    “嗯,做得不错,说说24床吧。”

    祁镜看了眼办公桌上摞起来的病历册,顾嘉阳连忙起身把那个病人的病历册送到了他的手里。同时胡东升的嘴也没停,继续说道:“病人44岁,宫颈癌术后第四次化疗。化疗结束出院后出现了高烧,最高38.8度,有寒战高热。”

    化疗副作用巨大,高热就是一个很常见的副作用。

    对祁镜来说,化疗是整个临床医疗工作中最无聊的环节之一。诊断明确,治疗单一,预后一多半靠运气,基本上就是制定一套化疗方案,然后靠药物慢慢摧毁身体细胞。

    医生成了药物的工具,除了在化疗方案上有决定权外,基本体现不了什么作用。而在十多年后,科技日新月异,化疗方案也可以由精密仪器来判定,医生就完全沦为了开医嘱的工具人。

    那么无聊的工作他是不会去做的,对肿瘤科也没什么好感。

    国内寿命日益提高,癌症的发病率在稳步升高,但04年的体检普及率却并不高。这让很多癌症患者,在检出时就已经是中晚期的难度了。

    中晚期癌细胞极易发生转移,一旦转移手术就失去了意义。因为即使找到了转移灶,那也是肉眼能看见的转移灶,说不定全身各处都散在着各种转移癌细胞,随时都能变个新的出来。

    到了那时候,基本就只能靠放化疗来抑制肿瘤细胞的生长。

    化疗费时费力,在漫长的化疗时间段里难免不会出什么问题,急诊就成了她们寻医问药的唯一去处。

    而作为内科的急诊医生,化疗是不得不掌握的东西,尤其是它的各种副作用。如果真的要潜心学习,这些副作用一项就能出一本教科书。

    “化疗后体温升高有几种情况?”祁镜坐定,抬头看了眼胡东升后又转向了顾嘉阳,手指敲着桌面问道,“都积极点,跟着一起答。”

    这个问题问的是胡东升,但对一旁的顾嘉阳来说也是一样的。

    不论是按辈分还是按临床实力,都是顾嘉阳排在前头:“化疗会造成身体抵抗力下降,激产各种感染。”

    “嗯,然后呢?”

    “然后......”顾嘉阳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

    他只是个刚进临床的小小实习生,对肿瘤术后的化疗没什么细致研究。在就算是教科书,化疗部分篇幅也很有限,大都一笔带过。

    以普通实习生的能力来说,祁镜绝不会责怪他,毕竟才刚来第二个实习科室,路还长着呢。当然,当作答的换成胡东升,那要求就不一样了。

    “除了感染外,还有三种可能。”胡东升说道。

    “哪三种?”

    “第一个是输液反应,一般都发生在化疗药物输注后半小时至一小时内,有寒战高热。”胡东升说道,“这个病人是两天前做完化疗出院的,这一条可以排除。”

    “第二个是特定的化疗药物造成的高热,不过主要见于博莱霉素和阿霉素。这个病人用的是宫颈癌后的常见化疗方案,紫杉醇和顺铂,应该也不是这一条。”

    “第三个是肿瘤溶解综合征,但对应的是些非实质性癌症。这些癌症细胞因为药物的杀伤,迅速死亡,细胞内大量电解质、细胞因子、dna进入血液,刺激体温应激性升高。”

    祁镜点点头,对这个回答挑不出什么毛病:“那诊断呢?”

    胡东升说道:“现在考虑感染的可能性最大,已经对输液港做培养了。”

    “嗯。”

    听了这段报告,祁镜还是欣慰的,至少胡东升之前的工作状态没变。今天早上确实有迟到,但都是年轻人,难得出格一次也情有可原,在他这儿也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现在看来,胡东升的几项处理都还不错,暂时没看到什么不好的苗头。

    当然,结果不是一成不变的。祁镜眼里,工作永远是第一位,家庭可以兼顾但有的时候只能做出让步。他自己肯定会践行这条原则,所以跟在他身边的人也必须如此,否则就只能放弃掉。

    “那我说下一个了,47床......”

    见祁镜没挑出什么毛病,胡东升准备下一个病人的汇报。谁知祁镜摆摆手把他拦了下来:“那24床女病人的血常规报告拿来我看看。”

    “报告在这儿,是很典型的......”

    胡东升还想说下去,祁镜摇摇头堵住了他的嘴,然后把报告丢到了顾嘉阳的面前。查完胡东升,现在该轮到实习生了。有些知识点在他和胡东升眼里是个稀松平常的东西,但在实习生这儿就成了重要知识点。

    现在机会难得,他这个带教多少得起点教学作用才行:“看看吧,这张血常规单子上哪儿不对劲?”

    顾嘉阳不敢怠慢,连忙停笔拿上血常规报告来回看了起来。只是扫了一眼,就让他有一种违和感:“病人白细胞4.5,中性粒细胞计数19%,淋巴细胞计数73%,中性粒细胞百分比好低啊。”

    “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祁镜问道。

    顾嘉阳回想起之前一位病毒感染病人的血常规报告,和这张大体相似,便答道:“中粒百分比降低,淋巴百分比升高,那应该是病毒感染了。”

    这个显而易见的坑,他还是一脚踩了进去。

    就是因为临床随处都有这种坑,所以他们急诊医生在工作时才会如履薄冰,处处小心。门诊除了纰漏,说不定还有时间补救,但在急诊,说不定前脚刚做决定,病人后脚就不行了。

    胡东升解释道:“小顾,百分比计数确实是重要的指标,但也得结合其他一起来看。实验室检查中那么多检查项目,往往单独一个数值的高低说明不了什么。”“比如下面那条,中粒的绝对值只有0.85......”

    听到祁镜说的,顾嘉阳连忙下移视线看到了那段数字:“好低。”

    “这是典型的化疗后的粒细胞减少症,因为宫颈癌化疗用的紫杉醇和顺铂都能降低中性粒细胞,所以才会降低免疫力。”祁镜解释道,“恐怕在做化疗的时候已经用过升白细胞药了。”

    “原来是这样......”

    “学到了?”祁镜笑着问道。

    “学到了。”顾嘉阳点点头。

    “学到了就去给我找件干净的白大褂来。”祁镜到现在还穿着自己的黑色短袖t恤,“中号,领子没名字的最好。”

    “哦哦~”

    见他走后,胡东升继续往下汇报:“47床是个红斑狼疮,几年前就明确诊断了,一直在治疗。不过最近脑子不太好,今天差点和自己男人打起来,就被拉了过来。”

    “狼疮脑病?”

    “嗯,王主任也这么觉得。”胡东升说道,“几个检查都准备做了,就是ct......病人一点都不配合,要不祁哥你过去看看?”

    “行吧。”

    祁镜叹了口气,正好在离开前赶上了从休息室出来的顾嘉阳,穿上了白大褂。看着门口悬着的挂历:,祁镜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对了,今天几号?”

    “8月4日。”

    祁镜看了看胡东升,笑着问道:“日子快到了啊。”

    “嗯。”胡东升点点头,“我昨天就和老纪、高健合计过,准备一起去他家庆祝,就是不知道你觉得怎么样。”

    “去他家?别了吧。”祁镜皱了皱眉头,“那天正好周末,他儿子媳妇都在,肯定在外面吃饭,我们直接去就是了。”

    “一次性去了四个人,会不会显得很突兀啊?”

    “这有什么突兀的。”祁镜又问道,“你们排班商量好了吗,别到时候去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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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4.怎么又是喉镜

    从字的大小、走形、连笔、整体布局能看出书写者的脾气性格、写字时的心情等等。祁镜多少自学过这方面的东西,平时工作过手的也都是大量书写记录,多多少少能从里面看出些东西。

    这张排班表上的字迹清秀,应该小时候学过一些书法,就算后面荒废了也依然留下了些痕迹。小小的方形方格里,字体工整,虽然写得稍大了些,但少有破格的地方。

    这么看来,人应该非常自信,但又比较有自制力,注意力集中,也很注意细节。

    关键在写祁镜这行的排班时,表现出了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突然加重的书写力度和棱角,虽然马上就有所收敛,但还是让祁镜看着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不过祁镜也只是无聊的时候学了点皮毛,看多过写,让他静下心去练字是不可能的。说到底,写字这种颇有才情的东西还是出身书香门第的纪清更有发言权。

    8月8日是个很重要的日子,但中班的地位又很尴尬。从排班情况来看,想要换班就得和这位新来的夏主治互换。

    “反正还有几天,再说吧。”祁镜又扫了眼排班表,说道,“走吧,先去看看病人,叫会诊了吗?”

    “刚和风湿科打过招呼,是他们那儿的老病人,马上就会有人下来。”

    “嗯......”

    46床女病人是个确诊了的红斑狼疮病人,突然出现了神经系统症状就被送来了急诊。病人平时身体还不错,没三高也没体温。从到手的信息和既往史来看,狼疮脑病的可能性在九成以上。

    三人刚还没到床前,就看到了病人在那儿“撒泼”。

    估计是因为狼疮损害蔓延到了脑部,造成情感和人格异常,反正揪着自己的男人一顿胖揍,时不时还会破口大骂两句泄愤。胡东升和顾嘉阳见状不可能像祁镜那样干看着,连忙上前劝架。当然面对这么一位病人,说是说不过的,打自然也打不得,只能尽力把两人分开。

    祁镜手里有病史,只是看一眼基本就能确诊,肯定和狼疮脱不了干系。

    不过主观意义上的确诊和写在病历本上的确诊是两码事,前者可以猜,后者则需要一些客观检查的支持,比如脑部ct。

    而对于狼疮脑病而言,脑ct的价值并不仅在于诊断还在于治疗。

    狼疮造成的损伤并不仅仅在于脑细胞,更可以波及脑血管,继发脑梗脑出血。这时候的治疗就和确定损伤类型息息相关,即使祁镜锁定了这个病,脑ct都是绕不过去的。

    而且在祁镜看来,这个病人本身还有些奇怪的地方,需要好好细查。不然就这么丢给之后来会诊的风湿免疫科,肯定会出问题。

    急诊可不仅仅是抢救病人,做个病人转运的中转站,同时还得起到给其他科室排雷的作用。

    为此他拿出了手机,把眼前的景象全程拍了下来。

    病人侧着身子板着脸,右手拳头绕过顾嘉阳,像雨点一样落在自己的老公身上:“啊!!!你个臭不要脸的是不是在外面有女人了?”

    老公只能护着脑袋,背过去默默承受,嘴上也免不了要否认两句:“我真没有啊,老婆!”

    “***!骗,继续骗!就你身上那香水味,以为我闻不出来?”

    “冤枉,那是前两年我给你买的啊,绿色的包装......”

    “瞎说!明明是外面小三的!”

    “真不是,包装盒你都还留着呢......”

    “还狡辩,明明是你错了!”

    “对对,我错了,对不起。”

    胡东升也不知是刚谈了恋爱深有体会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对这位家属格外同情,连忙对祁镜说道:“祁哥,都闹成这样了,上镇定剂吧。”

    “嗯。”祁镜眼睛看着手机屏幕,摆着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点点头,“必须得上了,约束带也得用起来,要不然ct没法拍。”没一会儿,两位急诊护士到位,一个帮着上了四肢约束,另一个打了镇定剂。病人手脚被限,便在嘴上加大了力度:“你们干什么?知道我是谁吗?我爸是***,一句话就能把你们关进去,让你们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

    “啊!!!快放了我!是不是你这个臭不要脸的叫她们来的?是不是你??!”

    “老婆,她们是护士。”

    “臭不要脸的,给我滚!”

    “好好,我滚,我滚总行了吧......”

    “****!”

    看着自己老婆被绑在病床上,老公看着心里不是个滋味。起身走出了老婆的火力范围后,只能特地把站在一旁看似资历颇高的祁镜拉到一边,问道:“医生,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祁镜听着手机里传出来的声音,显得有些不可思议:“都骂成这样都打你了,这还过分?”

    “这,这其实也没什么,打得也不重。”老公挠了挠手上陈旧了一段时间的淤青,憨憨地笑了起来。但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忽然说道:“也不知道王主任什么时候能过来,刚才见面的时候说会来看看她的。”

    “王主任在重监室抢救病人,现在过不来。”祁镜听着手机里传出来的声音,同时看了眼顾嘉阳写好的ct检查申请单,递了过去,说道,“先做个脑ct吧,看看脑子里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男的接过检查单,视线却飘向了祁镜的手机以及空荡荡的胸口:“你......你也是急诊医生?怎么老在那儿听手机?”

    “嗯,怎么了?”

    男的姓王,一看就是老病号的家属了,对医院的规定流程和人事非常了解,知道工号牌是除了工章外医生身份的另一个象征。如果换成其他家属,说不定早就揪着不放,不停追问。可祁镜面前的这位老王却说得很委婉:

    “我看你胸口没工号牌,又一直听手机,还以为是实习生呢。”

    祁镜想到了自己落在一院的白大褂,脸皮忍不住抽了抽:“工号牌弄丢了,在申请。”

    “哦,原来是这样,对不住对不住。”

    有时候事情的发展就缺了一个像导火索一样的开关,当打开了这个开关后,就等于戴着有色眼镜去看世界,在所有东西身上涂抹了一层既定的色彩。

    因为没有工号牌,老王对祁镜的身份生出了怀疑,而这种怀疑加上祁镜一直放在耳边的手机,就给他留下了非常不好的第一印象。

    他上下打量了祁镜一番,脸色渐渐难看了起来。

    只不过和医生打了十来年的交道,老王知道医院里也会有些不务实的家伙,所以也没去挑明,而是往重监室的方向探了探脑袋,换了种方式继续说道:“检查单先留着,我还是等王主任来吧,应该快了。”

    祁镜看了看还在持续对胡东升进行语言输出的病人,再回过头看看他,劝道:“你老婆病得不轻,先做检查吧,就算王主任来了也得做脑ct才行。”

    老王迟疑了片刻,还是摇摇头:“我还是等等吧,反正已经打了镇定剂,不急。”

    刚才还急着叫医生去处理呢,这就不急了?

    胡东升被骂惨了,和顾嘉阳两人顶着一脸的唾沫星子,实在有些撑不住。见家属还想拖,就想走上去和他说两句,不过到了跟前还是被祁镜拦了下来:“那个,小顾,要不你去重监室叫王主任吧,就说这儿有个病人家属要见他。”

    “啊?”顾嘉阳有些犯难,“祁老师,这......”

    重监室那个重病人病情很重,王廷连茶壶茶杯都带了进去,已经做了在里面待一天的准备。现在去叫这个小老头出来,除了被骂上一顿似乎也起不了什么太大作用。这骂起来可比眼前这个脑子出了问题的病人专业多了,每一条都能落在他的痛处。

    祁镜知道他为难:“你就说是我说的。”

    “那......那好吧。”

    祁镜见人走了,也没说家属有什么不对,反而挽住了老王的肩膀,像个相处了好几年的兄弟一样,笑着问道:“老哥,我问你个事儿?”

    这一勾让他有些猝不及防:“事儿?什么事儿?”

    “刚才听你们吵架,总觉得你老婆的声音有些沙哑。”祁镜说道,“她声带受过伤?还是说一直都是这个声音?”

    “没受过伤,你说沙哑?”

    老王被他的问题问住了,想了想说道:“经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有这种感觉,音调也有点沉。不过她前两天刚感冒,今天又嚷嚷着喊了一上午,喉咙不舒服应该算正常的吧。”

    “正不正常不是你说了算的,当然我说了也不算。”祁镜说完又拿了手机放在耳边反复听了起来,“得做了检查之后才能说了算。”

    “还要做检查?”

    “嗯。”

    “什么检查?”

    “恐怕还得做......”

    这时,远处刚从重监室出来的顾嘉阳带着一位医生大步走了过来。那是个30来岁的女医生,长发被盘进了手术帽里,脸上还戴着口罩,看不清脸。不过祁镜总觉得人在哪儿见过,很熟。

    “祁老师~”顾嘉阳笑着说道,“我把夏老师叫来了。”

    夏老师......

    祁镜这才反应了过来,不论从脸型还是眼神,面前这位不断向这儿靠近的上级主治医生,就和之前那位帮忙取蛆的夏薇一模一样。

    “夏薇老师好。”祁镜赶忙笑着打起了招呼,并且极为心虚地用了“老师”这一尊称,“病人家属想找上级医生聊聊,所以只能麻烦你了。”

    “麻烦倒是不麻烦,只不过......”夏薇看着祁镜愣了愣,问道,“你们是朋友?”

    “不是啊。”

    “兄弟?”

    “当然不是了。”

    “那你们勾肩搭背干嘛?”

    “哦,我只是想找他问问病人的情况而已。”祁镜笑着松开了手,解释道,“是个红斑狼疮,十多年了,这次突发精神异常,我估计是狼疮脑病。”

    “你估计......”

    夏薇白了他一眼,接过病历本翻看了几页,笑着对家属说道:“病人这种情况必须尽快做脑部ct看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究竟是感染、脑梗还是脑出血,或者只是老年脑改变,我们这儿的处理办法都不一样。”

    “哦,原来是这样。”

    老王低头下意识地看了看夏薇胸前的工号牌,见到明晃晃的“主治”两字,这才安下心。而且经过这个小插曲后,他对祁镜的观感发生了改变。虽然看起来不太靠谱,不过结果上还是好的。

    老王拿起之前到手的ct检查单,点了点头:“那我先带老婆去做ct,接着复查几个风湿的指标,对了对了,那个喉镜去哪儿做?”

    “喉镜?什么喉镜?”

    夏薇就是耳鼻喉科的主治,咽喉有没有问题她最清楚。如果真要较真和急诊这些医生比一比耳鼻喉知识的话,恐怕连王廷也未必比得上:“她应该是个狼疮脑病,看看脑部ct就行了,谁说要做喉镜的?”

    话才说出口,夏薇就觉得有些蹊跷。

    事出反常必有妖,喉镜又不是什么常规检查,家属怎么知道的?

    喉镜......

    怎么又是喉镜......

    她忽然想到了身边的祁镜,眉头忍不住跟着一皱,心里有种不太好的感觉。这感觉就和半年前那次会诊一样,明知前面有坑,但自己又不得不往前踩。

    “是我。”祁镜赶在老王揭穿他之前,就自顾自地戳着自己的胸口。

    “你让病人查喉镜干嘛?”夏薇知道祁镜想好了一切对策,但还是忍不住要问上一问,“怎么看都是脑子的问题,和喉咙八竿子打不着啊。还有,你看她这模样,ct都不配合,还想往喉咙里塞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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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5.梦境之战

    这是之前刚节选的那段病人影像,行为过程极为“残暴”,与其相匹配的语音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

    “你这就是过度医疗......”

    祁镜似乎早就清楚了语音所在的时间段,操作起来特别娴熟:

    “你知道做次喉镜要多少钱吗?检查本身就要200,还要查术前九项,都是钱啊......”

    夏薇看似说给祁镜听,其实更多的是对身边的老王说的,“九项里除了已经做过的血常规、心电图,还要查凝血、肝肾功能和一系列传染病。一趟下来麻烦不说,万一没查出问题,最后这钱算谁的?”

    “你玩够了没有......”

    夏薇被他气笑了,想要一把抓过祁镜的手机,不过被他巧妙地躲了过去。祁镜知道达到了效果,也没再继续下去:“我手机刚被摔过,再摔屏幕都要碎了。”

    其实夏薇也知道自己内科实力远不是祁镜的对手,对疾病的直觉方面就更别提了。这就是一个经验堆积出来的东西,她一直在耳鼻喉科工作,大内科的知识有一多半都还给了老师,哪儿还有经验。

    这次来内急工作也是想把丢掉的知识再捡回来,来之前就把书全翻了一遍,做题看病历,准备了足足一个多月才敢踏足进这儿。

    越复习她越深知,内急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所以从她的角度来说,多做些检查反而心里安会心些。现在主要的问题出在病人家属身上,要不要听祁镜的话,肯不肯付这笔钱都得由病人家属来定。

    “我不管,只要病人家属肯付钱就行。”

    说完,她看向老王,笑着解释道:“你老婆是狼疮脑病,我的意思是声带的情况可以暂缓,咱们先把主要病情稳定住再说。当然听声音确实有些嘶哑,你要买个放心也没问题,费用大概在3-500左右。”

    “那么贵?”

    老王虽然爱老婆,不过在钱的问题上还是显得非常保守。

    毕竟那么多年红斑狼疮熬下来,老婆早就没法工作了,药也吃了不少,还得靠老王照顾。家里的积蓄肯定还有些,但管着一家子人,老王实在不敢乱花。

    他看了看祁镜,笑着摇摇头:“我看还是算了吧。”

    这要在以前,祁镜可能会用上些过激手段,或引诱、或胁迫、或欺骗来达到自己检查喉咙的目的。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既然问题出在了钱上,那就算不上是个问题,钱对祁镜而言已经基本沦为了数字。

    “就为了那500块钱?”

    “我们家没钱,她早就下岗了。”老王无奈地说道,“就靠我一个人的工资维持着,孩子还要读大学,哪儿来那么多钱。”

    “那要不这样。”

    祁镜说道:“你先把检查费交了,如果检查下来没问题,那钱我就还给你。但如果你老婆声带真的有问题,钱就得你自己付,怎么样?”

    这对病人来说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不管怎么说都对自己有利。

    老王不是傻子,有这么好的事儿,他当然爽快地答应了下来。也不怕祁镜跑路,毕竟这是个本院医生,周围又有那么多病人和家属看着,人证要多少有多少。

    当然,有不少围观的人会羡慕,毕竟带有保底的检查项目谁都想做。

    “那就先去拍ct,等拍完看情况,如果能安静的就直接做喉镜,不能安静的我们会叫麻醉科医生下来帮忙。”祁镜在病历册上写了两句,说道,“反正做完ct,你就再回诊疗室里找我。”

    “好,都听你们的。”

    “那就先这样。”

    顾嘉阳直接回了诊疗室填上检查单,胡东升跟着夏薇回了icu,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现在没什么疑难病人,祁镜安心回了诊疗室,无聊的同时夏日午后的倦意漫了上来。

    一上午他都在和袁天驰、一院骨科斗智斗勇,和三位主任对线可不是什么轻松事儿。为了抢夺讨论会上的话语主动权,他必须全程精神高度集中。最后解决了王平石的病情,看似轻松其实耗费了他大量精力。

    刚回来他还得设定好对袁天驰的治疗方案,进了内急又是检查胡东升,又要给几个麻烦病人下决定。几件事儿都挤在了一起,说不累是不可能的。

    再加上刚吃好午饭,大脑血供不足,手里的杂志看了没一会儿就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

    祁镜的思绪迷迷糊糊地飘荡开,窗外虫鸟的鸣叫也在慢慢消失,意识就像摔进了一张软绵绵的水床,不断往下掉......

    渐渐的,他空荡的耳边开始出现些响声,有人的声音,也有重物敲打的隆隆声。随着时间推移,周围的人声逐渐清晰起来,有说笑的也有吵骂的,混杂不堪。

    紧接着他的鼻子里被猛然地灌进了一阵恶臭,逼着他连连呛咳了好几声,差点没把刚吃的午饭吐出来。

    “兄弟没事吧?”

    一个坐在他身旁的年轻人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笑着问道:“第一次上战场?”

    此时祁镜睁开了眼睛,感官慢慢融入进了这个新世界。这时他才发现刚才的隆隆声原来是列车压过钢轨的声音,自己正坐在一节高速行驶的列车上,身体随着车厢轻微地来回晃动,周围坐着的都是穿着制服的军人。

    祁镜闻着周围弥漫的熏人汗臭味,想要挠头的手没抓到头发,反而一把抓到了头上的铁盔:我这是在做梦?

    他看了看自己,果然自己也穿着同一套军服。相对原来清瘦的身体,现在手掌粗糙厚实,布满了老茧,透过衣服还能看出身上隆起的肌肉,比起柔道馆里那位教头都要强壮许多。

    现在视野里有个叫能量值的蓝色动态条,暂时处于100%满格状态。祁镜玩过不少游戏,一看就和游戏里的法力值或者护盾值差不多。

    “嘿,兄弟,怎么了?”

    听那人又问了一遍问题,祁镜很自然地点了点头:“是第一次。”

    “哈哈,新兵蛋子!又一个新兵蛋子!”也不知是谁先提了一句,引来车厢里一阵哄堂大笑。

    “喂,新兵,待会儿站哥旁边,我罩着你!”

    “可别一上去就死了啊~”

    “我赌他活不过1小时!”

    “我赌2小时!”

    “哈哈哈......”

    面前这些人都是血气方刚的军人,看着也都是久经沙场的样子,恐怕在一起战斗了很久。而和自己搭讪的那人皮肤黝黑,军帽下露出了一撮褐色的头发,没有半点华国人的影子。

    他笑着说道:“他们都是好人,只是无聊开个玩笑罢了。谁都有第一次,不用太担心。”

    聊天中,两人互通了姓名,他叫克里斯,祁镜则用了个“镜”字:“我叫gin。”

    “一起加油吧。”

    祁镜不知道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情况,不过好奇心倒是让他很享受这种梦境。而且列车也容不得他多想,没一会儿就驶过了隧道,拉了两次汽笛后缓缓进站。

    车速渐渐放缓,车厢大门被人呼啦一下拉开。

    门口站着两名挺拔的警卫,正中则是位军官打扮的大汉,面相粗犷,长满了横肉,身材更是异常魁梧。他举起手里的佩剑,用剑鞘在铁皮车厢上咣咣咣重敲了好几声,大吼道:“你们这些垃圾别磨磨蹭蹭的,还不快给我滚下来!”

    听到喊骂,士兵们都收了声,连忙紧挨着一一跳下列车。

    他们列队的地方是一大块山间平台上,下面是一座巨大的超现代都市,但因为遭受到了不明原因的外来攻击,里面到处弥漫着战火,高楼倒塌,残垣断壁。

    祁镜抬头又看了看头顶。

    天上不是地球上的青天白日,而是一个半圆的血色穹顶,中间横亘了一列紧闭着的乳白色石门,从一头连绵到地平线的另一头。在横贯天际的石门阵列旁,则是座高耸入云的粉色大山。而从山间平台往下望去则是无尽的地底深渊,里面有数不胜数的地下城市,灯火通明。

    “就是这儿了,老子又回来了!”

    “我们必须得拦住那些虫子垃圾!”

    “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哈哈哈,这次一定要杀个痛快~~”

    和这些老兵们稍稍聊了两句,祁镜才知道这里是迎接天门异界的第一道防线,是阻击异界入侵大军的咽喉要道。

    那些从天而降的异界生物会不停钻入地下,感染那里的居民。据从那儿回来的老兵描述,地底城市里处处是偶遇的巷战、嗜血的追猎和无止境的厮杀。不过祁镜感觉现在就已经够疯狂了,远处就是血肉横飞的战场,充满了炮火、嘶吼、和尖叫。

    祁镜忽然觉得有些奇怪,这地方乍一看没觉得什么,但细想想他就有一种既视感:这该不会是喉咙吧......

    他越看越觉得像,红色大山就是舌头,血色天顶就是口腔周围的粘膜,而那列乳白色石门应该就是牙齿。而脚下的山间平台,从面积大小来看,估计就是扁桃体了。

    祁镜悠悠地笑了一声,自言自语地喃喃道:我就说自己怎么会做和医学没关系的梦,如果没猜错的话,我现在估计就是个最普通的免疫细胞了。

    “快速列队!都站好!”

    一声怒喝,军官正了正头上的军帽,向前跨了一步:“小崽子们,恭喜了,今天是道真正的大餐!你们这次的任务是灭杀前方的丧尸,他们不是你们的兄弟姐妹,而是遭受到异界虫群寄生并且养育敌人的温床,是你们的敌人!”

    听着军官的说辞,这些战士们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杀戮的喜悦。

    “最先抵达的战斗部队是中粒部队,现在已经和敌人胶着在了一起。”军官指着前方的战场,继续分析战局,“他们已经在城市外围成功构筑了最初的防线,不过这些防线随时都会崩溃。”

    祁镜算是听明白了,这就是一场对付感冒病毒的免疫大战。

    进入口腔的病毒数量太过庞大,又有数以亿计的细胞居民作食物。一旦被这些异界病毒感染,就会立刻成为扩散病毒的感染细胞,也就是军官嘴里的丧尸。

    这些丧尸力量巨大,速度飞快,生命力也格外顽强。由于感染造成内部信号功能紊乱,就算脑袋被破开也能照常行动。往往需要砍上十几刀,近乎分尸才能把他们真正“杀死”。

    这种杀伤作用效率非常低,完全赶不上病毒入侵的速度。就算奔赴前线的中性粒细胞奋勇杀敌,也无法彻底压制住不断窜出的丧尸。

    随着对方数量越来越多,防线已经岌岌可危。

    “你们和那些仓促上阵的中粒敢死队不同,军工厂特别为你们配备了探查镜,能识别那些虫子寄生的部位。你们要做的就是劈开寄生人的皮肉,将这些虫子挖出来。”

    听到这句话,祁镜终于懂了自己所扮演的角色:细胞毒性t淋巴细胞。这是一种特异性杀伤靶细胞的免疫细胞,是人体免疫防线的重要组成部分。

    随着一整列的士兵向前移动,祁镜到手了最初的装备。

    一条白色丝带,一柄精钢长剑,一套经过特化处理的战甲和一副橘红色的眼镜。

    “肩上绑好白丝带,不然中粒部队也会攻击你们!”军官手里拿了一个扩音喇叭,不停向离开的部队提醒着,“他们只认丝带不认人,是真正的杀戮疯子!”

    这时,军官似乎接到了一通电报,神色紧张地一路小跑登上了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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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6.杀个痛快

    就在祁镜还在做梦的时候,急诊来了位“大人物”。

    她手里拿着黄褐色的纸质文件袋,进大门后第一站就是内急。刚经过重监室,还没来得及进诊疗室就遇到了从重监室里出来的夏薇:“小夏,你们王主任呢?”

    “王主任在里面抢救病人呢。”夏薇抬头看了看她,同时扫到了工号牌上医务科三个大字,笑着问道:“薛老师,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有事儿了。”

    薛宁晃了晃文件袋,说道:“既然王主任没空,你这个主治来了也行。去办公室,我得给你说几件事儿,你呢就帮忙传达下去。”

    夏薇有些为难:“我这儿还在忙呢。”

    “啊呀,我就说几句,你听着就好。”薛宁从纸袋里抽了一张表格递了过去,“顺便呢,你让他们把这张表格填了。尽快填,明天一早就得交的。”

    “那么急?什么东西?”夏薇接过表格,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这......”

    “别这啊那的,快进来。”薛宁一把拉住她,转身就往诊疗室里走,“今天我得把这些全发出去,交代完事情我还得跑下一家呢。”

    夏薇没办法,只能跟着进去。

    进门一眼看到的自然是趴在那儿补睡午觉的祁镜,脸歪向窗边,盖着半本杂志。两人见状降了音量:“薛老师,这要的也太急了,好多人都回家了。”

    “尽快吧,不行就打电话去问。”薛宁翻了翻手里的文件,又找出了好些表格,“运动会是第一件,第二件就是你们十月份的那场医学讨论会,学分都在上面,你们都看一遍。”

    “这不是前些天就填过了嘛。”夏薇看着第二份表格,觉得诧异。

    “要做确认,还得你们自己签字。”薛宁也觉得麻烦,但是没办法,这些必要的流程还是得做,“对了,你是不是还填了危重症的几个会议?”

    “嗯。”夏薇点点头。

    “你也真是的,一个耳鼻喉科的主治,在眼科口腔轮转了一年多,何必跑内急来?”薛宁有些不明白,“急诊多乱,三天两头吵架闹事,你妈要是知道你来这儿还不得吓个半死?”

    “哪儿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我也管不住你。”薛宁留下那些文件表格,起身就往门外走,“我先走了,记着把东西填了。这张明早交,那几张后天交。”

    “嗯,知道了。”

    夏薇确认了自己的填选内容,接下去想到的就是还在一边睡觉的祁镜。拿上表格单,她走了过去:“祁镜,醒醒~”

    祁镜不喜欢被人叫醒的感觉,更不喜欢那么有意思的美梦在自己眼前覆灭。可这一声直接把他的意识从战火纷飞的战场抽离了出来,转眼间回到了现实。

    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而且现在他脑子里虚幻和现实交织在了一起,实在有些混乱:“怎么了?”

    “过几天医院要办职工运动会......”

    祁镜没看清问话的人,只觉得是胡东升或者顾嘉阳,问题也就听了个开头,心里就不耐烦了。什么职工运动会,病人都管不过来了还开运动会?吃饱了撑着的吧!

    “不去不去,别拿这种破事儿来烦我睡觉......”

    说罢他就起身带着那本杂志跑了出去,全然不顾夏薇惊讶的眼神。目标自然是安静的休息室,同样也希望刚才那个梦境能再回到自己的脑子里。这时候他才知道,为什么当初谷良被打断手术梦会那么恼火。

    拼了几张椅子,祁镜又睡了过去。

    好在运气不错,脑子没完全开机,之前迷迷糊糊的东西还残留着。强行分成上下两部分,让祁镜有些不舒服,不过剧情方面倒是连着没断。

    接上集剧情,祁镜正站在抵抗异界攻击的最前线,扁桃体。

    面前上演着一整套完整的非特异性免疫大战,中性粒细胞冲在最前,灭杀细菌。单核吞噬系统在后,分解入侵的微生物,提交它们的肢体碎片进行特异化加工,成为具有特异针对性的抗体。

    “还好还好,还有的玩~”祁镜握紧了手里的钢刀,嘴角露出了笑容。

    不过只是刚沉入梦境,战场的变化就出现了。大部队正在行进,而远处巍峨的粉红舌头忽然猛地一颤,连带着整片区域都开始晃动起来。

    周围的老兵们显然见惯了这种场面,熟练地纷纷俯身低头,钻进一旁的战壕里。

    祁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好刚才在列车上认识的克里斯出手帮了他一把,紧紧拽住他的衣服喊道:“快趴下!”

    发号施令的军官也没托大,急忙跳下山坡,同时嘴里也没闲着:“都趴下,山洪来了,都躲好!千万别被冲走!都趴下,山洪来了,都躲好!千万别......”

    祁镜动作慢了些,但还是紧跟着其他士兵一起趴进战壕里。他虽然没见过这儿所谓的“山洪”,但看舌头的巨大比例和周围战友紧张的表情,祁镜认识到了严重性:“这个山洪,不会是口水吧......”

    真要是同比例来的山洪,那规模肯定会超出他的想象。

    祁镜可不想被冲走,双手暗暗使劲,插进柔软的土壤中死死抓住地面。

    随着震动越发加剧,舌头旁渗出了大量透明的液体,顺着几乎呈直角的陡坡向下快速滚落。分泌出的唾液仿佛像是要把战场一口吞下的猛兽,越滚越大,铺天盖地压了过来,势头迅猛。

    眨眼功夫,口水从天而降,一举覆盖了整片战场,都市也成了一片水城。同时,也把那些异界生物、丧尸、前线部队都卷了进去。甚至刚进入战场的绞车也没能幸免,在巨大的水流中,祁镜眼中的庞然大物就像入了水的蚂蚁,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一旦被卷进漩涡,就只能顺着水流滑向远方的悬崖,掉进巨大的深渊之中。

    这次大爆发消灭了战场上大半异界生物,当然防卫部队也死伤惨重。之前陷入苦战的中粒前线部队几乎死绝,巨噬绞车也只剩下不足一成。

    而此时,祁镜所在的战壕网竟被淹没成了一条条小河。

    他趴在战壕底部,承受着溺水一般的窒息和水压。两手胡乱抓着周围的土墙,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找到着力点,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撑起身体,站稳脚跟。

    祁镜现在的就觉得自己是在稀释过的粘液里游泳,不仅衣服鞋子都被浸透,连那柄长剑都浸泡在了水里差点没能找到。

    “山洪结束了,冲冲冲!”

    军令可不会管那么多,随着司号员吹响冲锋号,士兵们像打了鸡血一样,全一股脑从充满积水的战壕中爬了出来,向战场猛冲。祁镜握着钢刀,紧跟在后不敢掉队。

    部队顺利冲出所在的列车站台,开始向谷口挺进。

    其实他所在的细胞毒性t淋巴细胞部队只是防卫军中极小的一部分,四面八方都有这样的队伍在不断涌入前沿战场。每一个士兵都和他一样,戴着橘色眼镜,手里提了把长剑,穿着统一的防护军服。

    己方部队数量如此之多,面对战场上的那些残余的敌军,祁镜充满了信心,就等着胜利女神的降临了。

    但这份信心实在没能坚持多久。

    部队只向前推进了一小段距离,他就听到一阵阵轰隆隆的响声。

    声音来自遥远的血色穹顶,正中一扇扇白色巨门正被缓缓打开。石门列阵外还有一道巨型的红色铁闸,现在也跟着一起分开。伴随着掉落的巨大石块、黏土,祁镜看见了门外世界。

    那是一片漆黑深邃的无边异界。

    顺着之前的思路,牙齿外的红色铁闸就是嘴唇,而现在他们要面对的则是呼吸,还是“倒吸一口凉气”式的呼吸。但那只是宏观角度看待的结果,在微观视角,呼吸可不仅仅只是吹吹风那么简单。

    军官见了这幅景象,瞪大了布满了血丝的双眼,犹如看见了末日:“都趴下!异界风暴要来了!快!”

    话音刚落,整片战场竟然都回荡起了这样的嘶吼声。

    没一会儿,狂风穿过石门,带着猛烈的风压和刺耳的呼啸音,涌进了这片山谷,压倒了几乎所有生物。祁镜觉得身体仿佛被挂上了数百斤的铁块,双腿根本无法维持直立,最后只能噗通一下趴倒在地上。

    风压过境之后,紧随而来的是一股股乱流。

    乱流将那些靠在墙边或者躲在石头后的人全部卷走,连刚才还在喊叫的军官也被一起卷了起来,不知刮到了哪里。

    狂风整整肆虐了数分钟之久,祁镜根本不敢有丝毫动作,直到天门渐渐关闭才停。然而这种廉价的安全只是暂时的,因为本已干净了的战场忽然又变得密密麻麻了起来。

    借着风势,新的异界大军进了山谷,黑压压一大片铺满了整个战场,一眼望不到尽头。

    它们大多只有半个拳头大小,不直接攻击,而是钻开泥土石墙进入居民楼房、地下室,专挑那些无法反抗的居民进行寄生感染。它们也没有生存概念,也没有其他思想,唯一要做的就是感染,然后靠着感染后人体中的养分不断繁殖。

    那些丧尸靠着畸变产生的强壮体格,抵挡住正面部队,掩护异界大军进入地底。

    “报告上尉!异界再次发动攻击,请求后勤辅助部队尽快空投t细胞武器加强套件增援。”

    “报告,地面战场需要大型机械化部队支援,要快!”

    “让单核吞噬绞车继续准备,战斗又要开始了!”

    寻求支援的喊声此起彼伏,各部队军官都在向上级传达前线战场的情况。

    当然让部队冲入战局的命令也在不断传入祁镜的耳中,作为一名小兵,他只能顺着部队继续向战场赶去。随着距离越来越近,直到这时他才发现,不仅仅是地面,就连空中也布满了海量的异界虫群。

    这些虫子靠着狂风最后的尾流闯进山谷,现在已经完全在空中散开,形成了恐怖的空中力量。

    它们不仅有着超出预计的数量,更不会一个个无脑地往山谷里猛冲,而是使用了成批量的各式载具。有些是吊在降落伞下缓缓降落的空间仓,高级些的是能高速移动的轻量化战机,而更高级的则是大型的动力飞船。

    祁镜很清楚,这些应该就是空气中飘荡的细小尘埃和飞沫。尘埃飞沫表面和内部都会会藏有细菌和病毒,成为这些微生物入侵人体的最佳载体。

    “空袭警报!阵地防空弹幕全开!”

    “开火!”

    数声令下,祁镜身后数万个高射炮阵地同时吐出火舌,将一个个平平无奇的平台渲染成了鲜红色。

    子弹就像密布的金色雨点射向空中,无差别地将飘荡在空中的所有东西都打成碎渣。空间仓和飞船吃下几十上百发子弹后也纷纷起火,一个个像流星一般纷纷四散坠落在了战场上。

    然而载具虽然坠毁了,但还是从一定程度上保护了里面的部队。只需要存活下一小部分,那就算完成了使命。不一会儿,着火的残骸里就钻出了大批虫子,它们开始和原本战场上的虫群汇集在一起,专挑毫无反抗能力的体细胞下手。

    转瞬之间,战场上态势发生了逆转。

    免疫军队熬过了唾液的冲刷和狂风的清扫,可只要一张嘴便是亿万的入侵部队,这仗还怎么打?这注定是永无休止的血战,根本看不到终结那一刻的到来。

    但就算如此,面对数量十倍乃至数百倍于自己的丧尸,祁镜周围这些战士也没有一人后退。部队义无反顾地快速穿过战壕,进入到巨大都市边的前沿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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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7.激战(1)

    夏薇从没见过那么不讲理的人,职称比自己低说话还那么冲,要不是自己脾气够好,恐怕当场就要拍桌子骂娘。谁管他是不是院长儿子,祁森要是那么不讲理恐怕也坐不上院长位子。

    “唉,是不是我选错了?”

    刚来内急没两天,夏薇就心生了一丝退意。

    不仅仅是这儿的工作强度,更多的还是疾病的难度和迷惑性。要知道在耳鼻喉科,有不少病都可以靠镜子来解决,有问题先内镜看一眼再说。是狭窄?是感染?是息肉?还是其他问题,很容易排除掉最显而易见的内容。

    她之前就是因为外科太累内科太杂,所以才退而求其次选了耳鼻喉。

    但人是会变的,多年耳鼻喉住院的安稳工作让她内心深处渴求冒险。而年初来内急会诊时的那次内镜取蛆,成为了她心境变化的契机。

    如果是她接诊那个脑外术后的病人,就算再怎么天马行空地去想,也绝不可能把病因归结到耳鼻喉的身上。但那个家伙就这么想了,还这么做了,坚定不移地执行着自己的计划,同时还耍了她一把。

    当然那也是为了调解家属间的纠纷,夏薇自知吃点亏也没什么。而且那时候,她的内心完全被光怪陆离的疾病占据了内心。

    自从那次会诊后,一颗种子在她心里默默种下,她也想体验一下解决疑难杂症后的成就感。

    经过三个月的内心挣扎,夏薇开始复习起了内科学,当然也包括了影像学、诊断学、危重症病学。她也开始捡起了内科部分的考试内容,靠一些经典病例题来刺激自己的诊断思维。

    终于,经过了一个多月的高强度复习,她终于提出了去内急轮转的申请。

    耳鼻喉科是个特殊科室,分化自五官科,和内外科都有些沾边,但重合度并不高。所以耳鼻喉科住院医生只需要去口腔和眼科轮转即可,到了主治也只需要去头颈外和神经内外科而已。

    按正常的工作程序,她一辈子和内急也没多少交集,所以对夏薇的决定,人事科、医务科甚至祁森都觉得很惊讶。

    内急本就缺骨干,夏薇肯做,他们完全没有意见。

    就算是耳鼻喉出身,那也是正儿八经的丹医大毕业生,最近刚考过中级职称,基础不可能差。就算真的差,还能差过之前的张杰义?

    而且王廷也不是吃素的,张杰义或许管不动,但夏薇这么个小主治他肯定能管。如果真的实力不行,完全可以退货。

    就这样,八月,夏薇进了内急工作,不过这才没几天,她就觉得有点撑不住了。

    累是一定的,这儿的工作强度是原来耳鼻喉的好几倍,刚上手非常不适应。接着便是面对的各种麻烦病人,总让她有一种随时会踩雷的错觉。再加上身边还总绕着祁镜这么个家伙,她更难了。

    年纪比自己小,职称也完全不及,表面上夏薇仍然是祁镜的上级,嘴上也老师老师叫着,但心里那股子嚣张劲儿绝对是一等一的。除了王廷,没人能入得了他的眼。

    主治在内急工作起步八个月,想退并不容易,但也不是不可能。她可以找自家主任帮忙把自己要回去,毕竟她本来就不属于内科。

    但这样真的好吗......

    思绪到了这里被断开,门口来了一位略有发福了的中年女医生,鼻梁上架着一副老光镜,敲门问道:“是内急叫的风湿科会诊?”

    夏薇连忙回过了神:“对对,董老师,是我们叫的会诊。”

    董宜华扶了把眼镜:“病人呢?”

    “哦,去做脑ct了。”

    “病历本给我看看。”

    “给。”

    董宜华是风湿科的副高,专攻的就是红斑狼疮,46床一直是她手里的老病人。之前用药物控制的不错,但这半年以来病情突然出现了变化,狼疮脑病就是一系列变化的结果。

    “基本能肯定是狼疮脑病,得加大激素用量,不然脑损伤会进一步加剧......”董宜华说着自己的判断,眼睛忽然看到了之前祁镜写下的一段话,“她声音嘶哑?”

    “嗯。”夏薇虽然有些不同意,但还是点点头。

    然而问题的关键不在声音嘶哑上,而是之后的检查。对于这个显而易见的狼疮脑病病人,只需一个ct就能解决,何必去做喉镜。病人家里的情况她很清楚,孩子要上大学,又借了一些债,随便乱花钱实在不可取。

    也正因为是做喉镜,所以董宜华把所有疑问都丢给了耳鼻喉出身的夏薇身上:“声音嘶哑就要做喉镜?”

    夏薇其实也觉得没什么必要,但现在只能笑着解释道:“董老师,我们也是以防万一。”

    “他们家可没那么多钱啊,喉镜不便宜吧......”董宜华话说了一半,忽然想到了什么,把病历本往前翻了好几页,问道,“病人有发烧吗?”

    “没体温。”夏薇摇摇头。

    “咳嗽之类的呼吸道症状呢?”

    “也没有......”

    董宜华点点头,顿时没了刚才责怪的语气,嘴角反而笑了起来:“你们内急考虑得倒是周到,没体温没咳嗽都敢拉病人做喉镜。这位姓纪的医生胆子够大的,也不怕没查出什么最后怪你们乱收费?”

    祁镜用的是丢钱大法,自然不怕这种情况。

    不过夏薇现在想的全是病人的问题,听董宜华的话似乎已经察觉到了关键,恐怕又是自己忽略掉了什么细节。为了套话,她也跟着笑了起来,搬了张小凳子坐在董宜华身边问道,小声问道:“董老师,你觉得病人声带里会是什么情况?”

    “如果真的有东西,我估计是真菌感染。”

    真菌......

    啊,对啊,是真菌......

    一语道破,夏薇这才反应过来。

    声带上的真菌感染非常少见,但在这个病人身上却很有可能发生。

    因为狼疮需要长期使用激素和免疫抑制剂,免疫系统能力大减。之前她又因为免疫太差化脓性扁桃体炎,吃了一段时间抗生素不见好,最后只能手术摘除。

    这些激素和抗生素的连番上阵,既清除了她的免疫能力,又把正常菌群杀了个干净,接下去就是对抗生素不敏感的真菌上台演出了。

    真菌和普通的细菌不一样。

    细菌更多的是刺激免疫系统涌向感染灶,引起局部组织的炎症反应,体积会大幅肿胀。比如会厌炎、扁桃体炎都会因为大量免疫细胞进入,增大体积。而真菌虽然也会刺激炎性反应,但程度很轻,更多的是在组织表面安家。

    这些覆盖在声带表面的东西,就改变了病人的发声方式。

    在病人眼里,医生是个极看重结果的职业,病情缓解与否和医术直接挂钩。但事实上,很多医疗过程中根本不能以结果论英雄,就算病人喉镜检查没有发现什么,祁镜的这个检查也是非常必要的。

    因为狼疮脑病需要提高激素和免疫抑制剂的用量,这样才能缓解脑部的炎症病变。而一旦如此免疫系统会进一步抑制,原本不太会扩散的真菌会反常地急剧扩张。在这样一具毫无抵抗能力的身体里,真菌会比细菌和病毒更麻烦。

    夏薇学过大剂量抗生素会诱发真菌感染,也学过激素治疗会诱发感染,她更学过狼疮脑病需要及时发现脑部损伤的类型,然后按照类型不同进行不同的治疗方式。

    三条知识点她都懂,但却被狼疮脑病蒙蔽了眼睛,一心就想解决眼前的情况,忘了死神留在阴暗角落里的杀招。

    当然,这也是祁镜眼睛太毒了。正常医生根本不会在意咽喉的状况,只是一点点连家属都没察觉到的声音嘶哑而已,却成了诊断的关键。

    怎么才能把这些知识串联起来......

    夏薇看着祁镜在病历本上写的诊疗记录,叹了口气:还是再坚持坚持吧。

    “这个病人预后麻烦了啊,唉,只能等结果了。”董宜华摘下眼镜揉了揉自己的眼眶,难掩心里的苦涩,“要是真是真菌感染,连给药都麻烦。”

    夏薇笑着说道:“给药的话就用喷雾吧,咽喉的真菌感染用喷雾剂更好。”

    “喷雾......”董宜华点点头,“你是说把药物混进普通喷雾里打进喉咙里?”

    “嗯,我们耳鼻喉科经常这么干。”

    “好,如果病人声带真有感染就按你说的办。”

    ......

    此时医生办公室里的祁镜还在酣睡,根本不知道这出免疫科的会诊已经早早拿出了治疗方案。

    当然对于现在的他而言,这些都不重要,因为诊断早就结束了,之后的治疗他也插不上嘴。免疫风湿科的治疗非常麻烦,每种药物的剂量用法可不是靠诊断思路就能决定的,需要的是日复一日专研同一个疾病的经验。

    他现在全身心地投入到了主战场中。

    部队进入开阔地后速度越来越快,祁镜也紧随大部队向前狂奔。就在这段时间里,他注意到了自己视野角落里的蓝条。那根100%的蓝条下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红色的0%。

    “这个0是什么意思?”

    祁镜还在诧异,但他所在的前锋部队已经和第一波丧尸提前遭遇,撞在了一起。

    只有亲身经历过战斗,才知道这些寄生丧尸有多么强悍。

    祁镜重生前学过拳,现在又玩过柔道,身上更有军服的防护罩保护,不会受到什么实质性损伤。可丧尸根本不按常理出牌,横冲直撞是他们惯用伎俩,数量则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技巧都是徒劳的。

    只是一个照面,他就被撞了个七荤八素,甚至被好几个丧尸围在地上猛打。虽说军服上有防护罩,但防护罩会慢慢消耗能量,只是一小会儿,100%的蓝色能量格就少了2%。

    祁镜初步判断,这些能量没法自动回复,也没有特定物品用来恢复,要是一直持续挨打,后果肯定会很严重。好在丧尸们的攻击路数单一,冲出包围圈后,祁镜开始和它们打起了游记。

    靠着橘色护目镜,他能清楚地看见丧尸里蠕动的黑色虫子。

    它们无所不吃,内脏、肌肉、神经甚至骨骼都是美味的食物。一旦摄取到了足够的养分,它们就会以极快的速度无限增殖。

    祁镜快速绕到后方,手起剑落,顺势划破了敌人膨胀的后背,顿时一窝黑虫呼啦啦从破口钻了出来。

    它们有半个手掌大小,形状酷似鹅蛋,体下有八条腿。钻出来的时候,嘴里还嚼着骨头和肉屑。有些虫子没站稳掉到了地面上,而有些则是靠着健壮的长足跳到了祁镜身上。

    情急之下,他伸手要把它们拍走,但是这些虫子表面湿滑,腹部又带着吸盘,连拽都拽不下来,何况拍了。而且它们行动敏捷,能轻松躲过捕捉,没一会儿就爬满了他全身,一个个探出尖利的口器。

    虫子不停在祁镜周围的防护罩上蠕动,他的耳边不断传来口器敲击时叮叮当当的响声。

    就算平时见惯寄生虫的祁镜,此时也难掩内心的恐惧,忍不住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声噼啪作响,一股淡蓝色的电流从战甲的缝隙处向外四散。虫子纷纷松开肢爪,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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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8.激战(2):空投进化

    听到喊声,祁镜急忙转身,一眼就看见一只满脸是血的丧尸,正拖着半条连着皮的断臂向自己冲来。为了攻击自己,它还不惜撞开另外两名同伴,似乎只想着把祁镜置之死地。

    群架打不过,单挑祁镜还是很有信心的。

    他不后撤躲闪,而是猛地向前单脚跳起。靠着冲击力,另一脚踩踏在对方胸前,双手倒持长剑对准虫子所在的部位——脑袋,一剑刺了下去。

    原本大脑有头盖骨包裹保护,应该是全身最坚硬的地方,但这个脑袋却是软绵绵的。祁镜很轻松地在对方的脸上刺了个透亮,接着顺剑刃向上一挑,脑袋被轻松分成了两半,把还在里面吃着红白的小虫都放了出来。

    它们比刚才的黑虫要小上许多,速度更快,数量也多,旁边标识着“副流感病毒”。见了光后不和祁镜纠缠,落到泥地上就往里钻。有些被他一脚踩死,还有些则逃过了攻击。

    “谢了,刚才一不留神让它溜了过来。”

    克里斯砍翻了两个丧尸,走来和祁镜击掌庆祝,互相鼓励了一句后就再次分开,转身投入新的战斗。

    现在整个免疫战场划分出了好几块区域。

    巨大都市的正中央是异界生物进入地底的入口区域,那里上千万的市民被感染殆尽,已经成了无人区。无人区外是人们藏身的地方,但没有守军,虫子正向那里扩散不断进行感染繁殖。

    再往外就是城区外围,也就是祁镜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免疫大军在这里的最后防线。一旦被突破,车站也就是输送他们上前线的血管就成了虫群向外扩张的交通工具。

    虽然后备的免疫增援部队源源不断地补充进战场,但祁镜连杀了好几个丧尸都没能向前移动半步。整条抵抗战线僵持在了原地,所有人都在苦苦支撑。

    就在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句:“空投来了!!注意空中的无人机包裹!”

    随着小型无人机嗡嗡飞过头顶,大量强化包裹被空投到了前沿阵地上。正巧祁镜身边有两个,他干翻一个丧尸后,拆箱打开了它们。

    一个是几张非常细小的芯片,提示信息是。

    这些插件还有细分到各个病毒类型甚至亚型,包括副流感病毒i、ii、iii型都有涉猎,还有鼻病毒、呼吸道合胞病毒、腺病毒。

    这些芯片很轻,几乎感觉不到重量。一入手它们就接受到了触摸刺激,立刻激活分化出了几条细腿,沿着祁镜的胳膊一路爬到了他的后脑。

    到达制定部位后,细腿成了插头探针,一个个扎进了祁镜的皮肤里。

    “嘶......”

    祁镜微微吸了口凉气,短时间连续的刺痛过后,一股力量贯穿了他全身:“搞了半天,原来压根就没从低级的t细胞进化到细胞毒性t细胞,怪不得打起来那么费力。这cd8抗原够给力,感觉靠拳头就能干翻那些家伙了。”

    另一个箱子里放着的则是一整套,包括颗粒酶溶解安装槽和3瓶颗粒酶溶解剂。

    “安装槽......”

    祁镜摆弄着到手的套件,想了想这才意识到这些应该装在那柄长剑上,毕竟穿孔素和颗粒酶一直都是好搭档。

    果然在长剑的剑格上有一个安装处,可以搭载颗粒酶安装槽,再装入足足3瓶溶解剂,祁镜的武器也得到了提升。颗粒酶是加速受感染细胞分解的关键,有了它们,就能省去分尸的麻烦。

    只需一滴溶解剂就能将它们分解掉,化成一滩血水。

    装备和实力的提升,表现出来的就是杀敌效率的提升。原本只能单挑的祁镜,现在就算陷入五六个丧尸的包围也能轻松应对。

    转眼间红色数字进度就过了20%。

    然而前线t细胞迅速进化成了细胞毒性t细胞的同时,对面的丧尸也形成了进化。

    “注意天上的丧尸炸弹!”

    不知谁吼了一句,祁镜抹开眼镜上粘稠的浆液,抬头看去。只见空中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点,一个个由远及近,向他们垂直飞来。祁镜大呼不妙,连拉上周围几名战友一起找了个石墙掩体躲了起来。

    这是由一个个丧尸做成的“炸弹”,没经过加工,发射的方式也很简单。

    只需要将它们运送到高空,然后松开爪钩,等着自由落体就行了。虽然会遇上了防空高射炮的密布火力,不过丧尸为的就是把自己砸进战场,受点机炮子弹也无伤大雅。

    这波攻击密度远超他们想象,炸弹带着破风声像雨点一样砸进两军交锋的战场。要不是掩体够坚固,他们几个人恐怕早就被当场砸死了。

    这是被病毒虫子们感染到了极致的丧尸,它们完全失去了原本所有的生理机能。

    开放性骨折、内脏破裂甚至头骨爆开都没法阻止它们进攻的步伐,取而代之的高速修复的能力、不断巨大化膨胀化的肉体以及更为残暴的性格。

    “癌化!”

    祁镜嘴里忍不住吐出了两个字。

    病毒感染时会将病毒基因组整合到宿主细胞的染色体上,能够诱导细胞基因突变,使这些细胞失去接触抑制。没了接触抑制,就没什么能拦住细胞的增殖和生长了,表现出的就是癌变。

    癌细胞没有任何生理功能,却不断汲取周围细胞的生长空间、营养,必须及时杀死。

    但在这群毫无心智的敌人攻击下,刚刚靠装备升级后稳定住的战线立刻被冲散了。前沿阵地战彻底变成了混战,战友、丧尸、肢体残渣、虫子、血、浆液都混在了一起。

    即使分化自骨髓招兵处的t细胞军队,在胸腺军营里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可面前的敌人一批接着一批,根本没有尽头,它们也会累也会有消耗。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祁镜觉得身边的战友越来越少,最后竟只剩下了克里斯一人。

    克里斯退到祁镜身后,边抬脚踹飞了面前一只丧尸,边笑着问道:“兄弟还撑得住吗?”

    “还行。”

    祁镜本来就知道自己的战斗目的,现在也已经习惯了战斗,语气显得平淡,注意力也都集中在那个红色数字的完成度上。

    57.3%。

    还差一小半。

    “年轻有为啊,我倒是快不行了。”

    祁镜一愣,乍一听没懂他的意思。转手刺穿了面前的一个敌人后,看着慢慢溶化的丧尸,他这才开口问道:“什么不行了?”

    克里斯展开自己的防护罩,有些地方竟然淡的只剩一片虚影。尤其是他的大腿,已经被丧尸咬出了好几条伤口,鲜血咕咚咕咚地往外冒着。

    “我的时间到了。”

    说到这里他脸上流露出了一丝不舍。

    “怎么会?我们才刚来没多久啊。”祁镜看出了防护罩的问题,但自己的蓝色栅格还留了不少,“军服都是一起领的,难道你的这件是残次品?”

    克里斯笑了笑,解释道:“这和衣服没关系,防护罩的强度完全因人而异。你是新兵,能量当然是满的。我就不同了,来这儿之前能量就只剩下不到40%。”

    说到这儿,祁镜心里反倒出现了一丝悲壮感,把自己还在做梦这件事儿抛到了脑后。他一手击退身边的丧尸,一手扶着克里斯想要往回赶:“我送你回去!”

    “面前都是虫子和丧尸。”

    “好歹战友一场......”

    “我活了那么久,杀了成千上万的敌人,已经够本了。”克里斯拦住了他,说到这里反倒兴奋了起来,“反正也活不了多久,我可不想做逃兵,就让这儿成为我的终点吧。”

    说完,他把军服口袋里的两针塞进了祁镜的手里,提着剑又冲回了战场。由于防护罩的能量变弱,短短一瞬间,就有几个丧尸围了上来。紧接着尸体爆开的数十条黑虫都跳上了他的背脊。

    但克里斯脸上却露着笑容,不停向前猛冲,手中的长剑也挥舞得更为疯狂。

    祁镜在身后被几个敌人缠住,眼看着他慢慢陷入包围,消失在虫群中。只听得一声轻响,前方敌军群里爆开一阵火光,瞬间掀翻了不少丧尸。

    克里斯只是众多殉职军人中的一员,祁镜身边的战友其实早就换了一茬,好多都已经成了新面孔。

    为了补充前线兵力,后方血液和淋巴铁路线满负荷运转,把骨髓、脾脏、胸腺的士兵源源不断地送来前线。

    战局逐渐胶着,又爆发过一次唾液山洪,巨噬绞车也出动过三四次,但终究只能勉强控制住阵线而已。前沿阵线一直维持在都市之外,没法向前进半步。

    祁镜两次陷入丧尸的包围,还是靠着克里斯送来的才勉强脱了困。

    强化剂不仅能在cd8+抗原基础上再次增强他的实力,还能将这种实力延伸到他的武器上。不仅让长剑变得更锋利,还让颗粒酶的溶解能力更强。

    而在不断涌入的新兵帮助下,他周围的压力也在逐渐降低。

    战斗了那么久,祁镜意识到只要合理分配能量,自己还是能撑到最后的。虽说只是个梦境,但要强的性格让他本能地想要完成这次任务,好歹把那个红色数字百分比刷到100%再说。而且他也不希望自己像克里斯一样,最后落得个自爆收场。

    但就在这个关键时候,天上又传来了熟悉的轰隆隆巨响。

    祁镜看向天空,一扇扇石门正在慢慢打开,异界风暴的到来几成定局。再扫了眼角落,百分比数值停留在了“82.8%”。

    他手里颗粒酶溶解剂已经用完,白介素强化剂也过了起效的时间,能量条只剩下了不到20%。要是再遭受一次空降围攻,祁镜不知道自己的结局会如何。

    “这来的也太不巧了!”

    ......

    就在祁镜跌入梦境,和自己脑子创造出的免疫战场大战三百回合的时候,46床的检查结果被一一送到了内急诊疗室里。

    ct非常典型,病人整个脑子都展现出了脑白质的脱髓鞘改变,表现为边界不清洗的低密度影。而她的喉镜也正如祁镜所猜测的那样,声带早已被真菌感染所累。

    厚厚的白膜覆盖在了声门声带上,看上去已经感染了一段时间。

    “早就该发烧的,可惜免疫系统不行,连本该出现的致热源也没了。”董宜华看着ct片和喉镜检查的结果报告,叹了口气,“还是先治疗吧,查个肝肾功能,然后选择用强效的两性霉素还是氟康唑。”

    “那,那激素还用吗?”

    对于病人来说这是一个两难的局面,一边感染不受控制需要抗真菌药物,而另一边则是狼疮爆发急需激素来压制。两种治疗是完全背道而驰,但现在不得不一起上了。

    “还得用,不过没法加大剂量了,只能维持。”董宜华说道,“对了,千万不能减量,减量还会反弹,到那时候狼疮更不受控制。”

    “嗯嗯,这个我懂。”

    老王照顾了老婆那么多年,听的最多的就是药物不能减量。他周围也有不少擅自减少激素用量的病友,反弹之后想要再控制就会变得非常困难,最后的结果都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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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9.激战(3):机械巨兽

    胡东升、顾嘉阳和夏薇一起站在了医生休息室的门口,见祁镜还打着轻鼾,没人敢踏出这一步。

    “夏老师,当初祁哥明确说了,病人检查结束一定要告诉他。”胡东升盯着祁镜睡觉的样子,心里有些为难,“现在怎么办?”

    夏薇挣扎了片刻还是摇摇头放弃了:“这家伙有起床气,我刚被他凶过,还是算了,你们两个想办法吧。”

    胡东升心里一紧,也跟着做起了甩手掌柜:“那个,小顾啊,我重监室里还有点事儿,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啊?”

    “一定要记住,别惹祁哥生气~”

    “胡老师,你不能......”顾嘉阳话才刚起了个头,胡东升就已经一溜烟跑了。

    顾嘉阳知道内急实习水深,平时做事都留着心眼,一直小心翼翼的,生怕踩坑。可最后还是没能逃脱宿命,被自己的老师们摆了一道。

    才一会儿的功夫,两位上级医生全部跑路,就留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门口。

    这是什么意思?让我去找骂?甩锅也没这么甩的啊......

    祁镜的脾气大家有目共睹,连主治都治不住他,顾嘉阳这么个实习生去了也就只有被血虐的份。他不是傻子,临床工作应该随叫随到,但眼瞅着面前这么大个火坑,没人敢轻轻松松地踩进去“自杀”。

    “算了算了......”

    他从小本子上扯下一张纸,写上了46床检查结果和治疗方案,把它轻轻放在了祁镜身边,然后慢慢退出休息室,关上了房门。

    一切看天意吧。

    ......

    顾嘉阳不知道的是,天意现在正深陷自己的梦境无法自拔,对于46床的诊断早就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面前是即将到来的异界风暴,祁镜特意找了处隐蔽的地方,伏倒在地。为了不被卷走,他特意把长剑戳进泥土里,双手紧握剑柄,准备接受冲击。

    飓风眨眼就刮了过来,还伴随着巨大的响声,震得他两耳生疼。

    也不知是不是和天门说好的,远处的深渊也好似有了回应一般,往外喷出了大量气体。两股狂风交错糅合在了一起,在战场上空形成了巨大的乱流。

    “这是在打呼噜?”

    祁镜在嘴里碎碎念暗骂了几句后,也管不了太多,只能把头埋进手臂里,听着周围传来的风声和呼喊声,不敢抬头多看哪怕一眼。

    尸体、碎块、虫子、士兵都被强风乱流卷上半空,直到天门关闭才纷纷落下。此情此景,倒是多了份古人所言“风定花犹落”的诗情画意。

    只不过祁镜是没法享受这份惬意了。

    就和之前一样,异界飓风过后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他们要面对的是数不胜数的入侵大军。

    最先出现的是成群结队的飞虫群,迎接第一波高射机炮,为身后的部队遮挡子弹。紧随其后的是垂直降落的空间仓、护航小型飞船、甚至一些巨型战舰群也都跟着闯了进来。

    它们只想着如何着陆,每个单位都将速度提升至了极限,完全不计伤亡。一旦冲过编织成网的金色防空弹幕,就能落在战场上,然后释放出成千上万的虫子。

    祁镜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冲上去。

    然而随着战局的变化,这些异界大军的作战方式也发生了不小的改变。原本它们会感染正常细胞,然后向阵地发起冲锋。但现在由于正常细胞越来越少,越来越多的虫子选择直接冲刺。

    有不少空降城市内的,就通过中央通道进入地底,而那些洒落在前沿阵地的,就会成群结队地攻击车站。

    祁镜身上都是攻击丧尸的装备,对于这些小虫子没什么太好的办法。而且它们也知道没法对付祁镜所在的t淋巴细胞部队,所以完全不恋战,眼里只有远处山地平台上的各个淋巴车站。

    望着从身边不停穿过的虫子,祁镜挥舞的刀剑根本起不了作用。不仅是他,周围的队友也都遇到了这种困境,面对速度奇快表面又湿滑的虫子,他们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专职细胞免疫,攻击受感染细胞的t细胞可打不了病毒啊......”

    好在梦境终究是梦境,心有所想,想象的内容就会立刻具现化到梦境里。

    他嘴角话音刚落,覆盖着血肉烂泥的地面开始隆隆地震动起来,在战场上缓缓升起一个个大土丘。随着高度抬升,土丘纷纷从中破开,震开了大批碎尸和残渣,露出其内的巨大的金属管道。

    管道足有几十米宽,比单核巨噬绞车所走的通道还要宽上几倍。

    虫子的目的非常简单,就是钻入地底,感染正常细胞,不断分化、增殖。眼看着面前出现了直入内部的通道,自然纷纷改向,成群结队地爬了进去。只是一小会儿时间,管道口就布满了黑压压的虫群,有的甚至已经开始出现了排队拥堵的情况。

    然而这种壮观的场面其实没能持续多久,免疫系统就给它们玩了一出烟花盛宴。

    随着一阵阵伴着火光不停响起的巨大炮声,那些涌进管道的虫子全被高热气浪炸飞了出来,成了空中的一抹尘埃和几缕淡淡的焦香味。

    “终于来了,机械化部队终于来了!”

    这些机械巨兽比起巨噬绞车显得更为高大结实,带有蒸汽朋克风味的蜘蛛造型,身侧的八条机械长腿能轻松碾压地面的虫群,毫不费劲。刚和敌方军队接触,它们就展现出了强大的威力。

    “请有cd4+抗原特异强化插件的军士兵爬上机械战车,为它们充能强化!”整片战场都响彻了这样的命令。

    祁镜虽然不是cd4+t细胞,不过他身边有不少带有这类抗原插件的战士和倒下的尸骸,估计是之前空投时拿到了不一样的插件。还活着的cd4+纷纷跳上巨兽,而像祁镜这样的cd8+t细胞也不会干看着,会捡些地面上掉落的cd4插件,一起加入他们的行列。

    八条腿上都有一个能量输送舱,祁镜找了个空舱,拉开舱门坐了进去。

    输送舱里有不少插孔,座椅上更有与身体对接的各类插销,估计都是留给cd4t细胞的。而他手里那些原本毫无动静的cd4插件芯片,一进入输送舱就突然动了起来。一个个跳上机器上的插孔,往巨兽身体里注入能量。

    数种病毒抗原数据提呈进了巨兽体内,插件芯片内的能量也被这座庞大的战争机器抽吸了个干净。随着周围能量源源不断地供给,原本普通的机械长腿开始泛出淡淡的光芒。

    巨兽抬脚间就将三个丧尸和一群黑虫踩成肉饼,紧接打开了腿上密集的弹仓,丢下数发燃烧弹。

    炸弹带起数米高的火浪,用高温炙烤着大地。祁镜虽然看不清地面上的情况,但角落里那个红色百分比数字却在不停地翻滚跳动。

    只是这一脚,数字就暴涨了4%。

    “好爽!”

    现在整个战场上有数千只机械巨兽,它们肆意践踏着虫群大军,大地上一片火海,不一会儿就将阵线向前推进了数百米,直抵炎症战场的腹地。

    靠着突然出现的机械装甲的帮助,祁镜视野角落里的那个红色数字定格在了100%。

    “总算完成了。”

    他都忘了在这里奋战了多久,只觉得现在一阵轻松,身子瘫软在了能量舱中。

    之后的事情似乎失去了之前大战的连贯性和清晰度,化成了一个个梦境片段。他经历了战争胜利后的庆功大会,因为100%的完成度,祁镜被授予特殊军衔一路高升,从一个被激活了的效应t细胞成功转变为记忆t细胞......

    祁镜的意识回到了医生休息室,自己仍然睡在椅子搭出来的床铺上。墙上挂钟指着3点48分,下面是pm。

    “在这破地方睡觉可真够难受的。”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开口刚吐槽说了一句,就发现自己的喉咙有些不太舒服。做了几次吞咽动作,祁镜给自己下了初步诊断:“扁桃体肿了?不会那么巧吧......”

    就算是真肿了,也就是个普通感冒,祁镜不会太在意。比起这些,桌上那张留下的字条更吸引他的注意。祁镜拿上,看了两眼:“果然是真菌,再加上狼疮脑病,这预后恐怕好不到哪儿去。”

    既然自己诊断无误,那也就没有了继续深究的必要。相反,他现在脑海里仍然留下了刚才梦境大战的余韵。

    这是一次非常不错的体验。

    一直都觉得免疫学非常复杂,解释起来有点麻烦,但用上这种对战形式就形象多了。当然对女生似乎不太友好,还有改动的或者增设女生版本的余地。而且梦境毕竟是梦境,梦里设想的剧情也有一些错漏。

    但不管怎么说,免疫的整体框架都在,做一些后期精修的话,应该可以拿来当成不错的教学素材。

    想到这里,祁镜没急着离开。为了不忘掉那些灵感,他拿出纸笔,索性就把刚才的那些经过都写了下来。

    “去前线之前得把骨髓、脾脏、胸腺的三处军营解释清楚......”

    “一开始前线用的中性粒细胞没问题,但之后的淋巴细胞里可以不局限于t和b,还得有一支自然免疫的nk细胞。”

    “装备上白细胞介素、穿孔素、颗粒酶、cd8+和cd4+都考虑到了,不过还可以增加补体。”祁镜写着写着,想到了梦境里遗漏掉的一个免疫重要组成部分,“对,补体!或许高射炮台射出的子弹可以当做补体......”

    “如果添加补体子弹的话,那生产补体子弹的军工厂也得说,那就是生成补体的三条途径......”

    “还有b淋巴细胞的体积不应该比巨噬绞车大,巨噬细胞的体积更大才对......”

    这一写就是半个多小时,等祁镜离开休息室的时候早班早已下班,而46床也已经被风湿科接走。

    “祁哥,你感冒了?”接胡东升班的是高健,一听祁镜的声音就觉得有些不对,“该不会睡着受凉了吧,休息室空调还是挺厉害的。”

    祁镜咽了两下口水,皱起了眉头:“还行吧,对了,论文数据收集得怎么样了?”

    高健没急着答话,而是拉开了桌边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了文件袋:“这些天我和陈霄老师一直往病历室跑,也找过外科的病历,数据都有了,也不知道够不够。”

    祁镜接过文件袋,扫了两眼点点头:“不错啊,分类倒是挺多的,但每个分类的数量还不够。”

    “有些病历确实不太好找。”高健有些无奈,“祁哥,你要的分类太杂了。”

    “那没办法。”祁镜摊摊手,说道,“你是想让这份论文上国外高影响因子的sci,还是就在国内露露脸?”

    “当然是国外了!”

    “那不就结了,只有分得够细才够说服力。”祁镜说道,“先完善一下数量,量一定要大,不够就去其他医院找。什么一院、三院、仁和都可以,借一身白大褂就行了。”

    “这......这不合适吧。”高健听了听,总觉得不太靠谱,“不会被轰出来吗?”

    祁镜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就是胆子太小,得有点发散思维,要是能再放开一些就好了。胡东升嘛胆子是够了,不过理论上就比你要差一些,要是能合二为一该有多好......”

    “那老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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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0.第二届丹阳医院职工特色运动会

    8月8日晃眼就到。

    这对丹阳医院来说是个大日子。

    正值星期天,医院的门诊全部关闭。门急诊大楼内只有几处急诊在忙碌着,但人流量还是比平时小了不少。住院病房到了一星期里医护上班人数最少的时候,除了应付某些重症外,每个科室都放慢了工作的速度。

    难得的周日,医生护士们拿到了久违的“休假”。只不过这种休假,和他们眼里的休假不是同一个东西。

    “在这鲜花盛开的季节,在这孕育着希望的八月,我们迎来了本院第二届职工运动大会。在此,我谨代表院领导,向参加这次运动会的广大干部职工表示亲切的问候。”

    医务处的副主任薛宁正拿着一份稿子,站在跑道边临时搭建的演讲台上,对着话筒声情并茂。而她身边则是一整排长桌摆好的领导席,院长祁森坐在正中,周围则是其他领导高层。

    薛宁正对的看台,上面坐着的都是丹阳医院的医护职工:“生命在于运动,运动是生命的阳光,让人充满力量,带来健康......”

    一大早听这些空洞的长篇大论,哈欠肯定是免不了了。然而现在只是主持的开场白,接下去还有领导致辞,然后再宣布各项目比赛的时间。对于在场的医生护士们来说,平时渴求的无聊安逸生活就摆在了他们的面前,可心里总还是觉得去工作更充实些。

    不过有安分听话的就会有不安分瞎胡闹的,就在看台的角落里,就有那么三名异类聚在一起交头接耳。

    “乔芸,手术室的器械护士,今年24岁,身高1米66......”高健看着手里厚厚一叠自制简历,说道,“单从样貌看,初步评7分。”

    祁镜看了眼周围:“人来了吗?”

    “恩,在第三排中间偏左的位置上。”高健和手术室的人很熟,从一开始就掌握了不少护士所在的座位,“她左手边是巡回护士陈老师,右手边是普外的一位主治。”

    祁镜点点头,拿了个小巧的单筒望远镜摆在眼前,往高健所说的位子看去:“这个乔芸结婚了么?”

    “还没有。”

    “男朋友呢?”

    “据说也没有。”高健摇摇头。

    “这小眼神确实勾人,又没男朋友,7分太低了。”祁镜看着镜头里回过头的乔芸,又看了眼高健递来的证件照片,用手挡掉了平时在手术室里见不到的口鼻,做出了评分修正,“8.5分。”

    “好。”

    高健快速写上了结果,然后往后翻了一页:“下一位是杨晓文,28岁,介入室的护士,身高1米62,这是她的照片。”

    “哟,长得不错啊。”祁镜接过到手的照片,眼前一亮,“好像比那个乔芸还要漂亮些啊。”

    “我找王成栋以及几位心内的介入老师聊过她,评分都挺高的。”高健说着说着,拿出了他们的评分记录单,“平均分在9分以上。”

    “确实有点高。”

    不过祁镜的评分要相对客观得多,毕竟是要写进论文里的东西,不客观对于最后得出的数据会有影响:“到了这岁数还没结婚?”

    “已经定了,明年年初。”高健说道,“好像是个年轻老板,挺有钱的。”

    “坐哪儿?”

    “4排12座。”

    祁镜改变了望远镜的角度,把视线放在了那位护士身上:“身材也不错,不过看时间应该已经拿到结婚证了吧。”

    “嗯,七月份领的。”

    “结婚的消息什么时候透出来的?”

    “好像是去年吧。”高健看着备注里记的几条内容,说道,“还有,她刚来丹阳医院的时候就被好几个医生看上,不过明确说过自己有男友。”

    祁镜笑着看了看高健,格外欣慰:“高健,不错啊,这都能问出来。”

    “说来也是巧,外科手术室的巡回吴老师刚调过去,我正好和她熟,闲聊的时候她说漏嘴了。”高健讪讪一笑,“我能发挥作用的也就一部分手术室和介入这两个地方,其他像内镜室就只有靠陈老师了。”

    陈霄正坐在祁镜的另一边,手里也捧着几份简历一样的报告纸:“这位杨晓文能给多少分?”

    “都结婚了,嫁的还是老板,恐怕在介入是待不长了。而且那么早就公布自己有男友,唉......”祁镜摇摇头,“8分吧。”

    “嗯。”高健点点头。

    “还有吗?”

    “其他的我们之前就已经讨论过了。”高健答道。

    “那好。”祁镜看向坐在另一边的陈霄,“说说你这儿的吧,内镜来了不少小护士吧?”

    这时坐在祁镜另一边的陈霄拿出了自己管的那几份,说了起来:“还好吧,有几个是轮转的,之后要外科。其实内镜室的护士不算多,30以下的也就六位而已。”

    “年龄作用还是有限,30以上的也得算进去。”祁镜马上纠正了他的观点,“不过超过40的就算了,据我的观察这几个科室里没这种人。”

    “嗯?”陈霄还没懂他的意思。

    “有不少人就号这口,怎么办?”祁镜瞥了他一眼,“这东西要意会,总让我说那么透彻干嘛。”

    “可是三十以上的都结婚了啊。”

    “你怎么就不开窍呢。”

    祁镜有点恨铁不成钢,好在陈霄也不是完全的笨蛋,被连说两次这才意识到这一点:“原来是这个意思,你这涵盖面也太广了。”

    “所以是个大工程。”

    不得不说护理部在分配人员上有自己独到的理解,总能让那些小护士戳到一线临床男医生的痒处。而外科、介入和内镜都是丹阳男医生的重灾区,也成了美女护士的聚集地。

    她们既有颜值,也深谙本职工作。

    尤其是那些上台的器械护士,辅助的往往都是些副高和主任,对于手术流程的熟练度不比主治差。如果是住院做的普通小手术,恐怕连叫她们上台的资格都没有。

    而内镜室刚开始发展,能做内镜的都是主治级别,选的护士也是各科的业务精英。

    “都挺不错的。”祁镜看着陈霄收集的那些资料,频频点头,“竟然一个5分的都没有,眼光很毒啊。”

    “接下去是不是得结合她们工作的时间,来判断效率?”陈霄问道。

    “不急。”

    祁镜对着高健勾了勾手指,不一会儿,一叠厚厚的家庭报告本从高健鼓囊囊的挎包送进了他的手里:“除开美女的作用,我们还得从家庭角度考虑。家庭就是战场的大后方,是医生们的精神支柱。这一块出问题,很有可能是大问题。”

    “对对,我忘了还有这一茬。”陈霄马上想起了几起典型的案例。

    一例是三年前的一次普外手术,上台主刀接到了老婆打来的离婚电话当场崩溃。急诊手术失败病人遭罪不说,还连累了整个科室受罚。还有一例也是老婆带着娘家人来病房闹事,最后影响科室的正常运转,医生做不下去就只能被迫辞职。

    狗血的也有不少,护士结完婚就在科里搭上了一位主任,最后老公来闹,护士和主任纷纷离职。

    除开这些,重大亲人离开也会造成成吨的精神伤害。但出于职业需要,就算有这种情况,仍然有相当一部分医护在一线坚持工作。

    “这么算起来,变量就多了。”陈霄皱起了眉头,“需要很多内部消息。”

    “嗯,要有相当敏锐的八卦嗅觉才行。”祁镜看了看他们,说道,“光靠你们两个恐怕不容易,我觉得要发展一下基层群众才行。”

    “你是说实习生?”

    “嗯。”祁镜点点头,“这一届实习生刚开始轮转,表面上人畜无害的反而容易套话。而往年已经成为硕士的也能联系,说不定能了解到一些深层次的东西。”

    “大工程啊~”

    陈霄没想到一个看似无厘头的想法最后会演变成这副模样,不过祁镜的说法缺失没错,他现在进了内镜室也有了切身体会。有时候心里带着杂念,操作会变形,心绪会烦躁。

    水平差不多的两位医生,精神方面就会成为决定成败的主因。

    “......我代表各位领导,预祝运动会取得圆满成功!祝愿广大干部职工在赛场上比出快乐,赛出水平,取得收获。”祁森笑着做完致辞,把话筒递回给了薛宁手里。

    “我现在宣布比赛项目。”

    丹阳医院的这场运动会其实不算专业,或者应该说没法太专业。实在是这些职工素质差了点,平时专注工作,缺乏锻炼。

    所以自从去年sars过去后,祁森就决定开展运动会,增加他们体育锻炼的意识。

    不过那些专业级别的田径、篮球、足球是不可能有的,取而代之的是魔改后的特色运动项目。田径就留了长跑,但却糅杂了相当多的元素,成了4*100米的障碍接力跑。而篮球因为体力的原因改成了半场篮球赛,而足球更过分,直接成了射门比赛。

    除开这些东西,还是保留了传统小球,乒乓和羽毛球。当然更多的还是些业余项目,集体长绳、拔河、踢毽子、象棋、围棋、扑克.....

    “参加羽毛球的请去羽毛球馆,就在跑道的尽头。”薛宁说完比赛项目后,摇身一变又成了引路员,“乒乓球馆在足球场的另一边,篮球场在隔壁,大家跟着各自队伍的领队。”

    人潮开始按照各自所参加的项目开始流动。

    “陈老师,你是拔河?”

    “嗯。”陈霄尴尬地说道,“不过内科怎么能和外科那些壮汉比,整个消化恐怕就我体格还算不错,其他几个男医生都瘦得不行。”

    “唉,我们这儿也是。”高健无奈地摇摇头,“内急都放弃拔河了。”

    “那你参加的是什么?”

    “障碍跑。”高健说道,“不过都是护士,医生是一个都没来。”

    “没来?”陈霄起身看着身边站着的祁镜,有些不解,“这不是还有个嘛,祁镜可是你们那儿的中坚力量啊。”

    “他?”高健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还中坚......”

    “怎么了?”

    也不用高健说,祁镜自己就忍不住开口解释道:“本来我是不想参加的,参加这种东西还不如回去看书。然而我得罪了刚来内急的一位主治,所以在报名的时候,她擅自填了我的项目。”

    “听说刚去内急的是夏薇啊。”陈霄在内急的消息还算灵通,马上想到了她,“你把她怎么了?”

    “我说老陈,你不应该先关心我吗?我才是受害者!”祁镜一脸狐疑地看着他,“我昨天才知道,结果去了医务处,说人员名单已经上交他们没法改。我又去找我爸,他竟然说现在项目参加的人数正好,不让我改。”

    说到这儿,他恨不得对着老天大骂几句,但耳边留下的只有陈霄和高健的笑声。

    “唉,对了,夏薇她帮你填了什么项目?”

    “扑克牌。”高健笑着说道。

    “什么扑克牌,说得那么高端。”祁镜连忙忍不住吐槽道,“就是一般的争上游而已!”

    “争上游?”陈霄笑得更欢了,“原来扑克牌指的就是这个啊!”

    “不然呢?”祁镜不甘心地说道,“我也想打桥牌,那也得他们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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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1.流水的“地主”,铁打的“农民”

    “哈哈哈,没想到会和小祁在这里一较高低。”

    熊勇刚听到比赛名单信息的时候还不信,特地跑到薛宁边上又看了眼确认了一遍,这才哈哈大笑起来:“话说,你个小年轻怎么凑到我们老年组这儿来了?”

    “恐怕是我们这儿人不够吧。”副院长王长鸿也走了过来,手里提了个水壶,“听说原本只有2桌6个人,后来压低了难度硬生生拼到了4桌12个。拉来了不少年轻人啊,不然只能打两轮,没什么意思。”

    “哟,老王,你这壶茶可够浓的啊。”

    “你不也一样。”王长鸿瞥了熊勇手里那个大水瓶子,心照不宣。

    上一届的扑克牌比赛放在了室外,没想到打了一半刮起了大风,牌都给吹没了。所以这一届吸取了教训,把地点定在室内,也是因为八月依然很热,那些上了年岁的参赛人员需要一个舒适的环境。

    两个棋牌室四张桌子几乎同时开赛,只不过有祁镜的这边总会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

    “小祁,你这是......”

    祁镜嘴角露出了一丝常人难以察觉的笑容:“既然大家都是行内人,又是特色运动会,怎么也得来点医院特色才行啊。”

    他先给自己绑上了一个,开机后直接开测。

    “心率71,血压125/70。”祁镜看着小屏幕上的数字,满意地点点头,“最新款确实要比以前的老款准确多了,和我平时手测的差不了多少。”

    王长鸿是老牌手了,虽然也觉得普通的争上游无趣。不过一想到能吊打其他人,无趣也会变得有趣起来,所以这次真的得力争上游。

    而以他的资历和经验不难看出祁镜的小心思:“小祁,你这样和打明牌有什么区别?”

    “我在帮对方公司做课题,研究心情变化和心率血压的关系。今天正好是个难得的机会,我就想拿自己做做实验。”

    祁镜早就想好的理由,说得也是煞有其事:“诸位老师如果想帮忙我很欢迎,如果得出最后的数据有效,公司会免费赠送机器。当然,要是诸位老师觉得影响到了自己的比赛,那也无所谓。”

    短短两句话,他就摆出了“我先干为敬,你们随意”的态势,把自己抬到了道德的制高点。

    不过他面前这些人也是老江湖了,哪儿会像实习生那样那么容易受忽悠。在比赛输赢面前,他们这些看似云淡风轻的老家伙说不定比小年轻看得还要重。

    “我就算了。”王长鸿拧开瓶盖喝了口茶,摆摆手,“我就是为了拿第一来的。”

    坐在另一边的熊勇也婉拒了祁镜的要求:“机器看上去确实不错,我也挺有兴趣的。不过还是先比赛吧,比完了之后我再找人给你帮忙。”

    “没关系没关系。”祁镜喝了口手边的矿泉水,又一次按下了血压按钮,“我就是觉得东西挺不错的,还不要钱,想介绍一下。而且单纯的争上游实在无趣了点,玩起来没什么意思,就想炒热炒热气氛。不过既然诸位不想用,那就算了。”

    比赛开始,规则是谁先逃满300张牌谁赢。第一名成功晋级下一轮,第二名会进入四人的败者组,两两对局拿到最后两个半决赛的名额。

    前三把熊勇的运气非常不错,就算牌势不好最后也能翻盘逆转,一共逃了54张。不过相比目标数目而言,熊勇也就领先排名第二的王长鸿23张,所以场面还算轻松,王长鸿甚至还和熊勇聊得挺开心,有说有笑的。

    然而之后的三把彻底打破了这种恬静。

    先是一把,熊勇行至半局直接带走,祁镜只逃了7张,而王长鸿只走了两张。随后的第五把更是让熊勇来了一次全关,没给祁镜和王长鸿任何出牌的机会。

    熊勇五战全胜,90张名列第一,优势更是瞬间拉开到了近60张。

    “厉害厉害,熊老师果然厉害。”祁镜先人一步拍手庆贺,“一次就赚了那么多,只能甘拜下风了。”

    “承让承让。”熊勇看看祁镜,笑着说道,“牌也不是特别好,还是小祁喂的好啊。”

    祁镜摸摸头,也跟着笑了起来:“我是想测一测紧张的时候心率血压有没有变化,所以分别给两位老师都喂过牌。之前两把心率直接过了100,数字跳得非常灵敏,是台好机器。”

    血压计被祁镜设定到了5分钟一次的频率,而心率却是实时监测的。一连五场下来,祁镜的血压和心率都会因为打错牌而产生些变化。

    就在他一心想要测试数据的时候,王长鸿满脑子里想的却都是优胜。

    但现在这种情况,就算王长鸿这样的老牌手也有些忍不住了。况且熊勇本身实力就不错,最后阶段算牌算得厉害,牌风稳健,这种差距可不是说拉回就能拉回的。

    这时候想反超就需要一些变数来诱导熊勇犯错才行。

    而现在能让他犯错的,恐怕就只有祁镜塑料袋里的袖带血压计了。

    三人用的血压计应该都是一样的东西,不过戴上袖带的人可不一样。祁镜这样的小年轻当然没法和自己相比,没见过什么大风浪,很容易被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带歪心情。

    无非就是亮出心率和血压而已,以我的水平应该可以......

    一旦落后的人有了这种小心思,那他就彻底上了圈套:“熊主任,要不我们都戴上袖带血压计试试?看祁镜这么玩还挺有意思的。”

    “你要戴?”熊勇稳占着第一,可不想横生什么变故。

    “嗯,要不然争个上游太看脸,输赢都没什么感觉。”王长鸿对祁镜招招手,拿来了一个电子血压计,“还是增加点博弈比较有说服力。”

    熊勇见状有些为难,心里并不想戴这种东西。不过他现在全面领先,如果推脱不戴似乎又有些太过在意比赛输赢,实在小家子气。而且熊勇向来紧跟科技浪潮,也确实挺想要新一代的产品:“王副主任的意思是一起戴?”

    “一起戴吧。”

    王长鸿在祁镜的帮助下戴上了袖带,按下计数按钮:“血压119/78,心率86,不错不错。”

    熊勇没办法,三个人都戴上了,他不戴多不给面子:“行吧行吧,也给我来一个。”

    祁镜没想到局面的转变会来得那么快,前三把或许有他在其中捣鬼,给熊勇占了先。但没想到后两把他强势崛起,靠自己就完全占据了主动。

    这样一来,他的计划得以提前开启。

    第六局,场面确实发生了些细微的改变。

    手牌刚理顺,熊勇的心率就从原本77升到了90以上,一看就是好牌。这种突如其来乱入的新元素,让整个牌局扑朔迷离。

    祁镜这时候可不会再帮熊勇,立刻和王长鸿建立了临时合作关系。而收官阶段也确实比得异常胶着,最后熊勇牌差一招,不得不丢了这一局:“你们两个太坏了,这又不是斗地主!”

    “这才是血压计的魅力啊。”祁镜笑了笑。

    王长鸿艰难地赢下一局,拉近了差距,同时也认定自己所做的决定没有错。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那个从开局就一直积分垫底的祁镜,正在一步步实施着自己的计划。

    第七局,熊勇手气依然火热,心率超过100,甚至还亮起了警告红灯。又是王长鸿和祁镜的合作模式,最后以祁镜逃走全部手牌为结尾,完成了这一局的比拼。

    难得祁镜能赢一场,而且积分依然垫底,所以两人没觉得有什么。

    然而接下去的比赛却开始向极其诡异的方向发展。

    第八局,王长鸿心率103,正巧开测的血压还破了高血压的数值,算是和熊勇对调了身份。三人对至中局,熊勇拼掉了王长鸿手里大部分好牌,最后靠祁镜留下的手牌一波带走。

    第九局,又换成了熊勇......

    一场争上游的比拼,因为祁镜的血压计而彻底成了斗地主的游戏。但是这种斗地主里的地主可是没有底牌的,只要不是太过强势,几乎没有优势可言。最后的胜者,也基本是两名农民包办。

    而所谓流水的“地主”,铁打的“农民”。直到决出胜负的终盘,祁镜一直都在来回摇摆,没当过一次“地主”。最后的结果也以他多胜出21张牌,而赢下了优胜,进入胜者组。

    看着记录单上的胜负逃牌记录,王长鸿有点想不通:“这小子好像就没拿到过好牌啊,后面就没见他的血压计亮过红灯。”

    熊勇也有些怀疑:“按理来说打了那么多盘,不可能的啊。”

    王长鸿摇摇脑袋,自言自语地说道:“这小子半路还让我们换过机器,人就坐在身边,没办法做手脚吧。”

    “肯定不是机器的问题。”

    “难道他算好了今天牌运很差,所以就用血压计来帮自己?”王长鸿越想越离谱,最后只能扯到玄学身上,“要不然也太邪门了。”

    “算了,我还有败者组的比赛,先走了。”

    熊勇别过王长鸿,提交胜负记录单之后就得去败者组的棋牌室进行下一轮的比赛。而王长鸿却因为3分之差,积分垫底,惨遭淘汰。

    然而这个挥之不去的阴霾却一直停留在他的脑海,最后逼着他看完了第二轮。

    熊勇成功杀出败者组,最后倒在了心内科大主任齐瑞和呼吸科的罗唐手里,淘汰出局。另一边的祁镜又以相同的方式,在第七局的时候成功让另外两人用上了血压计,又以相同的方式包揽了最后十多局里所有“农民”的角色。

    最后成功杀入决赛。

    “不对,还是有差别的。”熊勇询问了刚才和祁镜对局的那两位年轻人,得出了结论,“上一轮一开始的时候,他的心率血压还会变。可从我们戴上了血压计以后,似乎就没再变过。”

    “对对。”一位年轻医生说道,“我们拿到牌就算再怎么控制,心率也会起伏个十多跳,可他却能一直维持在了65-70,太奇怪了。”

    “有两局他的牌可一点都不差啊,但是心率就是不变,血压也稳得很。”

    “是啊,总觉得他在机器上动了手脚。”

    “可中间我提出过质疑,他没心虚直接就给换了,机器没问题啊。”

    四个人都颇为纳闷,而决赛正式开场。

    “小祁,听说你用血压计干掉了不少人啊。”罗唐咳嗽了两声,走上台前看了看祁镜手里提着的塑料袋和一瓶喝了小半瓶的矿泉水,“这血压计里有什么机关吗?”

    “罗主任,挺不错的血压计,呼吸科要不要来几个?”祁镜拿出一个戴在了自己的手臂上,说道,“敏感度一流,准确率也不差。”

    “我是不信这个的。”罗唐看着屏幕上的数字,摇摇头,“还是手测好。”

    另一边的齐瑞倒是很感兴趣,毕竟心内科几乎人人都要检测血压心率,每天早上五点实习生们就要开始收集血压心率的数据。如果电子血压计真的够好的话,至少能给实习生们降低一些不必要的工作量。

    “小祁,给我来一个试试。”

    祁镜递了过去:“齐主任,心内科那几个破血压计可以退休了,不如换成这些。”

    “先试用看看吧。”齐瑞不愧是心内科大主任,对电子血压计非常熟悉,摆弄了两次后就知道了一些按钮的功能,“128/81,心率72,倒是和我平时维持的差不多。”

    说罢他看了眼罗唐:“罗主任,你不来一个试试?”

    “用这个对比赛能有什么用?”罗唐不以为然。

    “我们两个都戴了,你不用多不合适。”齐瑞没想那么多,直接起身走到他跟前就笑着把另一个血压计给绑了上去,“好了好了,准备工作结束,快开始比赛吧。”

    上午十点,扑克决赛正式开始,祁镜、齐瑞、罗唐三人角逐最后的优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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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2.十月前瞻

    丹阳医院这届扑克比赛终究只是几场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牌局罢了。

    谈不上多专业,从几个人的水平上来看,基本就和马路上随便玩两把的退休老大爷差不多。当然争上游本来就不是什么高水平竞技,有些运气成分,再加上祁镜的搅局,最后成了个笑话。

    当然就算是笑话,比赛还是要比的。

    只不过祁镜牌运并不太好,打牌技巧上也比不上那两位老狐狸。至于那点小阴谋小算计,在专攻心肺功能的心内和呼吸科里压根算不上什么,最后只能无奈败下阵来。

    而那两位老狐狸到底有没有高血压,或者是所谓的窦性心率过速,其实都已经不重要了。

    反正在嗑药方面,三人都差不多,没什么好多探究的。而且祁镜的目的已经达到,所以对自己服药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嗯,主要用的就是心得安,β肾上腺素受体抑制剂。便宜嘛,效果又温和,没什么太大的副作用。”

    “竟然是普萘洛尔......”熊勇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实在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嗑药,“搞了半天我们都被耍了啊,你这小子也太阴险了。”

    “恐怕东西就在那个矿泉水瓶里吧......”

    王长鸿眼尖,从第二轮就发现了祁镜塑料袋里的水瓶有些蹊跷。从比赛开始他喝过两口水之外,就没再碰过水瓶。

    现在可是八月盛夏,丹阳一年中最热的时节。足足一个上午,就算有空调一直吹着也不该只喝那么点水才对。看看他们几个,带来的茶水瓶早就见了底,一路上祁镜也没少说话,恐怕嘴早就说干了。

    “心得安完全溶于水,肉眼可是看不出来的。”祁镜晃了晃透明的矿泉水瓶子说道,“我对这个药挺敏感的,一开始喝上小半瓶就差不多了。起效半小时,能撑一上午,就是味道怪了些。”

    “你就为了赢扑克?”王长鸿有些不解,价值观受到了不小的冲击,“特地把自己血压心率降下去?”

    “也不全是吧。”祁镜拿出了血压计,显得颇为尴尬,“主要还在血压计,应该算是帮了朋友一个小忙。”

    说是这么说,但其实这就是他自己的“工作”。

    按理,祁镜这个宝瑞股东不需要干推销员的事儿,但前几天刚开的股东大会他没去参加,还甩了别人的电话,惹了众怒。最后在股东大会上,董事会做出了推广最新款电子血压计的决定。

    而这项决定最后落在了祁镜的身上。

    他是在职的医生,又在最繁忙的内科急诊工作,随时随地都需要确认病人的生命体征,让祁镜去推广再好不过了。对于这么个摆臭架子的年轻新股东,他们的决定一致通过这项提案。

    在看到邮件的一刻,祁镜是奔溃的。

    要是不接受这项几乎全票通过的提案,他就会失去股东资格。如果下次再不去参加股东大会,这种提案会继续出现。虽然失去股东资格不至于剥夺属于个人财产的股权,但对于把宝瑞当成自己底牌的祁镜来说,这么草率地离开并不明智。

    上次宝瑞总裁李卫西就让祁镜早点找代理人,没想到刚回丹阳就遇到了这种事儿,他不得不把确定代理人提上日程。

    “帮忙?这都快被你做成做广告了吧。”熊勇哭笑不得,但手还是伸向了他手里的血压计,“东西确实不错,胸外也确实需要几个。”

    “熊主任,那就来几个呗。”

    祁镜笑着介绍起了自家的代销产品:“宝瑞公司代理的国外老牌子了,去年年末上市的新款。心率的反应够灵敏,血压的检测也非常稳定,误差幅度非常小。”

    熊勇确实喜欢:“你不是说能送个玩玩的嘛。”

    “只是一个不够用吧。”

    “不急,我就先试试效果而已。”

    作为最需要监测血压心率的心内科和呼吸科,齐瑞和熊勇对这个便携式的机器很感兴趣,把最后三个一起瓜分了个干净。

    祁镜当然来者不拒,既然得到的差事是最简单的推广,那赚钱还是亏本就都和自己没了关系。反正已经有了大致的测试数据,又在丹阳医院的住院部里使用过,已经符合了公司董事会的要求。

    “如果觉得不错想要订购的,记得打这个电话。”祁镜分发了名片,“小姑娘姓姚,挺能干的。”

    “你还说你不是在打广告?”

    “哈哈哈~”

    扑克比赛就在祁镜的血压计广告中落下了帷幕。

    ......

    这次运动会其实是祁森和几个院领导临时决定的,按上一届的运动会时间,这一届应该沿用上一届12月份的时间。但没想到市里准备在11月底开展全市范围内的职工大会,为了能挑选出最适合参赛人员,院领导索性就把时间往前提了四个月。

    对于祁镜来说,运动会就是来散心的,8月8日真正重要的还是那顿晚宴,这也是祁镜放任夏薇捉弄自己的原因。要不然以他不要脸的性格,祁森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既然做了亏心事,那总得给点补偿才行,夏薇这个中班也就换定了。

    下午五点,锦雁八珍楼门口,祁镜、高健、胡东升和纪清集合一处进了大门。

    门口赫然摆着“恭贺丹阳医院急诊大主任王廷60大寿”的贺词牌,而郭若伟正穿着人字拖站在一边,脸上堆笑:“老祁,你朋友都到了?”

    “嗯,就我们四个。”祁镜说道,“王主任呢?”

    “已经在里面了,我带你们过去。”郭若伟笑呵呵地带着他们上了三楼。

    早在上个月祁镜就在这儿为王廷订了个大包间,又在前几天把寿宴搬到了这儿。反正是郭若伟的地盘,郭剑之前又见过王廷,所以在这儿吃上一顿根本不算什么。

    王廷在急诊是个不动如山的倔强老头,但换到了自己的家里,就摇身一变成了小辈竞相玩耍的爷爷。

    两个儿子一个学金融在银行工作,一个走的是政途,都早早成了家。第三代尤其是刚出生没几年的小孙女,成了王廷离开救治第一线后最大的心灵慰藉。

    “王主任,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四人送上了祝福,不过老寿星现在根本就没寿星的样子。小孙女早已经爬到了王廷的脑袋上,嬉笑地摆弄着他那一头花白头发:“爷爷头发白白的,好漂亮!”

    这句话比那四个臭小子的祝福要好听百倍千倍,顿时让王廷笑得合不拢嘴:“嘿嘿嘿,婷婷的头发也很好看啊。”

    小孙女还不尽兴,拉起了王廷两边的头发,竖成了一对耳朵:“爷爷是大老虎。”

    “对,婷婷说得对,我就是打老虎。”

    “啊,爷爷别!我痒!”

    “婷婷那么乖,来亲一个~”

    “啊,胡子!!”

    按原本王廷的计划,今年过完60大寿,明年再做一年基本就该退休了。按祁森的意思或许还会返聘他两三年,在此期间尽量招揽急诊危重症学科带头人,然后再放王廷回家安享晚年。

    对于王廷而言,他也可以利用返聘的这几年,把纪清带到博士毕业,也算是后继有人。

    真到了真正退休的时候,王廷最多在医学院里走动走动,教教书,临床一线恐怕是干不动了。

    但去年突然出现了三个学生,让老爷子又燃起了一丝教学热情。尤其是祁镜,是他从医从教几十年下来从没见过的奇才。不仅诊断思路够灵活多变,涉猎范围还极其广泛,每每遇到怪病都能迎刃而解。

    真要说起缺点,恐怕就是在治疗上的一些细节方面。

    不过这个所谓的缺点,也是建立在王廷数十年的临床经验上,要是和其他同龄人相比反而会成为优点,所以也就不值一提了。

    另外两位年轻人也各有特点,都是多年才见一位的人才,放在往年都是各科竞相争取的对象。

    高健基本功扎实,家里有浓厚的医学背景,缺的只是临床经验。而胡东升基础稍差,但诊断思路够敏捷,对于急诊临床病例的研究恐怕是同龄人里的第一位。

    有这样的学生在侧,让王廷现在退是不可能的,怎么也要把他们都带到博士毕业才行。

    “十月份的明海医学研讨会,你们四个都得去。”王廷就算抱着孙女,心里想的还是身边这四个学生,“到时候会有急救危重症方面的各路专家,你们去了也好多认识认识。”

    “十月不是说去两个留两个吗?”纪清不解。

    “是啊,不然内急人手跟不上吧。”

    “人你们不用管,我会安排。”王廷说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你们四个人的实力提升上去,危重症要比其他科更看重临床决断,稍不留神就可能酿成大祸。以后要是我不在科里了,很多事情就得由你们自己去扛。”

    祁镜喝着手里的凉水,若有所思:“王主任找过我爸了吧?”

    “嗯,前几天去了他的办公室,问他再多要几个人。”王廷笑呵呵地说道,“那会儿还和他大吵了一架,不过结果还好,你爸吵架功力太差,最后还是我赢了。”

    祁镜点点头:“怪不得前几天他老垂头丧气的,原来是被您气的啊。”

    “反正对于急诊,这次研讨会是重中之重,比刚结束的上京要重要得多。”王廷说着说着想到了什么,“对了,你们三个得尽快把硕士毕业论文的课题想好,纪清今年还得读我的博士,博士论文也是一样的。”

    纪清知道硕博论文的重要性,郑重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高健一直心系神经内科,所以早就选定了自己的课题:“王主任,我做的是重症病患转出icu后认知损害,主要的重点在于这种损害的发生现状以及它的影响因素分析。”

    “嗯,不错,很适合你。”

    胡东升则更偏向临床些,所以研究的东西和病例脱不开干系:“我主要做大病例数据分析,现在暂时选定的是脓毒血症。”

    “也不错。”

    王廷听了三人的课题都很满意,至少在选题上不需要自己去费心了。说完他们,他自然要关心祁镜,所以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他的身上:“你呢?”

    “我?我已经在做了。”

    祁镜很简单地说了一句,就想把这个问题糊弄过去。但王廷哪儿会放过他,追问道:“在做了?在做什么了?”

    王廷对祁镜的临床水平毫不担心,甚至早已把下一任接班人的位子留给了他。毕竟比起纪清,祁镜的水平要高上许多。但硕博论文不比临床病例分析,单单给出一个特殊病例做诊断性的综述是不行的,必须要有研究对象和相应的数据分析。

    “硕博要的是专业向的研究,你说已经在做了,那课题是什么?”

    祁镜没办法只能轻咳了两声,在胡东升和高健的暗笑中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是关于护士在临床影像学检查与临床手术时所起的重要作用分析。”

    话说得非常专业,念起来颇有种硕博论文研究的味道,可王廷细听下来就觉得不对劲。

    护士?

    护士所起的重要作用分析?

    这算哪门子临床医生该做的研究,就算是护理部的主管护士也不会写这种大课题方向的论文。

    祁镜见他有些不理解,只能从另一个角度阐述了自己课题的独创性:“其实也可以理解为,研究外在环境与家庭情况对于临床医生的各类影响。主要选的研究对象是普外科、消化内镜科、骨科、神经外科......”

    “你这种研究对急诊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了,能从外因和家庭因素出发,尽快分析出一位检查医生和手术医生的水平高低。”

    祁镜说得头头是道:“然后医院就可以靠这些中药数据,尽可能地从外因上提高这位医生的临床水平。临床水平是他们自己的没法改,那外因总能改吧。王主任一直都是以病人为主,我这项研究也都是为了病人着想啊。”

    王廷的嘴皮子哪儿是祁镜的对手,才没两句,气没生多少,反而他自己也被说得来了兴趣:“好吧好吧,你自己看着办。反正我是管不了你,到时候能通过就行。”

    之后师徒四人又讨论了些十月份研讨会的事儿,不得不说这次明海确实下了“血本”。

    “连米国都有人来?”

    “应该就是上次我们去西雅图时的医学中心吧。”祁镜想到了考恩特,“那个急诊老头也挺有意思的,不知道会不会来。”

    “国外来不来,来的谁我不清楚,不过我现在能确定的是,传染方面也来人了。”王廷说道,“这次传染科联合了东南亚数个国家的专家,准备十月在明海召开多国医学会议。听说黄玉淮老主任也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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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3.这伴郎有毒

    对于内陆大城市丹阳来说,明海的发展确实有些魔幻了,准一线和一线大城还有着非常大的差距。

    浦东的国际会议中心一点都不比上京的差,经手开办的都是国际性大会议。这次的医学研讨会算是近几年来规模最大的医学盛会,涵盖的医学科目也是种类繁多。

    医学下分了太多的学科,互相之间有联系,但更多的还是专业上的明显区别,所以绝大多数的医学分科都是各自开展会议,各自消化。

    像今年这样,特地分出两个月的时间进行多学科间的广泛交流,是非常少见的。

    相比起八月上京的各项慢性病防治与预后,明海的这一次更偏向于危重症以及创伤性的治疗和检查。详细说起来八月就是三高、各类慢性心脑血管疾病、自身免疫性疾病,更偏向内科一些,而十月的明海是以外科手术、内镜、介入和急救为主。

    为了参加这次峰会,全国各地的外科、内镜和介入精英齐聚明海,仅仅丹阳医院就去了28个人。

    和上次由朱岩牵头的米国那场大会不同,这一次是真正意义上全国性质的大会,讨论的内容全都是临床一线最复杂的病例和最前沿的研究。所以参会的都是各医院各科室的骨干精英,平均年龄在40岁以上。

    一辆刚从浦东国际机场驶离的大巴上坐满了人,一眼望去都是中老年朋友,倒是很符合这个平均数字。

    只不过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却聚着和周围完全不搭调的四个年轻人。

    前排是高健和胡东升,一个闭目养神,一个耳朵里塞了耳机,眼睛一直盯着手里的杂志,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后排靠窗的是纪清,脑袋挨在玻璃窗上,随着车厢颠簸而来回晃动。他身边是个穿着蓝衬衣的男医生,很无聊地坐在座位上,两眼看向窗外。

    他忍不住推了推纪清,笑着说道:“我说纪清,你要是睡觉的话就把靠窗的位子让给我吧。”

    “......”

    “唉,老纪,醒醒~”

    纪清被他烦得不行,只能皱着眉头抬起眼皮:“你又怎么了?”

    “换个位子,难得来次明海,也好看看窗外的风景。”

    “没事儿你看风景干嘛.......”纪清抬手看看表,打了个哈欠,“一小时后之后就有会,是明济东院内科急诊主任吕老师主讲的心衰,接着是江平市一医院急诊主任严虹主讲的脑卒中,晚上还有......湛东......”

    说着说着,声音淡了下去,最后混进了大巴发动机的转轴......

    “喂,老纪,你怎么又睡着了。”

    纪清自认祁镜绝对是这世上最烦人的搭档,但没想到这个家伙比祁镜还要麻烦,好好的午休被搅没了:“我说徐佳康,你错过了自家医院的接机大巴,我们好心收留你,你就算不感激也别来找我麻烦啊。”

    “我就想看看窗外......”徐佳康有些尴尬。

    下了飞机后他去了趟厕所,又碰巧手机没电,最后阴差阳错地错过了一院来接机的大巴车。里面自然有领队的问题,不过现在再去纠结那位大主任的过错,毫无意义。

    反正遇到了丹阳医院的车子,前后也就差了不到十分钟而已。

    “行行,我不说了,你睡吧。”

    纪清松了口气,拉了一旁的车窗窗帘垫着,把脑袋又放了回去。这几天他是真的忙疯了,不仅要准备这次医学研讨会,还得为年底的婚宴作最后冲刺。虽说钱不需要他来支付,可朱岩只给了他一个容纳80桌的婚宴大厅,流程还得自己准备。

    以朱雅婷的脾气,这一辈子一次的婚礼是最重要的事儿。不搞点花样出来,她是绝不会放过自己的。

    而且朱雅婷早早就为自己找了好几位伴娘,但他这儿的伴郎人选却一直空缺着。眼瞅着婚宴将近,这事儿得尽早定下来才行。

    从机场去会议中心也就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对纪清来说蚊子再小也是肉。飞机上被无聊的祁镜闹了一路,现在难得能清静会儿,肯定要抓紧一切时间休息。

    然而对于无聊又亢奋的徐佳康来说,坐在一个完全陌生的车厢里,这半小时显得格外漫长。

    “老纪,你睡了吗?”

    “老纪,我能不能问个问题?”

    “老纪......”

    听着像催命符一样的声音,纪清不得不睁开布满了血丝的眼睛,回头看向他:“我劝你别问。”

    “我就问最后一个问题。”徐佳康环视了车厢一遍,竖起了食指,笑呵呵地说道,“问完我也睡一会儿。”

    “你确定要问?”

    徐佳康很实在地点了点头。

    “那答应我一件事儿。”纪清坐直了身子,又打了个哈欠,“答应了尽管问。”

    “行啊,什么事儿?”

    徐佳康也是糊涂,以为是什么医学方面的问题,再加上对方是纪清所以就放松了警惕,没多想就应了下来。然而纪清一开口,他就后悔了。

    “12月25日我结婚~”

    没头没脑的一句让徐佳康有些不知所措,只是点点头不知道该怎么回他:“额......嗯,那恭喜了,祝你新婚快乐,早生贵子。”

    这些话纪清早听烂了,没什么反应,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继续说道:“我这儿正缺一个伴郎,当天上午九点到,免份子钱。当天有加长林肯全程包接送,送全套订制的衬衫西装,还给你预备了酒宴小游戏的头等奖,临结束还会送所在酒店五星级套房七日豪华入住体验卡,还有......”

    “等等,你说伴郎?”徐佳康略过了之后一大堆奖励,只盯着最开始的那个词,瞪大了眼睛,“我还是头一次被人邀请当伴郎。”

    “伴郎是人生里必不可少的重要经历,应该做一做的。”

    纪清见自己的一套物质组合拳已经初见成效,连忙话锋一转展开了下一波攻势:“我这儿只需要一位伴郎,新娘那儿却有五位伴娘。各个都是美艳动人,绝对的美人胚子。”

    “我有女朋友了。”徐佳康显得非常专情。

    “有了?有也没关系,反正就是个添头而已。”纪清笑着不停地按着手机,继续说道,“怎么样,这事儿要不就这么定了,等回去以后我就送份请柬到你的医院。”

    怎么就定了?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你先等等!”徐佳康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老纪,你周围那么多男医生,怎么还需要我一个外院医生来当伴郎?”

    “你长得帅呗。”

    “啊?是这样么......”

    随着徐佳康手机里叮的一声提示音,纪清继续说道:“婚宴的酒店地址已经发到了你的手机里,到时候只需要按照婚宴流程去做就行了,很简单的。”

    直到这时,徐佳康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别!别别,我算想起来了,这伴郎有毒!”

    “有毒?有什么毒,你别这么说,哪儿有那么严重。”纪清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知道自己的忽悠又失败了,“就是做个伴郎而已,帮忙拿拿东西就行了......”

    徐佳康长舒口气,庆幸自己在最后关头踩住了刹车,没掉坑里。

    想想两个多月前,祁镜为了个病人来一院,搅得骨科一阵腥风血雨,把几个主任都“得罪”了。后来因为这件事儿,一院甚至还加强了对实习生的管理,切实改变了整个医院内部的教学环境。

    这是人干出来的事儿?

    就纪清和他的关系,要是成了伴郎,那还能活着走出酒店大门吗?

    徐佳康越想越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谁让你搭上了那个大魔头,基本是谁做伴郎谁倒霉。”

    纪清当然知道这层关系,高健和胡东升早早就把这个差事给推掉了。当然推掉差事也是有代价的,想那么容易过关并不容易:“那你得给钱。”

    “应该的,我给就是了。”

    “1000。”

    “啊?那么多?”徐佳康有些诧异,“去年的行情才300一个人,就算今年涨价顶天也就500而已,怎么就直接上四位数了?”

    “拒绝当伴郎的得翻倍。”

    “这算哪门子规矩......”

    然而纪清的怨念才刚开始:“听老祁说,你有女朋友了吧。”

    徐佳康点点头:“有了,刚谈的,不过那个时候她估计要应付期末......”

    然而纪清根本不听他解释,继续说道:“两个人,那就是翻倍,2000!你不想给也行,当伴郎!”

    “怕了你了,2000.....能不能给打个折?”

    “不能。”

    徐佳康感觉自己遭了劫,平白无故就少了大半个月的工钱,这才想起来,一切都是为了问那个倒霉问题:“话说,那个大魔头呢?怎么没在车上见到他?”

    纪清没想到他要问的是这件事儿:“他一下飞机就跑了。”

    “跑了?”

    丹阳的几所三甲医院的医生搭乘的基本是同班次的航班,早在九月初就订下的。刚才在飞机上徐佳康还见过祁镜,怎么刚到明海人就没了。

    “下机后打了个电话,然后就跑了。”

    要是其他人,纪清还会觉得奇怪,但祁镜一直都是这样神出鬼没的,周围人早就见怪不怪了:“估计是为了什么病例吧,谁知道呢。”

    “听说是个精神病。”这时坐在前排的高健一觉睡醒,伸了个懒腰,说道,“这次医学研讨会里没有精神科,所以他准备跑一趟江平。在那儿有一场全国精神医学会议,说是要找人讨论讨论。”

    “精神病学的会议怎么跑那儿去了?”

    “估计是觉得和其他学科的联动关系不大吧,毕竟是很小众的一个学科。”

    “确实挺小众的。”徐佳康叹了口气,“病人犯起病来,可不管是不是小众......”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在祁镜预设的诊断部里,他需要管的恰巧就是传染病学、遗传学、毒理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其中当然得包括精神病,因为实在太偏了,病人占比数量又小,综合医院的医生根本不会专门去学这个。

    此时的祁镜正坐在一辆私家车里:“几点能到江平?”

    “放心,再半个小时就能到。”坐在驾驶座上的袁天驰小心翼翼地说道,“祁哥,其实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没必要再去麻烦那些老专家了吧。”

    祁镜很清楚自己给予的治疗效果,虽然从结果上来说挺不错的,但与他想要的还有一些差距:“你有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我觉得之前用的东西已经让你产生了‘耐药性’。”

    “耐药?不不,肯定不会。”

    一想到那个“药物”,袁天驰的右手就会忍不住抽搐两下。这两个月的集中治疗期可不是人过的日子,他总算有幸看清了祁镜的真面目:“祁哥,那个治疗挺有效的,我现在已经很安分了。”

    “安分?”

    祁镜笑了笑,拿出手机翻开了备忘录:“8月30日,第一阶段治疗结束后的第三天,你晚上偷偷跑去了新开业的万达广场,偷了两个皮夹。9月15日,第二阶段治疗结束后的第五天,你下午去了电影院,拿了一部手机。10月2日,第三阶段治疗......”

    “这些,你都是怎么知道的?”袁天驰不懂祁镜为什么会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只能求饶,“是我错了。”

    “你也别担心。”祁镜训诫完总得给他一粒糖吃,“相比其他人来说,你算是做的不错了,至少国庆长假之后就没偷过。我这次去就是和几个专家讨论下治疗方案,在一些细节方面再修改修改,以防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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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的灵魂

    祁镜要去的是中华医学会举办的全国精神病学会议,地点就选在江平市的老会展中心。

    精神病学在医学分类里占比不大,但细分的内容一点都不少,病因病症也是五花八门。所以按特定的类别,整个学科可以分出了不少细枝。甚至为了某个特殊病例,都值得去开一次小型研讨会深入研究诊断治疗的过程。

    祁镜要找的就是在中心大楼两楼到底的一间小会议室。

    要是放在两个多月以前,袁天驰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有一天会站在医学研讨会的现场。其实就在半小时前,他也只把自己当成祁镜的司机看待,根本没往这方面去想。

    然而现在,袁天驰的面前都是医生。

    他们的身份和普通的精神科医生不同,有相当一部分人所在的工作岗位非常特殊。或许在身体疾病上,他们没法和祁镜相提并论,但在不良行为的纠正上,他们可以说经验丰富。

    祁镜用他一贯的忽悠方法,在会议即将宣布结束的时候,从那些专家手里拿到了宝贵的发言时间。也不多,就15分钟而已。

    他知道单靠自己住院医生的身份压不住他们,能抓住台下这些大佬眼球的就只有病例,特殊病例。而一个病例想要足够特殊,就必须得有意思,无聊的或者说太过常见的肯定会被无视。

    他能轻松拿到话语权,别人也可以选择直接离场。

    祁镜站在台前,用激光笔指着投影仪屏幕上的这位男青年:“这是一位有着十多年惯偷史的成年男子,28岁,本科学历,家境殷实。”

    说到这儿,他细想停顿了片刻,为了凸显袁天驰的特殊家庭情况,祁镜这时又刻意加上了一句:“恐怕在座的包括我在内,所有人的年薪加一块儿也未必赶得上他一个月的花销。”

    “富二代?”

    祁镜点点头:“算是家庭关系非常疏远的那种富二代吧。”

    台下那些老专家们没多惊讶,这类特殊家境也是孕育不良行为的沃土,他们见的太多了:“估计是从小受不到关注导致的,说说具体情况吧。”

    投影仪上的那位,就是站在祁镜身边充当助手的袁天驰。不过为了隐藏他的身份,刻意在照片脸上打了层稀薄的马赛克,眼睛上也被贴了黑条,看不清具体的长相。

    祁镜拿手上的激光红点在照片周围绕了几圈后,继续说道:“在治疗之前,他几乎每星期都要外出行窃一次。没有固定时间和地点,也没有给自己设定固定的行窃量。进过几次局子,也接受过劝诫,不过可惜,没有任何作用。”

    “偷窃癖,这个频率似乎还可以......”

    “一星期一次也不算太多。”

    “我见过最多的一个家伙才17岁,几乎每天都要偷东西,手不拿上别人的东西就浑身不舒服。”一位在劳教所做了几十年工作的老医生说道,“我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在她的身上,可惜效果都很有限。”

    “进进出出的吧。”周围的同僚显得颇有经验,无奈地笑道。

    “是啊,反复的进进出出,我早就习惯了。”

    “我这儿也一样。”

    “这种人太多了。”

    上了年岁的人就喜欢聊天,又因为工作特殊,台下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聊开了。当然,主题也渐渐偏离了袁天驰的病历。

    祁镜作为临时主讲,只得轻咳两声把话题重新拉回到病人身上:“我知道诸位都见多识广,这个病人算不上最严重的那一类,但也有他的特殊之处。至于频率是在他极力抗拒和克制之下才发展成这样的,以前严重的时候也有2天一次的记录。”

    “哦?能克制到这种程度不容易啊。”

    “确实,这东西上瘾以后就和xidu一样。”

    “他有没有特殊的偷窃对象,比如特定的性别和年龄要求。”台下一位40多岁的中年医生似乎对偷窃癖非常感兴趣,“或者说对偷窃物品也有癖好,比如内衣、零食、书本,还是其他什么。”

    “在偷窃的对象上没什么癖好,物品方面倒是有。”祁镜从口袋里翻出了几张照片,放进了投影仪,“他特别热衷于钱包和手机,对于品牌倒是没什么要求。”

    照片上都是袁天驰的收藏品,数量堪比商店的货柜。新旧款式都有,品牌价格的跨度也非常广,从最便宜的那种到成百上千的名牌都包含其中。

    “他就是收藏?”

    祁镜点点头:“他连到手的钱都收藏。”

    如此奇葩的行为总算引起了一些反响,不过程度依然不大。在这些精神学方面的专家眼里,袁天驰是个不多见的特殊病人,但仍然在可理解的范围内。其实在他们的日常工作中,充斥了远比袁天驰还要夸张的人。

    “是叫祁镜医生吧?”

    “嗯。”

    台下一位老专家听完病历陈述后,开口问道:“你既然说这个病例对我们有借鉴作用,那就直接聊聊治疗方法吧,效果怎么样?”

    祁镜叹了口气,对于自己的治疗效果并不算特别满意:“这也是我今天要和诸位探讨的东西。这儿有几部视频,想让各位看看......”

    说完这些,袁天驰登场。

    虽然看着照片里的自己被公开处刑,心里总觉得有些奇怪,但一想到对治疗有帮助,也就释然了。

    他从挎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很熟练地连上了投影仪。切过几个文件夹后,鼠标落在了一个署名“dyyy”的视频上。里面正是袁天驰在丹阳医院偷东西时的画面片段合集,视频里的他手法娴熟,动作精准。

    “这是治疗之前的画面。”祁镜看着这些早已被自己放烂了的视频,顿了顿说道,“这些视频也正是我拿来治疗的素材。”

    看完这个之后,后几个视频便是一些零零碎碎的治疗片段。当初用摄像机陆陆续续拍了一些,之后让梁超帮着剪辑到了一起。

    视频的分辨率并不高,因为拍摄角度的关系,也依然没法看到正脸,但这并不影响台下那些专家的判断。

    视频里充斥着袁天驰的各种惊叫呼喊,单单听声音就能明白病人接受治疗时的惨痛经历。

    痛苦和焦虑,与病人想要彻底摆脱不良行为癖好的美好愿望,在他的脑海里互相冲撞、纠缠。再配上各种纠结的小动作和一些若隐若现的喘息声,一副游离在崩溃边缘的画面跃然纸上。

    袁天驰是其中当之无愧的主角,但整个治疗视频的焦点,甚至可以说是灵魂,却在那一只只肆意狂奔的蟑螂身上。

    一般来说,如果一个人对蟑螂有恐惧心理,那一只就足够了。

    但随着治疗的一步步深入,也是为了提高厌恶刺激的强度,祁镜会逐渐增加皮夹夹缝里蟑螂的数量。一旦翻开,它们就会自己爬出来,然后甩动六条毛腿,沿着手指呲溜地窜上手臂。

    除了数量,祁镜在身材规格上也下了番功夫。

    一开始考虑到袁天驰的反应,用的只是些中小身材,大概在2cm左右。后来见他反应渐迟,祁镜便开始改变所用的蟑螂种类,向大身材的方向发展。

    “我当初问他,平时最怕的是什么。他挺实在的,就说是蟑螂。”祁镜用激光笔跟着视频里的蟑螂走了两圈,笑着说道,“然后我就成全了他。”

    袁天驰听着这话,欲哭无泪。

    不过有人欢喜有人忧,这种治疗方式倒是让那些专家们眼前一亮。

    “你的办法很朴实啊。”其中一位专家说道,“现在更多的是想象性的厌恶疗法,都是让他们自己想象一些厌恶的东西或者场景。你倒好,直接上实物了。”

    “这也是怕他自制力不够。”

    台下响起了一阵细碎的讨论声,对于祁镜的治疗自然需要肯定,也确实有一些借鉴的地方,但也有很多人持不一样的看法。

    从治疗效果来看,这种脚踏实地的做法肯定要比想象来的有用,刺激足够直观也够强。当然弊端也很明显,一是医生方准备时太过耗时耗力,二就是病人方的配合度未必能承受得住这种冲击。

    蟑螂看似恶心,人们纷纷欲踩之而后快,但真想要集齐那么多蟑螂,还得保证干净,肯定得去找特殊的养殖产业基地要货。

    十多年后人工养殖的蟑螂是消化大量厨余垃圾的好工具,长到成虫后经过清洗、消毒、烘干,还能成为各类宠物的饲料。但在04年那段时间,蟑螂养殖可不多见,祁镜跑了很多地方才找到一家合规的养殖场。

    而对于袁天驰来说,配合也相当重要。

    天天被自己最厌恶的东西爬上身,是一种非常折磨人的事情。但凡有心里有一丁点的动摇,他也没法坚持那么久。

    “那治疗效果呢?”

    祁镜轻轻地叹了口气:“治疗效果肯定有,早在一个半月之前就已经在他大脑里形成了条件反射弧。这种条件反射非常敏感,只要出现用手掏口袋的动作,就会让他想起被蟑螂爬上身体的恐怖感。只不过......”

    “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祁镜也确实遇到了治疗上的瓶颈:“用实物的厌恶疗法对病人的刺激非常大,确实要比想象性治疗要来的有效。但同时它也是一把双刃剑,因为在不断的接触中,病人也会慢慢适应。就像......就像脱敏一样。”

    “脱敏啊,这个比喻倒是不错。”

    “这确实是厌恶疗法里一个比较难以改变的劣势。”

    “对,在这方面,想象性治疗处理起来就比较容易了。通过引导,病人会自然而然地把东西往自己厌恶的方向去改。”

    “但是现在用了实物,再改成想象不现实。”

    “是啊,想象的刺激比较小,已经没用了。”

    当一个议题足够吸引人的时候,都不需要祁镜去刻意发问,台下这些专研不良行为纠正治疗的大佬们就已经开始自发讨论起来。

    “想要完全戒掉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我觉得你可以换个东西。”

    “是换一种感受方式吗?”

    “对,比如疼痛。”

    “这......”祁镜饶有意味地看了看身边的袁天驰,“见血不太好吧。”

    “啊呀,何必在意这种细节,糖尿病测毛糖还天天扎手指呢。”

    “这么说起来倒也没错。”

    祁镜似乎接纳了这种做法,可这却成了一场孕育万物的春雨,各种脑洞大开的想法就像雨后春笋一样冒了出来。

    “我倒是觉得疼痛的效果很有限,尤其是分级不太高的疼痛,经过长期刺激反而会引起一种欣快感。”一位专家反对道,“这就像辣椒,压根就不是味觉而是一种针对舌头痛觉纤维的刺痛感,但却会让人乐此不疲,无辣不欢。”

    “对,我也赞成这个观点。”另一位跟着说道,“我之前治疗过一位患有舌舔皮炎的孩子,那种疼痛感让他不停舔舐嘴唇周围的皮肤。”

    “这种病人是不是得涂一种特殊的药膏?”

    “对,要掺上黄连,舔上一口就能苦得他掉眼泪。”

    “可这个病人没法用苦味剂。”

    “用嗅觉怎么样?臭味!”

    “这个想法有点意思,说说看......”

    要是放在二十分钟之前,袁天驰怎么也想不到这些早已步入中年的专家们竟然会比祁镜还要狠。自己在他们的面前压根就不是病人,而是一只等待实验的小白鼠。

    尤其在最后罗列出一系列方案后,他们纷纷找祁镜拿了联系方式,准备长期跟踪这些治疗的进展。

    这让袁天驰更坚信了这一点。

    ......

    就在祁镜这儿议论治疗方案的时候,明海会议中心里的许多医学会议也在同步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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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5.男的?女的?

    一个以理论和经验总结为主的医学研讨会,内容又是充斥了各种化验单数值和生命体征的内科,过程自然会枯燥乏味。要不是台下那些医生平时就和这些数据打交道,恐怕听上没多久,上下眼皮就会抱在一起。

    上午三个小时的研讨会悄然落幕,到了不足一小时的午休时间。

    会议中心有餐厅和休息室,提供不少食物。不过医学研讨会的时间向来紧张,原本的高档自助餐也提供自选盒饭,为一些时间不够的医生省去了不少麻烦。

    不过这一小时全拿来吃饭就太可惜了,吕文烈和下一讲的严虹变着法给那些同行们出了道题。

    对于从事危重症急救的医生们来说,没什么比一个病情发展奇特、情况进行性加重的危重病例更下饭了。而这场由近百名医生边吃饭边聊的病例讨论,就成了他们午休的消遣。

    吕文烈作为亲历者负责汇报了病史。

    病人在两年前被邻居发现晕倒在地,呼之不应,连忙叫来了救护车,送往最近的米国纽约大学朗格尼医学中心。

    到医院时病人血压只有74/48,心率128,呼吸30。纵观病人全身能看出明显水肿,皮肤苍白湿冷,个别部位还出现了花斑,嘴唇指甲带有紫绀,是一个很明显的休克状态。

    “那么典型?基本上休克该有的症状她都有了。”一位副高吃着手里的盒饭,笑着说道,“对了,老吕,这人的性别到底什么情况?我看她胸部的双乳还在,怎么说是男的呢?”

    吕文烈喝了口茶,然后卖起关子,安心坐在前台吃上了他自己的东西。

    毕竟是个非常有意思也很可惜的病例,当时整个医疗中心急诊好几名医生都找不到病因,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病人死去。他觉得还是让台下那些同僚扮演一次接诊医生,重新诊疗一次比较有意思:“这个呢我就不说了,你们自己慢慢想吧。”

    性别难分的情况在临床上并不少见,最多的就是两性畸形的问题,临床上大致分为真、假两种两性畸形。

    想要明确诊断要分三步走,第一步做体检和腹腔b超确定内外生zhi器的情况,然后做染色体检查,最后再确定体内激素水平。等检查报告到手后,医生就会根据实际情况为病人重塑性别。

    猜男女是个有意思的事情,往往带有很多的不确定性。

    一听吕文烈这么说,刚才发话的那位副高连忙接了话,说道:

    “从这张照片上,能明显看到阴jin的隆起和双乳,从脸和骨盆来看表现得更像一个女性。如果是假两性畸形,这种假男真女体征在医学生理上应该定为女性。但吕老师却说病人是男性......”

    “那么真两性畸形呢?”旁边有人开口问道。

    “如果是真两性畸形,那阴jin不可能隆起得那么夸张。”

    “厉害啊老许,你不是专研多器官衰竭的嘛,什么时候对两性畸形那么熟悉了?”

    这些同僚嘴里的老许是明海第七人民医院的急诊医生,一直在急诊一线工作,再两年就能升主任了。他往嘴里扒了两口饭,笑呵呵地解释道:“也是碰巧没事儿翻翻嘛,急诊什么都遇得到,多复习一点遗传的临床知识没什么坏处。”

    这位老许的分析没错,仅从表象来看,这个男病人和真假两性畸形都没什么关系。

    不过在台下那些医生看来,猜测性别只是道开胃菜,随便聊聊就行了。急诊永远是救人优先,遏止住病人的休克才是最重要的。

    因为从常规的医学认知来看,休克和人的性别没什么关系。

    所以老许对于性别的猜测没有持续多久,周围就开始出现了其他声音:“他的性别和全身休克症状没什么关系吧,还是专注于休克本身比较好。”

    老许点点头,很同意这种说法:“休克无非那几样检查,血常规、心电图、肝肾功能、血气分析和电解质。”

    他刚说完,台上的吕文烈便公布了这些检查的结果:“血常规白细胞8.9,中粒81%,心电图很明显的窦速,血气里氧饱和度93%,典型的代谢性酸中毒。肝肾功能里胆红素、血肌酐、谷丙谷草两个肝酶全都升高。”

    检查结果和病人的体征一样,完全符合休克的表现,接下去便是及时纠正和寻找病因了。

    “不知道病人有没有体温?有没有外伤史,全身有没有红疹。”

    老许的一连三个问题,包含了三大休克的病因。发热对应感染性休克,外伤对应失血性休克,红疹对应的就是过敏性休克。

    这些看似非常敏锐的临床思维在这些大佬面前却是小儿科,早已经刻在了骨髓里。在坐的都是有十几年乃至几十年临床经验的专家,一见病人,这些东西就会像条件反射一样从脑海里蹦出来。

    吕文烈说道:“有发烧,38.7度。”

    “现在能初步确定是感染性休克。”老许说道,“血常规是典型的细菌感染,纠正休克的同时直接诊断性用药。”

    “嗯,先上三代头孢或者左氧看看效果。”

    “最好阿奇霉素、泰能和万古都备着。”

    他们毕竟是各自医院急诊的骨干甚至顶梁柱,实力是毋庸置疑的。短短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几人就已经完成了诊断到治疗的全过程。

    但当那些医生已经把目光放在了感染灶的部位上,甚至开始着手开设各种检查单据寻找感染灶的时候,不一样的声音出现了。

    倒数第三排靠走廊的四个位置上坐着四位年轻人,其中就有一位举手打断了他们的思路:“那个,吕老师,我觉得在病人的性别方面还有待商榷。”

    “性别?”

    “怎么话题又绕到性别上去了。”

    “性别和休克有什么关系?”

    周围的医生纷纷投去目光,看向那四人。他们年轻得让人惊讶,基本都在25-30之间,乍一看都是刚本科毕业没多久的样子,就连硕博有没有毕业都还不一定呢。

    虽说这次研讨会本身没设门槛,但讲解和讨论的内容一早就已经公示,水平和平时的小会议有明显差距。

    医院不可能派废物来占据宝贵的名额,至少这些年轻人的实力肯定不差。但临床急救更吃经验也更看重经验,所以年资几乎就代表了一切。对他们来说,被这样的年轻人打断讨论节奏是件让人很不舒服的事儿。

    但毕竟是外院医生,不看僧面看佛面,训斥是不可能的,只能进行善意的提醒:“性别之前就已经讨论过了,现在我们开始考虑感染性休克的感染灶,请跟上思路。”

    “是啊,年纪轻轻有冲劲敢挑战权威是好的,但最好在我们碰壁了之后再站出来,这样效果才最好。”

    “哈哈哈,老李,你可真够直接的。”

    “我说的是实话。”

    “好了好了,有不一样的声音是医疗界之福,什么都听上级医生的多没意思。”

    “我也没不让他说话......”

    这个场面似曾相识,上一次还是在丹阳医院的大会议室里。当时站起身发言的是祁镜,而这次充当反驳急先锋的则是纪清。

    纪清很清楚自己和周围那些专家们的差距,如果是他接手了这个病人,也会和绝大多数人一样。或许也会对病人的性别感兴趣,但不至于想的太深,只要不出现大的转折,救治重心会永远放在休克上。

    但现在并不是在工作,他面对的其实是一道病例题。这个东西是人为创造出来的,或者也可以说是经过了人为的改造。其他人或许因为自身地位的原因对它不熟,但在丹阳医院内急干活的这几位可是太熟悉了。

    尤其是纪清,从去年夏天就不断地在踩坑。

    所以一看吕文烈看照片时的眼神和说话时的语气,纪清的潜意识就告诉他,病人的性别是个非常要命的条件。

    按出题人想要达到某种效果的心理,但越和主题不太想干的东西,往往越会成为关键。而且在场都是急诊的老油条,处理过的休克没一百也有好几十了。吕文烈不可能拿一个普通休克来做文章,几项条件汇合到一起,性别就成了重要的前提。

    周围的医生不懂,但吕文烈却是眼前一亮。

    放鱼饵入水自然是希望小鱼能尽快上钩,纪清能看出性别的重要性,就说明鱼上钩了。接下去便是看准鱼挣扎的劲头,选择放线还是拉线。

    吕文烈笑着问道:“来的人实在太多了,全国各地都有,很多我都不认识,还想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纪清,纪律的纪,清水的清。”

    “哪家医院的?”

    “丹阳市的丹阳医院。”

    丹阳医院在全国范围内也算有点名气,带了这层标签后纪清自然也多了份底气。吕文烈对第一位注意到性别问题的人非常感兴趣,连忙问道:“你说病人的性别有待商榷?”

    “嗯。”纪清点点头。

    “难道病人的性别能左右休克吗?”

    “这......”

    纪清其实并不知道里面的内在联系,支持他起身抢话的无非是一种直觉,一种时刻被祁镜训练后的直觉。这个过程可不简单,不仅耗费了大量看文献读病例的时间,还输掉了大把钞票,代价是巨大的。

    “这只是我的一种直觉。”

    “直觉?”

    “直觉可不能当饭吃。”

    “如果你是接手病人的医生,以国内医疗资源,120绿色通道的医生对危重症病人的比例能有1:1就不错了。”老许不太同意纪清的观点,“当病人只能依靠你一个人的时候,你的脑子必须全神贯注在休克上才对。”

    事儿确实是该这么办,但纪清依然坚持:“我觉得如果按照普通的休克思路走,病人很可能出问题。而且他皮肤、头发和指甲都在脱落,我觉得是个极其严重的感染。”

    “表皮脱落确实是个不常见的症状,难道是皮肤病?”

    “应该是某种感染吧。”

    “或许是因为表皮脱落才导致的感染。”

    “这点很难说清楚。”

    纪清听着他们的分析,解释道:“我之前有位同事和我说过一个病例,也是全身皮肤、毛发和指甲的脱落。最后检查得知,致病菌其实是体表寄生的表皮葡萄球菌,一种机会致病菌。”

    说到这儿,周围有不少人开始默默点起了头。

    如果是机会致病菌,那就有可能是免疫系统出了问题。如果把问题向hiv上靠,那病人的性别确实有一定的诊断意义。

    “你的意思是他得了hiv?”

    “如果是hiv那就说得通。”

    这时纪清愣在了原地,脑海里忽然涌进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这种突然出现的变化,让刚才没能彻底想通的地方加上某种特殊的东西,彼此之间出现了关联。

    他听着周围人的讨论,连连摇头:“不,不是hiv。”

    “那是什么?”

    “如果真的是表皮葡萄球菌,那hiv是最有可能的。”

    纪清犹豫了片刻,把刚想到的东西小心翼翼地加入到原本的思路之中,然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刚才忽然有了一个怀疑的对象,或者说怀疑的行为。但这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病人的性别。必须要确定病人的性别,我的这种猜测才有成立的可能性。”

    “你这云里雾里说的什么东西?”

    “直接说答案,到底男的还是女的?”

    “是啊,来个痛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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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诊断介绍:
原名《我真不是医二代》
书友群:1095563194,想催更的可以来,说不定有用呢......
病人视角版:
大脑:各单位报告目前情况
肝:机能丧失88%
肺:机能丧失95%
胃:机能丧失95%
肾:机能丧失64%
心:机能丧失88%
大脑:机体自身已无法扭转局势,肾上腺素储备还有多少?
肾上腺:机能丧失88%,肾上腺素储备仅余7%
大脑:全部分配给神经系统、声带和肌肉,给外界传达最后信息,其余单位做好停机准备。
......
大脑:感谢各位数十年的精诚合作,再见......等等,是祁镜。祁镜来了,再坚持一会儿,我们或许还有机会。
正式版:
诊断鬼才祁镜重生后,四处寻找队友,打造属于自己的超一流诊断团队。
主角自述版:
“我最多算是一个追着死神跑的人,多半是跑不赢的。就算追上了能救的就救,不能救的时候也不能把死神怎么样。其实说白了,我就是想找点事儿做而已。”
ps1:手术看腻了就来看看正经的内科急诊,医学是枯燥的,但也有它有趣甚至狗血的一面
ps2:重生文,无系统!本人最反感圣母,想看圣母文或者想看电视剧里那种完美无瑕白衣天使的,千万别来找不痛快!!最终诊断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最终诊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最终诊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