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现代都市最终诊断TXT下载最终诊断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最终诊断全文阅读

作者:号西风     最终诊断txt下载     最终诊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644.惨

    衲子来李汉的家已经有一年多了。

    最早是穆晴寄养在李汉这儿,她需要住酒店为自己大哥打官司,没法养猫。后来因为祁镜的关系,当初一桩桩旧事被翻出。最后发现原先定了性的车祸原因竟然在狂犬病上,也算为穆恒找回了公道。

    官司从受理到出结果花了小半年的时间,穆晴总算如愿,争回了自己大哥的名声。

    只是在事成后离开丹阳前再去接衲子的时候,这只老猫却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毕竟养了十多年,穆晴和它感情很深,就算一直在处理官司的事儿,还是会时不时来看看它。

    可结果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不管是给猫条还是逗猫棒,衲子都不为所动,似乎已经喜欢上了李汉......。

    撇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不谈,穆晴考虑了很多种理性范畴里的可能性,其中最让她在意的还是环境。

    原先的大平层,房间多,空间大,落地窗的视野非常开阔。最让它兴奋的还是中央长廊,平时能一路狂奔,配上滑溜的地板,是衲子以前从没体验过的好地方。

    从闲庭漫步开始慢慢加力到最高速后,竟然还能有一段余裕距离供它贴地滑行,每天不来个几次根本不过瘾。

    之后大平层到了祁镜的手里,李汉搬家去了别墅。

    衲子失去了俯视楼下愚蠢人类的视野,也没了长距离玩耍的长廊,但却换来了高低错落的地形。对于它来说,比起和那些无聊的汪星人一样在平地乱窜,还是上下翻跳更带劲。

    尤其李汉的独栋别墅有足足三层,有好些个楼梯台阶和扶手,还有底楼吊灯,加上不太严格的房间格局,只要稍加规划和调整,整栋楼就是衲子跑酷的圣地。

    失去了单调的速度滑行,少了爽快很可惜,但相比之下,还是这类有难度的地方更有深度。

    喵星人有喵星人的审美,哪是愚蠢人类和品味低下的傻狗能比拟的。

    但在穆晴看来,自家也是明海的两层小洋房,单论房价并不比李汉这栋别墅低。要说玩,她家也可以尽情地玩,之所以抛弃了十多年的养育情谊,应该和人的关系更多一些。

    李汉肯定不认,希望穆晴把这猫带回去,还自己一个清静。但衲子很坚持,一直不肯走,穆晴试了几次只能放手。

    “还是留他在这儿好好住着安享晚年吧,你家也没什么人,它过得也自在。”当时见李汉还提议用航空箱和猫笼,穆晴都摇摇头一一被拒绝了,“算了,让衲子好好活下去也是我哥的遗愿。”

    “你哥遗愿真多......”

    就这样,衲子成了李汉的“宠物”,每天好吃好喝供着,还得早晚铲屎。

    如此自降身份的工作他一直都心存芥蒂,当初是硬着头皮干下来的。其实一开始李汉也反抗过,让衲子到外面去方便,结果没几天下来,家里到处都是臭味。

    追它是不现实的,不反击不打翻东西就已经烧高香了。

    最后他不得不屈服,现在做着做着也算养成了习惯,早晚各一次赔上空气清新剂也不算麻烦。

    直到李汉遇到了境泽。

    这小子也姓李,法医硕士刚毕业没多久,分配到了他这儿做实习法医。他25的年纪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不论各个方面都符合李汉的要求。

    刚报道没几天,境泽就按这位同姓“带教”老师的意思,住进了他的家。美其名曰,同住才能养成法医工作的好习惯,其实就是让他干些杂活。

    当然,铲屎喂猫的事儿也一并落到了这位年轻人的肩上。

    只是衲子不太喜欢他,每次都要反抗挠他两下。法医身上有了伤口多少会影响些工作,所以李汉考虑过后只能自己来。

    衲子和李汉不同,猫龄到了这个年份,早已经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老猫了,对突然出现的年轻人没什么兴趣。刚来的时候,甚至连撑开眼皮正眼瞧一瞧都做不到。

    在他的印象里,除了从小把它养大的穆家兄妹,以及这个有着独特癖好,喜欢收藏标本凶器的变态法医之外,也就那个买下大平层的医生还有点意思。

    无趣就是原罪,活该被挠。

    当初祁镜还想敲开它的脑袋做脑组织活检,但每次去衲子都很粘祁镜,也不挠不咬,来了就一跳在他怀里趴着。

    这事儿成了衲子不可思议行为中比较难懂的一件怪事,后来经李汉多次询问后才知道,祁镜其实对猫毛过敏。好在程度不严重,碰到了也就咳嗽个大半天,出些小疹子而已。

    祁镜自然清楚自己身体什么时候会出现什么反应,所以每次来的时候,都会提前吃上抗过敏药。

    神奇的是,后来在知道祁镜过敏反应不严重后,衲子也就懒得和他玩了。在它眼里,这就是一个愚蠢人类绞尽脑汁后不得不用药物来阻止自己玩耍的蠢事。

    不玩也罢。

    其实相比起无趣的境泽,还是这两天来家的那个姓柳女孩儿有意思。

    不仅有些憨憨,她还长得很小只,如果跳上橱柜往下看,一米五的青木其实就和个老鼠一样。而且这姑娘简直就是猫奴,极大滋长了衲子藏在心底的虐待欲。

    轻轻挠两下,划破皮肤但不至于出血,这种控制了力道的试探性攻击行为竟然还能被认为是亲近。太憨了......但真的是好玩,连叫几声就忍不住想再欺负两下。

    李汉一开始不想留下这个女人,傻子都能看出来,这严重影响到他享乐了。

    可衲子不知怎么的,特别“粘”青木,一来就叫上自己的孩子一股脑拥上去。看着每天成吨的猫屎,李汉想想还是接纳了这位新晋铲屎官。

    反正青木每天都要回家,至少晚上没人打扰自己。

    可事实证明他还是错了。

    晚上7点半,李汉下班带着境泽匆匆回到了家。青木本该好好处理完猫屎,把一众小猫全奶上一遍,顺手收拾一下客厅和厨房,然后在点左右离开这儿,给两人留下足够的相处空间。

    可刚进门,他就看到那些该嘎吱嘎吱吃猫粮的小猫全围在了厕所门口。小猫们嗷嗷叫着,还抬脚挠上了房门,就衲子一个很嫌弃地躺在地上打着哈欠。

    李汉还以为青木出什么事儿了,结果一问才知道在方便。

    “喂,你这也太小心眼了,上个厕所不是很正常嘛。”祁镜也去过市北那片小区,周围别说公共厕所了,连个商场都没有,“人有三急,习惯习惯就好了。”

    “习惯个p,她那是大的!”

    “当然是大的才尴尬嘛。”祁镜安慰道,“一个月才给000,还不包食宿和路费,已经很过分了。你现在连厕所都不让用,她不得崩溃死。”

    “靠,这事儿不是你想出来的么,还好意思说我?!”

    李汉刚吐槽完就发现自己又被带偏了,连忙改口道:“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哪个?”

    “我承认自己变态,但不是没人性。”李汉控诉道,“这小蹄子如果是正常二便我不会说什么,这点气量还是有的。可她......可她竟然把马桶搞堵了!堵了你懂么?”

    “......”

    “喂,你说话啊!”

    “额,你等一下......”

    诚如祁镜这样有先见之明的人也没能想到这个情况,缓了缓后才问道:“你家马桶不给力啊!”

    “放屁!3000块一个的马桶,你和我说不给力?而且我在这儿住了一年了,根本就没堵过!”李汉显然是有备而来,“我当初就警告过装修师傅,一定要对准下水道,千万不能堵。我租了那么多房子,这点事儿会不懂?”

    他手里确实有不少房产,没少经历装修,早已经成了行家。

    祁镜也找不到其他理由,只能问道:“她人呢?”

    “还在卫生间奋斗呢!”

    “呵呵......确实是‘粪’斗啊。”祁镜已经无力吐槽了。

    “不行,这人不能留在我这儿!”

    李汉平时相当注意自己家的环境,进来那么多只猫已经刷新了他近30年对清洁定义的下限,可好歹它们够可爱啊。现在忽然来了个青木,除了帮忙伺候这些猫之外还能干嘛?

    “对啊,她能伺候猫啊。”祁镜劝道。

    “她能伺候,我就......”李汉说到半路忽然发现不对,连忙踩下刹车,“我家境泽就不能伺候了?”

    “别人是实习生,来学习工作的。”

    “滚!唯独在实习生的问题上你没资格说我!”

    祁镜在这个问题上确实没法反驳,想了想还是把话题拉回到了卫生间的马桶:“你先消消气,我们还是应该关注一下马桶。先切实解决掉眼前的问题,然后再谈别的,你看怎么样?”

    “你说吧,怎么解决?”

    “专业的事儿就得让专业人士来处理。”

    “打过物业电话了,晚上没人。”

    “那有没有搋子?”

    “揣子???”

    “就是皮吸马桶塞!”

    “哦,你说这个,肯定有啊。”

    “没用么?”

    “没用!”李汉摇摇头,“她都捣鼓了一个多小时了,越捣鼓似乎堵得越厉害。本来水还能漏下去些,一盆水没两分钟就能流干。可现在倒好,一盆水下去竟然能坚持十分钟.......不!或许更久。”

    祁镜眨眨眼,嘴里除了说上一句“有点猛”,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状况了。

    “来来来,你教教我怎么弄?”

    “退而求其次,钢丝有没有?就是那种细细长长带着很强韧性的钢丝。”

    “我哪儿有这东西......”

    “先别急着否定,你的陈列室呢?”祁镜提醒道,“勒死人用的钢丝虽然软了些,但一头扎进塑胶袋再用上些技巧,应该能拿来试试看的。”

    李汉也想过小黑屋,里面确实有祁镜说的东西,但那是他的宝贝疙瘩,怎么可能用来通马桶:“你别捣乱,就算我家马桶全堵了,也不可能用这个!”

    “好吧,我放弃。”祁镜笑着说道,“让她继续努力吧。”

    “反正今天不解决,她是不可能回去的。”李汉很坚决,“祁镜,我现在郑重地告诉你,这个女人必须滚蛋!”

    “啊呀,汉总,你再考虑考虑。”

    “没什么好考虑的,除非你现在就搞定这个马桶!”

    祁镜叹了口气,马桶堵成这样已经不是正常手段能处理的了。没想到自己当初的计划会败在这里,虽然是偶发事件,毕竟在自己家里好几个月也没见堵过马桶,但终究还是发生了。

    就在这个时候,陆子姗走出了卫生间,听到这些后说道:“试试洗衣液,汉总家有么?没有的话用洗衣粉也行。”

    “嗯?然后呢?”

    “等里面水流干,准备好洗衣液,量要大!”陆子姗用浴巾擦着头发,继续说道:“然后就是倒一盆热开水,泡开后一股脑倒进去,弄个两三次应该就能通了。”

    “......还有这种方法?”

    “我家是老式小区,我爸也经常堵马桶,我妈爱干净就一直都用的这个办法,挺方便的。”陆子姗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剧,“让青木试试呗,说不定有用呢。”

    两个大男人没想太多,连忙告诉了那个倒霉孩子。

    五分钟后,随着一阵清脆响亮的水声,世界终于清静了。

    别人社死也无非是一过性的,可青木在李汉家足足社死了一个多小时。如果把那些猫也算上的话,那就是两个小时。羞愧难当根本没法形容青木现在的心情,除了对不起也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经过鏖战,她身上湿漉漉的,不知是汗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因为身材瘦小,杵在那里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李汉看不得别人的惨像,只能让境泽拿来了一套干净衣服给她换上,让她尽早回家。

    “汉总还是挺贴心的嘛。”祁镜笑着说道。

    “少废话,你得把她弄走!”

    “好了好了,这件事等我回来之后再说。”祁镜连哄带骗,给这事儿做了个冷处理,“还是说说这次的粉红色珠子吧,你刚才说是菱锰矿?”

    “对,菱锰矿,怎么了?”

    “国内有么?”

    “有是有,就是成色不太好。”李汉说道,“一般都是进口。”

    “进口......有哪些国家?”

    “要想品质够好,就只有四个国家。”李汉掰着手指,说道,“米国、南非、秘鲁和阿根廷。”

645.人脉线索

    米国西雅图凌晨4:30。

    由于长年累月的熬夜又上了年纪,考恩特的睡眠质量很差,今天也是直到凌晨一点才勉强睡着。为了保证他能在醒来后有个好的工作状态,早在几年前妻子就已经一个人搬去了隔壁的空房间,生怕自己翻身吵醒他。

    就算如此,今天的考恩特也只能靠安眠药物的帮助才能入睡。

    从一点睡到第二天早上七点,完整的六小时睡眠是他的红线。如果少于这个长度,前一晚睡眠不足或者被惊醒,那第二天上午肯定会哈欠连天。

    按理说他这种状态需要绝对的安静,平时手机必须关机,就连一丝光线都不能有。

    不过,今天抢救室有两个重病人,为了能第一时间掌握病人的情况,考恩特还是坚持打开了手机铃声。说来也巧,等了一夜的电话没来,结果刚入睡没多久考恩特才打了一会儿呼噜,就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给闹醒了。

    听到电话铃后,他条件反射般坐起身,环伺四周后发现周围并没有呼吸机,也没有其他同事,这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在值班,而是在家。

    确认了自己所在的位置后,考恩特喘了两口气,侧身拿起了床边的手机。

    屏幕上显示的是个老熟人的号码。

    考恩特眯着眼看了许久,脑子乱得不行,考虑了好一会儿还是接起了电话:“你怎么这时候打电话给我?我这儿天还没亮,才4点。”

    “哦?是么?我没算时间。”打来电话的人有些抱歉,“实在不好意思,我这件事儿比较急,想问问考恩特老师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考恩特知道祁镜的能力,能让他感到困惑的东西,那肯定不简单。这种刺激让老头顿时来了精神,原本七八分的睡意醒了一半,现在只剩三四分了。

    “如果急诊接到病人,发现她有轻度肌肉疼痛、便秘、心脏略微增大,有室性早搏,老师首先想到的是什么?”

    “这症状怎么听着不像急诊病人嘛。”老头虽然还没完全醒,但思路很清晰,“心脏增大,室性早搏,有心脏相关的症状么?”

    “没有。”

    “不是急诊你送来干嘛。”

    “我就是打个比方而已......那我换一个,病房里有个病人是刚才那些症状,老师首先考虑什么?”

    “肌肉痛、便秘、心脏增大,我觉得这病在攻击肌肉。”考恩特不愧是全世界知名的内科急诊医生,听到这些症状,马上脑子里有了概念,“一一对应着三种肌肉,骨骼肌、胃肠道平滑肌还有心肌。”

    “嗯,老师确实犀利。”

    考恩特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又把睡意摁掉了两三分,说道:“犀利什么啊,我就能看出这些,具体病因要慢慢查。”

    和肌肉相关的病有很多,祁镜一开始也陷入了鉴别诊断的陷阱里。现在见考恩特这样,他就把自己整个思路全说了一遍:

    “一开始我不知道有心脏问题,就怀疑是结核。后来发现没有结核感染,我就以为是肌病,但结果不管是自免抗体还是其他检查都是正常的。等把肌病排除掉后,我又开始怀疑心肌炎,但这个病人症状非常轻,室早频率不高,心胸比只是略微有些大而已,关键她还没症状......”

    “所以你把心肌炎也排除了。”考恩特见他滔滔不绝,就替他说完了接下来的话,“有没有可能是药源性心肌炎?”

    “问过,没吃过这类药,她的行李箱也是干净的。”祁镜继续说道,“我甚至还怀疑过镉中毒”

    “对对,镉中毒会影响钙离子,对肌肉收缩、骨骼成长和心脏都有影响。”祁镜又一次刷新了考恩特评价他的上限,“亏你能想到这个。”

    “可惜我又把重金属中毒的要点翻出来想了两遍,发现应该不是镉中毒。”

    “查过重金属了?”

    “她不是化工厂的工人,平时接触不到这种东西,而且她的肾没问题,应该是好的。”

    祁镜这一轮说完,考恩特彻底清醒了。

    他掀开毯子下床,随手套了件衣服,离开卧室去了书房。

    这些症状虽然听上去细碎,但都有一个联系就是肌肉。现在能想到的肌肉疾病都靠不上边,那就说明是个平时见不到的罕见病。考恩特首先想到了之前自己接诊过的一家三口:“我几年前接过这种病人,也是一样的症状。”

    “哦?”祁镜听了之后有些欣喜,“难道是从南美洲来的?”

    这一问让双方做了个交换,轮到考恩特欣喜了:“你怎么知道是南美洲?你手里的病人是南美人?”

    “那倒不是,只是位米籍华人而已。”

    “华人?”考恩特想了想,也觉得没什么,“那应该去过南美洲的吧。”

    “我还没问过她,不过从现有的线索来看,应该去过。”祁镜说道,“如果细分到国家的话,我猜应该是阿根廷。”

    “阿根廷......”

    考恩特点点头,深知阿根廷也是这个病的重灾区:“它确实可怕,zhengfu还专门为当地人拍了相关的纪录片,取景好像就在阿根廷。近几年好像已经在防了,希望能坚持下去吧。”

    “那部纪录片我倒是有听说过,因为我们国内一直都没发现这种病,所以没几个人知道。”祁镜确实无聊看过,但对这个病的印象不深。

    说起这个病,考恩特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那种感觉,想了老半天最后只有“绝望”:“这病预后非常差,你确定她就这些症状,有没有可能是别的?”

    “我有八成的把握。”

    其实祁镜手里没有检测这个病的实验室手段,一切都只能靠推测。

    现在之所以能有那么高的把握,完全是因为给鉴别诊断做了排除法后,最后剩下的就只有这一个而已:“我也实在没什么可怀疑的了,最后只能靠病人的手饰珠串才想到的阿根廷。”

    “珠串?”

    “嗯,红纹石,阿根廷的国石,又称印加玫瑰。”

    “既然你都有答案了还找我干嘛。”考恩特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我实在太困了,得尽快去睡觉,晚了睡不着了。”

    祁镜只得连连道歉:“实在是想听听考恩特老师的意见,是我心急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那就先这样,拜拜。”

    考恩特说完就想挂电话,但谁知祁镜道歉归道歉,但嘴上并没有让他挂断的意思:“等等,考恩特老师,我想问问如果真是那个病,该怎么治?”

    “要说治疗的话......”

    考恩特毕竟只是急诊医生,对这种传染病肯定见过,但要说道系统性地治疗,还是差了一口气:“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我印象里恰加斯病没什么特效药,一般只能对症处理。对了,如果是急性期的话我记得可以用苄硝唑,效果还不错。”

    “她明显是慢性。”

    “慢性只能拖着。”

    “难道没其他办法了么?”

    “这......”

    考恩特被祁镜问得头大,想了半天这才说道:“如果你真想好好了解这个病,我还真认识一个老朋友。对了,NIAID你知道么?”

    NIAID,米国国家过敏和传染病研究所。

    这地方祁镜当然知道,重生前还是主治的他就曾经申请去那儿学习。邮件上一开口就要三个月,毕竟是国家机构,也涉及一些米国的机密,所以当时被无情地拒绝了。

    后来因为工作的关系,他也和那儿的几个研究员有些联系,但关系都不熟。

    本来NIAID就是祁镜完成自己目标的跳板,想着应该在08-09年去米国接触一下的。

    但现在叶涵的情况突然冒了出来,选日不如撞日,他就想借着考恩特的关系,暂时和那儿取得一些联系。只要取得了联系,他就有办法慢慢往上攀关系。

    这时候祁镜尽量表现出自然,像这样一个机构普通国内人根本不知道它的缩写。就算是专攻传染病的自己,当初也是直到09年才认识这么一个地方。

    所以祁镜没有一口说死:“应该是研究传染病的吧。”

    “嗯。”考恩特没想那么多,直接说道,“是国家过敏和传染病研究所,我认识那儿的一位副主任,专门研究的寄生虫的。”

    “哦?”祁镜显得兴奋了起来,“有电话么?”

    “有是有,只不过。。。”考恩特欲言又止,“他对你们华国人没什么好感,比较高高在上的那种,你懂的。”

    “哦,是这样啊。”祁镜想了想,还是觉得先抓住这个机会再说,“那要不等老师遇到了他之后,和他聊聊这个病?”

    “这个没问题。”考恩特一口答应了下来,至于电话他没给,生怕祁镜一个没忍住就像打给自己一样,直接打给了那个人。以对方的脾气,就算加了米国的国籍也不会给什么好脸色,一个来自华国的年轻医生,凌晨天还没亮打电话骚扰他,到时候就不仅仅是厌恶那么简单了。

    虽然两人关系不错,但真要是犯了忌讳,说不定连他都要被一起喷。

    “你等我的电话。”

    “好。”

    ......

    时间一转来到第二天上午九点。

    叶涵终于迎来了自己的心彩超检查,这次检查和普通病人不同,不仅仅有床位医生山田跟着,就连之前显得很无所谓的宫野也跟在了身边。再加上对叶涵心脏特别感兴趣的祁镜,一时间彩超室里挤了不少人。

    “宫野主任,来来,您坐。”超声室的两位医生看着身后的山田和宫野有些拘谨。

    “给我坐干嘛?我又不会做彩超。”宫野脑子里想的都是叶涵的心脏,就想赶紧做完检查好拿一个正常的结果单,然后尽快让人滚蛋,“看着我干嘛,赶紧做啊,我赶时间。”

    “这病人有那么严重么?”超声室的医生看了看身边好端端的叶涵,皱起了眉头。

    “等什么呢?”

    “哦哦,知道了。”

    彩超其实就是多了个血流的方向,其他地方和原本的b超没什么两样。只是涂上凝胶后,探头刚放上叶涵的胸口,屏幕前的几人就马上看到了些奇怪的地方。

    一些原本被记录下来传输成平面电信号的心电图,现在化成了二维图像,立刻清晰了不少。

    心彩超化成图形后会马上看到心脏四个区域,左右心房和左右心室。心房抽血,心室泵血,但就在叶涵左心室的远端心尖位置上,出现了一个很小的缺口。

    山田宫野虽然贪钱,可这儿毕竟是榊原纪念医院,亚洲首屈一指的心脏治疗中心。

    他们一眼就看见了缺口,并且很快想到了这部分心肌出现了问题。

    “我就说心脏有问题。”祁镜看到这样的心彩超图像,已经基本明确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心彩超需要给心脏各项数值做测量,心脏厚度,收缩舒张时心腔的内径,瓣膜关闭和血流情况,肺动脉压力,

    彩超其实就是多了个血流的方向,其他地方和原本的b超没什么两样。只是涂上凝胶后,探头刚放上叶涵的胸口,屏幕前的几人就马上看到了些奇怪的地方。

    一些原本被记录下来传输成平面电信号的心电图,现在化成了二维图像,立刻清晰了不少。

    心彩超化成图形后会马上看到心脏四个区域,左右心房和左右心室。心房抽血,心室泵血,但就在叶涵左心室的远端心尖位置上,出现了一个很小的缺口。

    山田宫野虽然贪钱,可这儿毕竟是榊原纪念医院,亚洲首屈一指的心脏治疗中心。

    他们一眼就看见了缺口,并且很快想到了这部分心肌出现了问题。

    “我就说心脏有问题。”祁镜看到这样的心彩超图像,已经基本明确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心彩超需要给心脏各项数值做测量,心脏厚度,收缩舒张时心腔的内径,瓣膜关闭和血流情况,肺动脉压力,

    “我就说心脏有问题。”祁镜看到这样的心彩超图像,已经基本明确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心彩超需要给心脏各项数值做测量,心脏厚度,收缩舒张时心腔的内径,瓣膜关闭和血流情况,肺动脉压力,

646.过去(上)

    榊原纪念医院占地面积并不大,比起其他大型综合医院,这儿的规模其实更偏向于专科。

    作为亚洲首屈一指的心脏治疗中心,这儿的科室大多是围绕心肺循环去建设的。最主要的就是心胸外科、血管外科和循环系统内科,其次就在主诊心脏病的妇产科、研究先心为主的遗传科......

    剩下的就是所谓的边缘科室,叶涵住的综合内科,离心彩超室不算远,检查完就回了病房。

    检查时她就睡在彩超屏幕边的病床上,能清楚听到那些医生们在说什么。她不懂日语,但祁镜说的华语还是能听懂的。她现在很清楚,自己心脏有问题,而且还和一个叫恰加斯的疾病有关。

    只是恰加斯病到底是个什么病?

    她不懂。

    叶涵想叫上祁镜问问,可祁镜压根就没在彩超室待多久就因为一个电话离开了。

    她又想找罗三观问清情况,结果罗三观一问三不知,从来没听过这个名词。别说他了,就连身边的山田、宫野和彩超室的两位检查医生也都没听说过恰加斯病。

    这也不能怪宫野、山田,毕竟两人所在的是综合内科,心内循环是独立在外的。

    他们或许有比较扎实的心内基本功,对于常见的心脏疾病很熟悉。可真说到心内诊治的前沿和罕见病,他们的知识面就不够了。

    宫野很快就电话联系了循环系统内科的堂本主任。

    在日本阶级概念不仅仅存在于上下级,平级的职称之间也会因为在医院内的地位不同而出现巨大的偏差。这其中取决于科室的重要性,同时也有人际关系、家境、人脉和本人的吸金能力。

    不管在什么方面,综合内科的竞争力都没法和循环内科相比。

    虽然两位主任年纪和资历都差不多,但现实情况中,宫野就是堂本的小弟罢了:“堂本老师,我是综合内科的宫野主任,不好意思打搅您了。我想和你聊两句,不知您有没有时间?”

    “哦,宫野啊,说吧,什么事儿?”

    “我这儿收了一位很奇怪的女病人,刚做了一次心彩超,发现心尖心内膜那儿有个很小的缺口。”

    “缺口?”

    “嗯,心内膜和心肌遭到了破坏。”

    “左心室有问题么?”

    “检查下来收缩舒张功能还是不错的。”宫野说道,“不过来医院的时候做了心电图发现有室早,听诊的时候就觉得心音有点远,我就觉得不对劲,就赶紧安排了彩超。”

    “嗯,宫野老弟心细啊。”堂本还是夸了他两句,“她来医院的时候是什么症状主诉?”

    “高热和肌肉疼痛,刚开始诊断的是流感,检测也证实了。”宫野继续邀功道,“后来高热退了后,我发现她的肌肉还是不太对劲,生怕流感病毒影响心脏就又做了个心电图......”

    话到了这儿,堂本已经基本了解了他的整个诊断经过:“宫野老弟了不起啊,这都能被你查出来。”

    “堂本老师过誉了,我也是为病人着想嘛。”宫野笑了笑,继续说道,“只不过我对心脏循环方面了解的不多,之前倒是在国外文献上见过这种疾病,好像叫‘Chagas’病。从症状来看,很符合啊。”

    “Chagas......”

    堂本还真听说过这个病,还挺熟悉。

    恰加斯病是典型的寄生虫病,病原体是来自南美洲的克氏锥虫,传播媒介是半翅目的南美锥蝽。

    感染有克氏锥虫的患者是本病主要传染源,另外犬、猫、南美犰狳、蝙蝠、雪貂、狐狸、负鼠、食蚁兽、松鼠和猴等均可作为本病的储存宿主。

    主要通过患者或储存宿主→锥蝽→人的方式传播。

    中南美洲的老旧社区里常会看到南美锥蝽,所以那儿一直深受其害。

    恰加斯病急性期症状有限且会自行消退,随便经过数年乃至十几年的隐匿,进一步转为慢性。慢性恰加斯病更多的表现为肌肉的损坏,最严重的还是心肌,其次是消化道平滑肌。

    因为克氏锥虫必须要有南美锥蝽作为传播媒介,所以一直以来都在中南美洲传播。

    堂本之所以对Chagas那么熟悉,完全是因为日本巴西之间那千丝万缕的联系。之前就有不少日裔巴西人因为心脏问题回日本,回来后首选自然就是榊原纪念医院。

    堂本有幸治疗过几例,虽然结果都不太好,但经验积累了不少。

    “她去过南美洲么?”

    “南美洲......”

    宫野根本不知道恰加斯病和南美洲的关系,之前都是在邀功罢了。他不是傻子,一听就听出味儿来了,马上附和道:“不清楚。”

    “算了,你还是安排人把病人转到我的病房来吧。”堂本对叶涵来了兴趣,“最好下午就能住进来,我要好好检查一遍才能下定论。”

    宫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连声称谢。

    而在谢谢之后,他其实还有另一件事儿要提:“堂本老师,之前教授委员会的名额问题......”

    堂本眉毛一挑,明白了他这通电话的第二重含义:“宫野老弟,这事儿我一直在张罗,你别心急。毕竟委员会是通往高层的必经路,进入还需要多方反复审慎才行啊。”

    宫野嘴里牙冠紧咬,但脸上还是和颜悦色,竭力示软:“堂本老师,我就想要个名额而已,没有再往上升的意思了。”

    “我懂我懂。”堂本哈哈笑了几声,又专注在了叶涵的身上,撇开了这个话题,“咱们还是尽全力诊治好这位女病人吧,宫野老弟内科功力深厚,我想进委员会只是个时间问题。”

    说完,他就挂掉了电话。

    宫野听着耳边响起的忙音,心里五味杂陈。

    他一心想进医院的教授委员会,可综合内科看着名字高大上,其实在榊原纪念医院里只能算二流科室。他也只有一个大学副教授职衔,能不能进完全看委员会内部人的心情。

    堂本在这事儿上满嘴跑火车,但有一点没说错,想继续往上爬,进医院决策高层,就必须先进教授委员会。只有进了委员会,他才能站稳脚跟,再不用看别人脸色行事。

    宫野很清楚堂本的份量,单单前院长女婿的身份就足以让他在将来成为院长的候选人。

    所以为了自己的将来,他必须贴紧这个循环系统内科主任。

    宫野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可惜堂本也是个老狐狸,周围支持自己的人也多如牛毛。在成为副主任的时候就有了“堂本圈”,开始为之后晋升做准备。

    大家都以为腿毛抱大腿很舒服,算得上躺赢,但其实腿毛单单考虑如何才能不被抛弃,就已经拼尽全力了。

    宫野想要留在堂本身边,以后好成为升天鸡犬中的一员,他必须得有自己的价值,要不然到死都是个普通主任而已:“山田,把那个女病人的家属叫来,我得好好和他聊聊。”

    山田从刚才就一直待在主任办公室里,作为鸡犬身上的一根毛,他自然也希望宫野能进教授委员会。

    “家属?她男朋友?”

    “对啊,难道还有别人?”

    “刚才我送病人回来的时候,看到他和那个姓祁的进了电梯。”

    宫野皱起了眉头:“进电梯?上还是下?”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宫野一巴掌拍向桌案,指着他吼道,“堂本要病人,我不和家属说清楚,你让我怎么转病房?”

    山田被突如其来的一通乱喷给骂懵了,呆在原地,不敢动弹。

    宫野看着他,肚子里那股火再也压不住,抄起手边的两本书就往他身上砸去:“还愣着干嘛,去找啊!找不到别回来了!!!”

    ......

    此时的杨泽生确实不在病房,而是跟着祁镜乘电梯一路上了住院部大楼的楼顶。

    之前叶涵做心彩超的时候,他就待在门口等着消息。见祁镜出门接了个电话后还想问两句,谁知祁镜二话不说,就直接把他带到了这里。

    “上天台干嘛?”

    杨泽生迎着阳光,眯眼看向走在前面的祁镜:“是不是小涵的心脏有问题?”

    祁镜享受着东京初秋的清风和医院周边的景色,总算开了口:“我昨晚上就说了,她心脏本来就有问题,心彩超的检查只是进一步明确问题在哪儿的一种手段罢了。”

    “问题在哪儿?”

    祁镜回头看了眼有些心急的杨泽生,叹了口气,缓缓走向天台边,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席地而坐:“我们得好好聊聊。”

    “我只想知道小涵的心脏怎么了。”杨泽生解释道,“我也读过临床,之前你说她心脏有问题,我还特地上网查过资料。别怕我听不懂,尽管说。”

    祁镜点点头:“真要聊,也得从那串粉红珠串聊起。”

    “这珠子真的有毒?”

    “不不不,你误会了。”“珠子没毒,但珠子的来历有点问题。”

    祁镜顿了顿,继续说道:“昨晚我问过朋友了,应该是红纹石,也就是菱锰矿。国内菱锰矿都到不了收藏的价值,想要有这样的珠串,就得找国外要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串应该是阿根廷产的印加玫瑰。”

    杨泽生不明白他的意思:“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一个米国华人了解阿根廷国石的几率很低,更不会花大价钱去买它。”祁镜渐入主题,“之前她也说是别人送的,在这点上海对得上号。”

    “这我之前说了,是她学姐送的。”

    “所以说,问题的关键还是在石头上。”祁镜解释道,“之所以当地人称红纹石是印加玫瑰,之所以叫玫瑰不叫其他的花,完全是因为它就代表了爱情。”

    听了“爱情”两个字,杨泽生眉头皱得更紧了,但脸部表情还没乱,依然一副镇定的模样,“估计她学姐不懂吧。”

    祁镜笑着摇摇头:“精品红纹石的价格和黄金差不多,如果是极品冰种红纹石,那就是上千人民币一克。”

    “那么贵?”

    “是啊,就是那么贵。”祁镜继续说道,“这么贵的石头,整整一串,多少钱我就不说了。除非她学姐是真正的有钱人,随手一甩送了她这个东西。要不然......”

    接下去也不需要祁镜细说,单单一个眼神,杨泽生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不是一个小心眼的男人,大家都有过去,只要不离谱,杨泽生完全能接受。只是珠串到手的日子在两人确认了关系之后,如果真和祁镜说的一样,那性质就完全变了。

    杨泽生心里已经想到了这个方面,可依然嘴硬:“也不一定真的代表爱情吧。”

    “你会平白无故送女人钻石么?”祁镜已经不想再绕圈子了,直接问道,“代表永恒的钻石都要看关系送,何况红纹石。当然要是她自己买的,就当我没说。”

    杨泽生很清楚叶涵的家境。

    不缺钱,可也没有钱到这个份上。而且如果是自己买的,为什么不大大方方地说出来,偏要拉上个学姐......

    有些问题根本经不起推敲,只要认真思考一下,答案马上就能浮出水面。

    杨泽生的心就像孩子手里美味的冰激淋甜筒,还没开始炫耀呢,就被旁边走过的祁镜弯腰一口咬掉了一样,空落落的。

    但他毕竟是生物学博士,理性占比要远高于感性。就算证据摆在了面前,杨泽生还是优先考虑叶涵的身体问题:“这些都不重要,在这儿乱猜没任何意义。你还是先说说她的心脏吧,我更担心这个。”

    “恰加斯病。”祁镜说得很干脆,“一种南美洲的寄生虫病。”

    “怎么,怎么又是南美洲?”

    “所以说很多事儿是互相关联着的。”祁镜说道,“我相信那个怪异的挂饰和香水也应该有关系。”

    杨泽生跟着祁镜的思路越想越深,直到趴在栏杆上,这才缓了过来:“不,不,我现在对阿根廷没兴趣,我只想知道这个病该怎么治疗。寄生虫应该不难治的吧,我记得以前......”

    “恰加斯病累及心脏就说明感染超过十年,早已经转入慢性。”祁镜看着他,摇摇头,“没救了。”

647.过去(下)——A、B、C

    除了诊断,祁镜做的其他事都有他自己的目的。

    他本身对拆散杨泽生和叶涵这对鸳鸯没什么兴趣,平时只要不影响工作,也不会对别人的私生活指指点点。之所以他死盯杨泽生不放手,之所以他会选择这样一种极端的留人做法,一切还得从HPV这个病毒说起。

    HPV是宫颈癌的重要致病因素,如果使用疫苗预防HPV感染将大大降低宫颈癌的发病率。

    疫苗研发需要大量人力物力,并且对病毒研究有非常高的要求。在技术还不完善的年代,这种困难对任何国家都是一样的。而发展原本就严重滞后的国内,更是如此,缺人才缺设备缺资金,基本什么都缺。

    周聿仁教授是HPV病毒和疫苗研究的先驱者,虽然科研单位和学校都在国外,可他却一直心系国内,有望帮助国内自主研发自己的HPV疫苗。

    可惜天妒英才,99年他不幸病逝,顿时原本的“先靠国外技术设备研发疫苗,后带动国内搞自主研发”的战略设想彻底打了水漂。

    从2000年开始,疫苗研发项目因为资金短缺,掉进了米国大药厂的口袋。人力物力从澳洲转移到了米国,直到今年8月份FDA通过HPV疫苗上市,所有的一些都捏在了米国的手里。

    国内彻底没了染指的机会,连汤渣子都分不到一粒。

    既然短时间内没法国产,那就只能依赖进口。谁都知道从国外进口疫苗有多麻烦,钱自不必说,想引进就需要花一大笔费用。

    而它的安全性也是一个值得商榷的东西。

    十几亿老百姓就算去掉男性,外加年龄上的限制,剩下适合打疫苗的女性数量也得好几亿。可国外三期实验没做亚裔,人种不同可能会出现大量不确定因素,所以国内规定在引进疫苗之前必须要有亚裔三期实验报告。

    当然,这是一项必要的举措,同时也是希望能尽快搞出国产疫苗,从而降低进口的价格。

    裘学亭站得高看得远,自然知道这些事儿,在周聿仁教授不幸去世后,老爷子就开始把注意力放在了他的高材生杨泽生的身上。

    分子生物学的人才本来就不多,细分到HPV病毒并研究疫苗的人更是少的可怜。杨泽生能追随周聿仁的脚步继续这方面的研究,又和自己老师一样不忘本,想着回馈祖国,这真的很不容易。

    本来按裘学亭的计划,先搞定药厂,然后再接触杨泽生。然后花上一大笔钱把人留在自家药厂的实验室里,然后配上全国顶尖的科研团队,就能以最快的速度研究出HPV的疫苗。

    当然其中还需要资金和设备的支持,但既然是国家项目,那自然背靠大树好乘凉。

    只要人到手,这些都不是核心问题。

    可惜,在裘家搞定药厂准备接触杨泽生的时候,叶涵已经先一步出现,迅速成为了杨泽生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原本更倾向于国内的天平,一瞬间出现反转,打了裘学亭一个措手不及。

    在这小伙子周围实在有太多的橄榄枝,米国的医药巨头和澳洲昆士兰大学病毒研究所从一开始就在争取他,甚至连英法德的几所大学也都希望他能去工作。

    国内绝不是最粗壮的那根。

    原本这些还能靠归国情怀来支撑自己,但爱情这块砝码实在太重,就算两国条件互换也没用。

    面对几乎是唯一选项的杨泽生,裘学亭实在不舍放手。医药巨头他比不过,可对付一个年轻姑娘他还是手拿把攥,有的是办法。很快,调查叶涵的工作就被提上了日程。

    从家庭结构情况到她的社交关系,从学校学习到现在的工作都是调查内容。

    因为涉及了大洋彼岸的米国,调查有一定困难,一直磕磕绊绊。

    当初祁镜和裘学亭见面的时候,调查只完成了一半,对于叶涵的了解依然有限。只是有一点裘学亭很清楚,叶涵是典型的米国女孩儿,大大小小恋爱谈了不知多少场,情史实在丰富。

    人际关系太杂也成了调查一度陷入停滞的重要原因之一。

    从叶涵回米国上学开始算起,高中前后有三个男朋友,基本半年一位,中间会留下空白冷静期。

    这几年算是她的热身阶段,等进大学后,她便一发不可收拾。单是谈过的就有六个之多,最长的一年半,短的只有一个月。

    发生过关系的也有好几个,其中有三个是确认了关系的男朋友,两个是见了没两面的好“朋友”,剩下的那些她估计连对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裘学亭查到了这三个男朋友,说实话,能查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错了。

    但却漏了最关键的人物,一位来自阿根廷的帅哥,也是她的学长。

    叶涵刚进大学的时候,这位学长就已经在读最后一年了。两人从认识到发展成恋人关系用了不少时间,过程中也没有明显的界线。因为是入校后第一次恋爱,也是最自然的一次,两人在其他人眼里只是关系暧昧,所以漏掉这位也算正常。

    帅哥A家里其实没什么钱,来米国读大学是公费,在第二年完成学业后就回了国。

    此时的叶涵正好趁着暑假期间一起跟了过去,两人关系在那三个月的暑假期间迅速升温,几乎到了如胶似漆的程度。

    但爱情终究是基于现实生活的产物,帅哥A并不喜欢米国,两人也没有异地恋的打算。所以暑假结束后,两人的爱情之火立刻降温,分手干净利落,只是多了些遗憾。

    “听杨先生说你有一串粉红色的珠子。”陆子姗坐在叶涵身边,成了她现在唯一的依靠,“应该就是A送你的礼物吧?”

    “他只能送一些小挂饰,就是街边随处可见的那种,怎么可能送我这个。”

    “哦?那意思是还有个B咯?”

    “呵呵哪儿有,这是一位学姐送我的......”

    这些都是叶涵准备尘封在心底的记忆,并不希望和别人分享。只是陆子姗一直在把南美洲和自己所患的疾病联系在一起,她不得已,只能说出一些秘密:“其实就是个初恋罢了,藏在心里的那种,没什么可聊的。”

    “你高中不就谈过么?怎么他倒成初恋了?”陆子姗不解。

    “高中?”叶涵的恋爱观念和国内完全不同,“高中就是谈着玩的,根本没有恋爱的感觉。”

    陆子姗点点头:“好吧,还是聊聊那次暑假,你们俩住在哪儿的?”

    “就在他家里。”叶涵对他记忆深刻,“就是普通的公寓而已。”

    “有没有去过贫民窟?”

    “没有,去那儿干嘛?”

    “就是问问。”陆子姗继续说道,“因为这和诊断有关系,必须问清楚,你住在那儿的时候有没有生过病?”

    叶涵一开始还想摇头,可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倒是有发烧过,肩上有个肿块,淋巴结也有点肿,不过休息了几天就好差不多了,我就一直没在意。”

    “几几年的时候?”

    “大一暑假,算起来的话应该是八九年前。”叶涵说道。

    “97年......”

    九十年代是南美洲克氏锥虫最为疯狂的时候,中南美洲感染人数超千万。尤其是贫穷和普通家庭,往往都会在室内见到锥蝽的踪迹。它们以吸血为生,和蚊子一样,成了克氏锥虫传播的工具。

    因为没有特效药,慢性恰加斯病几乎是绝症,所以为了遏制住传染,自九十年代末开始,南美各国就开始广发杀虫剂对付锥蝽。

    这时门外的祁镜带着杨泽生走了进来。

    叶涵感觉很敏锐,第一时间就看出杨泽生脸色有些不对劲:“泽生,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杨泽生随意地笑了笑,回答的很敷衍:“没什么。”

    祁镜看了看叶涵,然后又看了看自己老婆,问道:“问过了?”

    “嗯,97年的时候。”陆子姗指着肩膀和腋下,“肩上有结节,腋下淋巴结肿大,也有发热。持续时间在两星期左右,很快就好了。”

    “时间虽然不长,不过应该算确诊了。”祁镜叹了口气,拍了拍杨泽生的肩膀,“好好和她聊聊,你自己也得好好考虑考虑,不用急着给我答复。”

    说罢他便给陆子姗去了个眼神,转身离开了病房。

    陆子姗见他如此,笑着看向叶涵:“那你们聊,我先出去了。”

    叶涵还想拉着陆子姗的手,不让她走,谁知这次杨泽生态度异常坚决:“我想和你单独谈谈,就我们俩。”

    “那好吧。”

    叶涵第一次见他这样,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应对。看着陆子姗离去的背影,她就只能就地取材,把话题转移到陆子姗的身上,尽量缓解尴尬:“她倒是和那位祁医生挺有默契的。”

    “他们俩本来就是夫妻。”

    杨泽生在叶涵吃惊的目光下,从旁边搬了把椅子坐下,然后淡淡地问了一句:“他们俩的事儿待会儿你可以问陆小姐,我现在只想和你谈你的事情。”

    “我的事儿?”叶涵惊讶之余,笑着说道,“我能有什么事儿?”

    “你的病。”

    “我听祁医生说是什么chagas病,我从没听说过,他也没明说。”叶涵一脸无辜,说道,“那两个日本医生更离谱,叽里呱啦说了一堆,我什么都听不懂。”

    “刚才祁镜找我聊过了,chagas病是一种在南美广泛传播的寄生虫病。”杨泽生直入主题,“你什么时候去了南美洲?”

    “哦,大学的时候嘛。”

    叶涵马上就想到了刚才陆子姗问她的一些话,知道他们这么问的原因后,也没藏着掖着,直接把自己的初恋给说了出来:“那只是初恋,我们早就不联系了。”

    “那串珠子是谁送你的?”

    “学姐啊。”叶涵回答得非常自然,“我上次和你说过的。”

    “一位学姐会送你一串寓意爱情的印加玫瑰?”杨泽生笑得很冷,“这串珠子什么价钱我心里很清楚,你别想把Lesbian这套东西搬出来糊弄我。”

    从听到“印加玫瑰”四个字开始,叶涵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脑袋嗡的一声响。

    这确实不是那位A送给她的,帅哥A可没这个家底。

    “我一个前任而已。”

    “前任?”杨泽生没再继续谁问珠串,而是询问起了那个钥匙圈挂饰,“那个葫芦样子的水壶呢?造型独特,色彩花纹也很有个性。这东西国内可没见过,米国就更没有了。”

    “那是马黛茶壶,阿根廷的特产。”叶涵一想到马黛茶眼前就浮现出了帅哥A当时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那是另一个前任。”

    “另一个......”杨泽生笑了笑,“那你身上的香水呢?”

    “......”

    “也是阿根廷?”

    “......”

    这是叶涵现在唯一能说的话,只要把事儿全推给前任,什么都可以迎刃而解。只要杨泽生不理解,那就是杨泽生不对,一旦自己站上道德制高点,她会有很多办法来搞定这个小处男。

    “杨泽生,你别这么不讲理好不好。”叶涵开始了反击,“我有前任怎么了?谁没谈过几次恋爱啊?”

    “可这东西......”

    “我留东西在身边怎么了?”叶涵的回答如连珠炮,不给杨泽生喘息的机会,“我就喜欢它们的造型,我就喜欢红纹石串子的颜色,我就喜欢那瓶香水的茶香气味,难道不行么?”

    杨泽生听着她在那儿不停用反问句加强语气,不停摇着头:“问题不在这里。”

    “不在这里?不在这里在哪里?”

    “问题不在东西上。”杨泽生说道,“我还没狭隘到和那几件死物过不去的程度。”

    “那你老盯着这些不放干嘛?”

    “我说了,问题不出在东西上,而是时间。”杨泽生说道,“当时你很肯定地和我说,这串珠子是一个月前学姐刚送你的,一个月前......就算是半年前我也已经和你在谈恋爱了!”

    叶涵微微张着嘴,突然哑火。

    她脑子是乱的,就和被勺子搅烂了的豆腐脑一样:“泽生......我......”

    如此的反应和真实答案没有任何区别,杨泽生最后一丝火灭了:

    “我一直都无所谓你之前谈过几次恋爱,我甚至都没问过。我只希望我们俩能好好珍惜彼此,并且安安稳稳地生活在一起。可是......我现在觉得自己就是你预先设好的后路和备胎,等自己玩舒坦了,我就成了你之后生活的保障。”

    叶涵想反驳他,因为现在她是真的爱杨泽生。

    科室她又没办法反驳,因为在两人刚相遇的时候,她的想法就是那么现实。

    “恶心~”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我真不是医二代更新速度最快。

休息

    月初老规矩,先休一天再说,补个觉

648.大饼

    爱得越深,伤得就越痛。

    叶涵之前的背叛行为,已经不是触碰到了杨泽生的底线那么简单了。一年只见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搭配其如此丰富的情史和出格的,再加上各段恋情之间还有重合,杨泽生根本不敢往下细想。

    细思极恐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不得不说,他的决定超乎了祁镜的猜测,快刀斩乱麻,走得相当坚决。

    当然近两年的感情基础还在,杨泽生走之前还是为她支付了在日本的医疗费用,也付了柏悦酒店的住宿费。至于之后叶涵是想继续在日本治疗,还是回米国享受她的医疗保险,都和他没了关系。

    两小时前还是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情侣,可现在......

    杨泽生呆呆地站在东京塔上,俯瞰着下方繁荣得不可方物的东京商业圈,脑子里一片空白。

    “恶心”两字其实更多是气话,回想这两年和叶涵的点点滴滴,也还是有不少美好的回忆。但就像水墨画里起点睛作用的鲜亮颜色,如果两人合力作的画够漂亮,这些回忆就能成为点亮平淡生活的缤纷色彩。

    可叶涵根本就没爱惜这幅画,动笔马虎不说,还时不时打翻墨汁,这样即使有再多的色彩也会被墨汁掩盖掉,完全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就算现在杨泽生没选择离开,之后婚姻还长着呢,毕竟是一辈子的事情,难免要遇到矛盾,吵架是难免的。心里藏着这么大个疙瘩,遇事再想到这些,结果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杨泽生心里当然对叶涵有不舍,可他不舍的终究是自己心里的那个看似超凡脱俗的叶涵。

    理性正时时刻刻在提醒自己:过不下去了。

    分手这颗酸涩的果实对杨泽生来说太过陌生,近三十年来他就尝过一次而已。

    但,有这一次就够了。

    杨泽生低头打开手机,一一删掉了和叶涵所有有关系的东西,视频、照片、聊天记录、通话记录。只可惜电话号码实在记得太深,就算删了,那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数字还是会在他脑海里打转,就连排列顺序都是提前说好的......

    杨泽生投向窗外的视线渐渐上移,离开市区漫入空中。他抬起右手,把手机递向身边,:“能不能教教我怎么删掉电话号码?”

    他问的是站在不远处的一位年轻人,两人年纪相仿,都是黄肤黑发,站在同一座东京塔里,想的东西却完全不一样。

    杨泽生想的自然是叶涵,而这位却满脑子想着杨泽生。

    “你不是已经删了么......”看着“Y”开头的名单里没了叶姓,祁镜叹了口气,“初恋嘛,我觉得还是记着吧,很难删掉的。”

    杨泽生忽然侧过脸看向了他:“你的删了么?”

    “没有,还留着在用呢。”祁镜摇摇头,然后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说道,“我的经历比较奇怪,不太适合你。”

    杨泽生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想到之前和自己聊过的陆子姗,顿生羡慕:“你和陆小姐之间,确实和普通人不太一样。虽然我知道很难,但还是要问一句,就没别的办法了?”

    “靠时间冲淡一切吧。”祁镜早就准备好了答案,“如果你想给这个时间提提速的话,我倒是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

    “离她远点咯。”

    “......”

    杨泽生深吸了口气,对这个答案没什么感觉。原本他要去的公司在新泽西,叶涵住华盛顿特区,依然是分隔两地。当初叶涵还决定婚后搬去一起走,现在看来也没必要了。

    “新泽西可不行啊。”祁镜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忽然建议道:“新泽西和首都华盛顿太近了。”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新泽西?”

    只是迟疑了片刻,杨泽生就在祁镜的笑容里看出了答案。接着,从温安机场的偶遇开始,随着飞机到日本后的一些事儿全都能讲通了。

    他是聪明人,之前满脑子想着前女友,等把叶涵的污糟事儿都撇干净后,祁镜和陆子姗此行的目的展露无遗。

    什么两人在闹小矛盾装作不认识,什么为了补结婚时的遗憾,什么为了哄老婆不开心特地选了日本七日游来度蜜月......

    骗子啊!

    “你这挖人手法可够奇怪的。”杨泽生收回了视线,继续看着塔外的风景,“我已经签了合同,回不去了。”

    “只是些违约金而已。”祁镜笑着说道,“能靠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三十万美金,你拿的出来?”

    “小钱,没问题。”

    “好大的口气啊。”杨泽生看着祁镜,心里惊讶之余还是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按理性思维去考虑的话,我依然会选米国。那儿不仅有和研究匹配的仪器设备和实验室,也有充足的资金投入。”

    这话就是摆在自己面前拿来劝退祁镜的,同时也在提醒自己米国的优势有多大。

    祁镜很清楚这一点:“我承认,不管硬实力还是软实力,国内都暂时比不上米国。”

    “暂时么?”

    “嗯。”

    在这样一个时代,尤其是那些出去见过世面的人们,都没曾想过漂亮国日薄西山的样子。

    其实现在要的就是一个契机罢了,第一个重大的转折马上就到。时间会证明一切,没必要靠祁镜去磨嘴皮子。在挖墙角方面,他没什么经验,能做的就是摆足诚意和条件,然后剩下的就靠运气了。

    也就是所谓的尽人事听天命。

    杨泽生知道两国实力的差距,询问中不禁带了丝笑意:“你是说未来十年国内会有比米国更好的生物科学技术?”

    “那倒不至于,至少接下去的十几年时间里,我们还有明显的短板。”祁镜并没有否定米国在高精尖技术上的强大,可他要坚持的并非是单纯技术,“就因为有差距,我才希望你能回来,这样也会让国内的疫苗少一些铜臭味。”

    “可单单靠我一个人可没用啊。”杨泽生深知巧妇难为无米炊的道理,找了另一个理由,“这是一整个团队的事情。”

    “团队可以建,牵头人更是现成的,你在上京已经见过了。”祁镜说道,“现在我们缺的就是核心研究人才。”

    “上京见过......你说黄所长?”杨泽生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黄兴桦,“原来是他找你......”

    “哦,你误会了,我来这儿和他没关系。”祁镜笑着说道,“只不过FDA刚通过HPV疫苗,他这个病毒研究所所长早就坐不住了,我的建议他根本没办法拒绝。”

    杨泽生又想到了之前在上京和黄兴桦会面时的几段对话,除了惜才之外全是满满的挽留之意。

    只是东方人特有的内敛让黄兴桦一直都没像祁镜这样挑明话头,事情就这么不温不火地走了个过场。直到现在祁镜开了口,杨泽生才知道黄兴桦有多么希望他留下。

    “当时确实是有叶涵的原因,我自己其实也更想去米国。”

    “那现在呢?”

    “现在......”

    现在的情况很复杂,杨泽生已然签约,对方药厂的位子都留着,就等着他去做九价疫苗的研究。如果回国内,那就是从0开始,二价四价才是首先需要解决的,失去了冲在HPV疫苗研究前沿的机会。

    而且对方药厂从数年前就一直花重金支持疫苗研究,杨泽生虽然是昆士兰大学毕业,但有不少实验却是在米国做的。甚至于在研究中后期,因为资金的问题,原本在昆士兰大学的HPV疫苗研究团队陆续搬去了米国。

    所以对这家药厂,有多少实力,有多少资金,管理团队如何,将来会如何运营疫苗,杨泽生知根知底。

    但现在回首看看国内,他眼前却是一片迷雾,前路上的每一步都充满了未知。

    “这次虽然不会举全国之力,但两‘市’之力还是有的。”祁镜说道,“现在丹阳的一家生物技术公司和上京的病毒研究所已经联合了丹阳医科大学和丹阳大学医学院,组成了传染病疫苗生物工程技术研究中心。”

    又是公司又是研究所,还有这大学那大学的,如果换成别人,听着一大堆长名词往外蹦早晕了,根本不用祁镜糊弄自己就能乖乖进这个口袋。

    可杨泽生硕博阶段就在研究疫苗,可以说HPV疫苗的研发工作就是伴随着各种资本投入在进行的,早听惯了:“你说这些都没用,疫苗就是砸钱,得随时随地都能拿出一大笔资金才行,你确定你有这个实力?”

    祁镜没那么多钱,在疫苗研究面前,他的身家根本不够,最多能听个响罢了:“钱不是问题。”

    “不是问题?”

    “对!不是问题!”祁镜回答很肯定。

    反正打肿脸都能充个胖子,再加上令人信服的演技和听着极为给力的zhengce,虚实交错,乱真的假象就这么出现了:“我这儿有好几个扶持计划,不管是863还是接下去的生物技术研究规划,资金都是满额供应的。”

    高端技术要的就是钱,没钱根本没法和别人抗争。

    公司大学听惯了,可国内的计划、规划却是高大上的陌生词。听了这些,杨泽生说不心动肯定是假的:“你说的是哪间生物公司?”

    “额,原本是叫丹阳制药厂。”祁镜笑了笑解释道,“前几年规划下来后有了地方扶持,药厂开了研究所,然后以研究所为核心发展出了现在的生物技术公司,主攻的就是疫苗。”

    “原来是这样。”杨泽生眨眨眼,听上去很靠谱,“那黄所长呢?我记得他一直在研究03年肆虐上京的冠状病毒,他能听你的改向HPV?”

    “嗐,你小子怎么一根筋呢?”祁镜走到了他身边,背靠栏杆说道,“他拉你进研究所就是要搞HPV啊。”

    “是么?他对HPV也感兴趣?”

    “当然!而且,我和黄所长也有些渊源。”祁镜继续笑着说道,“前两年有幸和黄所长一起处理了好几次传染病例,也算老相识了。”

    祁镜在杨泽生面前撒了很多谎,唯独这句他说了实情。可杨泽生不知道祁镜的实力,在他眼里,反倒是这句最不合理。

    “别这样看着我好不好。”祁镜扫了眼周围的游客,“你女朋......叶涵的病还是我查出来的。”

    “这可不好说。”杨泽生确认了叶涵的私生活,但对诊断他还是非常理性的,“确诊没那么容易吧。”

    “确诊需要血清抗体检测,慢性查个IgG就行。”

    “这儿有试剂?”

    “榊原纪念医院里没有,不过因为日本和巴西的特殊关系,厚生劳动省里有备用的。就是不知道速度怎么样,万一中间瞎糊弄时间......”祁镜叹了口气,“如果我是叶涵,肯定第一时间出院回米国算了。”

    杨泽生显然还有点担心,原本自信的眼神不停晃动,没了刚才该有的气质。

    祁镜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儿,子姗肯定会和她说清楚的。让她尽早离开日本回国,然后......”

    “然后?”

    突然的停顿引起了杨泽生的注意,“然后怎么了?”

    “然后以现在米国的医院排名来看,她最应该去的就是普林斯顿大学医学中心,毕竟是全米国最大的州立医大附属医院。虽然在心脏方面能力并不算特别强,挤不进前十,可那儿却有米国放射学会认证的‘优秀乳腺影像中心’。你也知道叶涵她这儿放了假体......”

    说到这儿,祁镜两手在胸前做了个样子,然后又清咳两声,继续给这家医院吹牛打气:“此外,这家医院还连续好几年获得病人安全评分A,同时获得了护理认证中心认证的......”

    “好了好了,别再夸了。”杨泽生有些听不下去,看着祁镜如此卖力实在哭笑不得,“我看你是存心的吧。”

    “嗯?存心的?杨先生何出此言呢?”

    “我要去的药厂在新泽西,普林斯顿大学医学中心也在新泽西。”杨泽生不知道该骂他还是该谢他,“这安排是不是太巧了点?”

    “啊?是么?还有这种事儿?”祁镜一脸惊讶,“不会那么巧吧。”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我真不是医二代更新速度最快。

649.挟“天子”以令诸侯(上)

    人体内部是个不断循环的内环境,而所处的外部世界是个庞杂的外部大环境。人们的日常生活需要做许多事,衣食住行就是维持内部环境的基础,缺一不可。

    所以只要人还活着,内环境就免不了要和外环境进行物质交换。尤其是呼吸道,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和那些小东西亲密接触。

    每一次接触都是一场必须取胜的歼灭战。

    可一旦免疫军队出了状况或者敌方部队太过强悍,就会让本该一边倒的胜利变成长时间的消耗战。如果消耗战都没能打赢,军队开始显露疲态,甚至开始节节败退,那就需要一些外部力量来介入其中了。

    本来生老病死是每个人类个体的私事,后来因为工作分工的关系,族群中出现了专门治疗病人的人,就被称之为“医”。

    医从战争中来,等到了和平年代,他们就成了保障人类延续生存的重要工作。

    疟疾、天花、鼠疫、霍乱、结核、伤寒、流感......这些都是足以改变历史进程的传染病,传播范围之广,感染人数之多都是数以千万计。

    疟疾靠的是有效灭蚊和研发的特效药;天花已经被疫苗消灭;结核也有卡介苗;鼠疫被抗生素制服;伤寒、霍乱只需控制水源清洁就能断绝传染源......靠着医学的发展,这些原本疯狂肆虐的传染病已经离我们日常生活渐行渐远,就连看名字都徒增了一层陌生感。

    可这种陌生,是一代代传染病学家历经数百年才攻克的难题。

    进入2000年,对付人类的微生物也开始了辞旧迎新。随着流感的出现,以攻击呼吸道为主的病毒开始走上了历史的舞台。

    “从97年开始第一次发现H5N1以来,全球10个国家已经出现了总计250多例。虽然都只是散发病例,不过有sars在前,我们不能掉以轻心。”黄兴桦站在台前,手里的激光笔扫过身后幕布上的列表,“这是三年来H5N1的感染情况。”

    这场例会已经过了大半。

    H5N1虽然病程凶险,死亡率居高不下,但相比之前的两件事还是差了点意思,被黄兴桦放在了末尾。

    当然,能放在会议里讨论已经说明了它的重要性。这次要单独拿出来说的还是六月刚出的新病例,病人没有接触死禽史,病情非常严重,历时一个月才把人救回来。

    他们是研究所,对临床诊治没什么要求,重要的还是这个病例的传染链。按黄兴桦的时间分配,会议还需要半小时左右才能结束,但千里之外的某些人似乎坐不住了,电话从十分钟前就没停过。

    手掌感受着桌面传来的震动,黄兴桦拿起水杯往嘴里灌了两口茶水:这小子没完了......

    换作别人都知道他的脾气,只要自己不接电话那就是有事儿在忙,试个两次也就不会再打来骚扰了。就算是领导,真要遇到急事儿也会换其他人来找他,不可能死盯着他手机不停地打。

    可这家伙......

    黄兴桦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也不好过多责怪他,毕竟对方只知道他的手机号而已。

    “老黄,下面你来吧。”

    “我?”台下一位中年人突然被点了名,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你让我说什么?”

    “说说该如何处理那起H5N1,再不行就聊聊你在田纳西州的工作经历。当初的大肠杆菌和梅毒都能说嘛,好歹都是米国的先进经验。”黄兴桦拿起手机,让出了讲台上的位子,扭头就往门口走去,“我先去接个电话,一会儿回来。”

    黄建石有些尴尬,虽说自己博士毕业后就一直在米国和加拿大搞公共卫生,十几年的工作积累了相当丰厚的经验。

    可H5N1他基本没接触过,这就是一个人畜共患病变异过来的呼吸道病毒,原本是畜牧业研究的东西,这次来更多是学习的目的。

    黄兴桦哪儿管得了那么多,脚底抹油,没两步就走出了会议室大门。

    黄建石没办法,只能匆匆站上讲台:“因为H5N1没有人传人的现象和证据,所以这次广南病例在排除了死禽接触史后,溯源方向应该放在他经常去的农贸市场......”

    ......

    “喂,你有完没完啊!!!”

    黄兴桦接起电话,气就不打一处来,忍不住爆了粗:“打了十几个电话,老子一星期一次的例会都要被你搅和了。”

    “原来黄所长在开会啊。”祁镜笑了笑,“不好意思。”

    “赶紧说事儿,还等着我回去呢。”

    “就是上次的研究所项目呗。”祁镜旧事重提,“我觉得你应该再考虑考虑。”

    黄兴桦皱起了眉头,不知道这小子为什么还惦记着这个:“都过了好几个月了,你怎么还没死心呢?我当初不是都回复过你了么,科研团队自然要以上京研究所为核心,就算真要搞疫苗研发,那也得来上京。”

    何况他们现在根本就没这个能力。

    最后半句话没能说出口,但这段时间一直都在黄兴桦的心里念叨着。

    疫苗要钱、要才、要时间,就算早已有公司在几年前对HPV疫苗做了立项,可研究前景依旧不明朗。以他的粗略计算,恐怕再过十年,也未必能完成临床三期实验。

    而到了那个时候,国外HPV疫苗都打了好几轮了。

    “我觉得丹阳挺好的,两家医学院都愿意合作。”祁镜继续说道,“你们上京我不是没考虑过,实在是那两家医学院看不上我,没说两句就把我撵走了。”

    “废话,你个破药厂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谁和你合作啊?”

    黄兴桦早就看穿了祁镜画饼的小把戏:“我倒奇怪了,你们丹阳是没厂了么?两家医学院都和你合作?”

    “这些其实都是小问题,要钱还不简单么。”祁镜笑了笑,看着身边正发愣的杨泽生,继续说道,“我其实还是觉得丹阳合适搞研究,地比上京便宜多了,没雾霾,空气也好。”

    黄兴桦接下去的工作一大堆,没工夫和他扯闲篇。

    可他也知道电话那头的人也不是没事儿找事儿的人,既然相隔那么多日子重新找上了自己,应该是有了新的进展才对:“你小子能不能把话说透,我真没时间。”

    祁镜清了清嗓子:“我听说周聿仁教授的学生见过你?”

    “......你消息倒挺灵通的啊。”黄兴桦说道,“见过了,那又怎么样呢?”

    “有他在你还愁拿不到资金?”

    黄兴桦呵呵笑了两声:“我只是见了他一面,他也就是来看看而已。别人根本瞧不上我的破研究所,早飞去米国药厂上班了吧。唉,有他在,还有那么好的团队,恐怕四价HPV疫苗离上市也不远了。”

    话说得很洒脱,一气呵成,但到了别人耳里也稍显落寞,有一种拼尽全力仍然无力回天的感觉。

    “走了?”祁镜又看了眼一旁还在继续发愣的杨泽生,反而笑得更欢了,“那依黄所长的意思,只要他在,国内的疫苗研发就没问题了吧。”

    “不至于没问题,但至少能提前三到四年的时间。”黄兴桦说道,“不是我吹牛,当初周聿仁就是上京病毒所去的昆士兰,他什么能力我最清楚。杨泽生这小子在昆士兰学习工作了六年,是二价HPV疫苗研发的主力,这次去米国就是搞九价的。要是他能回来......”

    说到这儿,黄兴桦眼睛微眯,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你小子该不会想去米国把人弄回来吧?”

    “啊?额......嗯,对!我之前就有这个想法。”祁镜答道。

    “开玩笑,他在米国药厂第一年年薪就有50万刀,怎么可能回来。”

    “钱的话,我可以再想想办法。”

    “不光是钱,还有研究所的设备,还有团队!”黄兴桦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国内条件确实没办法和大洋彼岸相比,差太多了。就算现在集中人力物力,那也要七八年才能开花结果。”

    “那不行我就想想别的办法。”祁镜想知道的是有了杨泽生之后的事儿,“关键你得给我个准信,如果人回来了,是不是万事好商量?”

    黄兴桦有些犹豫,但想到之后的国产疫苗还是下了决心:“行,没问题!本来研究就要围绕这个家伙来搞,只要他铁了心待在丹阳,那研究中心和团队自然也得跟着过去。”

    材料仪器的运输费和场地,根本没法和一个顶级分子生物学人才相媲美。

    “那这事儿就算敲定了。”祁镜笑着说道,“明天......不,我觉得下午你就可以把人召集起来,算时间的话,明天就能到丹阳。到时候我让老纪去接你,纪清,你也见过两次的......”

    “等等!你给我等等!!!”

    黄兴桦打断了他的话:“人呢?人是前提!你难道想把人劫回来不成?”

    “黄所长这是什么话,我可一直都是守法良民啊。”

    “那人......”

    “杨泽生就在我身边站着呢。”祁镜笑呵呵地说道,“刚才和他商量过了,他肯回来,也想待在丹阳。”

    “......”

    听了这消息,黄兴桦兴奋得不行,以为自己在做梦:“你说什么?”

    “人过两天就回来了。”

    “你怎么弄回来的?”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回来了,你刚才说的算不算数。”

    黄兴桦说一不二,可真到了这个时候还是犹豫了。新整合的研究中心全去了丹阳,他心里难免有些不舍。病毒研究所不可能搬,他也不可能辞掉这儿的工作,这就意味着以后HPV疫苗的研究和他黄兴桦没多少关系。

    说为了国家肯定不假,但该有的私心他也少不了。

    “人真肯回来?”

    “当然了。”祁镜非常肯定。

    “合同签了么?”

    “暂时还没有。”

    “药厂那儿断了么?”

    “也没有。”

    “这......这算哪门子肯回来,你别诓我啊。”

    “人肯定能回来,而且肯定在丹阳。”祁镜说道,“接下去就是你的团队,两家医学院再出些人力和研究器械。”

    “就算这样也不够啊。”黄兴桦捏住了他的软肋,还是想把刚才的话收回来,“丹阳资源实在没上京优渥,如果在上京,根本不需要为人力发愁。而且凭我的关系,两家医学院的好几个实验室也都是可以用的。”

    “黄所长,硬件方面就不劳你操心了,只要你的人能来丹阳就行。”

    “这......”黄兴桦还想再坚持一下,“那等我和上面报备一下。”

    “对对对,确实要报备。”祁镜说道,“最好和科技部说一声,我还等着863计划给的经费呢。当初我听你说国内对HPV疫苗很看重,就等着做自主研发,钱应该不少吧。”

    黄兴桦的缓兵计变成了祁镜要钱的工具,肆无忌惮到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地步。

    但真要这么看的话,杨泽生也确实有当HPV疫苗研发“天子”的本事。

    只是他还是对留下这位天才没什么实感:“如果人真的回来,经费应该不成问题,可是你能保证他一定能回国么?因为实在有太多的人在最后临门一脚的时候,选择了放弃。所以在向上报告之前,我一定要问清楚。”

    “这个么......”

    在温安机场,临起飞之前,祁镜的把握大概只有三四成。

    到了日本,得知叶涵对他仍有所保留的时候,把握涨到了五成左右。

    等叶涵到榊原纪念医院住院期间,明确了她去过南美洲的事实后,这个把握变成了七成。

    可现在,祁镜已然有了九成的把握。

    当然,黄兴桦的建议也有他的道理,万一出了岔子,祁镜在那些大佬眼里就背上不靠谱的标签,这对以后做的事儿很不利。

    “黄所长,你等等......”

    祁镜放下手机,侧过脸凑到了杨泽生面前,轻声问道:“怎么样?还行吧?”

    “嗯?”杨泽生看得出神,忽然听祁镜这么问,这才收拾起憨笑点点头:“还行,还行......”

    “丹阳医学院普外研究生毕业,现在在市北医院做实习,应该马上就要考博了。”祁镜对她还是挺熟悉的,毕竟以后是颗重要棋子,“再怎么看也比那位......算了,她俩根本就没可比性。”

    杨泽生显然没办法轻易忘掉叶涵,知识分子有时候就是矫情:“确实够漂亮,只不过,我刚结束了这段,暂时还没想法。”

    “切!”

    祁镜抽掉了他手里看了许久的照片:“你想得倒美,她可是医学院的校花。医学院懂不懂?要博士有博士,要博士后有博士后,你以为你是谁?搞得像女孩子一定要倒贴你一样。”

    “不是......你别误会。”

    杨泽生急了,视线跟着照片打了个转,然后很不情愿地跟到了祁镜的皮夹子边:“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杨泽生嘴笨,到了这个时候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想了想只能问道:“这照片能不能再给我看看?”

650.挟“天子”以令诸侯(下):三张大饼

    这世上没有谁是必须存在的,但有和没有所带来的体验差距完全不同。

    没有杨泽生,国内HPV疫苗的发展也不会停滞不前。上一世就是这样,最后在两千多名科研人员的努力下,耗费十多年才搞定二价疫苗。而国外的九价早已经投入生产,使得不少人不得不去HK才能打上疫苗。

    没有杨泽生,祁镜名下的丹阳生物技术公司也就是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罢了。上一世怎么样他不知道,但说到医药行业,丹阳还真没什么能拿出手的品牌。

    现在有了杨泽生,就好比给科研上了加速器,给祁镜的药厂镶上了金字招牌。

    必须么?不是必须的,没他地球照样转,华国照样向前发展。

    有用么?真的非常非常有用,简直千金不换!

    试想当年曹操,祁镜现在从丹阳一路经温安追到东京,颇有一种昼夜奔袭长安,将汉献帝牢牢捏在自己手里的感觉。

    有了天子,祁镜自然要最大化利用。而且他和某操不同,除了没那种癖好外,还向来说到做到。之前给杨泽生画的大饼可不只是画画就算了,都得一个个实现才行,要不然杨泽生回国也就失去了意义。

    一号大饼就是黄兴桦。

    他手里有上京的病毒研究所,到处是分子生物学和生物工程技术的人才,抽调一些组建个团队当研究基本盘没什么问题。相比米国上千人的规模是差了不少,不过项目刚启动还有许多地方需要完善。想要往上提升效率和规模,以后完全可以从其他地方想办法。

    暂时解决了人力,剩下的还需要大量物力。其实说白了就是钱而已,只要钱到位了,加上杨泽生在,一切都好说。

    之前说的863计划确实会给一笔钱,但只是这些还远远不够。研发疫苗需要海量的资金,863只够启动计划的,没持续性投入,项目没两年就坚持不下去了。

    实验室方面有祁镜自己的公司,但他的公司实验室并不大,器械也是捉襟见肘。平时做做一些外包绰绰有余,可应对这样庞大的实验量肯定不够用。

    说到底还是资金不够。

    在钱方面,祁镜一路过来认识了不少人。

    最早认识的就是季广浩,一心向着他,也是诊断部最主要的发起人。但他的公司并不大,手术后身体也在走下坡路,现在公司已经完全到了女儿手里。

    之前在丹阳医疗中心揭牌的时候他也来过,不过因为女儿对医疗不感兴趣所以也只是走个过场,之后就鲜有问津了。

    之后祁镜又遇到了他的最大金主朱岩。

    可惜医院这个吞金兽吃了他不少资产,现在就算已经开始赚钱也会因为非营利性质而没办法分红。其实这家医院就是给朱岩名下养老院打广告用的,毕竟其他养老院哪儿有自己的二级医院保驾护航,也算是个长期投资了。

    其实能花力气搞出这家医院已经大大超出了祁镜的预期。

    这种情况下,再找朱岩要钱就显得非常不合适。薅羊毛也得让羊好好活着多养两年吧,对方又不是随便拿钱的提款机。

    接下去第三位就是袁天驰的老爸袁玉舟。

    袁玉舟在药厂上尽心尽力,不仅投了不少钱,还招了不少极富经验的管理人才。疫苗这事儿祁镜也没少在袁天驰面前提起,可一直都没什么消息。大家都是聪明人,没消息就意味着没兴趣或者没钱,再强求反而不美。

    所以祁镜也就算了。

    谁让生物医药是黑洞呢,风险太大,别人也不是什么财大气粗的跨国集团,还是量力而行的好。

    既然指望不上老板们,祁镜就把视线放在了两家医学院上。不论是丹阳医学院还是丹阳大学,每年的资金都非常充沛,主要就是用来做科研和课题的。

    现在祁镜有着全国最好的课题HPV疫苗研究,没可能吸引不到他们的注意力。

    所以之前给杨泽生画的第二张大饼就是两所大学。

    在临床方面,丹医大底蕴够深,肯定要比丹大医强。但到了生物工程和技术方面,丹大就展现出了综合大学的实力。尤其在合并了现在的医学院后,人才梯度分布变得更为顺滑,近两年有了明显的上升势头。

    丹大的生物工程就差一个契机,就能一跃跻身全国前列。

    而丹医大也需要一个契机,来止住这些年的颓势。

    06年年初的时候,祁镜告诉他们这个契机来了,拿出了HPV的疫苗项目,希望能一起合作。国家都是五年一规划,可以当时国内技术,疫苗研发则是十年起步。

    那时,两个高等院校的领导都看不到项目成功的希望,觉得合作很不靠谱。

    可他们不知道,才过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局面已经发生了变化。

    医疗中心算是丹大医的合作伙伴,医院副院长来了,医学院的几位领导也不能当做没看见,肯定得来见上一面。

    这场突如其来的会议就在院长室开始了。

    “HPV疫苗已经有人申请在做了,好像是前两年的事儿。”

    丹大医学院院长吴国安看了眼手里的项目计划书,又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两位生物工程的老教授:“就算现在立项,算上前置的一些工作,最早也得明年年初才能开始研究,我们赶得及么?”

    两位老教授摇摇头:“很难。”

    “疫苗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出来的,上京生物制品研究所以前都是国内疫苗的龙头老大。可现在是市场经济时代,它也遇到了研发瓶颈,不得不转型。我们没钱没人,又能在这个项目上走多远呢?”

    “听说最早立项的那个有大公司进驻,资金方面已经不是问题了。”

    两人这么一说,把吴国安刚才的劲头全给说没了。喝了两口茶定了定神后,看向沙发上坐着的纪清:“小纪啊,不是我们信不过你,年初小祁也来说过这事儿,可......你也看到了,这就不是给份计划书就能成功的。”

    “年初的时候,这项目确实只是个壳子。”纪清不会祁镜那套弯弯绕,直接挑明了自己的观点,“但那是年初,现在不一样了。”

    “不一样?哪儿不一样?”

    “我们手里已经有了核心人才。”纪清抬头看了眼坐在对面的两位老教授,“两位老师应该知道最早合成HPV病毒颗粒的周聿仁教授吧。”

    “知道知道。”

    “天妒英才,累死在岗位上了。”

    “是啊。”

    “周教授仙逝确实可惜,但他并非后继无人,他有位学生,还是个华人。”

    纪清从包里拿出了杨泽生的个人档案资料,一式三份递给了他们:“周聿仁教授去世的时候,他正在昆士兰大学读硕士研究生,现在已经顺利博士毕业。这几年里,他一直是HPV疫苗研究团队的核心成员,FDA8月份通过的二价HPV疫苗里就有他的功劳。”

    杨泽生的简历不可谓不豪华,从大学本科开始就和开了挂一样,看得他们一愣愣的。

    纪清见他们如此,便按照祁镜吩咐地继续煽风点火:“米国药厂出价百万年薪想要留住他,结果他还是回国了。就留在丹阳,就在我们的丹阳生物技术公司里。”

    “百万年薪?”

    “嗯,还是美金。”

    三人纷纷倒吸口凉气:“这,你们怎么留下他的?”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靠钱。”纪清笑着说了一句,然后也不忘给杨泽生添一些该有的人设,毕竟他确实有过追随自己老师回国发展的想法,“此外就靠他一直以来想回国报效国家的情怀了。”

    “嗯,孺子可教也......”

    “你们花了多少钱?”

    “比起疫苗研发的经费来看,这些都是小钱。”纪清要的就是这个问题,笑着摇摇头,“如果要问具体数字,那实在抱歉,这是秘密。”

    先把杨泽生原先的收入翻倍,然后给一个轻松搞定对方的假象,最后再模糊掉最后的金钱数字,谁听了都会想入非非,仿佛钱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一样。

    “对了,为什么他要留在丹阳呢?我记得明海,广南和上京一直都在招人,不管是收入还是实验条件都是全国前列。”吴国安有点奇怪,“丹阳有这样的条件留住他么?万一半路被人挖走了怎么办?”

    这本该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因为没人能保证那些大生物公司不会挖墙脚。只要待在国内的医药公司,在哪儿不是报效祖国。

    不过纪清并没有什么反应,似乎早就有了打算:“关于这个,吴院长不用太担心。”

    “这可是很现实的问题啊。”

    另外两位教授也是不住地点头:“是啊,在接下去漫长的十年里,他必须一直留在丹阳,我们的实验室里。不然许多努力都会化成泡影,说实在的,就算巨额违约金也没法弥补人力物力的消耗。”

    “这些我们已经考虑到了。”

    纪清说道:“现在我们已经得到了上京病毒所的全力帮助,国家科技部也给予了支持,最早明天最晚这周周末研究团队就会来丹阳。最关键的,我们还和明海的莫森生物技术有限公司达成了合成意向,资金方面很充裕。”

    “莫森?”

    三人互相看了两眼:“这名字听着挺陌生的,好像没怎么听过。”

    “嗯,他们一直很低调,体量上也不算什么庞然大物。”纪清说道,“不过在病毒疫苗研制方面却很有经验,听说了HPV疫苗的项目后就一直在和我们接触。”

    “有经验?”

    “嗯,他们做过甲肝和乙肝病毒的疫苗,能做疫苗就已经说明了他们的实力。”纪清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经过磋商,这次HPV疫苗的研发工作,他们会不遗余力地投入全部人力。”

    有上京的研究所,还有明海的生物公司,都是有名有姓,说得也是煞有介事。吴国安听了这些,心里那颗悬在半空的石头总算落了下来,“两位,你们觉得......”

    “既然条件已经成熟了,我觉得可以好好讨论一下。”

    “嗯,我也觉得没什么问题。”

    纪清点点头:“那就等祁镜和杨泽生从日本回来后,我们一起开个会,确定第一步的计划。”

    “好,辛苦纪副院长了。”

    ......

    纪清很快就离开了丹阳大学医学院校区,上了车后,拿出手机给某人去了个电话:“我这里搞定了,吴国安确定要合作,你那儿可以放话了。”

    “还挺快的啊......我知道了,这儿马上就开始谈。”

    那人笑了笑调侃了一句后,挂掉了电话,然后重新看向了刚才还在和自己挣扎的两位:“汤先生,龙先生,你们也听到了,刚才我和你们说的都是真的。而且丹阳大学已经和我们达成了共识,科研经费上根本不是问题。”

    “我当然知道这不是问题,可......”

    说话的叫汤恩荣,和面前的袁天驰差不多岁数,正是祁镜之前说的那家莫森生物公司的老总。

    只不过这两年公司并不好过。

    他们的研发实力很强,但乙肝疫苗因为工序问题压不住成本,甲肝疫苗又因为甲肝发病率连年下降的问题收不回多少资金。现在周转出现了问题,人才开始流失,研发出现断层,已经到了真正生死存亡的时候。

    它现在就像一头没了力气的羊羔,走在寂静的草原上,本以为过了草原就能缓过来,可惜狼早已经悄悄跟在了后面。

    “别紧张,我没想一口吃掉你们。”袁天驰又一次拿出刚被他们扔掉的那份合作书,“我只是希望能一起合作,HPV疫苗可是大事业。到时候你们也不需要在管理上再费什么心神,专心做自己的老本行就行了。”

    汤、龙二人知道自己站在了岔路上。

    一条是坚持下去,看似悲壮,但很大概率就是等死。另一条则是直接放弃,等同于被人吞并,其实说白了也是死。

    “科研方面,能不能以我们这里为主导?”

    “那可不行。”袁天驰摇摇头,“我的条件早已经给了,之前就已经说过,不可能更改。如果你们依然不答应,那就算了吧。”

    说罢,袁天驰便站起身整了整西装,转身就准备离开。

    “等等,袁老板......”

651.漫谈

    莫森生物的规模和祁镜的丹阳生物技术公司差不多,但在人员配置的质量上要强上不少。

    他们也不是没有高光过,甲肝病毒灭活疫苗就成了“863”的项目。可惜作为后继者,能得到的收益往往要比并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少许多,再加上食品的市场监管和防疫措施,甲肝渐渐远离了人们的视线。

    甲肝疫苗毕竟属于二类疫苗,不属于国家计划免疫中的强制性疫苗。

    所以,在感染人数急剧下降的时候,推出这一款灭活疫苗就已经注定了公司的命运。

    也不能说完全没销路,在一些曾经爆发过甲肝疫情的地区,疫苗还是很受欢迎的。但国内疫苗本就不会卖高价,一般以走量为主,需求量在逐年递减,所以后继者从一开始就已经失去了竞争力,收入根本无法支持他们进行下一项研究。

    袁天驰给的条件很苛刻,近乎霸道,但汤恩荣想到和自己一起走了好几年的同事们,最后还是妥协了。整家公司会成为丹阳生物的子公司,汤恩荣和龙楷和他们的科研团队可以继续留在公司里。

    双方达成基本共识后,汤、龙二人松了口气。

    在这偌大的公司里,手下的团队并没有输,在谁手底下干活不是干,能赚钱养家顺带做上自己喜爱的工作就行。

    真正输了的只是他们两位创业者,他们拱手送出了自己经营了数年的公司。前途如何生死未卜,但至少那些跟随着自己一起努力过来的员工们不用失业了。

    当初祁镜给袁天驰定的目标一共有三家,只需要拿下其中一家就算完成目标,莫森算是规模最大的一家。其实莫森已然走进了死胡同,就算现在不被吞掉,等明年也会走上与其他人合并的道路。

    而在那条道路上等着他们的,就是成为别人的子公司。

    反正早晚都会完蛋,那么好的底子,祁镜有了条件自然先拿下为好。上一世莫森在被收购成下属团队后就成了参与HPV高价疫苗研发的几个公司之一,虽然实力很强,但起步太晚。现在有了杨泽生和各方团队加入,可以让他们的研发时间提前好几年。

    “下个月也就是十月中旬应该就能拿出HPV疫苗的研发方案,到时候需要抽调优秀的科研团队去丹阳工作。希望两位给我一份合适的名单。”

    “要等下个月?”

    “对,杨泽生和祁哥要明天才回国,首站也不是明海。”袁天驰笑了笑,拿起自己的公文包,说道,“你们的HAV疫苗不是正等着上市么,快和他们说钱已经到位了,赶紧工作去吧。”

    公司被吞并令人忧伤,但看着自己几年努力的成果即将变成疫苗,汤、龙二人还是有些欣慰。

    “袁老板,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是啊,到时候再带上几个科研骨干,咱们好好庆祝庆祝。”

    “不用了。”袁天驰看了看表,谢绝了这顿饭局,“我还得尽快回丹阳处理自己公司的事儿,你们去忙吧......”

    ......

    2006年10月1日,首都国际机场

    正值十一国庆黄金周期间,从凌晨开始,进出机场的人就络绎不绝。大大小小的旅行团将机场候机厅划分成了好几块区域,每有广播响起的时候,就会伴随着某处高高举起的旅行社小旗,紧接着就是一阵阵导游的吆喝声。

    就在这样一种忙乱的氛围中,一架从东京起飞的国航客机顺利降落在了国际机场的跑道上。

    而在接机厅里,除了那些等候旅行团到来的旅社工作人员,还有一小撮人被挤在了角落里。他们中除了极个别的还算年轻,整体岁数都不小,一个个穿着也很普通。

    说好听点,那叫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风貌,说难听点,就是老土。

    众人眼里满是严肃和一丝期待,除此之外各有各的想法,但唯独没有休假的样子。自从得到通知,他们就放弃了原本旅游休息的计划,为的就是能好好开这场会议。

    “老徐,飞机到了。”黄兴桦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科技部领导,“接到人之后是先去酒店,还是直接回病毒所?”

    徐万华想了想,又看看时间,说道:“算了,直接去病毒所吧,中午随便吃点,下午直接开会,接风的事儿晚上再补。”

    “好。”

    没等上太久,杨泽生和祁镜就跟着大批游客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中。

    祁镜远看就是个普通年轻人的模样,丢在人堆里很难发现,气场被捂得严严实实的。杨泽生却不同,超高的学历和工作经历让他展现出了一种超强的自信,再加上体面的休闲西装,黄兴桦甩了两眼就发现了他。

    “泽生,这儿~~”

    之前祁镜说杨泽生要回来,他虽然信但没什么实感。现在人就站在他跟前,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话来:“......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

    其实来接机的人里有不少之前和杨泽生见过,一一握手后,他便直入主题:“我们先去病毒所开会,然后下午选人,我看最晚明天就能启程回丹阳了。”

    “那么急?”

    黄兴桦笑着说道:“泽生啊,不用着急,人可以慢慢物色。你们刚下飞机已经很累了,先休息一下,下午开会就行。”

    “不!”杨泽生态度很坚决,“米国的那几家大药厂可不会给我们时间,想要尽快拥有自己的疫苗,就得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才行。其实我是一刻都等不及了,就希望能尽快做上实验。”

    “小伙子年轻有为啊。”黄兴桦身后的徐万华笑了起来,还忍不住看了眼身边的黄建石,“就和咱们的老黄一样。”

    “这两位是?”

    黄兴桦笑着说道,“这位是徐万华,科技部**。旁边这位和我同姓,叫黄建石,你应该听说过的。”

    两人的样貌没什么出众的地方,都是中年人,徐万华更是快到退休的年龄了,可两人的名字在杨泽生的记忆里却是如雷贯耳。

    徐万华自不必说,科技部大佬,863计划中后段的重要决策人。

    他身边的黄建石也不是什么小人物,在米国工作了十多年,是公共卫生学和流行病学里的中坚力量。当年sars最严重的时候,他逆流而上回国支援国家公共卫生防疫工作,完全称得上英雄二字。

    杨泽生感动得不行:“你们怎么也来了?”

    “这么重大的项目,怎么可能少得了我呢。”徐万华笑着握了握他的手。

    “我么就是个爱凑热闹的闲人,有如此人才回国,当然要来看看了。”黄建石根本没把自己当领导,也是笑着说道,“要真的能自主研发出HPV疫苗,那可是国家的一大幸事。我也算亲眼见了真人了,以后也能和我孙子夸耀一番。”

    “杨某定不辱命!”

    接机的场面远没有周围旅行团那么热烈,几人寒暄了几句后就准备离开机场。

    “我和老徐、小祁还有泽生一起走。”黄兴桦临时做了安排,“正好路上聊聊863,也好节省一些时间......”

    这算是一个不错的决定,也是他给祁镜做了嫁衣,让这小子能好好和徐万年聊聊项目计划。谁让整个疫苗研发计划的起点在他手里呢,不管是人力物力几乎都是他在张罗,这点面子还是得给的。

    可祁镜并不买账,反倒对身边的黄建石更感兴趣:“不了,我就是个牵头的,对生物工程没什么研究。我看我还是和黄老师坐一辆车吧,正好有些问题要问问他。”

    黄兴桦一开始还有些不明所以,一想到黄建石的身份也就释怀了:“那行,就这么安排。”

    几人纷纷上了车,黄建石和祁镜坐在了后排,副驾上的是他一位学生。

    黄建石和黄兴桦私交不错,也听他聊起过这个年轻人。和徐万华不同,他这次来接机并非全为了杨泽生,反倒更多是为了这个祁镜。

    本想到了病毒研究所开完会后才找他聊聊,没想到这孩子自己找上了门。

    “你找我有事儿?”黄建石侧过脸顺着祁镜的视线看了过去,“听黄所长说过,你的眼睛和普通医生不同,毒得很。从接机厅开始,你这一路上就在盯着我,难道是我得了什么病么?”

    “黄老师看上去挺健康的。”祁镜说道,“我其实就是想请教一下公共卫生方面的问题。”

    “哦?有什么问题?”

    “用现如今的科技手段,大多数低传染性疾病已经可以有效阻止它们传播。”祁镜抛出了一个比较符合当下背景的问题,“如果再出现一个,是像百年前的流感和之前的sars那样高传染性的呼吸道病毒,我们该如何去防?”

    “如果你问的是治疗,那还有的讲。”黄建石脸色慢慢沉了下来,“可要说防......面对这样的病毒,我们只有设立完善的制度,尽量在短时间内调动大量医疗资源来压住它。”

    祁镜听着这些,微微摇了摇头:“其实在我看来sars的传染能力并不是最强的。”

    这话在黄建石看来是事实,但却说得相当大胆,要是放在三四年前那个被sars弄得死去活来的时期,这话放出去肯定会被人扣帽子。

    “难道有比sars更恐怖的么?”黄建石笑着问道。

    “现实有没有并不重要,作为应付流行病的医生,我觉得就和制定军事防守战略的军官一样。”祁镜回答得非常中肯,“我们无法预测这种病毒出现的时间,但是我们却可以准备好应付这种病毒的各种应急方案。”

    黄建石听后连连点头:“不错,很有见地。”

    “所以我还是要问问黄老师。”祁镜继续说道,“如果出现了一个呼吸道病毒,它有超过两周的潜伏期,传染性大大超过sars。整个病程犹如温水煮青蛙,先缓后急,会在人最虚弱的时候猛踩油门,一举攻破免疫大军的防线......”

    之后也无需他再多言,这已经是黄建石能想象到最糟糕的对手。比起一上来就下死手的sars,祁镜话里描述的病毒显然要阴险得多。

    “这.....这可不好对付啊。”

    因为祁镜说的内容太过真实,近乎于拿出了一个sars的plus加强版,黄建石乍一听有些懵。但短暂的思考过后,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按你的描述,这种病毒会在短时间内造成大范围感染。如果在早期不加以控制,最后说不定是数万人的确诊......”

    说到这儿,他马上想到了一个更可怕的事情:“你说病情先缓后急?”

    “对。”

    “如果是这样的话,前期就该以低烧和简单的呼吸道症状为主......”黄建石倒吸了口气冷气,脸色也跟着变得非常难看,“这简直就是为了攻击医院而量身打造的啊。”

    祁镜点点头:“在传染爆发的前期就会倒下一大批一线的医护人员。”

    “太可怕了。”

    看着祁镜的眼睛,黄建石深知这孩子不是来听自己感慨的。他缓了缓神,说道:“我觉得还是以隔离为主,传染性那么强,那致死率就不会太高,还是有机会的。”

    “该如何隔离呢?医院腾出个地方么?”

    “不不,对付这种病毒的医生实在有限,分散不适合管理,还是直接建立公共卫生医院进行集中隔离才行。”

    “这可要花费一大笔钱啊。”祁镜笑了笑。

    “以现在的国力很难办到。”

652.英雄

    当年黄建石意外去世的事儿震动了公共卫生学和流行病学界。

    因为国内医疗环境恶劣,医护待遇差,宿舍条件也差,工作量太大,有许多医学生经常找黄建石抱怨。而这位从米国回来的流行病学教授往往会反问道:你对于刚才抱怨的这些事儿,能做点什么吗?

    这句反问激励了不少学生,同样也在激励他自己。

    sars过去已经三年了,他已然进了卫生部工作,在为医改和应对下一次公共卫生事件做出努力。同时,他也是医学科普作家,放到互联网发达的十多年后,绝对的医疗界大v。

    就因为他太专注于工作和改变医疗现状,黄建石有些忽视自己的身体健康。

    祁镜本来就是黄玉淮的关门弟子,专攻的传染病学,不可能不知道这个消息。黄建石从发现自己的多发性骨髓瘤到离开人世,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米国的治疗和进口药也没能留下他。

    老天爷对他不公,祁镜希望能改变点什么,就算多留他一会儿也好。

    黄建石脑子里全是怎么对抗新病毒的办法,忽然问起他自己的身体问题,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体检?体检年年都在做,身体也一直挺好啊,你问这个干嘛?”

    掐指算起来还有整整五年,祁镜也不是很急,就想着等HPV疫苗的研发上了轨道后再来好好和他聊聊这事儿:“黄老师上了年纪了,我就是随口关心下。”

    “我能有什么事儿,一直都挺好的。”

    “好什么好啊。”听到有人也在关心黄建石的身体,坐在前排的那位女学生忽然抱怨了起来,“前段时间您还在说胸口疼呢。”

    “哦?黄老师,胸痛可大可小啊。”

    “啊呀,别听她瞎说~”黄建石连忙解释道,“去自家医院查过,心脏心血管都没问题,肺也挺好的。”

    “可你当初的胸痛是客观存在的啊。”

    “那也当初嘛,现在不是挺好么。”

    “当初?”女学生急了,“也就半个月前的事情!”

    “心肺都是好的,你让我查什么?”

    胸痛的大问题就这两个,急诊基本排除掉这两点后就没什么需要特别担心的了。祁镜听着点了点头,话却根本没停:“心肺好的,那骨头呢?”

    “骨头?”

    “嗯,骨头。”祁镜摸着自己的肋骨,“万一是骨头痛,那也得查啊。”

    “不太像肋骨出问题啊。”黄建石回忆起了之前发病时的一些感受,“其实也不是很痛,我也是怕出问题才去做的检查。”

    “黄老师,你上了年岁,还是要多注意啊。”祁镜叹了口气,把还在日本住院的叶涵拿了出来,“这次去日本正巧遇到了一个肋骨疼痛的病人,刚开始也是不在意,后来么......”

    “后来怎么了?”

    祁镜眼瞅着车顶,看上去在努力回忆,其实心里却在考虑该怎么胡诌一个检查结果出来:“人有点贫血,血红蛋白下降,尿蛋白升高,球蛋白升高,白球比例倒置,IgG竟然有80多,超出出正常数值近十倍......”

    临床上有尿蛋白和球蛋白升高,排除掉一些很明显的鉴别诊断后,大方向就需要向多发性骨髓瘤靠拢了。

    这病人倒好,基本可能出现的早期检查结果都出现了。尤其是IgG的成倍升高,明显指向了单克隆免疫球蛋白的增殖,几乎是把多发性骨髓瘤几个字摆在了台面上。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是MM?”

    “嗯,就是MM。”祁镜说道,“症状很单一,满打满算现在也就一个肋骨疼痛,没想到最后是这个结果。”

    “有贫血都没感觉的么?”

    “还好,血红蛋白只是轻度降低,没什么感觉。”

    黄建石微微皱眉:“多发性骨髓瘤起病隐匿,病程可长可短,有些时候甚至会一直藏着。诊断也不是很容易啊,听说还要分期,I期基本就没什么症状了。”

    流行病学的专家能把血液科疾病了解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错了,祁镜听后连连点头:“也不是我吓你,毕竟多发骨髓瘤发病年龄都是40往后的中老年。所以如果遇到骨骼疼痛,年纪又到了,我还是建议查查清楚......”

    “唉,我懂。”

    才47的黄建石虽然已进不惑,但平时生活习惯很不错,所以对身体还是挺有自信的。

    关键他体检也年年在做,指标不能说完美,至少都还过的去,也没什么基础疾病。可就算再有自信,也经不起祁镜这么说,越说越让他觉得之前的胸痛像肋骨痛。

    来回了几句后,黄建石没明说,倒是他的学生坐不住了:“黄老师,有空你真该做个彻底的检查。”

    “唉,马上年底体检了,到时候再说吧。”

    “你要这么不听话,我可得告诉师娘去了!!!”

    “啊哟,你这孩子怎么那么不懂事儿啊。”黄建石满眼的嫌弃,“告诉她干嘛?”

    “师娘特地叫我看紧你的。”

    黄建石见她拿着鸡毛当令箭,实在说不过,只能先稳了一手。好在病毒所离机场也不算太远,聊着聊着就已经快到了:“瞧瞧这一路,都在说我的事儿,也没打听到HPV疫苗的计划。”

    “计划就别找我问了,都在杨泽生的肚子里呢。”祁镜笑着说道,“昨天下午他就开始准备了。”

    黄建石到现在都没能相信,这位年轻的HPV疫苗研发团队核心成员肯回国:“其实我一直挺好奇,你是怎么把人给捞回来的?之前我问了黄所长,他也说不知道,现在难得的机会,希望你能好好说一说。”

    “问这个啊。”祁镜看向了窗外,回道,“这就是他自己的想法,从开始他就想回来发展了,我只是轻轻在他背后推了一把而已。”

    “呵呵,年轻人那么谦虚......”

    黄建石不是不知道米国的待遇,他也清楚杨泽生之前来见黄兴桦时得到了什么承诺,那时的杨泽生可不是这个决定,出国的想法可以说非常坚定。要不然黄兴桦也不会那么无奈,甚至到最后临走的时候,连句挽留的话都没有。

    前前后后才过了不到半个月,人怎么就莫名其妙回来了?

    很显然,两个年轻人在日本碰到了些事儿。

    “不想说就算了。”黄建石也看向了窗外,拐过了一个弯,病毒所的招牌已经到了眼前,“待会儿等会开完,我自己问小杨去。”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些私事罢了。”祁镜摇摇头,“我觉得他自己也不会说的。”

    “哦?那么神秘?”

    黄建石听了反而更好奇了,车停后,直接打开车门下了车。可刚关上自己这儿的门,他却没看到另一边祁镜的动静:“病毒所到了,你怎么还不下车?”

    “哦,这个会我就不参加了。”

    黄建石听了很意外:“这是你牵的头吧,你不去开会?”

    祁镜挪了挪位子,把脸凑到了车窗前,解释道:“我也不是学生物工程的,去了也没多大用,有黄所长和杨泽生在就够了。对了,黄老师可是流行病学专家,你可不能不去啊。”

    “那么大的事儿我肯定要去,只不过......”

    祁镜隔着车窗,探了探脑袋,说道:“我就是在外面随便逛逛,对了,这车我能用吧?”

    “能用啊,病毒所的车,就你和黄所长的关系,就算开到丹阳都不是问题。”

    “那就行了。”

    祁镜很快别过了黄建石,对着司机师傅说道:“师傅,救死扶伤纪念坛知道么?”

    司机是老师傅,开了二十多年的车,对上京市区非常熟悉。可祁镜说的这个纪念坛听着非常陌生,他头一回知道还有这么个地方:“啊哟,我还真不清楚在哪儿?”

    “我想想......应该是在温泉路上。”祁镜想了半天,说了个地方,“我印象里,是在卫生局的边上。”

    “哦,卫生局啊,认识认识。”司机调转了车头,“一路过去挺远的,你休息会儿吧。”

    “嗯,有劳了......”

    ......

    救死扶伤纪念坛地方不大,建成到现在也就三个月的时间,都没几个人去过,司机师傅不认识也正常。

    它由一座青铜雕像与浮雕墙组成,为的就是纪念03年上京抗击sars时以身殉职的几名烈士。

    雕像就是一名普通的医护人员,身穿防护服,手捧鲜花,举出胜利的手势,脸上更是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底下的基座上刻有“救死扶伤”四个字,是所有医护人员的初心与使命。

    雕像的后面是浮雕墙,正中由数块青铜方碑组成,它上面镌刻着为抗击sars而牺牲的烈士头像。

    五百多名医务人员因公感染,其中九名同志不幸以身殉职。九位同志中,年龄最大的52岁,最小的28岁,平均年龄也仅仅只有40岁。

    上一世,祁镜刚毕业,对sars还没什么实感。

    可现在,他经历了那么多人和事,摸着周围墙体上刻满的豪言壮语,似乎又回到了重生前的那段日子。祁镜弯腰放下了买来的一束祭扫鲜花,看着早已逝去的同僚就像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死后那场疫情有没有得到缓解,不知道一起奋斗在一线的医护们是否平安,不知道自己床位上的重病人到底康复了没有。他也不知道那病毒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哪儿来的,有没有特效药,会不会变异,疫苗能不能弄出来......

    祁镜什么都不知道。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死后的追悼会有没有召开,是不是纪清主持的,还有放在自己手机里的那段录音有没有放出来,最后那具空壳子是烧了还是捐了。

    如果是烧的话,那骨灰是埋的还是扬了......

    当然,还有经常和自己吵架的父母活得怎么样了,丹阳有没有受到波及,还有毕业后一直错过的子姗......

    重生后已经过了三年,他还是会时不时想起这些事儿。尤其想到十几年后还会卷土重来的那个病毒,祁镜心里就满是不甘。

    其实在失去意识前,他就已经猜到是脑血管出了问题,毕竟疼了好几天,突然来这么一出,肯定活不长了。死神也没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眼睛一闭,那口气就没提上来,走得挺突然的。

    当时一心扑在工作上,能死在一线也算死得其所,也没什么特别遗憾的东西。

    可现在回过头再想想,挑的还真不是个时候。

    要是再等几个月,再多了解了解这个病毒的攻击行为模式,说不定这一世就能把它压在萌芽阶段,说不定......

    “叔叔,叔叔~”

    祁镜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考虑的是十几年后的大事,没曾想自己身后却传来了一个稍显稚嫩的声音。说实话,能来纪念坛看这些医护烈士的人都是好样的,可“叔叔”是几个意思?

    “我才27,什么叔叔......”

    祁镜回过头看去,身前站着的还是个孩子,年纪估计才十岁出头而已:“你,你多大?”

    “14。”

    祁镜松了口气:“14,才初中嘛,叫哥哥!”

    “哦,哥哥。”

    祁镜天天在和身边人斗智斗勇,已经很久没见到这么乖巧这么腼腆的孩子了。环视一遍周围,整个纪念坛也就他和自己两个人,祁镜不禁心生疑问:“你一个人来的这儿?”

    “和爸爸妈妈一起来的,国庆嘛。”

    “国庆旅游?怎么想到来这儿了?”

    “妈妈说这里是对抗sars的烈士,是英雄。”孩子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花,“我就是来送花的,所以叔叔......哦,不,哥哥!哥哥你能不能让一让,你挡着我了。”

    看着此情此景,祁镜想到自己死后也会被放到相框里,裱装在墙上,还有人送花,心里就是止不住的暖意:这孩子也太tm懂事了。

    “你叫什么名字?”祁镜往旁边挪了两部,让开了正中的位子。

    “我?我姓孙,叫孙立恩。”

    孩子蹲下身子,把手里的鲜花放在了浮雕墙前,紧挨着祁镜的那束。起身后,他忽然笑着指向了墙面,脸上满是憧憬:“我的梦想就是和大舅二舅一样,长大了当一名医生。”

写在13卷前

    12卷结束了,主线也真正到了后期,开始正式收尾。

    前一卷出现了三观兄和《状态栏》主角孙立恩,算是两书这两个月来的一个联动。明面上是联动,但其实更多的还是我抱了大腿,对订阅有不少帮助。

    在这里还是要感谢老罗看得起我,也得感谢柳青木同学积极挖墙脚......

    表扬到此打住,不然我会因为之前文里把他们黑得太过分,而感到自责。

    说实在的,医学文写到这里大家差不多也快看疲劳了。看到问题,寻找线索,顺着线索找到答案,反正万变不离其宗,就是这个定式,然后作者按自己的风格往里面加料。

    所以13卷开始我准备慢慢抛弃掉小病例,开始大跨步向前,真正涉及那些sars之后的全球疫情。

    主要还是以国外为主,毕竟我不是老罗有条件写国内感染,战场肯定得外移。之前的炭疽就差点翻车,在这里也得感谢编辑能手下留情。

    预计大概还有4-6卷做后段结尾,具体几卷我还不好说,写一步走一步吧,希望大家之后也能看得开心。

    至于情节,现实已经如此操蛋,书里就不沉重了,看个乐呵就行。

    当然我最大的愿望还是诸位能从书里学会一些知识,让这本书变得更有价值和意义。

    (先上台了,晚上更652)

652.雪崩

    重生后没多久,祁镜就有种很怪的感觉,总觉得时间线和上一世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03-05年的事儿因为当时通讯不发达,祁镜了解的不太多,很多就算当时知道,久了也都忘了,留不下多少印象。到了06年之后,他的记忆慢慢多了起来,忽然发现一些事儿的节点开始后移,尤其到了现在的08年,随着大事浮出水面,差异就出现了。

    上京的夏季奥运会倒是没变,开幕式还是那个时间,场面依然震撼世界,之后的奖牌榜也是我们一枝独秀。

    可看着电视转播的奥运会画面,祁镜根本笑不出来。

    “50多块金牌,真够厉害的。”一旁的纪清吃着午饭,看着电视屏幕心情不错,“被压了那么多年,我们也算扬眉吐气了啊。”

    “嗯......”

    “你怎么了,看上去无精打采的。”

    祁镜摇摇头没回话,转身拿起手边的报纸又草草翻了一遍:“最近还真是太平。”

    “太平点不好么?”纪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觉得这话很怪,“再说,那也是你自己的感受。诊断部上了正轨,胡东升也跟了过来,从实习生到正式医生要多少有多少,你当然比前阵子轻松多了。”

    “......”

    祁镜似乎对报纸上报道的内容很失望,拿起了手边的遥控器把体育台换成了新闻台。

    “我才刚开始看呢!你换台干嘛?”

    祁镜压根就没把他的话放在耳朵里,只是自顾自听着新闻内容。可在奥运期间,就连新闻也都和奥运有关,况且现在也不是新闻时间,更多的还是纪录片:“怎么又是奥运会......”

    “上京奥运会优先度自然高了。”

    祁镜叹了口气,放下遥控器后伸了个懒腰,迈开两脚,快速挪动着办公椅来到了门口。他探出脑袋,问向远处还在看病历资料的胡东升:“云川那场雪崩救援结束了么?”

    “救援?新闻里说了么?”

    “有的话我还叫你干什么?”

    “救援......不太清楚,我印象里应该还没有吧。”

    “不清楚?没有‘吧’!?”祁镜皱起了眉头,训斥道,“你老同学去的不就是那儿么,你怎么一点都不关心啊。”

    “哦,你说他啊,我昨天就问过了,没事儿。”

    昨天下午看到电视新闻里雪崩的消息,胡东升心里也很担心,好歹是一起长大的老邻居老同学。但晚上一个电话过去后,发现他所在的队伍才刚到当地,都没来得及去大雪山。

    既然没事儿,他也就没和祁镜说。

    “怎么能不说呢!”祁镜忽然来了精神,从位子上站起身,三步并成两步向胡东升走去,“把你同学的电话给我......唉,算了,还是你去联系他吧,打通了给我!”

    “我这儿还看病历呢。”

    “病历?病历哪儿有这个重要!”祁镜扫了眼诊断部里七八个人,“你现在最重要的事儿就是联系上他!其他事丢给别人去做!”

    胡东升有些无语,不过既然是祁镜的话,就算再奇怪他也早已经养成了听话的习惯。从一堆乱糟糟资料堆里好不容易找到座机,他刚想拿起话筒,没想到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喂,丹阳医疗中心诊断部。”

    “叫祁镜听电话!”

    老式座机声音本来就大,祁镜耳朵也好,在一旁听得清楚,连忙对着胡东升摆手:就说我不在!

    胡东升能很明显的感受到对方有些生气,见祁镜这样,只得说道:“杨哥?怎么了?”

    “少废话,叫他听电话。”

    “杨哥,你也知道祁哥很忙,今天就没见过他。”

    “他不在?”

    “不在。”胡东升笑着说道,“如果他回来了,我肯定让他第一时间打给你。”

    “不用了,我来诊断部找他。”

    胡东升吃惊地看着身后更吃惊的祁镜,连忙说道:“不用那么麻烦吧,杨哥你就安心做实验,我让祁哥去找你就是了。”

    这话本身的水平不怎么样,但贵在反应够快,说话的气息也没乱,没人会听出是当场瞎编的胡话。经过四年多的熏陶,胡东升终于向祁镜这个目标又迈进了一步。

    “首先我今天休息,本来就不在实验室!”杨泽生叹了口气,说道,“第二,祁镜人不在医院,为什么车库里会有他的车?”

    艹!

    祁镜一跺脚,拔腿就往门口跑。

    杨泽生这事就是个烂摊子,他可不想搞进去。现在听着人应该在地下车库,自己只要错开上下楼的方式,就还有机会。他边跑边看向胡东升,两嘴唇上下一碰,憋出了几个字:缠住他!!!

    胡东升点点头:“杨哥你到医院了?在车库么?”

    提问很简单,就和基本训练一样。但只要保持通话,他就能靠电话里传来的声音第一时间猜到杨泽生是乘了电梯,还是走的楼梯。

    “不,我不在车库。我就在......”

    话说一半就没了,他面前的大门忽然被人拧开,面前站着的就是他一直想找的祁镜:“我就知道你要溜。”

    “嗨~”

    祁镜略显尴尬地给他打了声招呼:“老杨啊,瞧你这话说的,别总是用有色眼睛看我,我就是得去开个会而已。”

    “开会......”杨泽生哪儿肯让他走,“你去开什么会?我也可以一起去。”

    “危重症急救的会,你去干嘛。”

    杨泽生根本没有让路的意思,看着他的眼神非常坚定。祁镜见自己怎么都躲不掉了后,也只能认命:“好吧好吧,有事儿就说......”

    “事的经过我都发到了你手机上,好几条短信呢。”杨泽生拉着他进了侧门,“里面说。”

    祁镜满脑子想着云川梅丽雪山的雪崩,之前看到杨泽生发来的消息,发现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就没在意,直接掠过了。他掏出手机,找到了最早的那一条,慢慢看了起来:“我刚才在看病历资料呢,就没看手机,反正一会儿就看完了,你......”

    话就开了个头,之后他就进入了沉默模式。直到一口气全看完后,祁镜才回过味儿来:“你不要紧吧?”

    杨泽生叹了口气:“还好吧。”

    这位是HPV疫苗研发的核心成员,祁镜不敢怠慢,连忙上前帮忙做了个简单的检查:“疼么?”

    “有点,应该没伤到骨头。”杨泽生脸色阴晴不定,语气也比刚才软了许多。

    “这下手也太狠了。”祁镜看了几个受伤的地方,就算是见惯了外伤的他也是直摇头,“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你是不是没把话说清楚?”

    “卧室很平心静气地在谈,可他......”

    一旁在看奥运的纪清,早没了看体育比赛的兴趣,现在两眼都盯着杨泽生:“老杨你怎么了?难道是路上遇到抢劫的了......不对啊,丹阳治安还不错的,还是大白天......难道是和人起争执后打起来了?”

    杨泽生听了这话,简直哭笑不得。

    他确实和人起了争执,甚至还动了手。只不过动手完全是对方单方面的行为,他最多挡一挡。别说自己不能还手,就算真能打,杨泽生也不是对手,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腿上有三块大淤青,手臂上还有一块,受打击最多的肚子到现在还有点疼,下手确实很重。

    “到底出什么事了?”祁镜问道。

    “还不是为了那个‘跑酷’俱乐部的事儿,她一直说要参加。”

    “哦,原来是为了这个。”祁镜马上就明白了,“一群大男人在那儿,你怕你的小雯雯被别人抢走是吧?”

    杨泽生肯定有这层意思,酸的不行,但死咬着牙不承认:“别开玩笑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我是怕她受伤。那些动作太危险,天天在磕磕碰碰。你是没看到她那双腿,就没好的地方。”

    纪清刚开始听得云里雾里,现在说开了才明白原来讨论的对象是曹绮雯。

    曹绮雯确实漂亮,学历也高,已经是市北整容外陈润旻教授的博士生。但这姑娘就是太好动,不仅喜欢骑单车、跑酷,还喜欢打拳。散打、空手道、跆拳道她都会些,看上去是个极秀气的姑娘,但骨子里......

    单用文字实在不太好描述,只看杨泽生的模样大概就能知道一二了。

    祁镜当初也只是搭个桥而已,没想到两情相悦,一拍即合,谈了一年多就已经发展到了现在这个样子。

    爱情这东西祁镜实在玩不转,自己的老婆才勉强搞定,哪儿有什么资格去开导别人。而且他心里烦心事儿一堆,根本没有空间去装其他东西。

    所以他马上扯开话题:“你不待在公司,实验室里怎么办?谁负责啊?”

    实验室就是杨泽生的命,他一个总负责人离开确实不靠谱:“你放心,我找了我的大学同学来帮忙,有他在,应该没什么问题。”

    “大学同学?靠谱么?”

    “他这人脑子好,喜欢设计实验、分析数据、撰写论文,时不时还能有点发散性思维。要是被抢走绝对是我们的损失,所以刚毕业就把他招了过来。”

    “博士?”

    “嗯。”

    祁镜回味着刚才的对话,忽然想到了什么:“你同学,今年才刚毕业?”

    “额,对,确实是今年毕业的。这中间出了点小状况,所以延毕了。”杨泽生并没有把这事儿当秘密,“他基础科研的实力绝不比我差,你要不放心,过两天去实验室看看就知道了。”

    祁镜一听就头大,连连摆手:“唉,算了算了,我对实验没兴趣。当初说好你说了算,我再去过问就不合适了。”

    “研究进度一直都在计划之中。”

    “我信你。”祁镜起身帮他开了门,“你就先回去吧,如果有什么事儿我再来找你。”

    杨泽生本来都要被他忽悠过去了,谁知刚起身,左大腿外侧一阵抽痛:“祁镜,我来这儿不是和你聊实验的!”

    祁镜一脸茫然:“你自己爱她爱的死去活来的,现在怎么找上我了?”

    “你个骗子!”杨泽生一把把他拉进房间,再次关上房门,“当初我看到她手臂和小腿上的肌肉就觉得奇怪,你还说是做手术的都这样......要知道她是这么个脾气性格,我就......”

    “就怎么样?”

    “就,就要好好考虑考虑了!”

    “现在也能考虑的嘛。”

    祁镜话虽然这么说,可两人真要闹掰了肯定会影响杨泽生现在的工作,索性就来了个以毒攻毒:“要不这样,我教你个办法。”

    “什么办法?”

    祁镜看了看手表:“今天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和她冷静冷静。等明天,或许后天,我专门找一天好好教你。”

    “怎么还要过两天教?你不会又在糊弄我吧?”

    “哪能啊......”

    也是胡东升够机灵,在门口听着两人对话,瞅准时机敲门走了进来:“祁哥,你刚才急着要的电话打通了,人正等着呢。”

    杨泽生也是要面子的人。

    来这儿就是吐槽他两句,发发牢骚,顺带着躲一躲曹绮雯,也不会真让祁镜怎么样。见他确实在忙,觉得不好再打扰,只能和祁镜约了时间,离开了医院。

    另一边的电话确实打通了,那头接话的就是胡东升的老同学:“找我是有什么事儿么?”

    “我想问问,你们的地质考察队里是不是有个叫张民正的?”

    “张民正....你是问的张教授吧,他是领队。”

    祁镜两眼顿时亮了许多,一手把座机拉到电脑前,耳朵夹着话筒,另一手翻着手边的一个抽屉。里面有好几个本子,都粘贴着剪报,而祁镜要找的就是今年年初三月份的一个新闻报道。

    “能不能让张教授听电话,我有重要的事儿要找他谈谈。”

    “老教授累了,在房里休息呢。”

    言下之意就是不能接电话,可祁镜真有急事,只能把报道念了一遍:“张教授今年年初接受了新闻采访,说因为前两年云川西北山区连续出现了一次4.5,一次5.0的地震。所以他就预测在未来的一年到一年半的时间内,龙门山断裂带会出现非常大的强震。”

    这是一篇无人问津的小新闻,但却是他们这次来云川梅丽雪山的主要目的。

    所以听祁镜这么一说,这位年轻人马上就重视了起来:“你稍等一下,我现在就去叫他。”

653.两个电话

    有些东西不出现虽然天下太平,但对于一直念叨着它的人来说,不出现反而比出现要麻烦得多。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祁镜就是这个被害人的心态。

    他知道事儿会发生,可时间却不太对,一拖再拖已经拖到了八月底。到底震还是不震,对非地质地震学家的祁镜来说是道难题。但不论如何,当初张民正教授在接受采访时说的那番话让他记忆犹新。

    “张教授,我姓祁,之前在新闻里见过你。”

    张民正还是第一次遇到电视观众找上门的情况:“祁先生,找我有事儿么?”

    “哦,上次见到新闻里你说,龙门山断裂带将来回有地震,是不是真的啊?”

    “只是预测而已。”张民正解释道,“以我几十年地震学研究的经验,这次梅丽雪山的雪崩应该就是前奏。以个人的感觉,接下来云川西北角会越来越不太平......”

    “啊呀,我老家就在那儿,是不是很危险啊!”

    “这......”张民正笑了笑,“你也不要太紧张,我就是预测而已,地震谁都说不准,而且龙门山断裂带长着呢。对了,你老家在哪儿?”

    “映水县。”

    “......正巧落在了断裂带上啊。”

    “是啊,所以我很急。”祁镜问道,“按老师之前说的,大概一年后出现强震,是不是应该把人都疏散掉?”

    “那不行,我没证据,不可能让国家做出这种决定。”张民正解释道,“其实别说国内,就是放眼全球,也没人能在地震前拿出即将地震的证据。”

    祁镜已经猜到了他会这么回答,刚才的提问也只是一块跳板而已。他显得很慌张,语气也很激动,活脱脱一个小市民的形象:“那能不能多派些地震救援队?万一出事儿了也好快点支援过去啊。”

    “你别激动,别激动!”

    张民正一辈子研究地震,人际交流是短板,见祁镜慌了神,连忙解释道:“救援有国家统筹,我们现在也能空中投送,短时间内就能到达灾区。在地震中,比起救援还是自我防护的知识更重要。”

    祁镜要的就是这个答案:“既然张教授这么说了,我肯定信你。只不过,我们现在的地震安全知识普及工作做得很差啊。县里的那些学校,平时也没怎么教过,上班的和待在家里的老人就更无所谓了。”

    “这.....这上学应该都会教的吧?”

    “教?日本隔三差五就要做地震演习,同样在地震带上的龙门山呢?”祁镜越说越像个老干部,“你只是站在研究者的角度说两句猜测性的话,既不能防也不能救,意义在哪里?”

    张民正原本以为,祁镜只是自己学生认识的某个热心市民,闲来无事打个电话问几个问题罢了。可这一阵听下来,他甚至都开始怀疑对面是不是站着自己的老师了。

    祁镜的话不无道理,张民正仿佛觉得额头被人招呼了一棍子一样,非常受启发。

    60岁的他专注地震研究,也做过结构地震反应控制研究,也就是做隔震和减震。近些年张民正开始转向,更多的精力放在了高层建筑房屋的抗震鉴定,以及做建筑的抗震设计。

    为了做地震考察,他这些年跑遍了半个世界,也参与过多次地震救援。现在想想,地震是客观存在的,中的人才是最关键的。

    他能鉴定城市里房屋的抗震能力,但山区多的是土房、砖房,又能挡住几级地震呢?

    说到底防震减灾还是得从普及地震安全知识开始做起。

    两人的电话没一会儿就断了,张民正的云川现场考察还要继续,但再过两个月他就要退休了。看着不断涌现出的后辈人才,他之前还想坚持两年的想法有了些许改变。

    或许普及安全知识会是退休后一个不错的消遣。

    当然这些他都不可能和祁镜去说,所以祁镜挂掉电话后,心里根本没有多少安全感。

    但周围的胡东升之流可不像他,根本没有危机感:“祁哥,你竟然不是丹阳人?怎么跑映水县去了?对了,映水县在哪儿?”

    “好像是中西部的一个小地方。”

    “祁哥估计又在憋什么坏水儿呢.....”

    祁镜没他们闲聊的心思,脑子里全是大地震过后的惨烈景象。重生了一次,知道有这种事儿,自己什么都不干肯定不行。可就和张民正说的一样,地震本就不可预估,现在时间还出了巨大的偏差......

    “我要休息会儿,除非是急事,不然别来找我。”祁镜甩了句话给胡东升,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对着纪清一顿牢骚,“你也快点走,让我清静会儿。”

    “你怎么了?”

    “我要休息。”

    纪清还没发现祁镜的心情变化,自顾自看着小电视:“等我这场看完,马上就结束了。”

    祁镜可没那种好心情,随手就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机。纪清看着黑漆漆的屏幕,愣了一会儿,顿时抱怨道:“决赛啊,马上就要出结果了!”

    “要看回家看你的60多寸的大彩电去。”

    “可我才刚来啊......”

    一分钟后,纪清被扫出了大门。

    祁镜确实需要休息,自从进了08年后,他的神经每一天都是紧绷着的。

    最早担心的就是雪灾,当年南方大部分地区长时间暴露在雨雪天气下,低温、积雪、冻结的路面,让南方损失惨重。为了防灾,他甚至提前一年在丹阳组建了丹阳医疗中心直属的医疗救援队,配备都是按的国际最高水平。

    就算防不住全国的,他至少也能防一防丹阳,到时候配合消防和武警尽些力就行。

    可结果,雪灾没来。

    南方还是和往常一样没下雪,大部分气温都在0-10度徘徊,滚了两圈又升了上去。处在中部的丹阳下了两三场大雪,但下得快化得也快,根本没到雪灾的程度。

    这大大超出了祁镜的预期,之后他又将信将疑地担心了三个多月。期间还准备了许多救灾物资,结果现实又和他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祁镜不是没怀疑过时间线的问题,但许多事儿他都记不清,唯独08年最记忆深刻。

    雪灾在一月,地震在五月份,奥运在八月。雪灾地震对不上号,可奥运却是铁打的8月8,一点儿没变。

    这打乱了祁镜的思路。

    雪灾还好说,每年冬天注意着点儿就行,自己也有救援队,保一方安全没问题。就算没雪灾,平时这支半志愿性质的救援队也起到了不少作用,更是得到丹阳红十字会的认可。

    可地震却完全说不准,说不定前一秒还在吃喝玩乐,结果转眼地面就晃了。

    不过也得庆幸自己没有站出来当预言家,不然祁镜肯定会被扣上一顶胡言乱语的帽子。

    纪清走后,他又想了许多,地震方面最关键的确实是安全科普和演习。只有把反应刻在记忆里,才能在灾难到来的一瞬间,做出最符合自己生存利益的选择。

    前几个月,他就以丹阳医疗中心的名义,向映水县和周边许多学校发了地震安全知识科普手册。上面不仅图文并茂,还配了拼音,特地强调了处在龙门山断裂带上的乡镇县城,每月举行一次地震防灾演习的必要性。

    想到这儿,祁镜稍稍释怀了些。自己毕竟不是神,尽力做到力所能及的事儿才是最重要的。

    渐渐的,他开始把思绪往后拨,自己的目标在遥远的十年后,绝不能被08年束缚住手脚。

    奥运后国家开始正式腾飞,而国外却开起了倒车。

    金融就不提了,几乎一败涂地,而在医疗方面或者说在公共卫生方面,米国也是个看上去强大的超级弱鸡。这也是他们日后爆雷的前哨战,不管这儿的传染范围有多大,祁镜都必须去。

    最想去的就是米国国家过敏和传染病研究所,搞熟了关系后就能从里面套些话出来,自己的身份也能跟着往上走。

    当然去那里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出风头,而是尽可能地去拿到第一手资料。如果拿不到,自己能进医疗队的一线也挺好的。有了自己的线索,再加上真实的照片和病历,到时候国内防疫就有了参照,应对起来会简单许多。

    08年,米国并没有出现什么爆发性流感,真正需要引起重视的应该是明年。一场席卷全球的新流感会夺走不少人的命。

    好在国内没遇到,躲过了一劫。

    想着想着,他就睡着了,等眼皮再睁开的时候,自耳边响起的是自己手机的声音。

    “喂,哪位?”

    祁镜累得不行,又是刚醒,满肚子起床气没处撒,只能压着脾气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儿?”

    结果对方劈头盖脸来的就是一通英语,说得祁镜顿时清醒了大半。再看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这才知道对方是从米国打来的:“克里斯?克里斯是谁?我不认识......”

    “我是考恩特的老朋友,以前一直在华盛顿大学研究所工作,今年刚调去NIAID。”克里斯说道,“之前听考恩特提起过你,听说你想去NIAID看看?”

    “额,对,之前找过那儿的一位寄生虫教授,结果对方根本不想和我说话,事情就黄了。”祁镜算是来了兴趣,“不知道克里斯老师有没有办法,就算去几天也没关系。”

    “去是能去,但必须以我学生的身份去。”克里斯说道,“最好是先进华盛顿大学,然后再......”

    “那不行!”祁镜连忙回绝道,“等我考进华盛顿大学都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儿,不行不行。”

    “其实也不算晚,留学时间我也不是很重复。”

    “不行啊,里面还有点私人原因,反正留学是不可能的。”

    “那就很难办了啊。”

    “难办的话那就算了吧。”祁镜没强求,“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克里斯听了这话,

    一想到要等到明年,他就萌生了退意。米国去是肯定要去的,只是没了NIAID的后盾,事情会变得很困难。”

654.考试

    “你们要忙起来,对,要忙,别老坐着,看上去死气沉沉的。”

    邵莉手里拿着改了十多遍的稿子,一脸严肃地看着办公室里那些年轻医生们:“上两次我就说过了,要有活力,对病人的症状要讨论得激烈些。观众要看矛盾,矛盾懂么?有争论甚至吵架才能有矛盾!”

    “可我们工作性质就是看病历,现在连个病人都没有,怎么忙得起来。”

    陈冰已经不是两年前的陈冰了,不仅瘦了许多,也敢和邵莉“针锋相对”地聊上两句:“莉姐,还是放过我们吧。你真要冲突,完全可以去其他医院的急诊。那儿天天都有冲突,每天都不带重样的。”

    “这可是你们祁哥布置下的任务,再说了,去其他医院那也得对方院领导同意才行。真到了播出的时候,还要征得一堆病人和家属的同意......”

    邵莉不是没考虑过陈冰的意见。

    其他医院的院领导很好搞定,她有的是门路,没什么问题。可急诊在疾病选择上只能以量取胜,看着很危险,真拍摄的话剧情没起伏,还有很多重复性的东西。

    而且最关键的还在病人和家属身上。

    急诊病人病程很急,90%以上是拒绝拍摄的。就算监控+事后采访相结合,最后因为当事人的要求,能用的片段也很有限。有可能拍了好几个小时的片长,最后能播的还不到10分钟。

    与其这样,还不如专攻医疗中心的诊断部。

    虽然病人情况没那么危急,但贵在内容够多,病程跨度也长,诊断过程够扑朔迷离。只要病人签了播出协议,单单病历就能扩充出十几二十分钟来。

    病历本身只是激起观众好奇心的前菜,关键内容还是得靠医生撑起来才行。

    “要不就按平时的样子拍呗,真实最重要。”胡东升忽然来了一句,“反正我们就是做这个的,要都和其他医生一样,那还有什么意思?”

    邵莉没办法,让摄影师取了几个镜头后才问道:“你手里有没有需要讨论的病例?”

    “有是有,只不过昨天就讨论完了。”胡东升挠了挠光溜溜的头皮,“实在不好意思。”

    “讨论完了?”

    邵莉忍不住咬起了嘴唇,牙尖都被染成了淡红色:“讨论完了也没事儿,你们装装样子也成啊。想想昨天的经过,重新再来一遍,没问题吧?”

    昨天胡东升主持的病例讨论时间不长,大概在15分钟左右,整个过程分成了两部分。

    一部分是确定相关症状,另一部分就是做鉴别诊断。

    症状确定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单看检查结果就能下结论。而在鉴别诊断上,胡东升和陈冰争论得厉害,最后还是找到纪清下了最后判断。

    有顺利有矛盾,节奏不错,时长不到半小时的讨论会,在邵莉看起来,重现一下也不难。

    可真到了做的时候,他们根本没法代入进去。在场众人对着镜头不是面部表情僵硬,就是紧张过度,甚至连发言都变结巴了。这感觉显然不对,完全没有诊断部该有的自信模样。

    前前后后折腾了2个小时,邵莉看着拍下的片段直摇头:“祁镜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玩失踪呢。”

    “莉姐,你别说得那么夸张,祁哥就是去一趟米国而已。”胡东升看着刚从实习医生手里传给他的几个病例,说道,“而且之前你不是已经录了一段采访视频了么。”

    “采访是采访,病例讨论是病例讨论,冲击力不一样。”

    胡东升实力不俗,已经基本代为负责了诊断部的日常工作。但要说给面前这些人出一道需要讨论才能解决的病历,他还是少了些挖坑的经验:“那要这样的话就只能等他回来了。”

    “你们就没别的需要讨论了?”

    邵莉还是不死心:“到时候让我拍个广角就行,弄一些讨论激烈的片段穿插进去,把声音掐掉,然后再......”

    胡东升没给她太大的希望,直接说道:“最近诊断部病例都清空了,就剩下了这一个。”

    “这也太倒霉了!”邵莉见自己错失了机会也没办法,只能问道,“他什么时候回国?”

    “具体什么时候他没说,不过应该不会太长吧。”胡东升停下了手里的工作,“他拿的是J-1签证,就是交流访问的那种,最多一年就回来了。”

    纪录片的制作已经上了流程,邵莉哪儿等得了那么久:“要一年?”

    “签证时间是一年,如果事儿能妥善办完的话,说不定会提前回来。”

    邵莉忙着在剧本上有做了些修改,问道:“三个月能回来么?”

    “这......”胡东升脸上闪过了一丝无奈,但很快就被他藏了起来,“这我就不清楚了,你可以打电话问问他。”

    “好吧,只能先这样了。反正我手里还有你们几个的采访录像,刚才那段我回去再剪剪看,希望能拼得像样些。至于某个撒手掌柜,再看情况吧......就他那脾气,现在打过去他那儿是半夜,肯定没我什么好果子吃。”

    邵莉明显是被纪录片的制作给弄烦了。

    她原本只想做成上下两部,每部弄个30-40分钟时长,主要讲的就是诊断部的工作。在风格上,她希望尽量往侦探缉凶上靠,前半铺陈一些病历的经过,绕绕圈子也没关系。等后半经过了几次激烈的病例讨论后,最终锁定“凶手”。

    可谁知06年末的那部刚出的时候就迅速走红,收视率非常不错,结果电视台就硬是让她在07年又多拍了三部。

    医学诊断和断案差不多,需要讲究证据。

    但如果把整个过程放到观众面前,诊断又和判案完全不一样。

    因为比起更接地气更需要扎根当事人生活的刑侦,医学有一条无形的门槛。当然法医也有门槛,可在侦缉过程中的占比并不多,而且描述起来更容易。

    这时候,以病历研究为主的诊断部就越拍越没新意,反而是更容易翻出花样的急诊更占优势。

    没法突破创新,收视率自然会下降。

    而原本纪录片的发起人祁镜自己也渐渐没了热情,尤其从去年年末开始,这家伙总会去忙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从那时起,纪录片的工作就全压在了邵莉的肩上。

    “莉姐,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陈冰安慰道:“等我们医院申请了三乙后,明年应该会建内科急诊,介入室也在造了,之后完全可以再改风格嘛。”

    “是啊,听说明年还有规培政ce落地,我们这儿会和明海一起实施。”

    邵莉这两年一直在接医疗专题,肯定不只为祁镜服务。但入眼的除了医闹和纠纷外,很少有正向的东西。今年讨论的规培计划算是一针强心剂,按照城市规格来说,丹阳肯定会有不少规培基地。

    在她看来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规培地点基本全在三级医院,这能让那些有了执业证书的医生们更好地了解到最高级别的医疗过程是什么样的。等规培后进入工作岗位,之前的习惯也会保留下来。

    但其实诊断部里的那些人精们早就看透了这些。

    国内医生确实质量不过硬,地区差异也非常大,急需三级医院给出正确的指导。在这样的背景下,规培计划看似合情合理,但其实究其本质,就是变了法地压榨劳动力。比起正式录用医生,还是这样的实习性质更廉价。

    现实结果是,除了些有底线的医院外,很大一部分规培医的收入根本没办法保障。

    当然医院扩建加上规培医的进入对取材肯定有很大的作用,只是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在的纪录片对邵莉依然是个难题。

    怀里总揣着件心事,让这位年过而立的美人已经没了两年前洒脱的样子。面对一群年轻医生,她也没法吐苦水,在诊断部没留多久就走了。

    “你也太不厚道了,祁哥三个月怎么可能回得来。”陈冰看了看胡东升,吐槽道,“他之前申请签证时要的可是五年啊!”

    “我也没骗他,这事儿总有个万一吧。”

    “美国医师执照考试哪儿有什么万一啊......”

    ......

    陈冰虽然这么说,可他们所说的“万一”在祁镜身上已经出现过了一次。

    米国医师执业考试分三个阶段,分别是基础医学理论知识、临床医学知识的应用和操作、临床实践和高级评估。

    因为是全英语命题外加之后的面试口语,考虑到多阶段和超长的时间跨度,整个考试的难度非常大。不论是考研的西医综合,还是入行的执业医师资格考,亦或者是之后的规培考,都没办法和它相提并论。

    一般第一阶段就要耗费普通考生几个月的准备时间,如果英语不过关,时间则会无限期延长。

    但对祁镜来说,这些就是基础罢了。

    基础知识因为和临床有距离,对临床医生来说,它的特点就是易忘易记。尤其对他这种经历了许多次考试的老油子更是如此,只需要突击复习几天就能回到之前的考试状态。

    只不过,祁镜这次要的不只是通过考试那么简单,他要的是高分,绝对的高分。

    所以整整备考了半个月后,九月他在明海参加了计算机考试,十月底就拿到了考试合格的通知书。然后在考恩特的推荐下,他得到了华盛顿大学医疗中心的邀请,十一月初就拿到了签证。

    整个流程速度之快超过了所有人的预估。

    现在的祁镜正在医疗中心急诊部工作,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十二月就会接受第二阶段的考试。

    第二阶段里除了考核临床知识的应用外,还需要进行病历询问和记录,以及几项必要的操作。对于国内考生来说,这一关的难度非常高,尤其是专业术语口语化表达,如果没有深厚的基础,很难过关。

    普通考生在考二阶段之前需要备考一年左右的时间,要求

    一般第一阶段就要耗费普通考生几个月的准备时间,如果英语不过关,时间则会无限期延长。

    但对祁镜来说,这些就是基础罢了。

    基础知识因为和临床有距离,对临床医生来说,它的特点就是易忘易记。尤其对他这种经历了许多次考试的老油子更是如此,只需要突击复习几天就能回到之前的考试状态。

    只不过,祁镜这次要的不只是通过考试那么简单,他要的是高分,绝对的高分。

    所以整整备考了半个月后,九月他在明海参加了计算机考试,十月底就拿到了考试合格的通知书。然后在考恩特的推荐下,他得到了华盛顿大学医疗中心的邀请,十一月初就拿到了签证。

    整个流程速度之快超过了所有人的预估。

    现在的祁镜正在医疗中心急诊部工作,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十二月就会接受第二阶段的考试。

    第二阶段里除了考核临床知识的应用外,还需要进行病历询问和记录,以及几项必要的操作。对于国内考生来说,这一关的难度非常高,尤其是专业术语口语化表达,如果没有深厚的基础,很难过关。

    普通考生在考二阶段之前需要备考一年左右的时间,要求

    一般第一阶段就要耗费普通考生几个月的准备时间,如果英语不过关,时间则会无限期延长。

    但对祁镜来说,这些就是基础罢了。

    基础知识因为和临床有距离,对临床医生来说,它的特点就是易忘易记。尤其对他这种经历了许多次考试的老油子更是如此,只需要突击复习几天就能回到之前的考试状态。

    只不过,祁镜这次要的不只是通过考试那么简单,他要的是高分,绝对的高分。

    所以整整备考了半个月后,九月他在明海参加了计算机考试,十月底就拿到了考试合格的通知书。然后在考恩特的推荐下,他得到了华盛顿大学医疗中心的邀请,十一月初就拿到了签证。

    整个流程速度之快超过了所有人的预估。

    现在的祁镜正在医疗中心急诊部工作,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十二月就会接受第二阶段的考试。

    第二阶段里除了考核临床知识的应用外,还需要进行病历询问和记录,以及几项必要的操作。对于国内考生来说,这一关的难度非常高,尤其是专业术语口语化表达,如果没有深厚的基础,很难过关。

    普通考生在考二阶段之前需要备考一年左右的时间,要求

655.思维转折

    在以前的国人眼里,米国各行各业都有足够的监管机制,又很理性,看上去整个考核唯才是举,非常公平。这也是撑起米国梦的基石,神圣不可撼动。

    但其实现实根本就不是这样,不是只有国内才讲人际关系,在国外,人脉反而更重要。

    就谁会希望在自己手下工作的是个来路不明的人,只要能力不差,知根知底肯定比陌生来得好。所以就出现了所谓“推荐信制度”,这也成了华国人来米国行医的最大障碍。

    没有推荐信,就算考过了前两阶段,也会因为信任上的问题倒在去第三阶段的路上。

    为了得到推荐信,许多想去米国行医的华人博士生、主治甚至主任医师,都会选择自降身份先扎进病房和实验室工作几年,等博得了别人的信任后再拿着推荐信去考最后的match。

    因为米国不承认华国国内的硕士学位,所以两者互相叠加,那些年过30甚至临近40的医生们都会选择再考米国的医学硕士。

    反正都要先混上几年,还不如考个硕士增加自己考核的筹码。

    在米国医生执照的考试过程中,熟人关系肯定不是必须的,毕竟还有许多从零开始奋斗成功的案例。但如果放在了祁镜的计划里,时间比一切都来得更重要,熟人人脉关系的存在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对他来说,人脉最重要的一环就是考恩特。

    如果没有考恩特的关系,祁镜在米国执业医师考试肯定没那么顺利。甚至连下发签证,也都因为考恩特的推荐信变得快了许多。在别人还在为match成功与否发愁的时候,祁镜就连拿到证书的时间都能轻松推断出来。

    当然,前提是他本人实力足够强到完成整个USMLE资格考试。

    考恩特的作用不可谓不大,按理说受了那么大恩惠,祁镜就该在老头手下乖乖工作一段时间。等过了match,再打拼个两三年就能拿到米国医师执照,到时候才需要考虑自己的计划。

    刚开始他确实是这么想的,证书颁发自有米国的规定,他人缘再厚也没法绕过去。再说真正的大决战还要十年才会到来,祁镜依然还有大把时间可以做准备。

    时间多也不代表可以荒废。

    之前的五年,他基本做到了一位普通临床医生所能做的最好。有了之前的基础,祁镜便开始着手计划。

    他手里有医院,有诊断部,有医学会认证的“周五黄昏”,有名下主攻疫苗的生物技术公司,更有捏着股份的医疗器械厂。只要他愿意,在接下去的时间里,绝对能在自己能力范围内武装出一家专供应付特大疫情的公共卫生中心。

    但等他得到了一定的影响力后,再回过神好好审视那次突然爆发的疫情,跳出了原先一线抢救病人的工作,视角不同,各中疑点也开始慢慢浮现在了他的面前。

    纵观流感的发家史,最早要追溯到1918年的西班牙流感。说是西班牙,其实发源地就是米国,只不过靠着一通骚操作把锅叩到了西班牙的头上。

    当初的流感导致了上千万人死亡。

    1918年流感爆发后很多年,科学家们都没有找到致病的病因。直到1930年,米国人从症状类似的猪的呼吸道中分离出猪流感病毒,经血清学追溯研究,流行的病原锁定在了猪流感病毒上。

    其实,除了那次大流感外,其他几次也都与猪流感病毒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1957年亚洲流感、1968年香港流感和1977年苏俄流感的毒株,都很有可能是猪流感变异而来。变异后的新病毒由猪传染给人,最后导致流感的大流行。

    祁镜看着这种不同地区不同时间爆发的流感疫情,似乎没什么规律。可转念细想,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找错了对象。

    考虑到米国死皮赖脸的本性,祁镜暂时放下了“人流感”,先把搜索目标锁定在“猪流感”上。用“猪流感”作为关键字再查文献后,一切豁然开朗。

    纵观这些年,猪流感出现最多的国家其实根本不是那些曾经出现过流感大爆发的国家。

    而是米国!

    米国几乎每年都有猪流感感染病例,死亡的也是层出不穷。经过对米国的一些宰猪场工作人员调查发现,至少20%的人含有猪流感病毒抗体。

    五六十年代的两次爆发历史已经不可考,至少他这个普通医生在08年的文献系统里是查不到这些东西了。

    可要说到77年的苏俄流感,事情可没表面上描述得那么简单。

    早在77年的前一年,也就是1976年,美国新泽西州迪克斯堡新兵营中发生猪流感爆发,导致200多人感染,并造成一人死亡。军营爆发200人感染应该是件大事,但该猪流感病毒在大约一个月后销声匿迹。

    之后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去了苏俄,没人知道。

    看到这些证据,祁镜首先想到的就是sars。

    sars溯源一直坎坷,国内研究员历经多年才从一些野外蝙蝠的体内发现了sars病毒。可这个病毒如何从深山老林进入果子狸的体内,最后上了饭桌,根本就查不到下文。

    整个传染链根本是断裂的。

    sars那会儿祁镜还小,没想过这个问题,新疫情的时候,他忙着救人也没空想去想。

    究竟是环境促成了病毒从畜到人的变异,还是在这个过程中有外力帮了它一把。

    带着这个疑问,祁镜到了米国。

    这次转道去北卡罗来纳州也不是祁镜的本意,他本来是准备在西雅图待上一段时间再动身,去的第一站也该是德克萨斯才对。

    按他的记忆,09年席卷全球的甲型H1N1流感病毒首先攻击的是米国南边的墨西哥,之后沿途北上进入米国境内才开始做大做强。整个传染链最关键的一个地方,就是与墨西哥相邻的德克萨斯州。

    当地在09年4月确诊了三名甲型H1N1流感病人,其中一名不幸死亡。或者用更确切的话来说,应该是夭折,毕竟病人只是一个未满两岁的幼儿。

    至此H1N1宣布开始在米国正式扎根。

    但米国那么大,找到线索和确定目标之前肯定会有一个权衡利弊的过程。

    按原先的时间轨迹,德克萨斯应该是米国对抗H1N1的前线。可这一世的时间线变得非常奇怪,以前的记忆只能作为参考。

    现在是08年的11月,离09年4月还有近半年的时间。如果出现了其他外因、线索或者条件,祁镜大可以把德克萨斯放一放,改道去其他地方。

    北卡罗来纳就是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外因。

    诞生这个外因的前提条件还是得从叶涵说起,当初在讨论这个病例的时候,涌现出了不少有潜力的年轻人。最终在祁镜的考核认证下,留下了其中的三位。

    王雯、林逸和张钧彦。

    王雯在诊断部挂了名,直接被祁镜要求考了罗唐的博士生,现在还在丹阳医院学习工作。最快也得后年才能毕业,回来之后估计会在诊断部好好工作一段时间。

    林逸其实本身的西医水平不算强,能留下完全是因为他突出的中医能力。

    这年头,能在中药和针灸两方面都出彩的年轻人已经非常少见了。当然比起那些国手大家,他还是欠了不少理解和境界上的东西,但跟着祁镜一起来米国参加的考试,问题并不大。

    考试时间要比祁镜考的短得多,一般顺利的话半年就能到手证书。在祁镜考核证书的这段日子,他要是能拿到中医证书,肯定会成为一张不错的牌。

    既然是中医考核自然允许华语,只是用华语作为考试语言,在时间上要受到相当大的限制,最快的一次也得是12月月底。考得晚,证书到手自然也晚。

    所以祁镜的要求就是直接考英语。

    林逸差就差在英语口语上,想要最快通过除了花费大力气努力练习之外,必须得想点其他办法帮他兜底才行。

    本来的计划是通过西雅图中医馆,也就是之前帮考恩特处理过急诊病人的马守明,来帮忙疏通下关系。至少也得递一份推荐信,抬一抬林逸的身价。

    可后来到了西雅图才知道,马守明早在去年就去了北卡罗来纳大学,在那儿得到了药学院深造的机会。

    因为之前治疗的成功案例,马守明声名鹊起,已经在米国站稳了脚跟,在考试里也能说上些话。只不过各州之间的考核是独立的,想要用到他就必须去北卡才行。

    提到北卡,就不得不说一说和林逸同期进诊断部的张钧彦了。

    张钧彦自己是个野路子,脑子动得没胡东升那么快,文献知识储备也没高健那么深厚。但他够拼命,就算因为骨折荒废了实习,他也没放弃,愣是把两个相比之下的缺点揉杂在了一起变成了优点。

    75%的胡东升或许没那么厉害的脑回路。

    75%的高健也就是普通三甲住院医生的知识程度。

    但要是努力再往上都各+10%,那85%的胡东升+85%的高健,再加上一些自己的理解将两者互相融合,就比较符合祁镜的期待了。因为这种特殊原因,张钧彦留了下来,先在老年科工作了两年,今年年中被祁镜拎回了诊断部。

    其实直到祁镜这次米国之旅开始前都不知道,这孩子是大家族出身。

    单是米国就有好几个亲戚在,都集中在东海岸。尤其在北卡,他三姨夫就是广南过去的中医,开了家中医诊所,多年经营后也在考试考评中占了一席之地。

    两大保险在,让祁镜不得不好好考虑改道的问题。而昨晚克里斯打来的一通电话,成为了他确定路线的最后一个原因。

    “考恩特老师,实在不好意思,我比较在意米国秋冬流感季的爆发和流行。现在北卡罗来纳州有聚集性传染病例,我肯定得去看看。”祁镜给自己挑了个高大上的理由,“这次来也是为了研究它,也想尽快完成我的论文。”

    “你当我傻子呢?”考恩特骂道,“就你对论文的态度,在博士毕业之后还会再写论文?”

    “唉,老师你不懂,我们自有国情在此啊......”

    考恩特也带过华国学生,之前徐家康来华盛顿大学医疗中心的时候就聊过这个问题。华国晋升需要科研论文,米国也需要,可米国没有国内这样泾渭分明的职称制度。尤其到了主治之后,再往上每一步都需要论文来铺就。

    理论上要求论文的数量不会太高,可当竞争人数累积到了一定的数量,这就成了唯一可以量化的指标。

    当然,徐家康和考恩特讨论的时候,特别把祁镜剔除了出去。

    这位三十不到的年轻医生可不在此列之中,就和跳出五行之外的孙猴子一样。

    原本他的主治职称就已经来得很快了,以祁镜的水平和在丹阳医疗界的影响力,想升副高只是个时间问题。而且医疗中心诊断部早就是他手里的东西,根本没人会和他争,就算争也争不过。

    “少来这套,小徐之前就和我说过,你根本没这方面的顾虑。”考恩特拿着手里的两张工作证,问道,“他是不是在你身边?让他听电话!”

    祁镜看了看坐在身边的徐家康,犹豫了下还是没把手机给他:“老师,我们去几天就回来了。”

    “不不不,你这次来米国肯定没那么简单!”考恩特说道,“你不给我一个理由,我可不放过你!”

    “这次这不是胡闹,我真的是去查流感的事儿。”祁镜解释道,“克里斯之前特地告诉我北卡罗来纳有一家的流感特别厉害,五口人里有四人出现了重症,一人死亡。而且这个流感早在十月就出现了,整个镇上都传遍了。”

    “这种事儿就让本地cdc去查不就行了,你瞎掺和干嘛?”

    考恩特肯定担心他的安危,但祁镜对自己此行的目的非常坚定:“老师,我来这儿就是为了流感,我高度怀疑北卡的这次流感就是猪流感的一个变种。”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我真不是医二代更新速度最快。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0168/ 第一时间欣赏最终诊断最新章节! 作者:号西风所写的《最终诊断》为转载作品,最终诊断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最终诊断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最终诊断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最终诊断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最终诊断介绍:
原名《我真不是医二代》
书友群:1095563194,想催更的可以来,说不定有用呢......
病人视角版:
大脑:各单位报告目前情况
肝:机能丧失88%
肺:机能丧失95%
胃:机能丧失95%
肾:机能丧失64%
心:机能丧失88%
大脑:机体自身已无法扭转局势,肾上腺素储备还有多少?
肾上腺:机能丧失88%,肾上腺素储备仅余7%
大脑:全部分配给神经系统、声带和肌肉,给外界传达最后信息,其余单位做好停机准备。
......
大脑:感谢各位数十年的精诚合作,再见......等等,是祁镜。祁镜来了,再坚持一会儿,我们或许还有机会。
正式版:
诊断鬼才祁镜重生后,四处寻找队友,打造属于自己的超一流诊断团队。
主角自述版:
“我最多算是一个追着死神跑的人,多半是跑不赢的。就算追上了能救的就救,不能救的时候也不能把死神怎么样。其实说白了,我就是想找点事儿做而已。”
ps1:手术看腻了就来看看正经的内科急诊,医学是枯燥的,但也有它有趣甚至狗血的一面
ps2:重生文,无系统!本人最反感圣母,想看圣母文或者想看电视剧里那种完美无瑕白衣天使的,千万别来找不痛快!!最终诊断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最终诊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最终诊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