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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号西风     最终诊断txt下载     最终诊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656.蒙娜丽莎·克里斯

    08年11月15日,下午5点,罗利达勒姆国际机场

    一位40岁的中年男子走进了接机厅。

    他顶着一头棕褐色的头发,身上穿着西装,干净的衬衣打了领带,手里提着公文包,典型的米国精英白领的打扮。从进门开始,这人的视线就在手表、航班动态信息屏以及出站口三个地方来回移动。

    就算到了舒爽的11月,紧张和忐忑依旧在这人的脸上挂满了细汗。

    他憋着一股劲,脸上写满了焦急,直到在“Seattle”字样旁看到已经延误了的时间后,才忍不住松了口气:“谢天谢地,总算是赶上了......”

    也就到了这时,这人才意识到身上蒸腾起的热气,脱下外套后随便在旁边找了个空位落座。

    虽然原本糟糕至极的事情出现了转好的迹象,但自己的危机并没有彻底解除,他还需要向上级作个汇报。

    “喂,所长,是我。”

    “......”

    “应该是我这儿天气的原因,航班延误,飞机还没到。”

    “......”

    “嗯,等人到了,我会立刻把他们送去那儿的。”

    “......”

    “放心......”

    挂掉电话,男人长舒了口气,但脑子里那根弦却根本不敢松。他再一次看了信息屏,确认时间后,又跑去咨询台询问了航班情况,这才放宽了心。

    机场禁烟,要不然他肯定会来上一根,给自己解解乏。

    这时,手机又响了起来,来电显示上正是自己老朋友考恩特的名字:“喂,怎么了?”

    “克里斯,祁镜他们到了么?”

    “还没,航班延误了。”男人的耳边响起了低沉的雷声,虽然听起来很远,但足以影响飞机的起降,“估计还有半小时左右才能到。”

    “唉......”考恩特叹了口气,“等人到了给我来个电话。”

    “嗯,一定。”克里斯又一次挂掉了电话。

    虽然两支电话的通话时间都不长,可短短几分钟时间里,克里斯的脸仿佛成了达芬奇的蒙娜丽莎。在“渐变着色”的笔法下,庆幸、厌恶、歉意、担心就像被挤进调色盘里的颜料,不停地相互扭曲交织在了一起,收敛克制而又丰富多彩。

    “希望事情能尽快过去吧......”

    .......

    克里斯和考恩特不同,这种不同不仅仅在说两人的工作,更多的是对祁镜的态度。

    考恩特把祁镜当自己的学生,从五年前来米国时开始,老头子就非常欣赏他的才华。也是从那时开始,考恩特就一直想把祁镜留在身边,亲自教导,甚至是同在急诊一线一起共勉。

    可惜祁镜没去米国的意思,那时候的他还没考虑那么远。

    考恩特也更多是以点拨提拔为主,从sci的论文到现在的推荐信都能看出来。而这种感觉更是上升到了观念改变的高度,从一开始不经意间的白人至上到后来破格接纳了徐家康的修学考察,祁镜当年给他带来的冲击力可见一斑。

    所以这次祁镜去北卡,考恩特气是真的气,但更多的还是担心。

    一个那么有潜力的年轻医生完全没必要去淌这趟浑水。

    相比起来,考恩特的好友克里斯对祁镜则要陌生得多。

    当初因为祁镜不经意间的一个观点,让他对紫色尿袋综合征的研究取得了不错的成功。克里斯对这个华国年轻医生,更多的是一种更偏向学术工作的认同感,也有一丝丝感恩的意味在其中。

    当然不管是认同还是感恩,在克里斯的心里都是有界线的。

    只要在规定范围内,祁镜符合了NIAID的要求标准,他完全可以作为介绍人,把祁镜送进NIAID。而把一起被告知要三缄其口的聚集性感染透露给他,就有点做出格了。

    其实从一开始,克里斯就没想说。

    只是他自己嘴快,一不留神就把事儿给捅了出去。

    最先北卡那家的问题和克里斯所在的NIAID并没有什么关系,完全由当地cdc和医院在处理。线索也只是到所长这一级,没再往下传。克里斯完全是因为在吃饭时偶然听到所长提了一句,这才引起了他的兴趣。

    过问后才知道是北卡一家人相继出现了重症流感的症状。

    原本事情到这儿也就结束了,之后和祁镜的电话里他也没想过要说。只是不足一个月的时间,北卡那家人的流感就蔓延到了整个州,并且已经把触角伸出了州外。

    米国每年都有流感季,本来出现大批量流感病例不足为奇。

    可这次却有些不一样。

    首先是传染速度太快,其次就是症状普遍偏重,所以当地cdc和医院已经不堪重负。经上报后,NIAID成立了专研小组,由所长带队亲自去了一趟北卡。

    克里斯就是其中一员,主要负责的就是破解基因序列的工作。

    整个行程对外是保密的,只可惜保密程度并不高,圈内人基本都知道。毕竟流感季不是什么陌生的东西,一开始大家也没太把北卡的这次事件太当回事儿。

    也正因为这样,克里斯依然保持着电话联系。

    直到昨天下午,祁镜在询问流感的时候,他不经意间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其实就是随口说了一句,抱怨一下这次爆发流感的传染性,没想到就被祁镜抓了个正着。

    除非是完全不能提及的东西,否则想要避开他的追问非常困难。

    三两句后,克里斯说出了“NorthCarolina”。

    刚说出口的时候他并没有太后悔,无非就是个州名罢了,这事儿在CDC和NIAID之间早就传开,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况且NIAID在北卡实验室的位置没人知道,在没得到克里斯的同意前,祁镜来北卡就是大海捞针而已。

    他显然是低估了这位华国年轻人的能力。

    现在回想起昨天的对话,克里斯都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两巴掌。

    “克里斯老师,我对流感真的非常有兴趣......”

    “有兴趣也没必要特地来一趟啊。”他那时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觉得祁镜根本不会飞过来,“等我这儿有了结果,到时候告诉你一声不就行了嘛。”

    只可惜这时祁镜的心已经飞到了北卡:“最早的源头找到了么?”

    “这个么......”

    “看来是找到了啊。”

    “......你怎么知道的?”

    “既然你不想让我去,犹豫的时候就已经说明了问题。”

    克里斯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直觉告诉他一定不能让这孩子过来:“你没必要过来,NIAID的实验室你也没法进来。再说我现在也被关在里面,根本出不去,你来了能干什么呢?”

    “去医院看看病人的症状到底怎么样也好。”

    克里斯听到这儿心里开始打鼓:“所长肯定不会答应的,你本来就准备进NIAID,现在留下坏印象以后还怎么申请进来工作?”

    “那我提前来见见那位西弗所长也好。”

    “你小子别给我出难题啊!”

    “没事儿,反正早晚都要见的。”

    “祁镜,我必须提醒你。”

    克里斯原本内心挣扎,但回头细想想其实祁镜根本就不知道他在哪儿,所以在态度上发生了些许变化:“首先,所长肯定不会见你。其次,北卡那么大,你根本找不到我们。最后,你没有行医执照,去了医院也根本进不去隔离病房。”

    祁镜听后笑了笑,回道:“首先,我知道你们在哪儿。”

    克里斯皱起了眉头:“在哪儿?”

    “说到北卡,最著名的就是北卡大学教堂山分校了。”祁镜解释道,“那儿的分子生物和药学本来就是招牌,实验室多如牛毛,你们多半就在那儿吧。”

    “......”

    “其次,所长肯定会见我。”

    08年11月15日,下午5点,罗利达勒姆国际机场

    一位40岁的中年男子走进了接机厅。

    他顶着一头棕褐色的头发,身上穿着西装,干净的衬衣打了领带,手里提着公文包,典型的米国精英白领的打扮。从进门开始,这人的视线就在手表、航班动态信息屏以及出站口三个地方来回移动。

    就算到了舒爽的11月,紧张和忐忑依旧在这人的脸上挂满了细汗。

    他憋着一股劲,脸上写满了焦急,直到在“Seattle”字样旁看到已经延误了的时间后,才忍不住松了口气:“谢天谢地,总算是赶上了......”

    也就到了这时,这人才意识到身上蒸腾起的热气,脱下外套后随便在旁边找了个空位落座。

    虽然原本糟糕至极的事情出现了转好的迹象,但自己的危机并没有彻底解除,他还需要向上级作个汇报。

    “喂,所长,是我。”

    “......”

    “应该是我这儿天气的原因,航班延误,飞机还没到。”

    “......”

    “嗯,等人到了,我会立刻把他们送去那儿的。”

    “......”

    “放心......”

    挂掉电话,男人长舒了口气,但脑子里那根弦却根本不敢松。他再一次看了信息屏,确认时间后,又跑去咨询台询问了航班情况,这才放宽了心。

    机场禁烟,要不然他肯定会来上一根,给自己解解乏。

    这时,手机又响了起来,来电显示上正是自己老朋友考恩特的名字:“喂,怎么了?”

    “克里斯,祁镜他们到了么?”

    “还没,航班延误了。”男人的耳边响起了低沉的雷声,虽然听起来很远,但足以影响飞机的起降,“估计还有半小时左右才能到。”

    “唉......”考恩特叹了口气,“等人到了给我来个电话。”

    “嗯,一定。”克里斯又一次挂掉了电话。

    虽然两支电话的通话时间都不长,可短短几分钟时间里,克里斯的脸仿佛成了达芬奇的蒙娜丽莎。在“渐变着色”的笔法下,庆幸、厌恶、歉意、担心就像被挤进调色盘里的颜料,不停地相互扭曲交织在了一起,收敛克制而又丰富多彩。

    “希望事情能尽快过去吧......”

    .......

    克里斯和考恩特不同,这种不同不仅仅在说两人的工作,更多的是对祁镜的态度。

    考恩特把祁镜当自己的学生,从五年前来米国时开始,老头子就非常欣赏他的才华。也是从那时开始,考恩特就一直想把祁镜留在身边,亲自教导,甚至是同在急诊一线一起共勉。

    可惜祁镜没去米国的意思,那时候的他还没考虑那么远。

    考恩特也更多是以点拨提拔为主,从sci的论文到现在的推荐信都能看出来。而这种感觉更是上升到了观念改变的高度,从一开始不经意间的白人至上到后来破格接纳了徐家康的修学考察,祁镜当年给他带来的冲击力可见一斑。

    所以这次祁镜去北卡,考恩特气是真的气,但更多的还是担心。

    一个那么有潜力的年轻医生完全没必要去淌这趟浑水。

    相比起来,考恩特的好友克里斯对祁镜则要陌生得多。

    当初因为祁镜不经意间的一个观点,让他对紫色尿袋综合征的研究取得了不错的成功。克里斯对这个华国年轻医生,更多的是一种更偏向学术工作的认同感,也有一丝丝感恩的意味在其中。

    当然不管是认同还是感恩,在克里斯的心里都是有界线的。

    只要在规定范围内,祁镜符合了NIAID的要求标准,他完全可以作为介绍人,把祁镜送进NIAID。而把一起被告知要三缄其口的聚集性感染透露给他,就有点做出格了。

    其实从一开始,克里斯就没想说。

    只是他自己嘴快,一不留神就把事儿给捅了出去。

    最先北卡那家的问题和克里斯所在的NIAID并没有什么关系,完全由当地cdc和医院在处理。线索也只是到所长这一级,没再往下传。克里斯完全是因为在吃饭时偶然听到所长提了一句,这才引起了他的兴趣。

    过问后才知道是北卡一家人相继出现了重症流感的症状。

    原本事情到这儿也就结束了,之后和祁镜的电话里他也没想过要说。只是不足一个月的时间,北卡那家人的流感就蔓延到了整个州,并且已经把触角伸出了州外。

657.等人

    这次雷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短短两小时就停了,机场马上就迎来了飞机起降的高峰期。

    罗利达勒姆国际机场位于罗利和达勒姆两座城市之间,原本就是为了辐射达勒姆和北卡罗来纳州周边三角地区的主要机场,所以接机厅里的人向来不少。

    再加上现在航班延误,人就更多了。

    在人群里,关注西雅图这趟航班的人远不止克里斯一位。

    就在他不远处,坐着一位年过40的中年人穿着唐装,身边还站了一位学生打扮的年轻人,他便是马守明。不仅在北卡罗来纳教堂山分校攻读药学,还在罗利市里和人合伙开了一家私人中医诊所。

    对方是中医研究院出来的老中医,早在九十年代初就来打拼了,岁数比他大了一圈。他身边站的就是刚从国内中医药大学毕业的中医学生,靠介绍到了马守明的手里实习。

    虽说年初拿到了米国的执业证书,但中医非常吃经验,在马守明眼里他依旧是个新手。

    这次带着学生来机场就是为了接祁镜。

    同时也要看一看他带来的那位中西医结合博士的水平,如果投缘的话,马守明很想把人留在身边。想到这儿,马守明心里越发兴奋起来。

    “老师,那位西医医生真的有您说的那么神么?”

    “和我们宏观调整人体不同,西医注重的是微观。”马守明解释道,“只有学过才知道这家伙的诊断有多厉害,那可是全米国著名急诊主任给的评语。”

    “西医只会靠外力破坏人体平衡,我才不学呢。”

    “呵呵......”

    马守明知道这孩子来米国前受了不少白眼,但时代在进步,如果总把注意力放在别人的目光上就太短视了。

    中西医互有长短,如今确实是西医占了上风,说是九一开都不为过。但谁又能保证以后西医不会遇到瓶颈呢,互相学习吸取教训和经验永远不会过时。

    只有明白了西医的短处,才能利用中医的长处。

    “小子,你这样一刀切的观点,和那些说你风凉话的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

    “医者仁心,如果西医真的有效,学以致用又何尝不是一种大医风范呢。”马守明笑着说道,“等何时西医束手,我们也能让那些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看看咱们的手段。”

    “老师教训的是。”

    从上次和祁镜分别后已经过去了五年,马守明对他的印象还是非常深刻。因为那次机会让他名声大振,也获得了华盛顿大学医疗中心特聘中医师的身份。

    借着在华盛顿医疗中心工作的经验,他又被北卡罗来纳大学药学院录取,人生开始真正起飞。

    这些帮助都是实打实存在的,但真正让马守明获益良多的却是被丢弃了几十年的自信。在他眼里,中医俨然化身成了拳脚,而西医便是工业革命带来的枪炮,孰强孰弱完全要看医疗条件和所面对的敌人是谁。

    这种感悟不是随便随便就能有的,对他来说异常珍贵。

    可惜自那以后马守明就没见过祁镜,连个电话号码都没留。这次能联系上自己,完全是靠之前西雅图中医院帮的忙。人生中的贵人如今有求于自己,他当然愿意帮忙。

    除了那位随行的博士让马守明特别在意以外,祁镜此行来米国的目的也很让人好奇。这就是一个为了自己目标不停来回奔波的家伙,风风火火飞越大洋来这儿肯定有他自己的目的。

    “老师,飞机马上要降落了。”

    “嗯。”

    ......

    就在马守明身后那排座位上,还坐着三位男女,岁数不大,看上去都是学生年纪。

    比起一板一眼的马守明师徒俩,他们从小受了西方教育熏陶,显得很有活力,也更没规矩。

    俩男生配的是破洞牛仔裤和休闲衣,手上有纹身,坐姿是塌的。塞上耳机后,身下的椅子堪比家里的单人沙发。女生也没好到哪儿去,穿着暴露不说,还穿了好几个耳洞。手上电话像是在煲电话粥,但心平气和没聊两句,她就朝着电话那头一通猛喷。

    措辞不可谓不犀利,就是单调了点:“玛德,用英语骂来骂去就那几个字,难受死了!”

    “怎么了?”

    看着姐姐挂掉电话,一边的白皮肤男生摘下耳机,展现出了惊人的好奇心,用的甚至是一口流利的华语:“喂,你该不会是被杰克甩了吧?”

    他的辛灾乐货引起了一旁黄皮肤兄弟的兴趣:“大姐出事了?”

    “她和杰克终于分了!”

    “啧啧,我当初一看这人就不对劲,两眼睛色眯眯的。而且听说他高中玩橄榄球的时候被人撞了头,脑子不太好使。”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上次来家里找姐玩的时候,人看上去傻傻的......”

    “分了也好,反正大学里男人要多少有多少,不差这一个。”

    他们嘴里的大姐越听越气,最后忍不住嘟哝着嘴,在俩脑门上一人赏了一巴掌:“彦哥马上就到,你们要是敢在他面前提这件事儿,看我回去扒不扒你们的皮。”

    “不说不说.......”

    “彦哥......很久没见到他了,有三四年了吧,怎么这时候想到我们了?”

    “是啊,挺奇怪的。”

    “......该不会是国内混不下去,逃过来了吧?”

    “逃过来......你想象力真丰富。就算真要逃也不会逃这儿来啊,往上走走去华盛顿特区不好么。再说了,他们那儿发展也不差,奥运会刚结束,那开幕式,我还巴不得逃上京去呢呢。”

    三个孩子初入社会,对一切还很懵懂。

    但金融危机早就在去年年末开始席卷米国,不仅仅是各级白领蓝领,连她们父母开的中医诊所也大受影响。本来中医在北卡的竞争就颇为激烈,现在摊上金融危机,生意更难做了。

    没钱谁还看病啊。

    所以最近家里很困难,两人的父母都在想方设法把中医诊所整合进大医院里,背靠大树好乘凉。

    而这次张钧彦的突然到访,也为他们带来了走上另一条路的可能性。所以家里把三个娃都派了过来,希望这段日子能好好和这位在国内一路打拼上来的外甥聊聊,探探国内的路。

    “飞机降落了,大姐,寻人板子呢?”

    女生听到这儿,冷不丁回头看了眼三人身边,别说板子,就连支记号笔都找不到:“板子是你们在管啊,怎么问我头上了?”

    “笔呢?”

    “我哪儿知道......”

    “大姐,是你说你的字比我们好看,所以笔一直是你管。”

    “是啊,你还说说‘张钧彦’三个字一定要你来写么?”

    女生一个头两个大,想了想,最有可能的就是落在了自己的车里:“肯定在车里,我记得板子放后备箱了。走走,一起去找!”

    “这是你管的东西啊,为什么我们要一起去?”

    “少废话......”

    ......

    同样是姑娘,同为黄种人,远处坐着的另一位就要显得要文静得多。她从刚才就一直看着三姐弟,看得出神,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和自己家兄妹一起玩耍的日子。

    见他们接机连板子都忘掉,姑娘不禁哑然失笑。

    把三十岁的她也称作姑娘,其实是有些过分了。可谁让别人保养得够好呢,从脸部各处细节再到身材和线条,她都算得上优秀。

    外貌从来不是衡量女性能力的标准,但有些时候不得不承认,美所带来的反馈无人能及。

    “喂,是我,怎么了?”

    “姚姐你什么时候回来?这场会议你还参不参加了?”

    “我等人呢。”

    “还没到呐?不是说好五点么。”

    “航班延误,就又等了半个多小时。”姚璐说道,“等下机后再到接机厅,起码得有个调整吧,大概要二十分钟左右。再等上车一路去实验室,情况只会更糟。”

    “那怎么办?”

    “你们自顾自去做事,我会和老总说一声的。”

    “那好吧......”

    出现在机场的这位,就是祁镜去上京开病例讨论会时遇到的姚璐。宝瑞原本的边缘人物,却因为祁镜的出现,最后还让她当了祁镜的代理。

    她越来越喜欢这种胜利。

    。。。。。。。。。。。。。。。。。。。

    借着在华盛顿医疗中心工作的经验,他又被北卡罗来纳大学药学院录取,人生开始真正起飞。

    这些帮助都是实打实存在的,但真正让马守明获益良多的却是被丢弃了几十年的自信。在他眼里,中医俨然化身成了拳脚,而西医便是工业革命带来的枪炮,孰强孰弱完全要看医疗条件和所面对的敌人是谁。

    这种感悟不是随便随便就能有的,对他来说异常珍贵。

    可惜自那以后马守明就没见过祁镜,连个电话号码都没留。这次能联系上自己,完全是靠之前西雅图中医院帮的忙。人生中的贵人如今有求于自己,他当然愿意帮忙。

    除了那位随行的博士让马守明特别在意以外,祁镜此行来米国的目的也很让人好奇。这就是一个为了自己目标不停来回奔波的家伙,风风火火飞越大洋来这儿肯定有他自己的目的。

    “老师,飞机马上要降落了。”

    “嗯。”

    ......

    就在马守明身后那排座位上,还坐着三位男女,岁数不大,看上去都是学生年纪。

    比起一板一眼的马守明师徒俩,他们从小受了西方教育熏陶,显得很有活力,也更没规矩。

    俩男生配的是破洞牛仔裤和休闲衣,手上有纹身,坐姿是塌的。塞上耳机后,身下的椅子堪比家里的单人沙发。女生也没好到哪儿去,穿着暴露不说,还穿了好几个耳洞。手上电话像是在煲电话粥,但心平气和没聊两句,她就朝着电话那头一通猛喷。

    措辞不可谓不犀利,就是单调了点:“玛德,用英语骂来骂去就那几个字,难受死了!”

    “怎么了?”

    看着姐姐挂掉电话,一边的白皮肤男生摘下耳机,展现出了惊人的好奇心,用的甚至是一口流利的华语:“喂,你该不会是被杰克甩了吧?”

    他的辛灾乐货引起了一旁黄皮肤兄弟的兴趣:“大姐出事了?”

    “她和杰克终于分了!”

    “啧啧,我当初一看这人就不对劲,两眼睛色眯眯的。而且听说他高中玩橄榄球的时候被人撞了头,脑子不太好使。”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上次来家里找姐玩的时候,人看上去傻傻的......”

    “分了也好,反正大学里男人要多少有多少,不差这一个。”

    他们嘴里的大姐越听越气,最后忍不住嘟哝着嘴,在俩脑门上一人赏了一巴掌:“彦哥马上就到,你们要是敢在他面前提这件事儿,看我回去扒不扒你们的皮。”

    “不说不说.......”

    “彦哥......很久没见到他了,有三四年了吧,怎么这时候想到我们了?”

    “是啊,挺奇怪的。”

    “......该不会是国内混不下去,逃过来了吧?”

    “逃过来......你想象力真丰富。就算真要逃也不会逃这儿来啊,往上走走去华盛顿特区不好么。再说了,他们那儿发展也不差,奥运会刚结束,那开幕式,我还巴不得逃上京去呢呢。”

    三个孩子初入社会,对一切还很懵懂。

    但金融危机早就在去年年末开始席卷米国,不仅仅是各级白领蓝领,连她们父母开的中医诊所也大受影响。本来中医在北卡的竞争就颇为激烈,现在摊上金融危机,生意更难做了。

    没钱谁还看病啊。

    所以最近家里很困难,两人的父母都在想方设法把中医诊所整合进大医院里,背靠大树好乘凉。

    而这次张钧彦的突然到访,也为他们带来了走上另一条路的可能性。所以家里把三个娃都派了过来,希望这段日子能好好和这位在国内一路打拼上来的外甥聊聊,探探国内的路。

    “飞机降落了,大姐,寻人板子呢?”

    女生听到这儿,冷不丁回头看了眼三人身边,别说板子,就连

    一位姑娘。

    看上去约莫30岁左右的样子,

658.当然生意更重要

    祁镜行程的突然换线让众人摸不着头脑,别说机场那两位,和他同乘飞机的几位也一样觉得奇怪。

    不过换个视角来看的话,不管是马守明、张钧彦的三个表兄妹还是姚璐,其实都和祁镜没什么直接联系。

    祁镜找马守明为的是林逸的中医执照,找张钧彦姨夫为的也是林逸的中医执照。而姚璐管的是公司兼并的谈判工作,祁镜来这儿也只是顺道想给她一份刚到手的东西,人来不来这儿其实没什么区别。

    他又不会谈判,以他的性格上了谈判桌,说不定会忍不住把前几天谈到手的成果全部喷回去。相比起来,还是他手里那份东西更值钱。至少在谈判问题上,比他这个人值钱。

    需要祁镜本人来这儿的唯一原因,就是yi情。

    具体感染了几个人,克里斯没说;具体什么时候开始的,克里斯没说;具体是哪个村子,克里斯还是没说;具体在哪家医院治疗,几人治愈几人死亡,克里斯更不会说。

    在北卡罗来纳,遍布着各种小城镇,没有具体位置信息的话,就是大海捞针。

    现在是11月,已经进入了米国流感季。克里斯介绍时含糊其辞,祁镜知道自己很有可能扑空。但时间不等人,现在离历史上H1N1爆雷还有不到半年的时间,任何发生在米国的呼吸道感染都需要尽快跟进。

    北卡这次流感来的蹊跷,甚至还惊动了CDC和NIAID,克里斯越是这样越说明问题的严重性。

    当然这些理由都不算太充分,对祁镜来说,最关键的一点还是出在了“北卡罗来纳”这个州名上。

    因为在1998年,兽医在北卡罗来纳州的猪身上分离出一种新猪流感病毒,就是H3N2的亚型H1N1,其HA,NA和PB1基因为人型流感病毒基因,M,NP和NS基因为猪型流感病毒基因,PB2、PA基因为禽型流感病毒基因。

    它混合了原始猪流感病毒、禽流感和人流感病毒的基因,是科学家首次在猪体内发现三重重组病毒。

    之后在09-10年流行的甲型H1N1流感病毒本身就是猪流感病毒变异而来,其中含有禽流感和人流感病毒的基因片段,与这种三重重组病毒所携带的完全一样。

    祁镜推测,新流感病毒很有可能就是从1998年的病毒演化而来。

    首次发现三重猪流感病毒的地点在北卡,有全世界最强分子生物学实验室的教堂山分校在北卡,这次奇怪流感的爆发也在北卡,这不得不让祁镜往坏处去想。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H1N1虽然继承了90%的猪流感病毒基因,但猪只是扮演了一个病毒合成混合器的角色。

    病毒只在猪的体内完成重组,完全不感染猪,这也是为什么世界卫生组织要把之前报备的“猪流感”yi情改名为“A”的原因。

    历史上甲型H1N1首个病例在MXG,但这只是MXG政F向WHO报告之后的产物。

    只要不往上汇报,那就和自己没关系。米国对这套操作非常熟悉,早在1918年就干过这事儿,靠着一战蔓延全欧洲后再把帽子扣在别人头上。

    所以祁镜除了一直盯着米国南方和MXG毗邻的几个大州外,几处有生物实验室的州也得特别照顾。

    北卡的可能性很高,但他的推测也有漏洞,尤其让他觉得奇怪的一点是这座小镇的感染情况竟然已经得到了控制。

    这在H1N1的发展历史里是不存在的。

    病毒的传染能力非常强,为了能不断传染下去它们无所不用其极,变异的亚型非常多。每变异一次就伴随着抗原改变,增加免疫识别的难度。

    米国的防控能力是有的,而且很强。但受限于一些事儿,他们绝不可能做得太过分。H1N1历史上造成了米国数百万感染病例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想在一个月里把病毒捂死在小镇里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以米国的国情,能不能“捂”都是个问题,一旦防控措施上升到限制行为自由的程度,就是触犯宪法。

    自由可是西方文明建立和维续下去的精神核心,动了它,耶稣来了都不一定管用。

    所以就算克里斯说了小镇情况已经稳定,祁镜还是想亲自去看看。只有看到实情,才能下结论,才能在为制定国内防yi制度的问题上有绝对的话语权。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刚到机场的时候,他接到了另一个电话。

    比起去北卡确认已经被NIAID认定缓解的yi情,还是电话里的事儿更急。

    说到底,他来这儿不是为米国拦下yi情,而是为自己国家确认yi情源头。米国的yi情就算复燃了,也和他一个华国人没关系。当然,他会为了那些米国的朋友们多嘴说两句,至于听不听,就由不得他了。

    毕竟米国大国形象不能倒,经济危机如此,yi情亦是如此。

    自古以来都是做比说有用,瞎bb源头,还不如管好自己国家,然后再回过头来“帮帮”米国。

    抵抗yi情不是喊口号,是靠大量人力物力堆出来的。人力是医生、护士、各级基层员工甚至警察,而物力就是人工成本费用和消耗物品了。在H1N1爆发时,米国将成为真正意义上的yi区国,社会最需要的是什么,祁镜比谁都清楚。

    他一个华国人,想要名正言顺地“帮”米国,就得让宝瑞在米国的医疗器械市场上分一杯羹。

    这才有了之前姚璐来米国谈判。

    权衡利弊之后,祁镜决定还是先跑一趟华盛顿特区比较好。明天上午有一场官司需要他出庭作证,如果够顺利的话,最后的结果应该能左右这场兼并谈判的进程。

    被人放鸽子确实让人很不舒服,可姚璐也不是傻子,祁镜给的东西确实明确了她此次工作的本质。

    在自己人眼里,宝瑞看中了对方盈利不足,资金链断裂,这才提议买下对方公司,为打开米国市场提前布局。可对方何尝不是看中了宝瑞不熟悉米国内部的情况,对他们公司现在所处境地的不熟悉,才接受了这个提议。

    不论姚璐如何卖力,如何加快谈判进度,就算现在就把李卫西叫来坐在谈判桌边,对方也会尽量找借口往后拖时间。

    因为官司没结束,对方不知道自己死活。如果结果是死,那他们就得尽快卖了套现。根本不用姚璐去催,自己就会找上门。如果公司活了,姚璐也就没了存在的意义,事后卖不卖公司、是不是维持现在这个价位,都得两说。

    “这事儿他怎么到现在才告诉我?”

    姚璐捏着祁镜给她的文件,看完全文,才知道这潭死水有多深:“这不就是个陷阱么,万一真爆了雷,我们被蒙在鼓里,岂不是会被坑死?”

    “所以按他的意思就是等。”

    徐家康也只是知道祁镜大概的想法,说道:“他说让李老板在国内安心待着,不要来了,你尽量拖着就行。”

    “唉,那还开什么会,谈判小组等着不就行了......”

    “是啊,就当是来旅游的吧。”徐家康笑了笑,“罗利市听说还是挺不错的。”

    “他人呢?”

    “他那会儿急着买了另一张机票,走的时间和我们差不多。”徐家康说道,“现在应该已经到华盛顿了吧。”

    ......

    此时的祁镜确实刚下飞机,身上只背了个双肩包,算是轻装简行。

    在机场接他的也不是什么豪华队伍,总共就只有一男一女两人。相差悬殊的身高差让祁镜第一时间就认出了他们:“去酒店等我就行了,何必出来,这儿的流感季还是挺恐怖的。”

    “没事儿,我和小阳都戴着口罩呢。”陆子姗拍了拍儿子的肩,笑着说道,“待会儿吃点什么去?”

    祁镜看了看母子俩,又环视了遍接机厅,实在不敢在这儿逗留太久:“算了,明天我们俩都得上庭,万一感染了实在麻烦,还是太平些,回酒店随便吃点吧。”

    “那你儿子呢?”

    祁镜对照顾孩子没任何心得,这两年多的时间全是交给四个老人、某保姆和自己的老婆来处理。

    祁阳倒还好,就算有主见,好奇心也重,他在玩和探索的时候也是尽量保持安静,至少不会让夫妻俩觉得心烦。

    他妹妹则完全相反,遇事都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200多平的房子就是她的游乐场。祁镜只要回家,那铁定要被这姑娘缠上好一段时间。骑马捉迷藏都还算好的,有一次竟然指着电视里的过山车吵了他好几天。

    祁镜没办法,只能请假带小芸去游乐场疯了两个小时才算完。

    小芸非常粘人,经常闹得青木脑仁疼,祁阳看似乖巧得多,但也并没有比他妹妹好带多少。

    两岁半的小男孩儿至今没开口说话,平时只会咿咿呀呀一通,最多再带一些肢体表达。如果某保姆的脑力跟不上他思路,理解不了,祁阳也没办法,最多鄙视她两眼,然后放弃挣扎。

    一两次倒没什么,时间久了,终究对培养孩子性格有点影响。

    所以这次陆子姗特地带他一起来了米国,希望这儿的一些东西能刺激到他,让他尽快开口说话。

    祁镜看向儿子,手里做着吃饭的样子,然后问道:“你想吃什么?”

    祁阳想了想,嘴里啊啊啊了几声,然后用手做了个类似月亮一样的手势。陆子姗叹了口气:“他来这儿和我做好几遍了,就是没明白到底是什么。”

    “饺子吧。”

    祁镜刚说完,祁阳就猛地点头,边笑边哼哼啊啊了好几声,看上去非常开心。

    “原来是饺子......”

    陆子姗想起来米国之前确实去小阳爷爷奶奶那儿吃过饺子,祁森亲自擀皮包馅。既然有了这么好的机会,她连忙用标准的普通话说了“饺子”:“小阳,跟妈妈念,饺子~”

    “子......”

    “饺子!不是yao,是饺!”

    “子?”

    “......”

    陆子姗一阵无语,看了看祁镜:“怎么和你一样那么不正经。”

    “别乱说,小阳还是挺乖的。”祁镜听着儿子的发音,笑着表扬了他一句,然后说道,“开口晚要排除掉听力和智力障碍,这我都查过,没什么问题。之后还需要排除掉基因问题,然后就是比较严重的自闭症。”

    祁阳显然和这些问题都没有交集,他只是说不清话,有时候断断续续的不连贯,有时候是发音不正确的关系。

    “你别紧张,我觉得就是个时间问题。”祁镜安慰道,“还是想想你的案子吧。”

    陆子姗这次来米国,为的还是之前在东京谈下的那个案子。这两年的时间里,除了医疗中心和三院的医疗纠纷工作,她一直都在为李秀珠寻找丙肝的源头。

    一开始她还是韩国澳洲来回跑,做了排除法后,最后还是把主要方向放在了李秀珠的两个男朋友身上。

    他们都是米国人,在找到他们的时候,两人都得了丙肝。从时间先后来看,先认识的那位就是一切的源头。

    单是确认下这个人名就用了她近一年的时间。

    但是有人名没用,重要的是那个米国前男友也是受害者。李秀珠的问题在他这儿,可他的问题还得往前查。

    之后,陆子姗在收到了李秀珠大量报酬的前提下,又一门心思钻进了这个委托中。

    没想到越挖越深,一整条血制品产业链都被她揪了起来好好翻找了一遍。一路上陆子姗还联系到了好几位类似的受害人,也是莫名其妙感染到了丙肝。最后在大量证据的佐证下,一直以来隐藏在层层阴影下的黑手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证据确凿。”陆子姗只说了这四个字。

    但祁镜还是不放心:“我是怕对方玩阴的。”

    “没事,这件事早就已经超出了我能力的范围,现在有不少大律师帮忙,我就是打个下手而已。”

    祁镜听到这儿,总算放心了些:“看来姚璐那儿可以慢慢动手了。”

    “姚小姐那儿肯定没问题,倒是你,你明天上庭可得悠着点。问你什么说什么,就算对方律师理解不到位你也别死掐着不放啊,达到目的就行了。”

    祁镜连连点头:“我懂我懂,当然生意更重要。”

659.嘴炮鏖战

    全世界有数千万丙肝病人,其中最主要的传播途径就是xing传播。

    经陆子姗一年的调查下来,排除掉了棒子国的速成美容店,排除掉了国内那家牙科诊所,也排除掉了澳洲的消化道内镜,最后锁定在了xing传播上。

    男朋友那么多,现在丙肝病毒筛查阳性的一共有四位。

    其中一位在国内,因为吸du被强制戒du,丙肝的来源有九成是针头。一位在日本,丙肝来源是现任的女朋友。剩下的另外两位,经调查都在米国。

    一位是因为近期发现肾功能出现了问题,接受了透析。另一位是因为早年车祸外伤住院手术治疗,术后白蛋白太低,所以输了不少白蛋白。

    从他们各自感染时间来看,其中前三位都和李秀珠没什么关系。

    唯独最后那位,车祸出现在认识李秀珠之前,丙肝就这么过来。检查中发现,这位前男友一生中就接受过这一次血液制品输注,还是陆子姗上门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可能染了丙肝。

    既然他没有纹身;没有吸过du;牙科检查的地方是消毒非常正规的诊所,从没出现过这类问题。而且李秀珠不是他第一次,他的前女友也在差不多的情况下查出丙肝。

    最有可能的解释,就是当初输注的白蛋白有问题!

    白蛋白是血液制品,是从献血的血液中提取而来,制作它们的都是一些血液制品公司。血液制品公司经过对血浆的提取,分出白蛋白,然后经过消毒再成为后来的各类血液制品。

    这类制品原料特殊,在上世纪一直都是交叉感染的重灾区。所以在规范了血液制品制作和保存流程后,使用血液制品前都需要登记,包括病人和商家名,使用前后也都需要检查病人的传染病情况,明确责任。

    这次的问题出在了一家还算小有名气的血液制品公司,***D。

    在被提起诉讼前,它在米国九家血液制品公司中份额排名第六,也算相当不错了。在接下去的几年时间里,这九家血液制品企业会缩减到只剩五家,***D就是其中之一。

    ***D原名BD,一直都是经营范围比较单一的血液制品企业。

    它也算七十年代的老企业了,可经营了那么多年一直都处在中游,在日趋寡头垄断的国内格局下没什么太强的竞争力。

    血液制品都来自血浆,比的就是原料来源。BD年采血量不足千吨,根本没法和前几的企业相提并论。

    眼看着米国zf对血液制品的要求日益升高,成本水涨船高,在充分竞争与较强的监管环境下,产业将不断走向集中,他们最后只能接受被别人收购吞并的命运。那个J就是收购公司的缩写,也是这次祁镜掐准时机让李卫西狙击的对象。

    两年前的收购对J公司来说是个大手笔,本来愿景不错,借着融资能做到血液制品和医疗器械两开花。

    谁知运气实在太差,遇迎头撞向了金融危机,别说盈利了,就算卖掉公司也仅仅只能还清债款而已。当然这是在赢下官司的情况下,以J公司之前的体量,熬过这一截,靠着几条成熟的生产线和一点点资本的信任,复活并不是没希望。

    但如果输了官司,那等待他们的就是死亡。

    在***D看来,自己有豪华的律师团队,撇清关系的办法有的是,赢下官司的机会很大。万一真的输了,火速抛售掉公司也不难,反正华国凯子就在罗利市待命着,问题不大。

    但在祁镜眼里,既然自己老婆胸有成竹,那基本是没跑了。

    本来陆子姗就学过米国法律,这次的官司又被她牵扯出了许多人,范围越大得到的帮助越大。现在控告***D的原告们有了三名律师,陆子姗作为一开始牵头的人,成了当之无愧的主控律师。

    只是她没有美国律师执照,想考也来不及了,最后只能以华国公民的身份给李秀珠做辩护。

    一开始开庭了几场,原告方给了许多证据证言,似乎压得***D喘不过气来。

    但渐渐的,***D的律师们找到了一个新的方向,撇干净了之前零零碎碎的东西,把矛头对准李秀珠本人,希望通过改变策略来分化原告内部的关系。

    这种做法很阴险,但在祁镜看来也确实是个突围的好办法。

    本来丙肝这种症状隐匿性很强的感染就难以查到感染源,历史上许多和丙肝有关的官司最后都是证据不足草草收场,甚至于有许多案件都不会受理。

    伴随丙肝而来的往往是海量的烂摊子,多看一眼都会觉得麻烦,被告没必要去较真,只需要像他们那样,把水搅浑就行了:“我还是想提醒原告、法官和陪审团,性传播是双向的!除非原告能拿出足够的证据证明并非李秀珠传染给她的男友,否则我们将保留起诉原告方诽谤的权利。”

    不同于其他案件,原告往往是明面上的受害方。

    传染丙肝确实是双向的,所以此言一出,旁听席上就传出了许多暗暗讨论的声音。

    陆子姗倒是对这种说辞早有准备:“找出背后的源头,我特地为我的当事人准备了一份男友性行为时间表。”

    说罢,她便把早已经准备好的复印件递了上去。

    “丙肝传染确实是双向的,但好在我当事人交友甚多,能佐证的人数也够多。”

    陆子姗解释道:“从我制作的时间表上能清晰地看出,在与男友D交往前,也就是2001年4月前她曾与男友C交往过三个月,有过多次xing行为。如果我当事人有丙肝,这么多次的xing行为,足够造成感染,这说明当时她并没有染上丙肝。”

    “在遇到了男友D的01年8月,离男友D的车祸已经过去了四年。在4-8月的四个月里,我当事人一直在澳洲出差,高强度的工作根本没机会找新的男朋友。”

    “不不,我觉得以你当事人的交友频率,这完全有可能。”

    陆子姗最烦别人打人格和隐私牌,尤其是这种极其带有针对性的攻击,是她最讨厌的:“法官大人,对方在没有足够证据的情况下恶意揣测我当事人的诚信,我反对!”

    法官也是位女性,又生在米国,其实在这个问题上应该站在原告这一边。但她本人却是个非常保守的人,又生了一个女儿,现在正值青春期,被对方律师团算准了这一点。

    所以,她对这类发言中带上了些主观情绪,或者亲自代入了其中:“虽说被告律师这么说有错,但原告也应该拿出更充足的证据来堵住他们的嘴。”

    她没有说“反对有效”,提醒的还是陆子姗,这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但陆子姗也做过功课,在这方面也早就有了反制措施:“法官大人,我当然有证据。这是2001年4月-8月,我当事人在澳洲分公司的工作表。四个月的时间里,她工作了三个月零九天,没离开过悉尼。”

    这类制品原料特殊,在上世纪一直都是交叉感染的重灾区。所以在规范了血液制品制作和保存流程后,使用血液制品前都需要登记,包括病人和商家名,使用前后也都需要检查病人的传染病情况,明确责任。

    这次的问题出在了一家还算小有名气的血液制品公司,***D。

    在被提起诉讼前,它在米国九家血液制品公司中份额排名第六,也算相当不错了。在接下去的几年时间里,这九家血液制品企业会缩减到只剩五家,***D就是其中之一。

    ***D原名BD,一直都是经营范围比较单一的血液制品企业。

    它也算七十年代的老企业了,可经营了那么多年一直都处在中游,在日趋寡头垄断的国内格局下没什么太强的竞争力。

    血液制品都来自血浆,比的就是原料来源。BD年采血量不足千吨,根本没法和前几的企业相提并论。

    眼看着米国zf对血液制品的要求日益升高,成本水涨船高,在充分竞争与较强的监管环境下,产业将不断走向集中,他们最后只能接受被别人收购吞并的命运。那个J就是收购公司的缩写,也是这次祁镜掐准时机让李卫西狙击的对象。

    两年前的收购对J公司来说是个大手笔,本来愿景不错,借着融资能做到血液制品和医疗器械两开花。

    谁知运气实在太差,遇迎头撞向了金融危机,别说盈利了,就算卖掉公司也仅仅只能还清债款而已。当然这是在赢下官司的情况下,以J公司之前的体量,熬过这一截,靠着几条成熟的生产线和一点点资本的信任,复活并不是没希望。

    但如果输了官司,那等待他们的就是死亡。

    在***D看来,自己有豪华的律师团队,撇清关系的办法有的是,赢下官司的机会很大。万一真的输了,火速抛售掉公司也不难,反正华国凯子就在罗利市待命着,问题不大。

    但在祁镜眼里,既然自己老婆胸有成竹,那基本是没跑了。

    本来陆子姗就学过米国法律,这次的官司又被她牵扯出了许多人,范围越大得到的帮助越大。现在控告***D的原告们有了三名律师,陆子姗作为一开始牵头的人,成了当之无愧的主控律师。

    只是她没有美国律师执照,想考也来不及了,最后只能以华国公民的身份给李秀珠做辩护。

    一开始开庭了几场,原告方给了许多证据证言,似乎压得***D喘不过气来。

    但渐渐的,***D的律师们找到了一个新的方向,撇干净了之前零零碎碎的东西,把矛头对准李秀珠本人,希望通过改变策略来分化原告内部的关系。

    这种做法很阴险,但在祁镜看来也确实是个突围的好办法。

    本来丙肝这种症状隐匿性很强的感染就难以查到感染源,历史上许多和丙肝有关的官司最后都是证据不足草草收场,甚至于有许多案件都不会受理。

    伴随丙肝而来的往往是海量的烂摊子,多看一眼都会觉得麻烦,被告没必要去较真,只需要像他们那样,把水搅浑就行了:“我还是想提醒原告、法官和陪审团,性传播是双向的!除非原告能拿出足够的证据证明并非李秀珠传染给她的男友,否则我们将保留起诉原告方诽谤的权利。”

    不同于其他案件,原告往往是明面上的受害方。

    传染丙肝确实是双向的,所以此言一出,旁听席上就传出了许多暗暗讨论的声音。

    陆子姗倒是对这种说辞早有准备:“找出背后的源头,我特地为我的当事人准备了一份男友性行为时间表。”

    说罢,她便把早已经准备好的复印件递了上去。

    “丙肝传染确实是双向的,但好在我当事人交友甚多,能佐证的人数也够多。”

    陆子姗解释道:“从我制作的时间表上能清晰地看出,在与男友D交往前,也就是2001年4月前她曾与男友C交往过三个月,有过多次xing行为。如果我当事人有丙肝,这么多次的xing行为,足够造成感染,这说明当时她并没有染上丙肝。”

    “在遇到了男友D的01年8月,离男友D的车祸已经过去了四年。在4-8月的四个月里,我当事人一直在澳洲出差,高强度的工作根本没机会找新的男朋友。”

    “不不,我觉得以你当事人的交友频率,这完全有可能。”

    陆子姗最烦别人打人格和隐私牌,尤其是这种极其带有针对性的攻击,是她最讨厌的:“法官大人,对方在没有足够证据的情况下恶意揣测我当事人的诚信,我反对!”

    法官也是位女性,又生在米国,其实在这个问题上应该站在原告这一边。但她本人却是个非常保守的人,又生了一个女儿,现在正值青春期,被对方律师团算准了这一点。

    所以,她对这类发言中带上了些主观情绪,或者亲自代入了其中:“虽说被告律师这么说有错,但原告也应该拿出更充足的证据来堵住他们的嘴。”

    她没有说

660.“铁证”

    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是96年那起车祸所带来的不幸,累积超过了20多人因此感染丙肝。

    可是,一旦出现血液制品质量问题,那就不可能只是其中一袋的问题,往往都是成批出现的。这场官司如果***D公司输了,那其他接受了他们牌子血液制品的丙肝病人就会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

    到时候的赔偿款可不是几十上百万能搞定的,绝对会是个天文数字。

    现在公司想要的不仅仅是胜诉,还要挽回被人砸得稀碎的声誉。要不然,以现金米国血液制品市场高度集中化的局面,就算赢了官司,也会在之后因为资金、品牌和产品销售问题上不断栽跟头,最后逃不出被大厂吞吃掉的命运。

    到那时候,吞并能给的钱恐怕连现在一个零头都不到,就是个钝刀割肉的慢性死亡而已。

    与其这样,还不如现在就把公司卖给华人算了。

    可***D老总约瑟夫不甘心,他不甘心一手创建了近40年的公司最后毁在自己手里。为了能帮自己脱困,他找来了医疗律师团队,更是托关系找上了NIAID的所长,希望证明自己公司是无辜的。

    “西弗先生,请说一下你的职业。”

    “医生。”

    “现在在哪儿工作?是什么职务?”

    “NIAID,米国国家过敏症和传染病研究所,我担任所长一职。”

    西弗只有1米7的身材,看上去要比面前的原告律师矮上一大截,但短短两句话的功夫,就已经让全场所有人都坚信,这个矮个子绝对是专业的:“我主要研究的就是病毒性传染病及其免疫机制。”

    “西弗医生肯定对丙肝病毒非常熟悉了?”

    “那是自然。”

    原告律师欣慰地笑了笑,忽然话锋一转,问道:“我想询问一下,如果一家血液制品公司的所有生产流程都符合国家规定,也一直都接受品质监管,是不是依然会出现感染丙肝的情况?”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被告律师询问时,不可能把“生产流程符合国家规定”和“接受监管”两个定语套在***D的头上。而原告律师询问时,也不会一上来就摊牌确认公司的血液制品中确实含有丙肝病毒。

    情况越奇怪,越说明对方的有备而来。

    陆子姗很清楚,对方知道自己对人际关系和丙肝检测上下了大功夫,再在这上面做文章很不明智。所以在顺利地交锋了几次后,她已经猜到对方会把精力放在生产流程上。

    不论是血液制品的生产流程,还是丙肝传播和灭活,都需要相关的专业知识。陆子姗在米国没认识的医生和这方面的专家,几个团队里的律师也都没这方面的关系,所以她只能找到祁镜。

    谁知道,自己原本防对方的一手,现在很有可能成为最关键的那一环。

    她肯定信任自己的丈夫,在临床领域,祁镜肯定处在了第一梯队。但现在事关血液制品的生产流程,已经脱离了临床范畴,祁镜的知识储备是否能跟上对方就得打上一个问号了。

    陆子姗的担心很快就变成了现实,事情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转向了她的未知领域。

    “如果是在04年以前,我或许会说上一句不可能。但科学总是在不断向前发展的,医学更是如此,今年的观点到了明年就未必管用了。”

    西弗做了个很简单的开场白,然后看着自己手边的一份材料,说道:“2004年来自西班牙的卡斯蒂洛教授带领的丙肝研究团队,首次报道了一种新的丙肝病毒传染模式。”

    “哦?新的模式?”被告律师非常好奇,问道,“能不能请西弗所长好好介绍一下?”

    “普通的丙肝病毒感染会让病人的血清中布满丙肝病毒的RNA,所以靠现有的血清学检查方法很快就能查出丙肝。”西弗拿着手里的报告说道,“但04年报告的那种传染,丙肝病毒会躲进肝细胞和外周血的单个核细胞中,称为隐匿性丙型肝炎病毒感染。”

    被告律师皱起了眉头:“也就是说这种感染会让血清学检查失效?”

    “确实有这种可能。”西弗说道,“甚至还出现过血清丙肝病毒抗体都是阴性的例子,我们称为血清学阴性OCI。”

    被告律师倒吸口凉气,忍不住说道:“这样的话,这种OCI病人岂不是能躲过血站采血前的血清学检查?”

    “你说的没错,血清学检查对OCI病人的敏感性太低了。”

    两人对话到此,其实已经把被告方的目的给说了出来。***D见甩锅给病人的混乱人际关系不成,自己又脱不了干系,那就索性甩锅给丙肝本身:“如果现在想要切实查出OCI,你们研究所会选择用什么方法?”

    “OCI检查金标准是从活组织肝细胞中检测到丙肝病毒的RNA,但肝活检操作风险太大,我们会先才使用替代方法。”西弗解释道,“主要是用超速离心浓缩血清查外周血单个核细胞的丙肝感染情况,敏感性虽然比肝活检要低些,但也有57%。”

    “那肝活检有多少敏感性呢?”

    “61%。”

    “那么难查?”

    “确实很难查,除非临床上怀疑病人有丙肝病毒感染,血清学检查阴性,外加超速离心浓缩血清检查也阴性,否则我们不建议使用肝活检。”

    被告律师听了这些,满意地点了点头:“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我当事人公司的采血站没办法做这种检查?”

    “肯定不行!”

    “那就是说我当事人公司所采集的血液原料中很有可能会存在OCI病人的血?”

    “不仅仅是你们公司,全世界所有血站都存在这种潜在的危险性,只是几率非常非常低罢了......”

    被告律师还没等他说完,就抢话道:“西弗所长,谢谢。你的证词充分证明了,原告身体内的丙肝病毒感染,就算真的来自我们公司的血液制品,也极有可能是患有OCI的献血者造成的。所以......”

    西弗右手食指轻轻敲着手上的文件,表情严肃:“能不能让我先把话说完。”

    “所以,原告的指控是子虚乌有的。”律师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节奏里,笑着对他说道,“西弗先生,你的这些证词已经足够证明一切了。”

    说罢,他便快速回身,准备去拿起***D公司的所有生产许可和监管合格证明。有了证言,再加上他们早就备下的证据就能证明公司是清白的:“接下去,就是这些合格证......”

    谁知西弗丝毫不给他面子,一巴掌拍向了桌案上:“托马斯!让我把话说完!”

    拍桌的力道不重,喊音也不算响,但已经足够震慑住这位律师。就连一旁的法官也是一愣,不知道西弗想干嘛:“证人,这是法庭。”

    西弗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法官大人,因为我刚才的发言已经让在场许多人产生了恐慌情绪。我必须要说清楚之后的一些数据,打消他们的顾虑。”

    “好,请说。”

    西弗本着自己的职责,继续说道:“虽然现有手段还没办法在普通鲜血环节中完全筛查出所有的OCI,但有调查显示,OCI在献血者中的发生率仅有0.15%。再加上丙肝病毒本身就有自愈的可能性,所以大家不需要太过恐慌。”

    0.15%的发生率,就意味着10000次鲜血中仅有15次会出现OCI病人。本来一个人一辈子接受输血和血液制品的次数就少的可怜,这几率已经很低了。

    但对陆子姗来说,几率再低也不是零。

    只要有这种可能性,被告律师就会把一切都推给OCI,自己准备了两年的东西就会化为泡影。

    她坐在原告律师席上听了这些,脑子有些懵,从没想过竟然会有血清学检查查不出的丙肝病毒感染。

    血清学检查一直都是肝炎病毒感染的金标准,一查就知道,如果血液制品造成使用者感染上了丙肝,那肯定是血液制品公司内部监管出了问题。这两年时间里陆子姗准备了太多证据,就是没在这个问题上做准备,因为在她的认知维度中,这是最不可能出事儿的地方。

    可现在最不可能出事的地方还是出事了。

    就像万里堤坝,最底部的区域往往是最厚实的。没想到最安全的地方被挖出了一个破口,他们要面对的不是这个破口会涌出多少水,而是整个堤坝一起溃决的风险。

    陆子姗让其他人先虚晃一枪,自己拿手机找上了还在等待进门作证的祁镜。

    这条短消息发出之后,陆子姗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她知道自己丈夫不是做科研的料,OCI才出现没几年,不知道很正常。如果祁镜真的不知道,那她就只能放下之前的优势,和对方“互殴”了。

    最后把一切交给陪审团来决定。

    ......

    几条短信的功夫,刚才那两位律师已经问完话回到了座位上。他们给的基本都是些无关痛痒的问题,甚至连威胁也算不上。

    “原告律师还有疑问么?”

    “我还有两个问题想询问西弗所长。”

    陆子姗看了眼祁镜刚发来的内容,举手起身,然后慢慢走到证人席面前。短短七八步,她已经理清了这些问题的层次:“西弗所长是什么时候担任的NIAID所长?”

    “已经24年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西弗所长原先研究的方向是免疫调节?”

    西弗点点头:“学生期间确实如此。”

    “进了NIAID后,你先从临床实验室的助理做去,然后去了生理实验室做上了负责人,再然后回到了新开的免疫调节实验室担任主任一职。”陆子姗对他的生平如数家珍,“虽说你被称为传染病专家,但接手过的传染病却屈指可数。”

    NIAID并不是单纯的传染病实验室,西弗的专业也确实是免疫学。

    “医学是相通的,尤其是免疫学和传染病。”西弗并没有竭力去反驳,而是淡淡地说道,“丙肝”

    几条短信的功夫,刚才那两位律师已经问完话回到了座位上。他们给的基本都是些无关痛痒的问题,甚至连威胁也算不上。

    “原告律师还有疑问么?”

    “我还有两个问题想询问西弗所长。”

    陆子姗看了眼祁镜刚发来的内容,举手起身,然后慢慢走到证人席面前。短短七八步,她已经理清了这些问题的层次:“西弗所长是什么时候担任的NIAID所长?”

    “已经24年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西弗所长原先研究的方向是免疫调节?”

    西弗点点头:“学生期间确实如此。”

    “进了NIAID后,你先从临床实验室的助理做去,然后去了生理实验室做上了负责人,再然后回到了新开的免疫调节实验室担任主任一职。”陆子姗对他的生平如数家珍,“虽说你被称为传染病专家,但接手过的传染病却屈指可数。”

    NIAID并不是单纯的传染病实验室,西弗的专业也确实是免疫学。

    “医学是相通的,尤其是免疫学和传染病。”西弗并没有竭力去反驳,而是淡淡地说道,“丙肝”

    “进了NIAID后,你先从临床实验室的助理做去,然后去了生理实验室做上了负责人,再然后回到了新开的免疫调节实验室担任主任一职。”陆子姗对他的生平如数家珍,“虽说你被称为传染病专家,但接手过的传染病却屈指可数。”

    NIAID并不是单纯的传染病实验室,西弗的专业也确实是免疫学。

    “医学是相通的,尤其是免疫学和传染病。”西弗并没有竭力去反驳,而是淡淡地说道,“丙肝”

661.强盗逻辑

    在确定李秀珠感染丙肝源头的时候,需要排除掉许多可能性。继韩国美容店、澳洲医院的内镜和牙科诊所之后,现在需要排除的是丹阳第三人民医院的嫌疑。

    地区不同,程序就不同,之前国内的调解在这里没有法律效力。即使当初真的上了丹阳的法庭做出判决,到了米国也依然没用。

    所以陆子姗需要祁镜来给三院作证,这是之前就已经在调解时明确了的,祁镜也是陆子姗一开始就登记好的证人。

    他登记的是专家证人,和之前刚进去的西弗一样。只不过祁镜并不是米国法律中传统意义上的专家,因为他在米国没有任何头衔和职务,所以在开庭前半个月,陆子姗就需要提交祁镜身份相关的材料,以便通过审查。

    在国内,庭审程序是由法官主导,时间、范围、流程都是由法官统一安排或法律统一规定。

    可米国不同,法官会召集两方律师一起来协调决定这些东西。

    按照双方之前确定下的流程,这场开庭的时间应该在下星期的周末,等祁镜的北卡之旅结束后才开始。但对方律师却在前两天强烈要求提早开庭,之前陆子姗不知道请了西弗,所以见对祁镜的审查已经结束,也就答应了下来。

    谁知这是对方精心设计的一记重锤,轻松把已经倾斜的天平砸到了它最开始的位置。

    只是西弗带来的OCI,就把原先在生产制造上的疏漏变成了病毒带来的不可抗力。就算最后明面上给了原告胜诉,但在赔偿问题上也达不到原告方的希望值。

    这其实就和败诉没什么区别。

    陆子姗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祁镜,希望他的出现能重新改变现在相持不下的局面。

    在法警的看护下,祁镜缓缓走进了法庭,在来这儿的过道上他又和西弗对视了一眼。两人从没见过,职位差距也非常大,但是这一眼却看得西弗很不舒服。

    他原本在结束作证后会选择回研究所继续工作,但在离开前,西弗改了主意,绕了一圈来到了旁听席。

    这一路上,祁镜的脑子里都在想,该怎么和这位所长交上“朋友”。直到走上证人席,他也依然在考虑这个问题。不过西弗的再次出现让祁镜的问题迎刃而解,法庭成了他展现自己的最佳舞台。

    在国内,证人作证前需要签写保证书。

    在米国,用的则是宣读誓言。

    誓言会因为个人信仰不同而分成好几种规格,祁镜这种无神论者自然没宗教信仰,不需要、和,读的是普通版:

    “Idosolemnly,sincerelyandtrulyandaffirmthattheevidenceIshallgiveshallbethetruth,thewholetruthandnothingbutthetruth.”

    这次换成了陆子姗先提问。

    “请问祁先生的职业?”

    “医生。”祁镜看着自己的老婆,说道,“主攻危重症急救和各类传染病学。”

    “请问您现在是什么职称?”

    “在国内是主治医生,明年可以升副主任医师了。”

    因为米国没有主治和副主任的区别,所以祁镜用的职称单词都比较冷僻,反正在众人眼里他就是个华国医生。但这简单的一句话进了西弗的耳朵,就会因为他的一些经历而生出许多不一样的东西。

    才不到30岁的年纪,已经提任副高,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明年提任副主任医师,那也就是说你现在的能力已经到了副主任医师的高度吧。”陆子姗笑着继续问道,“你能不能描述一下,华国的副主任医师在米国等价于什么水平么?”

    “米国只有主治医生一个职位,所以职称的等价关系很难界定。不过我们可以从年份上来做简单的判断,副主任医师考核所需要的时间在15年左右。”

    在法庭上,花里胡哨的名字往往没有数字来的直接,“十五年”完全可以证明自己的临床实力。

    之后两夫妻一唱一和,又靠着年龄上的巨大差距,询问到了祁镜所经办的各类病例,进一步提升了祁镜的份量。

    在认同感上,祁镜没法和刚作证的西弗相比,摆事实讲道理是最快也最有效地方法。就算在场陪审团对祁镜的国籍和所在的工作环境的整体实力有怀疑,也会因为他的过分出色而做出一些必要的心理平衡。

    “还是请祁医生说说我当事人在国内医院查出丙肝的经过吧。”

    “李秀珠小姐在两年前得了ITP,也就是特发性血小板减少性紫癜。”祁镜说道,“因为她病情很急,还有出血倾向,医院用上了血小板。”

    “所以在用完血小板后检查出了丙肝?”

    “对。”

    “这难道不是当地医院的责任么?”

    祁镜摇摇头:“血站采血都有记录,她所用的血小板经过追查,那几位献血人都没有丙肝。所以李秀珠小姐身体里的丙肝,肯定是在输血小板之前就得了的。”

    “如此肯定?”

    “非常肯定。”

    陆子姗点点头,将提问权交给了被告律师。

    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早在开庭前,陆子姗就已经把交给了被告律师过目。不得不说,除了极小一部分人际关系证明得比较模糊外,整个论证的经过非常严谨。

    三院的治疗经过也在其中,因为有血站的证明,所以当初李秀珠很爽快地接受了和解。

    在别人眼里,这份材料的内容无懈可击,根本钻不到空子。可到了那些精英律师们的眼里,它却不是铁板一块。只是在粉碎祁镜的证词之前,他们更想粉碎掉祁镜本身。

    米国的“专家”证人可没那么好当。

    起身询问的还是刚才那位托马斯:“祁医生专攻的危重症急救和传染病学?”

    “对。”

    “请问祁医生几岁了?”

    “28。”

    “好年轻啊,我28的时候还是小律师......”托马斯做了个适当的停顿,语气很微妙,“以我的医学水平,实在没法把这两个学科联想到一起。你只有28岁,专攻两个毫无关联的学科,真的能把它们都学好么?”

    “看来托马斯律师似乎对临床医学有什么误解,也没听清刚才西弗所长的话,临床医学本来就是相通的。”祁镜解释道,“医学课程本就包含了许多科目,什么都要学,只是为了更熟悉当前学科专业才会有‘专攻’一说。”

    “可大多数医生都只专攻一科。”

    “唉,你好健忘啊,西弗所长不就是学的两门么?”

    托马斯挑了挑眉,连忙又说道:“刚才他已经说过了,免疫学和传染病学是正反两面,和你的可不一样。”

    “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只能说,危重症急救中有近一半的病人和传染病学有关。”祁镜笑了笑,说道,“再说了,如果一个人足够优秀,跨学科多学科专精也不是什么难事。”

    托马斯一击不中,叹了口气,又改口问道:“祁医生在米国有医师执业证书么?”

    祁镜摇摇头:“还在考。”

    “那就是没有。”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马上又问道,“依祁医生所说,你专攻的是危重症急救学和传染病学?”

    “对。”

    “那如何定义‘专攻’和‘专精’?”

    对方显然在祁镜身上做足了功课,希望将浮于书面的资格审查进一步深挖:“在米国有专门针对特定学科的实习和培训,时间在2-5年不等。等培训结束后才有资格拿到证书,不知道华国有没有类似的培训制度支持你所说的‘专攻’呢?”

    “我当初还没有,不过明年就快有了。”

    “明年就算真有了也没用吧。”

    祁镜很清楚对方想要的就是这个答案,不管自己怎么辩解都会被强行要求说出这个答案。所以他很大方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但在回答完之后,马上又补充道:“但是我有其他东西证明自己的能力。”

    “哦?请讲。”

    “我是丹阳医学院毕业的危重症医学的博士生,我想一家华国知名医学院的博士生足够说明‘专攻’了吧。”

    “那传染病学呢?”

    “这个就简单了。”祁镜笑了笑,指着原告辩护席上陆子姗正在拿的那份材料,说道,“我在五年前曾经和西雅图华盛顿大学医疗中心的考恩特教授一起学习工作过一小段时间,共同诊治了一例麻疹病人。之后......”

    考恩特的名字一出,旁听席上的西弗就已经大致猜到了祁镜的来历。

    但被告律师一直生活在华盛顿特区,对西海岸的西雅图医生没什么了解。而且他对于祁镜这番话还有不同的理解:“共同诊治?任何一位实习医生都能说自己和主任级医师有共同诊治的病人,这可不能说明问题啊。”

    “怪不得西弗所长要说你抢话,你确实很讨厌。”祁镜嘴角抽了抽,没给他任何面子,“能不能先让我把话说完?”

    托马斯愣了愣,只能点头说道:“......见谅,您请讲。”

    “共同诊治确实说明不了问题。”祁镜看着陆子姗把材料交给了法官后,便继续说道,“但是当初这位病人非常麻烦,以至于在我做出正确诊断后,考恩特主任特地给我写了推荐信。”

    “推荐信?”

    托马斯也和其他被告律师一样拿到了这份复印件,低头看了之后暗暗吃惊。

    这可不是简单的一封推荐信,而是有来有回的两封信。

    第一封是考恩特给华盛顿大学医学院的,信中详细描述了麻疹病人的诊治全过程,并且阐述了祁镜在传染病学方面的造诣。

    而另一封则是华盛顿大学医学院传染病学教授的回信,信中非常在意祁镜在传染病学方面的能力,并且表示,只要祁镜通过考试,他愿意接纳这位学生。

    两位米国医学界大佬的肯定,就已经能确定祁镜在传染病学方面的地位。

    “被告律师,从对方提供的材料来看,这位祁医生确实有与本案相匹配的传染病学能力。”法官看了材料后,给出了自己的意见,“至少在病毒感染的问题上,我认为他有作为专家证人的资格。”

    既然法官都这么说了,托马斯也只能作罢。

    不过他作罢的是专家证人的资格,关于丙肝感染方面,他还有一堆疑问:“请问祁医生知道刚才西弗所长提到的OCI么?”

    “知道。”

    “了解么?”

    “算了解吧。”

    “那祁医生应该很清楚,OCI现在的检查手段有限,采血站不可能做到精确筛查。”托马斯问道,“我现在想问问你,以你的专业知识来看,原告当事人的丙肝病毒有没有可能是患有OCI的献血者带来的?”

    如果单是被告证人来说“有可能”,还只是五五开的局面。

    可要是祁镜也这么说了,那就是默认了这个说法,搭配上他们递呈的各种证书,完全有可能改变陪审团的看法。到时候,判原告败诉也不是不可能。

    “有可能......”

    祁镜还是秉承了自己的观点,尽量省去一些不必要的口舌。他甚至自己回答了这三个字后,托马斯就可能放弃问话,所以在说完后立刻加了半句:“但可能性近似于0!”

    西弗所说的几率在0.15%,即使如此,也依然有10000份血样中招15份的概率在。但近似于0就不同了,它可能是0.001%,也有可能是0.0000001%,甚至更小。

    不论是从什么角度去看,祁镜都在表达几率为0的搞莫am,只是迫于自己职业的严谨才选了这个说辞。

    托马斯可管不了这些,依然揪着“有可能”不放:“你说的‘近似于0’也依然说明了有这种可能性!”

    “呵呵,你要这么说的话,血清学检查本身还有假阳假阴的存在。其实所有检查都有这种情况存在,难道就因为那丁点的几率就全部推翻了?”

    祁镜笑了起来,一副看门外汉的表情:“按照你的思路,就算感染了别的传染病,你也可以用这套强盗逻辑继续推卸责任,你的当事人将永远站在不败之地!”

    托马斯听着祁镜说的话,眉头越皱越紧,甚至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陆子姗。

    他以为原告请的是位证人,实力、地位和可信度都比西弗低,很好对付。但没想到,这请来的压根不是什么证人,而是第四位律师,三言两语就把他原先站住的观点给驳倒了。

    托马斯脑子有点乱,稍作镇定后,决定依然坚持自己的想法。

    他很清楚,这时候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最正确的选择:“祁医生,你的想法根本没考虑到我当事人的权益。如果真的把这些低几率全压在我当事人公司的头上,以这家公司的体量,每年都要罚去一大笔钱,岂不是太没道理了?”

    祁镜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要问什么,我当然有自己的理由。”

662.不急,跟他耍耍

    医学本身是数、理、化、生等基础学科进入人体平台后衍生出来的一个全新的学科,肯定带有理科性质。在书面上的概念也可以有各种化学和物理等式,甚至医学本科入校第一年全是这方面的基础教学。

    但如果把医学放到临床范畴,归入到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身上后,就出现了许多变数。

    从以前的肉眼可见,到现如今的微观层面,医学其实才刚刚步入它的初级阶段,处处充满了不确定性。

    临床医学里没有等号,同一种情况能在甲身体内出现,并不代表一定会在乙身体内出现。其中的影响因素是哪些,在每个人体内的水平如何,有时候根本没人知道。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每个人身体健康会以数据的形式存在于云端服务器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健康数据密码锁,医疗数据会根据每次体检和门急诊看病后实时更新。

    当医疗水平发展到了一定的高度后,医学介入的能力也会发生变化。我们或许能摒弃掉古老药物和粗野的外科手术,换成一种效果更彻底、更方便也更安全的方式......

    这些对未来的畅想,得由那些科研人才来负责实现。

    作为面对芸芸众生的医生,只能脚踏实地地依靠身边任何可用的手段,来一一处理不断出现的棘手问题。

    “接下去的一些话会离官司本身有些远,但对于理清公司所需要做的准备工作非常有用。我还想再说明一点,西弗所长是非常厉害的研究员,研究的是传染病和人体的免疫反应,对血液制品的生产肯定要陌生些。”

    祁镜在解释之前,摆了个开头,特地把西弗摘了出去:“有些细节只有真正接触过输血,真正在一线处理过那些需要输血的病人时才会涉及,比如说我。”

    这段话完美对应了他在一开始做职业介绍时说过的“危重症急救”,并把这门学科嵌套进了血液制品的使用中。

    至此,一场问答交互式的证人问话环节,在祁镜潜移默化下,改成了辩论赛正反方之间的各自陈词。而祁镜想要表达的主旨只有一个,研究员研究各种模型数据得出几率,而血液制品公司则应该尽量防止这种几率出现。

    “首先我要纠正一点,OCI的概念确实是04年提出来的,但丙肝病毒感染外周血单个核细胞的模式却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出现了。”

    祁镜说完,又好好想了想年份,纠正道:“具体时间我也忘了,不过肯定比2001年要早。”

    “这是什么意思?”

    在托马斯的理解范畴里,OCI就是丙肝病毒感染外周血单个核细胞。就像看到花生仁就想到花生一样,两者是一种等式关系。

    但对当初做科学研究的科研人员来说,首先看到的肯定是一个完整的有壳包裹的花生,需要慢慢剥开它的壳才能看到里面的花生仁。然后通过实验定义谁是壳谁是仁,能不能吃,该怎么剥......

    这是一个发现探索的过程,和后人看文献得到结果不同,完全的两码事。

    科研人员肯定是先发现了一种奇怪现象,丙肝病毒感染了外周血单个核细胞。因为单个核细胞是免疫细胞,所以它的这种感染方式和HIV相似,非常具有研究价值。

    在经历了多年实验、观察和研究后,他们发现,这种感染模式有可能会引起一种奇怪的现象。

    那就是血清学检查阴性。

    在确定了有这种现象后,他们再做了一系列筛查实验,最终把感染外周血单个核细胞的现象定义为OCI。

    得出OCI定义的研究需要相当长的时间,但对于血液制品的公司来说,OCI的定义有用么?他们并不是治疗丙肝的医院,也不是治疗丙肝药物的药厂,他们要做的只是把丙肝病毒从采集的血液原料中剔除出去而已。

    一个概念需要先明确:并不是丙肝病人不能献血,而是在现有技术条件下,丙肝病人不能献血。其实只要有本事让血液中丙肝病毒完全消失,那就照样可以献。

    所以还是那个道理,摆在面前的,不是什么OCI的概念,而是在发现丙肝病毒会感染外周血单个核细胞后,如何把细胞内的病毒去掉的问题。

    祁镜用的措辞很亲民,没什么大段的专业术语,但托马斯依旧听得一愣愣的:“那岂不是更不可能实现了?”

    “不可能?为什么不可能?”

    “我们连根治丙肝都做不到,怎么去掉细胞内的丙肝病毒?你是在做梦吧?”

    祁镜挠挠头,本来不想喷他,但这人的脑回路实在太死板,让他有些忍不住:“那我打个比方,场内所有人的平均智商在120。忽然来了位**律师,智商只有20,一下子拉低了整体水平。请问,我们该怎么把平均智商恢复到原有的水平?教他?还是训练他?”

    “你......”

    托马斯知道祁镜在内涵自己,但经这么一说,他倒是有些明白了。

    “比起教育、训练这些冗长复杂的工作程序,我觉得大多数人首先想到的应该是一脚把这个蠢货踹出去。只有这么做,才能在最短时间内恢复平均智商。”

    祁镜说完还没等一旁的法官反应过来,就转身致歉道:“法官大人,我只是为复杂的医学现象打个比方,没有宣传暴力的意思,更不是歧视弱智,还请您能谅解。”

    “额......嗯,没关系。”

    外周血单个核细胞就属于血液中的白细胞。白细胞本身没什么用处,既然OCI病人体内的丙肝病毒会躲在一部分白细胞内,那就把所有白细胞一起干掉。

    “早在2000年米国zf就知道丙肝病毒会感染外周血单个核细胞,FDA根据这一情况,对于血液制品提出了相应的要求:尽量减少白细胞的含量。”

    祁镜所说的东西放进采血制备流程里,其实不难理解。

    一位献血者来到血站采血,首先要查血清学丙肝RNA抗原抗体。如果阳性则不能献血,如果阴性那就采完血后去除掉白细胞,再进入生产流程。这样一来,即使其中混有了OCI的病人,也会因为寄宿的白细胞丢失而失去传染的机会。

    托马斯没想到等待自己的会是这样一个情况。

    好不容易摆出来的OCI概念,竟然被祁镜的几句话给否定掉了,甚至最后还不忘补刀:“我相信,血液制品公司不可能不知道FDA对白细胞的态度。”

    被告席上坐的是Jo-BD公司的代表人和几位律师,听了这些后,顿时乱作一团。

    托马斯听着他们七嘴八舌乱说了一通,用手指敲了敲桌面:

    他也不愧是经验老道的精英律师,翻找到相关文件后,第一个想到的驳斥点就是:“你确定国家FDA对输血确实有这方面要求么?会不会因为语言不通,导致理解出现了偏差?”

    祁镜看着他们被自己绕进了坑里的样子有点想笑,不过考虑到这儿还是法庭,便快速敛起笑容,摇头说道:“看来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

    “不,祁医生!你是证人,请一定不要用模棱两可的话来转移视线!”托马斯又扫了眼手里的那张纸,说道,“请务必回答我的问题!”

    “要回答这个问题,我需要一些解释的时间。”祁镜看了看手表,“大概5分钟。”

    托马斯一脸黑线,怎么又要解释:“快说快说~”

    询问己方证人时,可以用早已经商量好的套路来陈述一件对自己有利的事情。而在询问对方证人时,整个过程往往是把双刃剑,有利有弊。

    利的是能通过精巧设计的问题,逼对方说出自己想要的答案,并且在得到答案时迅速结束提问,在陪审团脑海里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而弊端则是一旦问题被证人全盘否定,那律师就必须用其他提问内容来弥补这一点。

    现在托马斯就在弥补,希望用更多的提问来找出祁镜之前所说内容的漏洞。

    但这却是陆子姗和整个原告团乐于看见的,尤其是祁镜,他得到了在西弗所长面前充分展现自己的机会。

    早在1992年就有人发现,在输血和制备血液制品的过程中,血液中白细胞的存在基本毫无利处,全是弊端。

    弊端包括但不限于:反复发生的非溶血性发热反应,对白细胞抗原的同种免疫反应,将巨细胞病毒经输血传播给CMV疾病高危患者等。

    所以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输血医学界一直致力于研发各种技术,来减少或灭活血液成分中的白细胞,以降低各种输血风险。

    “首先我需要说一个概念:白细胞减少处理技术。”祁镜解释道,“FDA一直认为,使用LR血液成分对于减少输血不良反应的发生是有益的,同时还对处于高危状态的患者提供进一步保护。”

    托马斯好像在哪儿听说过这个英文缩写。

    他站定犹豫了片刻,不禁又走回到席位旁,疯狂翻查手边的材料,同时问道:“FDA对血液制品真的有这种要求么?为什么我手里的资料里没有提到过?”

    “有这部分的提议,不过并没有到强硬要求的地步。”

    “你说建议?”

    “确实是建议。”祁镜淡淡地托出了实情,然后进一步说道,“1996年发布了备忘录中,FDA给出了在建立控制和监测的实验室条件下开展LR的制备技术的建议。”

    托马斯猛烈翻动纸张的手指忽然停了下来,脸上都是不可思议:“就只是建议?”

    “对,建议。”

    “建议也就不是明文规定的,可我记得你刚才说了是......”托马斯有种被人戏耍了的感觉,“你刚才说是要求啊!!?”

    “有吗?”祁镜笑了笑,“没有吧。”

    托马斯也被弄糊涂了:“我记得有!”

    祁镜当然有说过“要求”两字,但在要求之后却给了个模糊的界限:“我说的应该是‘对于血液制品有相应的要求:尽量减少白细胞的含量’这句话。是‘’尽量’减少白细胞含量的这么一个要求,这是有具体量化限制的。”

    听到这里,托马斯终于定住了心神,稳住了情绪。

    祁镜所说的限制他也知道,但远没有到他所说的“去除所有白细胞”的概念:“全血、红细胞和机采血小板中的WBC必须<5.0×106/袋,从全血制备的血小板中的WBC<8.3×105/袋。”

    “对,就是这样。”祁镜若无其事地回答道,“这比正常值低了好几百倍。”

    数字很夸张,本来OCI感染的病人就不多,一袋血里受感染的单个核细胞也有限。现在又缩减到了只剩几百分之一,感染几率会进一步下降。

    但对托马斯来说,只要几率不是0,几率本身不是公司造成的,那就还有谈的余地。

    而且他也学会了用魔法打败魔法:“就像祁医生刚才说的那样,医学充满了不确定性。即使在非常严格的LR技术面前,也没法完全去除干净吧,也依然还有感染的风险存在,我这样理解对么?”

    祁镜想了想,没否认:“对。”

    “而且在FDA的规定中,也没有强制要求去除所有白细胞,我说的对么?”

    “对。”

    托马斯心里暗骂了一句:这和之前说的有什么两样?

    他觉得被面前这位年轻人狠狠恶心了一把,但心里更多的还是劫后余生的感觉。官司进入中后段搏杀,远没有走到死胡同,只要FDA的规定没错,那就有OCI存在的空间。

    还没输!

    “祁医生,不要再绕圈子浪费大家时间了。”托马斯把那些材料全甩在了桌案上,“我们讨论了那么久,最后得出的结论依然证明了OCI的存在。只要OCI存在,丙肝病毒就有感染几率,根本不是你所说的无限接近于0......”

    说完,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等待祁镜认输。

    “嗯,托马斯律师总结得很到位,如果是单纯的输血,确实没办法彻底排除掉OCI感染的可能性。”祁镜看着仿佛胜券在握的被告席,笑了笑,“不过很可惜,贵公司提供给病人使用的并非红细胞和血小板,而是人血白蛋白。”

663.重拳

    血液分为两个组成部分,血浆和血细胞。

    血浆是水和各种蛋白的混合液,血细胞则分成了红、白、血小板三大类。

    献血者经过血站采血后,血液会被封装进独立且唯一的储血袋中。在储血袋标识上,从最早使用的姓名,到后来的条形码都会竭尽所能地做到记录详尽,保证在输血出事后能第一时间溯源。

    此时血袋里的血还是全血。

    全血进入血液中心后会被送进成分制备科,在这里首先要做的就是“滤白”。即通过专门的滤盘装置,将血液中的白细胞分离出去。

    经过滤白后的血袋就会放入大型离心机进行血液分层。

    数分钟后,原本纯红的血液被分成了上下两层,上层淡黄色的是血浆,下层红色的是红细胞。随后,通过手工分离,全血被一分为二进行分装,一袋血浆、一袋红细胞。血浆会被速冻,红细胞则被暂存入2℃至6℃的冰箱。

    在国内,整个采血、滤白、分装的过程由国家统筹的血液中心监管。

    而在米国,血液行业起步早,发展迅猛,已经形成了一个发达而又复杂的工作网。不管是服务质量、技术还是管理能力,都位于世界最高水平。

    但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因为制度等原因,他们的工作性质和目标在行业发展早期都有明显的金钱利益作驱使,所以处处都存在着恶性竞争。

    不管在哪个国家,哪个制度下,血液中心一直都处在整个行业的核心位置。

    国内因为起步晚和技术封锁,行业整体实力不及米国,但血液中心却是全国统一管理。而米国虽然能力很强,可不是一个整体,每家血液中心的成分都非常复杂。

    他们来自各个公司、社团甚至个人,下有散在各个社区的采血站,上有各家医院的血库和运输网络。同一地区的几个血液中心往往会因为这种相互覆盖的商业关系而产生剧烈竞争。

    纠纷是常态,但有时也能达成某种协议,进而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关系。

    为了应对激烈的竞争,各个血液中心都是集科研、生产开发、临床三者密切结合的联合个体。他们有自己的经费来源,主要由米国国立卫生研究院拨款科研基金+专利转让收益+社会募捐,有时候也接受社会课题研究。

    这样的结构会带来相当活跃的科研氛围,但同时也会滋生出腐败内幕,而且难以做到全国统筹。

    血液行业的发展源头其实是战争,所以血液其实更像是一种战略物资。这种资源没有监管和统筹是非常可怕的,所以米国庞大的血液市场还是能催生出相应的管理机构。

    这些民间机构散乱在米国各处,最多时数量近百,各自之间为了血液资源争得头破血流。

    其中规模最大的是头部四家:米国红十字会血液部、米国血库协会和社区血液中心委员会、米国血液资源协会。

    1975年,为了真正做到“统筹”,米国在这些输血管理机构的基础上又新建了一米国血液委员会。

    但ABC归根结底还是个民间组织,监管统筹力度很低,根本管不了ARC和AABB这样的庞然大物。他们更多是以吸收中小组织为主,同时还做情报和资料分析的工作。

    真正能起到质量管控的组织还是要看联邦食品和药物管理局。

    FDA颁布联邦法规,规定有关血液和血液制品质量以及管理工作的最低限度标准,以作为必须遵守的国家法规。然后由各州和地区在这项法规的基础上,再颁布各自的州法规。

    也就是说FDA设一条红线,剩下的你们玩你们的,和他们无关。

    为了维护红线标准,FDA和各个血液监管组织都会对下辖血液中心进行规范检查。所以Jo-BD公司一开始就想仗着有FDA和输血工作委员会检查的结果,以及公司成立至今从未出现这类事件的记录,来证明自己并无过错。

    不过对于这一点,早在之前几场就已经被陆子姗一一驳倒。

    FDA在90年代就有了红线标准,并且经常做规范性检查,但就算有这样的监管,全米因输血造成的各种感染流行依然没有被杜绝。有些是资本为了缩减成本铤而走险,而有些则是疏于对工作人员的教育和培训。

    最典型的就是2000年纽约州输血相关性巴贝虫病,和2002年的输血相关性西尼罗病毒感染。

    “这两个例子里都是输血相关性,‘输血’输的是血细胞,而白蛋白是血浆。在滤白和分装后,血细胞归血细胞,血浆归血浆。FDA要求的白细胞数量标准应对的是血细胞,血浆里又怎么会有白细胞呢?”

    这段话说完,法庭内出现了非常奇怪的现象。

    周围人声大噪,不仅仅是围观的旁听席,就连陪审团和法官也都在讨论这个话题。而中间的被告席则是安安静静地楞在了那里,知道大势已去。

    祁镜在法庭上带着他们绕了一圈,双方各自献上了一出精彩绝伦的对决。可临近终场,当众人以为整场比赛将以各自点数为最后评判标准的时候,祁镜突然发力,用一记最简单也最有力的直拳把托马斯带领的律师团轰趴在了地上。

    “在全血经过分装的时候,他们的血样会再经过检验科的二次复查,包括血型、血红蛋白、转氨酶、乙肝、丙肝、梅毒、艾滋病等7个项目的检测。

    经过几个小时的复检和分离,采集的血液通过多个加工和‘审查’,才会被允许送入成品库按血型分类储存。

    血液制品公司肯定会对原料血浆进行相关病原体的筛查,并在生产工艺中加入去除和灭活病毒的措施,但理论上仍存在传播某些已知和未知病原体的潜在风险。”

    祁镜依然在侃侃而谈,甚至会表明对被告部分立场的肯定。但这些都是虚的,都是铺垫,为的就是之后的杀招:

    “但在这些病原体中,丙肝病毒并不在列!就算引入了OCI的概念,输血方面会有一定的几率,这点毋庸置疑。但白蛋白里不应该有白细胞才对,如果白蛋白里出现了丙肝病毒,那肯定就是血液制品公司的问题!

    现如今使用者出现了丙肝病毒感染,究其原因无非是一检二检出现了纰漏,或者一开始的滤白过程和离心分层就已经出现了纰漏,甚至于Jo-BD公司下属血液中心的采血站所选献血者是否合规都要打上一个个大大的问号!”

    说到这儿,其实祁镜的发言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揣测意味,超出了证人的限度。

    平时遇上喜欢自嗨的证人,托马斯这类律师肯定会出言反对,但现在,他却静静地站在席间毫无反应。

    祁镜就像一个玩了好几局的冠军拳手,在把对方揍晕了过去后,压抑在心底里的那种冲动彻底爆发了出来。拳头宛如雨点一样落在对方的脸上,根本不管他的死活。

    相对的,托马斯早就被打懵了,耳边全是自己被揍的声音,但没有半点证据支撑的他根本没办法招架。

    最后还得靠维持秩序的裁判来阻止这一切,要不然非得打出人命不可。

    “祁医生,请注意言辞。你是原告的证人,不是原告的律师......”法官甩甩手里的小锤,一脸无奈地看了眼祁镜,然后扫向了远处的托马斯,“被告律师还有什么要提问的么?”

    “没......”托马斯跌坐在了座位上,摇摇头,“没有了。”

    整个审理过程从上午9点开始,一直到11点才完成最后一轮的辩论,祁镜也是最后一位证人。在结束辩论后,双方需要用一段结案陈词,向陪审团表述自己的观点。

    结案陈词从原告开始,因为陆子姗是主控,所以就由她先发表自己的见解。

    “输血和血液制品导致传染病的案例在全世界屡见不鲜,其中有医学科技发展的问题,也有血液中心和血液制品公司在监管和技术上的问题。

    但这永远不该由接受了血液及其制品的病人来承担。

    早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米国就已经经历过了这段相对无序的时间。当时以米国长期的司法实践证明,尽管理论上讲原告可以举证相关生产者,但基于医疗技术指示、信息等综合因素的限制,要想证明过错几乎没有可能。

    但七十年代的乙肝、八十年代的HIV都在世界上产生了广泛影响,唤起了人民对血液安全的重视。

    所以在九十年代初的一些司法实践中,打破了传统做法,对血液安全标准进行司法审查,最终确认了八十年代初有关血液安全标准是否过低,标准制定是否有疏忽。

    就算当时受到指责的AABB和FDA有这样那样的原因,导致监管措施大大滞后,可他们还是接受了罚款和赔偿。

    被告Jo-BD公司在现有的规定下,疏于监管,造成所产白蛋白出现丙肝病毒污染的情况。

    我相信,这其中不仅仅只有我当事人一人受害,恐怕就在我宣读结案陈词的时候,就已经有数位接受血液制品的病人遭到了丙肝病毒的攻击。

    或许早在我当事人对被告提起诉讼之前,就已经有人因为他们的血液制品而感染丙肝。或许除了丙肝病毒之外,他们的血液制品说不定还带有其他病毒。

    不论是哪种情况,都是我们无法忍受的。

    还请法官裁定,我当事人胜诉,并判处被告相应的罚款和赔偿,以儆效尤。”

    陆子姗的陈词引用了血液监管发展的历史,衬托出了被告公司的监管问题。相比之下,后来者托马斯的说辞就有些无力了。这其中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整个辩护过程在经历了祁镜这么一搅和后变得一边倒,原先准备的内容没法用。

    托马斯只能放弃准备好的稿子,现场发挥。

    结果现在还需要最后进行听证,但法官不傻,陪审团也不傻。不论是设身处地去想这件事儿,还是看看摆在面前的证据,最后的判罚可想而知。

    被告肯定是输了,关键还在于赔偿多少金额。

    表面上这是一场血液制品造成病人感染丙肝病毒的民事案件,但背地里却是宝瑞和Jo-BD两家公司的角力。休庭后,原被告双方都以最快的速度,给远在罗利市Jo-BD总公司办公室去了个电话。

    ......

    此时的Jo-BD总公司办公室里正在开着收购讨论会,主要是解决双方在价格上的争议。

    其实在拿到了祁镜给自己的那份文件后,姚璐就已经在消极应对了。之前己方的讨论会议被临时取消,原本设定好的几个价格被推翻,李卫西也取消了来米国的行程。

    现在再看收购材料上罗列的项目和金额,根本就没有讨论的余地。

    因为全都是争议。

    所以整个上午,以Jo-BD公司主导的讨论会都在极其沉闷的情况下进行。姚璐因为前一晚重新指定收购金额而劳累过度,甚至在会议期间一度睡着了。

    “姚小姐,你这样......”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一晚没睡,太困了。”

    “这是本公司在前几次讨论过后,经过重新商议才开出的新条件。”主持会议的小伙子信心十足,“我觉得这已经充分表明了我们的诚意,还请......”

    “不,我不接受。”姚璐都没看数字,直接摇头,“太高了。”

    这个决定让在场所有的Jo-BD高管领导们觉得非常吃惊:“我们已经根据你们的提议做了非常大的让步,这个价格已经很便宜了。”

    “这个数。”姚璐给了一个手势。

    “不行!这,这简直就是在抢劫!”

    姚璐叹了口气,心里嘀咕着自己就是来抢劫的。不过考虑到对方的感受,她还是想用些官话稳住对方的心态,防止生变。

    然而刚要说些什么,忽然双方的手机都响了起来。

    “喂,是我,怎么样了?”“喂,你总算肯打个电话来了......”

    “......”“......”

    “你觉得最后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哦,把握大吗?”

    “......”“......”

    “唉.....好吧,我知道了。”“原来如此,懂了。”

    “......”“......”

    “只不过现在情况变了,对方似乎也接到了电话。按照刚才的态度,我有理由怀疑这女人早就知道了我们的事情。说不定这次收购就是冲着这场官司来的......”“你尽管放心,价格我会和老总再谈,这点他比你厉害多了......”

    双方同时接了电话,又几乎同时挂掉了电话。

    讨论会上的局势在两边摇头和点头之间,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姚璐伸了个懒腰,把面前的黑咖啡一饮而尽,刚才的臭脸瞬间变成了笑脸:“现在能接受报价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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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4.咖啡+三明治

    08金融危机波及的范围实在太广,不仅仅原发地米国哀嚎遍野,全世界都为此叫苦不迭。国内的出口和对外投资损失惨重,不过当初经济的主心骨还在,只是在对外投资和并购方面会显得非常非常谨慎。

    宝瑞对这次并购有很大的异议,面对米国大批企业的倒闭,多数人表示担心。

    不过在董事会上,李卫西和祁镜站在了一起,做了下一步公司的经营决策:也就是在金融危机期间迅速抢占北美的医疗器械市场。

    经过那次会议后,所有人都以为李卫西和祁镜是一路的。但其实两人只是大方向一致罢了,在狙击具体的医疗器械公司问题上,意见并不统一。

    李卫西原本只是想在米国搞个合资销售公司,后来因为金融危机抬头,他才把合资改成了直接并购。一开始他只把矛头对准了中小型企业,谁也没想到祁镜胃口会那么大,一上来就想把大公司吃下肚子。

    在当初稍显保守的董事会眼里,不管是公司规模还是主营业务,Jo都不应该是宝瑞现在的首选。

    但祁镜一口咬定Jo公司绝对是块肥肉,并把自己的1%股份作保,这才勉强拿到了李卫西的首肯。

    在保守派眼里,并购本身就有风险,何况对象还是经受金融危机摧残的米国。其中的法律风险和投资回报风险就已经很夸张了,再者对Jo这样的大企业做估价本来就难,巨额融资后带来的后遗症也会持续相当长一段时间。

    其实就算踏过了这两道坎,宝瑞之后的经营方向和企业整合也会因为经营方向不同意,出现相当多的难关。

    并购行为简单来看就是一道数学题,究竟是“10+10”、“10*10”还是“10/10”、“10-10”,说实话7分实力3分运气。一旦失败,能原地踏步给个原价就不错了,太多公司因为肆意并购增加大量负债,最后把10+10做成了10-10,玩死了自己。

    现在宝瑞正在稳步上升,已经占了不少国内的市场份额,只要别瞎几把搞根本不可能倒。

    但冒险并购在大幅缩短时间的前提下,会把必然变成可能......

    李卫西也怕并购出事,但他似乎更喜欢并购后公司极速壮大的成就感。并购其他公司一直都是企业发展壮大的最快方式,只要业绩基础优秀,宝瑞就可以通过并购快速扩大自己的生产经营范围。

    祁镜下的是一步险棋,李卫西一度连听都懒得听。

    可事实却在祁镜的引导下一步步实现,先是Jo吞下了BD成了Jo-BD,消耗了大量资金,接着金融危机的大环境便来了,硬扛了一年多后他们又陷入了官司的泥沼。

    三者叠加之后,买下他们并不难。

    祁镜参与的这场官司就是压死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还没给出结果,外面的媒体就已经竞相报道了。中午休庭,下午的报纸就会留出一块版面,来给这到处充斥着颓废气息的金融危机加点不一样的调料。

    姚璐此行可谓势在必得,在人员配置上也下了大功夫,委托律师、会计师和评估师一个不少。

    双方电话交流过后,整件事就趋向于明朗化,一旦敞开了摆在台面上去聊,交流都会变得非常畅快。比起做谜语人,姚璐也更喜欢这样的工作方式。

    商业方面和祁镜无关,他现在只想和李卫西聊聊自己1%股份作抵押得来的奖励。

    “你小子还想往上加?”

    “我可是空手套白狼给你搞来了这么一家大公司,往上加点难道不行?”祁镜笑骂道,“一旦并购完成,他们好几条完整的生产流水线可都是你的了。”

    李卫西当然知道Jo-BD的好,可祁镜的要求也不可谓不高。

    宝瑞今非昔比,之前的1%股份已经快和当初的收购金额相当了,说实话李卫西是有些后悔的。不过先后两次并购,祁镜都功不可没,什么都不给,实在说不过去:“好吧,再给你0.5,不能再多了。”

    祁镜其实也是唬唬他,钱对他毫无吸引力,当然表面功夫还是得做一做:“才0.5?”

    “臭小子,够多的了,这可都是我给你的股份。”李卫西说道,“真到用得上你的时候,可千万别吃里扒外啊。”

    “我懂,只不过......”祁镜笑了笑,“我能不能再要点别东西?”

    “你还想要别的?”李卫西心里暗骂两句,实在没办法,只得问道,“什么东西?”

    “等小姚把这家公司拿下后,我想要点话语权。”祁镜说的很委婉,但意思很明确,就摆明着想插手宝瑞北美的事务,“放心,我不会管得太宽,平时的日常管理由你指派的人来做。我只在特定时期发表一些意见,我希望到时候他能听我的。”

    “你要的权力太大了。”

    “老总,你是了解我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不会乱来。”

    “你得给我个理由。”

    “理由......”

    祁镜站在法庭门口,眼里都是西装革履的律师和参加开庭的人流,忽然一个小老头走进了他的视野:“要说理由的话,我在米国的一些人脉关系算不算?”

    人脉关系?

    李卫西一直怀疑祁镜有小道消息,要不然一个根本和商业金融没关系的人,怎么会看清米国的局势走向。现在说是人脉关系,倒也能理解,毕竟前些年他去米国开过一个什么医学会议......

    “什么关系?能不能说得具体点?”

    “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太好的关系,我在米国真正认识的也就三个人。”祁镜笑着走向西弗所长,说道,“一个是在西雅图的急诊大主任,一个是NIAID的研究员,另一个么就是NIAID的所长。”

    前两个好像听着没什么用,但后一个NIAID的所长......

    李卫西是器械公司的老总,两年前就想着要去北美发展,西弗的名字肯定听说过。这60岁的老头就是米国传染学和免疫学的第一人,在总统身边一待就是20多年。

    他说一句话比别人说一百句都管用。

    “西弗?乔治·西弗?”

    “对,西弗所长就在我边上。”祁镜径直走到西弗身边,李卫西不懂英语,他用的自然还是华语,“我原本是想去NIAID工作,现在就差一本执照了。”

    西弗听不懂华语,但“NIAID”的缩写英文字母还是能听懂的:“你......找我有事儿么?”

    “对,西弗所长,我是祁镜,你应该在半年前收到过我的几封邮件,我想找你好好聊聊。”祁镜问了他一句,然后对电话里的李卫西嘀咕了两声,便把电话给挂了,“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他手指向了街对面的咖啡厅,西弗看了看时间,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如果只是靠着半年前送到面前的几封邮件,老头估计不会答应聊天。他本人有着海量的工作,华国小医生纵使能力够强,也就是个普通的博士而已,老头更想要的还是像克里斯那样的人才。

    如果只是刚才在证人席上的一番高谈阔论,西弗也不会对他有多大兴趣。因为他对案件本身就没兴趣,来作证也是因为有熟人关系在,实在推不掉而已。

    但两者放在了一起,又有克里斯的推荐,西弗还是决定听一听。

    “你想聊什么?”老头点了杯咖啡和一块三明治当做午餐,“我时间不多,咱们还是长话短说吧。”

    祁镜知道自己就值一顿午餐的时间,虽然不想绕弯子,但打北卡的直球也不是明智之举,所以祁镜还是两权相害取其轻,选了刚结束的这场官司作开场白:“西弗所长对这场官司怎么看?”

    “怎么看?”

    西弗还以为祁镜会有什么出人意料的问题,没想到问的却是自己最不关心的官司,有些失望:“我对官司没兴趣,至于之前出庭时个人发表的证言,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所长觉得最后谁会赢?”

    “......”

    西弗看了祁镜一眼,说道:“我心里觉得应该是原告,不过赔偿金不会太多,对被告来说没多大影响。但如果站在法官的立场,原本LR就过滤不干净,白细胞肯定有残留。就算是人血白蛋白,也依然会有白细胞混进去......我还是那句话,可能性不能说没有。”

    祁镜点点头:“确实和所长说的一样,几率很低,也确实近似于0。但如果放在足够大的体量上,这种几率就会被无限放大。”

    Jo-BD公司每年采血量在700-800吨,按照血液比重1.05和0.2一袋全血来计算,他们每年都会采集350-400万袋血。在这个基础上,0.15%就等于5000多袋,即使LR把白细胞量降低到五百分之一,其结果也有10袋血会感染OCI。

    白蛋白虽然源于血浆,去掉了大部分血细胞,但Jo-BD公司在行业内已经有40多年的历史,每年数百万袋的血总会中招一次。所以托马斯之前列举的行业规范记录完全算得上是一个证据,只可惜用错了方法。

    这是一个简单的数学问题,西弗只说了结尾,而祁镜说了开头。

    两人都没说谎,都恪守了证人的原则,只可惜......

    “好了不聊官司了。”祁镜也接过了自己的咖啡,看西弗准备吃自己的三明治,便不再浪费时间,“咱们还是聊聊北卡罗来纳的流感吧。”

    没想到祁镜话题转得那么快,西弗把刚要入嘴的三明治又放回了餐盘上:“就是普通的流感而已,我们的研究小组已经撤回华盛顿特区了,克里斯今晚就到。”

    “普通么?”祁镜笑了笑,喝了口咖啡,“应该不普通吧。”

    “这话是什么意思?”西弗皱着眉头,“就是入冬前的普通流感,完全虚惊一场。要不是你粘着要去北卡看情况,我也不会和你说这些。”

    “就是因为你和我说了这些,才让我更确信北卡的流感没那么简单。”祁镜反其道而行之,说道,“以西弗所长的职位和高度,完全可以把这些当做秘密藏在肚子里,没必要和我一个外人说。说得越轻巧,就代表北卡的事情越不想让我去掺和。”

    西弗看着餐盘,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伸手拿起把它塞进了嘴里。

    靠着鸡蛋、生菜和火腿在嘴里上下翻转混合的空档期,他好好想了想回话的内容:“如果你真要去看的话就去吧,反正yi情已经结束,就只剩下两例重症还在icu里治疗。”

    “症状有哪些?”

    “就是普通的流感而已,有些人还带了些呼吸道的症状。”西弗简单说了一遍,“不过多数人不太严重,没什么大不了的。”

    “有典型病历么?我想看看。”

    “那些轻症中症都已经痊愈,病历都归档了。”西弗说道,“如果你真想看的话,可以去罗利市的一家医院。路挺绕的,到时候我给你抄个地址。”

    祁镜笑了笑:“所长,你唬我呢。”

    “怎么了?”

    “我还没执业证书,怎么进icu看病历?”

    “那我就爱莫能助了。”

    “不不不,所长完全可以帮我一个小忙。”祁镜笑着说道,“帮一个能让他们相信我的小忙。”

    “也行,我写封电子邮件过去。”

    “才给电子邮件?有用么?”

    “前段日子NIAID帮了他们不少,我觉得医院会卖我一个面子。”西弗说得云淡风轻,三两口把剩下的三明治送进了嘴里,“不过你得快了,说不定你人没到罗利市,很有可能icu里那两个病人都快康复了。”

    “倒也不是不信西弗所长的人际关系,不过比起这些,我还是更喜欢实质性的东西。”

    “要不这样吧。”西弗似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克里斯说了好几次了,一直想要个休息,我看就让克里斯陪你过去吧。他去过好几次医院,带上你看起来也不算突兀能。”

    祁镜叹了口气,自己想要的更不是这类东西:“我觉得所长还是直接点,给我个临时工作证怎么样?见了临时工作证,他们估计就乖了,其实也不用太长时间,给个半年行不行?”

665.一路向西(久违的加更,先给LoveMikeG-汉总)

    这次一起来米国的共有四人,算是比较符合祁镜心里“调查行动”的人数要求。

    不过因为中医执业考试里一些比较奇怪的题目和一些考官的独特偏好,林逸有些水土不服,显得非常不习惯。所以从到了北卡那天起,他就待在了马守明身边,为年底的考试好好做准备。

    张钧彦这边给自己的姨夫打了声招呼后,也算为林逸的考试铺平了道路。

    但亲兄弟明算账,姨夫既然帮了忙,他也得给点表示才对。作为交换,他被特意“留”了下来,成为和当地医院讨论医院诊所合并计划的主要人选。

    米国医疗机构对于中西医一直做分开管理,如何把有盈利能力的中医诊所嵌套进医院,他们缺乏经验。张钧彦在国内工作过好些年,肯定能为合并做出自己的贡献。

    这样一来,原本四人突然就变成了祁镜和徐家康的两人小组。人少虽然行动起来轻便不少,但也少了许多发挥空间,所以祁镜往丹阳去了个电话,把一个早就备好签证的人紧急抽掉了过来。

    这也是祁镜早就准备好的。

    因为想到即将遇到H1N1的复杂局面,自己这里很有可能遇到人手不足的窘境。他必须保证自己能随时从国内抽掉帮手的能力,所以提前办好签证就变得非常重要了。

    11月17日上午,米国四人小组迎来了第五人。

    “几年前去西雅图搭台唱戏的四个人总算是凑来了三个。”徐家康走在左边,笑着说道,“也不知道谷良现在怎么样了,要是他能来该多好。”

    “他?他一个普外主治,又在丹阳医院做事,哪像我们那么清闲。”

    祁镜走在中间,想起了些往事,说道:“再说去年那病人他处理得那么漂亮,现在可是被童淼当接班人在培养。童老师退了之后,大主任的位子估计就是他的,说不定再过两年就能上副高,之后一路高升。”

    “那重症胰腺炎能救回来真的厉害,单是往外吸的脓液就有上千毫升。”纪清走在了右边,感慨道,“就算市北那几个肝胆主任来了,有实力也没他的魄力吧。”

    “所以啊,童淼相中他了。”祁镜笑着说道,“别看童老师平时文质彬彬的,说话和风细雨的,该狠的时候一点都不含糊。”

    徐家康就当听了一则励志小故事,不过纪清却一直都觉得这事儿有点蹊跷。

    倒不是在怀疑谷良的手术水平,而是他一个专精胆囊胆道手术的肝胆外科医生,怎么敢做胰腺手术。要知道胰腺炎多是保守治疗为主,重症有手术治疗的指征,但开腹进去不确定性实在太高,几乎每一刀每一个选择都会决定病人最后的生死。

    越是重的胰腺炎,感染越厉害,病人的身体也越虚弱,越没有手术的条件。

    以当时病人的情况,就算交到市北普外的手里,不管上台的是谁都没有把握,甚至连一半的成功率都不能保证。考虑到病人的身份,没有把握的手术根本没人敢下决定去做,手术刀也基本不属于自己了,上不上台都是领导说了算。

    可谷良没有丝毫的犹豫,不仅接下了手术,第一时间开了急诊手术室,还在病情进一步恶化到感染性休克之前,取出了病灶。

    在承受着巨大压力的情况下,能做到快速清除病灶和腹腔灌洗,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儿。

    虽然事后也被童淼“训”了一顿,但谷良手术确实做得漂亮。因为手术时间控制得很短,术后感染也一直在控制范围内。病人在icu住了一个多星期,身体就已经开始缓慢恢复,又陆续调养了半个多月,成功康复出院。

    童淼之前的训斥是做给底下人看的,小医生实力不够要的自然是谨慎,但真正成为接班人的未来大主任在关键时刻一定要能顶得上去。

    丹阳医院可不是什么二流医院,病人来这儿就是把身家性命都押在医院手里了。要是连科室大主任都没能力没魄力去做高难度手术,那等于提前判了病人死刑。

    处处畏手畏脚可没办法做大事。

    整件事里,谷良是成功的,所有人也只看到了谷良的成功,唯独纪清看到了他背后的努力。可一个肝胆外主攻胆囊胆道的外科主治,为什么会突然在这件事的大半年前开始接触胰腺手术?

    他去年就问过谷良这个问题,答案有些出乎意料。

    “你说这个啊?”祁镜笑了笑,答道,“那会儿他碰到过一个重症胰腺炎的,结局并不好,特地找我聊天解闷。我就和他说,微创和胰腺手术会越来越多,让他提前做准备比较好。”

    “那就是巧合了?”

    “是巧合,也是必然吧......”

    纪清没想深究,反正这种事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回来米国的用意也很让人在意:“我人已经到了,你死皮赖脸要我来北卡罗来纳,为的到底是什么事儿?”

    “我还能有什么事儿,当然是大事。”

    “说具体点。”

    “啊呀,你急什么,到时候就知道了。”祁镜卖了个关子,问起了医疗中心的事儿,“诊断部现在怎么样?胡东升那小子没乱来吧?”

    “他哪儿敢啊。”纪清笑了笑,“诊断部里七八双眼睛盯着他的代理位子呢,听说最近接了个棘手的病例,一直在忙。”

    “哦......没打电话来,那说明还不算麻烦。”祁镜现在可没心情去关心什么疑难杂症,脑子里想的都是H1N1,“还是先和你交代一下接下去的工作,把你弄来这里可不是玩的。”

    “说吧。”

    三人离开机场拦下一辆车,在路上祁镜和他们说了此行北卡的真正目的:“北卡的流感绝不简单,我有预感,它的规模不会局限在一个小镇里。”

    “那然后呢......”

    徐家康从来米国那天开始就觉得很奇怪:“米国的事儿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以米国的医疗水平,这点yi情根本不需要我们为他担心。”

    “是啊,全球yi情防控能力排名里,米国一直排在了第一位。”

    徐家康和纪清都表现出了同样的疑虑,在有了抗生素之后,已经很久没遇到能短时间内席卷全球的yi情了。而且他们都以为防yi是单纯的医学问题,没考虑到更深层次的原因,所以觉得祁镜这种做法是徒劳的。

    “米国的医疗能力和它经济实力和投入挂钩。”祁镜对此只能把锅甩在金融危机上,“现在是金融危机,救市还来不及,医疗投入肯定捉襟见肘。”

    理由很牵强,不过两人都知道,祁镜一旦决定了什么事儿除非真的错了,否则不会去改。

    而且他们都为北卡之行拿了长假,徐家康有一个月,纪清更有三个月之久。反正是难得的假期,就跟着祁镜疯几天也未尝不可。

    “见到那位西弗所长了么?”纪清一直想着祁镜之前提起过的NIAID。

    “见了。”

    “哦?那么快?”纪清有些吃惊,“聊得怎么样了?”

    “挺好的,挺有意思一老头。”

    昨天祁镜确实和西弗聊了许久。

    原本定下的十分钟被延长了三次,最后直到下午两点,西弗才离开咖啡馆回研究所。而祁镜在对话中也是受益良多,甚至对自己胸有成竹的Jo-BD收购案也有了新的认识。

    祁镜先是旁敲侧击地提了句Jo-BD会不会破产,之后又在米国境内的收购上绕了两圈,最后才回到正题。

    西弗不愧是在总统身边工作了20多年的人,对于米国zz上的做法非常清楚。在离开前,他特地嘱咐了一句:“Jo-BD公司算得上米国比较大型的医疗器械公司,名下还有血液制品分公司,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商业行为能做成的买卖了。”

    说实话,在西弗说这句话前,祁镜还保持着乐观的态度,觉得并购没什么问题。

    但西弗说完后,他就想到了以前几年前的一场重大并购案。

    虽然和医疗没关系,但因为涉及到全球最大的PC业务,上了许多国内报纸的副版甚至头条。时间离现在也不远,就在05年。当时双方都遇到了不少阻碍,并购的准备期超过了一年之久才宣布交易完成。

    在04年提起并购时涉及到了一些高新技术上的问题,整件并购案就惊动了米方zz高层。

    而到了在05年初,三位ghd众议员致信外国在美投资委员会,表达了对收购的疑虑,担心自家先进技术外流,从而进一步威胁国家安全。

    有了zz上的考量后,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和商务部也表示出了同样的担忧。

    为此,国内的买家做了相当大的退让,包括了限制华国方面人员进入研发中心等条件。

    他们现在的研发中心还在罗利市,甚至离Jo-BD的研究所不远,只隔开了几个街区。

    有前车之鉴,祁镜自然要给李卫西和姚璐提前打上预防针,希望在米方提出相似要求之前提前做好应对预案。如果真到了关键时候,我们可以效仿先例,缩减自己的相关人员,甚至可以主动放弃BD原先的血液制品业务来表达诚意。

    毕竟祁镜要的还是Jo公司原先的医疗器械部分。

    至于临时工作证的事儿,祁镜一直都在试探。期间不管祁镜如何展现自己的才华,用病例,用对SARS、HIV和几种肝炎病毒的见解来展现自己才华,都没能让西弗的心动。

    最后老头还是表示遗憾,就算他贵为NIAID的所长,在工作证派发上还是没法如此草率。

    短短两个小时的聊天下来,西弗大致摸透了祁镜的底。这和安分的克里斯完全不同,把工作证交给这种人,太没安全感了。

    而且说到底,临时工作证虽然加了临时两字,但还是实打实的工作证,它不仅能让祁镜进入北卡当地的医院,还能反向进入位于华盛顿特区的研究所。

    这可不是西弗想见到的,他还想多活两年,不想自己手底下出事儿。

    “就聊了这些?”

    “已经很多了。”

    “那没工作证,我们怎么进医院?”

    之前祁镜还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去医院查病例也不是万全之策。他对H1N1的症状早已经背得滚瓜烂熟,重症感染会影响全身,有时候反而会出现许多误导。而且病历本来就带有医生主观判断,再加上中米之间的语言隔阂,难免会有偏差。

    ““别死脑筋,没证就不进呗,还是跟着我一起深入基层吧。”

    ......

    11月的北卡天气非常干燥,尤其是中西部皮德蒙克高原和周围的山区,从九月底开始就没下过一滴雨。夕阳西下,伴着深秋吹进车内的丝丝冷风,让习惯了丹阳秋天湿润气候的三人相当不适应。

    接到了纪清后,他们租了辆车,一路向西。

    方向盘交到了徐家康的手里,指路辨方向的事儿纪清在负责,祁镜只留下了一张画好路线的地图,从离开罗利市开始就一直躺在后座上补觉。

    预计到达目的地的时间在傍晚时分,计划先在当地旅馆住一晚,然后明天进西弗和他说好的目标小镇。

    “还往前开?”徐家康看着路标上硕大的“pigfarm”的字样有些犹豫,“老纪,你知道pigfarm是什么意思吧。”

    “当然知道......”

    “你确定前面有旅馆?”

    纪清也觉得奇怪。

    这一路都是按祁镜的路线在走,之前还以为自己半路看错了方向,但现在再看地图,祁镜标了目的地的旅馆旁确实是个“pigfarm”。只是因为用的记号笔,再加上涂抹严重,所以整个单词只留下了“pigfarm”里的“p”和“rm”三个字母。

    “他刚才还说要下基层,基层怎么会......”徐家康脸上闪过一阵难以置信的表情,马上就意识到自己进了套,“难道他所说的下基层就是去这儿?”

    纪清看着地图早已躺平,嘴角满是无奈的微笑:玛德,上当了!

    “......唉?车怎么停了?”

    身后忽然传来了祁镜的声音,起身定睛一看窗外,马上来了精神:“这一路睡得真舒服,小康康车技不错。不过你愣在这儿干嘛,赶紧走啊,养猪场老板还等着我们呢。”

666.心事

    米国遇到yi情后的防yi主力一直都是医院和cdc,niaid的工作更多还是以研究为主。

    之前克里斯所在的niaiad研究团队进驻北卡罗来纳大学实验室的时候,就往yi情严重的勒恩小镇派了流调小组,具体地点在罗利市往西的皮德蒙克高原上。

    流调要做的就是传染病例的登记,以及传染链的梳理和溯源,深入社区是非常有必要的。

    当地医院数量少,占地面积也小,床位更是不足,不管是交通还是配置的医护都远不能和大城市相比。但他们管辖的区域却一点不小,当地人想去医院就得在路上花费大量时间,所以许多轻症都会选择待在家里。

    就算是上一个台阶的中症,也会有相当一部分人群因为电话咨询后,产生对拥挤医院的心理排斥,最后继续选择待在家里。

    反正都已经习惯了流感,喝喝热水,躺着休息两天就能好

    勒恩镇西靠阿巴拉契亚山脉,东接平原,是北卡罗来纳中西部的一个旅游小镇。游客沿着远处蓝岭公园大道驾车而来,在这儿歇脚休整后,他们便会前往阿巴拉契亚山脉。

    但即使西弗给了确定的地址,祁镜也没有选择直接去勒恩小镇,而是找了一家离小镇不远处的养猪场。

    niaid刚做完流调,他们再去肯定会遇到一定的困难,一而再再而三地上门不管是谁都会烦。这时候如果再没个像样点的身份,根本别想拿到靠谱的资料。

    人性很复杂,需要揣摩需要小心应付,但作为n1h1另一面的猪却很简单。

    h1n1不感染猪,但病毒本身由猪为载体变异合成。所以勒恩小镇的yi情如果真是h1n1的话,和猪肯定脱不开干系。打开北卡地图,以勒恩为圆心,周围半径50km内,也就面前这家养猪场里能聚集相当数量的猪。

    想要摆脱自己心里的疑虑,就必须去那儿一趟。

    养猪场老板叫莫顿,典型的白种人,看着挺豪爽,但对祁镜他们有一种与身俱来的偏见。要不是祁镜给足了钱,他不可能让三个黄皮肤进自己的猪场。

    在金融危机下,他的生意下滑严重,现在能靠养猪搞搞副业,何乐而不为呢。所以在祁镜联系到他的时候,莫顿连进场干嘛都没怎么问,当场就欣然同意了。

    祁镜说的所谓旅馆,其实就是莫顿为他们准备的一栋三层楼别墅,地址离养猪场不远。

    原本那儿是莫顿的住处,后来因为猪场有了北卡罗来纳州立大学的帮助,开始向东边散点扩建。他索性就把住的地方挪去了猪场中央,这样工作起来会方便不少。

    而留下的这栋房子,就成了一部分观光游客们歇脚的“旅馆”。

    下午四点半,三人的车子到了猪场,莫顿还在猪场里忙,接待他们的是莫顿的大儿子:“三位今晚好好休息,你们的参观时间是明天下午两点。”

    “两点?”祁镜问道,“能不能早点?上午不行么?”

    “实在不好意思,上午已经有人定了。”小莫顿笑着说道,“他们就住在你们楼上,是”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有人缓缓下楼的声音,来的是个黑头发的亚洲人,看偏深的肤色应该是名印裔。他缓缓下楼,带着满身混杂着淡淡体臭的古龙水香气:“你们猪场可真热闹啊,又来人了。”

    “卡杰老师,他们是来参观的。”

    “参观?”

    卡杰扫了眼身边的三个黄皮肤,本来微皱的眉头松了下来:“哦,是来学技术的吧,真要学技术可以去看看咱们学校的种猪试验场。明天上午还会给负责人授课,你们也能来听。饲料配方我们保密,但通风和育种方式还是能说一说的。”

    “老师,他们就是来参观而已,不是来听课的。”

    “参观看能看得懂?”

    卡杰已经把三人归为特地从华国来取经的养猪人,心里怒其不争,甚至有些是对他们不上进的鄙视:“就是因为这种不上进,所以你们才跟不上世界的脚步。”

    这话说得很尖锐,徐家康本来挺好说话一人,听了心里舒服,马上就想上前反驳。

    不过印度人的语速更快,见他要说话,连忙反问道:“还不服气,难道光靠看就能进步?不虚心学习能进步?你们的养猪效率恐怕都赶不上这里的110!

    这种高效率养猪模式,不看就是浪费知道么?知道什么是高肌内脂么?知道怎么测含量么?知道什么是饲料转化率么?知道怎么做配种么?什么时候才应该淘汰公猪?什么时候用年长公猪,什么时候用”

    印裔的英语总会带点奇怪的口音,再加上飚起来的语速和一些养猪专业名词,说得三人是一愣愣的。

    他们耳朵里回荡的都是那种满嘴跑火车的调调,具体说了什么,压根就没听懂。

    小莫顿知道他老毛病又犯了,还想继续解释,没想到楼上又传来了别的声音:“对方一看就不是养猪的,你在那儿吵什么呢。”

    “就是,用b超测个高肌内脂就吹上天,用的公猪选择时间和遗传模型还不是找我们做的”

    走下楼的是一男一女两位白皮中年人。

    从他们的语气来看,卡杰根本算不得是什么老师,而是个受了工业化荼毒,满脑子只知道提高养猪效率和产量的养猪疯子罢了。

    “我是北卡罗来纳州立大学的泽林博士。”

    “我是北卡罗来纳大学流行病学家斯蒂夫。”

    卡杰懒得和他们纠缠,轻哼了两声,便从厨房拿了一罐牛奶和一份汉堡,稍稍加热了会儿就匆匆上了楼。

    一对二显然不占优势,他只能先溜为敬。

    也许是对他工作和职称的基本尊敬,两人直到听见关门声才开始自己的说教。

    “哼,死板的印度人,脑子里只有钱新建的猪场粪便处理能力根本就不够,通风也很有问题,里面的尘土、刺激物、过敏原、硫化氢、氨和那些乱七八糟的挥发性有机物都对人体有严重影响!”

    泽林对小莫顿家的猪场丝毫不客气:“希望这次能找到解决臭气排放的新方案。”

    “等改动完后,我还得做链球菌和猪流感的传染模型。”斯蒂夫跟着说道,“这些可是和它们的健康息息相关的问题,某些只知道增产提高效益的家伙可不管这些。”

    “哦?斯蒂夫教授也研究猪流感?”

    祁镜对他来了兴趣:“我们来这里也是为了猪流感,研究猪流感进一步变异影响人类的课题。”

    “原来是同行啊”

    斯蒂夫欣喜,把三人拉到客厅的三人沙发上好好聊了起来。

    不过聊上没两句,祁镜他们就后悔了。这位虽然是北卡罗来纳大学的传染病学教授,但对于猪流感本身并没有一个客观研究的态度,更多的是对工业化养猪的全盘否定。

    “成千上万的动物强制被挤在一个窄小的空间中,每天在排泄物上挤来挤去,毫无防备地呼吸着环境中的病毒,那绝对是造成我们现在所面临发展迅速的新病毒风暴的主因。”

    斯蒂夫难得遇到知己,侃侃而谈:“98年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这种现象,就在工业化养殖场里。5千只猪被局限在狭小的铁笼里,笼子小到连翻身都做不到,那种环境就造成三向流感病毒的生长。”

    “教授也知道98年北卡发现的三向猪流感?”

    “是啊,那本来就是我研究的项目之一。”

    斯蒂夫回忆道:“那是集合了猪流感、禽流感和人流感三种基因的特殊流感病毒。当时我们研究后就觉得流感会进一步变异,所以在2003年,我所在的公共卫生协会就呼吁应该停止工业化畜养动物。”

    说到这儿,他稍显落寞,很显然这种呼吁在当今肉类消费日益上涨的年代根本没用。

    即使加州曾经立法禁止这种不人道的养殖方法,可没过两年这个法案就被轻易废止了。

    “今天斯蒂夫教授来就是做猪流感调查的吧?”

    斯蒂夫听后笑了笑,看看身后的小莫顿早已经离开,便自嘲道:“就只是做个简单的传染模型罢了,不会取样查病毒的。我已经离开了之前的研究团队,就算有这个心也没这个条件查。”

    “原来是这样”

    几人随便吃了点东西,便各自上楼休息。

    三人的房间都被安排在了二楼,徐家康和祁镜一起住双人的大房间,纪清因为刚到米国要倒时差,所以一个人住小单间。

    开了四个多小时的车,徐家康非常累,本想着尽快洗澡睡觉,谁知只是稍稍慢了半拍,祁镜已经一头扎进了洗浴室。

    “喂,你怎么先进去了?”

    “我看你一直在包里捣鼓东西,所以就先进来帮你试试水温怎么样”伴着水声,祁镜随便找了个理由,“还好我先进来了这水,这水真”

    “我沐浴露还在里面呢~”

    “嗯?哦,知道了我很快洗完了~”

    他的话淹没在了水声中,徐家康听着也没办法。祁镜已经占了坑,他现在进去尴尬不说还很幼稚,就是洗澡而已,早洗晚洗没多大区别。

    比起洗澡、查病毒以及明天“参观”养猪场,徐家康其实都不算太关心,无非是祁镜要他帮忙而已。

    他有自己的心事。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徐家康从旅行箱的角落里拿起一件薄毛衣,眼睛盯着领口,脑子很乱,“祁镜,这衣服是她托你给我的?”

    “啊?你说什么?”

    “算了算了”

    “啊???”

    “没什么!!!”

    徐家康的脑子更乱了。

    他也算半个情种了,自从初恋之后已经陆陆续续谈了好几个女朋友。但也许是老天爷和他开了个玩笑,每段恋情都不长,断得莫名其妙。

    当初去西雅图的四人里,祁镜和纪清早已结婚,祁镜孩子都两岁了。而谷良也找到了归宿,三个月前拿了结婚证,年底婚宴。

    只有他,依然是个光棍,这次来米国也多少带了点散心的意思。

    让他没想到的是,刚来米国没两天,那位当初和他互相做了交换的贝丝,忽然托祁镜给他送了这件毛衣。莫名其妙来这一出,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她该不会早就对我不会吧”

    就在徐家康感慨万千,甚至已经幻想着和一个美国人该如何过下半辈子的时候,一阵清香从浴室飘了出来。

    徐家康猛地想到了什么,连忙放下毛衣起身跑到浴室门口:“喂,祁镜!”

    “啊哟,你怎么那么心急,我马上洗完了~”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徐佳康又仔细闻了闻半空中的香味,“你是不是用我沐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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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7.死一样的平静

    徐家康一直是个多情种子。

    这种“多”不仅表现在女朋友的数量上,还体现在分手后余情未了的冷却时间上。他肯定不是什么狗屁渣男,因为就算是自己主动提的分手,事后也依然要留恋许久,好好追忆一下过去快乐的日子,远做不到普通渣男那般洒脱。

    但真到了工作的时候,女友就会立刻成为他抛弃的牺牲品,放起鸽子来毫不留情。

    有时候何天勤一个电话,他就能把桌对面的女生甩在餐厅里,一个人跑回医院工作。不回电话,不看短信,除非直接打到护士台,要不然徐家康根本不会去理。

    自从认清了自己的本质,他每每和新女友开始交往,都会交代这个做法。

    医生嘛,救死扶伤很正常,有个博士医生作男朋友说出去也有面子,所以女生刚开始都是欣然接受,脑子里想的都是如何做好他的后勤保障工作。

    但徐家康认清了自己,那些女生却没有,有些事儿说说容易,真到做的时候却会发现完全不是一个难度量级。

    她们错误预估了这位急诊医生的工作时长。

    急诊班看似三班倒,时间相当固定,但120数量暴增已经是常态,作为何天勤的接班人,徐家康见了不可能不管。有时候晚上遇到疑难杂症,同事们也会按他的意思发消息,徐家康基本都会起身回个电话问两句,兴趣上来了就直接穿衣服走人。

    “平均每天都要消失12小时”是这家伙留下的一个具体数字,也不知是哪个女生统计的,但已足以说明这家伙的离谱程度。

    年初那个女友就是他主动提的分手,两人已经为他的急诊医生工作吵了好几次,给房给车就求他一个辞职。辞职当天就可以在女方亲戚的公司里任个闲职,要钱有钱,要时间有时间,纵享人生。

    结果徐家康宁死不从,颇有股民女不畏强人侵害的坚贞气节,最后这段持续了半年的恋情在情人节前宣告结束。

    其实他是希望这姑娘用强的,如果真用强,他这个工作狂暖男的混合体说不定还真就暖意上头,脑子一热答应了。结果女生也是够坚决,温柔刀用得比他还溜,直接一个“吻别”,让张学友见了都得直呼内行。

    时间一晃大半年过去,前女友早已有了新男友,好像是某个大公司的部门主管。

    年薪多少不清楚,身材脸蛋估计也不会比徐家康好多少,但别人有的是陪伴时间,这是某些职业永远给不了的。

    现在徐家康的身体虽然在北卡罗来纳的养猪场,但心却还陷在当时分手的那间餐厅里,难以自拔。

    穿的还是姑娘送他的衣服,吃的最多的还是她常点的菜,上下班骑的是姑娘刚见面时送他的山地自行车。住的地方倒是没变,也不会堂而皇之把前女友照片拿出来摆桌上,但房间里影影绰绰总能找到那人的影子。

    就和某瓶沐浴露一样。

    “原来是你的啊,不好意思......”

    祁镜慢悠悠地走出浴室,一手拿毛巾搓着头发,一手抬起半空不空的塑料瓶透着灯光把底看了个遍:“我还想自己的沐浴露怎么就用完了呢,没想到是你的啊,怪不得味儿不太对。”

    徐家康抬眼看着浑身沾满水珠的沐浴露,熟悉而又有些陌生:“你,你没事儿用我的沐浴露干嘛?”

    “啊呀,不小心拿错了嘛。”祁镜把瓶子塞到他手边,笑着说道,“不就一瓶快用完了的沐浴露嘛,你紧张什么,大不了用我的,随便用。”

    他根本没听到祁镜在说什么,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小瓶,声音有些颤抖:“就剩那么点儿了......”

    “应该还够用一次的吧。”

    “算了......”

    徐家康默默地回了房,没发火,也没锁门。

    瓶子被好好地放在了地上,水珠一颗颗从旁慢慢滑落,他就这么静静地一个人呆坐在床边。脸上没什么表情,对于祁镜的话也是一概不理,眼神里甚至都看不出生的气息。

    祁镜学过微表情,可没学过无表情,而且对精神病只停留在了理论阶段,并没有太多临床经验。

    考虑再三,他只能换上衣服,悄悄锁上房间的窗户,然后尽量拿走些尖锐器物,第一时间去敲纪清的门。

    “老纪!!!”

    “老纪,起来了!!!”

    “老纪,起来,坏事儿了!!!”

    刚熬过倒时差的难受劲,迷迷糊糊睡过去的纪清被这一阵“咚咚咚”骚扰得浑身难受。本来就已经领了起床气体验卡,结果又因为动作太猛,耳鸣和偏头疼都来了。

    “你干嘛呢?”纪清打开门,脸上写满了不乐意,“能不能让我好好睡一觉?”

    祁镜可管不上那么许多,指着斜对面的大房间,说道:“小康康有点不对劲。”

    “不对劲?我觉得我自己也不对劲,耳朵嗡嗡的,脑袋也疼得不行。”

    纪清嘴上这么说,身体倒很自觉地跟着祁镜来到了门口,望着徐家康低头无语的模样,也忍不住点点头:“看上去确实不太对劲,你对他做什么了?”

    “什么叫我对做什么了......”祁镜还在装傻。

    “也就你,能对他造成那么大的伤害。”纪清又把徐家康的模样好好端详了几遍,非常肯定自己的判断,“分手那么多次了,也没见他这样过。”

    “不就抢在他前面进了浴室嘛。”

    “就这?”

    “是啊......”祁镜还想糊弄过去,但见纪清盯着他的眼神还是心里发虚,“那姑娘早就忘了他,他还天天念叨着。原来只用肥皂的人,天天都用沐浴露,每次还扣扣索索弄一点点......”

    “所以你就全用掉了?”纪清看着地上的沐浴露,事情经过不言而喻。

    “其实还好,他就没留下多少。”祁镜闻了闻身上那股味儿,“早知道事情变这样就让你来洗了。”

    纪清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你好歹也得先把贝丝的毛衣送到他手里再用吧。”

    “早送了。”

    “送了么?”纪清进了屋,看着旅行箱里那件有些眼熟的毛衣,点点头,“确实是这个花纹没错,那事儿你和他说了么?”

    “事儿?什么事儿?”

    纪清眉头一皱,拉着祁镜又来到门口,压低了嗓子说道:“就是喜欢他那事儿......”

    “这还用我说?”祁镜也跟着压了压声音,“人家来一院工作的时候特地问了怎么送礼,你见过现在还有米国小姑娘送男生毛衣的?结果好不容易等来了他分手”

    “他有时候脑子转不过来,又开了半天车,反应慢点很正常。”

    祁镜跟着叹了口气。

    以前和女朋友分手后徐家康也会像这样惆怅很长一段时间,直到见到新的方向才能慢慢走出来。现在正巧贝丝织了毛衣要送他,祁镜就把徐家康叫来米国散散心。天时地利人和都在,应该是成大事的好机会。

    北卡的yi情确实打断了这件事儿的发展,但自己做到这个地步,谁看了都该是张明牌才对啊。

    但没想到毛衣到手他也只是愣了愣,没想太多就随手一塞放进包里。

    散心完全散了个寂寞。

    祁镜见他依然没反应,索性就恶人做到底:“算了算了,活该一辈子打光棍,我也懒得管了。看他现在这样子,就和个刚做完拆弹的成年公猫一样。”

    ???

    纪清不清楚他想表达什么意思,只顾站在一边干看着保持沉默。

    “你倒是说句话啊。”祁镜手指在两人间打了个来回,示意一唱一和打双簧才有效,“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就看着他这样下去?”

    “也不是我不想说,实在是你的比喻太奇怪了。”纪清回想着被祁镜坑了那么多次的经历,显然已经养成了正确的处理方式,“在你比喻真正含义出来之前,我不发表任何意见。”

    祁镜见他这样,只能解释道:“公猫知道吧?”

    “知道。”

    “拆弹知道吧?”

    “知道。”

    “拆弹之后下面有口子,都得弯腰舔一舔吧,本能啊~”

    “这......确实要舔一舔。”

    “它弯腰这么一舔就会发现从出生开始就一直长在那儿的两颗蛋没了,它是什么感觉?是什么表情?”

    “感觉?不就是没了么,空荡荡的,伤口还有点疼?”

    “这么解释也没错,那表情呢?”

    “猫还有表情?”

    “啊呀,这不是在借宠喻人么,要不直接说你被拆弹了之后是什么表情?”

    “那不行。”

    “所以说,一只公猫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突然被拆了弹,在发现之后该是个什么表情?”

    纪清一本正经地配合着祁镜说道:“是震惊吧~”

    “对,对~是震惊,有点意思了。”祁镜连连点头,“那然后呢?”

    “然后?没然后了......”纪清摇摇头,但转念一想“借宠喻人”四个字,连忙说道,“是愤怒?”

    “愤怒?猫为什么要愤怒?”

    “这不是蛋没了么。”

    祁镜很奇怪,“猫懂为什么要拆弹么?它懂这对蛋蛋是用来干嘛的么?它又不是人!”

    “哦~”纪清恍然大悟:“借宠喻人,借了但没完全借,借一半。”

    “对,借了它的蛋。”

    “表情和脑子也还是自己的。”

    “没错。”

    “那要这么说的话。”纪清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我脑袋疼,你还是直接说结果吧,震惊之后怎么了?”

    “啧,它不知道这是拿来干嘛用的,但它能感受啊。原先一些该有的冲动,忽然没劲儿了,所以震惊之后就是平静啊,那种失去了某种精气神一样的平静,死一样的平静。”

    说罢祁镜指了指还在屋里头发愣的徐家康:“魂没了,就和某人现在一个样子。”

    “哦,你绕了大半圈,原来是这个意思。”纪清松了口气,“你怎么老观察这种事儿啊......”

    “汉总家不是有只猫么。”

    “衲子?衲子也没拆弹啊。”

    “倒也是。”祁镜忽然换了个角度,从激将法改为了欲擒故纵,“不过话说回来,衲子那会儿知道自己要被拆弹的时候,表现得很隐忍啊。”

    “是啊,一忍忍了十几年。”

    “谁知道一忍忍了个猫生巅峰,啪~的一下,生了整整一窝。”祁镜哈哈笑了起来,“说不定咱小康康也是个老来得子,到时候一窝多胞胎,咱们得付一堆满月贺礼钱。”

    “也是。”纪清总算跟上了思路,顺着他的话继续说道,“到那时候怎么也得2030年了吧,就现在这物价蹭蹭涨,一个满月就得送好几千。这要是三四个满月......”

    “啧啧,要这么一说,我还觉得自己亏了。”

    “亏了?怎么亏了?”

    “你看我儿子女儿现在2岁,到2030年,岂不是都工作了?我这一付就是好几人的份,太亏......”

    两人双簧唱上了瘾,结果把原本心情就极其糟糕的徐家康直接唱得哭了起来:“你们一唱一和的,是安慰我还是损我呢......”

    “总算有反应了。”祁镜松了口气。

    纪清也想松口气,但看看身边的祁镜,又把忍不住咽了半口下去:“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时从楼梯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匆匆上楼的是之前带他们来这儿的小莫顿。

    “实在不好意思,三位是医生吧?”

    “嗯,我们都是,怎么了?”

    “我父亲人不太舒服,你们能不能去看看?”

    三人立刻精神了不少,互看了两眼后,纪清开口问道:“哪儿不舒服?”

    “头晕。”小莫顿回忆道,“晚上从猪场回来的时候就有些不舒服了,吃晚饭的时候说没胃口,草草吃了两口就上楼睡觉。结果我刚才想去看他怎么样了,结果发现他满脸通红的,身上很烫,我觉得应该是发烧了。”

    “发烧”两个字就像个开关,刚说完,小莫顿面前的三人就纷纷回了自己的房间。

    “你就在这儿等着别动。”

    “我们换件衣服就出来。”

    “对了,你家里还有别人么?”

    “还有我母亲。”

    “回家见了你父亲后,你们有没有去过其他地方吧?”

    “没有,一直待在家里。”

    “那还好......”

    说话间,三人已经穿戴妥当,虽然没有白大褂,但口罩、手套、帽子三件套倒是非常齐备。

    “走,看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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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8.漏网之鱼

    米国是世界超级强国,不仅仅是高新科技和金融走在世界前列,就连农业也嵌套上了工业和集团化体系,从农业大国升级成了一个工业化农业帝国。

    现如今的米国只用了不到全世界0.1%的人口,生产了全世界1/5的农业作物。

    但那么多农业作物靠本国市场根本无法消化,绝大多数还是要外销海外。一旦碰上出口,大宗商品的价格浮动就会影响整个产业的收入。尤其是企业化后的大农场,不论是收益还是亏损都会被迅速放大。

    为了避免风险,国家层面出台了有违世贸组织农业协定规则和本国减让承诺的,增加对农业的投入和补贴。

    而对于农场主个人而言,他们要做的就是抓好科学管理和技术。依托北卡罗来纳的几所大学研究所,积极投入科研,让产业和科研紧密结合,相互依赖。

    莫顿的猪场就是这两方合力下的产物。

    因为的实施,他举家搬来了北卡罗来纳,拿下了这座养猪场。这些年也赚了不少钱,每年净营收超过了10万美元,成为了全州营收靠前的猪场之一。

    今天下午他就在规划猪场扩建的项目,没想到才过了没几个小时,体温就蹭蹭蹭地升了上来。

    普通流感潜伏期在2-4天左右,有个别病例会有少量增减。而H1N1要比普通流感稍长,也更不稳定,从0-7天都有可能,甚至有极端情况下潜伏期超过10天的个例。

    同时H1N1也有大量无症状感染者,这些人虽然没症状但却依然有很强的传染性,传染天数超过10天。

    但在诊断方面,尤其是在初始症状阶段,H1N1和普通流感没什么区别。

    莫顿一家人的住处在猪场中央,是一栋比祁镜三人借宿别墅还要大上一圈的宅子。几人刚进门就听见了咳嗽声,频率和烈度都远超过了普通感冒。

    “咳得很厉害,听着不太妙啊。”

    “希望是个轻症,要是真的发展成肺炎的话......”祁镜侧过脑袋看着小莫顿,“这儿周围有医院么?”

    “没有,最近的要开40多公里路去勒恩镇,那儿倒是有医院。”

    “家庭医生呢?”

    “已经打过了电话,不过他说是普通流感,睡两天就好了。”

    “不肯来?”

    小莫顿摇摇头。

    房子依然是一样的三层楼布局,莫顿穿着睡衣躺在自己房间里,体温刚测39.3度,咳嗽不断。高热让他有些发抖,毛毯紧紧裹在身上,蜷缩着。

    “爸,我把他们叫来了。”小莫顿把人让了进去。

    “他,他们?”莫顿很难受地转过身子看了看祁镜,“找他们有什么用,要找医生!”

    “他们就是医生啊!”

    “黄种人?在米国当医生的,当医生的黄,黄种人有多少?”莫顿虽然体温很高,但脑子依然清醒,从年龄肤色就能判断出三人的身份和能力,“你也不想想......”

    虽然他接受了祁镜参观的要求,但参观本身是收了费的,钱是钱,想法是想法,是两码事。接受他们来参观,并不影响他对黄种人的主观感受。

    而且现在要面对的是自己得了病的身体,莫顿不可能相信这三个从大洋彼岸过来的家伙。

    比起大城市里的医生,他当然对自己的家庭医生也有偏见。可再怎么样,那老头也是有正儿八经有家庭医师执业证书的医生,比起三无的黄种人,孰优孰劣,高下立判。

    “不好意思,你的家庭医生认定是普通流感,所以来不了了。”

    祁镜管不上那么许多,戴了听诊器,上前就把听诊头按在莫顿的胸口。莫顿想拦,可惜高热之下,他肌肉酸痛得厉害,根本用不出力气。

    一旦大幅度动用全身肌肉,他不仅会疼,身体晃动也会让本就晕乎乎的脑袋更晕。

    这可不是普通流感的头晕,难受的程度堪比晕车带来的晕动病。如果一直这样持续下去,他肯定会忍不住把晚上吃的那些东西全都吐出来。

    “呼吸!”祁镜说道,“呼吸!!!”

    莫顿很无奈,看着他就像极度缺水的时候看着一杯黄澄澄的尿液。知道能止渴,可就是要反复挣扎来体现自己的文明和清高,直到嗓子干得冒了烟,这才很不情愿地捏着鼻子把它喝下去。

    润了嘴,最后还得骂一句“真臭”。

    祁镜也是一样的感觉,要不是深知H1N1的恐怖扩散速度,他根本不会千里迢迢赶来这里受他的白眼。只不过不同的是,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临上场并没有多少嫌弃。

    就算知道对方真的很“臭”,也是摇摇头过去算了。

    “吸气的时候好像有点湿罗音!”祁镜摘下听诊器,回头看向了他们俩,“我感觉像是支气管肺炎。”

    “这不才发烧么,怎么进展那么快?”

    徐家康有些不信,也跟着上来做起了听诊。莫顿的呼吸音确实比普通人粗了一些,可祁镜所谓的湿罗音似乎无从谈起:“有啰音么?我怎么没听见呢。”

    “右下肺,在吸气中段。”祁镜描述得非常具体,“很轻,持续时间也很短。”

    听呼吸音是急诊医生必备的基本技能,在这点上,徐家康有自信。要是对面换成另一个人,他肯定会反复听诊,最后拿自己听到的内容进行反驳。

    可面前的是祁镜。

    自从认识了这家伙之后,徐家康的职业生涯几乎就是在他的阴影下度过的。别人说病人有湿罗音,他会去小心去验证这个结果,可要是祁镜说病人有湿罗音,徐家康需要验证的就是自己听诊的能力了。

    这次显然又失败了,他根本没听到有什么湿罗音,难道祁镜的耳朵里装了探测器么?

    徐家康显然有些不甘心:“呼吸频率倒是挺快的,老纪,要不你来试试?”

    纪清看着有些迷茫的小康康,又看了眼祁镜,轻轻摇头道:“你们俩都听过了,我就算了吧,现在要判断的是肺炎的性质。”

    徐家康的自尊心没那么容易屈服,还想找纪清来做个“公正”的判断,输也得输个明白。没想对方直接略过了这个过程,一开口就肯定了祁镜的看法。

    事已至此,他也没别的办法,只能说道:“有高热寒战......肌肉疼么?”

    莫顿点点头。

    “有肌肉疼痛,有疲倦......”徐家康又翻了翻他的眼睛,“还有眼红,再加上这季节,我猜应该是流感吧。”

    “流感的呼吸道症状并不严重,可他好像有点不太一样。”纪清看着莫顿床边一堆揉成团的纸巾,以及耳边时不时炸响的剧烈咳嗽,说道,“不查血象还真不太好下判断。”

    “起病急,病情进展又那么快。”祁镜想了想,还是决定用H1N1之前的命名,“让我想起了之前的人感染猪流感。”

    纪清和徐家康对猪流感没什么特别的记忆,早年间国内对米国的新闻报道也非常局限,根本不可能接触到这些东西。但已经年过50的莫顿却不一样,他可是经历了这些的过来人。

    “人感染猪流感?”

    “你是不是想起了1976年?”

    莫顿沉默了好一会儿,无力地点着头:“那时候我正巧在部队服役,听说过迪克斯堡的事儿。据说感染了200多,最后还死人了。”

    “当时就判断是猪流感病毒感染了人体,查了之后发现是H1N1的亚型。”祁镜顿了顿,看向窗外的几个场区,“迪克斯堡周围也确实有猪场,看规模倒是和你家差不多。”

    比起以往yi情的扩散和危害程度,迪克斯堡这次感染爆发事件之所以让莫顿记忆深刻,反而是因为之后的猪流感疫苗。

    为了确保国内不会重蹈前几次流感大流行的覆辙,也为了降低死亡人数,当时的米国zf大力倡导全民注射猪流感病毒疫苗。但那时候注射疫苗后出现了一种罕见反应:格林-巴利综合症,所以疫苗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抵制。

    “不会真的是猪流感吧......”莫顿显然想起了些不太好的回忆:“我躲了疯牛病,又躲了禽流感,没想到还有猪流感在等我。”

    “猪流感传染性强,但重症率并不高,死亡率也很低。”祁镜先设了个前提,然后再强调道,“但莫顿先生,你的症状发展得非常快,我觉得有必要去医院看看。如果坚持留在家里,我很难保证不会继续发展。”

    莫顿就算再信不过祁镜,身体也不会说谎。

    他出生到现在那么多年,从没觉得那么难受过,人就像掉进了冰凉的泥潭里,浑身发抖不说还使不上力气:“好吧,去医院。”

    ......

    勒恩镇在猪场的东南角,相距有四十公里的路程。

    小莫顿负责开车,用的是家里一辆福特皮卡,祁镜和徐家康也跟着一起去了医院。而纪清则留在了猪场,找上之前遇到的泽林和斯蒂夫两人一起给猪场做消毒处理。

    猪流感本来就是猪之间传播的常见病,猪场一直都备有医用酒精和消毒喷剂。

    除了消毒之外,他们还要负责宣教一些流感的个人防护知识,分发口罩。不过过程并不简单,除了宣教时遇到了许多困难外,莫顿家也不只是大小莫顿两人。

    “你这是怀孕了?”

    一位40的妇人站在他面前,点点头:“四个月了。”

    “那你身边这位小姑娘......”

    “是我的小女儿。”

    “还有没有其他人了?”

    “没了,她姐姐上星期已经回了得州老家。”

    “得州?老家?”

    “嗯,我们是前几年才搬来的,二女儿和她丈夫的工作在得州,所以就一直住在那儿。”妇人说道,“上个月她拿了假期特地过来看我们,待了半个多月才回去。”

    纪清叹了口气,继续问道:“这几天你们都和莫顿一起住在这儿?”

    “肯定的啊。”妇人有些奇怪,“我们是一家人,平时当然住在一起。”

    “你有没有咳嗽?”

    “这......”妇人指了指自己,说道,“刚才倒是有点,不过还好吧。”

    刚说完,她就有些忍不住咳了起来,程度上要比莫顿轻了许多,但纪清听后脸色却越发沉重,低头看了看小姑娘,问道:“那你呢。”

    小姑娘认生,躲到了妈妈身后,不停摇头:“没有。”

    “好,没有就好。”

    如果按照祁镜所说是人感染猪流感,那高危人群的范围要比普通流感大上许多。妊娠期妇女和年幼的孩子都是容易成为重症病例的高危人群,一旦出现流感症状就会变得非常麻烦。

    纪清给她们分发了口罩,并告知尽量留在房内不要外出,然后便一个电话打给了祁镜。

    但那边的电话却一直占着线。

    此时祁镜的电话正和华盛顿特区的一个人连着线:“西弗所长,是我。”

    “时间晚了,我要睡了。”西弗还是有些不太待见他,连声说道,“如果有什么事儿的话,等你回华盛顿特区的时候再来找我吧。”

    “我现在就有事儿,大事儿!”

    “我上了岁数,晚上不接工作电话。”西弗说完就要挂掉电话。

    没想到祁镜说得很快,音量也不小,即使西弗拿开了话筒也听得非常清楚:“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勒恩旁一家猪场的场主出现了类似流感的症状,病程进展很快,有高热寒战、疲倦、肌肉疼痛和眼红。”祁镜说了一堆症状,最后以“肺炎”做了收尾,“我听诊发现右下肺有轻度的湿罗音,恐怕已经肺炎了。”

    西弗对他之前说的不感兴趣,唯一在意的就是肺炎:“肺炎?你现在在医院?”

    “在路上了。”

    西弗一直觉得祁镜知道了些东西,但因为北卡yi情并不严重所以一直都没挑破。现在听了这通电话后,让他不得不怀疑这位黄皮肤年轻人的判断。

    当然事实归事实,现在必要的质疑还是需要的,西弗并没有马上下结论:“还没去医院拍片你凭什么说是肺炎?就因为湿罗音?”

    祁镜笑了笑:“他是猪场场主,你就不担心他是这次北卡yi情的漏网之鱼么?”

669.如实报告——“润色”

    西弗今年62,依然还坐在NIAID所长的位子上,稳如磐石。

    62岁对于其他医生而言早已经是考虑退休的年纪了,但在西弗身上却没留下太多的岁月痕迹。平日里精神矍铄的样子加上得天独厚的外貌条件,反而让他身上充满了中老年男性所特有的韵味。

    当然,意大利裔特有的忧郁性格对西弗的影响也颇深。

    尤其在他担任NIAID所长一职后,老头的脸上就再难有笑容了,这次的北卡yi情的发展更是让他一连愁了好几天。

    要是普通的流行病感染,西弗不会有什么好担心的,甚至都不需要他来管。

    但北卡的yi情已经严重到了CDC高度重视的地步,单是上报yi情的溯源调查报告就写了整整200页。他这位传染病学家兼国家公共卫生顾问,自然也不能省心,必须要写一份病毒研究报告出来才行。

    报告本身并不难,起因、经过和结果都装在了西弗的脑袋里,敲敲键盘就能完事儿。可难就难在,键盘并不完全掌握在他的手里,NIAID所长的权力终究还是小了,有时候还是得打打默契牌。

    今天给别人一条生路,明天别人才会对你礼让三分。

    就在祁镜打电话来前的半小时,西弗已经在电脑屏幕前坐了很长一段时间。

    面前的报告被他删了写,写了删,来回折腾了好几回。细节和字眼被反复改了好几遍,一直拿不出一个最终版。

    【2008年8月12日10:33,北卡罗来纳州波克县县治勒恩所属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接到镇内医院报告,该院呼吸科ICU收治了一例处于昏迷状态的重症肺炎病例,病情危重。

    8月13日上午病人因抢救无效死亡。

    疾控中心从死者生前气管分泌物中没有检出普通流感病毒......】

    这只是一个开头,但来回打的字母单词数量早已经超出了报告该有的字数,西弗一直都拿捏不好接下去要表述的内容。

    从事实来看,因为没查出流感,当地的CDC其实根本就没把这例病人当回事儿。实在是每天死的人太多了,肺炎也是常见病,所有肺炎里只有流感需要统计数字上报。

    所以只要和流感无关,那就没有记录的必要。

    但随后病例数量日益上升,勒恩所属CDC才将这件事上报给了州CDC。

    可上报时间离首病例死亡已经过去了两个星期,从8月13日直接跳到28日,中间那15天怎么办?要是直接就把原话写上去,就算是个傻子也会发现问题。

    何况找他做顾问的都是人精,怎么可能会有傻子呢。

    西弗考虑了半天,还是决定好好润色一下:

    【在发现首例“不明原因肺炎病例”后,县治CDC即刻展开检测工作,同时将勒恩镇升至中风险地区,限制进出。

    因为当地条件有限,最后由州CDC介入并申请由NIAID调派研究小组进驻北卡大学实验室后开展实验室检查,测出流感病毒H1核酸阳性。四天后,测出病毒血清型为H1N1,很大概率来源于猪流感。

    从12日开始的yi情一直被控制在勒恩镇内,州CDC并未申请宣布州紧急状态。】

    因为隐去了具体时间,整个句子看上去少了许多棱角,还帮别人撇干净了不少黑锅,算得上不完美中的完美了。

    虽然他一个科学工作者看着光秃秃的文字字母很不舒服,但为了“保护”自己的几个老朋友和兄弟部门,该做的门面功夫还是要做。

    谁让CDC准备的上报资料就是这么写的呢。

    想着yi情已经结束,西弗也就没想太多,稍稍帮忙处理一下调查进程也不是不可以。

    【首例病人于8月3日晚出现头痛头晕症状,4日一早发热39.9℃。在家休息两天不见好转后,病人于6日赶去镇医院诊治,症状为干咳、头痛头晕、全身肌肉疼痛和乏力。

    7日晚,病人出现气促,胸片提示“左下肺炎”,8日早晨出现呼吸困难。

    当晚病人被转入ICU,上呼吸机,并诊断为“重症肺炎”,9日复查CT显示“双肺弥漫性磨玻璃样改变,弥漫性肺炎?”,10日召集北卡州立大学附属医院呼吸科专家远程会诊意见:①双肺重症肺炎;②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

    西弗本来还想把实验室结果也一并写上去,但想了想还是删掉了。与其浪费这些篇幅,还不如把重点放在自家的检测研究结果上。

    不过医院检查可免,具体的流调却不能少。

    【首例死者是勒恩镇居民,38岁,平素身体健康。2002年曾患流感肺炎在门诊治疗一周后恢复,无接种流感疫苗史,无明确的禽鸟动物接触史,发病前14天并无外出旅游史。

    死者生前与父母同吃同住,双亲均已退休在家。

    8月9日,死者父亲出现相似症状,干咳、高烧、全身肌肉疼痛等。8月13日,死者母亲也出现相似症状,两人一起住进了勒恩镇医院。

    经气管分泌物样品检测结果显示,均为H1N1流感病毒,与死者感染毒株高度同源。】

    到这儿,整个yi情传播走向还算正常,西弗写得也很流畅,几乎一路到底没什么好藏的。但接下去的扩散阶段就比较魔幻了,他拿着CDC给的材料好好总结了一番,才开始动手边的键盘。

    【死者有女友三名,CDC对她们做了检测,发现三人H1N1核酸皆为阳性。其中A和C有轻微症状,发病时间分别为8月10日和8月14日,具体表现为普通的上呼吸道感染,如咽痛、咳嗽、低烧等。

    而B并无明显症状,为勒恩镇yi情首位无症状感染者。

    女友A独居,另有一名有过密切接触的男性朋友,核酸检测阴性;B与两位老同学同住,并另有一名密接女性朋友,三人核酸皆为阴性;C......】

    西弗喘了口气,在C之后大段的数据上停留了好一会儿,又喝了口咖啡,这才写道:

    【C为xing工作者,自发病时间之前14天至检测为止,共接待男性24位,全部接受核酸检测。其中阳性13位,其余阴性者包括之前亲密接触者均做隔离处理。

    13位阳性者再次溯源......】

    单是CDC的溯源报告就有20多页,西弗的工作其实和溯源没什么关系,但作为传染病学研究职能部门,溯源本身也是研究的一个项目。从溯源中能简单推算出传染模型,并且为上级判断这次yi情的传染风险等级。

    所以这种简单的溯源报告是很有存在必要的。

    而他真正的主业还是在样本检测上。

    【此次yi情核酸阳性病例为197例,假阴性48例,重症病例18例,死亡2例,死亡病例为报告首例及其母亲。在此次yi情传播中,无医务人员感染。

    研究小组从多份阳性病例气管分泌物中测出流感H1N1核酸阳性,血液标本和咽拭子标本也同样出现阳性结果。在NIAID9月28日进驻北卡大学实验室后第五天分离出H1N1病毒,并在10月27日破解病毒基因序列。

    这是一种全新的流感病毒。

    从基因序列看,新病毒与已知人流感病毒的联系不密切,反而与已知的猪流感病毒非常接近,同源性在90%以上,应该属于猪流感病毒。

    在总共的8个基因片段中,有6个基因片段来自猪流感病毒,剩下的2个片段原来分别属于人流感病毒和禽流感病毒。但与典型的在猪之间传播的猪流感相比,它所含赖氨酸更多,突变速度更快......】

    以上都是NIAID的研究成果,但对于他的上级领导来说,NIAID研究出的基因序列、病毒是否会突变和已经发生了的近200人病例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新病毒会不会进一步蔓延到其他小镇,会不会引起全国范围的广泛传播,以及它最早的来源在哪里。

    这些其实都是CDC的工作,从他们的上报文件来看几乎不可能蔓延扩散。但勒恩是个拥有近万人口的小镇,北卡深秋干燥的气候又很适宜旅游,风险成倍增加,说不可能扩散简直就是在放p。

    但作为以研究为主的NIAID所长,他又不能多说什么,只能在溯源工作上尽自己一份力而已。

    【考虑到病毒是猪、禽、人三种流感的混合体,其中猪的呼吸道上皮细胞具有人流感病毒和禽流感病毒的受体,是猪、禽、人流感病毒共同的易感宿主。

    所以NIAID研究小组将溯源目标放在了养猪场和流入市场的生猪肉上。

    勒恩小镇有肉类相关市场13家,与猪肉有关8家,其中与阳性病例有关为5家。从5家肉类市场的生猪肉中并未检查出H1N1相关抗体,肉类市场从业人员和运输车辆的检测也全部阴性。

    勒恩小镇周围50km内的养猪场有3家,其中两家已做了系统检测,并未发现病毒。最后一家因为场主与北卡州立大学签署的相关协议,只能由北卡州立大学传染病学研究所代为检测,结果亦为阴性......】

    报告写到这儿,祁镜的电话忽然打了进来,把西弗思路拦腰切断。

    所以一开始老头对他的态度非常冷淡,直到他说到了猪场,进而又聊到了猪流感身上,这才让西弗感到惊讶,甚至有些惊吓。

    因为事实上,莫顿所在的猪场就是由北卡州立大学传染病学研究所代为做的检测。如果现在场主真的受到了猪流感病毒感染,那就说明整个检测结果都是假的。

    这不仅包括了场内所有猪,还有作为工作人员的莫顿一家。

    当然,也不排除假阴性的可能,因为在一个多月的工作过程中,他们研究小组发现H1N1检测的假阴性几率高达25%。但这也是NIAID将工作移交给对方时重点关照的地方,就算出现阴性结果,也需要七天后复查。

    只有经过复查才能判断最后结果,而复查后假阴性的可能性近似于0,至少他的小组从没见过。

    电话那头是一个刚从华国跑来,没有米国行医执业证书,年纪还不满30岁的毛头小伙子。手边资料夹里放着的则是坐拥好几位教授的州立大学传染病学研究室,不论是声誉还是学术科研能力,这个华国人都没有半点优势。

    而且米国现在正值流感季,有个头疼脑热的流感症状再正常不过了。

    不管怎么看,都应该是祁镜判断错误才对。

    考虑到这些之后,那个病人就该是普通流感。

    但西弗听着祁镜在那儿说得头头是道,进入眼帘的除了这家猪场的检测报告外,还有CDC给他的报告。这次yi情让他看到了CDC面对自己错误时敷衍了事的“能力”,连国家所属部门都能这样,一个大学研究室出错似乎也挺合理的。

    初期分辨这种新型H1N1流感病毒和普通流感的方法,除了核酸检测,就只有入侵肺部的速度。

    如果在发病早期就出现肺炎,同时还有流感样症状,加上与勒恩小镇之间的距离,怀疑这位养猪场场主是漏网之鱼一点都不过分。所以莫顿有没有肺炎非常重要,如果真的能确诊是肺炎,西弗就再没这个闲心打报告了。

    “我刚才也说了,我只是听到了湿罗音而已。我个人觉得肺炎的可能性很高,但最后还爱是要去医院做了检查才知道。”

    祁镜的话说得非常官方,都快比得上在正式工作场合里说的那套东西了。徐家康一开始还觉得奇怪,因为祁镜在诊断时基本都是一口咬定绝不绝不松口,怎么今天却突然变得谨慎了起来。

    他想了很久都没想明白,直到祁镜挂掉了西弗的电话,又和打来的纪清聊起莫顿家里情况的时候,这才想通事情的原委。

    徐家康又偷偷给身边的莫顿做了个听诊,虽然周围满是皮卡行驶时的隆隆杂音,但他非常肯定莫顿根本就没有什么湿罗音。想到之前的一些事儿,他恍然大悟:“你刚才是在唬我们吧?他根本就......”

    然而祁镜现在没有聊天的心情:“他有没有肺炎已经不重要了,现在关键问题是他怀了孕的老婆,纪清刚测的体温38.1℃。”

670.得州姑娘(汉总LoveMIkeG双盟加更3/15)

    就和肥胖、幼龄、高龄一样,怀孕本身就是许多疾病的高危因素。

    而在这个基础上,如果孕妇年龄超过35岁又有肥胖,高危程度又会向上提升好几个等级。

    莫顿已经50多岁了,老婆艾拉是第二任妻子,只有40岁。两人相差十多岁,看起来艾拉还年轻。但如果撤走莫顿这个比较项,仅对她本人而言,40岁怀上孩子并不容易。

    这种不容易是全方位的。

    年龄愈大,不仅受孕难度上升,所生孩子中先天性痴呆儿和某些先天性畸形儿的发病率也会逐年提高。同时,高龄孕妇中流产、早产、死胎的发生率也会跟着升高,孕妇自己还更容易引起高血压和糖尿病等并发症。

    大多数并发症会在结束妊娠后消失,但年龄越大,消失的几率也就越低。

    一旦在身体里扎根,那就是一辈子的事儿。

    艾拉在8年前嫁给莫顿,是他的第二任妻子,生了个女儿后,现在又一次怀孕。看上去是件高兴事儿,可她一直有明显的肥胖,岁数又往前踏了好几步,现在就是高龄孕妇的典型。

    好在之前去勒恩医院做体检的时候,医生没发现有高血压和糖尿病,但孕期尚未过半,一切还很难说。

    如果祁镜三人今天不在这儿,莫顿和艾拉说不定都会在房间里选择忍耐,一天、两天甚至三天。直到难受程度超过自己的预期,他们才会离开家去医院。

    莫顿还好说,身体很壮实,平时也很健康。可艾拉不一样,一个40岁的孕妇就算得了普通感冒都得慎之又慎,何况是有高热又极其容易侵害肺部的H1N1。

    就在纪清询问艾拉情况的时候,她身体的温度正在悄然上升。等问完一查,38.1℃的结果让纪清不得不给祁镜去个电话。

    祁镜就想着小莫顿都快30岁了,就没想到莫顿是二婚,也没注意到他的妻子竟然比莫顿年轻那么多:“竟然还有孕妇和孩子......有点失算了。”

    “现在怎么办?”

    “症状严重么?”

    “还好,没她丈夫那么夸张。小姑娘看着还好,没什么问题。”

    “车出来了那么久,她症状也不严重,就没必要再绕回去了。”祁镜想了想帮他做了决定,“我看还是先在家隔离吧,注意把她们母女俩分开。一个孕妇就已经很夸张了,再来个幼龄儿童感染肯定要麻烦死。”

    “先隔离......我懂了。”纪清叹了口气,“还好小姑娘没症状,希望她能没事......”

    两人交流用的华语,在得到了建议后,纪清需要向艾拉传达一下“隔离”精神。但真到了开口用词的,却让他有些为难。表示隔离的词汇有很多,但它们也都有其他含义。

    比如“isolation”表示的更多是孤立,“segregate”和“insulate”都有分开、隔断的意思......

    如果在其他情况下倒也没什么,国外人说英语有歧义也很正常。可现在对方是高龄孕妇,丈夫又高烧送去了医院,是精神最脆弱的时候。

    最后纪清用了个比较专业的词组“bekeptinquarantinen”,意思就是明确的医学意义上的隔离。

    然而艾拉从小到大都住在小镇上,学习一般,也没上大学,“quarantinen”对她来说是个陌生词。但“keptin”她懂,再加上纪清指着她的房间,对艾拉来说就是要限制自己的自由。

    “你要把我关在房间里?”

    “也不能算关,只是隔离而已。”纪清见她有些激动,意识到是自己没表达清楚,所以又尽力做了解释,“只是待在房间里,不要出门。”

    “不出门?这不是出不出门的问题,你这时在限制我的自由!”艾拉很激动,“你这么做是囚禁!是在犯罪!!!”

    祁镜的电话还没挂,耳边已经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你和她说什么了?”

    “就是隔离啊,我用的是很准确的医学用语,她听了之后就特别激动。”

    “不肯?”

    “她说我在犯罪......”纪清搞不懂自己哪儿做错了。

    听到这儿祁镜大致清楚了艾拉的意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有点,你还是说得委婉点吧,在米国限制他人自由确实是违宪的。”

    “那么严重......”

    纪清还想多问几个问题,最好就是让祁镜来解决这种矛盾。但祁镜还有自己的事儿要做,根本没空管这种小事:“我还得和克里斯去个电话,你尽快处理猪场的消毒工作。”

    说罢就挂断了电话,把纪清一个人晾在了那里。

    “这叫什么事儿嘛,莫名其妙的。”

    他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回身还想再找艾拉聊聊,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谁知转眼的功夫人忽然不见了,“人呢,怎么小姑娘也不见了......”

    纪清就站在三楼楼梯口,母女二人不可能下楼。

    艾拉也确实没有给他太多的疑惑时间,没过多久远处就传来了有节律的金属碰撞声,然后一根黑漆漆的金属长管就在艾拉的帮助下横在半空,轻松指在了纪清的脑门上。

    纪清哪儿见过这种阵仗,顿时就傻眼了。

    长那么大,枪就只在电视电影上见过,根本不知道真枪是什么样的。而且他一直是个乖学生,人际关系都不错。除了小时候被周边的混混讹过一次钱,长大了又被祁镜讹过几次钱之外,就没受过别人的威胁。

    谁知老天爷良心发现,今天让他一步到位,直接体验了一把抢顶脑袋的滋味。

    “艾拉,你别紧张,我只是基于医学理论说的‘quarantinen’,并没有其他意思。”

    纪清连忙举起双手表示误会:“而且我也只是提个建议而已!是建议你待在房间里,尽量和你女儿分开,也尽量不要外出。都是‘建议’、‘尽量’,没有强迫你的意思!”

    “我当然知道你是建议,但你在给建议的时候也得看看情况吧。莫顿现在不在家,杰克也不在,女儿只有我能照看。我是她母亲,她必须待在我的身边!必须!!!”

    艾拉挺着个小肚子,一手挡着自己的女儿身前,一手抬着枪威胁道:“小伙子,以后去得州的时候要当心了,像你这样随便乱说话是要脑袋开花的!”

    纪清第一次认识到了米国人对“自由”的执着。

    他看着额头上冰冷的枪管,心里是真的怕,但该解释的还得解释:“你丈夫有可能染上了流感病毒,你现在也发烧了,说不定待会儿就会出现相似的症状。流感病毒是人群普遍易感的,如果让孩子和你待在一起,沾染上病毒只是时间问题。”

    听到“流感”的时候,艾拉明显有些迟疑,但简单思考了会儿还是说道:“只是流感而已,我们国家年年都会有流感,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这不是普通的流感!”

    纪清反驳道:“它比普通流感更容易影响肺,对于你这样的高龄孕妇和你女儿这样的幼龄孩子来说,都是非常危险的。而且病毒本身也会攻击心脏,造成病毒性心肌炎。”

    “可现在没人能照顾她!”

    “我!”纪清指着自己,“我能照顾......”

    “不,你不行,她怕陌生人,还怕你脸上那块布!!!”

    听着艾拉歇斯底里的声音,她身边的女儿也拿出了自己准备了许久的水枪,滋了纪清一脸:“坏人!”

    “好好好~”

    纪清连忙后退了两步离开了水枪射程,抹了把湿漉漉的脸,然后说道:“我是陌生人,我不接近她,但你至少得让你女儿戴上口罩吧。就算要和她待在一个屋子里,为了她的健康着想,必须尽量离远一些,保持一定的距离。”

    艾拉虽然粗鲁了些,但好歹能听得进去话:“然后呢?”

    “我来打电话,让小莫顿先生尽快回来,让他来照顾自己的妹妹,你看这个方法怎么样?”

    艾拉听了这些总算放下了枪。

    她其实也不想这样,只是得州人与生俱来就不受拘束。

    自由本就神圣不可侵犯,何况想要“隔离”自己的还是个华人,开口就是要隔离要和女儿分开,她一个母亲怎么可能答应。在艾拉眼里,纪清简直就是在死亡线上蹦迪。

    至于这条枪就是她从得州娘家带来的,顺带着还有几十发子弹。猪场建在穷乡僻壤,风景确实不错,但比起离这里数十公里外的警察局,平时还是枪更能保护自己。

    僵持到现在,纪清的脸上已经布满细汗。

    他摸出手机,又一次给祁镜打了电话,但电话却处在了忙音状态:“这家伙怎么搞的,又和谁在聊了......”

    “算了,我看还是我来打吧。”

    艾拉也后退了几步,带着女儿来到自己的卧室门口,然后把猎枪杵在了地上,一边警惕着纪清一边拿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电话:“喂,杰克,让你爸听电话。”

    “爸?爸他都快烧糊涂了,还是和我说吧。”

    “你到了医院能不能回来一趟?”

    “啊?你说什么?”小莫顿看了眼自己的父亲,耳边全是祁镜打电话的声音,“妈,你说响一些,我这儿太吵了,听不见!”

    “我说,你到了医院之后能不能抽空回来一趟!!!”

    “回来?我不能让爸一个人待在医院里啊。”

    “我也在发烧,他们觉得我也得了流感,要把我和你妹妹分开隔离!”艾拉说到“隔离”两字的时候,声音甚至开始颤抖,“你妹妹才5岁,家里来了那么多陌生人,她一个人怎么睡得着?”

    小莫顿有些犹豫,想了想还是说道:“那好吧,等我把爸送进医院后就开车回来......”

    “不不,不能一进医院就回来。”纪清忽然插嘴说道,“我想起来了,他是唯一的家属,进了医院后得签字!”

    “签字?”

    “对,签字,而且之后急诊医生还要按照病情做相应的处理,这些都要签字!”

    “你耍我!”

    艾拉刚压下去的怒气又腾的涌了上来,抬手就举起了猎枪:“我儿子不回来,你别想把我们母女俩分开!”

    “好好好,听你的,不分开不分开!”纪清连忙说道,“你先把枪放下!”

    “......请你离开这里,我要和我女儿休息了。”艾拉用枪管指了指他身后的楼梯,然后看向他手里的包装袋,“对了,口罩留下!”

    纪清点点头,把口罩放在一旁的柜子上:“我待会儿得给房间消个毒。”

    “用什么消毒?”

    “猪场里用的那种消毒液,你别担心,都是能灭菌灭病毒的消毒液,对人也没什么副作用。”

    这次艾拉没有爆发,而是很安静地回了房间。纪清总算松了口气,匆匆下楼,这样的经验有一次就够刺激的了,他是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

    另一边的祁镜还不知道猪场发生了那么多事儿。

    他从挂掉纪清的电话开始,就投入到了和当地cdc的争论扯皮之中。

    一开始接电话的是勒恩镇县治CDC的一位医生,因为在值班,所以态度并不算好:“勒恩县疾控预防中心,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如果没有急事,等明天上午9点再打电话来吧。”

    “我有急事。”

    “......什么急事?”

    “我想通报一例‘不明原因肺炎’。”

    接话医生眉头紧锁,现在他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不明原因”这个词,在勒恩镇熬了三个月真不是人过的日子:“怎么就不明原因了,你是哪家医院的?”

    “勒恩县医院。”

    医生身体微微一颤,眉头锁得更紧了:“怎么又是你们?”

    “现在病人有高热寒战、头痛头晕、全身肌肉疼痛、右下肺听诊有湿罗音。”祁镜看了看一旁的莫顿和接了自己母亲电话的小莫顿,说道,“急诊胸片和ct发现病人右下肺有一片毛玻璃影,疑似病毒性肺炎。”

    “查过流感么?”

    “查过了,不是流感。”

    “之前在你们这里查了两个多月,那种流感不是都清零了么?”

    “他不住我们镇上,是隔壁猪场养猪的。”

    “养猪的?”

    “对,家里人似乎也有了相似的症状。”祁镜忽然问道,“我想请CDC指导一下下一步的诊断办法。”

    “指导?这有什么可指导的,我记得我们撤走之前留了不少核酸检测试剂的。直接查核酸呗,还等什么呢?”

    祁镜本来是想把cdc的人骗到医院,然后做核酸检测看看是不是H1N1。没想到他们在走之前就留下了检测试剂,这样反而简单了:“好的,我知道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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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诊断介绍:
原名《我真不是医二代》
书友群:1095563194,想催更的可以来,说不定有用呢......
病人视角版:
大脑:各单位报告目前情况
肝:机能丧失88%
肺:机能丧失95%
胃:机能丧失95%
肾:机能丧失64%
心:机能丧失88%
大脑:机体自身已无法扭转局势,肾上腺素储备还有多少?
肾上腺:机能丧失88%,肾上腺素储备仅余7%
大脑:全部分配给神经系统、声带和肌肉,给外界传达最后信息,其余单位做好停机准备。
......
大脑:感谢各位数十年的精诚合作,再见......等等,是祁镜。祁镜来了,再坚持一会儿,我们或许还有机会。
正式版:
诊断鬼才祁镜重生后,四处寻找队友,打造属于自己的超一流诊断团队。
主角自述版:
“我最多算是一个追着死神跑的人,多半是跑不赢的。就算追上了能救的就救,不能救的时候也不能把死神怎么样。其实说白了,我就是想找点事儿做而已。”
ps1:手术看腻了就来看看正经的内科急诊,医学是枯燥的,但也有它有趣甚至狗血的一面
ps2:重生文,无系统!本人最反感圣母,想看圣母文或者想看电视剧里那种完美无瑕白衣天使的,千万别来找不痛快!!最终诊断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最终诊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最终诊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