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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诊断全文阅读

作者:号西风     最终诊断txt下载     最终诊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671.违和感

    作为华人医生,祁镜和徐家康第一次以病人,或者说病人“家属”的视角,体验到了米国式的医疗。

    这种体验对祁镜来说倒还好,不算太陌生。因为上一世他就来米国体验过了几次,也有在米国做医生的朋友,所以很清楚资本医疗的本质。

    徐家康也在米国做过半年的进修医生,不过那时候他收入来源并不全是当地医院支付,所以就只能看到些光鲜亮丽的皮毛而已。

    在几年前,所谓的皮毛还能很好地长在“米国先进医疗”这只巨兽上,看起来威武雄壮。可几年后的现在,它却被金融危机这把剥皮刀割得鲜血淋漓。

    医院全名勒恩地区医疗中心医院,虽然只有一大两小三栋楼,但却是勒恩镇及周边地区真正的医疗中心。在米国一线医疗技术水平不停向前飞奔的情况下,全国各地乡村医院却都在为了活下去而努力奋斗着。

    勒恩医院就是其中的典型。

    论规模,全院上下只有不到100张床位,全院员工加一起也不到300人,真正的乡镇医院

    不过相比国内放弃一线急诊治疗的社区医院,米国的小医院限于地区医疗中心的帽子,还是有比较规范化的急诊服务,同时也有EmergencySeverityIndex分级。

    这是米国急诊所使用的一种制度,数字越小级别越高。

    他们虽然驱车40公里赶到这里,莫顿虽然一直处于高烧状态,但祁镜很清楚他的ESI分级依然只有5级。并不能说莫顿的高烧不严重,但在ESI分级制度中,这类高烧除非达到医学意义上的神志不清,否则一律排在最末。

    勒恩医院的预诊护士显然有了多年的急诊分诊经验。

    在看到莫顿后,询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便不动声色地把分级结果输入了电脑。她手指轻快地按向了小键盘的“5”,动作非常隐蔽,但却让早有准备的祁镜逮了个正着。

    “护士小姐,你刚才是不是按了5?”

    “啊?”

    她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当意识到祁镜说的是ESI等级时,这才点头说道,“对,你们去座位上等着吧,到了会叫他名字的。”

    “不不,护士小姐,你一定是搞错了。”

    祁镜对着预诊护士给出的判断直摇头,笑着解释道:“他体温一直在39度以上,有呼吸道症状,很有可能是肺炎。我觉得只给他5级很不公平,应该给3级才对。”

    在听了祁镜的说辞后,护士有些吃惊,急诊分级制度普通人并不知道。

    当然吃惊归吃惊,祁镜所说要3级也是狮子大开口,根本办不到:“你在和我开什么玩笑,3级病人需要占去相当多的医疗资源,你们送来的只是高热罢了,按规定我只能给5级。”

    “他肺部有湿罗音,肯定要做X光,做完还不一定能确诊,说不定得复查CT,我觉得开3级不过分。”

    原本想随口几句把人打发走的护士,忍不住抬头又重新打量了下祁镜。

    竟然是个黄种人......

    她也算在这家医院工作了十多年,镇上很多都是熟面孔。勒恩这片地区,人口本来就不多,懂医的很少,懂医院急诊工作流程的更少。就这样,还得从中筛个黄种人出来,几率基本为0。

    可祁镜就这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出现得有些奇怪。

    这位年轻人戴着口罩,手边是一根看着很高档的听诊器,她心里咯噔了一下,不得不慎重。三个月前刚经历过麻烦,这家医院的运营已经够困难了,实在吃不起官司。

    “你稍等下......”

    护士姑娘估计是特别偏爱甜食的关系,体型非常夸张。但椅子是固定大小,所以看起来她的坐姿很不协调,就像个过量的冰激淋球被小心安放在了一个小巧的华夫脆皮筒上。

    她挪了挪底下的小椅子,歪过脑袋看了眼靠在自己儿子肩头的莫顿,很不情愿地摘起电话打给了正在处理一位孕妇的急诊医生:“米勒医生,这儿来了位疑似肺炎的病人,评级给多少?”

    电话那头没有医生的回复,有的只有:“用力,用力,再用力!”

    “米勒医生,回话~~~”

    “疑似肺炎?你怎么知道是肺炎?”米勒在回答提问的同时,还不忘给手边的产妇加油鼓劲,“加油,你可以的~对对,就是这样用力,不要怕,继续用力!!!”

    声音本就轻松穿透了不算隔音的诊室大门,再加上电话音的和声,让整个候诊室里都充满了母性的喊叫声。

    不用特别去查,只看一旁角落里那位坐立不安的中年男性,就能轻松猜到谁才是准爸爸。

    “他朋友说病人听诊有湿罗音!”

    “湿罗音???”米勒稍稍分了些关注度在这通电话上,“病人有高热么?”

    “39.5。”

    “人看上去怎么样?”

    “我看着没什么问题。”

    米勒想了想,说道:“要拍张X光排除一下,还是4吧,给4!”

    “好,我知道了。”

    护士挂掉了电话,看着祁镜那张有些欠收拾的笑脸,很不情愿地说道:“急诊医生同意给他ESI4级,这样总行了吧?”

    “前面还有几个病人?”

    祁镜占了便宜从来不卖乖,只会积极寻找下一个便宜继续占着。载拿到4级评分后,他马上又得寸进尺地探出脑袋,眼睛瞟向了她的电脑屏幕:“能不能让我看看?”

    护士无奈地趴在桌上,用小半个身体遮掉了屏幕,同时指着不远处的空座:“请去一旁耐心等待,轮到他的时候我会叫名字的。”

    “......好吧。”

    祁镜很不情愿地退回到了候诊区,看了眼周围的病人和家属,向小莫顿说明了情况:“我尽力了,看来没两三个小时是进不去的。这儿的医疗资源太少,医生也太少了。”

    “没事,北卡其实已经好太多了。”小莫顿比他们想的要乐观得多,“在得州,像这种质量的小医院都在一个个倒闭,很多医院就算留着也都陆续关闭了孕妇待产接生通道。”

    “怪不得你们要搬过来。”

    “还好搬得早,听说老家周围已经没有接生医院了,最近的一个来回要两百多公里。”

    医疗向来是每个国家的吸金黑洞,像米国这样的超级大国,医疗支出简直就是天文数字。其中有多少泡沫,有多少进了医疗体系外的口袋,当局者很清楚,但就是没法管。

    这次金融危机并没有戳到医疗这个泡泡,但却把它周围其他泡泡戳了个遍,医疗这个庞然大物坐在其中自然要受到影响。

    莫顿这家已经算很幸运了。

    祁镜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安心等着吧,我们也会在这儿一起等的。”

    “谢谢。”

    ......

    夜晚的等待异常漫长,比起闭目养神的祁镜,一旁的徐家康更关注这家医院的运营模式。

    不得不说ESI的分级制度确实能节省许多医疗资源,也能让护士简单而快速地分辨出哪些病人急需救治,哪些等上一会儿也没什么问题。

    徐家康以前也在西雅图的医疗中心急诊待过半年,肯定知道ESI。但只有亲身体会过轻症病人的难处,才能意识到这个分级分诊制度有多么浪费时间。

    一个四级病人能在公立医院等上三四个小时,五级更是要等上五六个小时。

    作为国内外都工作过的急诊医生,徐家康不得不叹服米国医疗硬件水平的强大。检查仪器如此完备的乡镇医院,在国内很少见,就在刚才收治了一名车祸外伤,应急处理做得还不错。

    但同时,他也得吐槽国外医疗效率的低下,明明一个病人从询问到开设检查只需3分钟的时间,在这儿却会被拉长到10分钟,甚至半小时。

    而且从上次去西雅图的时候开始,他就一直对一件事感到奇怪。

    “哎,我说......”

    徐家康下意识地推了推身边的祁镜:“刚才来的一个肠胃炎,为什么医生只查了血常规,没查电解质?”

    “什么血常规电解质......”祁镜胡乱挥了挥手,没心情和他聊这些,“我要睡觉!”

    “我就觉得挺好奇的,肠胃炎查电解质在我们那儿可是常规项目。”

    “......”

    徐家康叹了口气,起身在整个急诊大厅逛了一圈,结果让他非常意外。因为那些看了病的病人,手里往往只有一张血检单,勾选的项目一般只有1-2个,很少有2个以上的。

    这在国内的急诊中很少见,因为就算是普通的肠胃炎,也得查血常规和血电解质两种。谨慎起见,很多医生还会安排做一个腹部B超,主要排除掉肝胆胰的问题。

    所以这种胡乱开的单项检查,简直就是在胡闹。

    等徐家康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心中的疑虑更重了:“哎,醒醒......”

    祁镜努力地睁开眼睛,尽量保证自己的心平气和:“怎么了?轮到莫顿了?”

    “不是,我是想问......”

    “啊呀,怎么又问,有什么好问的,我要睡觉!”

    说罢,祁镜便换了个坐姿准备再眯一会儿,没曾想徐家康有些忍不住了:“你刚用了我沐浴露还没找你算账呢,问几个问题怎么了?”

    祁镜理亏在前,拗不过他,只能长吐了口浊气,坐直身子:“问吧问吧。”

    徐家康的问题其实并不难答,主要就是两个方面,一个是为什么医生给的检查那么少,还有一个就是为什么这儿的医生会和病人聊那么久。

    “就问这?”

    “是啊,就这两个。”

    “你不是去考恩特老头手里做过一段时间么,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

    “什么门道?”

    祁镜被他的单纯和天真打动得来了精神:“你......你不会还以为检查少就是给病人省钱,聊得久就是在尽可能地掌握病人的病史吧?”

    在去西雅图之前,徐家康还真是这么认为的,可自从去了那儿之后,有些感觉就变了。

    他也不知道当地医生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去的那家医院是全国顶尖,接手病人的病情也大都很重很麻烦,所以在这两点上做得并不明显。

    可勒恩医院却让徐家康充分感受到了一种违和感。

    “这儿是资本主义国家,什么叫资本主义?”祁镜搓着手指,“钱!”

    “这,这我知道啊,可和医疗有什么关系?”

    “你在西雅图那段时间,有没有问过病人,他们看一次急诊要花多少钱?”祁镜问道。

    “没有,都是看完之后寄的账单。”

    “那医生收入总知道吧。”祁镜笑了笑,“考恩特一年多少钱?”

    徐家康还真问过,而且考恩特也不避讳:“我记得有30万。”

    “30万折合一下,在国内就是200万左右,高么?”徐家康皱着眉头,明知道这问题肯定有坑,但他还是抵不住百万年薪的刺激,点了点头:“都两百万了,肯定高。”

    “那何天......哦不,何主任他老人家一年多少钱?”

    “满打满算大概15万左右吧。”

    “那你觉得这两人的年薪对等么?”

    “怎么可能对等!”徐家康想了想又补充道,“而且何主任比考恩特老师忙多了,几乎天天都来急诊,早8晚6的。”

    “考恩特的收入是何主任的13-14倍,但工作量估计只有他的1/3,收入付出比根本不对等。”祁镜说了一个全华国医生都坚信的事实,然后话锋一转,“但是有个前提。”

    “什么前提?”

    “前提是这些收入全进了考恩特的口袋。”

    徐家康:???

    “喂,你不会以为米国和我们国内一样,到手的钱就是最后收入吧。”祁镜笑着说道,“他们和医院是分开的,我们出了事儿有医院出面搞定,赔钱也是医院和科室支付大部分费用,可他们出了事儿只能自己解决。”

    “你是说医疗纠纷的保险?”

    “对啊,他们必须得自己支付医疗事故的保险金和诉讼费,最低的家庭医生每年也得往保险公司投上好几万才行。以考恩特的地位,年薪的一半都得交给税收和保险。”

    “那么夸张!”

    “这样一比,是不是就差不多了?”

    徐家康没想到里面还有这样一层关系:“可如果这样的话,医生不是更应该多赚钱么?米国医生收入都是诊金,一个病人一份诊金,多看几个病人收入也就水涨船高了。”

    “呵呵,单纯。”祁镜摇着头,“好好想想米国人民是如何付医疗费用的吧。”

672.虽然可耻,但有用

    医生也是人,人有好坏,医生自然也有好坏。

    如果再没有一个合理的制度去规范工作流程,那整个职业的环境就会越来越糟糕。

    国内外的医生在本质上其实没什么差别,都有救死扶伤的心。既然是救死扶伤,那接诊的时候就有一个比较公认的流程,每个疾病都有各自的指南。

    但真正反应到现实的时候,双方的行医风格却大相径庭。

    国内因为医疗环境本就不行,再加上病人基数导致偶然性事件频出。所以咋遇到病人的时候,一直都用广撒网的方法,尽量做到宁杀错不放过。

    其中不乏有对医疗不确定性的无奈,毕竟有许多都是血泪教训,但也有不少就是为了钱。

    也不是为病人兜里的,更多还是想从国家医保里扣而已。

    检查项目都是钱,查完后开的药也是钱,造成医保的严重浪费。再加上还有不少身体不错的老人会去医院用医保开药,然后一转手就卖给二道贩子赚差价。

    所以国家一狠心限了门诊医保。

    虽然是一刀切的行为,损害了医生和许多病人的利益,但也是出于无奈。医保的窟窿实在太大,想要监管好这些并不容易,能补一个是一个。

    反观国外医生看病就是软磨硬泡,需要提前做预约,需要长时间等候,就这样医生的职称和专业范围极其模糊,完全就是在打太极。

    他们每次只检查很少的项目,一旦锁定准了,那就是国外医疗先进、良心,医生经验足。可更多的情况是锁不准,所以就能看到很多病人查了很多次,去了很多次医院,最后也没个确诊的。

    “所以说,还得看收费方式。”

    国内医生是医生,病人是病人,国家医保是国家医保,三者之间没有太复杂的关系。病人来看病,支付一小部分钱,而国家医保会根据医生开具的这些检查和药品来支付其余的费用。

    医院则根据这些收入来支付医护们的奖金,单从他们的收入就可以看出,比例并不高,所谓的诊金更是基本等于0。

    但米国医生和保险是靠着利益链条绑定在一起的相关团体,都看对方不爽,但都离不开对方。

    这儿的医生也是按人头和疾病种类来收固定的诊金,检查和药物是医院提供和医生没关系,医生只是执行人罢了。

    保险是一家家公司,是要盈利的,这种盈利没有上限,能多赚就绝不少赚。

    就这样,医疗保险-医生-医疗纠纷保险的闭环形成了。医生帮助保险公司降低病人的检查项目和药物支出,保险公司就会在医疗纠纷发生时尽量给医生支付保费。

    如果在医疗费用支出上超过了保险公司所能容忍的界限,那他们就会千方百计地拒绝支付医疗纠纷的保费。保费是医生的命根子,出事儿后一辈子就毁了,所以在这方面他们必须偏向保险公司。

    看似不错的保险业务里,充满了大量猫腻,唯一吃亏的就是支付了固定医疗保险金额的病人。

    之所以很多米国医生会出来开自己的私人诊所,一部分是因为国家Z开放,另一部分则是医生也想把医院抽走的那部分检查和药物的利润也吃掉。

    而药品检查之类的东西,从出厂再到医院,那就是另一套敛财的闭环了。

    “药企会让旧药不停更新换代,虽然有不少药确实减少了相关副作用,但也有许多药根本就没什么差别,但价钱却在稳步上升。”祁镜说道,“每出一代就涨价三四成,这些加价的地方就是可以模糊处理的地方。”

    “这个我也清楚。”

    徐家康毕竟是临床医生,用药的时候也知道哪些药性价比高,哪些药却很鸡肋。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医药器械的明面之下还有许多其他暗箱操作。

    “还有?”

    “当然有。”祁镜撇了下脑袋,眼神飘到了分诊护士,“就说这位姑娘,你猜猜她多重?”

    “应该有0斤吧。”

    祁镜点点头:“差不多快90了。”

    “你问这个干嘛?”

    “你再看看莫顿,他有多少?”

    “这身高,这体型,肯定过200了吧。”

    “小莫顿呢?”

    “也差不多有200了。”

    “他们父子俩,老子25左右,儿子205。但他们的身高并不算太夸张,也就0出头点的样子。”

    本来估算这些数值就是祁镜的强项,但接下去的问题才是关键:“你再看看周围那些人,他们也大都是肥硕的体型,这种身材都是哪儿来的?为什么肥胖比例那么高?”

    “肯定是吃的吧。”

    “大公司出厂大量的高脂高糖饮食,快乐水,汉堡快餐,炸鸡薯条,并且越来越年轻化。为了防止有人说他们黑商,这些公司就会找专业人士辟谣。而那些专业人士很多都是药企名下的,他们当然乐意辟谣,毕竟医药生产的降糖降脂降压药还得卖。”

    “又是一个闭环......”

    “几个闭环围绕在米国人民周围,不断蚕食他们的钱包,却不让他们进去。”祁镜一想到这儿就直摇头,“看看这个超级大国人民的平均寿命吧,他们的医疗就是一个死结,制度不改,这个结只会越来越紧。”

    徐家康看了看不远处被高烧折腾得没了力气的莫顿,叹道:“哎,要是换成我们那儿,成人急诊哪儿需要等那么久,这都快两个小时了。”

    祁镜看看表,时间也确实不早了。

    自从几人落座后,小莫顿一直照顾着自己的父亲,还接到了米拉好几个电话,显得非常为难。米拉怀孕后本来心情就很差,希望丈夫能多关心关心自己,谁知遇到莫顿发烧,紧接着又是纪清的干涉都让她非常紧张。

    现在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让莫顿尽快进诊室,让他儿子放心,然后赶紧回家。当然,要是能拿到他的家属授权就更好了。

    办法倒也不是没有......

    祁镜走到小莫顿身边和两人轻声说了几句,征求了他们的同意后回到了原来的位子。

    不一会儿,经过短暂的酝酿,小莫顿率先发难。他一手拖着莫顿的额头,一手轻轻推着自己老爸肩膀,话语中不禁带了丝悲凉:“爸,爸你怎么了?”

    呼喊的声音并不响亮,但晚上镇医院的候诊大厅也没多少人,很快就引起了分诊护士的注意。

    一开始护士姑娘还没太在意,只是抬头看上两眼,以为是睡着了,但渐渐的,她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莫顿之前也靠在儿子身上,手臂向内弯曲抱在胸前,看着肌肉应该还有力气。但现在的他手臂散开,很自然地垂在两旁,脑袋也耷拉着。要不是儿子用力扶住他,恐怕现在已经摔在了地上。

    ESI的3,4,5三种分级差别只是动用的医疗资源数量不同,病人本身的状态应该足够稳定。现在莫顿出现了新的状况,4级恐怕已经不够用了。

    护士走出预检台,来到莫顿身边:“先生,先生~~~他怎么了?”

    小莫顿表情有些紧张:“我刚才叫他,他不理我。”

    护士也跟着紧张了起来,边询问边用手摸向了滚烫的额头,然后弯下腰又看了他一眼,莫顿确实毫无反应。

    成年人不同于孩子,即使出现高热也能保持清醒和生命体征的平稳,这也是为什么ESI分级会把高热放入5级的原因。但医学无绝对,例外总是会悄然出现在人们眼前。

    对声音无反应,对压眶刺激无反应,对腿内侧疼痛也无反应,唯一的好消息便是瞳孔对光反射还是好的。

    这时的祁镜和徐家康也都站了起来,纷纷围了过去,见护士一通操作之后,便开始说起了自己的观点:“他不会烧晕了吧。”

    “起码打一个浅昏迷。”

    “都烧了一晚上了,在这儿等到现在。现在越烧越严重,人都不省人事了,难道你们就眼看着不救么?”

    “万一真烧出问题,咱们就告到他们破产!”

    徐家康听了这些似曾相识的医闹常用语,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原本自己最不喜欢最不愿意听到的东西,现在却成了争得医疗资源的有力武器。

    虽然可耻,但有用。

    尤其勒恩医院之前刚爆了HN的雷,整个第三第四季度的收支已经出现了严重问题。要是现在再出现这样的问题,不仅仅护士要吃官司,医院也要吃官司。

    “你们等下......”

    护士难得迈开了自己两条腿,跑向身后的诊室。

    连续敲击房门后,没等米勒回过神,她就拧开了房门:“米勒医生,刚才那位高热病人晕过去了,看着像昏迷了的样子。”

    她表述得不是很清晰,可米勒听了浑身一激灵,连手边的孕妇也顾不上,直接冲了出去。

    “分级改成2,上心电监护,然后打电话让艾瑞克下来帮忙!”米勒关照了她一句,人已经来到了候诊厅,见祁镜他们围做一团,便直接跑了过去,“病人是谁?”

    “他。”

    “叫什么名字?”

    “莫顿。”

    米勒蹲下身子,先查了心率,又快速听了两肺,接着便是和刚才护士一样的一套动作:“先查个血常规,然后做个胸片......你们等等,这儿只允许进一位家属!”

    小莫顿指着祁镜说道:“还是让他去吧。”

    “他是家属?”

    “我是莫顿先生的朋友。”

    “能负责么?”

    “能。”小莫顿帮着回答道。

    “那好吧,你跟我进去。”米勒从护士手里接过了诊疗记录单,又拉来了一辆担架床,帮着把莫顿扶了上去,“你们其他人在外面等着吧。”

    “好好。”

    小莫顿对自己父亲还是有些不舍。

    浅昏迷是刻意装的,但高烧不是,39度以上的高烧对谁都是折磨。

    虽说米国人一直对流感持无所谓的态度,毕竟死亡率确实很低,估计只有不到0.2%。但几率低,基数大,真要自己遇上了流感,看着节节攀升的死亡病例数,他们还是会担心不幸落在自己的头上。

    “放心,这里有我,你快回去吧。”祁镜安慰道,“我可真怕你妈一枪把我朋友给崩了。”

    “嗯,麻烦你们了。”

    送走了小莫顿,祁镜跟着米勒和担架床进了急救区。

    比起大医院,这儿的急救区域显得寒酸了许多,总共只有三张床位,莫顿被放在了最靠外的位置。

    两位急诊护士配合默契,一个摆放心电监控和开放静脉通路,另一个帮忙拉上了帘布,然后准备各类药物,主要还是以降温和抢救为主。

    米勒在她们工作的同时开始做起了详细的检查。

    之前分诊护士明确和他说过有湿罗音,所以刚才他特地听过两肺,似乎没有什么大问题。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选择再次复查以免遗漏。

    只可惜第二次的听诊,莫顿的两肺还是干净的。

    “你们家属是不是说病人有湿罗音?”

    “额,对,有吧。”祁镜把锅直接扣在了某个没肯来的家庭医生头上,“家庭医生过来看过之后就说有湿罗音,应该是肺炎,让我们尽快来急诊看病。”

    “有他的推荐信么?”

    “来的时候走得急了,没带在身上。”

    米勒第三次复查听诊依然没有收获:“我听着也没湿罗音啊......”

    “没有么?”祁镜直摇头,埋汰道,“唉,老头都快70了,耳背很正常。”

    这话就像开关,让陷入了“昏迷”的莫顿有了丝动静。祁镜连忙凑到他跟前,激动地问道:“莫顿先生,你醒了?你还好么?感觉怎么样?”

    莫顿来回扭动着身体,两手胡乱拍打着周围的东西,嘴里不断喃喃着一些胡话。乱说一通后,他这才慢慢恢复了正常:“我儿子呢?”

    “他回家照看妹妹去了。”

    莫顿听到这儿,总算安静了下来。

    病人的情况似乎又重新回到了正常的轨道上,不仅对疼痛有了反应,就连问话也能回答一二。

    米勒一开始觉得自己运气不错,本来的高危倾向竟然自己逆转了。等莫顿被推去做胸片的时候,他静下心好好写了病史和处理过程,也把整个过程又捋了一遍,忽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

    “等等,这人高烧才4个小时怎么就昏迷了?”

673.踏破铁鞋无觅处

    米勒在拿到了急诊医师执业证书后就一直在勒恩镇医院工作。

    这儿的人口不多,没什么极端天气,除了偶尔出现的外伤和之前的一场呼吸道感染风波外,他没接手过多少大病大灾。可在来这儿工作之前,在夏洛特做急诊医师培训的那几年,米勒还是见过点世面的。

    成年人高热出现昏迷,一般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感染本身侵入了颅内,不断破坏中枢神经,特点就是起病急,恢复难,往往需要彻底压制住颅内感染才能逐渐恢复意识。而且就算恢复了,也会或多或少留下些后遗症。

    另一种则是高热的温度影响了颅内环境,引起中枢神经功能障碍,莫顿很大概率就是这种。这种变化是个缓慢递进的过程,有不少病人的情况都是介于浅昏迷与清醒之间,很难去界定。

    如果体温下降,环境逐步缓解,功能才会恢复。

    看看挂钟,从护士叫他去候诊厅到现在,中间只隔了不到15分钟。即使家属发现不及时,也最多往前再推15分钟。在这短短半小时里,莫顿就已经经历了从高热到昏迷,再由昏迷逐渐变清醒的过程。

    不管怎么看都很离谱。

    当然,他给米勒留下的奇怪印象还不止这些,所谓家庭老医生说的湿罗音也是其中之一。

    肺部听诊一直都是临床学习的难点,难就难在那些藏在正常呼吸音下的细微杂音很容易被掩盖。想要找到它们,并听出干湿之别,需要相当多的经验积累。

    米勒受限于医疗保险的机制,比起做影像学检查自然更希望靠听诊来判断病情。所以听诊一直都是他提升自己在保险公司内部评价中的重要技能,肯定需要磨练。

    正常呼吸音千篇一律,而罗音却各有各的精彩。

    所以在听诊中,漏掉罗音,把不正常的呼吸音听成正常的是件很常见的事儿。米勒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在当地工作了几十年的老医生能把正常呼吸音听出罗音来。

    难道是那老头耳鸣了?

    米勒看着写了一半的病史,脑子有点乱。

    这时一位护士敲开了他的诊室房门,顺着进入他耳朵的还有一声清脆的啼哭声:“米勒医生,隔壁的产妇生了。”

    ......

    米国的产检和国内有所不同。

    国内都是一拥而上进入大医院,在哪儿生就在哪儿检,而米国的产检都是在一家家有着产前检查能力的诊所进行,避免了大医院的拥挤。

    在大城市会有许多产检诊所,这些诊所大都只有一名医生,只接受电话预约。等到了临产的时候,产妇和她的资料都会被送去相关医院,或顺产或剖宫。

    勒恩镇就没那么好的条件了,全镇上下也就只有一家产检诊所。

    诊所医生也是这儿的产科医生,本来接生都是他的工作,不过这几天人都不在勒恩,所以就只能让米勒来替代了。他接手过急诊医师培训,在有多年经验的护士协助下,接生并不是什么难事。

    产妇是个很倔的女人,不要丈夫陪,也没要镇痛。

    米勒看过她的产检资料,没发现什么大问题,体力也不错,所以就答应了。人是上午8点到的医院,直到刚才晚上8点多才宫口全开进入第二产程。

    “黛西,干得不错。”米勒拿起了护士记录单,简单扫了两眼,“继续加油,等胎盘出来后就一切大功告成了。”

    黛西就躺在床上,汗水浸湿了头发,一旁的输液架被她从一根直线掰成了直角。现在她就觉得浑身虚脱,身体瘫软在床上,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从入院到现在一直都是米勒陪在她身边,听他亲口说了这句话,黛西总算松了口气:“谢谢医生......”

    “现在看下来没什么问题,要不要让你丈夫进来看看?”

    黛西看着被儿科医生抱在手里的孩子,笑着点点头:“嗯。”

    米勒和黛西打了个招呼,然后又和护士说了两句:“如果有什么事儿了再来找我,我应该就在隔壁诊室,刚才那个病人有点麻烦。”

    “嗯,我知道了。”

    黛西的顺利生产让米勒的心情好了些。

    对于莫顿纠结的病情,他也懒得再去纠结,而是转念把它归因为人和人之间的不同。没一会儿莫顿的胸片结果就证实了米勒的想法,两肺并没有出现任何炎症。

    “胸片上没发现炎症,应该只是上呼吸道的感染而已......”

    米勒又看了看莫顿的血报告,继续说道:“白细胞有点低......病毒性的,估计就是普通的流感吧,先做个流感病毒检测,我们好上报CDC。”

    莫顿听了之后显然放心了不少,不论怎么说,这40公里跑得也不亏。

    但祁镜要的并不是这个答案,也和他最初的三步走计划大相径庭。

    第一步兵分两路,一边把人送到医院,另一边尽量完成猪场的消毒和隔离工作。第二步“警告”西弗有漏网病人的可能,让他做好准备,同时拿到CDC的录音。第三步把人送进诊室,然后拿到H1N1的检查结果证实自己的猜测。

    现在的过程就卡在H1N1的检测上。

    祁镜还以为莫顿医院依然会做常规的核酸检测,但没想到米勒并没有这么做。现在肺炎被剔除出了莫顿的症状,没有肺炎就会被归类为普通感染。如果流感检测再是阴性,那就只有一个结果:回家。

    来回80公里的折腾,结果连个检测都不做一下,祁镜肯定不甘心。

    “医生觉得他是流感么?”

    “嗯,从他的症状和现在胸片的结果来看,应该是流感。”米勒说道,“回家后好好休息三天,等烧退了就好了。如果三天后还不退烧,再来找我吧。”

    祁镜的脑袋在那儿点头,但嘴里却在说着完全相反的东西:“不瞒医生,我也得过流感,可没像他这样严重。”

    “严重么?”米勒又看向了一旁的莫顿,“除了之前的症状,还有哪儿不舒服么?”

    莫顿摇摇头:“没有。”

    “我觉得他还行,全身疼痛和无力都是流感的典型症状,不用太大惊小怪。”

    祁镜知道湿罗音已经穿帮,只能用刚才的浅昏迷来继续说事儿:“我怎么觉得他挺严重的,你看莫顿先生刚才都昏迷了。”

    “那个么......”米勒犹豫了片刻,解释道,“那或许只是他睡着了而已。”

    从说这个话题开始,他就一直保持着笑容。在医患交流方面,他有相当多的经验。笑容就是一个非常好的工具,很多时候都能靠笑容来冲淡病人和家属的恐慌情绪。

    但祁镜可不吃这套,他要的就是恐慌:“嗯?睡着了?”

    “嗯,应该只是太累了吧,高烧特别消耗体力。”

    “你的意思就是莫顿先生刚才没有昏迷?”

    “没有,昏迷的话也没那么快恢复。”

    “是医生你错判了?”

    “嗯......”

    米勒脑子没嘴巴快,很自然地嗯了一声后猛然察觉到不对劲,及时拉长成了拖音,把顺着既定思路带来的肯定语气硬是变成了疑问句:“嗯?”

    祁镜一路引导,在半路的时候就猛打方向盘,一心想着把米勒带进沟里。

    米勒也是没想到祁镜会这么说,要是没有联系上下文,单看祁镜这句问话,完全可以拿来告他。

    “不是,不是你想的这样。”

    “不是错判?”祁镜这时才笑了起来,“我就说嘛,医生怎么会判断错呢,所以莫顿先生还是浅昏迷,对吧。”

    米勒不知道该说什么,从没遇到过这样的家属。

    本着误会总比被人告法院来得好的基本思路,米勒在心理挣扎了好一会儿后,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其实有时候浅昏迷不太好判断,单看当时的情况,可以算是浅昏迷。但莫顿先生和普通人不一样,恢复得非常快,所以说成浅昏迷很容易被人误会。”

    “确实确实,莫顿先生身体底子不错。”祁镜肯定了他的说法,然后问道,“既然都出现昏迷了,他这肯定不是普通流感吧。”

    “额,流感偶尔也会有这样的情况。”

    祁镜看他的眼神有些怪异:“为什么家庭医生说有可能是其他问题呢。”

    “其他问题?”

    “嗯。”祁镜装作有些淡忘的样子,吞吞吐吐地说着一段名词,“他好像说是要做H......H1,还有N,N几来着的一个检查。”

    米勒心里咯噔了一下。

    之前的H1N1是笼罩在小镇上的一层迷雾,现在云开雾散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一切看上去都已经回归正轨。甚至有许多人还在开玩笑说这和普通流感没多少区别,CDC当初完全在小题大做。

    米勒也是其中一员。

    在他看来H1N1猪流感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了,远没有达到需要如此重视的地步。

    当然他不是NIAID的研究员,也不是CDC一线工作人员,作为临床医生只能从病人病程的发展和症状来判断一个病毒的危害性。

    如果硬要让他做个比较的话,他不得不承认,CDC所谓的这个H1N1猪流感病毒确实要比普通流感要强。不过这种强只是91到92或者93的地步,差别不大,大多数还是以轻症为主,少数会发展成肺炎,只有极少数才会继续升级为重症肺炎。

    在这种情况下,过分防护就是劳民伤财,这在三个月前就已经得到了证明。

    不仅仅是小镇的财政收入,还有他所在的这家医院。医院因为CDC的封锁拒绝了很多病人,

    “医生,米勒医生?”

    “嗯......”米勒回过了神来,“你是说猪流感么?”

    “对。”

    “猪流感我倒是有些印象,可我们这里根本就没办法做检测。要不你去CDC吧,他们那儿应该有。”

    “CDC?什么CDC?CDC是什么东西?要不这样,你听听他之前的电话录音吧。”

    祁镜拿出了手机,选中了之前的音频文件,里面传出了一个米勒非常熟悉的声音:“......我记得我们撤走之前留了不少核酸检测试剂的。直接查核酸呗,还等什么呢?”

    本着误会总比被人告法院来得好的基本思路,米勒在心理挣扎了好一会儿后,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其实有时候浅昏迷不太好判断,单看当时的情况,可以算是浅昏迷。但莫顿先生和普通人不一样,恢复得非常快,所以说成浅昏迷很容易被人误会。”

    “确实确实,莫顿先生身体底子不错。”祁镜肯定了他的说法,然后问道,“既然都出现昏迷了,他这肯定不是普通流感吧。”

    “额,流感偶尔也会有这样的情况。”

    祁镜看他的眼神有些怪异:“为什么家庭医生说有可能是其他问题呢。”

    “其他问题?”

    “嗯。”祁镜装作有些淡忘的样子,吞吞吐吐地说着一段名词,“他好像说是要做H......H1,还有N,N几来着的一个检查。”

    米勒心里咯噔了一下。

    之前的H1N1是笼罩在小镇上的一层迷雾,现在云开雾散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一切看上去都已经回归正轨。甚至有许多人还在开玩笑说这和普通流感没多少区别,CDC当初完全在小题大做。

    米勒也是其中一员。

    在他看来H1N1猪流感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了,远没有达到需要如此重视的地步。

    当然他不是NIAID的研究员,也不是CDC一线工作人员,作为临床医生只能从病人病程的发展和症状来判断一个病毒的危害性。

    如果硬要让他做个比较的话,他不得不承认,CDC所谓的这个H1N1猪流感病毒确实要比普通流感要强。不过这种强只是91到92或者93的地步,差别不大,大多数还是以轻症为主,少数会发展成肺炎,只有极少数才会继续升级为重症肺炎。

    在这种情况下,过分防护就是劳民伤财,这在三个月前就已经得到了证明。

    不仅仅是小镇的财政收入,还有他所在的这家医院。医院因为CDC的封锁拒绝了很多病人,

    “医生,米勒医生?”

    “嗯......”米勒回过了神来,“你是说猪流感么?”

    “对。”

    “猪流感我倒是有些印象,可我们这里根本就没办法做检测。要不你去CDC吧,他们那儿应该有。”

    “CDC?什么CDC?CDC是什么东西?要不这样,你听听他之前的电话录音吧。”

674.妇产圣手

    流感和H1N1的检测时间都不算长,也就两个小时而已。

    在这段时间里,莫顿在担架床上睡了个好觉,小莫顿已经回到家安抚了自己的后妈和妹妹,祁镜和徐家康也从电话里得知了这一切,唯一有麻烦的还是艾拉的体温。

    不过因为米国的流感近乎常态化,他们家里也常备了奥司他韦。对于艾拉的情况,抗病毒治疗是非常必要的,所以小莫顿到家后就按祁镜的意思让她早早吃了下去。

    这样看来,整件事儿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就算最后莫顿的检查结果让祁镜有些意外,但出于医生救死扶伤的本能,他的内心还是欣慰大于失望。

    但对勒恩医院的急诊室而言,这两个小时实在过得不怎么样。

    米国医疗和国内完全不同,不仅仅表现在硬件的医疗器械和软件的医护人员,还表现在对某些情况的医疗观念。这些观念有它滋生的特定土壤,比如医疗资源和人口的极高比例、福利制度、贫富差距、男女平等观念等等。

    其中最让人觉得奇怪的就是“坐月子”。

    国内“坐月子”是由中医上千年实践得来的经验,肯定有一定的道理,但也有相当大的历史局限性。而米国向来没这种说法,现代医学更注重检测数据,激素水平的全身改变因人而异,很难靠精细化操作去干涉改变。

    再加上处理顺产的方式不同和一些观念上的原因,产后护理往往得不到相应的重视。

    这种文化观念差异搭配上人口医疗资源比例后被进一步放大,然后辐射到了顺产的整个过程之中。在米国的医院里没有产房,只有一个个隔开的诊室。

    黛西所在的是106室,在晚上10点左右就已经结束了产程,只要靠近诊室就能听到孩子的哭声。

    可从莫顿做完流感和H1N1检测之后,也就是10:30分左右,106室的门就开始渐渐变得忙碌起来。不仅进出医护的人数在上升,就连他们脸上也没了新生儿诞生该有的喜悦。

    “自从刚开始哭过一次后就没声了。”

    徐家康听了祁镜这话,回忆起这段经过,确实没怎么听到过孩子的哭声:“你是说孩子出事了?”

    “不清楚,现在下判断还为时过早,不过......”祁镜指着刚从106室出来的一位医生说道,“这位应该是位儿科医生没错,之前我还见他在走廊和好几个孩子家属聊天。”

    “是么?你这么肯定?”

    “我们刚来时候的事儿了。”

    那时候徐家康还在感慨米国乡镇医院的医疗过程,祁镜注意的却是儿科医生。等心里有数后,他也就放弃了没什么意义的观察,尽量休息储备体力。

    徐家康已经习惯了他这种先知先觉,只能说自己对流感、猪流感这类疾病的警惕性还不到位。以为只要把人送来做检查就行了,根本没想到传染扩散后的进一步影响。

    祁镜找到的违和感可不止于此,还有其他医护的频繁走动。如果只是孩子有问题,那也不至于调动那么多人力资源。

    所以他第一反应其实是产妇出了问题。

    就在这个时候,那位儿科医生带着另一位医生又跑进了106室。脸色紧张,脚下也不敢有丝毫怠慢,这速度已经快赶上一线急诊抢救室了。

    “有问题,肯定有问题!”祁镜站起了身。

    “怎么了?”

    “又来了个麻醉科的,之前进过106室估计是为了无痛分娩,不过后来就没去过,加上那产妇叫得厉害,估计是拒绝了。”

    祁镜说到这儿又指了指自己和徐家康嘴上的口罩说道:“关键的问题是,这两个医生都戴上了口罩,刚才他还没戴呢。”

    徐家康只是眼光扫到了一下,反应没他那么快。还没等他脑子转过弯来,儿科医生已经抱着那个孩子跑出了诊室。

    祁镜没想太多,赶紧跟了过去:“你不来看看?”

    “这和我们没关系吧。”徐家康不为所动,“就算看了也不能怎么样,我们又没有行医执照。”

    “看个戏也行啊。”

    “看戏就不必了。”

    徐家康被祁镜坑了好几次,这种经验积累成了一种类似雷达的东西。在听到祁镜要他一起去的时候,便不停发出警告:不能去,不能去,去了就完了......

    “你就不好奇?”

    “没兴趣。”

    祁镜笑了笑,没再强求,同时抬手敲开了诊室的房门。

    门口站着的是位高瘦的护士,只开了条门缝:“怎么了?”

    其实都不用开门,单是走到106门口祁镜就已经闻到了血腥味。他探头往里看了两眼,地上斑驳的血迹就已经告知了一切:“我找米勒医生。”

    “米勒医生在忙,还请多等一会儿。”

    “可是他之前说了,一旦出了检测结果就......”

    护士用身体和脑袋尽量挡住了祁镜的视线,同时严声告知道:“这儿有一个危重病人,米勒医生走不开,你的情况我会告诉他的,还请在候诊室再等一会儿。”

    祁镜找了半天也没看到米勒,鉴于诊室本来就不大,根本没必要让护士当这个传话筒:“米勒医生,流感检查有结果了!”

    “你......”

    米勒两眼正看着黛西,手揉着脑门直发愁呢,被这一嗓子喊得人都精神了起来:“谁啊?”

    “我,是我!”祁镜摇着手里的检查结果单,笑着说道,“米勒医生,你真是厉害,莫顿先生确实是流感!”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话在哪儿都适用,对于在乡镇医院工作了那么多年的米勒而言,病人家属的肯定是他最大的工作动力。

    所以在见到祁镜如此“豁达”地表示赞赏的时候,他心里确实很高兴。

    要是放在几分钟前,米勒或许还会因为黛西的情况不见祁镜,现在麻醉医生到场,他的作用就不大了。不过作为主诊和首诊医生,他都没办法离开诊室,只能在门口和祁镜说上两句。

    “不是那个什么猪流感就好。”

    “真是谢谢米勒医生了。”

    祁镜显得非常激动,还想弯腰去握他的手,被米勒侧身躲过:“握手不必了,我戴着手套,很脏。”

    “哦,原来是这样......”

    这哪儿是脏,分明都是黑红色的血迹。

    顺产第三产程很短,半小时内就能结束。出血是肯定的,但只要子宫收缩好,量就不会太大么,也不会出太大的问题。

    可从孩子出生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米勒依然带着有血迹的手套,这位产妇是什么情况,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产后大出血?”

    祁镜又往里张望了下,直接说道:“产后出血严重的话,这家医院可没办法处理啊。”

    米勒刚浮现出来的笑容,一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确实在抢救,你还是关心一下莫顿先生吧,家里有奥司他韦么?”

    “额,奥什么?”祁镜开始拖延时间,同时在自己的话里穿插了些建议,“从刚才就看到米勒医生来回进出这间诊室,你们医院没有专业的妇产科医生们么?”

    米勒虽然不是妇产科医生,但作为医生,最见不得听到“不专业”这样的词和意思。再加上一直联系不到那位妇产科医生,他心里也非常着急。

    这种着急很难完全压死,尤其在遇到祁镜这种人,米勒能稳住脾气就已经不错了:“奥!司!他!韦!治疗流感的特效药。”

    祁镜在说话间变换了不少角度,发现再难见到其他东西后,索性收回了脑袋:“哦,你说奥司他韦啊,有的有的。”

    “有就好了,回去按照说明书用量服用就行。”

    正当米勒以为自己可以摆脱这块牛皮糖的时候,祁镜趁他还没来得及关上房门,笑着说了一个让他非常感兴趣的话题:“要是你们这儿联系不上妇产科医生,我这里倒是有一位......”

    “你认识?人在哪儿?”

    “就在那儿。”祁镜侧过脸指着远处坐在候诊室大厅里照看着莫顿的徐家康,笑着说道,“徐医生可是华国有名的妇产科医生。”

    “真的?”

    “真的!”祁镜的语气肯定到不容质疑,“他虽然只是来米国度假,但如果你们有处理不了的问题,徐医生应该可以给些不错的建议。”

    祁镜说到了米勒的心坎里。

    这里虽然有麻醉医生在场,但黛西的情况并不稳定。考虑到黛西家里的经济和医疗保险的情况,丈夫和她本人都不希望转院。

    产后出血想要转院就必须要叫上急救车,离这儿最近的大医院是斯泰茨总医院,里这儿足有70公里远。如果叫上转院救护车,这一路车钱就能让他们破产。

    所以专业妇产科医生的建议很重要。

    只不过,徐家康毕竟是华人,也没有米国的行医执照。这个只停留在某块牛皮糖嘴边的专业妇产科医生,真的够专业么?

    米勒必须在这个问题上打个大大的问号。

    就在这位老哥还在迟疑的时候,远处端坐在一旁的徐家康切切实实地看到了祁镜投来的眼神,看得他心里直发毛。

    这是一个来自友人肯定自己的眼神,同时,这也是一个坑人不偿命的眼神......

    徐家康脑海里的雷达早已经嘀嘀作响,可看着米勒向自己走来的模样,他的身体却没法动。

    多年急诊工作早就让徐家康养成了治病救人的条件反射,现在明摆着诊室里产妇有生命危险,从手套上斑驳的血迹来看,应该是产后大出血,这对乡镇医院来说绝对是一次巨大的考验。

    一开始徐家康还不理解祁镜去真是要做什么,只觉得是去看一眼判断一下是不是H1N1猪流感。

    如果不是,应该就会回来......

    现在事实告诉他事情根本没那么简单,见了米勒那副吃惊的表情后徐家康更确定,祁镜就是想要让他填坑。

    谁让祁镜的人设就是个普通人呢。

    他肯定是不愿蹚浑水的,甚至于祁镜为什么一定要追着他嘴里的猪流感不放,他也不是很清楚。但徐家康不是个没信仰的人,对他来说职业就是信仰,这时候离开,就是对自己天职的亵渎。

    徐家康做不到。

    在一院急诊他也不是没接过产妇大出血,很多都是没做好产检,又遇到了前置胎盘造成的。内科急诊医生需要在产科医生和麻醉医生到位前,紧紧拉住产妇的生命体征。

    其实处理办法大同小异,主要就是对病人身体情况的一种把握,在必须的时候使用特定的办法来控制住局势。

    虽然徐家康工作也就七八年的样子,可比起乡镇医院的急诊医生还是多了好几份经验积累。单是病例数就不是米国能比的,所以比起心里没什么底的米勒来说,他显得更沉稳。

    “嗨,你好。”米勒抬起手才想起自己才刚说过不能握手,连忙笑了笑,问道,“请问你是徐医生么?”

    “对,我就是。”

    “听说你是一位非常专业的妇产科医生?”

    徐家康:_?

    米勒神经就算再大条也不至于忽略掉他脸上的表情变化:“怎么了?不是么?”

    两人几乎同时看向了一旁的祁镜,就在徐家康要质疑这个说法的时候,祁镜一把拉住了他的腕子:“徐医生已经是主治医生了,就相当于你们这里有着多年临床经验的attending,我们那里称作‘妇产圣手’。”

    徐家康:

    “当年他还参加sars的会诊......”祁镜继续往这位“老友”脸上贴金,问向米勒,“sars知道么?”

    米勒点点头:“知道。”

    “这位徐医生就曾经参加过一位感染sars产妇的急会诊。”祁镜嘴角挂着微笑,脸上写满了崇拜之情,“他绝对是未来国内妇产科的领军人物。”

    牛皮刚开始吹的时候,离地面不算远,说两句误会还能下来。可一旦吹上了天,再想下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就算现在真的开口说了“不”,这位睚眦必报的家伙肯定也会用其他方式来换着花样折磨自己。

    事已至此,徐家康只能躺平认命:“嗯,我就是妇产科医生。”

675.我是新来的

    所有医生都会在实习的时候学过如何处理大出血的病人,其中要包括许多理论知识点。理论知识需要靠实践来磨练,也需要不断靠实践来加深记忆。

    米勒因为工作环境所限,应对大出血的经验不足,和他一起的那位所谓的麻醉医生也一样,都缺乏病例数列。平时他更多还是参与一些门诊小手术,如此大场面确实没见过。

    产后大出血到了需要麻醉医生的地步说明已经到了生命体征不稳的地步。

    乡镇医院缺乏应对大出血的经验、能力和设备,如果院外遇到了这样的出血也基本不会往这儿送。这种情况下,除非病人和家属坚持,否则不可能让这种病人留在这儿拖延时间。

    米勒不可能不知道其中的危险。

    但他还是这么做了,等徐家康进了诊室的时候,面前其实就是一个烂摊子。

    好在护士的急救病史记录单还算完整,能大致恢复之前两小时内的急救全貌。

    黛西,女,28岁,身高171cm,体重68kg。于4小时前自然破膜,羊水清,经YD分娩一活婴。Apgar评分1min时6分,5min时7分,10min时7分,考虑轻度窒息,呼叫儿科会诊。

    由于产妇胎盘一直未娩出,后经**手取胎盘,胎盘大部位于YD内,过程顺利。胎盘娩出后有大量鲜红色血液流出,约600ml,未见明显凝血块,经腹部按压及**填塞止血。同时挂上晶胶体和悬红,积极扩充血容量。

    止血效果不佳,又陆续流出约500ml鲜红色血液,血压由13379mmHg下降至10055mmHg,HR101bpm,SpO2为91%。

    给予面罩5lmin吸氧,地塞米松30mg滴入,生命体征情况稍有好转,但病人出现意识不清,躁动,口吐白沫,请麻醉科会诊。

    现在麻醉医生刚来,打了安定后看起了心电监护:“米勒,我看呼吸不太好,还是上呼吸机吧。”

    “呼吸机太贵了......”米勒很自然地看向黛西的丈夫,“有没有其他办法?”

    “人命要紧。”麻醉医生从旁边器械箱拿出一根气管插管,“现在吸氧没办法提升氧饱和度,最保险的就是上呼吸机。万一病人出了问题,到时候氧饱和度再往下降就麻烦了。”

    “别再说了!我懂......”

    男人是个典型的米国白领,穿着打扮都很干净。只是为了给全家省钱,小夫妻两人都没买医疗保险。本来想好这些钱能为全家添置不少东西,现在看来全都成了徒劳。

    这就好比在拉斯维加斯赢了99场,陆陆续续赚了好几万,但在最后一场却直接输成了负数。

    他的嘶声力竭是当下米国部分中产阶级的内心独白,平时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化成泪水,一溃千里。

    “我懂!我真的都懂!”

    麻醉医生问向米勒,声音轻得只剩下了一个嘴型:“没保险?”

    米勒摇摇头:“要不然早转走了。”

    “算了,让护士捏皮球吧。”

    “捏过......氧饱和度就是拉不上去。”

    就在两人讨论是否上呼吸机的时候,黛西的情况进一步恶化,血压继续下跌,又跌回到了10268mmHg。心率也进一步拉高,再次破了100。

    “输了多少血了?”

    “悬红400,纤维蛋白0.5,晶体500,胶体200。”米勒说道。

    “你们面罩捏皮球,我先开个锁骨下静脉的通路。”麻醉医生看着即将滴完的晶胶体,建议道,“晶胶体还得加。”

    “不够。”徐家康看着黛西的出血情况,直摇头,“光用晶胶体肯定不够,还得继续上悬红。”

    “还得上?”

    “纤维蛋白也得上。”

    “再加,钱要压不住了。”

    “这种产后大出血,很难止住,量都在2000以上,现在不上再等下去,那就不是血压和氧饱和度的问题了。所以说,到底是人命重要还是钱重要?”徐家康这话问的不只是米勒,还有一旁的丈夫,“钱没了可以再赚,人没了就全没了。”

    丈夫又一次走到黛西身边,思想斗争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救人吧,钱我来想办法。”

    虽然下了决心是好事,但如果之前就想好砸钱,早些上车转院,黛西也不至于拖成这样。

    现在情况不容乐观,就算叫来了转院车,一路70公里的折腾,很有可能刚上路就出问题。大出血要出问题那就一定是大问题,绝不是小小的救护车能解决的。现在真正的难题到了徐家康手里,到底是转院,还是继续留在勒恩进行抢救。

    不管哪种选择都很危险,米勒和麻醉医生只能寄希望于这位从华国而来的妇产医生了。

    出血需要止血,在止血方面外科似乎更擅长,电凝、缝扎都是外功招式,几乎天天都在做。但内科也需要面对一些内出血,在不动用电刀和缝合丝线的情况下,需要的是内科医生们的内功。

    有时候小小的胃肠黏膜破口也会造成大量出血,但它的进展速度不快,远没有产后大出血严重,也没有产后大出血那样堪比车祸外伤的夸张视觉冲击。

    徐家康在一院见过两次产后大出血,都是在二级医院顺产后转院过来的。

    当时人就躺在内科急诊的病床上,血哗哗的往外流,他也有幸在妇产科医生旁边学到了不少对抗大出血的经验。

    不过这些经验却在一直提醒他,解决出血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出血的地方拿掉。

    “医院血库的血充足么?”

    “是B型血,如果没有可以直接去镇上的血站要,量没问题。”

    “凝血功能查了么?”

    “还没有,你是担心她DIC?”

    “查凝血功能和电解质,查完再看出血情况,决定要不要转院把子宫摘掉。”徐家康看着记录单,忽然想起了之前祁镜说过的事儿,前后翻了翻,问道,“体温呢?她的体温现在多少?”

    “体温?”

    护士连忙给黛西测了个体温:“38.1度。”

    米勒解释道:“产后体温升高应该是正常现象吧。”

    徐家康当然知道这一点,但这往往是产后第二第三天的事儿了,当天体温就升高的可不多见啊。再加上那个被抱走的孩子本来就缺氧,他不得不把两者联系在一起。

    ......

    这儿有了徐家康,诊室里终于不那么混乱了。

    祁镜把他留在这儿也不是为了出风头,或者是出于管闲事的想法,一切都是为了稳住病人,并且先一步去看孩子是个什么情况。

    孩子是刚才被儿科医生带走的,直接拐角进了电梯,直接上了八楼。

    他们所在的是勒恩医院的主楼,一二楼是门急诊区域,左右各半。往上开始就是一些病房,而八楼是特定的儿科区域。

    一层楼近20个床位都是给儿科准备的。

    这次儿科医生下楼就是因为这个新生儿出现了轻度窒息,并且过了十分钟依然没有缓解。儿科医生需要将他送进监护室,保证氧饱和度正常。

    至于孩子为什么会

    所有医生都会在实习的时候学过如何处理大出血的病人,其中要包括许多理论知识点。理论知识需要靠实践来磨练,也需要不断靠实践来加深记忆。

    米勒因为工作环境所限,应对大出血的经验不足,和他一起的那位所谓的麻醉医生也一样,都缺乏病例数列。平时他更多还是参与一些门诊小手术,如此大场面确实没见过。

    产后大出血到了需要麻醉医生的地步说明已经到了生命体征不稳的地步。

    乡镇医院缺乏应对大出血的经验、能力和设备,如果院外遇到了这样的出血也基本不会往这儿送。这种情况下,除非病人和家属坚持,否则不可能让这种病人留在这儿拖延时间。

    米勒不可能不知道其中的危险。

    但他还是这么做了,等徐家康进了诊室的时候,面前其实就是一个烂摊子。

    好在护士的急救病史记录单还算完整,能大致恢复之前两小时内的急救全貌。

    黛西,女,28岁,身高171cm,体重68kg。于4小时前自然破膜,羊水清,经YD分娩一活婴。Apgar评分1min时6分,5min时7分,10min时7分,考虑轻度窒息,呼叫儿科会诊。

    由于产妇胎盘一直未娩出,后经**手取胎盘,胎盘大部位于YD内,过程顺利。胎盘娩出后有大量鲜红色血液流出,约600ml,未见明显凝血块,经腹部按压及**填塞止血。同时挂上晶胶体和悬红,积极扩充血容量。

    止血效果不佳,又陆续流出约500ml鲜红色血液,血压由13379mmHg下降至10055mmHg,HR101bpm,SpO2为91%。

    给予面罩5lmin吸氧,地塞米松30mg滴入,生命体征情况稍有好转,但病人出现意识不清,躁动,口吐白沫,请麻醉科会诊。

    现在麻醉医生刚来,打了安定后看起了心电监护:“米勒,我看呼吸不太好,还是上呼吸机吧。”

    “呼吸机太贵了......”米勒很自然地看向黛西的丈夫,“有没有其他办法?”

    “人命要紧。”麻醉医生从旁边器械箱拿出一根气管插管,“现在吸氧没办法提升氧饱和度,最保险的就是上呼吸机。万一病人出了问题,到时候氧饱和度再往下降就麻烦了。”

    “别再说了!我懂......”

    男人是个典型的米国白领,穿着打扮都很干净。只是为了给全家省钱,小夫妻两人都没买医疗保险。本来想好这些钱能为全家添置不少东西,现在看来全都成了徒劳。

    这就好比在拉斯维加斯赢了99场,陆陆续续赚了好几万,但在最后一场却直接输成了负数。

    他的嘶声力竭是当下米国部分中产阶级的内心独白,平时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化成泪水,一溃千里。

    “我懂!我真的都懂!”

    麻醉医生问向米勒,声音轻得只剩下了一个嘴型:“没保险?”

    米勒摇摇头:“要不然早转走了。”

    “算了,让护士捏皮球吧。”

    “捏过......氧饱和度就是拉不上去。”

    就在两人讨论是否上呼吸机的时候,黛西的情况进一步恶化,血压继续下跌,又跌回到了10268mmHg。心率也进一步拉高,再次破了100。

    “输了多少血了?”

    “悬红400,纤维蛋白0.5,晶体500,胶体200。”米勒说道。

    “你们面罩捏皮球,我先开个锁骨下静脉的通路。”麻醉医生看着即将滴完的晶胶体,建议道,“晶胶体还得加。”

    “不够。”徐家康看着黛西的出血情况,直摇头,“光用晶胶体肯定不够,还得继续上悬红。”

    “还得上?”

    “纤维蛋白也得上。”

    “再加,钱要压不住了。”

    “这种产后大出血,很难止住,量都在2000以上,现在不上再等下去,那就不是血压和氧饱和度的问题了。所以说,到底是人命重要还是钱重要?”徐家康这话问的不只是米勒,还有一旁的丈夫,“钱没了可以再赚,人没了就全没了。”

    丈夫又一次走到黛西身边,思想斗争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救人吧,钱我来想办法。”

    虽然下了决心是好事,但如果之前就想好砸钱,早些上车转院,黛西也不至于拖成这样。

    现在情况不容乐观,就算叫来了转院车,一路70公里的折腾,很有可能刚上路就出问题。大出血要出问题那就一定是大问题,绝不是小小的救护车能解决的。现在真正的难题到了徐家康手里,到底是转院,还是继续留在勒恩进行抢救。

    不管哪种选择都很危险,米勒和麻醉医生只能寄希望于这位从华国而来的妇产医生了。

    出血需要止血,在止血方面外科似乎更擅长,电凝、缝扎都是外功招式,几乎天天都在做。但内科也需要面对一些内出血,在不动用电刀和缝合丝线的情况下,需要的是内科医生们的内功。

    有时候小小的胃肠黏膜破口也会造成大量出血,但它的进展速度不快,远没有产后大出血严重,也没有产后大出血那样堪比车祸外伤的夸张视觉冲击。

    徐家康在一院见过两次产后大出血,都是在二级医院顺产后转院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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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6.上帝开了个小差

    新生儿出生时足月与否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黛西的儿子还没有名字,但他体内的各个脏器已经基本成熟,且有了相应的功能,完全能适应宫外生存。即使遇上了H1N1流感病毒,也依然可以用他的两肺去抗争。

    H1N1的检测报告赫然摆在了罗伯特和祁镜的眼前,“+”显得格外扎眼。

    三个月前的那起离奇的H1N1病毒感染也让罗伯特记忆犹新,当时儿科就有两位病人感染了H1N1,最后是靠监护室隔离才免于扩散。不过楼下的几个病区就没那么好运了,尤其5-7楼是心内、呼吸和老年病房,扩散速度非常快。

    “先给奥司他韦吧。”祁镜摸了摸孩子的皮肤,“体温上来了。”

    之前罗伯特也用过奥司他韦,但新生儿和三五岁的幼儿不同,他心里没底:“那么小能用么?”

    “奥司他韦对小孩儿还算温和,用了或许会有点副作用。”祁镜又看向了读片器里的床边胸片,“如果不用,他这两个肺都得完蛋!重症肺炎对于新生儿的杀伤力,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有了呼吸科医生的建议,手里还有H1N1检测报告和胸片报告,确实没什么好犹豫的了。因为当时CDC的治疗建议就是积极抗病毒,所用的药物就是奥司他韦,而且越早用药效果越好。

    使用的结果也显而易见。

    罗伯特很快做出了决定:“这就给药,希望能把炎症压下去。”

    成熟的两肺让孩子在受到病毒攻击的时候,依然能获得大量氧气,虽然有轻微窒息,但还在可控范围内。这让儿科的处理变得简单了许多,只需要控制好体温和药量,同时监测生命体征就行。

    剩下的就是吸氧。

    当然这个病人毕竟是新生儿,现在罗伯特还不能彻底放心,最怕的还是病毒性肺炎进一步加重。重症病毒性肺炎往往会让肺部实变,剥夺走两肺天然抵抗微生物的能力。

    这时,杀伤力更强的细菌就会侵入。

    病毒性肺炎合并细菌感染可不是什么好事,奥司他韦联合抗生素一起治疗更是会对新生儿幼小的身体产生极大的副作用。结果往往好不到哪儿去,就算真的能治愈,他的肾脏也会报废。

    不过,防范于未然是罗伯特的工作,祁镜只是想知道H1N1的报告而已。

    现在拿到了报告,祁镜的关注点就从孩子的身体情况转向到了病毒的来源上。

    当年H1N1传播的范围非常广,但对于母婴垂直传播的报道却很少,在祁镜的记忆里大概不超过十例。这些新生儿H1N1病例还不完全是母婴传播,有几例其实是出生后才染上的。

    所以WHO一直都拿不到垂直传播的证据,但垂直传播的现象切实存在,像黛西和她儿子这样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对祁镜来说,病毒如何透过胎盘,如何攻入胎儿的身体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既然有这样一种极其偶然的几率发生,一线的医生就需要利用这一点尽量查出感染源头。

    在相当多的不确定因素中,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孩子如果一生下来就有H1N1,母亲肯定也得有。如果母亲现在没有,之前也肯定有。

    但奇怪的是,勒恩小镇的H1N1病例在一个月前就已经清零了,如果是之前就感染的,病毒顺着母婴传播到达胎儿体内后,怎么可能潜伏那么久。真要是当初感染的,可能早就爆发,进一步影响孕程,30周出头就早产了吧。

    这么看来,黛西应该是最近刚感染的。

    那她的感染是从哪儿来的?

    CDC所谓的病例清零应该不会那么随意吧......

    祁镜坐在监护室办公桌前看着孩子的胸片,脑子里想的却是在一楼经历产后大出血的黛西。而一旁的罗伯特则是一手轻轻敲着桌面,另一手提着电话听筒,神情凝重。

    自己病房里出现一例确诊病例,考虑到母亲也极有可能是确诊病人,他肯定要第一时间向CDC报备。

    “终于通了,谢天谢地......喂,是CDC么?”

    “勒恩县治疾病控制......对,这儿是CDC,怎么了?”

    “我是勒恩医院的医生,这里有一例H1N1流感病人。”罗伯特下意识紧了紧自己的口罩,“有严重的肺部炎症,希望你们能指导治疗,并来这里开展溯源工作。”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有个疑似H1N1的病例,检测结果出来了么?”

    知道???

    罗伯特的疑惑在脑中一闪而过,马上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嗯,出了结果,阳性。”

    “你们效率也太低了,十点就说要做检查的,怎么现在才出结果。”电话那头的医生打了个哈欠,建议道,“多和他聊聊,别让他恐慌过度,就说H1N1和流感差不多。”

    聊聊???

    罗伯特想要解释,不过对方滔滔不绝,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指导治疗的话......对了,你们用奥司他韦了么?奥司他韦对H1N1还是有一定作用的。”

    “喂了喂了,用的是上次留下的磷酸奥司他韦颗粒。”

    这次问号移到了电话的另一边。

    喂了?颗粒?

    颗粒融水是给不能吃药片的孩子和老人用的才对,正常人谁吃颗粒啊。

    “为什么要用颗粒?没药片么?”

    “病人是个新生儿,肯定要用颗粒啊。”罗伯特总算说出了这个答案,“现在孩子有肺部炎症,体温38.3度,并且核酸检测阳性。”

    “刚才你们说病人是个中年人啊,怎么又变成新生儿了......”

    “中年人?”罗伯特听了个莫名其妙,“我是儿科医生,我这儿的就是一个新生儿,两小时前刚出生。因为有轻度窒息和肺炎,所以我们查了核酸,核酸检测的结果就阳性,我觉得他母亲肯定也有H1N1!”

    刚才确实是个中年人,现在又多了一位母子,直到这时CDC这位医生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好好,我知道了,这里马上就派人过来。”

    罗伯特听到这句话总算松了口气。

    幸好麦格纳医生特意提醒了自己,要不然H1N1就很有可能被这么漏过了。

    他这儿一漏,孩子在48小时内得不到针对性的抗病毒治疗,很可能第一波肺炎都守不住。等真正反应过来的时候,说不定被炎症侵蚀的两肺早就垮掉了。

    如果没守住这个孩子,八楼就会出现连锁反应。医护暂且不提,十多位住院的孩子都会遭殃。

    罗伯特挂掉电话,心有余悸,还想回身和刚才那位麦格纳医生好好聊聊。可没想到的是,才两三分钟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人呢?”

    他在监护室里寻了片刻,甚至跑出病房找了个来回,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护士见他如此不禁问道:“怎么了?”

    “你看到那医生了么?”罗伯特快速描述了一下对方的模样,“个头比我矮些,瘦瘦的......”

    “哦,知道,麦格纳医生嘛。”护士笑了笑,“刚走没多久。”

    罗伯特站在护士台边迟疑了会儿,看着远处的电梯入口,摇头叹气:“算了,H1N1对呼吸科的压力更大,他要好好忙一阵了......”

    “医生,你刚才说什么?”

    “H1N1又回来了,就是刚才我抱上来的那个新生儿。”罗伯特说道,“先按照三个月前的办法给整个病区做消毒处理,明天一早估计医院全员都得做核酸检测,希望这次情况别太糟糕......”

    ......

    罗伯特眼里的麦格纳医生现在刚离开电梯,人整站在了一楼106诊室门口,时间是凌晨2:43分。

    原本躺在急救担架床上的莫顿已经被他儿子接了回去,而深陷产后大出血的黛西也离开了这里。早在20分钟前,她的情况进一步恶化,徐家康让米勒叫上了转院车,去往最近的斯泰茨总医院。

    那儿的医院要比勒恩强不少,至少他们有自己的产科抢救团队和产科手术室。

    短短二十分钟的时间,祁镜就错过了高度疑似病例。电话过去后虽然有信号,但杂音太重,祁镜只能靠短信和上了车的徐家康联系。

    【孩子结果是阳性,产妇肯定也是阳性】

    【知道了】

    【到了以后和当地医院交流一下,尽量做到隔离】

    【嗯】

    看着回复的字数越来越少,祁镜知道产妇的问题不小,徐家康已经没余力再交流了。

    其实事情的发展比他预料的还要糟糕,自从接手了抢救大权后,徐家康的心就一直悬在半空。黛西的身体就像个漏了底的水瓶,刚进身体的悬红、晶胶体,在血管里转了半圈就得从子宫里流出去。

    简单的锁骨下静脉一度不够用,只能靠护士加压输血。

    黛西的丈夫面对高昂的转院费用和长距离转院的不确定性,还是更希望留院。但徐家康还是帮米勒做了决定,转院的契机就是他一再要求的凝血功能报告,也就是凝血四项。

    PT:14.6s,APTT:47.8s,TT:17s,Fib:1.5g/L

    其中只有PT时间还算过得去,其余三项都已经提示病人凝血功能有明显下降。黛西的子宫就像个炸开的消防栓,水流如注,单靠止血已经拦不住了。

    这时候为了挡住出血,当场去修消防栓显然不明智,最好的办法就是第一时间拿掉这个坏掉的消防栓,然后堵死血管。所以,继续留在没有开腹手术能力的勒恩医院,就是在等死。

    勒恩小镇地处偏僻,医院能力和应急力量都不足,单是等待凝血报告和转院车,就白白耗掉了1个多小时。

    等转院车上的医生看到急救记录单的时候,手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总出血量竟然超过了3000ml,全身血都换了一大半了,怎么拖那么久?”

    “病人没保险,之前不想送,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先稳住生命体征吧。”

    “血压心率还算过得去,不过DIC是拦不住了。”跟车医生看了眼坐在后车门口的丈夫,“你是家属?”

    “嗯......”

    “我必须告知你,病人情况很不好,路上有可能出现意外,到时候请一定配合我们工作。”

    “嗯......”

    “把转院意向单也签一下吧。”

    “嗯......”

    一旁的徐家康叹了口气,抽出身边的纸笔,又一次小心计算着黛西这四个小时里的总出入量:“总出血量3300,尿量200,晶体1500,胶体350,悬红1200,血浆400,凝血酶原复合物300,纤维蛋白原1g......进3450,差不多......”

    “你们联系过斯泰茨总医院了么?”

    “之前打过一次电话,已经说明了大致情况。”

    跟车医生点点头,看着有些惊心的出血量,本着保险起见的原则又给地方去了个电话:“喂,我是急救中心的跟车医生,刚接到勒恩医院的产后大出血病人......”

    “,,,,,,”

    “对对,名字叫黛西,黛西·戴维斯,28岁。体温38.2度,呼吸不畅,上着简易呼吸机。”医生看了眼徐家康递来的出入量,继续说道,“4小时总计出血量在3000ml以上,凝血功能有点问题,需要尽快手术。”

    “......”

    “好的好的,我们会尽快送来,大概还要半小时左右。”

    说完这句话后,跟车医生这才长舒了口气,挂掉了电话:“晶胶体不能停,悬红你们带了多少?”

    徐家康正在一旁弯腰查看着用下来的止血纱布。

    在医院里,他能靠接血的弯盘来判断出血量,一旦上车后,车厢颠簸,能用来做参考的就只有止血纱布了。米国纱布规格和国内不同,简单的面积算法不适用。徐家康只能一块块称出重量差,然后套1.05g/ml的式子继续记录出血量。

    “我这里还带了两袋。”

    “算上正在输的应该没问题,接下去就是守住心电监护......”

    也许是上帝开了个小差,死神趁机会偷偷摸上了转院急救车。两人话音还未落,一旁的监护仪上就传来了嘀嘀嘀的响声,伴随而出的是猛烈变化的心电波形、心率数字和角落里鲜红的指示灯。

    在勒恩医院坚持了四个多小时的黛西已然走到了崩溃的边缘,再往前两部就是无底深渊。

    “艹!室颤了!”

677.另一个起点

    斯泰茨是北卡西部最大的城市,下连全州最大城市夏洛特,东接中央城市群,与卡里、罗利相接。

    斯泰茨总医院是全市最大的综合性医院,保障的不只是本市,还有整个北卡西北部地区。因为再想往西往北找和它同等量级的医院,就只能跨州去田纳西的富兰克林,或者肯塔基的巴斯。

    地理因素让斯泰茨总医院压力巨大。

    这些压力也会成为医生们的动力,在总医院工作,长时间的待机已经成为常态。其中又以内科急诊和外伤急救最为严重,产科意外算是两头都沾边,更是容不得半点瑕疵。

    转院车从勒恩一路狂奔来到斯泰茨,让徐家康体验到了米国高速公路的疯狂。

    而徐家康这几个小时以来的巧妙应对,也让斯泰茨总医院产科急救小组组长琳塞认识到了华国医生的严谨和智慧。

    产后大出血的场面非常夸张,但处理起来却需要小心翼翼。尤其在勒恩根本没有产科手术做后盾,想要让产妇维持住生命体征非常困难。

    而徐家康这一保就保了整整三个小时。

    到斯泰茨总医院的时候,黛西已经连续大出血五个多小时,总出血量5500ml,尿量500ml。共输晶体2450ml,胶体液450ml,悬浮红细胞2350ml,血浆700ml,凝血酶原复合物800IU,纤维蛋白原3.5g,总计5950ml......

    “不,你等等,语速慢点......”

    琳塞是个矮矮胖胖的中年女人,看肤色应该是拉美裔。也许是连续工作了18个小时的缘故,她的不仅脸上写满了疲倦,喉咙还疼得厉害,突然接上这么一位病人,节奏有些跟不上。

    徐家康递了一份自己路上写的简表:“刚才报的出入量都在上面。”

    做惯了急救的医生根本不会去在意肤色或者其他东西,她的脑子里想的只有怎么从徐家康嘴里得到足够的病人讯息:“DIC了?凝血怎么样?用过肝素了么?”

    “凝血功能不太好,三小时前就进高凝状态了,用过肝素。”

    徐家康又拿出了自己在勒恩医院写的急救时间表,“肝素用了以后,纤维蛋白原开始缓慢下降,在车上45分钟里出了近2000ml的血,根本止不住。一路上已经室颤三次了,头两次用的肾上腺素复律,最后一次用的电除颤。”

    琳塞看着时间表,又看了眼心电监护,边推着担架床往前边把黛西丈夫叫到了跟前:“你是家属?”

    “对对,我就是!”

    “人现在很危险,先签字,我们立刻手术。”琳塞不和他废话,也没说钱不钱的事儿,话还没说完,旁边的助手已经递了纸笔过去,“手术主要目的就是摘掉子宫,不摘血止不住!”

    “好,好,我懂,我现在就签,我签......”

    男人早就已经慌了神,看着脸色苍白的老婆,即使双手止不住颤抖,他依然用最快地速度在同意书上签了字,生怕自己慢了几秒耽误了手术:“你们......你们一定要救她啊!”

    琳塞点点头,只留了个自信的眼神,没再废话:“走,送手术室!”

    按常理来说,这时候必须告知家属手术难度和最坏的结局,即使是普通的全身麻醉也有可能出现意外。但这位在产科干了近20年的女医生还是没这么做,稳住了这位丈夫最后的心理防线,把一切风险都留给了自己的双手。

    徐家康就在一旁听着,非常钦佩这位医生的勇气,但此时此刻他已经累得不行,根本不愿再想其他事情。

    紧绷了几个小时的神经忽然松了劲,疲劳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涌了上来。接下去是手术时间,徐家康总算缓了口气,坐在了急诊的座椅上。

    自从来了米国之后,徐家康已经很久没那么累了。

    这次已经尽了全力,毕竟抢救产后大出血根本不是他的强项。出血量超出5000、DIC、三次心脏停搏,能把人活着推下车就已经是万幸了,回去都能和一院产科那几个熟脸吹嘘几天。

    不过这丁点的自豪感才冒出来没两秒,就被丈夫那张无奈的脸庞给硬生生塞了回去。

    这一路上徐家康都没和他聊过几句,就算在说室颤的时候也只是随便打了个比方而已。让家属了解情况危重比精准科普更重要,尤其在刚进斯泰茨市区的时候,他手里捏着除颤仪根本来不及解释。

    斯泰茨总医院的急诊远比勒恩嘈杂,但两人之间却寂静无比。

    现在人就坐在他身边,徐家康知道家属最需要的就是安慰,但诸如“一切都会好起来”之类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等回过神,他才发现自己的手机里还躺着一条未读短信:

    【等空了回我电话】

    这个点还能发消息给他的也就只有祁镜了,想着黛西刚生下的孩子留在了勒恩,徐家康还是拨通了他的号码:“喂,我刚到斯泰茨,人差点死在路上,不过现在已经进手术室了......”

    祁镜根本来不及惊讶,或者根本没机会去惊讶,只是淡淡地提醒了他一句:“黛西的儿子阳性。”

    徐家康的想法还停留在产科,对于阳性,对于母婴垂直传播,他最先考虑到的还是梅毒和HIV:“阳性?什么阳性?”

    “H1N1阳性。”

    “不会吧!!!”

    “事实就是阳性,刚才又复查了一遍,没错的。”祁镜当然不希望传染扩大,可现在摆明了黛西已经带着一身的病毒去了斯泰茨,“你口罩没摘吧。”

    徐家康确实想摘,抢救非常耗精神和体力,在这种极端情况下,需氧量飙升,口罩就会显得非常碍事。他不是外科医生,平时在急诊口罩也是时摘时戴,身体一直都不习惯。

    但在来米国之前,祁镜再三叮嘱过他们几人,必须戴口罩,尤其在进了医院之后更要全程佩戴。

    他一直记得,所以没摘。

    “没有。”

    “没有就好。”祁镜的语速依然不快,在徐家康看来简直镇定得可怕,“她丈夫在你身边吧?”

    “嗯。”

    “找他聊聊,问问黛西最近半个月去过什么地方。”

    “你怀疑是她......”

    “你就随便问问,有了结果之后告诉我。”

    “好,我知道了。”

    ......

    比起急诊,手术室里显得非常安静,但这种安静更多还是被压抑紧张的气氛给逼出来的。

    之前打的两个电话让斯泰茨总医院有足够的时间安排急诊手术室,在黛西还没到医院的时候,药品、血袋、相关器械、护士、麻醉师就已经准备妥当。

    徐家康虽然没有太多的产科经验,但急诊抢救的基本功扎实,就算是完全自制的时间表也能让从没接触过病人的医生一眼掌握之前诊治的全部过程。

    “这过程写得还不错啊......”

    麻醉医生看着琳塞给他的表格,眼前一亮:“凌晨2:51,患者突然出现心跳骤停,行心外按压,并经静脉给予肾上腺素1mg后心脏复跳。复苏成功后,心率由65逐渐升至121,血压90-98/53-62mmHg,氧饱和度100%......”

    “关键是肝素给的及时,没造成微血管梗阻。”琳塞叹了口气,“先取宫腔纱布,然后子宫全切。咱们抓紧时间,这人不能再拖了。”

    “唉,麻烦的病人啊。”

    麻醉医生看着心电监护,快速在自己的记录板上写了几笔,忽然发现不对劲:“吸引管,快!”

    几乎是同时,黛西嘴里的气道插管里就冒出了粉红色泡沫。颜色很漂亮,但却是急性肺水肿的重要征兆。

    “羊水栓塞合并慢性呼吸衰竭。”琳塞也不管那么多,把维持生命体征的工作全交给了老同事,自己集中精神对付出血的子宫,“别干看着了,我们做我们的!”

    一块块暗红色的纱布从黛西的体内缓缓拿出,血流得更快了。

    “怎么样了?”

    “别急,我在调呼吸机......”

    “等不及了!”

    “别急......”

    “......”

    “好了!”

    说罢,七氟醚、芬太尼、万可松三管齐下,琳塞的手术刀也跟着落在了黛西的肚子上。

    子宫全切的操作并不难。

    以琳塞的手速和黛西不停出血的身体,在不管皮肤肌肉出血的情况下,进入腹腔的时间基本可以用秒来计算。

    在进入腹腔后便是找到那个倒霉的子宫,分离出周围的韧带和血管,避开卵巢和输尿管,离断宫颈,最后做结扎。

    这场手术的难点从来都不在主刀手里,必要的速度和精准度对上台医生而言是最基本的要求。

    真正的难点全在麻醉医生手里。

    汤普森的实力还远没有达到麻醉医生的顶点,

    ]

    几乎是同时,黛西嘴里的气道插管里就冒出了粉红色泡沫。颜色很漂亮,但却是急性肺水肿的重要征兆。

    “羊水栓塞合并慢性呼吸衰竭。”琳塞也不管那么多,把维持生命体征的工作全交给了老同事,自己集中精神对付出血的子宫,“别干看着了,我们做我们的!”

    一块块暗红色的纱布从黛西的体内缓缓拿出,血流得更快了。

    “怎么样了?”

    “别急,我在调呼吸机......”

    “等不及了!”

    “别急......”

    “......”

    “好了!”

    说罢,七氟醚、芬太尼、万可松三管齐下,琳塞的手术刀也跟着落在了黛西的肚子上。

    子宫全切的操作并不难。

    以琳塞的手速和黛西不停出血的身体,在不管皮肤肌肉出血的情况下,进入腹腔的时间基本可以用秒来计算。

    在进入腹腔后便是找到那个倒霉的子宫,分离出周围的韧带和血管,避开卵巢和输尿管,离断宫颈,最后做结扎。

    这场手术的难点从来都不在主刀手里,必要的速度和精准度对上台医生而言是最基本的要求。

    真正的难点全在麻醉医生手里。

    汤普森的实力还远没有达到麻醉医生的顶点,

    ]

    几乎是同时,黛西嘴里的气道插管里就冒出了粉红色泡沫。颜色很漂亮,但却是急性肺水肿的重要征兆。

    “羊水栓塞合并慢性呼吸衰竭。”琳塞也不管那么多,把维持生命体征的工作全交给了老同事,自己集中精神对付出血的子宫,“别干看着了,我们做我们的!”

    一块块暗红色的纱布从黛西的体内缓缓拿出,血流得更快了。

    “怎么样了?”

    “别急,我在调呼吸机......”

    “等不及了!”

    “别急......”

    “......”

    “好了!”

    说罢,七氟醚、芬太尼、万可松三管齐下,琳塞的手术刀也跟着落在了黛西的肚子上。

    子宫全切的操作并不难。

    以琳塞的手速和黛西不停出血的身体,在不管皮肤肌肉出血的情况下,进入腹腔的时间基本可以用秒来计算。

    在进入腹腔后便是找到那个倒霉的子宫,分离出周围的韧带和血管,避开卵巢和输尿管,离断宫颈,最后做结扎。

    这场手术的难点从来都不在主刀手里,必要的速度和精准度对上台医生而言是最基本的要求。

    真正的难点全在麻醉医生手里。

    汤普森的实力还远没有达到麻醉医生的顶点,

    ]

    几乎是同时,黛西嘴里的气道插管里就冒出了粉红色泡沫。颜色很漂亮,但却是急性肺水肿的重要征兆。

    “羊水栓塞合并慢性呼吸衰竭。”琳塞也不管那么多,把维持生命体征的工作全交给了老同事,自己集中精神对付出血的子宫,“别干看着了,我们做我们的!”

    一块块暗红色的纱布从黛西的体内缓缓拿出,血流得更快了。

    “怎么样了?”

    “别急,我在调呼吸机......”

    “等不及了!”

    “别急......”

    “......”

    “好了!”

    说罢,七氟醚、芬太尼、万可松三管齐下,琳塞的手术刀也跟着落在了黛西的肚子上。

    子宫全切的操作并不难。

    以琳塞的手速和黛西不停出血的身体,在不管皮肤肌肉出血的情况下,进入腹腔的时间基本可以用秒来计算。

    在进入腹腔后便是找到那个倒霉的子宫,分离出周围的韧带和血管,避开卵巢和输尿管,离断宫颈,最后做结扎。

    这场手术的难点从来都不在主刀手里,必要的速度和精准度对上台医生而言是最基本的要求。

    真正的难点全在麻醉医生手里。

    汤普森的实力还远没有达到麻醉医生的顶点,

678.复燃

    死亡即意味着终结。

    但换个角度来看,死亡除了结束掉某人的性命之外,同时也给周围人带来了另一种开始。即使这种开始无比痛苦,可周围的环境也会变成滚滚车轮撵着他们继续往前走。

    黛西死后该如何支付这笔医疗费用,该如何抚养两人的儿子,现实摆在眼前。

    对这个男人而言,工作收入、负债、诚信分都是压在他身上的枷锁,想好好活下去没多少时间可以悲伤。如果不尽早收拾心情,直到账单送到家门口再去想还账的事儿,他恐怕离真正的崩溃也不远了。

    只是现在,丧妻之痛正侵蚀着他的精神,在没经历过多少悲伤的丈夫眼里,很难做到坦然面对。

    就算是再心狠再理性的人,在见到一个大男人止不住嚎啕大哭甚至于泣不成声的时候,也会把正事放在一边,安静地给他一点发泄的时间和空间。

    “又一个米国医疗保险漏洞的牺牲品。”

    “多器官功能衰竭,肝肾肺心都不行了,上了麻醉后各项指标就在暴走,救不回来也正常。”徐家康站在一旁,说把正常二字压得非常轻,“其实她在车上心脏就停搏了三次,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祁镜沉默了会儿,“刚才我说的,你问过他了么?”

    “问过了,黛西产前身体很不错,所以经常外出,去了不少地方。”徐家康说道,“至少整个勒恩肯定是跑遍了。”

    “才两个星期就跑遍了?”

    “是啊。”

    “那要是缩短到一周呢,就问一周前至今这七天,他老婆去过哪些地方,有没有其他人来过家?”祁镜继续说道,“还有他自己有没有见过感冒发烧的人?有没有人来过他们的家......”

    “这......”徐家康回头看了看那位丈夫,微微摇头,“你也听到了,现在根本没法问啊。”

    “真够麻烦的。”祁镜转而换了个问题,“对了,他现在怎么样?有流感症状么?”

    “没有,就是哭得厉害。”

    “我现在就怕斯泰茨医院也出事。”祁镜假设道,“万一病毒去了那里,那么多的人口和流行性肯定会让病毒彻底爆发。”

    “其实还好,我们一路上其实没和其他人有接触,医护和她丈夫也都是戴口罩的。”徐家康解释道,“我觉得斯泰茨不会出什么问题。”

    祁镜也知道危重病人转院时的情况,普通群众根本没法靠近。而且黛西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没有咳嗽,没有喷嚏,以飞沫传播的H1N1在这种环境下很难进入其他人体内。

    按上一世H1N1的走向,也应该是往南去得州和加州,然后进入墨西哥才对。

    祁镜有预感,但却没证据,毕竟斯泰茨在东边,完全相反的方向。

    “你那儿没事了就尽快回来吧,顺便把他也带回来。”祁镜说道,“CDC的核酸检测试剂有数量限制,你们俩都是密切接触者,都得查。尤其是他,绝对的高危人群。”

    徐家康嗯了一声,然后问道:“CDC到了?”

    “早上四点就到了,刚做完全员核酸检测,排查下来暂时没发现有阳性的。”祁镜说到这儿,心里还是有点堵得慌,“可他们就是不封医院,H1N1本来就有潜伏期,想真正做排查就得隔离,不封医院和没做检测有什么分别......”

    “可封了,全勒恩就没医院了。”

    “不封,医院自己就得完蛋!”

    “没那么夸张吧......”

    “唉,等着看吧。”

    造成全球数千万感染的H1N1不可能那么轻易就消失,祁镜很清楚,这个病毒正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发展壮大。

    现在就差一个契机去引爆这颗雷。

    上一世是墨西哥先点燃的引信,之后虽然是米国自己爆雷,可病毒命名还是成了墨西哥猪流感。

    H1N1的真正来源说不清道不明,米国说墨西哥养猪出了问题,墨西哥就说养的猪本来就出自米国人在墨境内开的猪场。双方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

    最后因为新病毒死亡率低,双方索性把帽子扣在了猪的头上,不了了之。

    要不是WHO和猪场主们为猪平反,恐怕普罗大众在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谈猪色变。

    祁镜对H1N1的源头非常感兴趣,恨不得拉上CDC的人跑去黛西的家做个彻底的检查。可他毕竟在米国,圈子太小,唯一认识的几位还都不是CDC的人,即使西弗贵为NIAID的所长,在CDC里影响力也非常有限。

    他在勒恩医院熬了一夜,考虑再三,决定先放下溯源的想法,还是先把新病毒的风声透出去再说。

    第一个要好好聊聊的就是西弗,之前声称根本没什么新病毒的老家伙。

    本来在明确了H1N1复燃的情况下,祁镜肯定要打西弗的私人电话说清情况。可老头似乎和他一样,上班喜欢关机,几通电话无果后祁镜只能转向NIAID的办公电话。

    可惜,办公电话并不好打,普通人甚至连正经的人声都听不到,只能听个机器人的语音。

    没办法,祁镜最后还是选了克里斯。

    NIAID的研究员,996是常态,007也不是没有过。现在有了H1N1病毒,他的小组又是第一个接触的研究团队,所以这段时间都在为了研究它而马力全开。

    枯燥的研究工作就是克里斯的全部生活,没女朋友也没什么娱乐,缺乏太多的色彩。

    在这种心境下,忽然看到祁镜的来电,他的心里不仅没有曾经被放了鸽子的恶心,甚至还有些小期待。直到脑子反应过来,才意识到这种潜意识流露出的期待感,本身就让自己感到反胃。

    “靠,这个家伙怎么想到打电话过来了?”

    克里斯脱掉手套,踩开垃圾桶盖,用力把它们扔了进去:“喂,什么事儿?”

    “在北卡查的H1N1又出现了。”这何止是开门见山,祁镜为了能让克里斯“见山”,直接把门给拆了,“就在你们当初去过的勒恩。”

    “嗯?”克里斯还想装傻,“什么H1N1?”

    “你就别装了,西弗所长把事儿全说了。”祁镜直接和他摊牌,“阳性的是个刚出生的新生儿,现在还在勒恩,产妇产后大出血送去了斯泰茨,没救回来。”

    “新生儿......”

    克里斯在北卡罗来纳大学实验室工作了那么久,接了不少H1N1的病例,还真没见过新生儿感染的。祁镜的态度确实有些强硬,根本没有把他这个顶级研究员放在眼里,不过他这通电话的价值也着实不小。

    他们对新病毒设想过很多可能性,比如像sars一样的高重症率、像西尼罗河病毒一样的高死亡率、还有流感一样的高传染率,但在研究过后发现H1N1只是稍比普通流感强上一些罢了。

    在CDC的报告里也完全堵死了传染,用了两个月的时间让病例清零。

    因为清零,所以在彻底研究完后,他们和CDC都必须把详细报告送上去。现在勒恩的情况彻底打乱了他们的计划,NIAID主管的是研究,或许没那么严重,可CDC是彻底失败了。

    yi情复燃就是在打他们的脸。

    “复燃也得找CDC,你打给我干嘛?”

    “这个新病毒肯定会造成大范围传染,请你们一定要引起重视。”

    克里斯以为祁镜只是个观众,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说说yi情,发表一下看法,然后再骂骂CDC和他们NIAID就差不多了。就算语言上没多少攻击性,克里斯还是能感觉到一丝担忧。

    03年sars都没弄明白的华国管起了米国的防yi体系,作为米国人的克里斯肯定没法忍。

    所以他的回答很直接:“让我们去北卡就是因为重视。”

    “不,你没听懂我的意思。”祁镜笑着解释道,“我说的重视不是一定要拦下yi情的意思,反正你们也拦不住......”

    “嗯?你刚才说什么?”

    “哦,没什么。”祁镜清了清嗓子,“我是说,你们和它斗了三个月,掌握了基因序列,也有快速核酸检测的方法,你们上报WHO了么?”

    这说到了克里斯的软肋,因为不管是他们,还是CDC,亦或是勒恩医院的医生们,都被明确告知不能外传新病毒的任何信息。勒恩封锁用的借口就是流感病毒,对外打的旗号也是大号流感,封锁只是安全起见。

    所以当时封锁时间并不长。

    “靠,这个家伙怎么想到打电话过来了?”

    克里斯脱掉手套,踩开垃圾桶盖,用力把它们扔了进去:“喂,什么事儿?”

    “在北卡查的H1N1又出现了。”这何止是开门见山,祁镜为了能让克里斯“见山”,直接把门给拆了,“就在你们当初去过的勒恩。”

    “嗯?”克里斯还想装傻,“什么H1N1?”

    “你就别装了,西弗所长把事儿全说了。”祁镜直接和他摊牌,“阳性的是个刚出生的新生儿,现在还在勒恩,产妇产后大出血送去了斯泰茨,没救回来。”

    “新生儿......”

    克里斯在北卡罗来纳大学实验室工作了那么久,接了不少H1N1的病例,还真没见过新生儿感染的。祁镜的态度确实有些强硬,根本没有把他这个顶级研究员放在眼里,不过他这通电话的价值也着实不小。

    他们对新病毒设想过很多可能性,比如像sars一样的高重症率、像西尼罗河病毒一样的高死亡率、还有流感一样的高传染率,但在研究过后发现H1N1只是稍比普通流感强上一些罢了。

    在CDC的报告里也完全堵死了传染,用了两个月的时间让病例清零。

    因为清零,所以在彻底研究完后,他们和CDC都必须把详细报告送上去。现在勒恩的情况彻底打乱了他们的计划,NIAID主管的是研究,或许没那么严重,可CDC是彻底失败了。

    yi情复燃就是在打他们的脸。

    “复燃也得找CDC,你打给我干嘛?”

    “这个新病毒肯定会造成大范围传染,请你们一定要引起重视。”

    克里斯以为祁镜只是个观众,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说说yi情,发表一下看法,然后再骂骂CDC和他们NIAID就差不多了。就算语言上没多少攻击性,克里斯还是能感觉到一丝担忧。

    03年sars都没弄明白的华国管起了米国的防yi体系,作为米国人的克里斯肯定没法忍。

    所以他的回答很直接:“让我们去北卡就是因为重视。”

    “不,你没听懂我的意思。”祁镜笑着解释道,“我说的重视不是一定要拦下yi情的意思,反正你们也拦不住......”

    “嗯?你刚才说什么?”

    “哦,没什么。”祁镜清了清嗓子,“我是说,你们和它斗了三个月,掌握了基因序列,也有快速核酸检测的方法,你们上报WHO了么?”

    这说到了克里斯的软肋,因为不管是他们,还是CDC,亦或是勒恩医院的医生们,都被明确告知不能外传新病毒的任何信息。勒恩封锁用的借口就是流感病毒,对外打的旗号也是大号流感,封锁只是安全起见。

    所以当时封锁时间并不长]

    “靠,这个家伙怎么想到打电话过来了?”

    克里斯脱掉手套,踩开垃圾桶盖,用力把它们扔了进去:“喂,什么事儿?”

    “在北卡查的H1N1又出现了。”这何止是开门见山,祁镜为了能让克里斯“见山”,直接把门给拆了,“就在你们当初去过的勒恩。”

    “嗯?”克里斯还想装傻,“什么H1N1?”

    “你就别装了,西弗所长把事儿全说了。”祁镜直接和他摊牌,“阳性的是个刚出生的新生儿,现在还在勒恩,产妇产后大出血送去了斯泰茨,没救回来。”

    “新生儿......”

    克里斯在北卡罗来纳大学实验室工作了那么久,接了不少H1N1的病例,还真没见过新生儿感染的。祁镜的态度确实有些强硬,根本没有把他这个顶级研究员放在眼里,不过他这通电话的价值也着实不小。

    他们对新病毒设想过很多可能性,比如像sars一样的高重症率、像西尼罗河病毒一样的高死亡率、还有流感一样的高传染率,但在研究过后发现H1N1只是稍比普通流感强上一些罢了。

    在CDC的报告里也完全堵死了传染,用了两个月的时间让病例清零。

    因为清零,所以在彻底研究完后,他们和CDC都必须把详细报告送上去。现在勒恩的情况彻底打乱了他们的计划,NIAID主管的是研究,或许没那么严重,可CDC是彻底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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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9.这锅饭开始不对劲了

    NIAID即米国国家过敏症和传染病研究所。

    对比多如牛毛的米国国家机构,NIAID其实规模不大,下辖的研究所和实验室也很有限。总部虽然看着在华盛顿特区,但其实地址还是在特区以北的马里兰州。

    马里兰州紧挨着首都华盛顿特区,所有有相当多的ZF机构就在这儿安了家,米国卫生与公众服务部就是其中之一。

    HHS是米国部级单位,下直属三个直属机构,分别是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国家卫生研究院。

    而西弗所管辖的NIAID就在NIH名下。

    按理说NIH的管理范围要比NIAID更广,NIH的负责人的职权自然要比NIAID的西弗更大。但现实却完全不是这样,西弗的隐性地位不仅比NIH院长高,如果国家面临了重大的传染病威胁,那HHS的部长都要往边上站。

    唯一能和他站一起的就是CDC的所长。

    这里面肯定有他的个人魅力在其中,但也肯定有其他东西在发挥作用。

    不得不说西弗的汇报能从理论基础上解释,为什么一个月前CDC能轻松围堵住yi情的扩散。在这个基础上,加上他十几年的所长工作,让他的领导非常信任这套说法。

    “原来只是稍稍严重一些的流感,我还以为很严重呢。”

    “请放心,病例已经清零。”

    “嗯......清零就好。”

    “我觉得新病毒既然清零了,研究也已经到了一定的程度,我们可以下一步了。”西弗送交了研究报告,然后又改手送上了另一份报告,“好歹是混合后的新病毒,我觉得有必要上报一下WHO。”

    米国是世界灯塔,是文化、军事、ZZ领域当之无愧的第一,卫生医疗自然也不例外。

    发现新病毒,并且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清空病例,解开基因序列,充分说明了米国的强大。现在经济上栽了个跟头,老大地位有了松动,正好可以用这件事儿抹平一些闲言碎语。

    “行,你们看着办。到时候送一份正式文件过来,我签字就行。”

    “嗯。”

    “比起这个,我觉得还是要多聊聊关于明年第一季度医疗预算的事儿。因为正好是流感季的关键时期,HHS部长还是觉得找你们商量比较好......”

    对于场内的那位领导来说,米国现在面对最大的问题就是金融危机。

    砸了巨额资金的医疗,就会像吸了充足水分的毛巾一样,擦拭起来柔软舒适。但现在变天了,口干舌燥非常缺水,连喝都没办法解决,怎么可能拿去擦脸。

    现如今米国到了关键时刻,这根毛巾最容易吸水也最容易拧水出来。

    反正摆在他们面前的流感季也只是一些脸上的油腻罢了,远没有到必须清洁的地步,所以医疗系统就忍一忍,先救活华尔街再说。只要华尔街活了,那其他都不是问题。

    CDC和NIAID的掌舵人当然明白这套道理,但显然西弗并不同意这么做:“H1N1虽然病例清零了,可我们不能掉以轻心。万一这是从国外进入的输入性病毒,有这一次就肯定有下一次。”

    “你们的溯源报告上不是写着北卡罗来纳的猪场么?怎么又到国外去了?”

    “这只是一种假设。”西弗没有对自己报告纸上的内容多做解释,而是辨称道,“报告如此说明了我们现有的能力只能查到这里而已,接下去就是未知领域了。”

    “唉......就不能忍一忍?我只需要一年!一年之后就能恢复!”

    西弗看了看身边的CDC所长,交换了下眼神后,只能答应。谁让面前这人是整个米国的领导呢,到了这个份上,如果真的弃金融于不顾,那整个国家都要垮台。

    “好吧,我们就忍一年。”

    他们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容易,说到底还是三个月前应对得力。要没有这样的前提,谁都不敢大胆作保。

    单纯的普通流感死亡率非常低,大多出现在身体基础比较差的老年人身上。米国就算缩减医疗开支也只是和往年持平罢了,平时的医疗资源储备完全够用。

    所以在办公室里的那两位并没有什么可慌张的,唯一表现慌张的就只有门口的一位中年女性。

    两手空空的她,嘴里不停地喃喃着一些话,显得和周围那些手捧资料文件的专员格格不入。要不是有人拦着,她恐怕早就夺门而入,把自己在心里反复准备的报告内容一股脑吐露出来。

    1小时的晨报很快就结束了,待西弗和CDC所长一同离开的时候,女人挤掉了两个跟班,直接迎了上去:“谁是西弗所长?”

    “我,怎么了?”

    “我有事儿要和你说!”

    “你是谁?”西弗很奇怪。

    “我是......哦!”女人总算想起自我介绍,赶忙从兜里掏了张名片出来,“我是NIH的研究员,克里斯是我的老同学。”

    说起了克里斯,西弗脑海里出现了一副简单的人脉关系图,同时也给女人的要求排了排时间座次。他抬手看了眼时间,找了个借口,建议道:“我接下去还有一个会,现在没时间。如果你真有急事,下午怎么样?”

    “不不不,西弗所长,你肯定是误会了!”

    女人看了看四周,趁没人注意的刹那,拉上他的袖子,直接凑上去说道:“克里斯要我告诉你,H1N1复燃了!”

    “......”

    西弗很惊讶,惊讶得甚至都没办法在第一时间回上一句话。

    H1N1不是已经被压下去了么?难道CDC没尽力?

    还有!这事儿怎么是克里斯先知道的?CDC呢?

    顺着自己的思路,他飞快地把目光投向了走在前面的CDC所长。也就在刚才,几乎同样的剧情发生在了西弗老朋友的身上,甚至对方也在第一时间回身看向了他。

    两人的震惊和疑惑就这样交织在了一起。

    在得到信息之后,首先要做的不是传递信息,而是判断信息的正确性。

    如果信息只有单一的来源,他们或许不会太过在意,可复燃的事儿通过了两条完全不同的途径,几乎同时到达华盛顿特区,两人不得不重视。

    “克里斯怎么知道的?”

    女人皱起了眉头,死死咬着嘴唇直摇头:“我,我也不知道,他刚才一个电话打给我,让我尽快来这儿和你们说这些。我只是个研究肿瘤的研究员而已,甚至都不知道他说的H1N1是个什么东西。”

    “那你呢?”CDC所长雷德看向了自己研究所的医生,“你的消息哪儿来的?”

    “勒恩CDC发过来的邮件。”报信的医生拿出了一份文件递了过去,“凌晨四点,在勒恩医院发现了一名阳性新生儿,有严重的肺炎和高烧。本来推断母亲也应该是感染者,不过已经死了。”

    “死了?!”雷德很吃惊。

    “所长不要紧张,是产后大出血,不是肺炎。”

    雷德稍稍松了口气,要是N1H1增加死亡病例,那就不能普通对待了。现在最关键的就是那位新生儿,他的命非常重要:“新生儿情况怎么样?病毒做溯源了么?”

    “第一时间用了抗病毒药,情况还算不错,至少没变成重症。溯源还没做,勒恩那儿少人少设备。”

    对于场内的那位领导来说,米国现在面对最大的问题就是金融危机。

    砸了巨额资金的医疗,就会像吸了充足水分的毛巾一样,擦拭起来柔软舒适。但现在变天了,口干舌燥非常缺水,连喝都没办法解决,怎么可能拿去擦脸。

    现如今米国到了关键时刻,这根毛巾最容易吸水也最容易拧水出来。

    反正摆在他们面前的流感季也只是一些脸上的油腻罢了,远没有到必须清洁的地步,所以医疗系统就忍一忍,先救活华尔街再说。只要华尔街活了,那其他都不是问题。

    CDC和NIAID的掌舵人当然明白这套道理,但显然西弗并不同意这么做:“H1N1虽然病例清零了,可我们不能掉以轻心。万一这是从国外进入的输入性病毒,有这一次就肯定有下一次。”

    “你们的溯源报告上不是写着北卡罗来纳的猪场么?怎么又到国外去了?”

    “这只是一种假设。”西弗没有对自己报告纸上的内容多做解释,而是辨称道,“报告如此说明了我们现有的能力只能查到这里而已,接下去就是未知领域了。”

    “唉......就不能忍一忍?我只需要一年!一年之后就能恢复!”

    西弗看了看身边的CDC所长,交换了下眼神后,只能答应。谁让面前这人是整个米国的领导呢,到了这个份上,如果真的弃金融于不顾,那整个国家都要垮台。

    “好吧,我们就忍一年。”

    他们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容易,说到底还是三个月前应对得力。要没有这样的前提,谁都不敢大胆作保。

    单纯的普通流感死亡率非常低,大多出现在身体基础比较差的老年人身上。米国就算缩减医疗开支也只是和往年持平罢了,平时的医疗资源储备完全够用。

    所以在办公室里的那两位并没有什么可慌张的,唯一表现慌张的就只有门口的一位中年女性。

    两手空空的她,嘴里不停地喃喃着一些话,显得和周围那些手捧资料文件的专员格格不入。要不是有人拦着,她恐怕早就夺门而入,把自己在心里反复准备的报告内容一股脑吐露出来。

    1小时的晨报很快就结束了,待西弗和CDC所长一同离开的时候,女人挤掉了两个跟班,直接迎了上去:“谁是西弗所长?”

    “我,怎么了?”

    “我有事儿要和你说!”

    “你是谁?”西弗很奇怪。

    “我是......哦!”女人总算想起自我介绍,赶忙从兜里掏了张名片出来,“我是NIH的研究员,克里斯是我的老同学。”

    说起了克里斯,西弗脑海里出现了一副简单的人脉关系图,同时也给女人的要求排了排时间座次。他抬手看了眼时间,找了个借口,建议道:“我接下去还有一个会,现在没时间。如果你真有急事,下午怎么样?”

    “不不不,西弗所长,你肯定是误会了!”

    女人看了看四周,趁没人注意的刹那,拉上他的袖子,直接凑上去说道:“克里斯要我告诉你,H1N1复燃了!”

    “......”

    西弗很惊讶,惊讶得甚至都没办法在第一时间回上一句话。

    H1N1不是已经被压下去了么?难道CDC没尽力?

    还有!这事儿怎么是克里斯先知道的?CDC呢?

    顺着自己的思路,他飞快地把目光投向了走在前面的CDC所长。也就在刚才,几乎同样的剧情发生在了西弗老朋友的身上,甚至对方也在第一时间回身看向了他。

    两人的震惊和疑惑就这样交织在了一起。

    在得到信息之后,首先要做的不是传递信息,而是判断信息的正确性。

    如果信息只有单一的来源,他们或许不会太过在意,可复燃的事儿通过了两条完全不同的途径,几乎同时到达华盛顿特区,两人不得不重视。

    “克里斯怎么知道的?”

    女人皱起了眉头,死死咬着嘴唇直摇头:“我,我也不知道,他刚才一个电话打给我,让我尽快来这儿和你们说这些。我只是个研究肿瘤的研究员而已,甚至都不知道他说的H1N1是个什么东西。”

    “那你呢?”CDC所长雷德看向了自己研究所的医生,“你的消息哪儿来的?”

    “勒恩CDC发过来的邮件。”报信的医生拿出了一份文件递了过去,“凌晨四点,在勒恩医院发现了一名阳性新生儿,有严重的肺炎和高烧。本来推断母亲也应该是感染者,不过已经死了。”

    “死了?!”雷德很吃惊。

    “所长不要紧张,是产后大出血,不是肺炎。”

    雷德稍稍松了口气,要是N1H1增加死亡病例,那就不能普通对待了。现在最关键的就是那位新生儿,他的命非常重要:“新生儿情况怎么样?病毒做溯源了么?”

    “第一时间用了抗病毒药,情况还算不错,至少没变成重症。溯源还没做,勒恩那儿少人少设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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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0.无力

    不论在什么国家,急诊医生总是最累人的工作,其后便是外科的手术医生。

    急诊的病人往往起病急骤,病情变化快,医生需要时刻担心病情的恶化。

    而外科手术本身就充满了不确定和偶然性,再加上手术耗时耗力,许多外科医生天天做连台手术,往往从早上七点多工作到晚上天下来精神都被磨光了。

    琳塞所在的产科就是急诊和外科的结合体。

    产妇生孩子没时间规律,做足了产前检查也可能会有各种围产期疾病,真要是在产前出了大状况,那就是一体两命的大事。如果再遇到像黛西这样的产后大出血,那就得拉上一整个团队上手术台抢救了。

    琳塞连续工作了20多个小时,按之前早上7点开始交接班,点就能离开了。黛西的抢救拖了不少时间,直到点才离开手术室。

    医生也是人,如此高强度的工作肯定会让身体出现应激反应。

    疲惫、睡眠不足也会让医生的身体免疫能力下降,紧接着一些感染就开始接踵而至了。有不少感染并非由外界侵入体内,更多的还是体内正常菌群的失调。

    作为执法官的免疫系统威慑力下降,当地治安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这时候中枢提升一下体温就能刺激那些免疫系统履行它们的职责,再加上感冒时有发生,医生有个头疼脑热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但琳塞的症状显然不止发烧一种。

    “这感觉像是流感啊......”她在徐家康的搀扶下坐在了椅子上,然后问路过的一位护士那儿要了根体温计,“千万别是流感啊,我可不想在家睡上三天......”

    徐家康也不希望是流感的症状,不然就得和HN搞混。

    但事与愿违。

    突然上升的39度高热、慢慢浮现出的全身肌肉酸痛、无力、头晕头痛、咽痛等等症状都指向了“类流感症状”。

    琳塞在看了体温计上的数值倒是没什么惊讶,笑着摇摇头,自嘲了几句,准备和自己同事做完交班后好好回家休息。但一旁的徐家康却从这些流感症状里,音乐看到HN的影子。

    祁镜之前说过,HN的潜伏期在-7天。琳塞才刚接触到黛西,理论上感染的可能性并不高。但现在面对的是全新的病毒,他手里没有NIAID的研究资料,实在不敢轻视。

    传染病除了治疗无非就是溯源,徐家康就学起了某人的样子,上前搭话:“你不要紧吧?”

    “没事,休息两天就好了。”

    “如果是流感的话,奥司他韦应该有用。”

    “哦,对,奥司他韦。”琳塞想起了这个治疗流感的药物,点点头,“我下班去做个流感检测,然后找药房拿点......”

    徐家康见她要走,连忙跟上去问道:“医院都戴着口罩应该不太会染上流感才对吧,是不是外面染上的?你最近去过什么地方么?”

    琳塞一愣,有些奇怪地看着面前这位突然特别殷勤的华人。

    徐家康脸皮薄,被她看得有些心虚,连忙找了个借口解释道:“我和朋友来北卡旅游,正巧遇到你们的流感季,随口问问也好避避雷嘛。”

    “......其实也没去过什么地方。”

    琳塞回忆了一遍说道:“昨天休息去了趟健身房,然后晚上看了场电影。前天除了医院就去过超市、便利店和商场之类的地方......哦,对了,三天前我还去了图书馆,离这里也不远。再往前......反正这些天我没离开过斯泰茨。”

    她说了一大堆,基本和普通人的日常无异,都不是徐家康想要的答案。

    现在唯一和HN有过交集的就是勒恩,从复燃这个情况来看,HN的病例数根本就没清零。在没有核酸检测的前提下,去过勒恩这样的高风险地区才能成为怀疑的对象。

    “你还去过其他地方么?”

    琳塞轻轻摇头,脑袋像装了半罐汽水,一晃涨得厉害,实在聊不下去了,便说道:“我回去躺会儿,就先这样吧......”

    徐家康还想再多问两句,可看着周围在急诊穿梭的人们,上呼吸道感染和发烧的病人比比皆是,他一个人根本管不过来。想着想着,一股无力感就油然而生。

    “喂,是我,我先找车,马上回勒恩。”徐家康走出总医院,迎着秋天明媚的阳光,一夜的疲劳全漫了出来,“唉,也不知道有没有固定的班车。”

    “直接再租一辆车过来就是了。”

    “我找找看租赁公司吧。”

    “对了,她丈夫过来么?”

    “留着处理后事,暂时不过来了。”徐家康说道,“除非有D强行要求,可过了那么久,我根本就没见着人,所以也不好多说什么。”

    “算了。”

    祁镜并没有太在意,上一世米国国内的HN就是大流行,D根本控制不住。他去掺和这趟浑水完全是为了国内早做打算,找到源头也好引以为鉴。

    现在米国自己都不在乎,他们要是敢说实话就是在散布流言,这事傻子才干。

    “你先回来吧,我们自己人可不能感染。”

    “嗯......”

    徐家康这时忽然想到了刚才的琳塞,随口说了一句:“斯泰茨的流感还挺严重的,接手产妇的那个医生就中招了。也是惨,值班二十几个小时直接烧到了39度。”

    “产科医生得了流感?”

    “嗯,体温刚上来,症状也快齐了。”徐家康说道,“不过她和黛西才刚接触没多久,应该不会染上吧。”

    “流感......”

    祁镜很不自然地顿了顿,问了一个徐家康刚才就问过琳塞的问题,“她最近去过什么地方?来过勒恩么?”

    “我都问过,并没有。”

    “去过加州么?”

    “加州?”徐家康想着两边的地理位置,觉得很奇怪,“一个东海岸一个西海岸,完全不着边嘛。”

    “我就问你去没去过。”

    “应该没去过吧,她说最近几天都在斯泰茨。”

    “几天?”

    徐家康待的是急诊,有时候为了快速诊断不会把日期问死,更不会精确到某月某日。但祁镜现在在做溯源,日期时间就显得格外重要了。想到这些后再回头审视自己刚才的所谓“问诊”,简直漏洞百出。

    “我也不太清楚,听着应该超过一周了。”

    “一周也不是绝对安全的,你得回去再仔细问问,她到底有没有去过加州?一定要问清楚,这很重要!”

    “你怎么那么在意加州?”徐家康对琳塞的行程没什么兴趣,反倒对祁镜嘴里的加州更在意。

    祁镜能指名道姓地点出加州这个具体位置,自然有他的道理:“就在八天前,加州有一场产科麻醉会议,地点挺偏的,她如果去的话应该会有记忆才对。”

    “是啊,这来回得飞机,还要准备行李,不可能忘。”

    “......”

    祁镜忽然没了声音,没一会儿就自顾自地挂掉了电话,搞得徐家康一脸懵逼:“喂,怎么挂了......”

    忙了一晚,徐家康累得够呛,也没功夫去管去想这些。祁镜一直都这样,这么做也肯定有他的道理,自己只管照做就行了。徐家康回头看了看斯泰茨总医院的大门,还是一头扎进了看病的人群里。

    ......

    米国的医学会议除非面向国际,不然都不会太注重开会地点,看着也不是那么高大上,甚至更像在讨论学术和临床的闲暇之余,顺便游完了一把。

    这也让医学会尤其是一些中小型的医学会选址有了相当大的自由度,相当大一部分会选择度假村之。

    祁镜说得加州会议其实就在加州海滨小城蒙特雷举行里,这次应该是第40届了。虽然是美国国内产科麻醉方面的医学讨论会,人数却不少,也有一小部分其他国家的医生受邀参加。

    他之所以知道这些,完全是因为跟在d旁边无聊听来的。

    勒恩医院本来就不大,医生护士数量也有限。d管控起来不难。不过他们就算不封掉医院也得给全院医护都做一次核酸检测排查,这样才能让人放心。

    一早上很多休息的医生护士都被叫了过来,但在钦点人数的时候,他们发现少了一个人,应该是正好处在休假期。再一问才知道,对方就是勒恩一家产科诊所里的医生,贝克特,也受聘于这家医院。

    他是黛西的产科医生,掌握着全部的既往病史。

    怀胎十月,黛西一直按时做产检,没发现有什么问题,胎位也不错,所以就先算好了她的预产期,跑去加州参加了医学会。按他的原定计划,这次讨论会结束后,就该回勒恩。

    即使黛西过了预产期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医院有接生的护士,完全可以帮忙接生。再不济,半夜也有急诊医生在。

    当然,这些都是贝克特自己的预想。

    在这样的预想下,他至少能过个不错的假日。

    但事情早就发展得失去了控制,黛西不仅出现产后大出血,还有HN的感染。在没有持续性核酸检测的情况下,贝克特很有可能也感染了HN,成为了病毒进行下一波传播的载体。

    再联想到加州的医学会和斯泰茨的产科医生,一旦形成传染链,事情只会越来越麻烦。

    祁镜在分析了当下的情况后,知道找出源头已经基本无望。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找到病毒传播最疯狂的地区,希望D能第一时间进行封锁。

    当然,祁镜的这种希望很有可能只是个奢望,但他相到当初国内六位数的感染病例,还是愿意拼一把。

    “喂,是蒙特雷海滨度假村么?”

    “对,本月预约已满,日期已经排到了2月月末。如果想要住宿的话,还请......”

    对方是个相当熟练的复读机,语速非常快。祁镜连忙打断道:“我找人,不是来预约住宿的。”

    “找人?找什么人?”

    “贝克特医生,他是勒恩镇的产科医生,我找他有急事。”祁镜说道,“他有个病人情况不太好。”

    “客人,实在不好意思我们这儿不提供寻人启事。”

    “行,如果我这里的病人出了问题那就是你们的问题。哦,对了,我这儿的是产妇,一丢就是两条人命。”祁镜轻笑着准备挂掉电话。

    如果对方真的不肯帮忙,那就只有去问医院要那位产科医生的电话。理论上医院不提供医生的私人电话,所以他说不定还得再扮一次麦格纳医生去整栋楼地套话。

    也许是那些话威胁意味太浓,对方很快就认了怂:“要找的是哪位医生?”

    “汤姆斯·贝克特。”

    “稍等......”

    经分机转拨,祁镜的电话打进了贝克特所住的房间。

    应声的是个女人,声音有些惊恐,而且全然没有接电话时该有的“素质”,一上来就是一堆劈头盖脸的问题砸向祁镜:“喂,是服务中心吧,这个房间的客人有点不舒服,你们快找人来看看吧。”

    说完,她就直接挂掉了电话,无论语速手速都达到了极限,根本不给祁镜任何反应的时间。

    “我不是......喂,喂~”

    祁镜看着传出忙音的手机,大致猜到了女人的性质,但为了确认还是得再打上一遍电话。

    故技重施之后,服务中心前台那位接话员显然有了怀疑,但祁镜说得煞有介事,犹豫之后还是只能特地跑上一趟。

    服务中心离住宿的区域不远,很快就到了。

    贝克特住的五楼,前台小姑娘到门口的时候,房间门虚掩着。敲门进屋,贝克特正躺在床上,衣服胡乱地落在周围,他全身只有部分区域盖着毯子,看上去很不舒服。

    “先生,贝克特先生,有您的电话。”小姑娘提起床边的电话,递了过去,“是勒恩医院的医生打来的。”

    贝克特很难受,高烧和肌肉酸痛让他没有移动身体的欲望。即使只是最普通的翻身,也会搅动脑子,让他有一种自己快不行了的感觉。

    但本能的感受还是轻松败给了后天努力学来的医学知识,贝克特知道自己肯定是染上了流感。

    “喂......我是贝克特......”

    他的声音很弱,根本没花力气,祁镜还是觉得还是得给他一剂猛药清醒清醒才行:“黛西死了。”

681.丹阳国际机场公共卫生管理条例

    飞机刚落地,柳荫立刻打开手机,然后便是一通电话打给了自己研究小组里的一位研究生:“我刚到丹阳,之前发的两份课件收到了么?”

    “嗯,收到了。”

    “尽快翻译出来,然后结合一下我们医院救治过的几个危重病例做进一步展开。”柳荫想了想,继续说道,“尤其是循证医学那部分,你一定要多看几遍,吃透他们的意思。如果有不懂的,可以翻一翻我去年弄回来的那本循证医学译本。”

    “好。”

    “反正翻译工作要尽快完成,ppt明天我就要用。对了,明天你不值班吧?”

    “不值班。”

    “那下午那个会你和肖主任一起去吧,医院有专车接送。”

    “柳老师你呢?”

    “我自己开车过去就行了。”柳荫想着“对了,这些日子病房有事儿么?”

    “还好,没什么大事。”

    “那就好,你快去弄ppt吧,等完事儿了打我电话。”柳荫打了个哈欠,“如果打来我没接电话那估计就是在睡觉倒时差,你直接发电邮就行,我醒来会看的。”

    “好,知道了。”

    布置完自己的要求柳荫挂掉了电话。

    这次加州小镇的产科医学会议虽然规模不大,参会人数相当有限,严格说起来其实更像是他们这个小圈子的朋友聚会。但说实话,柳荫的收获还是非常多的。

    她是丹阳无痛分娩的主要推动者之一,帮助不少孕妇通过镇痛麻醉技术顺利生下了许多健康的宝宝。

    她们产后恢复更快,顺产中也没遭太多罪,效果比柳荫原先设想的还要好。

    但在人口基数如此庞大的国内,对于麻醉,更多的还是不信任。而且这种不信任不仅属于病人和产妇,还深深根植于临床医生的脑海中。所以科普和普及无痛分娩技术非常有意义,也是让丹阳走在全国前列的重要一环。

    当然,这只是收获的其中一部分,循证医学在产科麻醉中的应用才是冲击她理念的重要部分。

    循证医学发展这么多年,从99年进入国内开始就已经是不可抗拒的潮流。对于以人为本的医学来说,不做循证,医学科学就难以进步。

    这次产科会议上就有许多人聊到“专家意见”,尤其是在药商忽悠下的“专家意见”是多么具有误导性。如果下级医生也跟着这些老专家一起,不循证,搞拿来主义,对医学健康发展的危害是极其巨大的。

    国内的循证医学一开始只是个随口说说的词,并没有真正用到实践的时候。

    而大洋彼岸的米国却已经靠着循证医学,让一部分临床走到了研究的前面。临床工作已经从医学研究的执行者慢慢兼任了问题的发现者,以及假设出对应解决办法的研究者。

    要不是因为明天下午在丹阳召开的全国产科大会,柳荫绝不会那么早回国。

    她这次匆匆赶回来,为的就是尽快普及这方面的知识。在国内还对循证懵懵懂懂的时候,她需要做一名搬运工,把真正的循证方法带回来。

    想到这儿,她有了些新的想法。

    国内早就有了循证心血管、循证麻醉、循证外科等译本,妇产科一直都没有。现在大好的机会,自己又颇有心得,要不自己也试着翻译翻译国外的《循证产科学》......

    柳荫想着心事,就等飞机停下后尽快离开机场,回家补觉。但飞机在跑道上开了许久,最后来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位置上。远离航站楼,也没见到周围有等候的电梯车和摆渡车,飞机就这么孤零零地停在一边,不动了。

    乘客们一开始是耐心等待,最多就是往窗外张望两眼,嘴上觉得奇怪随口问两句而已。

    因为谁都碰到过这种情况,飞机本身速度很快,可上下飞机时的手续和流程却正好相反。而且降落起飞还得遵循机场塔台调度,不是一架飞机能决定的,延误也是常有的事。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带着他们的耐心一起流逝,最后他们从普通的问询慢慢变成了厉声的质疑、斥责甚至谩骂。

    柳荫很累,把脑袋靠在窗边静静休息,刚要闭目养神的时候,忽然眼角处一辆白色的面包车飞速驶了过来。牌子和车型很普通,大街上随处可见,但突然出现在机场跑道就会显得格外扎眼。

    这时众人耳边响起了机长的声音。

    “各位旅客请注意,我是本次航班的机长,由于航班内有人感染了特殊的流感病毒,按《丹阳国际机场公共卫生管理条例》,所有乘客需要接受医学检查......”

    话说了一半,航班内就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感染流感病毒在米国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开什么玩笑,怎么会有那么霸道的条例!”

    “凭什么不让我们下飞机?”

    “到底是谁感染了啊,一飞机人我看着都挺正常的嘛。”

    一时间流言四起,几位空姐根本维持不了机舱里的混乱局面。而且更严重的是,乘客之间已经有了嫌隙,并且纷纷挡住口鼻,开始仔细找出那个感染了流感的家伙。

    “......大家不要惊慌,在接受了免费的医学检测......专车把大家送去固定的酒店作隔......影响了大家的旅途行程,我们......歉意。现在医生已......座位上休息等......”

    柳荫能听清的就只有这些断断续续的话,其他内容已经被周围的吵闹撕扯得七零八落。

    机长、乘务长、空姐用了最大的努力还是没能压住机舱内的混乱,刚从自由国度回来就遇上这么一出,放谁头上都不高兴。

    最后解决办法还是得靠暴力机关出面。

    在见到那身警服后,柳荫终于认识到了这次的严重性。紧接着,之后套上白色防护服的医疗人员顿时给机舱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压力。

    “大家不要紧张,我们也是为了你们好。”

    上飞机的警察嘴上套着口罩,手里拿了个喇叭,声音铿锵有力,比起刚才机长软绵绵的道歉话要有力得多:“你们已经到了华国,请一切按照我们的法律法规来办事。此次医学检查属于筛查,费用全免。等离开机场进入隔离酒店后,日常用品和酒店住宿费用也都全免......”

    话很快就被他第一时间翻译成了英语,不过就算嗓门够大,还是没法彻底镇住座位上的乘客:“影响我们旅游,得给补偿吧。”

    “你们要隔离多久?”

    “隔离观察需要七天。”

    “好家伙,我们总共就待七天,结果你们要隔离七天,我们不是白来了么?”

    “是啊,这根本就是软禁吧!”

    见刚刚平息的场面又出现了争端,警察只能抬手重重拍了舱门,然后再把分贝拔高了些:“我现在郑重地告知你们,有新流感病毒感染风险的是你们,不是我们。给予免费的检查隔离和一日三餐,已经仁至义尽,就算有再大的不满意也得等隔离观察结束后再说!”

    “如果有公然抵抗者,我们一律做拘留处理。是酒店还是警局的拘留所,你们自己选吧!”

    最终在这样的重压之下,机舱内的乘客这才没了声音。

    穿着防护服的医生一个个蹑手蹑脚地把手里的溯源流调单分发了下去,先从飞机的机组人员开始,一个个做起了体温检测。

    检查项目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单一,除了体温检测外还会附带一两句问诊,方向也是在往流感上靠。越是没有检测手段的传染越棘手,但舱内乘客里就只有柳荫能完全信任并配合做相关检查。

    “给,这是体温计,然后是溯源溜掉表,只需要写......”

    医生刚给柳荫递去了一张纸,忽然看到了柳荫,连忙咧开嘴笑了起来:“柳老师,是我啊~”

    “嗯?”

    柳荫顺着声音看去:“胡东升?你怎么来做这儿做筛查了啊。”

    “还不是被逼着干的......”胡东升想挠头,又想起了昨晚上某人打来的一通电话,想想就后怕,“不说这个了,柳老师刚从加州回来?”

    “对。”

    “好......”

    胡东升很清楚柳荫就在这班飞机上,之前祁镜打来的国际长途里就已经说了。可以说,他们就是为了能让柳荫做好确诊和隔离,才特意找人帮忙做好初检。

    之后进了特定隔离地点,还需要做二检和三检,只要出现一个病人,就能上报H。

    “先填单子吧?到时候肯定会保证你们的食宿......”

    柳荫不知道内情,对这些操作依然不理解:“难道加州出事了?我才刚走,应该没那么快吧。”

    “你刚从加州回来,之前参加了一个产科麻醉医学会议,总共历时三天,这些就是我们掌握的全部东西了。”胡东升用手指着天花板,有所指地说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们接到的命令就是带你们去隔离,这是死命令。”

    柳荫好歹是副主任医生,还是以前胡东升那届学生的妇产科带教老师。如果连她都不配合,那机舱里也就没人肯配合了。

    看来明天的产科会议算是泡汤了。

    柳荫当然相信国家和疾控中心的判断,但国家这次的反应也太快了。自己刚从米国回来,上飞机的时候还没什么问题,结果刚下飞机就被逮了个正着。

    “是一种新的流感病毒?”

    “对,所以症状和流感很像。”说到这儿,他也跟着扯开了喉咙,“请大家先自查,有没有肌肉酸痛、发热、咽痛、头晕头痛、呕吐等流感症状。如果有,请第一时间告诉我们,我们会有急救车把你送去特定的救治医院。”

    胡东升口中的医院自然就是丹阳医疗中心。

    不过不是之前建在市西的总院,而是在远离市中心的北边的一家分院。

    分院的前身是丹阳传染病医院,虽然贵为三甲,可设施老旧,病床稀少。由于国内传染病控制得当,再加上丹阳医院传染科够给力,就算在03年sars时期,这里也没有太大的压力。

    所以这也进一步压榨了这家医院发展的空间。

    祁镜看中了这些软肋,让朱雅婷花了不少钱买下做了翻修扩容,成了医疗中心的分院。管理人员不变,医护人员也不变,甚至为了应付之后的yi情,还多招了不少人。

    分院从06年年末开始动工,今年年中竣工,现如今已经完全能投入使用的全市唯一也是最大的公共卫生医疗中心。

    医院内常设病床500张,其中200张为普通病房,一般收治非空气传播的传染病人,而另外300张则全为H指定对抗空气传播传染病的负压病房。

    除此之外,医院还特地预留了大片空地,地下预铺了线管水管,一旦遇到重大yi情爆发,就能在第一时间增盖出600床的普通传染病房。

    朱雅婷一直没明白祁镜为什么要花那么大笔钱投在传染病上,因为这家医院不管怎么看,在平时都是在亏钱。

    可现在不一样了,HN来袭,气势汹汹。

    经过黄建石和黄兴桦的协调和建议,全国但凡有加州和北卡罗来纳州飞机降落的机场,进行隔离观察。经受过sars的洗礼,没人敢有丝毫怠慢。

    丹阳就是其中之一。

    眼看着飞机降落,市zf便将HN收治中心从原先的丹阳医院传染科大楼改到了这里。

    ......

    很快,机舱的初筛结束了。

    柳荫并没有什么大碍,体温正常,没有相关症状。其余乘客里,有体温的是两位米国加州人,都来自产科医学会议的所在地蒙特雷。

    虽然从数字上来看,体温并不高,但为了安全起见胡东升还是把他们送进了分院。

    而其他乘客,则统一由指定大巴车辆运送到离公共卫生中心不足一公里远的一家酒店。

    他们需要在酒店内生活整整七天,每天早晚检测体温,一旦出现异样便会被第一时间送去隔壁的医院。只要没出现发热等症状,七天后他们就自由了。

    在两名米国人入住医院后的当晚,杨泽生就带着自己手下的研究团队一起进了医院。

    他们要做的就是之前克里斯所在NIAID要做的事儿。

    指望米国现在共享病毒信息就是在痴心妄想,他们必须赶在病毒在国内爆开之前尽快解开HN的基因序列,同时还得在最短的时间里研制出对应的快速核算检测试剂。

    对祁镜或者说祁镜的团队来说,这件事才刚刚开始。

682.实锤

    在祁镜获得加州那次产科会议的名单后,仅仅过了一个小时,国内就接受了他的意见,对从米国来的飞机进行严格管控。最主要的就是西海岸的加州,和东海岸的北卡、弗吉尼亚、华盛顿特区和马里兰。

    如果时间放在六七年前,国内肯定不会有那么大反应。

    在经历过sars的阵痛后,我们对呼吸道传染病的容忍度非常低,流感基本是卡着红线在传播。当然,流感的高变异率也是它容易和人类共存的一个重要因素。

    03年后,国内在公共卫生方面确实做出了相当大的改变。

    尤其在一众西方国家指着鼻子说国内对待传染病不够透明的情况下,我们确实对上报传染病的机制和统计能力做了一定的升级。虽然机制本身还不够完善,也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至少做到了实事求是。

    剩下的事情就得交给各大专家做认定了。

    对于已经有记录的传染病,诊治起来都不算难,尤其是上了传染病名单的,基本见一个掐死一个。许多以前的老病都在这样高强度的防治压力下,一步步没了生存空间。

    长江后浪推前浪,现在公共卫生难就难在了那些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新微生物。

    尤其是那些藏在细胞里的病毒,想要第一时间识别它们并不容易。等到了藏不住的时候,身体其实已经感染很长一段时间了。治疗方面,抗病毒药见效慢,效果差,往往最后还是靠身体的免疫力来扛过感染期。

    对于突如其来的病毒感染,它们的能力、习性、传播媒介、致病机制全是空白,想要拿到资料和正确的应对办法,就需要时间去磨。而在这段时间里,最初犯病的那些人就只能用支持治疗,走一步看一步了。

    在五年多前的sars上确实如此,但在这次HN上,国内受到的挑战却要比sars小得多。

    不仅是因为HN的侵害性低了一个档次,还有提前得知了米国yi情扩散的消息,以及对HN近乎完备的临床信息。虽然祁镜没法给出具体的数值和数据,但一些程度上的描述就已经让黄兴桦非常在意了。

    而在一旁的黄建石更是感慨:要是每次遇到公共卫生问题都能这么轻松解决,那得多好啊。

    “飞机到了,暂时应该只有两人有体温,现场有胡东升,你们放心吧。”祁镜刚接到丹阳的消息,接着说道,“这么传话太麻烦了,我把你们办公室和手机号码都给了胡东升,到时候让他直接和你们联系吧。”

    “你这些和病毒相关的消息是从哪儿来的?”

    “米国D啊。”祁镜一早就想好了甩锅对象。

    “我又不是没出过国,也不是没和这帮白人交流过。”黄兴桦显然不信对方有那么大度,“新病毒信息肯定是秘密,他们会那么轻易地把这些都告诉你?”

    “唉,我有的是办法。”祁镜随意糊弄了一句,“黄所长,你就别管那么多了。”

    黄兴桦看着自己记下的那些重点,除了潜伏期、类流感症状这类基本内容外,还有一些重症的发病演变过程和IU的应对方法。甚至于,祁镜还特地说了产科孕妇、新生儿在感染HN后在用药上的一些见解。

    “好吧,我知道了。”黄兴桦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回来啊。”祁镜顿了顿,说道,“他们应该这几天就能回丹阳了,纪清要管医疗中心,徐家康还得回一院做排查。现在肯定是国内优先,所以......”

    “我问你!”

    “我的话,估计没那么快吧,我在米国还有点事儿要做呢。”

    黄兴桦早就把他当成了自己半个学生,这时不禁担心起了他的身体:“如果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那儿的yi情应该已经开始了啊,留在那儿实在太危险了!”

    “还行吧,重症率也不高。”祁镜没太在意这些。

    “你别开玩笑了,要是让你爸妈知道了,我没办法交代啊。”

    “没事,不用交代。”祁镜笑了笑说道,“一个是丹阳最大医院的院长,一个还是产科老大,哪儿有功夫来管我啊。”

    “你也太拼了......”

    “对了,黄所长。”祁镜说到这儿还是有些疑虑,希望能得到他的肯定,“我能给消息,也能预测传染的规模。但我希望这些消息能引起上面的重视,抗yi毕竟是全国的事儿。”

    “这个我懂,有我们二黄在,你还怕消息闭塞?”

    一位是国内D主任、上京国家病毒所所长,一位是有着近二十年公共卫生工作经验的防yi专家,祁镜想到他们俩就格外安心:“接下去国内的事儿就交给你们了,情一定尽快上报H。不仅能把实情告诉全世界,还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是啊,sars之后我们被人在背后骂了足足五年,脊梁骨都要被戳断了......”

    有国内的强有力支持才是祁镜继续下去的动力。

    之前他还担心柳荫会感染上,在病例的国籍方面证据不够充分,现在看来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蒙特雷度假村已经成了HN散播的温床。

    需要上报H的两个病例都来自加州,落地后就接受了全程隔离,只要普通流感检测阴性,就能按不明原因病毒性肺炎上报。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实锤。

    祁镜其实还想和黄兴桦多说几句,上一世国内对抗HN还是有不少问题,而且因为一些国外专家的所谓建议而放松了管制。甚至事后还会有不少人觉得HN症状轻,yi情扩散并不严重,而不作任何反思。

    他们根本不知道这只是一次“练兵”,如果练兵都不好好做,最后真到了战场上,损失的就不只是几百人了。

    不过现在祁镜也不能多说什么,自己知道的只能是一些症状和诊治措施。HN会有多大规模,米国这里会有什么对策,H会如何应对,全球yi情的走势,不是重生的人根本说不准。

    而且他现在还留在勒恩医院,虽然没有严格的信息管制,但祁镜还是觉得收敛些比较好。

    留在米国自然有他自己的想法,正如他说的,HN只是一次练兵。现在要做的不能全为眼前,还需要看到十年后,为了十年后那次大yi,祁镜需要继续留在这里。

    不过人在他乡,接下去的事儿绝不会太好过。

    ......

    对于麦格纳而言,没什么能比在床上睡觉更让他舒服的事儿了。

    平时早上十点的时候,自己应该在医院坐诊。真要算起来的话,现在已经看了好几个病人,正在为午饭吃什么而发愁。有时候遇到蛮不讲理的病人和家属,他还得极尽克制,耐心地把病情讲解清楚。

    他热爱自己的工作,但再热爱也会遇到糟心事儿。

    好在今明两天都是休息日,能好好在家里睡个安稳的懒觉,也能让他紧绷了许久的那根弦得到放松。

    等睡醒后,就先来个晨间慢跑......

    额,似乎已经不是早上了啊......

    管他呢,反正我休息,午跑、夜跑都没人管得着......

    我爱干什么就干什么......

    好困......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时间已经如愿来到了下午两点。没有早上催命一般的闹铃,没有病人的叨叨叨,没有老头老太止不住的咳嗽,也没有......

    忽然,脑袋刚开机的麦格纳想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为什么手机界面上一条未读新信息都没有?

    呼吸科在勒恩医院还是相对比较忙的科室,以勒恩医院在当地的职能,以及来这儿养老的人数,心肺不分家的宗旨被表现得淋漓尽致。

    全院00来张床位里,有近40张和呼吸科有关。自从三个月前出现了新型流感后,这个数字上涨到了60,极端情况下除了顶楼的儿科,其余病床都或多或少和他有些关系。

    麦格纳做培训的是呼吸内科,但到了小镇后才知道,当初能在内科轮转是件多么幸运的事儿。

    在勒恩,麦格纳不仅要管呼吸内科,还得捎带着管上心内科、心肺循环科。有时候人手不够,他还得客串一下神内和消化科医生,甚至连妇科也得插上一脚......

    平时夜班总会有人打电话过来,再不济到了早上也会有人发短信告知一些夜班棘手病例。可今天倒好,风平浪静地到了下午,竟然什么消息都没有。

    这休息日过得也太舒服了。

    抱着这种平和的心态,麦格纳捡起门口的报纸,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牛奶,泡上香浓可口的麦片。端着饼干和麦片牛奶,他回到客厅,打开电视,准备继续昨晚上恶补的连续剧。

    眼看闲淡的一天即将开始,他眼睛看着电视画面,心里总有种说不清的不踏实感。

    不对啊......这事情不对。

    麦格纳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又抓起身边的手机,来回扫了两眼。通知栏里空荡荡的,确实没有未接电话和短信。再打开网络,上了fk,这才让他发现了反常的地方。

    “医院怎么又出事了???”

    几个医院的朋友从上午开始就接连发了照片,上面是些来往的D专员,而配图只用了一个单词“flu”,将简练发挥到了极致。

    对其他地方来说flu是流感,而对经历过新流感的勒恩医院而言,flu却有另一层含义。因为在三个月前,他们也是用“flu”代替了已经定性的HN,达到掩人耳目的目的。

    现在的手法和当初完全一致。

    想到之前医院缺人手,自己在那儿连续工作了整整一周,吃喝拉撒睡都在医院,休息连家都回不去。要现在真是HN,医院肯定会车轮式地轰炸他的手机,怎么可能放任自己安静地睡到现在呢?

    就算不是HN,单单“flu”三个字母就不可能忘了他这个呼吸科医生。

    有问题!

    麦格纳打了通电话到医院前台,开口便直达主题:“喂,我是麦格纳,医院怎么了?是不是之前的新流感又来了?”

    “啊?”

    前台那个护士听了这两个问题有点懵,没弄懂为什么到了下午还会有人这么搞不清楚状况。在把这话反复回味了两秒后,护士开始把疑惑的重点放在了“麦格纳”的名字上。

    “麦格纳?麦格纳医生?”

    “对啊,是我,我就想问问医院现在怎么样了?”

    “之前的病毒又来了,医院不是已经做了全员核酸检测么......”

    “那么严重?”麦格纳心里还有些不忿,“你们为什么没打电话通知我?”

    护士听了这些更迷惑了,还没来得及多说一句,对方就挂掉了电话。两人通话时间不足一分钟,内容却让人满脑子问号:“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是麦格纳,那刚才过来的又是谁?”

    好在前台猛增的工作量没给她太多细想的时间。

    除了之前的分诊工作,她还需要给新来的病人做问卷,给人们做核算检测的指引,给离开医院的人做登记......在成堆的工作面前,其他都只是能忽略不计的小事儿。

    然而对麦格纳本人来说,这却是大事。

    医院是他寄托工作的重要场所,他不会抛弃病人和医院,自然也不希望这家医院抛弃他。

    麦格纳的住处离医院不远,骑自行车一会儿就到,算上换衣停车,总共不会超过十分钟。一路赶来,匆匆进了大门,看了眼满是人群的前台,他选择穿过急诊大厅直奔休息室。

    既然新流感已经复燃,那他这位主攻呼吸科的医生就显得格外重要了。至于在“医院为什么不打电话通知自己”这个问题上,他不太敢往深处去想。

    现在还是工作和病人最重要,其他事儿就先放一放吧。

    在开展工作之前,他应该先和来此的D专员们做个交流,了解一下当前的情况,做好染病病人的住院规划。如果有重病人,他还得给出用药和抢救建议,是否上呼吸机,是否选择转院,是否......

    等等......

    我白大褂呢?

683.“假”货

    如果说白大褂只是医生的标志,那胸前的工作证就是医生行使医疗手段的凭证。

    没了白大褂还好说,库房里有库存,随便找一件合身的就能用。没了工作证就没那么简单了,虽然不会对他实质身份带来什么影响,可面对的病人不吃这套,没可视化的身份证明就会平添许多麻烦。

    不过好在自家医生还是认脸的,尤其是在这儿工作了一段时间的医生们。

    罗伯特就是其中之一,在勒恩医院工作那么多年,院内上下的医护同事基本都认识。

    他昨天值夜班,因为接手了这次yi情的首个病例,还是新生儿,所以今早夜出的时候并没有立刻下班。

    罗伯特在病房耗了半天,和cdc的专员讨论了新生儿的救治情况。中午他还在办公室里开了场幼儿新生儿H1N1专项诊治会议,主要是为了肯定奥司他韦的疗效,同时强调病儿即使身体情况平稳也要每天检测血气分析。

    等把这些工作做完,时间已经过了三点,他才放心下班。

    小医院因为房间有限,病房的换衣间和休息室会挤压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儿科病房数量更紧张,当初设计的时候只保留了休息室,把换衣间放到了底楼休息室旁,和门急诊挤在一起。

    平时值班医生睡休息室的时候不需要换衣服,下了班后,也都是下楼换上自己衣服就能离开回家。

    没人想到H1N1会来。

    H1N1来了之后,医院医护们的换衣间和休息室都成了主要的消毒地点。下了班的罗伯特需要把白大褂放进指定区域,等待一起消毒清洗。

    下楼刚转进休息室,罗伯特就听到有人在喊,进门一眼就看到了麦格纳在那儿发火:“谁拿了我的白大褂???”

    “麦格纳,你怎么还在这儿,没去开会啊?。”

    麦格纳皱起了眉头:_?

    什么叫还在这儿?

    开会?

    开什么会?

    他听着罗伯特语气很奇怪,嘴里说的会议估计和H1N1有关,估计就和几个月前开的那几次差不多。不管怎么说,现在还是白大褂和其上的工作牌最重要:“会我一会儿就去,现在问题是我白大褂不知道去哪儿了......”

    罗伯特也微微皱起了眉头:→_→

    刚才还上儿科icu看过那个孩子的情况,当时口罩帽子一起穿身上的,怎么眨眼的功夫说没就没了?

    再说了,没事儿脱白大褂干嘛......

    想到麦格纳也是刚做完夜班,脑子一时间没反应过也很正常。虽说两人私下不熟,可工作上的关系一直不错,罗伯特现在下班有空,与其吐槽还不如帮着一起找找:“你刚才脱下来放哪儿的?”

    “我刚才......”麦格纳欲言又止,指着一处空着的钩子,说道,“我昨天下班走之前放在这儿的,什么刚才?”

    “昨天?”罗伯特被他搞懵了,“那你刚才穿在身上的呢?”

    “什么叫刚才穿在身上?”麦格纳拉着自己身上的长袖T恤,“我一直穿着这件衣服,刚从家里骑车过来,哪儿穿过白大褂啊。”

    “不是,你等等......”

    罗伯特觉得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连忙打住,准备把事情重新整理一遍:“你昨天把白大褂放在了这里,那刚才呢?”

    “又刚才......我刚到医院,什么都没动呢,哪有刚才?”

    “那昨晚上你......”

    罗伯特似乎觉察到了什么,而另一边的麦格纳还蒙在鼓里:“我今天休息,昨天下午四点下的班,放好白大褂就离开了。”

    “我好像懂了。”

    “懂什么了?”

    “来来,你跟我来。”

    罗伯特带着麦格纳就往外走。

    “我白大褂和工作证怎么办?”

    “跟我来就有了。”

    ???

    ......

    麦格纳稀里糊涂地离开了医院病区主楼,又稀里糊涂地进了隔壁行政楼的大门。

    走进电梯,直接上到了行政办公室。

    行政是整家医院的神经系统,最上的领导层那就是中枢。比起繁忙的门急诊大厅,这儿因为多了些CDC的人所以显得更为肃穆。

    走出电梯后麦格纳就觉得走廊里静悄悄的,耳边只能听到自己鞋面与地面摩擦出的些许响声,以及远在楼道劲头一间小会议室里传来的发言声。

    “这儿怎么了?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

    “开会呢,当然没人了。”

    现在的行政小会议厅里正开着会,内容主要讲的就是H1N1,而站在台上作主讲人的是个和麦格纳差不多身材的年轻人。

    白大褂、口罩和一次性手术帽的标配,让他一直都以两眼示人。偶尔抬手拿东西的时候,也会因为手套而看不出他的肤色。

    而他在别人嘴里的称呼就是麦格纳医生。

    “还真挺像的......”

    罗伯特来回对比了门内外的两位麦格纳,心里除了对身边这位真麦格纳有些同情外,其余都是对另一位假货的好奇心。谁会无聊跑到他们这家小医院玩上,关键还对新病毒有非常独到的了解。

    “我才是麦格纳!”

    麦格纳平时脾气并不差,遇到病人总是能耐下性子好好讲清病情。医院内部人际关系上说不上有多随和,可也没出现过什么纰漏。

    他就是个扎根小镇医院,一心想做好自己工作的小医生。

    名誉和工作的成就感比物质奖励更容易让他兴奋,相对的,一旦触及到这些精神层次的东西,麦格纳就很难稳定住自己的情绪。

    被人假冒可不是什么出彩的事情。

    他没沉住气,也没听罗伯特的劝留在原地等会议结束,儿子大大方方地走进了会议厅。边敲着一直敞开着的门,边笑着问道向那个假货:“就你叫麦格纳?”

    假货似乎不笨,马上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看着胸前的工作证照片,摇摇头:“之前是,现在不是了。”

    麦格纳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还想再问两句,让对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清楚。最好再说一说起因和动机,这样他报警后就能多按两条罪名,比如非法行医和诈骗等等。

    但还没等他开口,对方就已经先一步脱下了身上的白大褂:“实在不好意思,因为医院没我合身的白大褂,我就随手拿了你的穿上了。听医院领导说你这两天休息,所以就没想太多。”

    语气沉稳,丝毫没有被人戳穿身份后的慌乱。甚至在道歉的同时,还把“冒充”这口黑锅洗成了“不得不借用”的白色.....

    只是两句话,麦格纳原本站着的制高点就有点撑不住了。

    对了,还有领导,院领导应该站在我这边才对。但事与愿违,台下坐着的院长和副院长并没有太惊讶,对那位假货熟视无睹,反而对他投来了略带一丝嫌弃的视线:“麦格纳,你先找个位子走下吧,别耽误会议的进程。”

    “是啊,快坐。”

    “对了,罗伯特,你既然来都来了,就一起进来听一会儿吧,挺有用的。”

    这话用意已经很明显了。

    会议远比“谁才是真麦格纳医生”这个问题要重要的多,没必要在这里死辩,不仅丢人还没用。毕竟就算真的辨出了个所以然来,该对方给他们上课,还是对方给他们上课,毫无意义。

    如果说白大褂只是医生的标志,那胸前的工作证就是医生行使医疗手段的凭证。

    没了白大褂还好说,库房里有库存,随便找一件合身的就能用。没了工作证就没那么简单了,虽然不会对他实质身份带来什么影响,可面对的病人不吃这套,没可视化的身份证明就会平添许多麻烦。

    不过好在自家医生还是认脸的,尤其是在这儿工作了一段时间的医生们。

    罗伯特就是其中之一,在勒恩医院工作那么多年,院内上下的医护同事基本都认识。

    他昨天值夜班,因为接手了这次yi情的首个病例,还是新生儿,所以今早夜出的时候并没有立刻下班。

    罗伯特在病房耗了半天,和cdc的专员讨论了新生儿的救治情况。中午他还在办公室里开了场幼儿新生儿H1N1专项诊治会议,主要是为了肯定奥司他韦的疗效,同时强调病儿即使身体情况平稳也要每天检测血气分析。

    等把这些工作做完,时间已经过了三点,他才放心下班。

    小医院因为房间有限,病房的换衣间和休息室会挤压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儿科病房数量更紧张,当初设计的时候只保留了休息室,把换衣间放到了底楼休息室旁,和门急诊挤在一起。

    平时值班医生睡休息室的时候不需要换衣服,下了班后,也都是下楼换上自己衣服就能离开回家。

    没人想到H1N1会来。

    H1N1来了之后,医院医护们的换衣间和休息室都成了主要的消毒地点。下了班的罗伯特需要把白大褂放进指定区域,等待一起消毒清洗。

    下楼刚转进休息室,罗伯特就听到有人在喊,进门一眼就看到了麦格纳在那儿发火:“谁拿了我的白大褂???”

    “麦格纳,你怎么还在这儿,没去开会啊?。”

    麦格纳皱起了眉头:_?

    什么叫还在这儿?

    开会?

    开什么会?

    他听着罗伯特语气很奇怪,嘴里说的会议估计和H1N1有关,估计就和几个月前开的那几次差不多。不管怎么说,现在还是白大褂和其上的工作牌最重要:“会我一会儿就去,现在问题是我白大褂不知道去哪儿了......”

    罗伯特也微微皱起了眉头:→_→

    刚才还上儿科icu看过那个孩子的情况,当时口罩帽子一起穿身上的,怎么眨眼的功夫说没就没了?

    再说了,没事儿脱白大褂干嘛......

    想到麦格纳也是刚做完夜班,脑子一时间没反应过也很正常。虽说两人私下不熟,可工作上的关系一直不错,罗伯特现在下班有空,与其吐槽还不如帮着一起找找:“你刚才脱下来放哪儿的?”

    “我刚才......”麦格纳欲言又止,指着一处空着的钩子,说道,“我昨天下班走之前放在这儿的,什么刚才?”

    “昨天?”罗伯特被他搞懵了,“那你刚才穿在身上的呢?”

    “什么叫刚才穿在身上?”麦格纳拉着自己身上的长袖T恤,“我一直穿着这件衣服,刚从家里骑车过来,哪儿穿过白大褂啊。”

    “不是,你等等......”

    罗伯特觉得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连忙打住,准备把事情重新整理一遍:“你昨天把白大褂放在了这里,那刚才呢?”

    “又刚才......我刚到医院,什么都没动呢,哪有刚才?”

    “那昨晚上你......”

    罗伯特似乎觉察到了什么,而另一边的麦格纳还蒙在鼓里:“我今天休息,昨天下午四点下的班,放好白大褂就离开了。”

    “我好像懂了。”

    “懂什么了?”

    “来来,你跟我来。”

    罗伯特带着麦格纳就往外走。

    “我白大褂和工作证怎么办?”

    “跟我来就有了。”

    ???

    ......

    麦格纳稀里糊涂地离开了医院病区主楼,又稀里糊涂地进了隔壁行政楼的大门。

    走进电梯,直接上到了行政办公室。

    行政是整家医院的神经系统,最上的领导层那就是中枢。比起繁忙的门急诊大厅,这儿因为多了些CDC的人所以显得更为肃穆。

    走出电梯后麦格纳就觉得走廊里静悄悄的,耳边只能听到自己鞋面与地面摩擦出的些许响声,以及远在楼道劲头一间小会议室里传来的发言声。

    “这儿怎么了?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

    “开会呢,当然没人了。”

    现在的行政小会议厅里正开着会,内容主要讲的就是H1N1,而站在台上作主讲人的是个和麦格纳差不多身材的年轻人。

    白大褂、口罩和一次性手术帽的标配,让他一直都以两眼示人。偶尔抬手拿东西的时候,也会因为手套而看不出他的肤色。

    罗伯特来回对比了门内外的两位麦格纳,心里除了对身边这位真麦格纳有些同情外,其余都是对另一位假货的好奇心。谁会无聊跑到他们这家小医院玩上,关键还对新病毒有非常独到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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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4.纸和火

    勒恩医院行政楼的会议走向大大超出了参会人员的预期。

    他们原本设想的内容停留在了医疗层面,传染病嘛,自然是医学范畴。说一些对病毒的重新理解,最多再为勒恩地区病毒外泄说上两句,最后做个总结,散会。

    等散会后,D会依照规定给医院增加防控,医护说不定都得戴上口罩和护目镜。小镇也会做一些必要的戒严,比如检测一下人员出入时的体温等等,最多填一下个人登记表,也不是很困难。

    真正受限于这些制度的人毕竟是少数,镇里大多数普通人该干嘛还得干嘛。

    金融危机的背景下,留在家里就会丢了工作。没有工作就没有医疗保险,没有医疗保险,任何医疗费用都会带来巨大的经济负担,几乎就是一个死循环。与其这样,还不如出去工作,染上病了也好靠医疗保险撑着。

    至于口罩,当然能戴,但更多的还是不透气和不方便。

    在许多人来说,为了一个和流感差不多的病戴口罩,带来的恐慌情绪要比疾病本身来的更重

    而且说来说去,HN只是一个大号流感而已。甚至祁镜给吃u的最新消息表明,加州也有可能出现了病毒传播,现在这根本不是勒恩一个小镇的事儿。

    但让人跌破眼镜的是,祁镜给出的要求很高,基本就是按当初上京封锁sars时的规格来的。

    03年时,上京封掉了所有接收sars病人的医院,轻症就隔离在自家不准外出,所在区域封闭式管理,由负责专员送生活必需品。但如果这种封闭的覆盖面积放在勒恩,那就是整个小镇全封锁,甚至还得带上周围一大片区域。

    这种事儿已经超出了在座所有人的权力范围。

    按照执行流程应该由勒恩当地D上报州立D,再上报州zf,然后由州zf自行判断是否启动州紧急状态,最后在州紧急状态的前提下宣布勒恩实施封锁管制。

    三个月前就是这么一套流程。

    但当初执行的时候有流感作的幌子,突然在流感季爆发前出现了流感,症状还要比普通流感重一些,那肯定要管。在把责任全推给勒恩医院人手设施的不足后,州zf本着负责的态度,还是乐于做这个决定的。

    当然,即使有了重症流感的前提,宣布州紧急状态也耗费了足足一周时间。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也成了NIAID判断病毒早已经外流的重要依据。

    可惜的是,绝大多数借口都是一次性的,用过之后再用受怀疑的几率就会大幅上升。现在没了流感的幌子,再提就是犯傻,到时候紧急状态再从网络一传,全世界的目光都会聚焦北卡罗来纳。

    纸是包不住火的,肯定会被烧掉。

    唯一能保下这张纸的办法,就是别去硬刚,待在原地看着它烧。所以大家都想把火苗往小了去说,这火会自行熄灭,火太小烧不起来,火烧人不疼,包了就是浪费纸,等等......

    他们的这种判断在过去的三个月里,也确实得到了证明。

    HN就是个大号流感,yi情防控和扩散似乎没什么区别,也就那样而已。从经济上来看,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去阻拦一个大号流感简直可笑。

    “你看啊,什么来着?”勒恩老院长阴阳怪气了一波,“Gin?Gee?”

    “Qi。”

    “哦,祁医生,你说我们之前病例数清零是误判,我们认了。你说我们在管理上有疏漏,我们也认了。”

    老院长自嘲了两句,脸色并没有什么改变,明显后话才是重点:“但现在看来,不管是我们误判还是疏漏,其实都没什么影响。这病毒少说已经扩散了一个月,它有很严重么?”

    “传染了那么多人,难道不严重?”

    “这......这严重么?”老院长被逗乐了,笑了笑说道,“勒恩现在阳性人,重症2人,没有死亡病例。算上前几个月的总数,死亡率非常低。这一波yi情症状最重的应该是昨晚上的新生儿吧,孕妇肯定也有,但她的死和新病毒无关。”

    “只有一个月而已,如果持续半年呢,持续一年甚至两年呢?”

    “这只是个大号流感而已。”

    “症状是,其他并不是!”

    “流感有它的季节性分布,过了冬天就好了。”

    “可这个HN是八月份出现的。”祁镜说这些有他的道理,“我完全相信它的耐热性。”

    “......不管你有什么理由,祁医生,你的提议都不合逻辑。”

    老院长想了想,继续说道:“或者说不合我们这儿的逻辑,即使申报了,也不可能把这事儿批下来。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一旦zf承认出现了新病毒,那就会造成恐慌。到时候,可不只是恐慌那么简单。”

    祁镜懂他的意思,新病毒出现带来的质疑会被延续到三个月前。

    所以想让北卡启动紧急状态几乎不可能,甚至都不是个可以摆上台面来讨论的东西。

    这种常规操作其实在米国人尽皆知。

    不仅会议室里的各位清楚,远在马里兰州的在西弗眼里很清楚。州zf有相当大的自主权,就算雷德来了也没权力逼他们这么做。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上报,让某位领导开启国家紧急状态。

    可国家紧急状态哪儿有那么容易开的,反正西弗对这些本就没报任何希望。

    HN是他研究道路上的一个意外,流感病毒造成的症状确实不重,比起当年的sars来说根本达不到想要的效果。自从克里斯的团队解开了序列后,西弗一直怀疑这次的HN背后有人为合成并泄漏的因素。

    有猪流感的基础,联合了人和禽流感的基因,又完美避开了猪禽宿主,只对付人类,怎么看都觉得蹊跷。

    他自己就是免疫和病毒学研究的专家,对来源肯定要打上了深深的问号。

    当然现在症状也就这样罢了,西弗随着病例数量增多,和奥司他韦的疗效,他对HN的态度也没了以前的兴趣。能揪出原因最好,揪不出来也没关系。他现在只想着尽自己本分就行,至于国家开不开启紧急状态没必要强求。

    但就在勒恩医院会议前三个小时,某个年轻人又给他打了个电话。

    如果是第一次聊天,西弗不会给一个年轻人太多的时间,或许还会因为自己公事等太多借口,尽量在三分钟内挂掉电话。

    但祁镜已经是第五次和他交流了,而且他人就在勒恩,HN的风暴中心。当他说了

    一开始的内容还只是限于HN的复燃,两人交流的也都是临床方面的东西。

    西弗虽然觉得祁镜这孩子还不错,但也只是不错罢了。如果拿来做研究员对谁都是损失,还是临床更适合他。

    但两人聊着聊着西弗就察觉到了祁镜的用意,就是加入niaid。

    就算反复强调naiaidi是个临床为辅,研究为主的机构。即使祁镜进来想做临床,也得遵守米国的规章制度。

    “没有执照死不能进临床的。”

    “不进也没关系,反正我也没打算在米国看病人气。”祁镜吐槽一句,“西弗所长,HN教会了我一件事情,只是一味地站在病人身边主动成搜5成骗子。”

    “你这话什么意思?”

    “这个么,西弗所长,我要求很简单,只要一个机会而已。”

    “什么机会?”

    “进niaid的机会。”祁镜笑着说道,“先别急着否定,等我把话说完。我想西弗所长现在对它唯一的兴趣就是源头了吧。基因序列出来了,症状也出来了,传染帮模型估计也快出来了。”

    洗“然后呢?”

    “我要是能找到它的源头,能不能破例一次?”

    “那不行,一个大号流感,它没那么重要。”西弗笑着说道,“就算知道了源头又能怎么样呢?能拦住它么?”

    “能知道漏洞在哪儿。”

    这话很奇怪,漏洞,什么叫漏洞。如果寻常人听了肯定有不少疑问,而且更多的是把这话往外国人说话表述不清上靠。

    但西弗知道祁镜的英语实力,表达就算有出入也不会有那么大的不同。她所说的漏洞,那就真的是人认为有漏洞。

    他怀疑国内研究所出问题也就算了,连一个外国人都这么说,他怎么可能放任不管。当即他就下了威胁:“你可别乱说话啊,什么叫漏洞,这种病毒就是自然界出来的。”

    “唉,西弗老爷子,你真这么认为?”祁镜笑着说道,“你要真这么认为的话,我觉得niaid根本配不上它的地位。”

    等散会后,D会依照规定给医院增加防控,医护说不定都得戴上口罩和护目镜。小镇也会做一些必要的戒严,比如检测一下人员出入时的体温等等,最多填一下个人登记表,也不是很困难。

    真正受限于这些制度的人毕竟是少数,镇里大多数普通人该干嘛还得干嘛。

    金融危机的背景下,留在家里就会丢了工作。没有工作就没有医疗保险,没有医疗保险,任何医疗费用都会带来巨大的经济负担,几乎就是一个死循环。与其这样,还不如出去工作,染上病了也好靠医疗保险撑着。

    至于口罩,当然能戴,但更多的还是不透气和不方便。

    在许多人来说,为了一个和流感差不多的病戴口罩,带来的恐慌情绪要比疾病本身来的更重

    而且说来说去,HN只是一个大号流感而已。甚至祁镜给吃u的最新消息表明,加州也有可能出现了病毒传播,现在这根本不是勒恩一个小镇的事儿。

    但让人跌破眼镜的是,祁镜给出的要求很高,基本就是按当初上京封锁sars时的规格来的。

    03年时,上京封掉了所有接收sars病人的医院,轻症就隔离在自家不准外出,所在区域封闭式管理,由负责专员送生活必需品。但如果这种封闭的覆盖面积放在勒恩,那就是整个小镇全封锁,甚至还得带上周围一大片区域。

    这种事儿已经超出了在座所有人的权力范围。

    按照执行流程应该由勒恩当地D上报州立D,再上报州zf,然后由州zf自行判断是否启动州紧急状态,最后在州紧急状态的前提下宣布勒恩实施封锁管制。

    三个月前就是这么一套流程。

    但当初执行的时候有流感作的幌子,突然在流感季爆发前出现了流感,症状还要比普通流感重一些,那肯定要管。在把责任全推给勒恩医院人手设施的不足后,州zf本着负责的态度,还是乐于做这个决定的。

    当然,即使有了重症流感的前提,宣布州紧急状态也耗费了足足一周时间。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也成了NIAID判断病毒早已经外流的重要依据。

    可惜的是,绝大多数借口都是一次性的,用过之后再用受怀疑的几率就会大幅上升。现在没了流感的幌子,再提就是犯傻,到时候紧急状态再从网络一传,全世界的目光都会聚焦北卡罗来纳。

    纸是包不住火的,肯定会被烧掉。

    唯一能保下这张纸的办法,就是别去硬刚,待在原地看着它烧。所以大家都想把火苗往小了去说,这火会自行熄灭,火太小烧不起来,火烧人不疼,包了就是浪费纸,等等......

    他们的这种判断在过去的三个月里,也确实得到了证明。

    HN就是个大号流感,yi情防控和扩散似乎没什么区别,也就那样而已。从经济上来看,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去阻拦一个大号流感简直可笑。

    “你看啊,什么来着?”勒恩老院长阴阳怪气了一波,“Gin?Gee?”

    “Qi。”

    “哦,祁医生,你说我们之前病例数清零是误判,我们认了。你说我们在管理上有疏漏,我们也认了。”

    老院长自嘲了两句,脸色并没有什么改变,明显后话才是重点:“但现在看来,不管是我们误判还是疏漏,其实都没什么影响。这病毒少说已经扩散了一个月,它有很严重么?”

685.调整

    北卡罗来纳大学是个非常庞大且复杂的教学系统,里面涵盖了北卡6家著名大学。其中的教堂山分校是全米最早成立的公立大学,与坐落在罗利的北卡州立大学、达勒姆的杜克大学一起形成了科研三角区。

    三所全世界顶尖高等学府,所创造的价值根本无法用简单的金钱来衡量。

    如果考虑北卡罗来纳的生物实验室,那首先想到的一定是那块科研三角区。但勒恩离他们有些距离,相隔了三百公里,就算真是他们实验室出了问题,那也是罗利、教堂山和一旁的达勒姆先出现yi情。

    线索看着到这儿就断了,北卡罗来纳那么多实验室,祁镜手里没内部资料根本没有追查的方向。他不可能一家家上门去查,更不可能去问。

    但他既然和西弗夸了口,自然有他自己的想法。

    现在的勒恩已经放弃了抵抗,包括医院在内的整个小镇完全和yi情来之前一样,祁镜拿来唬人的特殊顾问也完全不起作用。

    甚至会后三点多的时候,祁镜准备拿上报H作威胁,西弗也依然表示无能为力:

    “你这么做没意义,因为金融危机还在,国内不可以再出现新问题。上报h也就是朵小浪花,我早就写好了上报材料,里面有HN的所有信息。这些信息证明了新病毒的危害性很低,没必要积极防御。”

    “真高明啊,通过H来传播这种想法,其实根据的来源就是你们自己。”

    祁镜笑着说道:“这样一来,就算真的出问题,责任也有一大部分会落在H的头上。”

    西弗被戳了一记肺管子,不想再聊这个话题,马上强行画了个句号:“不会出问题的,这就是个大号流感。”

    “......好吧好吧,大号流感。”

    祁镜知道他动了气,很识趣地调转了话题的方向:“那这样的话,大号流感的源头到底要不要找了?”

    “找,当然要找。”

    “好,那让我先睡一觉,等睡醒了再行动。一晚上没睡,真的累死了。”祁镜打了个哈欠,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我做那么危险的事儿,你得帮我把医疗保险给交了吧。”

    “好了,你都是按研究员的规格,自然有保险。”

    “那今晚的住宿费伙食费......”

    “你把存根留着就行,会报给你的。”

    “好,很好,还是西弗所长爽快。”

    这些对西弗来说就是小钱,他看重的根本不是物质方面的东西:“钱和一部分权我都给你,但你得保证给我拿出点实绩出来才行。还有一点,我最恨吃里扒外的家伙,你要是敢乱来,可别怪我不客气。”

    “一定一定,有钱拿我当然听话了。”

    “知道就好。”

    挂掉电话,西弗看着手边的座机,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放以前,他绝不会答应这种奇怪要求。就算自己手里再缺人,西弗也不会让人去做这种事儿。何况对方还是个华国人,他只知道对方有华国博士毕业证,是个不错的医生。

    这人对传染病的认识非常深,除了年轻没资历,国籍不对外,西弗确实挑不出毛病。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先是0年的9,接着03年的sars,紧跟着07-0开始爆雷的金融危机,现在又来了HN......西弗深刻地感受到米国进了二十一世纪后的颓势。

    腐败和官商勾结已经成了zf上下的常态,财富高度集中在一小部分人群手里。为了赚更多的钱,资本的魔爪早就伸进了他们的生物研究领域。

    一套最简单的开源节流被他们玩到了极致,最后倒霉的还是米国人自己。等哪天米国没了,资本就会拍拍屁股走人,就像蛀空了木材的白蚁一样。

    西弗是典型的科研人,追求的就是科学的极限,对资本是又爱又恨。

    之前金融一片大好,欣欣向荣,他还能跟着一起玩,科研经费保证充足。现在的情况,就算看清了他们的本质也晚了。所谓一损俱损,西弗很多时候不能多言,对于资本那些骚操作,他也没有话语权,只能睁一眼闭一眼。

    这时候跳出来一个华国年轻人,对传染病有极高的造诣。既然他想把水搅浑,那就让他去好了,只要不把自己供出去就行。

    西弗想到这儿,算是真正下了决定。但真正放手让祁镜去做事,还需要点别的东西。

    “喂,我是西弗。”

    “西弗所长,你怎么有事打这个电话了?”

    “我有急事,挺棘手的。”

    “有事您吩咐。”

    “帮我找个人,我要他所有的个人信息,包括个人资产、人际关系、有没有什么特殊背景,只要你们能弄到的我都要!”

    “......名字。”

    “是个华国人,叫Jing·Qi。”西弗说道,“具体地址和身份都不清楚,只知道是个博士生,现在或者曾经做过医生。”

    “医生......懂了,信息有点少,要耗点时间。不过最晚不会超过半个月,等我们的消息吧。”

    “嗯。”

    ......

    另一边的祁镜基本猜到了西弗要做的事儿,无非就是要捞捞自己的底,尽量把他透明化,这样才好控制。

    所以祁镜在来米国之前就做了准备。

    至于勒恩的yi情,他也算仁至义尽了,接下去爱咋咋滴吧。按照上一世的数据,全米接下去有近/5人口的感染病例,死亡数也得上万。

    既然不听劝,那就随便了,祁镜只要国内没事就行。

    当染查找源头的工作还得做,不过在此之前,他需要先把身边两个朋友安顿好。

    徐家康从斯泰茨回来只是经过勒恩,然后便在祁镜的要求下直接去了莫顿的猪场。在猪场也没多做停留,直接拉上纪清就掉条往罗利赶。

    北卡罗来纳大学是个非常庞大且复杂的教学系统,里面涵盖了北卡6家著名大学。其中的教堂山分校是全米最早成立的公立大学,与坐落在罗利的北卡州立大学、达勒姆的杜克大学一起形成了科研三角区。

    三所全世界顶尖高等学府,所创造的价值根本无法用简单的金钱来衡量。

    如果考虑北卡罗来纳的生物实验室,那首先想到的一定是那块科研三角区。但勒恩离他们有些距离,相隔了三百公里,就算真是他们实验室出了问题,那也是罗利、教堂山和一旁的达勒姆先出现yi情。

    线索看着到这儿就断了,北卡罗来纳那么多实验室,祁镜手里没内部资料根本没有追查的方向。他不可能一家家上门去查,更不可能去问。

    但他既然和西弗夸了口,自然有他自己的想法。

    现在的勒恩已经放弃了抵抗,包括医院在内的整个小镇完全和yi情来之前一样,祁镜拿来唬人的特殊顾问也完全不起作用。

    甚至会后三点多的时候,祁镜准备拿上报H作威胁,西弗也依然表示无能为力:

    “你这么做没意义,因为金融危机还在,国内不可以再出现新问题。上报h也就是朵小浪花,我早就写好了上报材料,里面有HN的所有信息。这些信息证明了新病毒的危害性很低,没必要积极防御。”

    “真高明啊,通过H来传播这种想法,其实根据的来源就是你们自己。”

    祁镜笑着说道:“这样一来,就算真的出问题,责任也有一大部分会落在H的头上。”

    西弗被戳了一记肺管子,不想再聊这个话题,马上强行画了个句号:“不会出问题的,这就是个大号流感。”

    “......好吧好吧,大号流感。”

    祁镜知道他动了气,很识趣地调转了话题的方向:“那这样的话,大号流感的源头到底要不要找了?”

    “找,当然要找。”

    “好,那让我先睡一觉,等睡醒了再行动。一晚上没睡,真的累死了。”祁镜打了个哈欠,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我做那么危险的事儿,你得帮我把医疗保险给交了吧。”

    “好了,你都是按研究员的规格,自然有保险。”

    “那今晚的住宿费伙食费......”

    “你把存根留着就行,会报给你的。”

    “好,很好,还是西弗所长爽快。”

    这些对西弗来说就是小钱,他看重的根本不是物质方面的东西:“钱和一部分权我都给你,但你得保证给我拿出点实绩出来才行。还有一点,我最恨吃里扒外的家伙,你要是敢乱来,可别怪我不客气。”

    “一定一定,有钱拿我当然听话了。”

    “知道就好。”

    挂掉电话,西弗看着手边的座机,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放以前,他绝不会答应这种奇怪要求。就算自己手里再缺人,西弗也不会让人去做这种事儿。何况对方还是个华国人,他只知道对方有华国博士毕业证,是个不错的医生。

    这人对传染病的认识非常深,除了年轻没资历,国籍不对外,西弗确实挑不出毛病。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先是0年的9,接着03年的sars,紧跟着07-0开始爆雷的金融危机,现在又来了HN......西弗深刻地感受到米国进了二十一世纪后的颓势。

    腐败和官商勾结已经成了zf上下的常态,财富高度集中在一小部分人群手里。为了赚更多的钱,资本的魔爪早就伸进了他们的生物研究领域。

    一套最简单的开源节流被他们玩到了极致,最后倒霉的还是米国人自己。等哪天米国没了,资本就会拍拍屁股走人,就像蛀空了木材的白蚁一样。

    西弗是典型的科研人,追求的就是科学的极限,对资本是又爱又恨。

    之前金融一片大好,欣欣向荣,他还能跟着一起玩,科研经费保证充足。现在的情况,就算看清了他们的本质也晚了。所谓一损俱损,西弗很多时候不能多言,对于资本那些骚操作,他也没有话语权,只能睁一眼闭一眼。

    这时候跳出来一个华国年轻人,对传染病有极高的造诣。既然他想把水搅浑,那就让他去好了,只要不把自己供出去就行。

    西弗想到这儿,算是真正下了决定。但真正放手让祁镜去做事,还需要点别的东西。

    “喂,我是西弗。”

    “西弗所长,你怎么有事打这个电话了?”

    “我有急事,挺棘手的。”

    “有事您吩咐。”

    “帮我找个人,我要他所有的个人信息,包括个人资产、人际关系、有没有什么特殊背景,只要你们能弄到的我都要!”

    “......名字。”

    “是个华国人,叫Jing·Qi。”西弗说道,“具体地址和身份都不清楚,只知道是个博士生,现在或者曾经做过医生。”

    “医生......懂了,信息有点少,要耗点时间。不过最晚不会超过半个月,等我们的消息吧。”

    “嗯。”

    ......

    另一边的祁镜基本猜到了西弗要做的事儿,无非就是要捞捞自己的底,尽量把他透明化,这样才好控制。

    所以祁镜在来米国之前就做了准备。

    至于勒恩的yi情,他也算仁至义尽了,接下去爱咋咋滴吧。按照上一世的数据,全米接下去有近/5人口的感染病例,死亡数也得上万。

    既然不听劝,那就随便了,祁镜只要国内没事就行。

    当染查找源头的工作还得做,不过在此之前,他需要先把身边两个朋友安顿好。

    徐家康从斯泰茨回来只是经过勒恩,然后便在祁镜的要求下直接去了莫顿的猪场。在猪场也没多做停留,直接拉上纪清就掉条往罗利赶。

    当染查找源头的工作还得做,不过在此之前,他需要先把身边两个朋友安顿好。

    徐家康从斯泰茨回来只是经过勒恩,然后便在祁镜的要求下直接去了莫顿的猪场。在猪场也没多做停留,直接拉上纪清就掉条往罗利赶。

    当染查找源头的工作还得做,不过在此之前,他需要先把身边两个朋友安顿好。

    徐家康从斯泰茨回来只是经过勒恩,然后便在祁镜的要求下直接去了莫顿的猪场。在猪场也没多做停留,直接拉上纪清就掉条往罗利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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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0168/ 第一时间欣赏最终诊断最新章节! 作者:号西风所写的《最终诊断》为转载作品,最终诊断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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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诊断介绍:
原名《我真不是医二代》
书友群:1095563194,想催更的可以来,说不定有用呢......
病人视角版:
大脑:各单位报告目前情况
肝:机能丧失88%
肺:机能丧失95%
胃:机能丧失95%
肾:机能丧失64%
心:机能丧失88%
大脑:机体自身已无法扭转局势,肾上腺素储备还有多少?
肾上腺:机能丧失88%,肾上腺素储备仅余7%
大脑:全部分配给神经系统、声带和肌肉,给外界传达最后信息,其余单位做好停机准备。
......
大脑:感谢各位数十年的精诚合作,再见......等等,是祁镜。祁镜来了,再坚持一会儿,我们或许还有机会。
正式版:
诊断鬼才祁镜重生后,四处寻找队友,打造属于自己的超一流诊断团队。
主角自述版:
“我最多算是一个追着死神跑的人,多半是跑不赢的。就算追上了能救的就救,不能救的时候也不能把死神怎么样。其实说白了,我就是想找点事儿做而已。”
ps1:手术看腻了就来看看正经的内科急诊,医学是枯燥的,但也有它有趣甚至狗血的一面
ps2:重生文,无系统!本人最反感圣母,想看圣母文或者想看电视剧里那种完美无瑕白衣天使的,千万别来找不痛快!!最终诊断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最终诊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最终诊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