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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农女忙考学全文阅读

作者:湖水蓝蓝东去     重生农女忙考学txt下载     重生农女忙考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8章 原来如此

    陈年的账册摊在有些坑洼的长条桌上,几个小学生跪在凳子上用稚嫩的小手在草稿本上演算着数字,说是三年的账册,其实也就每年收粮、交粮、年底分粮才会详细记录,并不是像做生意的人家一样每日都有账的,并无多少难算之处。

    几个小学生第一次干这种大事,还是有些战战兢兢的,故而算的极慢,手底下每一个数字都是再三核对,生怕出了一丁点儿纰漏,自家可能就要少一口吃食。

    宁溪看着这简单的加减乘除,分到自己手里的那一本账册,没过一个小时就已全部算完理清楚了,又从头核对一遍之后,觉得真是记得有些混乱,每一次给队里人分完粮之后,并没有一个明确的底数,总会有人当时领的粮不够,或者又有人上一年借了队里的粮还回来,但是又算到当下的粮数里面去了,这样一来,上一年度饿账目肯定是对不上的,可是这样大家伙好像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再加上记账的人文化水平不高,常有别字,以致队里人名字也有出错的,一家兄弟几人也有混淆之处,看来这陈年旧账是不容易翻清楚的,自己手里的这本是办集体食堂前一年的账目,几番核对后,虽有些许不清楚之处,可是总还算大差不差,出入不算太大,左不过几百斤的差距,若把错位的记账复原回去,大概也就是几十斤的差距,这对于一个年产量数万斤的生产队来说,不能算大的误差。

    宁溪心里总有些犯嘀咕,肯定是有问题的,但是问题究竟在哪里呢,她看着旁边的好朋友吴英子也已经算完,正在重新核对,其他人大概都只算了一半不到的样子,看来这个好朋友很不错嘛,记忆里人家就是个小学霸,不像自个是个中不溜,没啥存在感,看来记忆是不会骗人的。

    她把凳子向吴英子那边挪了挪,悄悄道:“英子,你算完一遍了吗?咱俩交换互相核对好不好,我也不知道自己算得对不对?”

    英子闻言,小圆脸嘟嘟的笑道:“好啊,好啊,可是队长之前说不让我们互相帮忙,各算各的,最后由老师统一检查。”

    “他这不是出去了吗,咱俩互相对一下,万一错了也好及时纠正。”然后她又羞羞的笑了一下,接着道:“我想让老师表扬我。”

    吴英子心领神会,好朋友平时有点木木的,反应总是慢半拍,老师从来没有夸过她,不像自己,经常受表扬,出于对好朋友的体贴和队长的微微反感,她在桌子底下悄悄的跟宁溪把账册换了过来。

    宁溪拿到账册后,一秒变严肃,快速翻阅心算一遍,英子算得结果基本上都是正确的,表面上记录的都算出来的,她又将两本账册核对,然后将互相拆借,不同时间的账目进行核对后,觉得也大差不差。

    看着有个人影从窗户边飘过,马上要进屋,宁溪忙把两个人的账册换回来,假装认真演算,张富已经走进来,看着一帮小学生低头用功的样子,嘴角露出轻蔑的神情,一群小屁娃娃,知道的啥。

    宁溪抬起头憨憨一笑,道:“张叔,请问有水吗?我们想喝水。”

    张富不耐烦的道:“自己倒去。”

    宁溪拉起吴英子的手往出走,又对着张富补充了一句:“张叔,我俩去给大家都倒点水,你的缸子呢,我给你也添点。”

    张富看这傻不愣登的丫头还算有点眼色,抬头说了句:“炉子上的水快开了,你去倒到暖瓶里,提过来吧。”

    宁溪出去到了中间的大屋里,看到陈壅和岳池在炉子边昏昏欲睡,她故意弄出声响,将两人吓醒,岳池道:“溪溪,算完了?结果如何?”

    “我手里的算完了,不过都是前两年的,也没看出来什么,其他的账册我也看不着,所以.......”

    陈壅意会道:“你去让张富过来,我有事跟他说。”

    说话的当口,英子已经把热水灌到了水壶里,并且把陈岳二人的缸子都添了些热水。

    二人拎着热水壶出了门,走了两步,英子停下道:“溪溪,咱们没有缸子,怎么喝水呀?”

    宁溪脱口而出:“我书包里都是带着缸子的,你没有吗?”

    英子快言快语道:“谁家有那么多缸子可以带出门啊,在家都是用碗喝水。”

    宁溪暗自咬了一下舌头,真是嘴快,自己的缸子还是自己用现代家里的瓷杯子用旧书纸包装改造了一下才能拿出来用的,自己家也只有奶奶有自己的缸子,还是爷爷留下的。

    这可真是让人犯了愁,她灵机一动,道:“你先把水提进去,把给队长的话带到,我去找找,以前我也常到这来玩,看能不能找到能喝水的家伙。”

    宁溪朝西面的屋子走去,脑子里一直默念,白色无花纹的碗,当啷,三只小碗掉在面前的地上,掉在地上的瞬间磕了一个小口,简直不要太完美,随着碗掉下来的,还有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放在碗里已经黏到一块的几块水果糖。

    她收拾了一番后,进了屋,将水倒在碗里,每只碗里还放了一块糖,她单独给英子端了一碗,然后道:“我就找到了三个碗,咱们两个人喝一碗吧,我和英子一碗。”

    早已经口渴不已的小伙伴们,从凳子上下来,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腿,端过水碗,一人喝了几大口,个子最高扎着两个小辫儿的王娜砸吧砸吧嘴道:“这水里有甜味呢,队长真好,还给我们喝糖水。”

    宁溪转身嘘了一下,道:“小声点,这糖是我悄悄在屋子里拿的,别被大人听见了。”

    知道是宁溪偷偷给众人和的糖水,小伙伴们说话声音都低下来,悄悄喝着糖水,嘴角咧着笑,彼此间有了共同的秘密,屋子里弥漫着欢快甜蜜的味道。

    一碗糖水喝完,王娜又问:“宁溪,还有没有,我还想喝,你跟我说说在哪,我再去悄悄拿一些。”

    宁溪心里有些不乐意,严肃道:“就那么一点点,我只敢在每个碗里放一点点,再拿就要被发现了,你是想让我妈打死我吗?”

    其他人也有同样的想法,但是也不好再说什么,心里都琢磨着,宁溪肯定给自己悄悄留了,不住的往她那边看。

    看众人因为一碗糖水心不在焉的样子,宁溪偷笑,然后道:“我的账册算的查不多了,你们谁还没算完,我帮你们算,你们也可以出去上厕所或者去给咱们再弄点水。”

    一想到自己说不定也能在哪找到点糖,一个个的都把自己面前的账册放到一边,时不时有人溜出去,宁溪把所有账册都看了一遍后,心里有了主意,原来如此啊。

第29章 老黄牛

    张富端着茶缸进来时看到几个小学生在一起欢快的聊着天,有些卷了毛边的账本被整整齐齐的一字排开放在坑坑洼洼的桌子上,吆,几个小屁孩动作还蛮快的嘛。

    他嘴角裂开,笑道:“都算完了?那就把你们数学老师请来,然后回家玩去吧。”

    个子窜的老高,穿着露出脚踝的旧棉裤的王峰凑过去道:“队长叔,我们肚子饿了,这也是给队里干活,管不管饭啊?”

    哎,这小屁孩还知道讲条件啊,他还真没想到这一出,几个小女孩倒是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但都眼巴巴的看着他,张富骑虎难下,只得道:“今你们几个都到食堂去吃吧,就说我说的,让你们在食堂吃一顿。”

    以往只有干活的劳力才可以在食堂吃,小孩只能在家凑合着吃点大人提前做好的剩饭,冷热都是自己张罗,听说可以去食堂吃热乎饭,都很高兴。

    一群小学生相跟着出去了,一刻钟后,林矾就来了,他身后还跟着去而复还的宁溪,张富也没在意,只道:“林老师,你来翻翻看孩子们算的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大的差错?大差不差就成了,三斤五斤的计较也没意思,有时候粮干收和湿收也差着斤两呢。”

    林矾应了一声,就坐在桌子前翻起了账本,宁溪倒了一碗水后就出去了,估摸着还得一会儿,但是她心里已经有数了,就去了陈壅和岳池在的屋子里。

    岳池看宁溪进来,忙伸着脖子问道:“怎么样啊?溪溪,搞清楚了吗?到底缺了多少粮食啊?”

    宁溪如小大人般道:“岳叔,你信我吗?”

    “怎么这么问?”

    “因为我是利益相关方啊。”

    “你这小屁孩,还挺会用词的,假的瞒不住,真的不用编,还有,你怎么把我叫叔呢,我有那么老吗?你怎么称呼陈壅的?”

    “陈哥哥。”

    “这怎么还差着辈了,我可不敢给他当长辈,还是也叫我哥吧。”

    宁溪狡黠一笑:“各论各,你还想不想听我说账本的事了?”

    陈壅意味深长的笑着打圆场:“快说,快说,不然一会张富该来了。”心里想的却是这小妮子还挺会攀关系的,这么一来,跟他们俩都透着亲近,不过自个是被岳池长的年轻些,谁让他为革命事业操碎了心呢。

    宁溪站在火炉子旁,缓缓说道:“也就是这三年的账,我爷当队长的时候每年分出去后剩下的粮食数目都差不多,但是一年到头也余不下什么,总有一些因种种原因困难的人家跟队里借粮,要么突然有老人去世啊,孩子生病啊,甚至儿子娶媳妇之类的,谁家都没有存粮,大多数都能还上一些,也有那还不上的,我爷就在队里年底分红的时候扣一些钱,也都在账上记着呢。

    可是自从我爷生病,到去世之后,张队长上任后,也就大概一年的时间吧,粮食少了一半不止,当然这里面也有因为今年夏天太旱减产的原因,上交的却一点没少,最后实际剩下的粮是比账上记得要少的,我猜有一些粮可能是被队员给借走了,但是他没有记账造成的。”

    岳池若有所思道:“会不会是没人借粮啊?”

    “我家还借了一袋玉米呢?”

    “这么光明正大的事,他为啥不记呢?”

    “或许是心虚吧,给我家借粮是因为他把我奶在食堂灶上做饭的活计给李军媳妇了。我按照前几年借出去的粮食数量平均估算了一下,减去这个数字,粮食还是有两千多斤的缺口。”

    岳池站起来道:“这么多?他胆子也太大了。”

    陈壅喝了口水,站起来走到门口朝外望了一眼才转头道:“我看张富颇是镇定的样子,说不定他还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光这借出去粮食不记账,还是因个人私心出借,就很无耻,还难言之隐,他给你什么好处了?”

    “一天三顿都吃肉,你信吗?”陈壅翘着二郎腿笑道

    “美的你,县上的一把手都没这好日子。”

    正说着话,张富和林矾一起迈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张纸,显然是结果已出,陈岳二人都老神在在的看着二人,林矾开口道:“孩子们算得基本没有错误,除了前两年的旧账没有把出借和归还的粮数归位之后再计算,我都算在里面之后结果都写在这了,你们慢慢说事吧,我还有作业要批,我先走了。”

    没等其他人说什么,林矾就将纸放在桌子上打起门帘出去了,张富拿起纸道:“岳同志,您看看吧?最后的结果和现在发出去的粮食差了一千零八十斤,这些是我借给队里的困难户了,借条都在抽屉搁着呢。”

    岳池眼皮子一跳,他没接纸,既然张富这么说,肯定是上面就这么写的,看也无用,他没有说话。

    张富继续道:“今年天旱,活又格外重,吃的就比往年多一些,困难的人家也不少,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才借出去一些,借出去的都是队里的实诚人家,像老队长家,老的老,小的小,老队长一走,日子难过,看在老队长的份上,我给宁家借了两百三十斤玉米,搭凑着吃也能捱一阵子了。”

    他看了宁溪一眼,又道:“队里苦啊,不知道能不能申请上县里的救济粮,也好让大家伙能扛到明年开春,等到了开春,苜蓿上来,就能少吃点粮了。”

    说着说着他一脸苦楚的蹲在地上,吧唧吧唧的抽起旱烟来,仿佛被队员们的口粮压垮的老黄牛般,无奈又必须负重前行。

    宁溪开口道:“张叔,我想看看借条成吗?我想知道我家具体借了多少粮食,我也好每天做饭的时候省着些,早日把队里的粮给还上。”

    张富头都没抬道:“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个啥,你爸都知道的,不用你看,赶紧去吃饭,再晚了食堂留吃不上饭了。”

    陈壅想起宁溪前面说自家借了一袋子玉米,怎么在张富的嘴里就变成两百多斤了,哪有能装两百多斤的袋子,宁溪别看人小,心里的算计清楚着呢,自家有多少粮食肯定早摸的清清的。

    宁溪并未被他轻易打发,开口道:“我爸回去的时候就扛了一个麻包,哪有两百多斤,我爸识字不多,说不定没看清借条呢,你拿出来我看看,是事实就不怕给人看的。”

    张富没想到平时怯生生的小丫头竟然说话这么直接,来不及让他反应,岳池看着他,正声道:“把借条拿出来我看看,再把借过粮的人都叫来,核对一下,省的到时候还的时候说不清。”

    他不敢多言,走到旁边矮柜,从腰里摸出一把有些生锈的钥匙,打开抽屉,拿出一沓宽窄不一的纸条,递给岳池,岳池仔细翻看后,将宁溪家的借条递给了她,宁溪一看,果然如他所言,上面写着两百三十六斤玉米面。可是她记得她爸明明拿回来的是一袋子玉米粒,这差别也太大了。

    十几分钟后,借过粮食的人都来了,宁满明也在其中。

    岳池让每个人报一下自己借的粮食数量和种类,发现竟然和借条上写的都是一样的,只有个位数的差别,队员说是记不清零头了。

    宁满明一直低着头,直到岳池开口问了之后,才喏喏的道:“两百来斤玉米吧,具体我记不清了。”

    说完就低下了头。

    只听一声清脆的少女嗓音道:“爸,咱家的所有玉米面加起来都没有两百斤,你是不是记错了?”

    宁满明这才看到自家闺女正站在炉子旁,大声道:“溪溪,你赶紧回家去,你奶到处找你呢。”

    宁溪眼见自己亲爸都不说实话,她拉起她爸的袖子就往外走,那张借条在手里攥的紧紧的。

第30章 黄鼠狼的话

    屋子里沉闷的有些可怕,宁溪在院外的冷风中冷静下来,张富一上来就夺了自己奶奶的好活计,使得自家本就因为爷爷去世而带来的困难雪上加霜,还与害自己穿越的大仇人李军家暗通款曲,勾勾搭搭,本想借着这个机会既解散食堂,让李军媳妇落个空。

    也让大家看清楚队长的为人,好在年底的正是选举中不要选他,或许他根本就没有参选的机会。

    当然最重要的是能乘机让一家人都能改善一下伙食,毕竟自个现在也没有回去的可能,在这人生地不熟,年代陌生的地方,如果没个家,真是前路茫茫。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大家都会帮着队长呢,到时候还粮的时候可是实打实的呀。

    宁溪看着路上人少一些了,问宁满明说:“爸,你跟我说实话,队长怎么骗你的,不管他说了什么好听的,到时候还粮的时候可咋办呢?”

    宁满明欲言又止道:“溪溪,你就别问了,到时候再说吧。”

    “我妈知道吗?”

    “今一早她就被叫去收拾粮种子了,我还没见她,队长就来找我了。”

    “那你跟我奶说了没?”

    “你奶不管这些。”

    “那就是你自己做主了呗,我奶和我妈都对队长有意见,你这样回去怎么跟她们说?”

    宁满明耷拉着脸,神情有些沮丧,随之又裂开嘴道:“这是好事,她们兴许还要夸我呢。”

    “爸,你相信天上会掉白馍馍吗?凡是不劳而获,只占便宜不吃亏的都是个大坑。”

    说完宁溪扭头就走,装作气呼呼的样子,脚步却并不快,等着宁满明说实话,可是直到进了家门,宁满明也没主动说话。

    岳池亲切的笑着对屋子里借了粮的队员们道:“乡亲们,你们借了这么些粮食,今又分了好些,现在应该能吃到明年夏粮下来了吧?”

    李军嘴快道:“领导,估计是不成,我家里的小崽子们,吃饭比大人吃的还多,还指望着县里能不能给拨点救济。”

    岳池微微有些冷脸,依然笑着道:“你们家会过日子啊,大人小孩都能吃饱饭哪。”

    李军搓了搓手,道:“吃不饱,也饿不死。”

    岳池又问:“那你准备啥时候把队里的粮还上啊?”

    “还粮?哦,这个我也不知道。”李军看了一眼张富,说出了这模棱两可的一句话。

    岳池又一一问了其他人何时还粮,都推说困难,不知何时能还上。

    等都问完后,岳池放下手里的借条,然后背着手走到屋子的正中间,朗声道:“你们借的粮食都不少,且都是今年才借的,多是还没吃完的,又刚刚分了粮,现在全国上下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能多活一天都不容易,村里困难的人还有,你们今回去先把队里的粮还上吧,剩下的先省俭着吃,等过了年,南方的粮食下来,说不定能给咱们这拨上些,没有什么比现在活下去更重要的事了。

    好了,现在就回去称粮吧,乘着天还没黑,我就在这等着,把粮食还回来之后,也给其他人家分下去,不然有些人家怕是连过年都坚持不到哩。”

    借了粮的社员们都看着张富,有几个就要立即说什么,岳池已经转过身去喝水,张富拼命的使眼色,才没人他们说出什么来。

    张富哈着腰道:“领导,您看,这些借粮的都是队里的困难户,现在就还粮着实有些难为他们,这传出去也不好听哪。”

    岳池和陈壅都没有接话,而是先后出了屋子,在院子里转悠着看起来。

    屋子里传出吵闹的声音,岳陈二人相视一笑,聊起院子里的老枣树来。

    没到天黑,宁满明就听说了要立即还粮的事,他顿时手足无措,让宁溪去灶房找宁会芬。

    出来后,宁溪悄悄的躲在屋檐下,听到宁满明说了一句:“队长说不用还的。”

    “黄鼠狼的话你也敢信。”宁会芬甩了门帘就朝大门外走去。

第31章 还粮

    门吱呀一声关上来了,宁溪掀开门帘就追了出去,宁会芬很是气愤,走的飞快,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他做主了,这么大的事都敢不跟她说就应下,天下哪有这样只占便宜不吃亏的事,真是吃亏还没吃够,他宁满明要不是爸妈被人骗去了屋子,能住到山坳里去,然后不得已让自己儿子给人当上门女婿吗?

    宁溪一路小跑终于在转弯处赶上了宁会芬,喘着气喊:“妈,你慢点,让还粮呢,你这么去给人说什么呀?”

    “我还个屁,谁借的谁还去,我就找张富问问,他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当年他家差点被打倒,谁给他们张家作保的,现如今一个支书,一个队长,他还抖起来了,连我们的口粮都敢下手了。”宁会芬说的很快,脚底下更快。

    宁溪忙稍稍拖住她的手,延缓一下进度道:“妈,现在你去找张富他也不会说实话的,借条上的名字是我爸自己签的,这年月把队里的粮食搞没了可是大罪,他不会认的,咱是有嘴说不清的。”

    宁会芬听着自家小丫头的话脚步慢下来,好像也有点道理哦,不由出口道:“那你说杂办?”

    “如数还粮呗。”

    “你个没出息的,咱们就这么好欺负啊,真是跟你爸一个样。”

    “好吧好吧,我没出息,你去闹吧,我回去叫人给你帮忙。”

    宁会芬看着宁溪跑远,也没在意,径直朝大队部去了。

    宁溪却没回家,而是朝张富家住的张家窑那边去了,到了门口,正左右徘徊,看到张富大哥家的儿子张炎,这小孩比自己还大一岁,但是按辈分还得叫自己一声姑,平时挺讲礼貌的,见了自个也真喊姑,虽然十分中有八分的害羞。

    她笑着喊他过来,张炎快走几步,跨过田埂来到对面,道:“宁家姑,你是来找我叔的吗?他不在,还在大队上没回来呢。”

    “我知道,我刚从大队过来,我下午一直和几个同学帮着队上算账来着。”

    “中午叔回来说了,我本来也想去,叔嫌我算术差,没看上我。”说着还摸了一下脑袋,一脸害羞的样子。

    哎,这么单纯可爱的小孩实在是不忍心啊,但是形势比人强,总不能让自己家人都饿死吧。

    她拿出一颗糖,笑眯眯的道:“张叔说我账算的好,还奖了我两颗糖呢,给你一颗。”

    听说有糖,张炎嘴角不由的冒出口水,每年都只有过年才能分上一两颗糖,还经常被姐姐抢走,忙伸出手接过,草草剥掉已经黏在糖上的包装纸,一下就放进嘴里,砸吧两下,想问什么,又舍不得张口,怕糖会跑出来。

    宁溪笑着道:“张叔让我回来给他取个东西,他暂时回不来,我觉得张婶子平时不爱说话,看起来好像有一点点凶,我不敢进去。”

    “这又有什么,我去给你拿。”张炎含糊道

    宁溪跟他交代了一番怎么说,要什么东西的话,张炎含着糖推开大门进去了,宁溪有些心虚的躲在门口的麦草垛后面,紧张的等待着。

    过了差不多十几分钟的样子,张炎出来了,天色有些暗了,宁溪看不清他到底要到了没有,她的打算是能拿到当然是惊喜,拿不到她也损失不了什么,再想办法喽。

    张炎往路边走了走,四处张望,借着树影里的灯光,宁溪看清了他手里的东西,从后面出去道:“怎么样?张婶子没说你吧?”

    “说我干什么,就是问了好几遍张叔是怎么说的,我就按你说的跟她说了。”

    宁溪接过之后,声音里有掩不住的欢喜道:“谢谢你啦,以后有糖再分给你吃。”

    张炎嘿嘿一笑道:“好。”

    宁溪叮嘱他天黑了赶紧回家睡觉,不要再出门了,晚上谁叫门都别开。

    她躲在墙根底下借着月色翻了一下,应该就是自己要的东西,这还不够,她一个小丫头说话没人听,也不好跟大人辩驳,显得与自己的年龄不符。

    她隐隐听到大队部那边已经有些喧闹的声音,她加快速度跑到吴英子家,还好英子爸在家。

    吴生峰听了她说的事后,本来有些犹豫,但看到她手里的东西后,就决定去了,出门的时候,还有些意气风发的样子。

    二人到了大队部的时候,院子里已经吵成了一锅粥,宁溪在黑压压的人群中搜寻着自己妈妈的身影,看了一圈也没看到,却看到张富正蹲在屋檐下的凳子上,虽然周围群情激奋,他却还稳如泰山。

    她怎知张富此时心里早已把岳池和陈壅骂了千百遍,连她也一并没放过,如果不是她提前已经说了自家借粮的事,岳池那种没种过一天地的干部,哪知道那么些事,又怎会看到借条起疑心,又在她强拉她爸走后,决定今天就还粮,这哪年都没有这样的事啊,哪有逼着困难户还粮的啊。

    此时被很多人指责,张富知道自己这个队长是干不成了,可是白纸黑字,谁也赖不掉,自己大伯是支书,他也不怕被队里人报复。

    他刚刚已经低声下气的让大家先都还上,多的以后他会想办法的,可是他们都不信自个。

    岳池和陈壅都去吃饭了,他们就算怀疑自个,不过对于上面的这些高高在上的干部来说,只要有粮分给老百姓,饿不死人才是正经,才不管其他的呢。

    再怎么吵吵,粮食也得还啊,宁会芬那么硬性,不也回家拉粮去了吗?

    宁溪在屋子里去摸到一个煤油灯点上,站在院子中间,大声道:“各位叔、婶,你们都回去拉粮吧,借多少还多少。”

    她还没说完就被人群的声音给淹没了,付家婶子气道:“溪溪,你妈就这么打算的吗?你家有存粮,我家可没有,要还你们家还去,别拉上我们。”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宁溪知道他们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刚要说话,吴生峰就开口了:“大家听我说一句,溪溪不是这个意思,听说的是大家实际借了多少就还多少。”

    “那借条怎么办?”

    “借条都是假的。”

    “怎么是假的,名字是我家当家的自己写的呀。”

    “可是写名字的时候借条还没写完整,队长说是你们忙,先把自己名字写上,剩下的内容他自己完了补上,是不是?”

    众人一听,好像是这样哦,当时还觉得队长真是和气,知道大家伙都不太会写字,只让写名字就好了,实在有名字都不会写的,就只按了手印。

    张富越听越不对味儿,想起来反驳,但是蹲久了起来一阵头晕眼花,扶着墙缓了好一会儿才好,吴生峰已经把他的把戏跟队员们说完了。

    这时他只能再劝大家先还粮,剩下的事有他呢,再不听就只能耍无赖到底了。

    可是他话音未落,吴生峰却又说出了一句让他差点栽倒的话:“咱队里的粮还挺多的吗?外队的人都来借了。”

    张富忙走过去,看见他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皮子的本子,正是自己用来将队里粮食高息借给外村人,用来记账的本子,天哪,这个怎么会在他手里。

    这下可说不清了,张富战战兢兢的拉住他素来讨厌的吴生峰道:“叔,这都是我自家嘴里抠下来的一点粮,你误会了。”

    吴生峰不甘示弱道:“我没文化,也不懂这些事,我去把这个给上面来的领导看看,看他是个什么指示。”

    张富完全慌了,这要交上去,

    他求饶道:“别别别,你说怎么办吧,咱们也是一起长大的,看在咱们曾经一起上山下河的面子上,且帮我这一回吧。”

    吴生峰犹豫间,宁溪小声道:“队长,你按照借条上的数量帮大家伙把粮食还上吧,不然没法跟上面交差啊。”

    这小姑娘一直跟自己对着干,这话虽然为难,但也不算太过分,这些粮食本来就是本自己借出去了。

    他忙应承道:“我还,我还,可是这一下子我也弄不来这么多粮食啊。”

    “那我去问问岳叔叔该怎么办吧。”说着就要走。

    张富拽住了她的袖子,道:“溪溪,你别去,我去想办法。”

    听着他都快哭了,宁溪觉得勉强是出了一小口气,然后道:“你跟大家伙说吧。”

    张富跟大伙说了只把实际借的粮拉来,剩下的他来想办法,大家伙都散了,回去拉粮了。

    他看着宁溪和吴生峰手里拿着的账本,只得赶紧回家去了。

    待大家都走后,吴生峰把账本给宁溪道:“溪溪,这是你弄来的,你拿着吧,万一他反悔,也有个凭证。”

    宁溪毫不客气的接下了,这个账本可还用处大着呢。

    吴生峰看张富如此惶惶的样子,感觉自己出头的日子就要来了。

    张富回家的路上,被冷风一吹,突然反应过来,这账本不是自己老婆收着的吗?怎么会落他们手里的?

第32章 好事不出门

    咣当的开门声吵醒了已经半眯状态的刘兰花,她从炕上做起来朝外看了看,没看到人影,喊了声:“娃他爸,是你回来了吗?”

    放粮的小窑里传来嘻嘻索索的声音,过了片刻,张富进来吼道:“谁让你把那要命的东西给人的?”

    刘兰花吓的一抖,随之又坐起来大声道:“不是你让我给的吗?”

    “我啥时候让你给了?”

    “是炎炎说让我给你的呀。”

    “放狗屁,我今就没见过炎炎。”

    看当家的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刘兰花心里直嘀咕,只得轻轻问:“炎炎拿去没给你吗?怎么了?”

    “账本在吴生峰手里,不不不,是宁溪那个死丫头捣的鬼,今的事她最清楚,又牵扯到她家,我本来想看在老队长的面子上拉他家一把,就她家这一家子外姓人,没我护着能过上什么日子,没想到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尽然往咱们捅刀子。”

    “当家的,这事严重吗?”

    “现在到处都饿死人,我却把粮借给外村的人,收利息,这可是吃牢饭的事。”

    “哎呀,这可不得了了,本来不是说就把咱家的粮借一点出去,也好换点活钱,谁曾想你能当上队长呢,这都借出去这么多了,说好的明年夏天还的,咱把人家的息钱都收了,这这这......可杂整啊?

    咱们赶紧去要回来吧。”

    张富坐下喝了一大缸水,慢悠悠的道:“暂时应该还不要紧,账本在宁溪的手里,她无非就是不想让自家多出粮,占点便宜呗,不过现在吴生峰也插了一杠子,我不出点血是不行了,不过这都是暂时的,他们让我先把缺的粮食拿出来,赶明咱们把借出去的要回来就成了,咱也没吃亏。”

    刘兰花这才下地摸索着点着了煤油灯,道:“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可是咱家现在的粮也不够啊。”

    “去找大哥周转一些吧,谁让他儿子当了帮凶呢。你先把家里的粮收拾出来,看还缺多少,我去找大哥。”

    他大哥张安就住在斜对面,几步路就到了,他重重的敲了几下门,却不见有人来开门,气急上头的他大声喊道:“张炎,来开门。”

    睡在门口小房子里的张炎前面就被敲门声给吵醒了,但是想起宁溪说的晚上不要开门,他以为会有坏人呢,没想到是自家二叔,他不情愿的离开暖乎乎的被窝披上个袖子短了一截的破棉袄去开门。

    张富听到门栓被抽出来了,就一把推开门,看到张炎就是一个耳光,这一下把张炎打蒙了,喃喃道:“二叔,杂的了?我做啥坏事了吗?”

    “去把你爸找来。”

    张炎脸上木木的,有些反应不过来,张富没有理他,朝里边走去,住在里屋的张安两口子已经听到动静了,张安披了件衣服出来,看到弟弟怒气冲冲的样子,慢条斯理的问道:“出啥事了?今分那么些粮,还不高兴啊,今年可能过个饱年了。”

    “我明就要饿死了。”

    “大晚上的说啥梦话呢,这么些粮一晚上就吃光了,你家是养了个猪八戒吗?”

    “你问问你儿子干了什么?”

    “我儿子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能做个啥坏事咧,又不是李家那几个坏怂。”

    “张炎,你过来,跟你爸说说宁家那死丫头是怎么骗你的?”

    张炎心里虽然怕怕的,但还是慢慢挪过去,小声道:“宁家姑没骗我什么,还给了我一颗糖吃。”

    张富把张炎拽了个趔趄,道:“我说你就是个棒槌,人家给你一颗糖,你就把你亲叔给卖了,人家给你一个白馍馍,你是不是就能把咱张家的老坟给刨了。”

    “她就说她有些怕二婶,让我去拿个东西,说是你让她来拿的。”

    “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就你最愣。”

    年仅十一岁的小张炎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只是帮着拿了个东西,二叔就要发这么大的火,而且人家还给了他糖吃,去年过年都没吃上呢。

    张安看着弟弟不停数落自己儿子,脸落下来道:“二富,你跟他一个小娃娃上什么计较,到底出啥事了?”

    他看着儿子瑟缩的样子,更气了,道:“你回去睡觉去,啥事都有大人呢。”

    张炎如蒙赦令跑回屋去了,只是心里仍然有些惶惶,也庆幸自个爸从来不动手。

    冷风嗖嗖的吹,张安进了屋,张富也跟着进去了,将账本和借条的事说了,要周转些粮,先过了今这一关。

    张安听完,气得发抖,他这以公谋私,捞好处的时候自个是一点都没沾着啥,这怎么出事了自个倒是要当个好大哥了。

    他怒道:“没粮,自个作的孽自个去还。”

    “如果不是你儿子,我能栽这么大一个跟头吗?现在如果不把粮补上,咱们张家的名声就完了。”

    “我儿子又不知道你还干下了这见不得人的事,你以为把粮补上,这事就没人知道了吗?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还有,你怎么知道你补上粮之后,姓吴的就不会告发你?”

    “姓吴的无非就是想当队长,出了这事,我这队长是当不成了,可是大伯还是支书啊,他想当队长,只要大伯不点头,不往公社里报,他连参选的资格都没有。”

    “那宁家呢?他们家可没人想当队长。你不让宁姑奶做饭,可是把人家得罪的光光的。”

    “他家谁姓宁?宁会芬可是从杨家抱来的,宁满明一个上门女婿,独门独户的,跟真正的宁家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他们家还不得夹着尾巴做人,真敢出头我就不信他在这个队里还能待的下去。”

    “不管杂说,会芬姑是老队长养大的闺女,又招了女婿,人家就有资格在这里过下去,咱可不能故意欺负人。”

    “哥,宁溪那死丫头骗张炎你咋不说来,让她等着,有她好果子吃呢。”

    “你光说人家,还不是你先骗了宁满明,亏心事还是不能做。”

    “哥,不管你咋说,都得先把粮给我,等我要回来了就还你。”

    张安无奈道:“你去拉吧,就在东屋里。”

    经过半夜的折腾,借出去的粮食按照借条上的数量全部补齐,岳池也是一直没合眼,直盯着将这些粮都分给社员才罢休。

    第二天一早,岳池就回城了,宁溪看着手里的账本,觉得真是个烫手的山芋,但是还是不能就这么还给他。

第33章 贵客领进门

    一夜未眠的张富天刚亮就去村口等着他的支书大伯回来,昨日被有岳池撑腰的一个小女娃给耍了,他是越想越来气,白干一场不说,现在自家也快要揭不开锅了,虽说可以把借出去的要回来,可是说好的明年夏天还,想想去要债都让人头皮发麻。

    晌午的日头晒的暖暖的,他却只有心焦,怎么还不回来啊,他急的直转悠。

    当啷当啷的自行车响起,他向前跑了一段,终于看清就是他心心念念的支书大伯回来了,可是人越来越近,怎么还有一辆自行车,整个楼台大队谁还买的起自行车啊。

    待走到村口,张支书把车停下,后面的人也把车停下了,张富忙上去打招呼,急吼吼的道:“大伯,你咋才回来啊?可是急死我了,你不知道,昨晚上......”

    张支书拉住张富乱比划的胳膊,严肃道:“张队长,有事回去再说,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公社的阮书记,听说咱队里冬天水利搞的好,来视察督促我们的工作。”

    阮向前一脸紧绷的挥了挥手,道:“张支书客气了,我就是来看看,回去还要让其他大队也学习你们的成功经验咧。”

    张富心都漏跳半拍,不过还好还好,跟粮食无关,谁现在跟他提起粮食,他都恨不得去跳河。看来事情得悄悄的干,希望这大领导只是来看看就走。

    一行三人推着自行车边走边看边说,阮向前了解到楼台大队是早春就做好了冬日里保温保墒的准备后,嘴角露出一丝难得的微笑,看着修的平平整整的水渠田埂,时不时的点头。

    快到大队部的院子时,张富突然想起来昨晚因为分粮搞的一地狼藉还没收拾,若是问起来可就露馅了,忙笑着道:“二位领导,咱们去我家吃午饭吧,我家媳妇擀面可是一把好手。”

    阮向前不置可否,张支书上前帮腔道:“领导,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咱可不能把本钱给挥霍了,也好多干几年革命工作。”

    “你说的有道理,就按照一般的招待标准吃,不要都是细粮,你们平时吃什么咱们就吃什么。”

    张富微微弯腰道:“那怎么成,您的级别在这放着呢,您放心,都是按标准走。”

    “乡里的情况我都知道,不用来这些虚的,我爷爷以前跟你爷爷一起参加过革命,我爷爷在前线打仗,你爷爷在后方运送粮食,都是革命兄弟。”

    张富这下可是完全放下了心,并且心里不由窃喜,老天爷竟然给自己送来了救星。比起岳池这位县里领导,原本他更怕这位公社领导,县官不如现管嘛,而且岳池那种靠着家里到下面来历练几年就回京的人,怎么可能比得上在本地生根的老革命家庭呢。

    心里偷着乐,脸上也就带出来了,张富直起身子,诚恳又亲热的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阮大哥,您喜欢吃粗面还是细面?”

    “细面。”

    得到肯定的回答,也显然阮书记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安排,张富情绪高昂的将贵客领进家门,便交代自家媳妇做饭去了。

    阮书记和张支书二人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聊着村里的情况,闲聊中阮向前知道了楼台大队的六小队这两年竟然没饿死过一个人,之前给公社报的时候都是一个大队一起报的,以为每个队都差不多,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惊喜和意外。

    很自然就聊起了前队长的事,并说好饭后去看望一下老队长家的情况。

第34章 孺子可教

    殷勤的张队长使出浑身解数,招呼阮书记吃了一碗筋道十足的饸饹面,油泼辣子红灿灿的,也照亮了张富阴霾的额头。

    饭后阮书记说要自己出去走走,消消食儿,正好张富也想跟支书大伯好好说一说昨儿的事,便没有强烈要求去陪同。

    阮向前一走出张家的门,脸上就变了色,想起岳池打电话说的事,他心里就有些沉重,他在公社里看到的那些闹饥荒的汇报,虽然只是一个个数字,却像刀子一样割他。

    就算岳池不说,他本也打算到下面的村子里,走一走,看一看,到底是因为啥,老百姓竟然连口吊命的食都没了。

    他跟路上的小孩随便一打听,就直直的走到了宁溪家门口,门前的土场扫的干干净净,角角落落都没有杂草,麦草垛旁整整齐齐的摞着一些干木柴,旁边堆着有些杂乱的树枝,还没收拾。

    轻轻敲了敲门,是宁成开的门,他称自己是宁老队长的熟人,路过来看看他。

    看着他笔挺直溜的中山装,上面口袋还插着一根钢笔,衣服上一个补丁都没有,在简单说完老队长已经过世的消息后,宁家的老老少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是阮向前主动问起今年的收成。

    宁家人这才打开了话匣子,说着地里的庄稼,仓里的粮。

    宁溪端了一碗开水进来,放到阮向前旁边的桌子上,微微一笑道:“叔叔,水有点烫,您等一下喝。”

    “小姑娘上学了吗?上几年级呀?”

    一番哄小孩式的问话后,宁溪转被动为主动,道:“叔叔,我爷爷以前也常念叨您呢,说您是个好官。”

    阮向前想着小姑娘大概是把自己想成别人了,也没纠正,继续道:“都是干革命工作,都一样,你爷爷队长当的好呀,你们这个队可几乎没饿死人。”

    “是啊,就连队里孩子最多,劳力最少的李家都能吃上白面馍馍。”

    阮向前被惊道了,其他村都是怎么活下去,吊着命的问题,怎么这楼台村,听着一户还不怎么样的人家都吃上白面馍了,微微有些变脸,还是继续道:“那你们这的日子过的好啊,我可得跟你们取取经。”

    刚从外面烧炕进来的宁会芬正好听到了这两句,尴尬的叱了一句宁溪:“溪溪,别乱说,谁家能吃上白面馍啊,那都是别人乱传的。”

    宁溪小嘴一噘,嘟着嘴道:“我才不是乱说呢,是李周亲口说的。”

    阮向前见状,忙道:“没事没事,我就是跟孩子随便聊聊,有什么说什么呗。”

    宁溪又说了一句:“叔叔,以后我家也能吃上白面馍了,昨天队里分了好多粮食,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多粮食。”

    宁会芬忙解释道:“是队里的集体食堂要解散,就把口粮分给大家了,家里这么多张嘴,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到明年开春,小孩子没见识,还以为那是很多粮食呢。”

    “集体食堂有好处,让大家一起轻轻松松吃上饱饭,还热闹,不过现在困难时期,这样就不成了,还是各家吃各家的更能精打细算些。”

    “就是这么个理儿,领导您真是能明白我们农民的心。”宁会芬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自己吃是好,节省着,粗细搭配着,等吃到明年开春就好了。”

    “叔叔,不用愁,等粮食吃完了跟队长去借就好了,好多人都去找他借。”

    小姑娘终于说到正经了,她说的是找队长借,而不是找队里借,这其中的差别自己怎么会听不出来,分明就是暗示队长把公家的当成自己的了呗。

    自己也算没白来,岳池跟自己说了那个给外队人借粮的本子在这小姑娘手上,看来她也觉得是个刺猬,想扔出来。

    阮向前故意不接招,喝了两口水道:“你们日子都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说完起身就要走,道:“我也出来一会儿了,你们支书一会找不到我,怕是要在大喇叭上喊人了。”

    宁会芬也仿佛才认出他是个大领导一样,假装惊讶道:“哎呀,您是上面来的大领导吧,您看这,我们家也没啥能招呼你的。”

    阮向前边往外走,边道:“不用客气,我吃过饭来的,现在谁日子都不好过,说到底都是我们当官的没本事啊。”

    宁溪也跟着出去把客人送到大门口,道:“叔叔,你认识岳池叔叔吗?”

    都直接说了,阮向前只好道:“认识啊,怎么了?”小姑娘还挺机警的,还要再确定一下自己的身份才成。

    “他没跟你说什么吗?”

    “说了。”

    “那就好,其实我们队里现在粮食都很紧缺,如果能把借出去的都要回来,再给大家添补一点,大概就能吃到明年开春了。”

    “借出去的张富不是都拿出来了吗?现在那都是他自己的粮食了呀?”

    “有什么凭证吗?我这可是有证据表明他公粮私借,既然是公粮,当然要回来了也是公家的喽。”

    阮向前笑眯了眼,道:“你这个主意不错,你怎么不问我打算怎么处置他?”

    “这个我可不懂。”

    “我可以明确回复你,这个事虽说是个不小的错误,可是也可以说成,帮助乡里乡亲,共克时艰,只是他自己心虚,才轻易认错了。再者,毕竟张家对革命有功,真要处理他,上面的领导怕也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不过现在你想的这个主意真是不错,他大概以后是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

    宁溪早有预感,但是还是有些失落,已经不错了不是吗?护身符也有用完的时候,还好李家没这护身符。

    看小姑娘微微有些低落样子,阮向前轻声道:“我大概要在这住两天,你去跟他透透风,就说我要看看各家的粮仓,了解了解农民们生活的真实情况。”

    宁溪眼睛一亮:“这样一来,他就得赶紧把粮要回来了,不然他怎么解释他家空空的粮仓呢。”

    “孺子可教也。”

    二人进行了这次亲切友好的交谈后,已经仿佛忘年交般。

    宁溪看着他走远的身影,脸上的笑容慢慢收起。地主家出了一百石米支援革命,平民老百姓家出了一石米支援革命,功劳自然有大小,自己这升斗小民还是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比较要紧,如何在十几年后改革开放的大潮里翻出浪花儿来,才是正经。

第35章 夜黑月明(求推荐票)

    支书听到张富跟他讲了昨天发生的事后,一个起身,重重的将他踹了一脚,张富应势倒下,抱着他大伯的裤腿哭诉道:“大伯,我这也是为了给咱张家多弄点粮食,好让老老少少们都活下去,这两年年景一年不如一年,老毛子又跟咱翻了脸,指不定哪天就打起来呢。”

    支书没好气道:“别跟我在这装相,为了咱老张家,怎么瞒着我,挣的粮钱都哪去了?你这一来,可是把咱张家的脸给丢尽了,以后你出去说话还有谁会信。”

    “您心里可装的是全大队的人,我哪敢跟您说呀,我心小,只能装的下张家。而且我当时也没想骗大家呀,只是想着先暂渡难过,等那姓岳的走了,就去外队把粮要回了,填上窟窿就好了,谁知道宁家那小姑娘那么鬼,竟然把账本骗了出来,也怪我那傻婆娘.......”

    支书打断了他的话:“行了行了,错就是错,不做亏心事,哪会怕小鬼。你准备怎么着?”

    “求大伯帮我这一回,我以后再也不敢了,等把粮要回来,我给您送来三百斤,您好分给咱族里的一些困难的人家,也算是我给大家丢人赔个情。”

    支书长出一口气,无奈道:“好吧,你等阮书记一走,就去要粮,这两日先消停些,主动写个申请,别让人真当面揭了你的面皮,再把你从队长的位子上拉下来。”

    “那账本?”

    “你让会芬来大队部找我。”

    张富笑着应了。

    说实话,这大半年被队里人处处巴结,在食堂吃饭也是捞稠不舀稀,那些白花花的粮食也仿佛都是自己家的,少个三斤五斤,还真是看不出来,这种日子太美了。

    他很不舍,可是看大伯语气坚定的样子,他也不敢说个不字,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吧。

    张富说完话,嘴巴冒烟的回家去了。

    午后,宁会芬从大队部回来,把宁溪单独叫到灶房里,才知道事情全部的来龙去脉,昨晚她临时被宁奶奶给叫回来了,说是心口疼,她陪着揉了半晚上。

    宁溪将所有的事情都和盘托出,包括怎么拿到账本的。

    宁会芬沉默半晌后道:“咱家是村里的独姓,你爷爷走了,这个家就谁都能欺负了,你爸出去也不争气,见了别人自动矮半截,你们几个,还是你脑子最灵,你哥你姐都没念下书,如果你能考上大学,有了城里的工作,咱家也多点势。”

    宁溪第一次看见一向要强的妈妈露出沮丧又无奈的神情,低着头,生怕下一秒就要在小的面前哭出来。

    她觉得有些心酸,道:“妈,支书威胁你了吗?我都知道,我这就去把账本还给他,妈,你别难过。”

    宁会芬一把抱住宁溪,轻轻道:“都怪妈没本事,但是妈也不怕事,账本你先别还,如果咱们不硬气一点,以后让人欺负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宁溪眼睛一亮,从她怀里挣脱出来,道:“妈,那怎么办?”

    “你不是都有主意了吗?只是他不会轻易认的,还需要有人帮咱们才行,到时候我去找帮手。”

    “你都听到了?”

    “嗯。”原来是宁溪与阮向前说话时,宁会芬正在麦草垛后弄柴火,才发现自己闺女人不大,主意不小。

    “妈,我不是有意瞒你的。”

    “以后有事先跟妈商量,然后再去找外人,你可能觉得跟英子玩的好,吴家又跟张富不和,才去找的英子她爸,可是有些事不像你想的那样简单,英子她爸看起来还算正派,可是吴家的人也心不齐,不然哪轮得上张家。还有,你一个小娃娃,就拿着这么大的事,去找人家,也不好,这次他多半以为是我让你去找他的。你啊,主要的任务还是好好学习,这些事就让大人来操心吧。

    你看你姑家的辉辉,前年考上了大学,听说学的是外语,毕业之后就是城里人了,城里人每个月有固定的口粮,还有各种票,哪像咱农民,只能种地,打的粮食,自己也吃不上多少。”

    “你以前杂不跟我说这些呀?”

    “以前你提起学习就跟杀了你似的,哪像现在,突然开了窍,连最不爱学的数学都进步了。”

    宁溪不好意思的笑道:“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催他去要粮。”

    “小心些,别自己去。”

    “我明白。”

    宁溪出了门,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回了现代的房子,找出一张最普通的笔记本的格子纸,用正楷工工整整的写下“领导要查看各家的口粮。”

    她写完后,匆忙吃了一个苹果,就出来了。

    好久没吃水果了,苹果的酸甜的清香盘旋在嘴里,让她的心情也变得明媚起来。

    她拿了宁成的弹弓出了门,绕道走到张富家的院墙后面,夹着土疙瘩把纸条打到了院子里,然后立即躲进了空间里。

    张富当时在院子里,听到动静后,一看到这纸条,脸色白了白,随之跑出去,找了一圈,没看到人就先进去了。

    等着天擦黑张富又一次去找了支书,这支书大伯也不是白找的,去一回不带点馍馍干菜,去了指不定又是挨一顿说。

    支书想了想道:“阮书记没说什么时候走,不过晚上他说了一句,下来了要到附近的队里都走一走,好好摸一摸底,上面的救济粮他也会给咱们争取的。”

    “那我就等不得了,刚分了粮,家里却只有一袋豆子,怎么都说不过去,大伯,你家有多的吗?”

    “你个兔崽子,我家还不就是刚分的那些,你伯妈还等着换药呢。”

    张富看他生气,赶紧道:“是侄儿急糊涂了,我再想想办法。”

    他踉跄着从支书家出来,这可不是他一家的事啊,老三家的粮也被他借走了。

    没办法了,他叫上老大和李兄弟,让张炎在村口看着人,拉上架子车,连夜就去了外队要粮。

    宁溪一直躲在空间里在张富家门口待着,等她悠哉悠哉的吃完一包荷包蛋藤椒方便面之后,张富一行人出门了。

    她出去走到张炎待的岔路口附近,看清楚是有两条路后,躲到岔路口旁边的一颗大柳树底下,然后进了空间开始睡觉。

    过去了三四个小时,外面漆黑一片,她睡得迷迷糊糊中时,寂静的夜里远远听到了架子车轱辘的声音,她一个激灵,看到之前回家的张炎不知道啥时候又来了。

    紧接着车轱辘声越来越近,张炎往前跑了一段,看到他二叔和李军两兄弟拉着一个架子车,上面装的满满当当的粮食,正摇摇晃晃的走来,他小声道:“叔,我爸呢。”

    “你爸那个胆小鬼,不敢走大路,从苜蓿地里回去了,不过他的车子轻,你现在去那边找他,他应该也不远了。”

    张炎闻言就跑了,他知道那片苜蓿地,现在冬天,地是冻着的,可是坑坑洼洼的也不好走。

    看着张富走过,宁溪从空间出来,下了路边的壕沟,爬到对面的麦地里,顺着麦地跑回了家。

    待张富气喘吁吁地走到离家只有一里的时候,看到本来漆黑无比的晚上竟然有人打着手电筒朝他走来,他顿时脑袋一片懵,随之又镇定下来,他拉着自己家的粮食,有什么好怕的。

    很快,他就瘫坐在了地上,直到李军兄弟俩把他架到大队部的院子,他看到一院子的本队青壮年,还有自己刚拼命拉回来的那辆快被粮食压弯了的架子车,才强撑着坐起来。

    走到披着外衣的阮书记面前道:“领导,我是去把自己家的粮食拉回来,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啊。”

    “你别说了,我都知道了,账本就在我桌子上呢,念在你家对革命有功,又没造成什么损失的份上,我就不把你往上报了,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你好自为之吧。”这句话说的声音不大,只有张富听到了。

    其他人只听到阮书记大声说的:“按照人头把这些粮分了吧。”

    在一哄而上的热闹和喜悦中,粮食被瓜分殆尽。

    张富坐在院子里挪不动脚,像被人掐住嗓子眼一样,也喊不出一个字。

无更

    心情不好,睡啦。

第36章 愁肠

    刘兰花听到粮食被村民瓜分的消息后,差点哭晕过去,看着家里仅有的一点粮食,她忍不住又一次嚎啕大哭起来,就住在对面的张安听到弟媳凌厉的哭声,再看着自家满满的粮食袋子,真是一身冷汗,太险了,就差一点点,若不是自个胆小,这些可就全没了呀。

    弟弟刚被抬回来的时候一声不吭,两眼无光,看着真有些吓人,可这又能怪谁呢。

    两日后,阮向前带着沉重的心情回了公社,下面的大队存粮都不太乐观啊,等开了春,说不定得动储备粮,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心里这样想着想着又踏实下来,只要少饿死些人,什么后果他都愿意承担。

    宁溪现在的心情有些愉快,李家的保护伞倒了,而且分粮那晚,李军也跟着大家伙高高兴兴的把粮食扛回家,丝毫没有顾及到瘫坐在地上的张队长,当时张富的眼神跟刀子似的,别人没看到,她可全看到了。

    张富这个队长是当不成了,听说这几日一直发高烧,说胡话,队里的事,都是吴生峰管着了,李军是个棒槌,他爹可没他目光那么短浅,张队长不成了,张支书还在台上呢。

    听说张富病了,就让李军揣上两个鸡蛋去看望一下,但是李军连门都没进的了,回去的路上把鸡蛋给烤着吃了。

    快要过年了,宁溪的成绩也从班里中等稳步进入了前三名,期中考试时,她故意算错了一道题,成了第三名,都已经被英子问了很多遍了,英子怎么也想不通平时怯懦寡言,不爱学习的好朋友竟然能考到班里第三名,比她还好一名。

    期末考试宁溪准备全力复习,力争第一,因为期末考试第一名队里会奖励五斤粮食的,这是她能光明正大的拿出粮食的机会,可不能错过了。

    目前来说,她自己倒是不缺吃的,可是家里人每天只能半干半稀的吃着,又没什么菜吃,更没水果,姐姐的头发干枯发黄,梳都梳不开,一梳掉一撮,都已经十六了,但是距宁溪观察,好像还没有来例假,跟现代比,这真是太晚了。

    营养跟不上,姐姐又总是让着宁成,真是愁死她了。

    如果能去趟镇上就好了,说不定有什么机会呢?

    等自己考了第一,拿了奖励回家,就不信不能跟着大人去镇上。

第37章 格外动听

    临近年关,村子里却没有一点过年的喜庆味道,传统的年节准备都被热火朝天的修路平地所取代,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这大半年的学生生涯让宁溪勉强找回一点学习的感觉了,开始时每天从早到晚的坐在学校的木板凳上,真是不适应极了,没有什么比当学生更需要毅力的。

    重回校园,脑袋也似乎清醒了很多,记性也好了,书上的那点知识只需要看一遍就记得牢牢的,小学生的课本上本身也没多少字,再是藏拙也显得比以往优秀了好多。

    晨曦淼淼,阳光挥洒在桌前的练习本上,让宁溪手里的笔略微停滞,随之又一笔一划的将田字格都规规整整的写上今日老师教的生字,待写完两页,她放下笔,望向窗外,如果不是肚子咕咕叫,颇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味道。

    清脆的铛铛声,解放了这些半大的孩子们手中被不停蹂躏的笔,呼啦啦的都跑出去了,宁溪在最后面,出去后,看没人注意自己,就朝老师们集办公休息于一体的那排土房子走去,熟练的跑到最后一个房子门前,喊了声报告,待等到回应后,掀开门帘进去。

    林矾低着头在批改着作业,看她进来也没有抬头,没等她开口,就道:“还没有陈干事的消息。”

    宁溪眼里有些失落,随即又笑着抬起头道:“林老师,我是来问数学题的,今天你讲的那个公式我还不太会用。”

    林矾蘸了蘸红墨水,脸部耸动,改了一本作业后,放下笔,一脸无奈的看着她,道:“我这半路出家,边学边教的数学老师,水平还不如你呢。”

    “老师,你是大人,现学也比我这个小学生强出八辈子去。”

    “那我怎么看你的作业都已经用上五年级的公式了。”

    “我乱做的,不,我是不会做,才问了五年级的同学,没想到她用的是她们学过的公式。”

    “问题是五年级现在还没学到这个公式呢。”

    哎呀,早知道就说问的是已经上了初中的学生了,可是村里就两个初中生,还都住校,一个月才回来一回,算了,大家都是外来户,谁还会揭穿谁呢。

    林矾看她不再说话,笑道:“你个实诚丫头,你就不会说你是自学的吗?聪明好学又不是什么缺点。”

    “谢谢林老师,被您一眼就看穿了。”宁溪想,这林矾还真是个聪明人,一下就解了她的尴尬不说,也为以后自己的学习情况找好了理由。

    “所以你还不承认你来我这是为了问陈壅的事。”

    “那老师,你能告诉我他还会回来吗?”

    “不仅是他,还会有一些人同他一起来。”

    “什么时候?”

    “你不想知道还有什么人会来吗?”

    “来了就知道了呗。”

    “那等他回来你自然也就知道时间了呀。”说完这句话林矾继续低下头开始改作业,嘴角却不由的露出微笑,很快,就能见到了。

    宁溪有些雀跃的鞠躬喊了老师再见,然后跑回了教室,语文老师已经开始领着大家读课文了,在老师的眼神示意下,她轻轻的走到了座位上,大声的读起课文来,不知怎么地今天的课文格外动听。

第38章 阴云

    今是腊八,村里的小学乘着今日的好日头,开始了期末考试,小学生们拿着凳子到外面的土操场上,一字排开,保持一米间距,准备考试。

    宁溪还是第一次见这种阵仗,这应该是为了防止作弊吧,也方便监考,一个老师坐操场上就可以看到所有学生,高效实用,就是对天气要求高了些,这大冷天的,若下场雪,这就考不成了。

    学校里的学生除了本大队的外,还有邻近的包头大队,一共也就一百多号人,只有三四五年级的学生才出来考试,一二年级的学生在教室考,可能人大一些会比较抗冻吧,宁溪如是想。

    真是失策啊,早知道这样,就把保暖内衣穿底下了,这虽然有太阳,可是时间长了,手还是会冻僵的,太影响发挥了。

    幸好小学的考试一场也就五十分钟,卷子发下来一看,真是小儿科,第一场考的是语文,就是些组词造句之类的,作文是看图说话,某劳动场景,写歌颂的文。

    宁溪乘着手指还灵活,没有丝毫犹豫就开始填写,字体是管不了了,早答完早交卷,语文本就是她的长项,而且还是小学语文,不过还是要尽量以一个小学生的程度和口吻来答题写文。

    二十分钟不到,题就全部答问了,全部扫了一眼,没有遗漏后,她就去交卷了,老师有些惊讶,不过看她有些单薄的棉袄,两个黑色的小辫贴在脸上衬的脸蛋彤红彤红的,便也没说什么。

    宁溪嗖一下就跑到了教室里去,等着准备考下一场,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监考老师闲着无聊,拿着她的卷子看了看,发现她写的词语有一个比较生僻,这个题是写读音相同的词语,她写的是氤氲,教语文的刘老师有些拿不准这个字是前鼻音还是后鼻音,小学阶段涉及的词语本就不多,教的久了,其他的都有些搞不清楚了。

    刘老师以往还没注意过宁溪,这个孩子她从三年级就开始带了,总觉得有些闷闷的,不爱说话,学习一般般,作业中不溜,没什么存在感,成绩也是普通,常常徘徊在及格与不及格的边缘。

    这学期好像是活泼些了,还主动给她带过一个葱花饼,还以为是大人想让自己多照顾一下,她当时还留意了一下,毕竟村里穷,大家都吃不饱饭,就算偶尔有学生给自己带点东西,也就是几个土豆红薯什么的,可没人带过细粮。

    不过后来也不见她来问题,上课还是在角落,喜欢低着头,关注了一阵也就忘了。

    难道还有别人教她吗?也好,不管谁教的,学习好了她脸上也有光。

    以后可得多注意注意她,说不定她是个能考上初中的苗子呢,不过得等考完试她查查字典,看这个字到底怎么读,写到这个拼音下面对不对。

    陆陆续续都有人回到教室,英子一进来,就跑到宁溪旁边坐下,兴奋道:“溪溪,你今天交的好早啊,我当时才做完一半,你都会做吗?”

    “还行吧,太冷了,我冻的不行,只想赶紧交了回来暖和着。”

    “我知道今天要考试,特意带了棉袖筒来的,你没带吗?”

    难道在操场考试是惯例吗?这个小宁溪天生不爱学习,跟学习有关的记忆选择性的逃避,自己压根就没想起来,宁溪心里哀嚎着,看来以后还是不能光靠本能记忆,得多上心了,别哪天再给坑了。

    她一脸懊恼的道:“我本来带了的,早上走的急,给忘在窗台上了。”

    “那你下一场怎么办,我觉得好像有点刮风了。”

    “没事,我速战速决。”

    “好吧,你现在开窍了,数学又是你的强项,应该没问题的,不过也不知道题难还是简单,以防万一,我把我的袖筒给你一只吧,两只手换着暖,总比没有的好。”

    “哇,英子,你太好了,爱死你了。”宁溪一把抱住英子,手舞足蹈的说着。

    英子不好意思道:“溪溪,你这样我要受不了了,以前你可不会这样。”

    “那你是喜欢现在的我,还是以前的我?”

    “都喜欢,好了,不说了,赶紧再看一下公式,别一会上去给忘了。”英子一秒变严肃,迅速回到自己座位上,拿出了数学书,可是这些公式怎么都跟长了腿似的,乱晃,就是看不进脑子里。

    宁溪早上没吃饱,有些饿了,开始趴在桌子上保存体力,可是回来的人越来越多,好吵啊。

    尤其是王二静尖锐的声音能把房梁给震下来,好想把她的嘴给缝上,她就坐在宁溪后面的位置上,不需要用力,她的话就全都钻到了宁溪的耳朵里。

    “第一个词最简单了,就是应用题的应用嘛。”王二静有些得意道

    “应用是后鼻音,那个拼音是前鼻音,难怪你都留级两年了,前后鼻音都分不清。”李大妮不屑的说。

    “把你能的,那你给我用前鼻音组个词,第一个题都是简单题,我们学过哪个前鼻音的词语?”

    “我写的是阴云。”

    “这也算个词语吗?”

    “咋不是词语了,咱们不是在课本上学过阴云密布吗?”

    二人还是争执不休,宁溪却被吓醒了,哎呀,自己一时没想起什么简单的词,就随手写了个氤氲,这下完蛋了,要是老师问起来,该怎么编,自己在哪学的?阴云多好啊,自己怎么那么笨,就没想起来呢。

    迷迷糊糊的考完数学后,宁溪饿的头晕眼花,也无力再去想氤氲的事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难得今日奶奶也没骂人,一家子喝了一碗有些稠的黑豆小米粥,如果再有个肉包子就完美了。

    早上考完试,下午不用上学,宁溪以捡柴火为名,跑到沟里去,找了个避风的颇窑,悄悄进了空间,沙发可乐泡面,真是惬意呀。

    刘老师的卷子改的真是越改越火大,第一个题就不会做,都四年级的人了,连个前后鼻音都分不清。

    明天发卷子得好好说说,就这个样子,等着留级吧。

第39章 又是活力满满的一天

    星星点点的夜空挂着半圆的月儿,夜深人静,狗儿都没有多叫一声,宁溪蜷缩在被窝里感觉有些寂寞。

    白天在现代的房子里躺了一个下午,光亮的地板砖,冷热兼具的水龙头,柔软的沙发,满满当当的冰箱,衣柜里挂满了这些年爱美(败家)买下的衣服,暖气充足的时代,美丽是比保暖更需要考虑的事情吧。

    这单薄硬挺的被子,盖在身上沉沉的,不知用了多少年的旧棉花,反反复复的拆洗,春夏秋冬只有一件罩衫,一月有三十天都是稀饭,面糊糊,饿惯了的肠胃也无福消受白馍鸡腿,任性一次,倒是能难受好几日。

    这具身体扎扎实实是不知饱暖为何物的宁溪的,那个从来没有挨饿受冻过的宁溪有些茫然,白日里还好,无暇多想,只有眼前的苟且,可是每到夜深人静,脑子却怎么都停不下来。

    到了这里来,占了小宁溪的身体,她的责任就是自己的责任,她的命运就是自己的命运,无论如何都挣脱不了,凭着自己已有的物资,以及对未来大势的了解,富足安康大概是不难的,可这又有什么值得欣喜的呢。

    这些就是自己想要的吗?那些惦念的人,那个从前不喜欢总想有一天能自由放飞的工作,那些还没有去过的地方,听过的音乐会,看过的展览,心里放了很久的人,从此,统统都消失了。

    等自己真在这个时代活到曾经生活的那个时候,那些人和事会同从前一样吗?可是那时自己已年过七旬,行将就木,一切又有何用。

    刚来到这里时,那种因为未来有可能凭着先知暴富自由的美好幻想,想想却是让人有些沮丧,自己努力融入这里,融入这个家,可是隔着六十年的距离真的能一切圆满吗?

    辗转间,天已大亮。又是活力满满的一天。

第40章 你来了,就不要走了

    宁溪和英子蹦蹦跳跳的走进校园,院子里还有低年级的学生在打闹着玩,还得躲着点才不会被殃及,被英子拉着往前走的宁溪还一直回头留意着周边敌情。

    “人家宁溪怎么会写这样的氤氲,你们连个阴云都不会写。”语文老师爆炸的声音传出教室,二人迅速松开手,立正站好在教室门口。

    宁溪心里一万个尴尬,好巧不巧的今老师怎么来早了,自己还来晚了,平常这会不是自习时间吗?而且期末试都考了,还要按时到校吗?如果不是英子今天来喊她,还不定什么时候来校呢,刚来就听见如此令人羞耻的一句。

    英子偷偷道:“什么阴云,老师说的不是一个词吗?”

    宁溪还没回答,就听到教室里一撮乱哄哄的声音响起。

    “老师,你没教过。”“我们没学过。”......

    “生活处处是语文,我不是说了吗,要留心观察,做个有心人。”语文老师不甘示弱。

    “词语是留心观察就能会的吗?”王二静大声补了一句。

    “哎,你还学会顶嘴了,给我滚出去。”

    语文老师随着话音朝门口一指,侧脸间看到了在门口低头竖立着的两人,没看见般,继续开始说后面的卷子。

    王二静可不是个善茬,直接从后门就出去了,随着一声哐当的摔门声,语文老师拿着试卷的手微微发抖,教室里面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语文老师咬紧牙关,将升腾的火气强压住,然后啪一声将手中剩余的试卷摔在讲台上,大步流星的出门走人了。

    宁溪一直留意着语文老师的动静,看她一直沉默就时刻准备着,在语文老师冲出来的一瞬间,迅速把英子拉到一边,以零点一秒的差距避免了一场更大的肉体冲突。

    片刻间,教室就成为了欢腾喧闹的海洋,二人乘机进去,在一片人潮中翻找到了自己的试卷,等试卷都被主人捡拾后,讨论声盖过了叫嚷声。

    黑板上的两个yinyun还大喇喇的挂在那,无人关心语文老师是恨铁不成钢,还是恼羞成怒,更或是尊严扫地下的无法下台。

    宁溪手里的试卷突然被人一把抓走,她抬起头看是王二静正拿着自己的卷子一脸怒气的看着,她一把就将自己的卷子夺回,坐下开始收拾东西。

    “宁二扁,别以为你攀上了城里来的林老师和陈干事,就可以拿着随便学的词来这里招摇,学会一个词算什么稀罕,能跟着他们到城里去才是本事呢。”

    二扁?你叫谁二扁呢?二扁是你祖宗。

    “狗嘴里说不出人话,我热爱学习,尊敬师长,喜欢助人为乐,更不会成为留级生。”

    留级生更是戳到了王二静的肺管子,她以十四岁的高龄和这群普遍十一二,个别十岁的同学坐在一个教室里,真是要多丢人有多丢人,平时屁也不会的宁溪竟然也敢笑她。

    “敢做就别怕人说,是谁天天往陈干事那里跑的,陈干事走了,就天天去找林老师,真是个不要脸的。”

    “哎,留级生,你知道龌龊怎么写吗?”看着王二静比自己高出半个头,宁溪忍了又忍,撕烂一个人的嘴到底是什么感受。

    “什么戳?关我屁事,你再喊一声留级生试试?”

    “龌龊就是你脑子里装着的都是屎,才会以为别人跟你一样。留级生大姐。”

    说完这句话的宁溪已经背好书包,悄悄从课桌里侧挪到了行道一侧,看好有利地形,话音未落,就嗖一下侧着身从王二静旁边窜过去,打开后门冲出去了。

    王二静暴怒的拳头即将要伸出去,被这一sao操作震的停滞,怒气无处发泄,猛踹了一下宁溪的桌子,无辜受牵连的宁溪同桌王小娜狠狠的将桌子拉回,瞪了王二静一眼。

    王二静气势全无,拿起书包就跑,今天不把宁二扁挠出血她就不姓王。

    出去后冷静考虑之后的宁溪躲进了空间,寻摸起称手的武器,菜刀不行,不能出人命,关键是自己明显战斗力偏弱,这是给敌人递刀子,擀面杖太短,没有攻击力,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打架如何才能在全无胜算时完败对方呢,在线等,挺急的,没网,也不能请教万能的网友。

    此仇决不能过午,等在回家必经路上的宁溪正稳稳的注视着前方,看着狼狈逃窜而来的王二静脸上露出神秘的微笑。你来了,就不要走了。

    还有五十步,王二静已经看到树旁露出的人影,大喊道:“宁二扁,你给我站住。”

    我这不是没跑吗?可是为什么要喊呢?

    宁溪看着来势汹汹的王二静,撒腿就跑,碧玉碰顽石,谁不跑谁傻。

    小短腿宁溪三下五除二就被王二静一招摔在地下,正要骑上身来,继续发挥体重优势,宁溪就势躺倒,毫无反抗,只是在她骑上来之后,两只手朝她后背一挥,然后大喊道:“鸡蛋,鸡蛋,树后面有个鸡蛋。”

    王二静听到鸡蛋口水直流,转身寻蛋,宁溪乘机狠命一口咬在她的手背上,将她推到在地,翻身爬起就跑,跑了三米,又转身看到王二静还在原地挣扎,自己的两大管万能胶可全贡献给她的破棉袄棉裤了。

    宁溪回头真的从树后捡起两个鸡蛋,晃悠两下,撒丫子就跑,在泥土中,胶水能拖住多久可真是经不起考验。

第41章 青伤红伤

    “小人”得志的宁溪小朋友哼着我要飞的更高,进了家门,看见哥哥宁成在院子里撵的鸡满院子的跑,土院子被鸡翅膀扇出星星点点的小坑,黄土四处飘洒,宁溪一个箭步冲过去,把家里大大小小的窗户都关上。

    宁溪这才瞧清楚了,是宁成手里拿着根棍子在追着两只老母鸡在跑,她在宁成身后喊道:“哥,鸡圈门坏了吗?鸡怎么跑出来的?你把它们往鸡圈的方向赶啊。”

    “你能行你来。”宁成扔下手中的棍子就进了屋子。

    给谁发脾气呢,连个鸡都逮不住,鸡又不是傻子,看着棍子还不跑啊。

    今的好心情全没了。

    宁溪在屋子里拿了点玉米粒引着鸡进了窝,用粗树枝扎成的鸡圈门中间掉了一根树枝,鸡就乘机给钻出来了。

    她把掉下来的树枝勉强用绳子先绑上,如果有木头,再用钉子给钉结实,就不会这样了吧,哎,哪里能有钉子呢,跟铁沾边的东西现在都金贵,哪像2020年,政府天天喊着去产能,真是时代发展决定个人命运啊。

    宁溪去灶房里把水烧上,暖瓶里都没水了。

    她将火烧旺后,起身出去,掀开门帘进了东边的屋子,道:“爸妈和姐怎么没回来?下工了吗?”

    宁成口齿不清道:“不知道。”

    “今队里在哪干活着呢,还是在修路口那条渠吗?”

    没有听到回应,宁溪也懒得再搭理他,就转身出去了,队里上工下工都有时间,怎么他就先回来了,还不就是懒,又偷溜了呗。一个十三岁的男孩子挣的工分还没有十五岁的姐姐多。

    玉米糁子黏稠香甜,在锅里咕咚咕咚的沸腾着,宁溪往里面又加了半勺冷水,也没敢再添柴,别给熬干了,灶火里的红薯应该熟了吧,她悄悄的把红薯转移到了空间里,这时候家里自己种的红薯香甜软糯,用灶火烤出来的香灿灿的,比大街上卖的电烤红薯要香到天上去。

    她今日又利用做饭之便,给自己谋了一回私利。

    冬日里天短,等家里人都回来的时候天都黑透了,出去上工的三人一回来顾不上进屋,就一屁股坐在了院子里的土台子上,气喘吁吁。

    宁溪见状,道:“妈,玉米糁子已经熬好了,热水也烧了,我把脸盆端到院子里来你们洗一洗吃饭吧。”

    “让我先缓缓,你先把玉米糁子舀出来晾着。”宁会芬有气无力的说了句。

    宁溪看着家里人这个样子,知道今天的活计肯定不轻,不然也不会这么晚才回来,还累成这个样子,平日里干活多是乐呵呵的回来,集体干活,集体生活嘛,革命的本钱可不能一天给霍霍光了,细水长流才能永远为革命事业做贡献嘛。

    正当她将勺伸到锅里,就听到院子里开始鬼哭狼嚎,她把勺子一放,就跑出来,黑漆漆的也看不清,听到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孩声音凄婉的道:“你得把我的衣服裤子给赔了,都是宁二扁害的。”

    原来是人高马大威武不能屈的王二静哪,三秒可不是吹得,粘住了那洗了不知多少年的破衣烂衫,又回去揪吧扯吧的想弄掉,衣服可不就烂了吗?这可不关我的事,我是遭受了校园欺凌。

    宁溪在黑夜里扑闪着大眼睛道:“王家姨,杂了,出啥事了?”

    “妈,就是宁溪害的我,让她赔,哇哇哇哇......”

    “妈,我脖子好疼,你看出血了没?”宁溪委屈巴巴的说道,她本来想哭的更大声来着,可是一想太伤嗓子了,身体健康第一位,还是不要比烂了。

    “二静打你了?我看看。”宁会芬一把拉起宁溪就进了屋子,凑着蜡烛看见她脖子上似乎有个指甲印。

    宁会芬的火蹭蹭的,出去大声道:“马娟,你家二静都把我家溪溪打出血了,小孩子闹着玩怎么那么狠呢,小孩子不懂事,你个大人也不懂事吗,走,咱们去卫生所给溪溪看看去,不知道还有什么看不到的伤。”

    说着话,她就往外拽马娟,王二静不哭了,干哑着嗓子道:“会芬姑,我没有打着溪溪,她就跑了。

    “你骑在我身上压得我肚子疼,还挠我的脖子,我的脸,现在天黑了看不清楚,明天咱们再看,我都被你打毁容了。”

    “我刚骑上去你就说有鸡蛋,然后乘机跑了,我没有打上你。”

    “那我打你没?”

    “没有。”王二静气势渐渐低沉道。

    “那你的衣服破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如果不是你把我推倒,我的衣服裤子上怎么会沾上粘乎乎的,洗不掉的脏东西?”保卫衣服,王二静的嗓门大大的。

    宁溪还要再说,被宁满明拉住,道:“娃她姨,我家溪溪被打了,你家二静衣服也烂了,咱都各让一步,都是一个队里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没必要为了娃娃们的这点事把大人的关系也弄的不好了。”

    “说的好听,你家溪溪被打了青伤还是红伤,我家二静就一件罩衫,明天出门穿什么,我也不多要,给我三尺棉布,我给二静重新做个罩衫。”

    “你去烧炕去,婆娘的事你就不要掺和了。”宁会芬把宁满明支使走了。

    她拉开大门,站在门口,大声哭起来,边哭边喊道:“我爸殁了,连我娃都受了欺负了,你娃把我娃打了,我还没说啥,你还厉害的来寻我的不是来了,你以为我怕你吗,咱到大队里说理走,大队里说不成,咱走公社说理去,我就不信这世上没个说理的地方。”

    宁会芬哭的神声俱痛,宁溪也不由的鼻子一酸,真的哭了,宁花也跟着哭起来,这一家母女三个哭的此起彼伏,路过回家的人,邻里邻居都听到了,不一会儿,就有人旁边住着的人来问,这是怎么了,马娟也不能说自己闺女打了别人闺女,然后衣服烂了,上门讨债来了。

    她拉着王二静没有理任何人,径直回家了,只能数落王二静真是个窝囊废,连一个比她小两三岁的丫头都打不过。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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