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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农女忙考学全文阅读

作者:湖水蓝蓝东去     重生农女忙考学txt下载     重生农女忙考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7章 靠劳动吃饭

    乡间的小路上还未化尽的积雪嶙峋各异,麦田里露出绿色点点,青翠可爱,不甘寂寞的小麻雀出来觅食,冬日里的一场雪是来年的福气,也为萧瑟枯黄的黄土风光平添了一丝明亮。

    想着陈壅许诺的那些品种不一的票券,宁溪心里难免有些雀跃,米面糖对她而言并无稀罕之处,现代供应应有尽有,物美价廉,即使来了这里,自己的空间里也存着不少,一个人偶尔解个馋也不是什么问题,可是一想到可以光明正大的丰富一下家里的吃食,顺便找点改善生活的路子,甭提多美了,不求风风光光干出多大一番事业,但求在自个家里光明正大的吃上一顿饱饭,不过分吧。

    陈壅许久没有回来,大地银装素裹,麦田盖上冬被,让南方长大的他觉得新鲜又充满希望,暂时的风雪过后,可不就是春意浓浓吗?

    二人各怀心事,一路无话。

    “妈,家里来客人了,你在哪儿呢?”推开大门,宁溪就喊开来,让家里人有个准备,不致突然出现,出现什么尴尬之事。

    宁溪故意放慢脚步,听着回音,只见宁会芬掀开门帘,从灶房迎出来,嗔怪道:“陈干事回来了,真是太好了,溪溪成天念叨呢,快请进。”

    陈壅嘴角微微露出笑意,看见宁溪撅着嘴懊恼的样子,很是可爱。

    宁溪故意错后一步悄悄道:“他升官了,现在是陈科长,中午在咱家吃饭,还有......”

    宁会芬眉间的笑意更深了,不等宁溪说完,就跟了进去,热情的说着:“陈科长,还是你想着咱村里,大过年的竟然回来了,不过也不会让你失望,你是城里人,不知道,乡下过年才热闹呢,到时候舞龙舞狮,耍社火,走柳木腿,还做灯笼,家家户户放鞭炮,那个热闹啊,真是这家看完看那家。”

    “妈,你说的这都是过去的事吧,现在过年就大年三十歇一天,哪有那么多花样儿了,再说,大家哪有钱搞那些。”宁成从炕上下来,边穿鞋边说。

    “看我真是糊涂了,老想着过年那些热闹事呢,却忘了都两三年没有这样过过年了。”说着似是懊恼的叹了口气。

    宁会芬招呼着陈壅坐下,又客套了几句,才道:“陈科长,你先和成成说说话,让溪溪先帮我做饭去,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宁姨,你就叫我小壅吧,别这样客气,等我住过来,咱们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还有很多要麻烦你的地方,希望你别嫌弃,我不挑吃,吃啥都行。”陈壅像一个小辈般站起来跟准备出门去做饭的宁会芬亲切的说了这么一句。

    宁会芬却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叫住过来,他都升官了,难道不是该回城了吗?还要待在这吗?又怎么会住自己家呢,她见过的最大的官就是上次来的公社领导,可是人家连口水都没喝,这陈科长住自己家,恐怕不大方便吧,一时之间,心里有些恼怒起来,是不是溪溪口无遮拦的请来的?

    她无暇再多想,只愣了片刻,便含糊的回了一句:“是是是,你先歇着,我去做饭。”

    母女二人到了灶房,宁会芬本来想拿出四十多年的擀面本事好好擀碗长面招待贵客的好心情烟消云散,直接道:“溪溪,队里这么些人,支书队长家,谁家不比咱家情况好,为啥要住咱家呢?你怎么跟他说的?”

    宁溪一听就知道她妈肯定是误会了,自己哪会盼着家里多个外人呢,虽然做过心里建设后觉得这个外人也是有很多可取之处的,但是风险也是大大的,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妈,你先和面,我慢慢跟你说。”

    她把陈壅带了十几个人到队里来参加劳动改造的事说了,差不多的人家可能都要分上一个两个,而且看情况说不定以后还会有更多的知青会来村里。

    与其让那些不知根底,孤身一人来此的知青住家里,还不如就让陈壅住下,好歹熟悉些,当干部的人待遇差不了,自己家也可以跟着寻点方便,指不定他啥时候就走了呢。

    一番分析后宁会芬平静了些,长出一口气道:“哎,咱们这本来产粮就少,还来这么些人,也不知道以后吃啥。”

    “妈,这样的话可不能在外面说,人家也是靠劳动吃饭。”

    “屁个劳动,城里来的大姑娘小伙子哪会干地里的活,再说队里就那么点地,哪里需要那么多人种。”

    说完又默默的去和面,缓缓说出:“你说的意思我明白,队里天天学习,我能不知道吗?可是咱这实在没荒可垦啊。”

    宁溪往灶火里架着柴火,严肃的说道:“妈,你觉得现在队里打的粮食多,还是以前打的粮食多?”

    “以前都是自己的地,谁知道谁家打多少粮。”

    “那就说咱家以前一亩地产的粮多,还是现在队里产的粮多?”

    “当然是咱家了,队里的地种的时候土下面挖薄薄一层,能长什么好庄稼?”

    “所以,妈,关键不是地多地少的问题,就现在这些地也可以养活我们所有人的,或许知青的到来也是件好事呢。”

第58章 吃顿好的

    宁会芬沉吟良久,这几年都是听队长的命令干活,按时上工,按时下工,都已经快忘记了年轻时天不亮就下地,饿得百爪挠心还舍不得回家吃饭的日子了。

    那时候多好啊,只要勤快些,吃饱饭总是不愁的,冬日里地都冻住了,干不成活,与小姐妹们一起坐在炕上拉着闲话,做做鞋垫,直到开春才又进入日复一日的辛劳中,可最辛苦的莫过于夏收秋种,旁的时候干点零活,总是悠闲自由的时候居多。

    像如今这样天天下地,广种薄收,全年无歇,像驴子拉磨一样的日子,真是过得都有些麻木了。

    她手里的擀面杖机械的动作着,平日里视若珍宝的白面此刻在她手里却如寻常物件一般,毫不爱惜,只狠狠的擀了又擀。

    “妈,水烧开了,面擀好了没?”

    宁会芬手下一顿,低头看了看,又用手轻轻拽了拽面皮,软硬适中,足够筋道。

    “行了,我来切面下面,你去拿两个鸡蛋做个汤吧。”

    “妈,咱家这么多人,两个鸡蛋是不是有点少?”

    宁会芬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般,重重的道:“不过日子了,今吃顿好的,你去拿三个鸡蛋吧。”

    咦,宁溪有些撇着嘴道:“妈,咱能不能有点魄力?”

    “你个败家的,还没见怎么着呢,光想着吃呢,你看谁家一顿能吃三个鸡蛋。”

    “这算什么,等以后日子好了,一人吃仨。”宁溪语气轻快的说完出去了。

    宁会芬自言自语了一句,你个丫头就做梦吧,还一人吃仨,地主家都没这么过日子的。

    乘着出去的空档,宁溪悄悄躲在屋里进了一下空间,拿出了五个鸡蛋,两颗菠菜,冬天的西红柿太稀罕,犹豫再三,没敢拿,姜蒜、五香粉、味精、香片都用纸包起来,藏在衣兜里,出去之前,想起来还有一瓶肉酱,拉开橱柜门,揣到棉衣外兜里,小巧的方瓶不太显眼。

    回到灶房时,案上已经摆放整齐切好的细长面条,均匀分明。

    “真是个老磨,拿个鸡蛋还这么久,你怕不是等着鸡刚下的吧。”

    宁溪笑着回应宁会芬的调侃:“难得吃一回鸡蛋,我可不得挑大个的。”

    宁会芬没有在意,如果仔细看她就会发现,今日的鸡蛋真的比家里的鸡平常下的要大一些。

    土鸡蛋个头多是比较小的,反而是城里工业鸡下的蛋个头大些,空间里的鸡蛋不经放,宁溪自从过来后,都是悄悄用家里的鸡蛋把空间里的鸡蛋换成新鲜的,如此一来,就可以补贴家里的同时,还留有余粮,以备不时之需。

    她还悄悄用糖跟村里的小孩换过鸡蛋呢,一度受欢迎至极,为防暴露,才只不久就停了。

第58章 盈盈一握

    “我把两个锅换一下,你先做汤,烧开后,不然面容易坨住。”

    “好的,妈,你去看看我爸,让他也收拾收拾,毕竟今有客人,不能像平常那样。”

    “嗯,你做好了叫我。”

    宁溪麻利的将后锅换到前头,擦洗干净,倒上自家榨的菜籽油,待黄灿灿清油在锅里开始微微冒气时,将早已备好的姜蒜和老葱倒进锅里,鲜香味翻腾出屋子,冬日的院子里都平添了一丝暖意。

    香味溢出时,她把切的细致均匀的小土豆丁倒进锅里爆炒,悄悄看了一眼门外,利落的拿出肉酱瓶子,拧开往里面倒了少许,沾上酱肉味的土豆微微变黄,肉味慢慢散出,放入几颗花椒粒,翻炒几下后,土豆丁已基本炒熟,撒入少许味精,鲜味更加浓郁。

    倒入小半锅水后,架了根大柴火,片刻后,水微微翻滚,她将鸡蛋一一打入,好想吃荷包蛋啊,可是现在只能吃蛋花。

    略微酱色的汤汁里面飘着白嫩的鸡蛋清,香的透彻,如果再放一个西红柿就更完美了,红白相间,不吃看着也诱人啊。

    两颗小小的菠菜也不能就这样放下去,她在案板上快速切碎,片刻间便成了菜丁,撒入翻滚的汤中,绿的青翠,白的嫩滑,真是难得的美味。

    完全烧开后,她垫着抹布将锅提到后面的锅槽,然后将已经烧开的水继续架火烧上。

    案上的四小把面,看起来真是柔软孤寂,每一把都腰身纤细,盈盈一握,被丢到锅里。

    只几分钟就形成水涡,翻滚着白沫。

    宁会芬到灶房时,看到面已煮好,正待捞出,看宁溪就要直接捞到碗里,忙道:“等一下,我准备一盆清水,面在冷水里过一下会更劲道些。”

    去舀水的当口,她又回头交代道:“给你爸单独捞一碗不过冷水的,他胃不好。”

    “哦。”宁溪拿出家里吃面的大碗,先捞了一筷子面,然后将汤浇到上头,面条白细,土豆汤汁略微粘稠,浓淡相宜,味道肯定是极好的。

    待将面刚好捞成五碗,浇上汤,宁溪有些犹豫道:“妈,奶奶和姐啥时候回来,要不要给他们留点?”

    “她们去你八奶家,应该会吃了回来吧,你八奶就一个孩子,吃食上还是宽裕的。”

    “那也比不上咱家的鸡蛋长面条。”宁溪调皮一笑。

    “等粮食多的吃不完的时候再挑嘴吧。”

    母女二人将面条放到一个大木盘里,宁会芬端上大盘子,宁溪在后面端着一个小洋瓷盘,里面放着两个小蝶,一个是腌黄瓜,一个是腌白菜。

    以前很少吃咸菜的宁溪最喜欢吃的是腌萝卜条,只可惜宁会芬坚决不吃萝卜,家里根本见不到萝卜,萝卜条更是无从谈起了,咸菜都没个挑拣,哎,这苦的日子啊。

    宁成已经将家里唯一的小方桌擦尽摆在屋子的中中央,勉强找来了方的圆的,高矮不同的五个小凳子。

    面条端上后,将盘子撤下,水蒸气弥散到整个屋子,还未见到面条的真面目,只有不知名的香味钻入每个毛孔中,让人不由垂涎。

    “来赶紧吃,趁热吃,家常便饭,不要嫌弃。”宁会芬作为家里的女主人招呼着唯一的客人。

    陈壅已经毫不客气的端起碗,喂了满满一嘴的面条,香味刺激着味蕾,客气的话都说不出一口,一年到头,家里难得吃一顿白面条,都埋头默默吃饭,无人再说话。

    尤其是宁成吃的贼慢,像是一根根数着吃一般。

    吃到一半看到此状的陈壅有些疑惑,难道是觉得面不好吃,为什么他觉得比他吃过的大师傅做的面还够味。

    他自然也不好多问,不过吃饭的速度也慢下来,他明白,面肯定是只有一碗的,吃完就没了,他可不能像猪八戒吃人生果似的,没尝着味儿,糟蹋了好东西。

    这么吃着吃着,香味缓缓的在口腔里流转,他似乎有些明白宁成为什么这样吃面了,不是因为不好吃,而是太好吃,舍不得一下吃完,村里的孩子别说这样精心擀的白面条了,就是纯粮食都吃的紧巴。

    他心里有些酸楚,这一顿难得的好饭可能是吃了人家好几天的口粮,虽然不是他一个人吃的,可是如果不是他来,也不会吃这样的好饭吧。

    看来,所有的事情都得赶快了,时间不等人,时运更不等人。

第59章 歇息

    随着陈壅的归来支书和队长之间的较量暂告一段落,两人前所未有的团结起来,做事有商有量,笑脸以对,队里的出工也恢复到了之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样子。

    经过两日的走访,五位知识分子暂安置在粮房的院子里,住在之前放土坯的开口卅子里,冬日里也没法盘炕,只能先睡在门板上,好在屋子是避风的,又堆满了柴草,冷还是冷的,盖上厚被子也能忍得住。

    八个知青五男三女,分别安置在整个大队里人口少,有空闲屋子的家户里,宁溪所在的六队因为有吴队长在,勇挑重担,安排了五个,开始自然是没人愿意家里多个人的,就算把知青的口粮也交给主家,饭一起吃,还是让人觉得吃亏,毕竟每人就那么点口粮,混在一起吃,可不是更说不清了。

    直到陈壅拿出县里批的条子,接受知青住家,为国做贡献的人家每月可另得一尺布票,以做奖励。

    这时之前碍不过情面,勉强接受知青的人家可是乐开了花,剩下的知青更成了香饽饽,有屋子没屋子的都抢着要。

    一尺布票可是无价的呀,农民没人给发票,有能耐的会自己织点粗布,一般人家只能等着供销社逢年过节卖一些不要票的瑕疵布,也是时有时无的,因此,农村比起缺粮食,布更是奇缺。谁家不是一年四季就一个罩衫,夏天拆了棉花穿单衣,冬天再填上穿棉衣。

    支书见状,也很心动,但是他也不好徇私,再说,家里就自己老两口,真住个知青,还得给做饭,真是顾不过来。

    当时只剩两个知青没有下家,一个是长得瘦小,黑不溜秋的贺美丽,因看着没啥力气,估计干活不行怕拖累,没人愿意要,还有一个是长相白净体面,从大城市深海市来的许炎,看着不大好相处。

    在张富连夜去他支书大伯家恳求再三后,支书将贺美丽分给了李军家。

    张富第二日就开始装病不上工了,支书气个仰倒,真是个眼皮子浅的,多少人盯着呢,他们张家可不好占这个便宜啊,谁让第一天就去找你的时候,你一口就回绝了呢,这时候有好事了,就得是你的了,想的美。

    许炎花落吴队长家,倒不是他徇私,是实在没人敢要,许炎出门自带一个蓝色碎花手绢,无论坐在哪都要先垫着手绢,绝不让衣服沾上灰尘,走到一些农户家里,还嫌弃的捂上了口鼻,无比嫌弃的样子。

    来的第一个晚上就问哪里有澡堂,这黄土高原上的小村子还澡堂?这的老人一辈子没洗过澡的多的是,年轻人爱干净些,也都是夏天在自家屋里烧点热水,在大洗衣盆里将就着洗一洗,夏天一出汗就是一身泥,不洗也实在是招不住,冬天可就真没人洗澡了,没条件不说,万一冻个好歹,哪有钱上诊所啊。

    在知道只有县城才有国营的澡堂,还要票后,许炎就浑身不自在,活像有几十只虱子在身上爬一样,出出进进,走来走去,没个消停,队里人见状,谁还敢要他,就他这臭爱干净的城里人毛病,咱这乡下人可供不起,到时候还不得嫌锅脏,要单独开火呢,那还不得把那点布省的东西都搭进去。

    吴队长把他领回家,他看着吴队长家没有席子的土炕眉头皱成了一座山。

    “许炎,你是来参加劳动改造的,不是当少爷来的,等明下一天地,躺炕上你就啥都不想了,有人抬着你去洗澡你都不想去了。”

    说完把自家的小儿子叫进来,道:“龙龙,这是许炎,他以后就跟你睡一炕,干活多带着点他。”

    憨厚老实的吴家二小子看着白净高大的许炎心里还挺乐的,他竟然可以跟一个城里人一起住了,他正好奇城里到底长啥样啊,是不是像书上写的大马路上都贴着砖。

第60章 任性

    转眼,新年将近,新加入的知青们都已开始跟着队员们上工,刚来,一个个还都比较羞涩,不好争什么,安排的活基本上还算勉力支撑着。

    英子扫完自家的院子后,就可以获准去玩了,她一路蹦蹦跳跳的就到了宁溪家,熟门熟路的推开大门就走了进去,在院子里喊着:“溪溪,你在哪个屋子?”

    没有人应答,她跑到宁奶奶的屋子里,看到宁奶奶正在炕上捻着麻线,甜甜的道:“奶,溪溪不在家吗?”

    常来常往的小姑娘,宁奶奶和气的说:“她去瓦窑那边看磨面了。”

    “那奶你忙着,我去找她了。”

    “英子,你先别走。”她迈出去的一只脚又收了回来,回过头等着宁奶奶发问。

    “你爸有没有说今年准备让谁去集上啊?做糖糕的人定了没?”

    “奶,真的要做糖糕吗?我之前听溪溪提过,都快馋死我了,其他的我也不知道啊,没听说过。”

    宁奶奶无奈道:“哦,那你去找溪溪玩吧,小心点,刚下过雪,沟边有点滑。”

    “嗯,我知道的,奶。”

    说完就跑掉了,宁奶奶暗叹道,看人家的娃娃,嘴多严实呀,问啥都说不知道。

    哪像自己家的小孙女,家里的事都门清儿,有多少面,多少谷,鸡下几个蛋,都说的头头是道,还是自己反复叮嘱,别被人一问就说实话,让人以为自己家多宽裕呢。

    瓦窑是一个半敞着的院子名,很久以前烧过窑,现在废弃了,但是名字是留下来了,现在里面放着队里的石磨,集体食堂的时候队里都是在那里磨米磨面的。

    一般人家里也多会有一个小石磨,一个壮劳力就能推的动,自己家磨点米面都是在自家磨。

    过两天队里准备去年集上卖糖糕,给队里人添补点收入,这不一大早,队长就领着几个利索的媳妇子去瓦窑磨面去了,宁溪没有亲眼见过这驴拉磨的场景,兴奋的早早就跟着去了。

    吴英子从斜坡上跑下去,顺手扯了根树枝,边走边玩着,就到了瓦窑外,在墙外就听见一阵阵笑闹声,走进去看见一只壮硕的驴子哼哼唧唧慢慢悠悠的拉着磨,宁溪在一边傻看着。

    她走过去拉住宁溪的手,贴着耳朵说:“这有什么好看的,咱们去学校玩吧。”

    宁溪转过头,道:“都放假了,去学校有啥玩的,你看这头驴子多有个性,你打它一鞭子,它甩甩尾巴,还是不紧不慢的走,走累了就卧下不动了,就这半早上,它都歇三回了。”

    “是有够任性,我如果是头驴,就不用上学了。咱们别看驴了,去学校玩打沙包吧,大妮她们都去了,今天不用上工,我哥和你哥也在呢。”

    宁溪也有些心动,再有个性的驴看久了也有些乏味,可是她还想找队长问问到时候谁去卖糖糕的事呢,在她的两方沟通下,队里出粮出人,陈壅出糖票,收益共享,皆大欢喜。

    当然她是希望由她妈去卖糖糕,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天天跟着去镇上了,也可以顺便夹带点私货,谋点私利。

第61章 望天想糕

    两个小姐妹嘀嘀咕咕好一会儿,说着车轱辘话儿,还偏偏觉得特别有意思。

    宁溪不想去玩打沙包这种比较暴力的活动,其实是她怕疼,沙包里面可结结实实的装着玉米粒,打在身上还好,毕竟穿着棉袄呢,一不小心打在头上,还不得打傻了,再说这样的杀器,更不敢用手接呀,去了也只能是个跑龙套的。

    “英子,听说一会就要做一锅糖糕试试呢,咱们等着,看能不能吃点。”宁溪悄悄的跟英子耳语了一句。

    英子睁着大眼睛忽闪道:“真的吗?可是这么多人,能给咱吃吗?”

    “你去缠一缠你爸,他还能不给咱尝一口。”

    “我可不敢,我爸脾气大着呢,昨还把我二哥打了一顿。”英子有些胆怯道。

    宁溪有些不知该咋说了,吴队长平时看着挺和气的,可是却喜欢沉着脸,轻易不好说话,在家里又喜欢一言堂,除了英子大哥,其他几个孩子都挺怕他的。

    英子看着一点一点被接到盆里的白面,想着糖糕甜蜜蜜的样子,忍不住砸吧了几下嘴,摇了摇宁溪的胳膊道:“咱们一起去问问,好不,当着你的面他肯定不会凶我的,他最爱面子了。”

    “好啊,他好像要到外面去抽烟,咱们跟出去在外面说,这里人太多了。”宁溪心里乐开了花,这样去问做糖糕的事就不会显得太突兀了。

    二人手拉手走出外墙,看到吴队长圪蹴在沟边点着烟锅,英子过去拽了拽她爸的胳膊说:“爸,啥时候吃糖糕啊?”

    吴队长回头看见是小闺女和宁家小丫头,表情松动了些,脚底下的泥土滑了一下,他顺势站起来,往后退了几步,站到路中间才开口道:“不要到沟边去,这土都松着呢。”

    “嗯,爸,我想吃糖糕。”

    “哪有你吃的,我本来想先试做一点,估摸一下价钱,也看看几年没做,手艺还成不成,可是我今早上去供销社看过了,只有一点黑糖块,砸都砸不动,没有细糖,包不成,只能等陈科长找到糖再说。”

    英子有些失望的给了宁溪一个眼神,宁溪走过去道:“吴叔,再过六天就要过年了,只剩两个集,来不来得及?”

    吴队长抽了一口烟锅,道:“队里就那么一点细粮,这又有糖,又有油的,是不愁卖的,过年总要吃点油货的,自己家单炸一点太费油,不划算,去集上的人多少都会买一点的,每年还会有县城的人来咱镇上买年货呢,就是想买点不要票的吃食,咱农村虽然弄不来票,可是吃食上却比城里人活泛些。”

    宁溪对此全无经验,心里难免忐忑,听完这些话,她心里也抱有更大的期待了,保险起见,还是不能等到最后一天再去。

    她果断道:“我刘家庄的姨之前来看我奶时,拿了些糖,我回去问问我奶,看还有没有剩下的?”

    吴队长张了张嘴,又在旁边的树上掸了下烟锅,回头道:“这怎么能成,糖多金贵的东西,你个小娃娃不懂事,回去问了,你奶知道是我让你去问的,怕是要为难。”

    看他没有明确拒绝,宁溪又道:“吴叔,等队里买了糖回来,再给我奶还一些就好了,也是一样的,就是救救急,都是队里的事,我也想出一份力。”

    吴队长干脆道:“这样也成,反正不会让你家吃亏,你回去跟婶子说,借她点糖,等买了糖就还她,你顺便再问问婶子能不能来做糖糕,现在队里能做糖糕的老一辈人也就剩你奶奶还比较利索了。”

    宁溪推辞道:“李巧奶也挺能干的呀?”

    “她手艺没的说,可是我怕她舍不得放糖放油,最后做出来个死面团。”吴队长自从当了官还没这么刻薄的说过谁,英子噗嗤一下就笑了:“爸,可不能让她做,她不仅舍不得放东西,还喜欢往家揣东西,别到时候把公家的糖都放她家罐子里去了。”

    宁溪也跟着笑了,道:“那吴叔,我跟英子去我家拿糖,叫我奶,在哪做糖糕啊?”

    “去我家做吧,这也开不了火。”

    英子一脸兴奋道:“爸,那用咱家的面也做几个吧,我就能吃上了。”

    “回问你妈去。”

    两个小姑娘手拉着手笑着跑掉了,院子里的磨面也已经接近了尾声,统共也就不到一百斤面,这已经队里能动用的全部细粮了,好歹能卖两个活钱,大家伙都是乐意的,如果这么点粮,真给一家分一点,一顿也就给吃没了。

    宁奶奶知道今是磨面准备做糖糕的日子,心里就一直盼着,她这做糖糕的手艺几年没使了,真是有些技痒,更重要的是甜腻油香的糖糕味儿真是怎么也闻不够,可是她一个长辈也不好去争这个事。

    不过她有些自矜的想,队里就这么些人,年轻小媳妇都没经过事,还没到能上灶做油货的岁数,就吃食堂了,也没机会做了,老一辈的这几年老的老,走的走,现在还能动弹的也没几个了,她心里一个个盘算着能与她一争之人,张亮妈左手不大灵便,揉面是不行了,王老太不爱干净,李军妈太抠赛,做出来的没味道.......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好孙女已经以牺牲她的糖罐子为代价,为她赢得了这个活计,只是这代价着实令她心疼,虽说能还上,可是外面买的糖哪比得上她这个糖呀,比雪都白,比沙都细的糖,如果不是她外甥女有个好儿子,又对她有心,哪里找去。

    宁溪和英子进门笑呵呵的告诉了宁奶奶,队长请她去做糖糕时,宁奶奶掩不住的笑意,从嘴角溢出,直接穿鞋下炕,说着话就要走。

    当宁溪说出要带上糖罐子时,她顿时变了脸。开始脱鞋上炕,说啥也不去了。

    英子刚才还满脸欢喜的样子顿时有些僵住了。宁溪也有些尴尬,在她眼里平常粗糙的白糖,却是她奶奶的稀罕物,被她这么随意就许了出去,当时虽然说得是回家问奶奶,可是吴队长已经当作宁奶奶肯定会同意,因为以往宁溪说的话基本都是能兑现的。

    看着这个倔老太太,宁溪将英子拉出去,小声道:“我跟我奶再说说,她可能没明白吴叔的意思。”

    英子坐在院子里的小凳上,望着天,心里有些窘迫,但是想吃糖糕的心情还是占了上风,侧着耳朵等宁溪的好消息。

今日无更

    出门在外,不便更文,还望谅解。

第62章 利诱

    宁奶奶气鼓鼓的抱着糖罐子不撒手,死活听不进去劝,宁溪无法,只好祭出大招。

    她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纸包,轻轻打开,伸到奶奶面前。

    宁奶奶坐着没动,但是眼皮子极力向上抬了一下,直到她看清宁溪手中的东西,猛的抬起头,一把抢过,惊道:“你这是哪来的?我的乖乖呀,这是啥呀?”

    说着她用手指头蘸了一点,往嘴里一舔,吧唧了几下嘴。

    “真是糖,这哪来的?新棉花也没这个白呀,还精细的跟面粉似的。”宁奶奶不自觉的松开了手中的糖罐子,仔细琢磨起手心里的细白糖来。

    宁溪乘机拿过糖罐,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有多半罐子的粗白糖,奶奶这个老抠真是一点没舍得吃呀,好好做一锅糖糕是够了,还能剩不少呢。

    “奶,快走吧,面粉已经磨好拿过去了,就等您老人家了,如果真能做成,全队人的过年钱就有着落了,万一做不成.....”

    “哼,就一个小小的糖糕,还有什么成不成的,我做出来的糖糕,镇长都夸呢。”宁奶奶不甘示弱道。

    “吆,不是我破您冷水哦,镇长都是哪辈子的老黄历了,现在人家叫公社书记,这么些年不做,手也生了,大伙的口味也变了.......”

    “什么镇长、书记的都是一回事,还不都是管咱小老百姓的,一样要收粮收税。你还别激我,你这糖是不是姓陈那小伙子弄来的,还有点本事嘛,如果都是用这种糖,王母娘娘都得吃的咬掉舌头。”

    “奶,您小声点,人家是陈科长了,听说官比支书都大呢,您就算再不喜欢他,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糖是他弄来的,但是这么精细的糖,他也搞不来多少。”

    宁奶奶一听,重又坐回去,道:“那说了个啥,你这是哄我呢。”一把夺走了宁溪手里的糖罐子。

    “奶,你咋说翻脸就翻脸啊,我又没说没有,只是多少的问题,别的我不敢说,等过年前,至少把你这个糖罐子给装满。”

    宁奶奶来了精神:“真的?”

    “我天天在这个家里,还能骗你不成,你这糖罐子都满了大半,就这么一小半还不随随便便就添满了。”

    宁奶奶一听这话,灵活的跳下炕,走出门外,对着英子道:“英子,你来把糖罐子拿着。”

    “溪溪,你把我柜子底下那个小铁锅带上,还有小笊篱都带上。”

    小脚老太太已经拄着拐杖朝大门外走去,两个小姑娘抱着东西跟在后面,看着颤颤巍巍却疾如劲风的老太太一刻不停歇的走着,也不由加快了脚步。

    路上英子小声问宁溪宁奶奶怎么突然就同意了,还把这宝贝糖罐子让她抱着。宁溪只是笑着说她是如何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丝毫不提利诱之事。

    三人进门时,英子妈冯秀兰和宁会芬已经在厨房忙活开了,将刚刚磨好的面粉摊开倒在案子上,将一些杂物挑出去。

    见宁奶奶进来,宁会芬忙道:“妈,就等你呢,该咋做,以前看你做过,我都忘了。”

    宁奶奶在灶房里细细的扫视一圈,脸上浮现出一些郁色。

第63章 放手

    宁奶奶看着黑黢黢的窗户,杂乱堆放的盆盆罐罐,横七竖八的柴火,想训斥几句,话刚要出口,又觉不对,这又不是自己家。

    “把案板上的盆盆罐罐都挪出去,这些柴火都不成,要细细的干树枝才好,还有窗户也擦一擦,亮亮堂堂的才好做活。”

    宁奶奶噼里啪啦的安排着,英子妈脸上神色尴尬,这不就是挑剔自己家不干净整洁吗?这老太太果然难缠,早就听说她有些穷讲究,今可算见识了,大白天的,咋就看不见了,天天出工,家里还有八十多岁的婆婆要伺候,哪有功夫擦什么窗户。

    看英子妈没什么动静,宁溪忙上去拉了拉她奶奶的胳膊,娇声道:“奶,得先和面吧,你坐在凳子上指挥,我来干。”

    说着把宁奶奶扶着坐在一旁的小方凳上,英子也凑上来道:“奶,我也想学,你看能成不?”

    宁会芬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怕宁奶奶生气发火,若真把她给惹着了,她可是能把你骂的没处躲。

    两个小姑娘欢快活泼的样子让屋子里的气氛缓和了些,宁奶奶脸色不虞,却没发作。

    “当然成,就怕你们不学,等我这样的老家伙下世了,你们还不知道咱老先人都给咱传下了什么吃食呢。”宁奶奶还是板着脸,却顺着接了两个小姑娘的话茬。

    “你两个小娃没力气,能和个啥面,,让你妈和面吧,你两个去捡点树枝去。”

    宁会芬忙凑上去,应着声,又开口问道:“妈,先做什么?”

    宁奶奶用眼角瞥了一下面粉,懒懒的道:“你先把面粉过几遍筛吧,这样粗的面做出来疙里疙瘩的能好吃才怪。”

    “姨,面粉我已经筛过了,多细呀,都能上席了。”英子妈一脸不以为然,心里想的却是,这么好的细粮,你还要筛,可不是浪费吗,筛的越多,能做出来的糖糕就越少,这可少卖不少钱呢。

    宁会芬忙解释道:“嫂子,这做糖糕和咱们平时蒸馍馍不一样,如果面粉有疙瘩,麸啊皮啊什么的不弄干净,下锅炸的时候容易上色不均,生的生,焦的焦,吃着不是一个味儿,也不好看,怕是卖不上价。”

    英子妈被科普了一番,心里更着怒了,臭显摆啥啊,还好吃不好吃,好看不好看的。不就是瞧不上自己娘家穷,兄弟姐妹多,没吃过这些油炸的吃食吗?一个本分农民,谁成天想吃想穿的,宁老太生不出孩子,两个大人养一个抱养的来的丫头,当然想吃啥吃啥了,一个绝户家,也跑到她家来指手画脚来了,真是不害臊。

    她看宁会芬已经去找筛子了,走到宁奶奶面前凉凉的道:“姨,咱都是些地里刨食的,没那么多穷讲究,现在这年月,吃饱都难,就算那些耗费钱买糖糕过年的人也不会嫌弃什么味道样子的,又是油又是糖的,咋样都好吃,做这些没用的精细功夫,还不如个头大些,让大家得个实惠。”

    宁溪听着英子妈的话心里也有些不大高兴了,从前自己也老来英子家找她玩,可是十会有八回都说英子有活要干,从前的宁溪听着这话,就会帮着英子把活干完,好能一起玩一会儿,就算干完就天黑该回家了,也毫无怨言。

    可是现在的宁溪怎么觉得这么不对味儿啊,这大半年,宁溪也很少来找英子玩了,心里一堆事儿,不可能像从前的那个小屁孩一样了。

    英子妈还真不是个好相与的人,这样斤斤计较,还不顾脸面,她奶和她妈不管在自己家里怎样,在外面都是好言好语,从不和别人撕破脸的,又是在她家里,她这样坚持,自己又何必跟她拧着干呢。

    自己贴人贴技术贴糖,却拗不过一心只想着自家小算盘的人,想独占就让她自己去做吧,宁溪相信,就算是这样的年月,也还是有识货人的。

    英子妈也大概是忘了,这面粉可是队里的,不是她私人的,这样操心就让她操到底吧,到时候别后悔就好。

    等宁会芬取回筛子,看到灶房里的气氛又是低沉阴郁,宁奶奶已经在要爆发的边缘,英子妈撇着头一脸得意,两个小姑娘手足无措,低头不语。

    英子妈看见宁会芬进来,先开口道:“会芬,筛子用不着了,咱没那么些穷讲究,这就开始做吧。”又对着宁奶奶道:“我来和面吧,用开水还是冷水,多少面,倒多少水,姨你跟我说,说完我一遍就能学会。”

    面对她这样的作风,宁溪刚刚已经在心里做了决定,此时反而平静了,宁奶奶撑着拐杖就要坐起来,宁溪过去扶着道:“奶,来的时候喝了那么多水,我也想上厕所了,我扶你一起去吧。”

    “我不是......”

    宁奶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宁溪扶出去了,此时宁会芬已经完全明白过来,也跟了出去。

    走到大门外的厕所旁,宁溪道:“奶,你别生气,这都是公家的事,咱也是为公家出一份力,又不是占了多大便宜,她要做就做去吧,谁做都是做,你把方法教给她,咱就不沾染这个事了,至于成不成的,就跟咱没关系了,又不是咱让她做的。”

    “凭什么让她占便宜,她要不是队长家的,我当时就骂死她这个没脸皮的,我的手艺为啥要白白给她,还让她出头。”

    “奶,现在可不兴藏私,一切都是为了集体嘛,队里不会忘了你的。”

    “你个小鬼灵精,年纪小小的,这些话就一套一套的,可是我的糖咋办呢?”

    “陈科长就在咱家住着呢,还能跑的了你的糖?”她说完又压低声音道:“咱回家关起门来自己做去,到时候咱也去集上跟她比比看,谁做的糕更得卖。”

    宁会芬看宁溪已经把老太太安抚住了,心里松了口气,她也不想再进去听英子妈那些风凉话,索性道:“溪溪,你照看好你奶,说完就回去吧,我先回去筛咱家的面。”

    宁奶奶再进去后,就神定气闲了好多,慢条斯理的交待着具体的步骤,只让她和了半斤面试试手,在烧油锅前就回家了,可没忘了她的宝贝糖罐子,只给英子妈留下了那半斤面要用的糖。

    英子妈也开开心心的把这一老一小送出门,长出一口气,还好有点眼色,别还想等着吃炸好的糖糕。

    她欢欢喜喜的关上大门,大家都没有注意到,英子脸上尴尬又受伤的神色。

第64章 两味

    且不说宁溪一家三口如何气闷又憋着一股劲的回到家,吴队长到灶房后看到自家媳妇正在面盆里吭哧吭哧的揉着面,他有些疑惑道:“宁家姨呢,她老人家回去了吗?”

    “回了,别看她老人家脾气大,可真是个敞亮人,把手艺全教给了我,说是给队里做贡献,她老了,干不动了,让我做,队里人也不好说什么,她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如果这做糖糕的活计全都是宁家来做,难保有人心里不平。”英子妈一脸和气的停下手中的面仰着脸说。

    “话是这么说,就这样撇下宁家也不合适,让溪溪妈跟你一起做吧,你刚开始学,不一定能做好,这样宁家姨也好随时指点你一下。”吴队长皱着眉头道。

    “不用,就是和面,揉面,下锅炸,跟油饼也没啥区别,哪有说的那么玄乎。”

    看媳妇信心满满的样子,吴队长不会做饭,也说不出来个一二三来,反正卖了钱也都是队里的,他也不贪一分,谁做都一样,不管谁去做去卖也就是顶个工分罢了。

    吴队长忙着安排过年的活计,也没功夫跟她掰扯,还有新来的知青不会干活,把苜蓿根当草给挖了,下放的知识分子岁数都不小了,这几日有连环感冒的迹象,人到了他这来,可别给冻没了。

    这一桩桩的都是他的事,支书可不管这些,最近迷上了跟陈科长学口琴,一把岁数了,可别吹的背过去,真是闲的慌。

    当日,吴家和宁家都开了油锅,炸了糖糕,那叫一个香甜啊,如果有人同时吃过两家的糖糕就会知道,看似简单的甜糕,无论长相和口感却大相径庭。

    就这小试牛刀,就霍霍了半斤细面,可把宁会芬给心疼坏了,不过看着孩子们吃的合不拢嘴,啧啧赞美的样子,她心里也美滋滋的,第一次做,就大功告成,怎能不让她心生欢喜,这可是素来不敢尝试做新鲜吃食,也没条件做的她,头回试手呢。

    平日里有点金贵东西,可都是宁奶奶亲自动手。

    傍晚陈壅回来时,已经在支书家吃过饭,可是一进门就闻着一股难得的香甜味儿,在院子里问宁花:“大花,今家里吃啥好的了?我是错过了什么?”说着还做惋惜状。

    惹得宁花觉得怪不好意思道:“陈科长,是糖糕,给你留了两个,我去给你回一下锅,凉了不好吃。”

    宁溪听着动静,出来小声道:“咱明日几点出门?”

第65章 毛线

    陈壅一口咬下酥脆软糯的糖糕,唇齿之间溢满了香甜的味道,来不及回屋,在院子里就吃上了,对于宁溪的问话也抽不出嘴来回复,只是嗯嗯的回应着。

    宁溪见状,只得等他吃完了两枚小小的糖糕,用手绢擦了一下沾了油的嘴角,才开口道:“陈哥哥,我有事想找你商量。”

    看她一脸严肃的样子,陈壅了然的点了点头,朝自己屋里走去,两人进屋后,陈壅笑道:“不就是带你去买糖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去就是了,我这边忙的差不多了,明就去。”

    “谢谢陈哥哥,你最好了,那我能不能顺便去换点东西?”宁溪一脸讨好的道。

    “你可知道,你这个想法有多么危险?”陈壅收起笑意,小丫头不知道天高地厚,不会以为他是什么黑白两道通吃的大人物吧,普通人哪有门道去换什么东西,就算手里拿着正经票证都不一定能买的着东西呢。

    “怎么了?家里还有点粮,我妈想换点毛线,把我们几个的毛衣毛裤都添一添。”宁溪一脸无辜的看着陈壅,难道城里不是物资紧缺,有很多家境殷实,工作体面的人会不惜票钱来换点稀罕物件吗?尤其是吃食一类,这年月,如果能拿出白面,更或是精致糕点,还愁没人要吗?

    “你想的没错,可是换什么都不容易,买毛线得用票,谁家都不宽裕,你又能拿出多少粮食呢?你又怎么才能找到那个恰好很缺粮食又有毛线票的人呢?”

    “毛线长的工人住处集中的地方应该有吧?”

    陈壅看小姑娘一脸单纯期盼的样子,忍不住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越是毛线厂的工人越没有毛线票,因为票都是给外面人的。”

    “那他们肯定不缺毛线,直接换东西也成啊,还省的我再花钱去供销社买。”

    “你可能不知道,咱们国家的毛线产量严重不足,一个城市人口每月只能供应半两,要织件毛衣,怕是得一家子攒上一两年,谁家都穿不上新毛衣,那么点毛线也就是补个长短。哪有富裕的呀。”

    “指不定就能碰上呢,我先带上东西,成就成,不成再拿回来呗。”

    “要不还是算了吧,带上粮食也怪重的,这次去还要给队里买点别的东西,万一真遇上有人肯换,我用别的票跟他换就是,只是万一碰不上,你也别太失望。”

    陈壅心里却想的是用票换票,倒不算什么,可带着粮食去跟人家换票,万一被人给告了,不就是私自买卖粮食,再给扣个投机倒把的帽子,一个小姑娘可是扛不住的。

    好不容易想出来光明正大带点东西去换的宁溪,可不能这么轻易就妥协了,她有点撒娇道:“陈哥哥,我就带一点点,装书包里,谁也看不见,我自个背着,一切听你指挥,保证不给你添麻烦。”

    陈壅看着她难得娇嗔的样子,有些心软,道:“好好好,就带一点点,背不动别喊累哦。”

    目的达成,她欢快的跑出去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准备呢,这可是第一次进城呢,到底该带点什么呢?

第66章 第一次

    干冷的清晨,还未露出晨曦,麻麻亮的时候,陈壅就带着宁溪出发了,名义上自然是宁满仓的腰伤还需要问问县城里的医生,而家里的大人们都要出工,就宁溪一个闲人,也算是人尽其用。

    沿着村里的土路,步行了二里多地,到路口等下县城的班车。

    陈壅看到宁溪背着的土布格子书包,鼓鼓的样子,无奈的说:“早让你少带点了,别被纠察队的给发现了,没收了就得不偿失了。”

    “我没带什么呀,里面一点粗粮,还有我妈给我装的一个锅盔。”

    “锅盔?是那种陕省白面大锅盔吗?又厚实又软和好吃。”陈壅咧着嘴有些惊喜的道。

    “干嘛非得是的陕省锅盔,这是正经我们董塬的锅盔,上面撒着花椒叶,里面卷着葱花,香着呢。”宁溪故意馋他,一本正经的说道。

    早起还没吃上一口粮食的陈壅嘴里只冒口水,他看说了半天,这小丫头也没说拿出来吃上些,只好望着宁溪身后的书包,可是宁溪仿佛完全没有接收到信号般,继续问着汽车怎么坐啊,车票多少钱啊,这样没有营养的话题。

    陈壅一边敷衍着,一边暗想,这小姑娘平时挺大方机灵一人啊,怎么今这么钝咧,出门带着干粮不是给两人路上吃的吗,这宁家婶子还是挺有心细敞亮的,自己这决定真英明。

    清冷的寒风中等到了天色大亮,才等到一辆漆着绿皮的大班车,停车后,分散在各处站着的人一窝蜂涌上去,黑瘦的女售票员,挥舞着手里的一把零钱喊着:“先买票,后上车,长里两毛,县上五毛。”

    陈壅掏出一块钱递给售票员,售票员看了一眼跟在她后面的宁溪,找了五毛给陈壅,两人上车后才发现所有座位上都已经有了人,只好靠着座位站好,宁溪小矮个够不着上面的扶手,只好抓着座椅后背以防摔倒,陈壅在宁溪身后的过道里,皱着眉头挺立着。

    逼仄的车厢站着三三两两的人,已经显得有些拥挤,最让宁溪无法忍受的是关着窗户的车厢内有一股刺鼻的酸臭味,她屏住呼吸,尽量慢慢吸气,心里暗暗的想着如果有个口罩也好啊,可是这年代普通人大概不会戴口罩,也买不到吧。

    车子慢慢启动,倒还算平稳,摇摇晃晃的走在有些坑洼的柏油马路上,走着走着宁溪也放下了对气味的芥蒂,正常呼吸了,适应了之后也不觉得如何难忍了。

    十来分钟后,车子缓缓停下了,宁溪望向窗外,破旧的街道上零星的有一些房子,远远的也看不清楚招牌,大概是什么店铺吧,难道这就是县城。

    宁溪看身后的陈壅毫无动静,也没吭气,车停稳后,听着售票员喊:“合盛到了,合盛到了,要下车的赶快了。”

    她才知道,原来这就是他们村的镇上啊,这都快过年了,也没几个人在街上,到处都破破烂烂的,让她对卖糖糕的钱途有了些担忧。

    她看完右边,看左边,突然发现左边的街道上竟然矗立着一个二层小楼,而且还有一个铺着红色的琉璃瓦,有着斗拱构造的屋顶,斑驳的外墙也无法遮掩曾经阔气过的模样。

    以她的固有认知,心里有些疑惑,这样不知哪个年代含着古味儿的建筑,没被拆掉,真是莫大的幸运哪,也可能是她的狭隘在作祟吧,总觉得这些旧的东西大概都是不能被容于世的,没想到在这么个偏远贫穷的地界,也留下了曾辉煌过的印迹。

    她很想问一问,那个小楼有没有特别的名字,或许也很有些来历呢,这也算是镇上的地标性建筑了吧,回去问问家里人,肯定是知道一些的。

    她胡思乱想了好久,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站着,腿都麻了,车还是纹丝不动,车上的其他人却习以为常般拉着闲话,说着谁家要娶媳妇,谁家生了六个闺女没儿子要绝后的闲话。

    她转过身对着陈壅苦笑了一下,陈壅道:“再忍忍,等过了下一个路口,车就不会再停了。”

    “下一个路口还停啊?”

    “放心,下一个路口不会等太久,那里是个十字路口,不能停着不走。”

    “咱们能下去转会再上来吗?都这么多人,还在等什么?”宁溪不由的口出抱怨。

    从前门上来售票员把着车门,凶巴巴的大声道:“就快走了,谁也别下车,下车把你扔下了别怪我没说。”

    宁溪有些气恼,这不摆明了就是说她嘛,什么态度嘛,牛气啥啊,我花钱坐车,还要受气。转念一想,人在历史中,不得不低头啊,既不能打电话投诉,更不能上网吐槽,只能修炼佛忍大法。

    陈壅看她低着头,脸色泛红的样子,知道她头一次出门,可能还不知道外面的情形,整个社会上就属售货员和售票员最牛气了。

    他刚来时,也不是没出言维护过自尊,可是得来的回应是,售票员更理直气壮的言语:“你坐不坐,不坐下去。”然后司机真把车给停下不走了,他真想跳车而走,可是看着外面的茫茫荒滩,终是忍了下来,用沉默不动表态,售票员趾高气昂的看着他,然后让司机开车。

    他低声道:“咱不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宁溪一脸坏笑道:“没事,我不气。”一想到这是一个注定要消失的行当,她瞬间就觉得神清气爽了。

    迷迷糊糊间,走起来哐哐作响的绿皮班车突然停住了,巨大的惯性让宁溪身体前倾,险些栽过去,还好陈壅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她猛地清醒过来,吓出一身冷汗。

    “小心点,这段路有些陡。”

    宁溪朝窗外一看,妈呀,这不是在下坡吗,怎么还停在路中间了,没想到这老旧小破车刹车还挺灵的,等了一会儿,才看到转弯处开上来一辆用油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大卡车。

    待卡车过去,班车照常行驶,不过下坡的路还是让车子一直保持前倾的态势,宁溪努力稳定身体,还是惊险极了,还好车上层层人墙,少了些直接栽倒的空间。

    一路忐忑着,终于车子平稳起来,穿过一个窄窄的浮桥,陈壅道:“到了,到了。”

    她重又兴奋起来,第一次进城,可不能白来。

    下车后,腿脚酸麻的宁溪一拐一拐的慢慢走着,陈壅拽着她的胳膊怕她走丢,刚走出车站大门,两个戴着红袖章的小伙子就站在门口,喊道:“一个一个排队走,把手里的布兜都打开。”

    宁溪心跳都漏了一拍,妈呀,这可咋整,原来这年代还有查包的呢,陈壅也没提醒她呀。

    陈壅看她一脸惊慌的样子,忙拉着她往后走了两步道:“咱们先等等,看他们到底查什么?”

    看宁溪一脸问号,陈壅又补了一句:“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还有查包的。”

第67章 实话实说

    嘈杂的车站土味漫天,也抵不住快要过年来置办年货的人的热情,陆陆续续的人下车准备出站,陈壅将宁溪拉到一边,将她宝贝了一路的书包取下来拎在自己手里。

    他明显感到书包沉甸甸的,心里忖道,这小丫头,让不要多带,看来一点都没当回事,还骗他说里面装着锅盔,哪家舍得做这么重的锅盔。

    很快一个提着竹篮的中年乡下汉子就被拦下了。

    宁溪伸着头想看清楚,可是小矮个被前面的人潮给挡住了,只听到一个粗粝沙哑的男声道:“这些麦子就是我一年的细粮了,求求你们了,别拿走,别拿走.......”

    “你带着粮食到城里来干啥?”拦下他的年轻干部问道。

    “这不是快过年了,我......”老实巴交的中年汉子正要脱口而出想来换点过年钱。

    宁溪已经挤到身边道:“大舅,我可找着你了,我妈让我来接你。”

    他眼中闪着些迷茫,又听小姑娘道:“领导,这是我大舅,我家住在坡头上,我外奶今年在我家过年,我大舅来给送口粮的。”

    “大舅,快走吧,家里饭都做熟了。”

    那年轻干部看这小姑娘两手空空,说着城里话,大方神气,看这小姑娘挽着那乡下农民的胳膊,一副亲昵的样子,许真的是亲戚吧,哎,管她真的假的呢,上面说的是打击到城里来买卖粮食的农民,又没说不许给城里亲戚送口粮的。

    他拜拜手,宁溪同那中年汉子一起出了车站大门,陈壅好不容易才拿着书包挤到跟前,有些着急,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自身还难保呢,还跑去给别人帮忙,万一给拆穿了,扣个帽子,可咋办呢。

    可是眼见人都出去了,他也要跟着出去,却被拦下要看他手里的书包,他才想起来他手里还有个危险物品呢,这会也只能用宁溪丫头这招了。

    他随意的道:“给朋友带口吃的。”

    “好家伙,你这朋友可够意思啊,带这好家伙。”拦着他的干部感叹道。

    刚才打开书包他才看到,哪是什么粮食啊,书包最上面放着一层金黄的糕点,细腻蓬松,有点像他在海城见过的西式蛋糕。

    下边还有晒干的白面条,真是没见过这么白的面条,真不知哪里的机器能磨出这么白的面。

    一摸下边,硬邦邦的,好像是鸡蛋。

    他顾不上惊讶,忙小心翼翼的护着书包,别再给翻出什么来。

    那人一副怀疑的眼神道:“你是打哪来啊?哪个公社的?”

    “合盛的。”说着他稍微遮掩了一下掏出了自己的工作证,温和道:“好不容易攒下点好东西,带给岳局长的。”

    那年轻小干部看到他的工作证就已经变了脸色,再听他说什么岳局长,自己虽然不认识也知道是个大领导,看人家这一出手,就是自己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的好东西,刚刚当上干部的喜庆荡然无存,反而有些酸溜溜的。

    “同志,您请出去吧。”心灵受到冲击的冯大中客气的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陈壅表面淡定,心里却很是忐忑,刚才虽然用工作证证明了自己这些东西来源的合法性,也就是遇上个刚工作不久的小年轻,若遇上老辣一点的怎能不怀疑,现在别说他一个下乡的科级干部了,就算是岳池也没地去搞这黄灿灿的蛋糕啊。这小丫头真是会给他出难题,不过也还好是他拿着,不然一个乡下小丫头更说不清了。

    他出去之后走了没两步,就看到宁溪笑嘻嘻的站在他面前,丝毫没有心虚愧疚的样子,他觉得应该是小丫头没出过门,不知道厉害,回头得好好教育教育。

    路上人太多,不是说话的地方,他只让宁溪跟紧点,别走丢了。

    直到走了两条街,拐进一个没什么人经过的巷子,他才停下,严肃的看着宁溪道:“你可知道你刚才的行为有多危险,如果被拆穿了,你的罪名可不小,还有你这些东西都是哪来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好好跟我说清楚。”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是看着他老实木讷的样子有些像我爸,农民有点细粮不容易,如果真给没收了,可是会出人命的。”

    宁溪低着头无措的样子,陈壅看着有些心软,自己刚才的口气是不是有些重了。

    “算了,你也是好心,只是这些事我们帮不过来的,相信我,以后一定会好起来的,这一切都是暂时的。”

    “嗯,我知道。”

    看小丫头一脸坚信的样子,取悦了陈壅,他也不再执着于这个问题,有他在一边,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估计她也是看有他在,才这么大胆的,想着这些,他也就释然了。

    顾不上陈壅如何脑补,宁溪在火速的想着怎么解释书包里的东西来源,原本她想的是以陈壅的为人,肯定不会要打开她的书包看的,到时候她总能找到机会单独行动的,现在直接暴露了,最安全的应该就是实话实说吧,说谎不是不可以,只是如果说了一个慌,就得说更多的慌去圆它,想想都累。

    没有等陈壅再次追问,她主动开口道:“这些都是我做的,但是我不想说我为什么会做这些可以吗?”

    刚要问出口的陈壅被噎了回去,但还是很惊讶的问出:“真的吗?”

    “嗯,我是想着咱们去找岳局长,也不能空着手去,你俩的关系是一回事,可是糖也不是随便就能搞到的东西,他肯定也为难,这些东西算是一点心意吧。”

    陈壅不知该如何回答了,他跟岳池十几年的交情了,原也没想这么多,可是听她这么一说,好像也有点道理,岳池肯定也得找路子才能搞到糖,虽然他并不觉得让岳池为难心里有什么过意不去。

    干面条倒也罢了,哪有鲜面好吃,鸡蛋也是常见的,只是这蛋糕在这个小县城里可是罕见,就是海城哪有的大城市也只有友谊商店才有。

    他沉思了一会儿道:“把蛋糕拿出来两块,其他的东西就不要掏出来了,就这个就够了。”岳池啥没见过啊,面条鸡蛋啥的他也不稀罕。

    宁溪一颗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还好陈壅不是个傻的,不然都送给岳池,她这趟可就白来了。

    “两块太少了吧,这蛋糕看着大,几口就吃没了。”

    真是个傻丫头,这玩意儿还能尽饱的吃吗,也就是尝个味。

    不过这丫头如此大方,还是出乎他的意料的,这年月,都把吃食看的比天还大,这么金贵的好东西说送人就送人,就瞅着这不抠搜的样儿,是个有出息的。

    “好吧好吧,就都给他吧,这回可不欠他的了。”

    二人达成共识,相跟着朝机关走去。

    陈壅熟门熟路的进了岳池住的小院,宁溪故意走在后面仔细打量着半个世纪前的干部院子,跟想象中的不大一样,就是几间房子,院子里也光秃秃的,没甚看的,跟二十一世纪豪华的大楼不能同日而语。

    陈壅直接掀开门帘进去,嘴里问着:“有人没?”

    平时自己来老远的岳池就出来接自己了,怎么今一点动静都没有,大门却是开着的,自己早跟他说过今要来啊。

    他进去后却看到岳池正坐在桌前,面无表情,眼神里还有些落寞。

    “咋的了,不欢迎我来啊?”

    “坐吧,我没心情说笑。”

第68章 牛刀小试

    岳池看着陈壅后面跟着的小丫头,有些欲言又止,屋子里的气氛有些低迷。

    宁溪见状道:“你们聊吧,我妈还给我交代了任务呢,我先出去一会儿。”

    “你要去买东西吗?我派个人带你去吧。”岳池知道二人是来做什么的,实在没有让一个小丫头独自出门的道理,可是他又有些话非得单独跟好兄弟说不可,只得故作不知的找个人陪她去,等待会都商量妥了再让陈壅去找她。

    你俩要说悄悄话,我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单独行动,哪里再能带个人出去啊,宁溪暗想着,脸上依然挂着微笑道:“岳局长,县城里我来过的,不会走丢的,你忙你的,不用派人带我去。”

    “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过县城啊?”陈壅一脸惊疑的问。

    “我上次来的时候,咱俩还不认识呢,我爸那边有个亲戚在县城里,也快过年了,这次来了县城,我妈让我顺便去一趟。”

    陈壅想这丫头肯定是想寻机出去倒腾一点东西,那亲戚多半是子虚乌有的,她爸是上门女婿,一般都是家里不是穷的没法谁家会让儿子改名换姓的去给人当插门啊。

    但是他也不好拦她,只得叮嘱她走路小心些,如果走丢了就说是县委岳局长的亲戚,让人把她给送回来。

    岳池也忙帮腔道:“是是是,出去有啥事尽管提我的名字,在县城这地界上,我的话还是管用的。”

    宁溪谢过后将包里的蛋糕留下出门了。

    其实陈壅想错了,在县城里,宁溪爸是真有个亲戚的,还是个干部家庭,只是如今虽讲人人平等,终究是有些差别的,乡下穷亲戚到人家家里去总有些不自在,因此宁会芬一向是不愿意多走动的。

    只是这次临出门前,宁满明把宁溪叫过去,让她如果有时间去看看大姑奶,也就是宁满明的大姑。

    宁溪嘴上应下,但是心里是不想去的,她并不擅长讨长辈欢心,也不知道跟这种基本不认识的亲戚说什么话,想想都尴尬,如果是跟着她爸去,她硬着头皮也就去了,自己一个人还是算了吧。

    走出小院门,宁溪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穿着得体的干部装,严肃的岳池让她感到些许压迫感,又是在人家家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不像在村里时,在自家地盘上,怎么都踏实自在。

    客主之势不同,实在让人无法等同视之。

    别看刚才说的顺溜,可是宁溪是真没来过县城,不过见过世面的她,可不会被一个小县城给难住了,就这么个小地方,走一圈也要不了多久的。

    先走着再寻找机会吧,离开县委这一片的宁溪沿着石子路朝着人流涌动的大街上走去。

    一路仔细观察着沿街的铺子,不像现代的城里,街上全是铺面,商品丰富,衣食杂货,一应俱全。

    这六十年代的大街上隔着老远才会看到一两家饭馆,都挂着国营的招牌,鲜少有人进去,走到一条街的尽头时,看到一群人排着长长的队伍,宁溪从边上绕了一圈,才发现原来队伍的最前头是供销社啊,果然,这是个物资供给严重不平衡的时代,哪像现代啊,卖货的比买货的还多。

    这就是自己的目标人群啊,宁溪心里一喜,悄悄在旁边观察着,听着他聊天,排队的多是女人小孩,一边说话一边往前张望着。

    “前面的那个人是不是认识人啊,怎么一下就买走了那么大一块肉,远远都能看到肥的流油。”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对旁边的女儿说着。

    “妈,说不定是人家家里有工作的人多,肉票多呢,不像咱家,只有我爸一个人有正式工作,一年到头都吃不上肉。”

    “你这死丫头,是嫌弃老娘我没本事呢,如果不是老娘我,你能有个在城里当工人的爹吗?”看着女儿低着头不开口,更气了,接着说:“你还想吃肉,你都不看看,你舅家的那些孩子,知道白面馍馍是什么味儿吗?把你一天好吃好喝的,你还挑拣上了。”

    “妈,别说了,人家都看咱呢,再说,我也就是顺着你的话一说,没有你说的那个意思。”

    看女儿一脸委屈,旁边的人都有些指指点点,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随着人潮向前移动着。

    宁溪在一边听的心里感叹,无论啥年代,城里人的日子还是比村里强很多啊,城里姑娘都想着怎么吃肉了,村里孩子面糊糊都不管饱,可偏偏粮食却都是农村人种的,这真是找谁说理去呢。

    队伍里的人都是一边说着“不会都卖光了吧?”,“不知道还有没有肥肉?有没有糖?有没有细面?”

    更有一家好几口排队的,有人会先跑到前面去探情报,随时报告各类目标商品还剩多少。

    既没票又没钱的宁溪只能看看,一个有些佝偻的老太太吸引了她的注意,那各自不高的老太太费力的踮着脚跟玻璃柜台后面高胖的售货员说着好话,让售货员卖给她一只鸡,她儿媳妇在坐月子,奶水不够,孙子太太哭。

    售货员不耐烦的回了句:“要过年了,大家都缺肉,每人限购半斤,你要不要,不要就把路让开,让别人买。”

    老太太忙说要要要。

    拿好肉之后,又买了一斤鸡蛋,鸡蛋也限购,这些吃食就没有能敞开买的。

    老太太离开人群,虽然跟预期有差距,但也不是全无收获,排了半天的队,好歹买着了些荤腥,这下回去能让儿媳妇好好吃几顿了。

    宁溪看这老太太衣衫整体,竟然没有一个补丁,方才掏出付钱的手绢里看起来还鼓鼓的,她悄悄跟在她身后,走上了同一条路。

    老太太走的有些快,不小心崴了一下,宁溪看机会到来,忙上前扶了一把,憨厚的叫了声:“奶奶,你慢点走,这路上坑有点大。”

    老太太看是一个穿着花棉袄,打着补丁的花格子棉鞋的农村小丫头,眼前一亮,问道:“丫头,你是哪个乡上的呀,你家大人呢?”

    “我家大人去亲戚家送吃食了,让我在这边等着。”

    “你怎么没一起去啊?”

    “奶奶,我妈说,要去三家亲戚呢,如果我们俩一起去,带去的东西不好拿走,就让我带着剩下的东西在这等她。”

    老太太忙道:“丫头,你们都带了啥啊,能不能给我匀点?”

    “就是鸡蛋和面条,都是自己家的,快过年了,给城里亲戚送点,亲戚会回送点票,我们好置办点别的年货。”

    “这样啊,那丫头,我也有票,你把你带的东西给我一点,我给你票。”

    宁溪为难道:“我妈不在,我做不了主。”

    “我这布票,糖票,肉票都有,还有工业券,都可以换,你妈来了也不会反对的。”

    “好吧,你想要多少?”宁溪不好再多推辞,老太太知难而退可咋办。

    “尽量多给我点,我家有个坐月子的儿媳妇,耗费比较大。”

    宁溪拿下书包,掏出六个鸡蛋,一把面条,道:“奶奶,只能给你这么多了,如果你还想要,只能等我妈来了再说。”

    “你妈啥时候能回来啊?”

    “可能还得一会儿吧,那个亲戚年龄大了,我妈还要帮着做点活。”

    “那我可等不了了,你先把这些给我吧。”

    老太太伸手要接,宁溪却没有递上去,老太太只得先掏出兜里的手绢,一层层的打开道:“鸡蛋供销社里卖一毛两个,面条一斤两元,你这些面条也就一斤多,我给你三元吧。”

    刚刚还说她什么票都有的老太太,看宁溪拿出来的东西不多,只说钱,没再提票的事。

    宁溪正色道:“奶奶,供销社里都是限购的,你有钱也买不着,钱就按你说的,再给我一斤糖票。”

    老太太没再纠缠,直接给了之后转身就走,虽然有些心疼那一张糖票,不过看着手里雪白细腻的面条觉得还是值了。

    宁溪在原地看着手里花花的票子真是开心百倍,原来也没那么难嘛,万事开头难,只要开了这个头,接下来那钞票还不是哗哗的。

    她收拾好书包开始往回走,想找到下一个目标客户,谁知刚刚这一切都被前面排队时争执的母女看在眼里,并悄悄跟上,却未出声。

第69章 全都要

    供销社今日紧俏的供应已全部售尽,就连平常人们不爱买的酱油都卖的底朝天,要过年了嘛,总要多添点调料的,排在后面的人失望而归,瞄了又喵,只余一些不要票的高档物品,手里这点钱还想留着买点肉过年呢。

    哗啦啦的人群三三两两的四散走着,宁溪抬起头观察着四周的人群,拣那衣衫整齐,却两手空空的人跟上去。

    到了城南的一条巷子里,院落紧密的排列着,人声喧嚷。

    宁溪看了看四周,喊住一个三十多岁包着头巾的妇女道:“大姐,大姐。”

    余召云回头狐疑的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宁溪忙上前道:“大姐,我是西原那边的村上人,来城里给亲戚送吃食的,结果亲戚家锁门了,能在你家坐一会儿吗?”然后又低声补充道:“我的包有些重,又不想背回去,你看.......”

    余召云一听吃食两个字眼前一亮,看着小姑娘土里土气的红棉袄,跟自己家的农村亲戚一个样,拉住宁溪的手,亲热的道:“走,到家里坐会,这天怪冷的,喝口热水。”

    她带着宁溪进去后,让宁溪坐下,先倒了碗开水,才过来说话。

    屋子里摆设不多,桌椅茶几沙发倒都是齐全的,还有个两米左右的雕花柜子,看着很有些年头的样子。

    “小妹妹,你都有些啥吃食,我都要了,这大过年的,得让家里吃顿好的。”余召云随手拿下头上的包巾,露出一个黑色的长辫,配合着圆圆的脸蛋,显得年轻许多。

    “大姐,我给你看看,你需要什么就拿什么,给我减点重量就行。”

    说着话,宁溪放下背包,开始往外掏东西,嘴里念叨着:“有晒干的面条,鸡蛋,玉米面,红小豆。”

    “都是正稀罕的吃食啊,你这面真白啊,从来没见过这样白的面,我都要了。”

    “我这亲戚家是干部家庭,我妈怕他们挑嘴,面粉是隔了一次又一次,才筛出最细白的面做成面条带来。”

    “这样,你这些都是拿着票和钱也买不着的好东西,我知道你们村里人缺钱更缺票,我按市价两倍给你钱,再给你点票,我有糖票,布票,煤油票,你想要什么?”

    “糖票、布票都成。”

    算了一遍后,余召云给了宁溪二十六块钱,并半尺布票,两斤糖票。

    宁溪也不懂这时候的物价,看她念念有词的样子,也不像蒙她,只细细的记下她念叨的价钱,好以后有个参照。

    等算好所有价钱后,宁溪不欲多留,还得赶紧去置办点要紧东西,遂说有同村人等着一起回去就要离开。

    “妹子,看你小小年纪就能做主的样子,以后家里还有什么东西要换点活钱的,尽管来找我,这城里每月就那么点供应,我就是攒着工资也没地花。”余召云心满意足发出爽朗的笑声。

    等宁溪出门,她又像想起什么来一样,说等一下,回头在柜子里抓了一把花生,塞给宁溪。

    宁溪笑着道谢告别。

    且不说余召云越看越高兴,越觉得自己运气真不错,竟然买到了这些不要票的吃食,尤其是这精面条,回头给弟媳妇带一把,月子里正好吃,妈应该会说点好话了吧。

    冬日里的太阳就是个样子货,虽照的地上亮堂堂的,可丝毫不见暖意。刘梅母女二人等了宁溪这么久,冻的直跺脚。

    “妈,一个小丫头,你还这么小心,看吧,她包里明显空了,咱们赶紧去问问,说不定还有什么好吃食呢。”

    “走吧,走吧。”刘梅下定决心朝宁溪走的方向追去。

    转过拐角却不见踪影。

    “大婶,大姐,你们是在找我吗?”

    宁溪突然出现在刘梅母女身后,刘梅一个不妨,哆嗦了一下。随即道:“小丫头,你刚才倒卖粮食的事我都看见了,你还不知道吧,城里最近在严抓进城倒卖的农民,这抓进去,可是不死也得脱层皮。”说着还做出一副吃痛的样子。

    宁溪闻言,哭丧着脸道:“婶子,我好害怕,我包里的东西都给你好不好?”

    见宁溪果然害怕,刘梅目的达到,开口道:“我也是农村出来的,知道农民攒点口粮不容易,这样,你把包里的东西都给我,今的事我就当没看见。”

    呸,原来是个想空搜套白狼的。

    “大妈啊,我正经走亲戚,你拦着我作甚?”宁溪将背包正了正,大声道。

    看着宁溪变脸,刘梅有些始料未及,她本只想威胁一下,占点便宜,黑市的吃食她可买不起,家里眼看这年都过不去了,乡下的婆婆还等着她孝敬呢。

    她顿时有些慌乱,兀自虚张声势的说:“我有个亲戚就是管这一块的,我跟他说说,放了你,你背包里的吃食我都按照供销社的价钱给你。”

    说着话,眼睛还一直盯着宁溪鼓鼓的背包看。

    这里面肯定不少好东西呢,看来谁家都不宽裕,刚才那户人家也没要多少,自个今可占了大便宜了。

    “是吗?婶子,那你帮我说说情,我有个同村的大叔,今带着一扁担麦子给扣下了,你能给要回来不,要回来我包里的东西都给你。”宁溪面露惊喜道。

    “哎呀,这算是什么,你先把东西给我,我去给你说情,一句话的事儿。”

    “那咱一起去,顺便把我前面藏得一筐粮食给取出来。”

    刘梅本就是敷衍,一听她还有一筐粮食,想着这村里人再怎么缺粮,也比她这城里卖粮吃的人强啊。

    便不再拒绝,与她一起往前走,一路想着如何将她手里的粮食都弄过来。

    晃悠晃悠的就到了县委这一片,宁溪背着个空包走的轻巧,刘梅挎着个篮子走的气喘吁吁,道:“你先把你包里的吃食去取出来给我,省的待会见了人不好说。”

    “不着急,还没到呢。”

    待看到那有些熟悉的大门,宁溪一溜烟就跑进去了,只留下满心妄想的刘梅在原地发愣。

    刘梅看着宁溪进了县委大院,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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