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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农女忙考学全文阅读

作者:湖水蓝蓝东去     重生农女忙考学txt下载     重生农女忙考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0章 炒白菜

    空荡荡的书包在宁溪身后甩打的背着,她心里也是轻松很多,手里有了钱票的激动让她嘴角上扬,止不住的喜悦挂在脸上。

    只是不知道屋里什么情况,商量妥了没。

    她慢慢走进去,左右看了看,前面来的时候待的屋里空无一人,门却大开着,这不是村里,她也不好大声呼喊寻人,只好去其他的屋子看看,刚走出门,就听到陈壅的声音:“溪溪,在这呢。”

    原来陈壅正在小侧间吃饭呢,桌上摆着一盘二和面馒头,一个炒白菜,一个咸韭菜碟,缸子里是白开水。

    “溪溪,快来吃饭,管饱。”陈壅已经坐下继续开始吃起来,筷子一下一下的往白菜里进,仿佛是什么山珍海味似的。

    宁溪见只有陈壅一人,也不再推托,自去拿了一双筷子,就坐下抓了一个馍馍在手里开始大口的吃起来,扎实的口感真是让人觉得无比的踏实,紧吃了几口,肚里有了些食,才开口说话。

    “陈哥,岳局长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吃饭?”

    陈壅咽下嘴里的馍,喝了口水才道:“他去拿糖了,有人管饭,这些都是他从食堂打来的,就咱俩吃,多吃点。”说着又用筷子指了指白菜碟道:“夹白菜呀,难得吃顿炒菜,这大冬天的,吃顿炒白菜也不容易,实话说,在村里,天天吃腌包菜真是吃的我嗓子都干了。”

    “嗯。”宁溪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无辣无油,却有一股鲜菜的清香味,她明白,冬日里这样的菜已经很难得了,只是她前两日才偷偷的在空间里吃了一盘西红柿炒鸡蛋和炒上海青,对炒菜倒也没有什么执念。

    这累了半日,肚子空空,吃上两个纯粮食的馍馍确实是一种享受,她反而觉得腌韭菜味道不错,就着韭菜吃了两个馍馍便停下了,陈壅看她吃饱了,就把剩下的一个馍馍掰开泡在炒白菜剩下的汁水里,三两口吃完,还略有回味的咂摸了一下嘴才作罢。

    宁溪收拾碗筷准备去洗碗,被陈壅拦下:“你别管了,等会食堂会有人过来收碗的,咱们到外面去等岳池。”

    出去到院子里,西晒的日头正照在院里的屋檐下,刚吃饱饭,也不觉得冷,两人便在院子里等岳池,顺便消消食。

    “看你书包都空了,今日收获不错吧,有没有什么想买的,等会咱们买点东西再回去。”

    宁溪大方一笑道:“世上还是好人多,今挺顺利的,我想去书店买点学习资料,不知道书店关门没?”

    陈壅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道:“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关门,应该来得及,我要去百货大楼买个暖水瓶,要过年了,给你买件新衣服吧,百货大楼里有成品衣服,买了就能穿。”

    “我的衣服还能穿,你有布票吗?我想扯点鞋面。”

    “有一点,不过也只能买一件衣服,既然你不要,都买成布吧,回去也用的着。”

    “那我就不客气了,这布票就算我借你的,等我长大了翻倍还你。”

    陈壅哈哈一笑:“你个小丫头,现在咱都是一家人,还跟我算这个。”

    “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

    “你又不是我兄弟。”

    说完两人都有些尴尬,这时岳池正好进门,看到二人正站在院里忙道:“快进屋,可是重死我了。”

    陈壅先迈开大步跟着进去,看到岳池手里的蛇皮袋子欣喜道:“够大方的呀,这么大一袋,得做多少糖糕呢。”

    岳池放下袋子,笑着说:“别高兴的太早,不是都给你的,说好五斤就五斤,这些是给县委的各位干部过年用的。”

    宁溪忙道:“五斤也够了,太感谢岳局长了。”

    陈壅嘴一撇道:“真是抠赛,没有我的蛋糕你能弄来这些糖?哼。”

    “你说的没错,是那黄灿灿的蛋糕让姓方的小子松了口,可我这也是钱票换来的,可没占你便宜,那五斤的钱票我出了,就当是我个人支持你们了。”

    “这还差不多。”陈壅一听不用给钱才又拍着他的肩膀连呼好兄弟。

    听的宁溪在一旁直乐。

    “溪溪,你那蛋糕还有没有啊?你是不知道,如今这世道,虽然很多人吃不饱,可是有本事的人多,想那新鲜吃食的人也不少,如果你能多带点松软甜香的蛋糕,什么稀罕物资弄不来啊。”

    宁溪有些不知该如何回应,蛋糕是不难,她空间里还有不少蛋糕粉,可是随便就拿出来怕是不妥吧。

第71章 购物

    已过晌午,暖阳中夹杂着些许冷意,宁溪去一旁收拾东西,将糖都装到背包里。

    陈壅与岳池说了些现下的局势,看宁溪在一边默不作声,轻松欣喜的样子,觉得有些羡慕起来,一点点糖都这样开怀,自然也是应当的,她怎知如今的日子会是未来十多年最好的日子呢,若是他也能这样浑然不知,也会开心的吧。

    突然想抱抱她,这样单纯美好的小姑娘,与冬日里的阳光一样给人希望和温暖。

    斜着眼看了看,陈壅收住话头,跟岳池道别。

    “走吧,好不容易进趟城,逛逛再回去。”

    陈壅说着已经迈开长腿出门,宁溪向岳池说了再见,小跑几步才跟上。

    二人先到了一处百货大楼,里面有些冷清,成衣处更是客人寥寥。

    “你挑件罩衫吧,我看你就这一件衫子,买一件换着穿吧,这衣服样式老了些,质量却是不错的。”陈壅看着宁溪说道,眼神还漂着四周,看还有没有什么要置办的。

    宁溪摇了摇头:“我不要了,等开春,我还有件毛衣可以穿在外面,还有我姐的衣服也能换着穿,家里这么些人,就我一个人穿新衣也没意思。”

    “你是老小,谁还会跟你计较。”

    “也不是这样,我就是没什么想法,扯点布吧,鞋还是挺费的。”

    陈壅看这丫头好不容易进城,面对花花绿绿的衣服,眼睛却只是看了一眼便挪开了,反而似是对一旁的陶瓷杯子更感兴趣一般,盯着看了好久。

    他拿了一个暖瓶后,带着宁溪去扯了些面,称了半斤粗毛线,问询再三,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他也放弃了,这小姑娘真是太理智了,就是不肯要一件新衣服,别的小姑娘不都是宁愿饿肚子也想买件新衣服吗?

    仔细想想,她好像也很少有撒娇任性的时候,或许是乡下的姑娘都朴实一些,不讲吃穿吧。

    如果他知道宁溪在现代也是个购物狂就不会这样想了,看着这些颜色暗淡,布料厚实粗糙的大口袋衫子,她实在没有兴趣,还不如自己身上这件呢,好歹穿旧了显得软和些。

    而空间的柜子里还有满满的衣服,春夏秋冬外套裙子毛衣裤子,塞满了三间卧室的衣柜,虽然每次出门还是不知道穿什么,可是跟如今比,那简直就壕的不得了,好吧。如果能把自己的衣服改造成这个时代的款式就好了。

    手里拿着零零碎碎的东西,两只手都被占着了,买东西又没有塑料袋可以装,左右看了看,来买东西的人都是提着篮子或拿着包袱皮什么的。

    现代买东西标配塑料袋纸袋子,在这就甭想了。

    走过拐角,看到一个石头,宁溪放下背包,又重新整理了一下东西,把鞋面和毛线塞进去,陈壅说要去给自己买个毛巾,让他等一会儿。

    没过半刻钟,他就出来了,手里除了雪白的毛巾还有一个画着红旗的陶瓷杯子,宁溪眼睛一亮。

    “这个杯子还挺可爱的。”

    “你喜欢吗?”

    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如果说喜欢他说不定会送给自己,自己也不是那种爱占便宜的人。刚刚就看上这个杯子了,没买是知道这杯子大概也需要什么票或者券吧。

    看她不说话,陈壅笑道:“傻姑娘,是买给你的,我有缸子呢,这么小的杯子我用着心急,就当是我买给你的新年礼物。”

    “那我就不客气了,走,咱们去书店,我送你本书,咱可要物质精神两不误。”

    看她爽朗洒脱,没有扭捏,拿走了杯子仔细端详了一番,就捧在手里向前走去了,陈壅眼睛里都是笑意。

第72章 囤书

    年关将近,街上的铺面前都较以往热闹些,攒了一年的喜气尽皆荡漾开来。

    只书店依旧冷冷清清,宁溪进门时,看见店员正趴在桌子上睡得香甜,她将有些沉重的书包卸下,拿了张报纸垫着,靠墙放着,开始扫视四周。

    店内只有一个长长的走道,无迂回盘旋的空间,靠墙放置着一个长长高大的书架,上面的书稀稀拉拉,颜色古朴鲜艳,角落里还有一些线装书,预示着旧时代相去不远,最崭新的书放置在店员趴着的玻璃柜台内,整齐摆放,红彤彤的伟人头像面目可亲。

    她四处搜寻,一些纸张陈旧的名家作品已布满灰尘,鲁迅正寂寞的躺在最上层,下方竟还有一本张爱玲的十八春在孤独的徜徉,想到她也看过这本书,就想拿下来再瞻仰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情节变动,可是够了够,没够着,最能随手拿到的是冰心的诗集和名字拗口的苏联小说,她都没什么兴趣。

    看到陈壅朝最里面走去,她又不打算买这些在目下看来无用的小说,也不好吵醒店员,随之作罢,便转头去搜寻自己此次的目标,在一堆马列后面终于翻到一摞中学课本,语文、数学、物理、化学都有,她如获至宝,蹲下来仔细翻看,看这吃灰的样子应该是放了许久了,最难得的是还有教学参考书,土色的封面看着年代感十足,却真是宝贝,有了这些她就可以自学了。

    “你一个小学生,看这些高中课本干什么?”陈壅在她身后突然出声。

    宁溪本就有些心虚,顿时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妈呀,吓死我了,你啥时候过来的,你不是在后面吗?”

    “这书店就这么一丁点大,还不是两步路的事,我没什么想买的,你是不是学习跟不上,想买点参考书啊?”

    宁溪顺坡下驴:“嗯嗯,我底子差,想多补补。”

    “我给你补啊,我可是上过大学的,中文系的,就小学那点课文,我都会。”

    陈壅说着也蹲下开始翻起参考书来,他很快找到了小学语文教学参考书第五期,拿到宁溪面前道:“你明年就该升五年级了,用这本正好。”

    左右看了看又道:“这语文啊,只学课本上的还是不够,得多读点文学书籍,我去给你挑挑,你等着。”

    看他走到后面的书架,宁溪忙将刚才的那一摞书归置到一起,悄悄跑到柜台前,推了推睡眼惺忪的女店员:“大姐,那摞书怎么卖?”她指着那堆课本给店员看。

    女店员看这个小姑娘年纪小小,又穿的土不拉几的,却来买书,觉得甚是好玩,便问道:“你家大人呢?你家哥哥姐姐上几年级了?那堆书是中学的,初中高中都有,你要哪本?”

    时间紧迫,宁溪忙答道:“我是下面公社的,好不容易进一次城,给村里的哥哥姐姐们买的,那些我都想要,麻烦你给算一下价钱。”她随即就开始从兜里掏钱,好让店员看到她要买书的诚意。

    看这小姑娘真要买书,女店员不再问话,眼睛抬了抬,道:“一共给三块吧,都是前几年的旧书了,本来准备卖废纸的。”

    宁溪心里窃喜,看这个小姐姐人不错,没有故意坑她,迅速掏出三块整票,往柜台上一放。

    女柜员却没有去拿钱,有些犹豫道:“小妹妹,你要不等过完年到了新书再买,万一你买了人家不满意怎么办?”

    “谢谢大姐,没事的,我们村里的书都是一年一年轮流用的,好不容易有新书,怎么会有人嫌呢。”

    宁溪笑的灿烂,一边还看着陈壅,看他还没往这边走,便去拿了书包,虚掩了一下,将那一摞课本都收进了空间。

    有了这些书,她就可以自学了,跳级应该就不是难事了,应该能赶上最后一届高考的,再退一万步讲,就算没赶上,她也可以一直保持学习,等待时机。

    “你看我挑的这几本书怎么样?”

    宁溪拿过一看,《草房子》、《白洋淀》、《稻草人》、《小太阳》,还真都是些儿童文学,看着这些定价两三毛的书,真是玄幻,虽然多年不看这样的书,可是收藏着也很有意思。

    她欣喜的道:“那就都拿上吧,我去结账。”

    陈壅一手夺过,道:“就当是我送你的新年礼物吧。”还没等宁溪说什么,他已经大步朝前的走向了柜台。

    只留下宁溪自言自语道,真是惆怅啊,这礼尚往来她还是懂的,送点什么给他呢?

第73章 花头绳

    冬日里的天儿短,二人从书店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没时间再慢慢溜达,一路快快的过去,险险的赶上了最后一趟班车。

    还好这次有一个座位,宁溪没多推辞就坐下了,走了一天,实在是太累了,腿酸的不像自己的,窗外树影掠过,晃晃悠悠的,没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下车后,天已完全黑透,陈壅拿过宁溪背上的书包提在手里,道:“溪溪,你跟紧一点,看着点路。”

    “嗯。”宁溪嘴上应着,走起路来却一点都快不起来,地上有些坑洼,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

    宁静的夜色中陈壅感到自己的后衣襟一紧一紧的,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这个小丫头正拽着自己的衣襟走着呢,他不由的笑了笑,步子更加慢下来。

    约莫半小时后,终于走到了家里拐弯的地方,宁溪看见家门口好像有个人影。

    “溪溪,是你吗?把我等的心慌的,才回来了。”宁满明的声音响起,抱怨中满是关怀。

    宁溪鼻子一酸,道:“爸,车不好等,我们走晚了。”

    说着话,宁满明已经推开大门,二人走进去,陈壅去堂屋里跟主人家打了声招呼,就会自己的屋子了,宁花提了个暖瓶给他。

    “溪溪,你出去跑野了,怎么舍得回来的?”宁会芬有些气恼道。

    听到宁会芬的话语有些冷,宁溪刚刚到家的兴奋劲丧失殆尽,有些不自在的道:“我没有胡跑,糖也带回来了。”

    她心里不高兴,也没像往常一样跟她妈撒娇说自己有多累,只掏出白糖就出去了。

    她走后,屋子里的气氛更冷了,宁满明说了句:“你说溪溪做啥,她头一回出门,肯定想多转移转嘛。”

    “这么大的丫头了,不知道家里还等着糖吗?啥时候不能转?”

    “也不急这半天啊。”

    “怎么不急,你没看英子她妈今天下午到家里来时那个嘴脸,说的好像咱家把糖贪了,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你不高兴,也不要在女子身上发脾气嘛,娃出去一天,不知道把饭吃了不,你问都不问一哈,就把女子训的。”宁满明说完就出去了,隔着窗户问了宁溪吃饭没,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再没说活什么,回去睡了。

    宁会芬却怎么也睡不着,她心里气啊,本来她是有机会嫁到别人家去的,这样的话,她就有了完全属于自己的家,有男人可以顶门立户,村里哪有人敢给她气受。可是家里老人没人照看,就只能招一个上门女婿,给人上门的哪有好的,宁满明总是腰杆子挺不直,见着人光知道说好话,啥都要她一个女人出头。

    今英子妈说的那些难听话,不就是说她是个外人吗,哪有资格操持队里的事,溪溪这个傻丫头还上赶着想主意,跑路找糖,最后还落不下好,都是些只会出力的瓜怂。

    两个姐妹躺着炕上也在说话。

    “溪溪,咱妈今不高兴,你不要见怪,她不是气你。”宁花轻声说道。

    “我知道哩。”可是宁溪心里还是很委屈,本来要跟家里人分享一下她的战利品,也没有心情拿出来了。

    见宁溪不说话,宁花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妹妹,家里一向是妈说了算,刚刚妈训溪溪,她也不敢插话,很少见妈发这么大的脾气。

    躺着躺着,宁溪心里的气稍微顺一些了,她翻身起来在炕角的包里摸黑找到了个东西。

    “姐,你把灯点一下,我给你看个东西。”宁溪的情绪有些昂扬,宁花忙起身去摸洋火。

    昏暗的油灯点亮了屋子,宁花拿着油灯站在炕边道:“溪溪,你要看啥?”

    宁溪伸出手,只见她手心躺着两个头花,黑色的头绳上还有一个蝴蝶结,一个粉色,一个紫色好看极了。

    宁花放下手中的油灯,拿到油灯跟前仔细瞧了又瞧,这种带着图样的头绳她还没见过,她绑头发的头绳只是一根黑色的毛线,没有弹性,每天早上起来都要绑好久才能绑住,而且也容易掉。

    “溪溪,这个是哪来的?真好看,还有弹性,真的是皮筋的啊。”宁花欣喜的问着。

    “我拿玉米换的,回来的路上看到一个货郎,正好看到这个,就换了两个,咱俩一人一个。”

    宁花高兴的点了点头。

    两姐妹的黑夜被一个花头绳点亮了。

第75章 来人

    “砰砰砰,砰砰砰。”

    寒气逼人的早晨宁溪家的大门被拍的震天响,麻麻亮的天色看不见来人脸上的表情,一个低矮瘦弱的男人站在门前跺着脚,两只手轮换着拍着门栓。

    宁会芬听见动静使劲推了一把宁满明,“哎,有人敲门,你去看看。”

    睡得迷迷糊糊的宁满明翻了个身,嗯了一下又打起了呼噜。

    宁会芬一把掀开被子,宁满明被冻的一个激灵,道:“干啥?”随之他也听到了一阵更急一阵的敲门声,猛的坐起:“这么早谁会来敲门,不会是上队里娃他四爷要没了吧?”

    “胡说啥里,怕是队里有啥事,你赶紧开门去?”宁会芬也开始坐起来套棉衣。

    宁满明没再说话,将昨晚脱在角落的毛衣一套,急忙套上黑色的大棉袄,趿拉着帮磨的一边高一边低的鞋子去开门。

    冷风冻的人伸不出手,他用胳膊猛推了一下门栓,再用肩膀将门推开。

    “二哥,爸病了。”戴着破旧帽子的矮个男人,这一句话就将宁满明震在了原地。去年过年回去时不是还能吃能喝,骂他声音也大的很,还差点动手打他,怎么还没一年就病了。

    宁满明来不及多想,看着冻的满脸通红的弟弟赶紧道:“你进来再说,看把你冻成个啥样了。”

    “二哥,我不进去了,咱哥叫我赶紧把你叫回去。你快收拾一下,咱现在就走。”

    宁满明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这么快就不行了吗?

    “到底啥病,怎么这么急,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也说不清,我来时咱爸都开始说胡话了。”于水仓舌头打结的说。

    宁满明燕窝一酸,差点掉下泪来,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一转身,也不知该进还是该出,急的原地转了几圈。心想这可咋办呢,自己身上一毛现钱都没有,怎么去呢,没有路费不说,去了也得花钱,这么大老远的叫他回去,他也是儿子,不能去个光人。

    “水仓来了?你赶紧让水仓进来说话,这么冷,有啥咱先在屋里暖和着再说。”宁会芬出来说道。

    她其实刚刚在里面已经听到这两兄弟的对话了,这水仓来的时候领了命令让他二哥回去,还叫的这么急,多半不只是孩儿他爷生病这么简单,如果真的已经像他说的那么严重,那不眼看着就要咽气了,亲儿子哪走的了,还不守在跟前等着,族里那么些人谁来报信不成,这里面肯定还有别的事。

    心慌意乱的宁满明把弟弟拉进来,道:“先进来暖和一下,我跟你嫂子说一下咱再走。”

第76章 除生死 无大事

    院里的其他人也早都被吵醒了,只是都观望着,也畏惧这天气,没人出来看。

    宁溪却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竖起耳朵用力听着,北风呼呼的刮着,有点听不清,只隐约听见一个陌生的男声说着快走之类的话。

    家里人都在,队里上工还早,有什么急着要走的事,难道是哪个素未谋面的亲戚家出了什么事?小宁溪的记忆里没有关于亲戚太多的记忆,这年月出门不方便,她年龄小,走不动路,走亲戚很少带她,这两年她大些了,又都忙着集体的活儿,轻易出不了门,因此对家里的亲戚,她实在是生疏的很。

    算了,不管了,让大人去操心吧,她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开始盘算起该怎么说服奶奶带着她去卖糖糕,最好能把姐也带上,既能帮忙,又能不用下地记工分,至于她妈,她觉得肯定是不会去的,家里这一摊子事可丢不下。

    穿戴整齐后,她出门看见灶房里已经开始冒烟,姐姐可真是勤快呀,不声不响的就去烧水做饭了,如果不是想着正事,她可不会这么早挪出被窝,大冬天的,可没有比被窝更幸福的地方了。

    先去找奶商量吧,到底一斤面能出多少糕,她心里可没数,得算好了,她才能去找队长说也去街上卖糖糕的事,毕竟离过年就这么几天了,两个摊儿卖的更多不是,她保证按照标准出糕量给队里交钱就是,至于她到底做了多少,卖了多少,谁又知道呢。

    到对面奶睡的屋子后,她掀开门帘,原来宁会芬也在里面。

    看到宁溪进来,宁会芬止住了话头,道:“你先去给你姐烧火吧,我跟你奶商量点事。”

    这一副打发小孩子的语气,宁溪也很无奈,谁让她现在就是个小孩子呢,但是看见宁会芬脸上含着怒气,很愁肠的样子,她那作为半个先知,想发挥自己作用的心又躁动起来,多大个事儿,往后看五十年,现在这些愁人的大事,种种拦路虎,可不都是一个跨步就过去了吗,除生死,无大事。

    “妈,出啥事了,我看我能帮上忙不?”宁溪过去拽了拽宁会芬的胳膊,略微撒娇的道。

    “你一个小娃娃能干啥,把你自己管好就成了。”

    “我昨天去县里,带的五斤玉米都卖了,你要钱不?”

    宁会芬心里一紧,急道:“你咋卖的,万一给抓住了可咋整,你怎么胆子那么大呢。”

    “妈,你别急,我跟陈科长一起走呢,谁敢抓我。”

    “那还好,换了多少钱?”宁会芬松了一口气问。

    “就五块钱。”

    “怎么这么多,队里卖给粮站的玉米一斤才六毛钱,是不是陈科长找的熟人帮你卖的?”

    “也算是吧,你不知道,快过年了,买粮的人多,供销社都买不上,再贵也有人要,不过现在县城查的严,也不好藏。”

    宁会芬叹了口气道:“你人虽小,却也懂事了,我跟说一下吧,你二叔来了,说你爷快不行了,让你爸赶紧回去,他去跟队里请假了,先回去看看情况,如果有啥大事,我再去,只是现在队里还没分钱,路费都是个问题,你把五块钱拿来,差不多就够路费了,我再想想办法。”

    宁溪低头一沉思道:“妈,现在情况这么急,那就让我爸先回去,见着人才是关键,要不要把我哥也带上,我哥也能帮着跑腿。”关键是如果真的是见最后一面,除了见儿子,就是见孙子了吧,其他人大概是可见可不见的。

    宁会芬断然拒绝道:“路不好走,你哥先不去了,我后头看情况,我去的时候再带。”

    “坐车走有啥不好走的,我爸太老实了,我哥去也能帮上忙。”

    宁会芬突然反应过来,是啊,万一除了生病还有点别的事,或者只是生病,也免不了出钱出物,如果只是宁满明一个人回去,万一被那边的人一说,多少钱都答应下来可咋办,她得好好交代儿子注意观察情况,哭穷,别让那边的人以为塬上的日子比山里的日子好过,想到此,她也不想再跟宁奶奶说拿多少钱的事儿了,钱够坐车就行了。

    “妈,吃饭了。”宁花掀开门帘进来道。

    “你二叔来了,你多热上几个玉米面馍,留三个包上给你爸带着路上车。”

    “嗯,我知道了,你们先吃,我去把馍放到锅里。”

    “我们不急,等你爸回来,让你爸和你二叔,还有成成先吃。”

    宁花知道家里今天有事,没有多说,去喊宁成起床了,宁成是个起床超级困难户,尤其是冬天,简直恨不得在被窝里吃饭。

    陈壅也早起了,但是他听着外面闹腾许久,有点不好出门,在窗户上巴望着,看见宁溪出来,忙小声喊道:“溪溪,溪溪。”

    宁溪应声走到院子东北角的小屋前,道:“你是不是饿了,今天家里有点事,我去给你把饭端过来你一个人吃吧。”

    “真贴心,可是我还没洗脸,有热水吗?”陈壅看着她通红的鼻子,隔着窗户,突然好想伸手刮一刮,是不是如雪般冰凉,缺一丝丝温热。

    “你把暖瓶给我,我去给你灌。”

    他从门缝递出暖瓶,轻声说了一句:“小心烫着。”

    宁溪早已甩打着走了,没有回头,应是没听见吧。

    没过一会儿,宁满明已经回来,急吼吼的道:“会芬,我给队长说好了,你快给水仓弄点东西吃,我马上就走。”

    宁会芬看他大着嗓门喊着,心里不由的有些怒气,道:“饭都端在炕上了,就等你了,你赶紧吃去,把成成也带上,他爷肯定也想见孙子里。”

    宁满明大步跨进房里,站在地上就吃开了,看见吃饭的只有他们兄弟俩和儿子,也顾不上多想,只边吃边转悠,看家里有什么东西能带的,总不能空着手去吧。

    宁会芬已经跟儿子交代好了,并且给了一块钱让他零花,还答应回来再给他两块钱,才让他心甘情愿的跟着去了。

    宁满明两口吃完馍馍,出来找到宁会芬道:“妈给了多少钱,我这次去肯定要出钱呢,给我多带些,别到时候给难住了。”

    “妈手里也没啥钱,溪溪昨天玉米面卖了五块钱,你先拿着当路费,如果情况不好,我就去跟队里借点钱过去,你先去看看再说。”

    宁满明有些急道:“妈手里怎么可能没有一个钱,我这是人命关天的事,你好坏也给我几十块钱吧。”

    “妈手里的钱是妈的,你又没有给一个钱,队里的钱马上就分了,分了我就带着过去。”

    “眼下就要用呢,哪里能等的住队里分钱。”

    看平时喏喏的宁满明在关乎他爹的事上,这么不依不饶,宁会芬更气了,直接道:“那你跟妈要去。”

    撂下这么一句话,宁会芬就到灶房里跟两个闺女吃饭去了。

    宁满明虽气急,但是也没胆子跟宁奶奶去要钱,只好在院子里转圈。

    于水仓吃完饭出来道:“哥,走吧。”

    宁满明不能再等了,喊道:“溪溪,你出来一下。”

第77章 明日卖糕

    寒风中宁满明粗粝的声音没有得到丝毫回应,他喊了几声,耐不住性子,掀开门帘,一只脚迈进去想看看宁溪在做什么,怎么叫都没声响,谁知灶房内却只有宁花正蹲在灶间捧着碗喝米汤。

    “溪溪呢?”宁满明急急地问。

    宁花没有抬头,嘴里含糊道:“她去英子家了,爸,你找她有啥事?有啥活我来干吧。”

    外面又响起于水仓的催促声,宁满明只嗯了一声就放下门帘出去了。

    他本想让女儿跟她妈说说情,能不能多给他几块钱,这除了路费没有多余的钱,这回去啥也干不成,他这个儿子真是白养了,长大了就上了别家的门,不能在跟前孝敬老人不说,出钱出粮也走不到前头,他哪里有脸再回到于家咀。

    无奈他一个上门女婿没有话语权,在这个家里也说不起话,没人听他的,只得耷拉着脑袋准备出门,看到儿子背着个小花包,鼓鼓的样子他又萌生了一丝希望。

    往回转了几步,迈进自己住的屋子,看着宁会芬道:“成成要跟着我去,你好歹给我点零钱和票,路上总得给娃吃口热饭吧。”

    宁会芬被他缠的不行,看一脸愁容终是有些心软,掏出两块钱递给他,再没说话。

    拿到钱后,宁满明快步出去,没有再耽搁,心里稍微舒展了一些,老人家身体说不好就不好了,听水仓的话音,倒也不算那么急,就是躺在炕上了,能吃能喝,好不容易回去一趟,他心里思量着在县城转车时在副食品店买上几个油酥馍,香甜软糯,还经放,很是解馋。

    弟兄二人大跨步的走着,宁成跟在后面一路小跑,才勉强跟上,冬天的风生硬极了,宁成脸上干干的,觉得有些后悔了,这样的天气躺在被窝里多舒服啊,为什么要出来受这罪。

    那个一年见一次,还次次骂人的爷爷再宁成心里没有温暖,只有嫌恶,如果不是想着他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他真想掉头跑回家钻到被窝里去。

    哈着冷气,心里热腾腾的宁溪已经跑到英子家了,她熟门熟路的进去后,看到英子家正在吃早饭,炕上摆着一个炒土豆片,一个腌韭菜碟,红漆面的木盘子里还有两个黄澄澄的玉米面馍和一个颜色略暗的白面馍,看宁溪进来,英子连忙猛喝了几口手里的的米汤,一脸欣喜的说:“我马上就吃完了,等一下我。”

    吴生峰放下碗,客气的问:“溪溪,早饭吃了没?来吃个馍。”

    英子妈眉头一紧,生怕这个二楞丫头说一句,还没吃呢。

    宁溪脱口而出道:“叔,我吃过了,我爸今出门了,家里吃的早,你们吃,我等等英子。”

    说话间英子已经啃完了放在盘子边的小半个馍,放下碗就要拉着宁溪的手往出走。

    身后却传来一句:“英子,等一会吃完饭,收拾了再去玩,我今忙,你玩一会就回来给我帮忙。”

    这摆明了是不让二人出去玩了,英子脸色一顿,也只得答应着。

    宁溪倒没有太失望英子妈的态度,反正她今也不是来玩的。

    她来这么早就是怕吴队长年前这几日忙,吃完饭就不知道要去哪里忙,她得说说她的打算。

    二人到了英子住的屋里,两个小姑娘叽叽喳喳的说了阵寒假作业的事,一致决定等过完年再说。

    英子有些失落的说:“我妈让我跟她去街上卖糖糕,这几天我都不能去找你玩了。”

    “真的吗?太好了,我也要跟奶奶去街上卖糖糕,咱们抽空去逛逛吧,还没有在街上好好转过呢。”

    英子闻言,兴奋的道:“好呀好呀,我也没去过几回,咱俩在一起我就不怕给逛丢了。”

    宁溪听着外面的动静,有人在院里走动的声音,她跟英子说:“我想跟你爸说说卖糖糕的事,你把他叫进来一下。”

    英子隔着窗户喊了一声爸,吴队长看了一眼,就掀开门帘进去了。

    他一脸疑惑的看着女儿,宁溪开口道:“叔,是我让英子叫你的,我想跟你说点事。”

    吴队长看着这个大清早就跑来的小姑娘,心想应是有事,这个姑娘虽然跟英子一般大,还小几个月,可是操心的事却很多,跟个小大人似的,这卖糖糕的事就是她张罗起来的,应该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的,果然来了。

    看吴队长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宁溪直言道:“离过年就剩五六天了,我想跟我奶也去镇上卖糖糕,这样咱队上就有两个摊子了,应该能多挣点钱,也卖的快点。”

    吴生峰正为年终队里给社员分红的事愁着呢,今年上交的公粮多一些,队里养的猪也都交了,就剩点鸡和鸡蛋能换成活钱了,这与往年主要靠给供销社交猪换的钱比,真是差了一半,虽说早就想了要卖糖糕的法子,可是毕竟好几年没见人卖过了,也不知道能卖多少,现在宁溪提出来要摆两个摊子卖,倒也合他心意,反正一斤面能做多少糖糕是有数的,也不怕她作假,用了多少面,得给队里交多少钱是跑不了的。

    他一口应下:“队里的白面我留了五百斤,就英子妈一个人肯定是卖不完的,我给你送上一百斤你们先卖着,卖完再给你送。到时候我给你家算两个满工分。”

    “叔,我给你列个单子,把糖、油、柴火钱都算一算,再把卖糖糕的价格定一下,这样我就知道每斤面能赚多少钱,该给队里交多少钱了,你也心里有数。”

    小丫头还怪精的,柴火都要算。吴队长心说。

    不过嘴上还是说:“成成成,你算,这样我也好做盘算。不过油用完还可以炒菜嘛,也没浪费,就算一半吧。”

    宁溪拿过英子的一个练习本,在上面写写算算,不一会儿,就写出了原料,成本,一斤面能出多少糕,得卖多少钱才不亏本。

    “叔,不知道一个糖糕卖多少钱合适?”

    吴队长思忖了一会儿道:“我记得以前都是一个三分钱,现在东西都贵了,总得五分吧。”

    “叔,你看看,按照现在的市价,咱做一个糕的成本就得六分钱呢,现在细粮紧缺,粮站收的价都高了。”

    “哦,我再看看。”他这才仔细拿起宁溪刚写在本子上的一串串数字,这小丫头去了趟县里,连粮价都知道了。

    “不知道其他的吃食什么价,卖的贵了怕没人买?”

    宁溪其实已经心里有数,她去县里时已经留意过一些小零嘴的价钱了,比如麻花两毛三根,炉糍馍一个一毛。跟这些比,糖糕主要多的就是糖的成本,现在糖又是个紧俏东西,贵一点也是无妨的,一个怎么着也得卖上一毛五吧。

    但是她没有说出口,她想把这个问题留给吴队长,如果什么都由她来说,显得实在与年龄不符,还是不要太把自己当大人的好,已经暴露很多了。

    面对吴队长的犹疑,宁溪只得道:“叔,要不你去街上看看再定,定好了跟我说,我先回去跟我奶收拾东西去。”

    吴队长点了点头,宁溪跳下炕又跟英子在门口说了几句悄悄话就回去了。

第78章 卖糕(上)

    回家的路上风儿欢快跳跃,穿过枯叶的声音悦然旷远,宁溪嘴角舒展,土布棉鞋踩着地上的白霜有些软绵绵的,走到离家不远的拐弯处,她看到一只红棕色的老母鸡在院墙外游走,没有再走大路,而是从冻实的麦地里穿过去,正好绕到鸡的后面,一把抓住两只翅膀,拎起来就回家了。

    “妈,鸡都跑出去了,你知道吗?”宁溪边往鸡窝走,边朝屋里喊了一声。

    没有听到应答声,她把鸡关好,挨着房子看了一圈,家里一个人都没有,真是奇怪了,大门也没锁,这人都跑哪去了。

    她心里觉得奇怪,思忖着妈和姐应该是去上工了,怎么连一向很少出门的奶奶都不在家。

    也不知道今天去哪里修水利,总是这里挖那里填的,也没个固定的地方,宁溪到大门外四处张望里一会儿,路上一个人影儿也没有,她想着糖糕做起来并不难,重要的是要在街上待的舒服些,还是得多做些准备才好,明日肯定是早早出门,晚晚到家,吃食也得准备一些,这会家里没人,正好方便她行事。

    露天摆摊,暖和才是第一生产力。

    关好大门,她上炕钻进坐在被窝里靠着墙,嘴里念叨了一声就进了现代的房子。

    恒定的温热感使宁溪第一时间脱掉了外面穿的大棉袄,在柜子里翻找了一阵,保暖内衣,打底裤,手套,耳罩,棉帽子,口罩,围巾.......都是冬日必备品,摆在沙发上看着都暖和,可是这些东西哪个能拿出去光明正大的用呢?

    保暖内衣穿在棉裤棉衣里面没有问题,其他这些东西好像都太时髦现代了,犹豫再三,她留下里手套,她有双手套表面看起来是粗毛线织成的,里面带绒,灰蓝色,不仔细看,也勉强像六十年代的物件,就说是在县里买的,应该不会引人怀疑。

    还有什么保暖的东西不显眼能拿出去用呢?她打开诸多抽屉和柜门,看来看去,突然在床头柜的抽屉里看到里一包暖宝宝,差点兴奋的跳起来,这可不就是冬日神器吗?在肚子上和腰上各贴一片,应该就会一直暖烘烘的。

    真没想到这包在超市九块九买的暖宝宝才是大宝贝啊,当时只是觉得果绿色的包装袋清新好看,就随意拿了一包,家里单位都有暖气,也一直没派上用场,原来都在今日等着呢。

    站的久了脚肯定会冷,多穿几双袜子是正经。

    收拾完保暖的东西,还有吃食,虽然是去卖吃食,可是糖糕可不能当饭吃,冷秋秋的,得带点实诚吃食,想来想去,她决定做一个枣泥糕,绵软香甜,用海绵蛋糕的方子做,扎实厚实,吃了也顶饿,唯一的难题是不好解释其来源。

    做着蛋糕的空档,她又起了小半盆面,里面和着白面、玉米面、荞麦面、核桃碎,颜色斑驳些,低调。

    大冷的天如果能吃碗热汤面真是给个肉夹馍也不换,可是这只是痴人说梦吧,家里只有一个小锅得带着去炸糖糕,自己也不能从房子里拿锅啊,锅可是六十年代的稀罕物,有钱也买不来,怎么也圆不过去的,算了,凑合着吃吧。

    安置好烤好的枣泥蛋糕和蒸熟软蓬蓬的馍馍后,她出里空间,回到炕上,听到外面有些动静,把她吓出一声冷汗,大门明明从里面关住了,怎么有人进来了。

第79章 卖糕(中)

    宁溪往窗外看了一眼,窗户都被霜给糊住了,看不清外面的情形,她忙跳下炕,趿拉着棉鞋就出去了。

    院子里放着好多滚圆的小木棍,粗细不一,以又长又细的居多,大门敞开着。

    她的心跳的慢了些,看这架势,是家里人在收拾柴火吧,不是小偷进来就好。

    其实这年月小偷反而不多,一则队里管的严,没人能跑出去,再者个个家里都穷的叮当响,也没得偷啊。

    一个高高瘦瘦,一脸英气的男孩子进来了,他笑着跟宁溪打招呼:“我还以为你不在呢,姑让我弄点棍子来,说是大门开着来,我来时却看见门是关着的,我喊了好久都没人应,就从鸡窝那边跳进来了,真是毫不费力,轻轻一跳,哥厉害吧?”

    宁溪看着眼前这个把自己翻别人家墙说的这么清秀脱俗的小帅哥,还一副求表扬的样子,有些懵,不知该作何反应。

    仔细搜索记忆之后,想起来了,这是族里二伯家的儿子,小名黑娃,虽然看着一点也不黑,大名不知道,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名义上却是五服内的亲人,比自己亲哥大一点,今年也就十五岁左右的样子,宁溪却需要仰着头跟他说话,高个了不起啊。

    “黑娃哥,我在屋里睡着了,没听见声音,我妈呢?”

    “她到剡家咀那边去了,说是找点东西,你别愣着了,给我弄点吃的,我一大早就去沟里砍树枝了,还没吃饭呢。”

    这翻墙有点不大稳重,不过办事倒还算靠谱,如果是自家亲哥,可不会一大早去沟里,宁溪忙去生火,可是家里的馍馍都被爸出门带走了,吃啥呢?

    她想着馍馍,两个馍突然出现在了案板上,妈呀,真是危险,以后还是不要乱想的好,怎么一想就掉呢,还好灶房里就自己一个人。馍馍有了,她烧开水后,下了点面,煮成糊糊,将馍馍放在蒸笼上略微热上,在瓮里夹了两根腌制的泛黄的青辣椒并一大片莲花白。

    切成片凉拌后装碟,腌的青辣椒是个稀罕物,是留着待客用的,虽是亲戚,来义务劳动,就享受一下贵客待遇吧。

    “黑娃哥,饭好了,你先来吃了再弄吧。”宁溪站在屋檐下喊着。

    黑扔下手里尚有些枝杈的树枝,就进到屋里,看到脸盆架子上的热水盆正冒着热气,知道是给自己准备的,快快洗了个手之后就上了炕。

    抓着一个馍就往嘴里送,吃了两口含糊到道:“你家伙食真好,这馍又细又软,香。”

    又夹了一筷子咸菜,赞道:“这辣子够味儿,你家竟然还有青辣椒,我家今年没腌,都被我妈给卖了。”

    宁溪看他吃的还算满意,道:“哥,你慢慢吃,我去找找奶。”

    “奶在我家呢,等会我去接回来。”

    刚要迈出门的宁溪顿了顿,看他边吃边唠叨着,自己刚找个借口出门就被他给堵回来了,也不熟,这样待着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接话。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宁溪猛的一掀门帘,一只公鸡正飞起来扑向她,她一躲,差点摔倒。

    院子里公鸡母鸡乱窜,妈呀,这是怎么了?

    宁溪起身狠狠地看了一眼身后在炕上吃的正香的罪魁祸首,不由大声道:“你没关鸡窝门吗?”

    黑娃含着馍,随口道:“我没走门啊。”

    “我说的是鸡窝门,不是大门。”宁溪有些气急败坏,说完这句,顾不上跟他掰扯,忙出去抓鸡了。

    黑娃悠悠的自言自语道:“门没事啊,就是墙塌了。”

第80章 卖糕(下)

    断墙土块成堆,鸡毛满天飞,咯咯咯的声音让宁溪感觉更要气炸了,平日里她还有兴致跟喜欢吵闹的母鸡逗乐说话,这会只想把它们的嘴都糊上。

    她随手拾起地上散落的木棍,挥舞着,一阵一阵的模仿着奶奶圈鸡时吆西吆西的声音,企图引导着鸡们重回鸡窝。刚刚获得自由的母鸡公鸡们可一点都不给面子,她往东边赶,鸡就往南边跑,挡了北边,西边又漏,好不容易抓住了一只,却扑棱的厉害,还挣扎着叨她的手,她一个紧张鸡就挣脱开来满院子窜了。

    越窜越欢,怎么也撵不上,气的她真想进去将罪魁祸首拉出来一顿胖揍。

    眼看撒欢子的鸡乐不思窝,她也累了,只好关上大门,让鸡就在院子里跑,自个回了灶房收拾去了,想着总有跑累的时候,就以逸待劳吧,反正大冬天的,院子里除了冻土还是冻土,也没的东西怕它们糟践。

    洗洗涮涮的,活动起来,身子也暖和了,看着还未熄灭的柴火堆,她瞅了瞅角落里的小土豆,自言自语道,嘿,就是你了,沙软绵绵的,够味儿。

    埋好土豆,暖烘烘的火烤着脸,心情也平复下来,不由有些自嘲,哎,都一把岁数了,怎么还跟几只鸡置气,说好的冷静从容淡定随性快乐过一生呢。

    坐着发了会呆,外面除了沙沙的风声,似乎没别的动静儿了,时候已到,看我去捉鸡。

    “真是些傻帽,就这样一堆堆的蹲在一起,等着被吃肉吗?”走出灶房看到一溜儿整整齐齐挤成一堆的鸡们正蜷缩在房檐下,她不由的笑出声。

    “走啦,回家了,草窝你不住,就喜欢住这硬戳戳冷兮兮的泥土地啊。”她做着赶的动作,鸡们却纹丝不动。

    该不会是冻傻了吧,回窝都不知道了。

    她一手一只,抓起两只鸡就朝鸡窝走去,挡在门板后的鸡窝是用土砖垒起来的墙,门是树枝绕成的,里面有一片小空地,是给鸡活动用的,鸡晚上住的地方就是用麦草盖着的小木屋,里面有根结实的木棍,每到天黑,鸡就会跳上去,窝在上面进入梦乡。

    两只通红的手正用榔头敲着木楔,瘦削的背影钢筋有力,原本有些垮塌的土墙已经重新收拾平整,上面碎掉的土砖造成的缺口变成了两排整整齐齐的木板,比原来的土墙更巍峨一些,母鸡能够越过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公鸡或许勉力一试。

    宁溪有些难为情,刚刚自己那么凶,看来这个哥哥还是很细心的嘛,脑子也灵光,没被土墙给限制死,自己这笨脑袋还一直琢磨着,这天寒地冻的,怎么才能打土砖呢。

    “黑娃哥,谢谢你,差不多就行了,这冷的天,你赶紧去炕上暖和着吧。”宁溪平静中带着愉悦的说道。

    哐哐哐的打好最后一根木楔,他才站起来道:“溪溪,以后能不把我叫黑娃哥不?”

    “那咋叫?”宁溪有些不解道,一般的族中兄弟也会按排行叫,可是她家这个情况,也没听说族里给排行,也搞不清还能怎么叫。

    “就直接叫哥呗。”

    “这样分不清啊,还有二伯三叔家的哥,我自己家的哥。”

    他沉思一下,一脸正色道:“那你就叫我文星哥。”

    原来他大名是宁文星啊,还怪有文化的,真没看不出来,宁溪暗暗思忖着,却有些难以叫出口,这名实在文气,咋不直接叫文曲星呢。

    宁文星放好榔头,绕着鸡窝看了一圈,看她还没有动,道:“暂时可以了,等到明年开春,你跟姑父说把鸡窝里面弄高一些,这样鸡能长的更大些。”

    “嗯。”

    宁文星走到前院,麻利的收拾起树枝来,没多久就都收拾光滑,每个上面还绑上了绳子。弄完这些,他就带上斧子说要走了。

    宁溪想着人家干这半天活也怪不容易的,怎么感谢一下呢,可是自己的东西又都不好拿出来,正踌躇间,宁文星已经打开大门迈了出去。

    她突然想起来灶火里还有土豆,这会肯定都软糯软糯的了,她飞身进去,刨除来,吹了吹灰,捧着追出去。

    “哥,文星哥。”

    宁文星回头,宁溪把三四个小土豆有些烫手的小土豆递上去:“你拿着路上吃吧。”

    “好,谢谢妹子。”宁文星装进兜里,看着已经转身的宁溪露出难以察觉的微笑。是谁说这个妹子有些呆,这不挺活泛的嘛。

    等到午后,宁奶奶和宁会芬才进了家门,这时宁溪才知道她们是去准备要去卖糖糕的物事了。

    宁溪边端水边不解的问道:“奶,妈,你们怎么会知道队长一定会同意咱们去卖,万一不同意,可不就白折腾了吗?”

    “咱卖咱们的,谁要他同意,看他媳妇能卖出花儿来。”宁奶奶语气冷硬道。

    宁会芬看闺女有些尴尬,补了一句:“这年集上乱着呢,去就去了,被发现了就给队里交点罚款就行了,大过年的,也不会真有人较真,谁都想在这时候混着卖点自家的东西,其他不说,过年谁家还不得买二尺鞋面,穿不起新衣服,新鞋总要有的。”

    宁溪突然有些心怯,该怎么说今的事呢?是自己教条了,以为这时候就像教科书上写的那样,私自去卖东西就是投机倒把,走资本主义,要被批斗的,看来自己是犯了本本主义错误,难怪队长那么好说话,自己一个小屁孩那么一说竟然就同意了,敢情他也想到不管同不同意自己家都会去卖的吧,还乐的做个顺水人情。

    她还是鼓足勇气把今去队长家商量的事说了,宁奶奶和宁会芬都一愣,看着她,不知该说什么,这小丫头片子主意怪大的。

    宁奶奶道:“谁要他同意,给队里卖命,出力不落好。”

    “妈,这样也好,咱光明正大的去,有队里的面粉,咱们也能宽展些,按照溪溪的算法,就算给队里卖,咱也能有长头。”宁会芬停下手中的活计劝道。

    宁奶奶想了一下道:“行吧行吧,那得赶紧把面拉回来,准备上,糖不知道够不够。”

    “奶,你放心,只要能卖的掉,糖管够。”宁溪笑着抱住了宁奶奶的胳膊有些撒娇的说着。

    宁奶奶看着越来越灵光的孙女,笑道:“真是人小主意大,这还吹上牛了,你就等着没糖哭去吧。”看一家人和和乐乐的样子,宁溪心想,一夜变成小孩子,白捡了这些年的日子,怎么会哭呢,笑还来不及呢,谁知去卖糖糕的第一天就哭了。

第81章 找位

    干枯的树叶在寒风中吱吱作响,时轻时重,闹得宁溪有些睡不安稳,翻来覆去的眼睛却睁的滚圆。

    哎呀,明要早起,怎么就睡不着呢,真是急死人了,越着急越睡不着,一只大马猴、两只大马猴、三只大马猴......宁溪念叨的嘴角发麻后终于有了些睡意。

    躺在一旁的宁花心里也有些五味杂陈,从前奶奶最疼的是自己,走哪都带着她,现在却要带着妹妹去街上卖糕,年集上肯定有很多热闹可以看吧,手里有了活钱,买点零嘴儿也是顺手的事儿吧,她知道自己也是大半个劳力了,得上工,可是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酸酸的。

    “溪溪,起来穿衣服走了。”有些温凉的手拽了拽宁溪的胳膊,宁溪纹丝不动,又推了推才有了反应。

    宁溪一咕噜坐起来有些惊道:“天亮了吗?几点了?”

    “大概四五点吧,天还黑着。”宁会芬急急的说着。

    “妈,还没亮就要去吗?赶集这么早吗?”宁溪说着一头又栽倒在炕上。

    “快起来,去晚了就没地方了,得早点去占地儿,你赶紧把自己收拾好。”宁会芬又把宁溪从炕上拽起来,没有再跟她纠缠,收拾东西去了。

    宁溪一个激灵,这才彻底清醒了,炕上空空的只有自己,姐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来了,自己却一点都没感觉到,真是被卖了都不知道。

    屋里没人了,她悄悄看了一下藏在棉衣里面的手表,指针显示的是四点十分,这也太早了,当年高三的时候都没起这么早过,哎,起吧起吧,钱钱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将事先准备好的保暖内衣和暖宝宝都穿好贴好,袜子也多穿了两双,将一些常用的物件收拾进背包里,还装了本小说,准备无聊时看。

    还寻摸着看有没有什么漏掉的东西,宁会芬已经在外面催了,宁溪只好作罢,系好鞋带就出去了。

    映着一点点的月光,宁溪看见院子里放着一个架子车,上面用布包着什么,想来这就是今出门要用的家伙什了。

    “你用这个把头包上。”宁会芬递过来一片布样的东西,宁溪打开后发现是一个四方的麻布。

    看宁溪还在发愣,宁会芬拽过来,两边一对折,朝她头上一包,大半个脸都被遮住了,在下巴处打了个活结,虽然只有一层粗麻布,她瞬间觉得院子里的风温柔了些。

    宁会芬锁好大门,拉着架子车上了大路,宁奶奶裹着一个小被子坐在车的尾部,两姐妹一人一边在后面推着车子。

    没一会儿,手就冻的涩涩的疼,宁溪乘着下坡不用推的空档,悄悄带上了手套,连走带跑的,还没走出二里地,其实就感觉到浑身都热乎起来了,她看着快到街边时,把手套拿下来装到了背包里。

    “会芬,会芬,你停一下,我下来先去前头看看有没有地方。”宁奶奶冻的牙关打颤,说话都不太利索了。

    她带着宁溪从前头先走了。

    镇子上其实也就一条街,沿街有几间商店,只有年集时才会有庄户人家以小队的名义来摆摊,至于是集体还是个人,在这种时候,各方人马都会默契的装看不见,一年干到头,谁都想过个松快年。

    刚到南头,就发现已经有些杆子插上了,地上也铺着草席子,都已经是有主的了,越往中间走,铺着席子,放着桌椅板凳的越密集,只是东西占着地儿,人却一个都没有。

    “奶,你看人家都是用东西占地方的,早知道咱昨天就拿东西来占着。”宁溪有些气恼的说道。

    “这都是街边上住的人占的,人家就在这住着的,咱能来多早。”

    宁溪看着满满当当的街道两边,很有些丧气,这竞争挺大的呀,是谁说越穷越光荣的,这一有机会,可不都来致富了嘛。

    “老姨,你是想来摆摊的吗?”路边突然出来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语气亲切的跟这到处乱看的奶孙俩说话。

    宁溪有些警惕的看着这人,没有说话。

    宁奶奶停下道:“怎么收的?”

    “一天八毛,三天两块。”

    “在哪儿呢?”

    那男人筒着手,黑夜里看不见表情,却明显带着些喜气的语调说:“就在前面的巷子里,正中间,红火的很。”

    宁溪这才听明白,原来这人是卖摊位的,难怪这么早到处都被占满了,敢情人家专门是做这个买卖的,要么说呢,再穷也穷不了住在CBD的人。

    跟着前面的人走了一段,朝里一拐,那人道:“老姨,就是那个黄色条凳那,地方宽展着来。”

    天已经麻麻亮,待看清楚那个位置,宁溪心里不由的想说.....不在正街上就算了,还横着棵大树,左右都摆着桌子,那块地还有点不平,真要摆这,三面都被挡的死死的,买糖糕的人站都没地儿站吧,万一场面火爆,排队的人多,哪有空间啊,而且还是个周围都是住户的小巷子,有没有人来啊。

    看这一老一少站着看不说话,那人凑上去道:“姨,你是头一天来吧,前两天街上人都多的不得了,不缺买主,摆摊的也都来了几天了,好地方都被占完了,这地还是一个刚卖完扫帚的给腾出来的呢。”

    “溪溪,你去找你妈,让她把车拉到这儿来。”

    宁溪有些犹豫,看这人小眼睛提溜提溜的转,还如此热情推销,嘴里能有实话吗?真那么紧俏还不得有人上赶着去抢,还犯的着这样忽悠。

    “奶,咱要不再看看,这有些偏。”宁溪拉着宁奶奶的胳膊悄悄说了句。

    “今先摆在这吧,等熟了再看有没有别的地儿。”

    看奶奶已经拿定了主意,宁溪只得跑出去喊宁会芬了。

    等卸下锅灶,搭起棚子,天都大亮了。

    宁会芬带着宁花回去上工了,只留下宁奶奶和宁溪两人忙活着。

    街上渐渐热闹起来,稀稀疏疏的人声滚动起来,远远的能看见正街上有人走过,这条巷子却没有一个人进来,宁溪望啊望,不由眼含热泪。

第82章 流量为王

    微弱的阳光出现,仿佛让人感觉到了一丝暖意。

    祖孙二人就着风吃完了从家里带来的荞面锅盔,乘着没风升起了火,慢慢烧着炭,用铁桶搭的临时炉子已经被烧的通红,等有了第一波炭,然后将油烧热,再慢慢加炭就可以不疾不徐的炸糖糕了。

    一阵忙活,倒也不觉得冷了,宁奶奶将用布包着的面盆拿出来放在炉子旁边,靠着点火,不至于让面冻住。

    面是在家里就烫好的,只需在火旁化开在案板上整形即可下油锅炸熟。

    “溪溪,你看着点油锅,我先揉两个炸炸看,试试面团软硬。”宁奶奶一边安置着案板一边跟宁溪说。

    “奶,是看着油烧开吗?”

    “油开始冒热气,你就喊我,不能烧的太热,容易炸焦。”

    宁溪应下,一手扶着锅把,仔细盯着油锅瞧,还时不时的看一下炭火。

    宁奶奶年纪不小,手脚却快,麻利的揪出两团核桃大小的面团,迅速擀成圆饼状,用勺子挖了半勺糖,两只手搓成椭圆状,碗里的白糖里掺了面,这倒不是为了作假,而是如果纯放糖,炸的时候会漏出来,吃的时候也容易烫嘴。既方便吃又省糖,一斤糖当两斤用。

    待她包好三四个糖糕,宁溪喊道:“奶,油开始冒烟了。”

    宁奶奶忙放下手中的面团,过来一看,道:“哎呀,烧的过了。”

    她迅速垫着抹布将油锅端下来,待稍稍降温再放回去。宁溪有些傻眼,这铁桶当炉子用,火真是把握不住啊,也没法控制大小,一不小心火就太旺了。

    “这炭还是你舅舅好不容易找来的,经烧的很,你慢点加,不用锅的时候就少加点,火不灭就行了。”宁奶奶拨了拨里面的炭火,发现有已经烧红的,还有刚加进去在冒烟的,语气里难免有些责怪。

    宁溪没有说话,她以前大手大脚惯了,也没有烧炭的经验,忘了炭也是要精打细算的,这可不是山里的柴火,随便捡。

    一切就绪后,宁奶奶将一个简易的铁架子放在油锅上面,将糖糕剂子依次放入油锅,迅速膨胀,变得黄灿灿的,待上色均匀,立即捞出,放在铁架子上控油。

    “来,你拿一个尝尝,看味道咋样?”

    “奶,你尝就好了,我哪能尝出来好坏。”宁溪闻着香甜的味道有些馋,可还是克制住了,这每一个都是硬正钞票啊。

    “我老了,嘴有些木,尝不出好坏,你小娃娃嘴灵,你来尝,咱自己做的,也不差这一个两个。”看着表皮金黄,颜色正亮的糖糕,宁奶奶刚刚的愠色已经消失不见,多了些自信骄傲。

    宁溪再没推辞,直接伸手去拿了一个糖糕就往嘴里送,天气很冷,刚出锅没一会儿,已经不烫了,此时吃起来刚刚好,一口下去就没了大半,酥脆到掉渣的表皮,里面软糯香甜,馅儿不多不少,刚好甜劲儿十足,却又不觉腻味。

    吃完一个后,没忍住又伸出了小手,宁奶奶看她一脸餍足的样子,便心里有数了,也松了口气,看来这老手艺没丢,自己不再是一个光吃不挣的废人了。

    试验停当,成果满意后,就要开始大展拳脚了,可是巷子里这大半个早上也没路过几个人,偶有人经过,也是行色匆匆,根本无暇顾及路边的小摊。

    炭火越来越弱,油锅变得温凉,还是无人问津。

    宁溪有些着急道:“奶,怎么没人买呢?明明这么好吃。我去外面街上看看,人多不多,其他人的吃食卖的怎么样?”

    左右也没人,宁奶奶就让她去了,只叮嘱转一圈就回来,别走丢了。

    她忙不迭的跑走了,枯等真是磨死人。

    宁奶奶老神在在的挨着炉子烤火,并不急切,她知道这会还不是卖吃食的时候,大家赶集都是在家吃好饭来的,这会还早,大家都是赶着买必须品,没那个功夫闲逛,到了下午,大家都逛的买的差不多了,也饿了,再想着家里的孩子,难免要带点别样的吃食回去,也满足孩子们对大人赶集的盼望。

    当宁溪欢腾的走到街边时,不由惊呼,我的老天爷,大家伙都不用说上工吗?在县城都没见过这么些人呀。

    只见几乎每个摊子前都围着人,有讨价还价的,有想拿自己家的东西换东西的,吵吵嚷嚷,热闹非凡。

    宁溪心中更懊恼了,肯定上当受骗了,这做生意,位置自然是非常重要的,糕香也怕巷子深啊,没流量没人气,这怕不是要凉。

    这如何才能引流呢?

    发传单?放广告?买就送?大减价?好像都不大现实,小本买卖送不起,这人声鼎沸的,吆喝着卖怕也没人能听见。

    溜达着溜达着她突然看到了英子妈,英子也在一边看,她没有像以往一样迎上去亲热,而是刻意避开了,她内心突然觉得有些羞难,本来是壮志雄心的想要干一番大的,打脸英子妈,可如今自己家的摊子无人问津,英子妈的摊子前还有人在站着等,也还好有客人挡着,不然就以她现在的位置,一定会被英子看见不可。

    她有些沮丧的转身往回走,她只看到这热闹的场景,却不知在她走后,英子妈正大声的训斥英子,火都不会看,一会旺一会死的,害的糖糕都炸焦了。

    眼看到了中午,除有一个老太太路过买了两个外,再无人关顾。

    宁溪撑着脖子看着陆陆续续从面前走过的人,旁边卖板凳,竹筐的,生意还不错,但这种大件大家不好拿,都是等着快回去的时候才买,买了就回家,不会再逛了。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引流的办法。

    她悄悄从空间拿了一个硬纸壳,用黑炭写上大大的字,免费存放东西,下面再写上一行小字,长民巷宁记糖糕。

    这个摊位别的好处没有,正好有棵大树,后面有个窄道,放东西是正好,不占位置还有些隐蔽。

    年集上大家买的卖的东西都多,有些人是来卖东西的,可是要卖的没卖掉,想买的已经买了,手上背上都已经拿不下了,如果有个地方免费存放东西,可不能减轻些负担,让人舒展些吗。

    她把牌子放到了正街中央大家的必经之道,还给那个卖土豆的摊主两个糖糕,让帮她照看着牌子,并指指路,看着油香的糖糕,那摊主乐的颤颤的接过,忙说没问题。

    大家即使不敢轻易将自个东西存到陌生人那,但是看了牌子,不也知道长民巷有个卖糖糕的了。

    “小丫头,你这牌子上写的啥字啊?”宁溪正要走时,那摊主为对得起两个糖糕,想问清楚些。

    宁溪顿时萎了,妈呀,这年代不识字的人多呀。

    她耐心告诉摊主后,咬一咬牙道,如果有人问起,麻烦摊主给解释解释,顺便说一下,今日糖糕买五送一。

    大街上到处都是流量,却都不是她的。

第83章 香香软软

    太阳只露了个头就不见了,在外面待久了真是冷的受不住,宁溪看已近中午,也感觉有些饿了,没有再闲逛,朝自家的摊位走去了。

    边走边寻思着其实谁家卖这种现成吃食的都算不上生意兴隆,钱是个硬家伙,没有真没辙啊,哪像几十年后,大家不在意这三块两块的,一杯奶茶几十块,上百块都有人抢呢。

    回到摊位前,看到奶奶在闲坐,宁溪安慰道:“奶,你别着急,外面卖吃食的生意都不好。”

    “嗯,咱再等等。”宁奶奶还算淡定。

    “奶,你饿不?咱先吃点东西吧。”

    宁溪从书包里拿出枣泥蛋糕,放在火炉旁烤上,蛋糕渐渐散发出诱人的枣香味,这味道引的路人纷纷往这边看。

    “你哪来的这东西?”宁奶奶严肃的问道。

    “奶,这是我自己做的,做起来老费劲了,一次只能做一点点,我是用家里房梁上挂着的半蓝枣子做的,你不要跟我妈说哦,只用了几个,她说留着过年吃的,让她知道了又要说我。”宁溪轻松戏谑的说着,似一个贪吃的小丫头,悄悄弄了点吃食,还怕大人发现的样子。

    说着很是精乖的递给宁奶奶:“奶,你吃,我带了两块,咱俩的午饭,好吃还抗饿。”

    人老了就爱吃点软和的,也像个小孩似的馋嘴了,平时家里也没这条件,故而不敢表露,此时闻着香味儿,感觉到手里软和的蛋糕,宁奶奶不由裂开了嘴,掰下一块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软糯香甜,却与糖糕不同,更清淡干散些,不像糖糕有些粘乎。

    吃着吃着她心里有了别的想法,有些试探的问道:“溪溪,这个枣泥糕是怎么做的?”

    “奶,你不会是想卖枣泥糕吧?”

    被说中心事的宁奶奶,难得有些不好意思,道:“咋不能想了,这可比糖糕好吃,还稀罕,也不是能轻易学会的。”宁奶奶还是很不愤英子妈直接撇开自己去卖糖糕。

    “奶,这个枣泥糕的方子我是在书上学的,做起来特别费功夫不说,里面放的东西也多,鸡蛋、糖、油不说,还要用最白最细的面粉才行,这样做出来成本也高,咱啥材料都缺,舍不得放东西,做出来跟板砖没啥差别。”宁溪立即堵死了宁奶奶的想法,这玩意可是用烤箱烤的,在这可怎么都做不出这个效果的,更重要的事自己存的蛋糕粉就那么几公斤,用完就没了,一般面粉根本发不起来。

    “哦,那就算了。”看奶奶一脸失望的样子,宁溪道:“奶,外面街上的人很多,可是都不进来,只要进来,保不齐就能买几块糖糕带回家吃呢。我去外面招呼人进来吧,街上叫卖的人很多,也不差我一个。”

    宁奶奶点点头,道:“也行,我守着摊子,你去外面喊一喊,咱这糖糕,街上就找不出第二家。”

    说起叫卖,宁溪其实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不过这会也没别的招了,她写的牌子也没招来人啊,只能用这最原始的办法了。

    她用厚实一点的纸卷成一个喇叭模样的东西,用来传音,再将自己房子里的小蜜蜂耳麦藏在里面,这样喊的话,既省力气又传的远,谁也想不到自己会有个电喇叭。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大叔大婶们,宁记糖糕,又香又甜,一个下肚,甜蜜一年。”

    “大哥大姐,吃糖糕喽,不甜不要钱。”

    “过路的叔叔姨姨们,歇歇脚,吃吃糕,甜甜蜜蜜过好年。”

    .......

    宁溪随口说着各种广告词,想起来啥说啥,穿透力极强的小蜜蜂,隔绝了各种嘈杂的声音,吸引了很多人驻足观看,当看清是个半大的小丫头在喊时,都跟看耍猴似的起哄:“小丫头,接着说,你的声音怪好听的。”

    她有些羞赧,突然忘词了,不知该说啥了。

    “溪溪,你在这啊,我妈在北街卖糖糕呢,你怎么也没来找我。”英子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了,欣喜的拉着宁溪的胳膊说着。

    宁溪此时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客人没吸引多少,倒被英子看见了,她是不好意思直接跟英子家竞争的,虽然都是给队里打工,可是现代人的竞争意还是让她觉得有些尴尬。

    “我刚来呢,还没顾上去找你,你先去忙,我待会去找你。”宁溪反应迟钝的只能用这么没有营养的话去搪塞她。

    “好好好,你一定要去找我啊。”英子是过来找她哥的,还要赶回去帮忙呢,也没时间跟她说,忙走了。

    宁溪拿起喇叭,放到嘴边又道:“我家糖糕,一个四分钱,不甜不要钱,叔叔姨姨们去尝尝吧,不吃也可以歇歇脚。”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想去巷子里一探究竟的却没有,她只好继续讲着自家糖糕的优点。

    一个大婶问道:“你跟刚刚那个小姑娘认识吧,是不是她家卖的那种糖糕?”

    “是啊是啊,差不多。”

    “那我知道了。”那个大婶说完一脸不感兴趣的走了。

    好几个人听到此言都走了。还小声嘀咕着什么,宁溪只隐约听见硬哐哐的......

    宁溪放下喇叭,悄悄到了英子家的摊位附近,一观察,有人在那争执,怎么是硬的,也不热了,英子妈回道:“天冷,一出锅就凉了,这费糖费油的,你还挑三拣四的,你是不是玉米窝头吃惯了,吃不出好坏了。”

    旁边的人闻言都没再询问,看着英子妈一脸怒气的怼人,宁溪才明白,敢情自家是被连累了呀,哪有做生意这个态度的,上帝说啥你都得保持微笑,有理有节的回应呀。

    糖糕确实是现炸的最好吃,可也不致于变硬啊。

    为了消灭猪队友带来的负面影响,宁溪忙回去跟奶奶说明情况,到旁边的住户家借了一个盘子,将糖糕切成小块,端着在路口喊着:“宁记糖糕,免费品尝,先尝后买。”

    看着有免费的吃食,开始涌上一群人,宁溪盘子里的十几块糖糕立即消失殆尽,她乘机道:“我们摊子在那边,刚出锅的,热乎着呢。”

    呼啦啦的人群渐渐散了,一些人吃完觉得不错,跟着她过去了,但是大多数衣着褴褛的人却望而却步,这珍贵的吃食不是他们能买得起的,穷人也有穷人的自尊来,买不起也不好意思到人家摊子跟前去品尝。

    尝过的人都对糖糕赞不绝口,好久不吃糖的嘴巴一开口就直流口水,想着家里的孩子也好久没吃糖了,这油塘都不缺,还甜软的吃食,可比过年炸的油饼好吃多了,也不贵,回去甜甜嘴也是好的。

    就这样人传人,摊子跟前渐渐聚集起了排队的人,一个四分钱,三个一毛,至少也会买三个的,家里孩子多的,买上两毛钱的。有那刚卖了家里出产的鸡蛋什么的人,就会多买几个,全家一人尝一个。

    尤其是上了年岁的人自喜欢吃这甜软吃食,宁奶奶边做边耐心说着,刚出锅,小心烫,回去吃时,在锅里蒸一下,就又香香软软了。

    忙过一阵,宁溪空出手把最早做的已经凉透的糖糕收拾到一边,一摸,发现,还是松软的呀,怎么英子家的糖糕会是硬的呢,险些还误了她家的生意。

第84章 雪花那个飘

    刚开始蜂拥而来的一波人散去了,宁溪一盘点,已经卖了三块多钱了,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除去成本和要交给队里的,自家还能剩七八毛呢,这可比去挣工分划算多了,这遇上不好的年景,有时候一个工分才几分钱,干一天几毛钱就算多的了。

    宁奶奶好久不出工,突然站了这么久,累的直捶腰,宁溪过去给她锤着肩膀道:“奶,你手艺真好,英子妈不知怎么学的这个半吊子,真是糟蹋粮食。”

    “我还真能想到,她肯定是用冷水现和的面,这糖糕的面得用开水烫过才会软,一炸也是松软的,用冷水和的面炸完会更硬,她大概是早上懒得烧开水,以为跟蒸馍馍似的。”宁奶奶语气里溢出了满满的自得和轻松。

    宁溪也满脸欢乐,斗志满满道:“奶,我再去喊一波。”

    “不用急,今第一天,带的面不多,再零散着卖一卖就差不多了。”

    “哎呀,太可惜了。”宁溪有些懊恼。

    “你还心挺重的,这一口呀吃不成个胖子,每天能卖上这些,赶过年也能挣好几块了,就够你开学的学费了。”

    宁溪更沮丧了,劳动力如此廉价,可学费还真不便宜,她一个小学生,一学期就要三块呢,这可是要攒好久的鸡蛋才能卖上的。

    等到了初中,一学期五块,很多人没钱就不去上了。

    洋洋洒洒的雪花慢慢飘下,寂静的天空中洁白无瑕,干涩的风也不再凌冽,温柔起来。

    脸上有些湿湿的,宁溪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是下雪了。

    “奶,下雪了,好大的雪啊。”

    “你快进来啊,往里面坐。”

    宁溪挪进棚子里面,她刚刚一直是坐在炉子旁靠外侧的,半个身子都在棚子外面,此时她才明白为什么要搭个这么简易防风效果拉胯的棚子了,下了雪她们祖孙俩也从容的闲坐呢。

    街上开始涌起收摊的热潮,尤其是那些怕湿的物件,行人也开始匆忙起来,还用手护着买好的东西,尤其是布啊,炮啊什么的,可千万不能沾上太多雪。

    雪飞的洒脱密集,宁奶奶张望了一会儿开始对着棚子外面喊:“乡亲们,进来避避雪,等雪慢一点再走。”

    她家的棚子靠着大树,借了大树的光,没捂严实的一边也有树挡着。

    飞速下落的雪花眯的人睁不开眼,有人闻言赶紧躲进来,瞬间觉得没有那么狼狈了,没一会儿,稀稀疏疏的小巷子里竟然聚集了不少人,这条巷子里树多,做买卖没人气,却是个避雪的好去处。

    宁奶奶开始悠哉悠哉的炸糖糕了,油锅蓬发出的甜香味勾的人们瘪瘪的肚子里鼓鼓直叫,原本不舍得买吃食的人也纷纷掏出一毛钱买上三个,尝过后还说好一会儿走时要再带几个,平时都颤颤巍巍的舍不得花钱,这年集上大伙兜里多少都揣着俩钱呢。

    宁溪用麻油纸迅速的包着,收钱找钱都赶不及了,棚子里也快站不下了,宁溪还得看着炉子,别被大家给挤着了。

    带来的面团已经全部卖完,人群却并没有散去,大家或坐或蹲的开始闲聊起天来,看着油锅,都回想起自己从前吃过的好吃食来,什么酥油饼,炉糍馍,甚至羊肠子,猪肺猪心都出来了,越说大伙越饿,可是油糕已经卖完了,只能过过嘴瘾了。

    正说得欢腾,一个满头被雪漂白的中年妇女停在棚子前,突然放下架子车,过来一看,喊道:“你们都卖光了?”

    “嗯。”宁奶奶本能的答道。

    “你个老不死的,你骗我。”

    宁溪忙过去护着奶奶道:“姨,我奶给你教的都是对的。”

    “放你娘个...那我做出来的怎么一凉就硬的跟个石头似的,没人买就算了,还有人要来退钱,凭什么你家的石头能卖光,我做的就卖不出去,你不是都送给这些人了吧,这可是队里的东西,不是你宁家的。”英子妈气急败坏的喊着。

    眼看她就要上手了,宁溪有些怕,她们这一老一小的可不是对手,英子正按着架子车没有过来,看着自己妈大声的骂人,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姨,你别急,可能是你刚开始做不熟练,等今回去你做一遍,让我奶看看,有什么问题再说。”宁溪只能暂时让步,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一切道理都是渣渣。

    英子妈却不依不饶:“你就是故意害我出洋相的,今做坏的赔的钱都算你家的,你给我赔。”

    这关系到真金白银宁溪可不能再忍让了,她大声道:“姨,我奶教你手艺的时候,你非要自己亲自动手,也不让我奶给你示范一遍,我奶说注意事项的时候,你也不仔细听,就想把我们打发走,这会自己做坏了,我奶也愿意再教你,给队里减少一点损失,你怎么还讹上我家了,都是给集体干活,凭什么自己做坏的怪别人,这集体受了损失,我奶也难过的很,回去看队里人咋说吧。”

    英子妈一听宁溪不仅把自家摘的干净,还用队里的人来威胁她,肯定是这老坏怂没把诀窍教给她。

    “你个外来户,哪有你说话的份,滚回你沟里去,我们这塬上人怎么会有你这坏心肠,屁大一点,嘴皮子还利的很。”

    宁奶奶最恨别人提她家有个上门女婿的事,原本她就对宁满明不满意,这会又被人说嘴,自家老头子也走了,一家子真没一个是这个队里的,她不由悲从中来,都怪她不能生,才抱养了个闺女,只能招个上门女婿了,如果她能生,还能没儿子吗?她气的直打颤,却说不出来话。

    宁溪真不擅长吵架,你跟她讲道理,她偏要攻击你别的地方。

    她只撂下一句:“姨,集体的事,回去让队里的人说吧。”

    眼看宁溪不再搭理她,她顿时决定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这回去要让自家男人知道今的事,还不得打她一顿,自己抢着来卖糖糕,没卖掉不说,还做坏了一堆面,自己家也没这么些面赔给队里呀,如果宁家也没卖出去就算了,可是人家卖光了,只能怪她们故意使坏没教会她了,没错,一定是这样,自己回去一说,大伙就明白,她是被骗了呀,最好能把这一家子给赶出去才好,回自个家去,省的在队里还占着大家的口粮。

第85章 返程

    裹着冷风的雪花飘飘洒洒,落在了英子的肩头,她觉得越来越冷,可是也只能撑着手里的架子车,因为车上的锅灶放的不平稳,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来一般。

    看着自己平日里言语不多的妈妈竟然像个泼妇一样对着自己的好姐妹说话,她感到无地自容,爸爸是个要面子的人,还好这是在外面,如果在村里这样,爸肯定会大发脾气的。

    “妈,我好冷,咱们赶紧回家吧。”英子忍不住喊了声。

    宁溪仔细搜寻才发现棚子外面几米远的好姐妹英子,这个小姑娘单纯可爱,她俩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从前。

    刚才英子妈冲进来的太快,她忙于招架,竟然没有看到英子。

    她跑出去,帮英子扶着车辕,道:“快进来躲躲,过会儿雪小一点儿再回。”

    英子被宁溪连拉带拽的带进了棚子,可是就这么点地方,架子车是放不下了,只能稍微规整了一下还是放在外面。

    眼看着雪还没有变小的迹象,因为刚才的一场吵闹,而事件双方又还都在这待着,其他避雪的路人也不好再聊什么愉快的话题,转而沉默了起来。

    英子妈看英子被宁溪拽进来,自己一时之间不知该走还是该留,外面雪那么大,她也担心孩子被淋湿生病,现在哪里看的起医生呢。

    宁溪没有搭理英子妈,给英子找了个小木墩,让她坐下。然后拨了拨炉子里的炭,以烧的旺些,这天气也由不得她再节省了,炭没了再想办法,冻坏了身子可划不来,任何时候身体健康都是第一位的。

    她怡然自得的拨着火炭,想着刚才的事情,刚刚差点就要发生肢体冲突,要不是英子其实只是个色厉内荏的人,又顾忌着吴队长,她几乎就要动手了,可是前面还热热闹闹说笑的那群大人们,却只是住了声,却像看热闹般没一个人上前劝架,她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大自在,在自己家的棚子里避雪是她们的善心,可是好像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她的热情有些被打击到了。

    坐着发呆的她没有留意到宁奶奶的黯然神伤和失落,这个年代的女人不能生孩子几乎就是被判了死刑,所以宁奶奶变得越来越强势,有一点不顺心就要发作出来,抱养了女儿又招了上门女婿,总觉得在村里低人一等,平日里大家顾着脸面,都不会轻易说破,今却被英子妈大喇喇的说出来,让她觉得好刺心。

    这寂静尴尬的一幕随着一声:“咦,雪变小了。”而划上句号。

    棚子里重新沸腾起来,大家纷纷站起身向外面看,掌心朝上试了试,果然雪已经变小只是缓缓下降,一个个都迫不及待的冲回了街上,往家走去。

    走时还不忘跟宁奶奶打招呼说声谢谢,宁溪也被这些亲切的招呼声谢谢声给感染了,心里又重新轻松欢快起来,得一句谢也是好的,世上哪有那么多付出不需回报的事呢,积极的正反馈也是人持续做一件事的最大动力不是。

    “奶,咱们也收拾东西回去吧。”宁奶奶僵硬的起身,开始将之前已经规整好的东西放上车子,然后磕磕绊绊的开始拆棚子,炉火也倒了一些雪浇灭。

    来的时候四个人倒不觉得,可是回去的时候就只有她们祖孙两个,这下了雪也不知道妈妈能不能来接,这车子可不好驾驭,况且明天还要来的,今天费劲巴拉的拉回去,明又要拉来,真麻烦。

    宁溪想着想着脱口而出:“奶,你在镇上有认识的人不?咱能不能先把车子放在谁家,明天只带上面来就成了,这样一来一回都要我妈来接送,太累了。”

    宁奶奶神色一顿,也不是没有,只是她一向不喜求人。可是孙女说的也有道理,就她俩要把架子车拉回去怕是有点难,回去七八里地呢。

    想了一会儿,道:“咱队里王昌家在街上开理发馆,不知道有没有地方放?”

    宁溪喜道:“奶,在哪儿呢?我去问问。”

    “就在南大街的口口上。”

    “叫啥名啊?”

    “理发馆。”

    “理发馆那么多,具体叫什么名啊?”宁溪有些迷惑道。

    “就一个理头的地方,哪有多的。”

    宁溪吐了吐舌头,她给忘了,这不是几十年后的地方了,满大街都是洗剪吹。

    她一路小跑,等她呼哧呼哧的到了理发馆门口时,感觉天已经有些暗下来,心里更加着急的她,掀开门帘直接进去,打眼一看,里面坐着一个三十多岁,头发有些微卷的瓜子脸妇女,她有些对不上号,应该就是王昌家媳妇了,她喊了声王姨,并说明自己是谁家的孩子后,那妇女有些冷淡的哦了一声。

    宁溪心里一沉,人家一点没有老乡见老乡的亲热感啊,她还好意思提吗?

    可是已经没有办法了,她只能硬着头皮开口说:“姨,我和我奶来卖糖糕的,明天还要来,能不能把架子车先放在你这,我们明天再来取?”

    郑芳低着头继续剪着指甲道:“你看,我们这地上能放得下话,就拉过来吧。”

    宁溪听着这明显拒绝的意思,脸刷一下红了,她的勇气消失殆尽,如果人家真的有心帮她,在镇上毕竟也熟悉,肯定有个合适的地方安置她家的车子,可是这样说,表面是是没拒绝,可是这理发馆的门统共没有一米宽,哪里能进来架子车。

    她一时有些语塞,只得强忍着委屈说了句:“谢谢姨,不麻烦你了,我妈一会来接我。”

    说完转身就跑掉了,尴尬让她脸红不已,她已经感觉不到冷了,一溜跑回了棚子。

    简单的跟宁奶奶一说,宁奶奶有些气道:“真是人走茶凉,她常年在镇上不回去,也不参加劳动,你爷爷看她家孩子多,每年也分一些粮给她家,王昌也经常抽空回去劳动,也时常帮队里人在街上捎着买卖东西,逢年过节,还拿着家伙什在村里给大人小孩推头,没想到他家的婆娘咋是这么个东西,不帮忙连句好话都不会说,这样伤你的脸。”

    宁溪看奶奶生气,只得安慰她,并道:“奶,眼看天就要黑了,我来驾辕,你在后面推,咱们快点回。”

    无法也只能这样了,宁奶奶是个小脚,没法驾辕,走不稳。

    宁溪乘着放东西的功夫,把比较有重量的炉子和没用完的炭悄悄放进了空间里,减轻一重量,就这样猛一压下车辕,也让她闪了一下,毕竟她只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而已。

    祖孙俩踽踽前行,刚走到街南头,隐隐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宁溪整个人突然就放松了,终于可以放下车辕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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