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书中世界
双手持刀迅速转变为单手，郑载宪本能一把抓住书本。
郑载宪身子向左一歪，好容易站稳，仿佛这不过两三百页的书有着几十斤的份量。
方方入手，还没来得及打开，他脸上就浮现一抹奇异的神色，表情顿时复杂起来。
月光暗淡，郑载宪看得也格外缓慢，每一页都要耽搁许久。
而他脸上神情也越来越沉重，刚开始呼吸急促，到后面则是死死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不是没有人对上面内容感兴趣，想要凑过去看上两眼。
全是徒劳。
卢卡斯表现得还算和善，但文炳仍是无法完全相信，分出了七八成心力放在他身上。
但仅凭眼角余光和耳中听到的字眼，已经足以让他知道身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起来似乎只有被卢卡斯允许过的郑载宪可以看见书上记载的内容，其他人看去，不是一片空白，就是文字图画尽皆扭曲，亦或者有无形烟雾缭绕，阻隔了视线。
总之，根本无从知晓郑载宪到底从中看到了什么。
合上书本，郑载宪长长吐出一口浓重浊气，苦涩一笑。“原来是这样啊！”
“没错，就是这样。”
卢卡斯重重点头，“无论哪一种，你本来都是必死的命运。就算现在蒙主保佑侥幸活了下来，但最后还有道关卡在等着你，能不能活下来还未可知。不过……”
拉长尾音，卢卡斯一把拽下十字挂坠，垂在胸前轻轻摇晃，道：“我这次蒙主感召降临这里，为主做工积攒下的功绩用来庇护你一个人是绰绰有余的。
加入圣殿骑士团，传播上帝的荣光应该也是你的愿望吧……”
深深看一眼依旧茫然懵懂的尹智秀，然后移到文炳身上，郑载宪脸色逐渐坚定起来，缓步走向卢卡斯，伸手就要去接他手中的十字架挂坠。
“等等。”
伸手按住他肩膀，文炳正色看向卢卡斯，“那本书可不可以也让我看看？”
郑载宪态度前后转变得太过突然，不由得他不心生好奇，如果不是文炳看过他心火并无异样，恐怕真就以为他是种了卢卡斯什么蛊惑催眠的手段。
卢卡斯嗤笑一声，轻轻摇头。
“不是我不允许你看。”
大概意识到自己表情有可以造成误会，卢卡斯收了笑意，给文炳解释道。
“不是我不想让你看，这个世界的其他人，只要我愿意付出一定代价都能够看这本书。但唯有像你这样的天外来客是没办法看的，这是这个世界的意志决定。
这些东西，你降临的时候应该也了解得很清楚可才对……”
声音忽地一顿，卢卡斯满脸恍然，好似想通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再看向文炳的时候就比之前要郑重许多了。
“原来如此，你不是选用了常规的方法降临。
也是，那样的话，你应该会被安排到其他的地方，不该出现在这里才对……”
文炳皱起眉毛。
卢卡斯这番话倒是和无心先前所说隐约对应上了，虽然他依然无法完全理解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既然你舍弃了记忆能力，勉强也能算是这个世界的土著了。”
只是稍一沉思，卢卡斯就作出决定，示意郑载宪将手中书递给文炳。
“我也很好奇，你究竟能从里面看到些什么东西。”
书本出奇的沉重，好在文炳之前看过郑载宪接书的样子早有准备，总算没有出丑。
没有急着打开，文炳放出心火，薄薄一层将左手包裹起来，里外里探测一遍确认安全无事后才缓缓翻开书封。
书本忽然光芒四射，在夜色中带出无数散碎的流萤光华，将文炳一重又一重地包裹起来。
与卢卡斯、郑载宪以及其他人翻看时均不相同。
“这是……怎么回事？！”
异变来得太过突然，不说其他围观者，就算是书本主人的卢卡斯也没有反应过来，看着这完全不符合常理，超出意料的一幕。
本能地……
卢卡斯手指轻点，在胸前划个十字后，重新握紧想要送给郑载宪的十字挂坠，将其贴在额头眉心。
卢卡斯身上同样升腾起一道圣洁光束，似乎要将所有不洁驱逐排斥开来，与包围着文炳身周的萤光相互呼应。
放下吊坠，卢卡斯摇摇头，散去身上圣辉。
文炳手里的书本他依然能够感应，但联系已经十分微薄。
好像自己已经不再是主人，又或者，里面的灵性正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在飞速流逝。
无论哪一种，卢卡斯都无法在典籍以及自身过往经历中找到对应。
幸好，里面的东西对于卢卡斯来说本来就不是十分重要，而且里面记下了七七八八。
左右等到这次任务结束后是要自动废除的，故而他也没什么可惜的感觉。
他只是好奇，这种异变的原因是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文炳身上。
————
“这是……”
文炳睁大眼睛，看着四周虚空。
他已经有过不止一次经验，故而立时反应过来，自己意识已经从现实中脱离出去来到了其他地方。
或许，就是那本古古怪怪的书里。
文炳看着眼前如走马灯般飞掠而过的一幕幕图像以及文字，如是想到。
他现在终于明白郑载宪先前为什么那副见了鬼的表情了。
上面记录的，无一例外都是自怪物潮爆发后这些日子以来，发生在绿之家公寓里面的所有事情。
车贤秀、郑载宪、尹智秀、徐伊景、边尚昱，没有人不被包括其中。
除了自己。
里面记录的也是如果自己，这些人将会发生的事情。
怪道卢卡斯只是匆匆翻阅了一遍后就可以判断自己并非本来就存在这里的人。
只是……
文炳眯眼细细看去，快速记在心中加以整理。
今天是八月二十八日，但上面记录的时间似乎却不止于此，还有大概三两天，尚未发生却已经被“提前”收录下来。
而且……
“看”到的东西越多，文炳眉毛皱得就越发紧。
同样的人，同样的故事，似乎却有着两个版本，略有不同。
第一百零六章 黑键
其中最为明显的就是徐伊景。
在某个版本中，根本没有她的身影，大半故事着落在边尚昱身上，但在另外一版中却格外出彩。
至于郑载宪……
文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无论哪个版本，都是为保护众人与从电梯中走出的保安经历场惨烈厮杀后悲壮丧生的结局。
这也就难怪卢卡斯为什么会说他是“必死”结局了。
当然，在这个世界当中，保安是被众人联手杀死的，郑载宪安然无恙，命运确确实实发生了偏移。
但，根据卢卡斯露出的口风，似乎在最后总结清算时会进行修正，将事情重新拉回到“现实”的轨道中来。
这种程度的改变未必能够支撑他最终活下来。
譬如……
文炳咬牙瞥向一角。
和徐伊景类似，郑宙星也是仅在一个版本中出场，当然，他的戏份就要少得可怜，差不多只是起到申重燮和郑毅铭出场的引子。
根据上面所载，郑宙星应该在申重燮他们闯进来的时候一个照面就被彻底结束性命。
难怪了。
文炳本来还有些感慨当时三个枪手当中，就要数他位置最远，也最安全。结果他死得却最彻底，直接被一枪掀飞头盖骨，救无可救。
反倒是身中数枪的徐伊景、申重燮成功避过了要害，被文炳救治回来。
现在来看，郑宙星死得理由无外乎不是“主角”、重要性不够、命中注定这些而已。
心中一沉，文炳再次看去。
还好。
文炳长舒口气，无论哪个结局，尹智秀最终都安然活了下来。
车贤秀更是如此，两版中他的篇幅最重，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主角”，自然不会那么容易死去。
不过，很有趣的，在徐伊景没有的那个世界线中，他最终是变成了类似文炳身边“林明淑”那样的存在，破茧而出后重获新生。
边尚昱、朴宥莉两人也是颇为有趣，一次全生，一次皆死，算是生死与共吧。倒是难以判断最终结局。
至于李恩赫，不出文炳事先预料。
结局和郑载宪仿佛，实在称不上好，差不多每条道路的尽头都是必死。
他这是性格使然，强行把其他人的性命一并肩负在自己身上，远远超出自己能力极限。
唏嘘一声，文炳又重新想回到郑载宪身上。
他绝不是那种畏惧死亡的胆怯之人，否则也不会在两个故事中都因救人而死。
但现在亲眼目睹了自己既定的命运，无论作出什么选择都说得过去。
不知是神父还是骑士的装扮卢卡斯既然信誓旦旦能保证他真正活下来，对郑载宪而言，恐怕真得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
要出去。
文炳瞬时作出决定。
本来他没有想太多，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来历莫测，能将无心重伤的卢卡斯不愿动手对他而言最好不过。
现在却是不行了。
文炳对于他口中保证郑载宪能够真正活下来的方法很感兴趣。
无需别人指点，文炳就福至心灵领悟自己应该如何做。
两手张开，按向周游不止的文字画面上，任它们穿梭而过，文炳摒除杂念，只是竭尽全力观想某样物事。
看似不起眼，不过是小小一间公寓十数天的经历。
但三四十口人的悲欢、生死、离别聚在一起，信息量可谓无比庞大，简直可以说是无穷无尽。
文炳只是匆匆扫视一遍，就不知花费了多少时辰，但对于外面围观的人而言却不过短短一瞬。
他们只看到文炳刚一接手，卢卡斯那本书上就释放出璀璨光辉将文炳淹没。
紧接着，那些盘旋飞舞的流萤瞬时聚合为一条光带，涌入文炳体内后再次流出，在他另一只手掌掌心缓缓凝结成型。
俨然也是本书籍模样，仿佛是卢卡斯那本复刻得来。
“果然……”
文炳看一眼掌中凭空出现的书本，无声叹口气。
只有他真正明白其中缘由。
他当初闲来无事，就向李恩赫索要了纸笔记述绿之家公寓中的点点滴滴，每一个人物用来打发无聊时间。
也是想着万一里面的人都不幸丢掉性命，最起码可以告诉后来者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
后来虽然发生了不少事情，但文炳总是会忙里偷闲补上几笔。
虽然因为今天接连战斗，这份以尹智秀创作音乐命名的半日记性质的《甜蜜家园》，文炳没有带在身上。
但当他手指触碰到卢卡斯那本书时，两者自然就生出共鸣，被文炳在没有得到许可的前提下偷窥到内里内容。
至于现在，如果文炳猜想没错，放在公寓里面的文稿应该已化为飞灰了吧，仅只剩下现在手上这卷《甜蜜家园》。
其中内容，也与卢卡斯的原本大有不同。
卢卡斯手中的，是一个故事的两个不同版本，均没有文炳出场参与。
至于文炳手中这本，算是将两个版本杂糅而成。而且本来就是以他见闻著就，自然不会少了他的剧情，与卢卡斯的原本相比，无疑更加贴合这个世界的真实。
更紧要一点，卢卡斯里面的故事已经完结，文炳这里却还是未完待续。
既然未完，那就表示还有无限可能。
————
“卢卡斯先生，你这是要做什么？！”
郑载宪退后数步，本来早已低垂的长刀再次举起，刀尖指向卢卡斯，语气遽变。
不知何时，卢卡斯脸上神情也才最开始的随意缓和逐渐变得严厉。
现在，已经是满身杀气，压抑都压抑不住，更何况他本来也没想着压制。
“卢卡斯先生是担心我会把这本书据为己有，不还给你么？！”
将《甜蜜家园》文稿小心收起，拍拍卢卡斯那本看似毫无变化，实则内里精神消耗过半的书本，文炳低声试探。
“那本书就算丢了也没什么，但唯独不能被你们这些天外来客打开，更何况你做的可不仅仅只是翻阅那么简单……”
随口解释两句后，卢卡斯视线重又移到郑载宪身上，杀气淡上几分，满目可惜道。
“你也看过里面内容了，就算这样也还想要拦我吗？！”
郑载宪缓缓摇头，没有开口，只是横刀于胸作答。
他当然无意对指点出自己一条生路的卢卡斯出手，但是，目前的他还没离开公寓，文炳也是共同经历过生死的队友。
认真算起来，甚至也可以说一句救命恩人，否则无论按照哪个版本计算自己都早该死去了。
让他眼睁睁看着卢卡斯对文炳出手而不阻拦，那也不符合他的为人准则，更不符合天主的教诲。
郑载宪紧紧握住刀柄，手背青筋毕露，再无杂念。
手中长刀被文炳借去，消耗大半意气用来彻底击杀郑毅铭，本来内里已经空空荡荡，如今刀身上再次泛起光辉，和卢卡斯身上一模一样的圣洁。
“郑载宪，这是我和卢卡斯两个人的私事。”
郑载宪全部精神都用于提防卢卡斯暴起杀人，对于身后自然少了防范。
两指并起轻轻点出，顺势打入一小团心火将他直接放倒，文炳直直对上卢卡斯，既是对他，也是对公寓其他人抛下一句。
“和公寓无关，你们不要参与。”
“很好。”
卢卡斯斗篷高高膨胀鼓起，身上杀意再次减轻几分，战意却越发高昂。
“看在你这句话上，一会儿我动手的时候时尽量不杀你，让你失去搅局的能力就行……”
一面说着，卢卡斯双手伸进斗篷内里，从中缓缓抽出两只短棒一样的东西。
左右各一。
“看样子我和远东实在是有缘，上次执行任务是去了霓虹的岛国。
在那里，作为圣堂教会第八秘迹会的代行者活动了十多年，使我技艺更进一层楼，虽说离开时大半学到的本事都还了回去，但还是带出了几柄黑键，你要小心了……”
伴随着卢卡斯的话语，那两只短棒附近空气忽然虚幻起来。
紧接着就看到其上突兀生出长度超出一米的薄刃。
剑刃一成，卢卡斯大踏步冲着文炳奔行而来。
双臂像鸟翼那样张开，却不是并行，而是一高一低，左手压下，右手抬起。
文炳忍不住皱起眉毛。
他和无心在那名女军官意识当中，交战数十场，可以说看惯了所有常见兵器。
但还从来没有见过卢卡斯手中这般古怪的。
如果说作为刀剑来使用的话，剑柄未免过于短小，甚至不足以用手一把握住。
而且前重后轻，极不利于劈砍，倒有些类似飞刀、飞镖一样地投掷暗器。
但对于投掷的暗器来说，一米长的刃身又未免过长。
一言以蔽之，就是极不顺手。
不过，换句话说，一旦有人把它锤炼成为常用武备，那么必是一等一的高手，不可等闲视之。
心中还在计算着破解手段，和无心交手无数次磨练出来的肉身本能已经先一步作出反应。
面对带起呼啸风声威势惊人的卢卡斯，文炳不退反进，斩切刀脱手飞出，直直冲着卢卡斯大开的中门而去。
雁翎刀虚虚一转，单手迅速变为双手持握，不为杀敌，主要为了防护己身。
卢卡斯动作骤然加快，斜向上掠起的左手与劈下的右手在胸前猛然交错。
两只鸟翼在胸前十字合拢，毫厘不差地挡住了文炳灌注了心火的斩切刀。
没有意料之中的铿锵声。
第一百零七章
斩切刀去势一滞，被卢卡斯轻易挑飞，连个水花儿都没激荡起来。
文炳神情越发严肃。
他本来就没希冀着能够一击建功，不过只是想着能够试探下对方底细而已。
结果算是成功了，同时也却让他对卢卡斯评价更高几分，越发提防。
斩切刀上暗藏有他部分心火，原本计划在一受到阻挡时就会爆发开来，沿着敌人身体或者兵器侵蚀进去。
然而在被对方黑键交接之时，文炳惊诧发觉自己与自己意念息息相连的心火宛如泥牛入海，方一触及黑键锋刃便被斩灭殆尽。
反而是斩切刀本身的冲击力使得卢卡斯手腕抖了一抖，毕竟，他持握的姿势委实不利于发力。
这些黑键是专门用来克制心火这样的无形气机的。
文炳霎时明白过来。
卸去飞刀后，卢卡斯没有趁势欺身而进，反而迅速放停，调整姿势，双刃合拢后倏忽一变，由原本的左右掠展变为一纵一横，横竖交叉成十字。
转攻为守。
原本空门大开的架势一下子向内收缩到极致，无论攻向何处，必然招致疾风骤雨地连环反击。
卢卡斯轻呵口气，一道银辉夹杂着点点赤芒被逼出，在夜空中逸散为无形。
他神色同样谨慎起来，不再有丝毫大意。
在他上个生活的世界，明面之下主要有两股神秘力量组织，相互对峙争斗了上千年。
他所效力的圣堂教会便是其中之一，因为主要目标是针对非人灵体及怪异魔术。
黑键的剑刃是以魔力构筑的半实体，物理攻击乏善可陈，专用于对付灵体、魔力等真实存在但肉眼难以看到的无形之物。
只是……
虽然他成功破灭了文炳的心火，但却未能彻底抹去其中蕴含的意念情绪。
打个比方，本来的气机应该是无形无色的水流，但根据使用的人群和他们的传承不同，水流被染上了迥异的颜色。
寻常情况下，两者早已水乳交融，浑然为一不可分离，被他黑键打断崩毁后就该一并消去。
文炳的心火则不相同，虽然是用了偷学自无心那里的行气图运使培养壮大，但根本还是他自身领悟。
本来最大特性就不是正面交锋，而是善于侵入，轻易混入其他人气机当中。
比无形更无形。
一遇到卢卡斯黑键，气机固然消散无形，但本应是无源之水、无木之本的心火却依然成功侵入他体内，就要把他体内力量一并染色。
好在卢卡斯出身教会，数十年如一日地锤炼下，相对于肉身，精神更是敏锐坚实。
心火方一入体，还未行使转化之能就被他本能察觉，迅速以凝若实质的圣力包裹起来排出体外。
斗气数转，原本隐于体内的圣洁之力外放出去，卢卡斯身后顿时现出一道若隐若现的高大身影，张开两只光翼将其庇护起来。
以卢卡斯为圆心，周遭空气尽皆扭曲，被圣光填充为一团魔术等无法长存的偌大球形真空。
做足了防护后，卢卡斯心中一定，圣光顺着肩膀、胳臂注入左手，手腕快速扬起，然后重新探进斗篷内里。
圣光将黑键包裹起来，它长约一米的薄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强行压缩收至尺许长短后，终于发挥了原本的投掷功能。
来而不往非礼也。
文炳给了他一刀，那么卢卡斯回上一剑也是理所当然，应有之意。
投掷类暗器如射箭，中与不中，结果在引弓松弦的刹那就已经注定。
丢出黑键后，卢卡斯就不再理会，只是默默调整战斗策略计划。
文炳只有长短两口刀，但他的黑键则不然。
因为是用魔术构建的半实体，平时黑键只有那只短小的柄部，只有拿起来灌注意识后才会现出剑刃，收容携带起来无比便利。
进入这个世界时一共携带了十二支黑键，和另一个邪魔搏斗耗费了四只，丢出去一只，再加上现在手里的两只，斗篷下面还剩有五只。
拼消耗，文炳绝对比不过他。
如果观战的人自作聪明想要插手帮助文炳，对自己只会更加有利。
限于约束，他是不便也不能直接干涉引导这个世界当中的人物以及剧情走向的。
否则，手里掌握这个世界存在根本一部分的他在败退无心后就该找来这里。
绿之家公寓虽小，但这里的整个世界却是基于此中构建诞生。
起于此，终于此，无论那些天外来客想要找寻什么，最终都是要着落到这里的主角身上。
双方职责目的不同，掌握的东西以及受到的限制亦不一样。
无心能够出手破坏，干预扭转剧情，但
是不知道，找不到这里。
卢卡斯如果有心，找到这里并不是很困难，但偏偏出现后也不能做些什么，只能等到偶然的由头才能顺势切入其中。
否则，他也不会偏偏等到文炳击杀郑毅铭后才现身，因为直到那时候，剧情扭转偏折度才终于累积到足够标准。
甚至，他提议将郑载宪带离这个世界推荐加入所属组织势力，固然是出于欣赏，不忍见这样坚贞虔诚的教友牺牲在这样一处真假未辨的世界，多多少少也是因为这样做，更容易被这个世界的意志判定为“自己人”，获得更大的自主权。
由始至终，卢卡斯所做的一切，主要目标都不是文炳，而是行事更无忌惮的无心。
只可惜在上次战斗后他就彻底销声匿迹，卢卡斯再也找寻不到，不消说，凭借丰富的经验卢卡斯也能判断无心一定是在积蓄力量，准备在最后关头来个一锤定音的反扑绝杀。
卢卡斯等不及随着剧情推进，按部就班地解封实力了。
遇上文炳这个比无心弱上许久的对手，对他来说简直再好不过。
至于文炳会和他书里这世界本源的一部分生出共鸣，卢卡斯也没想到，不过这也不算坏事，更加坚定了他出手的决心而已。
反正这东西只是临时生成，方便自己这些“行者”掌握事态而已。
等到任务结束，世界都破灭了，这东西自然也会随之消失，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第一百零八章 涡旋
这一击，不能硬接。
文炳心中本能生出这个念头。
黑键刃长一下子缩至原先三分之一，但那是卢卡斯运使自己的圣力不惜以摧毁其内部结构为代价强行压迫而成。
可以说，这柄黑键现在就是只能使用一次的消耗品。
作为回应，换来的威力提升也是难以想象的。
在文炳眼中，这柄短刃几乎和火药库没有两样，只要一点火星就会彻底爆炸开来，将所有的一切掀翻上天。
但文炳又不能不接。
眼角余光瞥一眼周围。
虽然尹智秀他们被自己强令拉开了段距离，但这柄黑键一旦炸开怕是很难幸免。
卢卡斯很显然不愿过多杀害他们的性命，但如果只是缺胳膊断腿，他似乎也不会太过在意。
终究还是要冒险吗。
文炳嘴角扯起一丝弧度，不退反进。
手中雁翎刀顺势脱手。
虽然脱离手掌持握，雁翎刀却并未脱手，而是诡异地绕着文炳盘旋一周后，才从斜刺里反刃朝上，正刃在下地抹向带着呼啸风声而来的黑键。
黑键猛然停滞，包裹着的银辉一涨一缩，登时就要破解钻出什么东西。
文炳一步掠出，紧随雁翎刀而上，左手肘部收于腰肋处，仅将小臂弹出，屈指连续轻弹刀身。
右臂则是彻底舒展张开，拍击刀柄处。
一者轻，一者重；一者疾，一者缓。
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道从首尾两端加持在雁翎刀上，相互冲撞抵消，让其在空中飞速旋转，但范围却不脱离掌握，而是局限在黑键附近。
白光刺眼，如长虹贯日。
平地一声雷。
因为过于突然强烈，导致众人耳朵暂时失聪，眼睛短暂失明。
黑键外面包着的那层光辉彻底破碎，黑键剑刃迅速恢复原先长度。
不，不仅如此。
在伸长到三尺后仍未停止，而是继续涨大。
已经不像是剑刃了，更像是枪矛那样的长兵。
“去！”
文炳重重一拍刀柄，力道远远超过刚才几次，驾驭着它撞向自己用眼睛看到的黑键内里能量流动最活跃，结构变化也最强烈的一点。
比刚才还要刺眼的光芒绽放，不过这一回的声音要低上许多，简直可以说是无声无息，只能听到像树枝折断那样的轻微“咔嚓”声。
不止从黑键上传出，雁翎刀也是一样。
文炳咬牙伸臂。
左手探出，赤色火焰将手掌从腕部齐齐包裹起来，画圆复画圆。
一道涡旋凭空浮现，荡漾起空气涟漪，将黑键与雁翎刀同时收束到漩涡当中。
刀剑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连绵不绝于耳。
只是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雁翎刀与黑键寸寸崩裂为无数碎片。
本来黑键没有稳固形体，只是根据魔术构造赋予而已，当回路打破，无法继续供能后按理说就该烟消云散。
但因为这道涡旋内的魔力、元气还是什么的东西过于充足，没有丝毫外泄，反而不断鲸吞外界气机纳入己身，导致浓度过于充沛浓郁，黑键碎片因为能够容纳气机的特性还未彻底消去，就被重新注满，然后在涡旋的挤压下维持了一个动态的平衡，形体解析再构。
碎片在漩涡内左突右冲，却始终无法突破出来，反而逐渐被漩涡旋转的势道裹挟。
漩涡最开始不过半尺方圆，然后逐渐扩张到几乎能将人身尽数囊括进去的程度。
随着雁翎刀与黑键相互崩解，漩涡也随之缓缓收缩，差不多敛至小臂大小。
卢卡斯对于文炳打算并不是十分清楚，但凭借着多年来的战斗经验还是立刻作出判断，不能让文炳再这样积蓄气势下去。
身后天使光影双翅噗地打开，依旧保持着双刀纵横交错的架势，但守势却转为攻势，向着文炳俯冲而去。
和同样大步奔行的文炳重重撞在一起。
文炳面不改色，左臂停止画圆，挟带着凝如实质的火焰漩涡直直探出，拍向十字正中交叉位置。
圣洁银辉与颜色已然驳杂不纯的火浪抵在一起。
两者方一接触，便好似凉水入沸油，嗤嗤作响，云烟蒸腾开来，将文炳与卢卡斯同时包围起来，看不清内中动作。
感受着卢卡斯两只黑键上附着的气机一阵松动不稳，文炳再次迅速变招，化掌为爪，避开似实还虚的刃身去抓卢卡斯的手腕。
漩涡本来就是靠着文炳不断画圆才能维系，他方一停手，便有崩溃的预兆，再被卢卡斯的圣力一冲，那些碎片失了拘束，凭着向前惯性一股脑喷发溅射向卢卡斯身后那尊巨大的天使虚影。
声声激烈如雨打芭蕉，噼啪作响。
于此同时，文炳右手也没闲着，并指成刀，先倾斜拖刀转上半个大圆从身后晃悠过来。
等到提顿到与地平行位置时，以臂作枪一刺而至。
左手无论是掌拍、爪抓，亦或者放任那些残片袭击卢卡斯护身天使，都只是文炳在为右手杀招做铺垫营造机会而已。
还不行。
文炳低喝一声，狠狠咬下舌尖，借着这份连心剧痛去压榨体内已经所剩无几的心火注入右掌。
指尖凭空延伸出寸许长，不是文炳身体当真伸长变化，而是他体内涌动的心火幻化。
虽然只是短短数瞬，但在与雁翎刀的交锋以及落入涡旋过程中，文炳已经隐隐明悟了黑键的原理乃至内部构造，甚至可以以右手臂做柄勉强应用在自己身上。
要知道哪怕他将手上力道集中凝聚到一线一点上，又有心火加持。
但人身终究是血肉之躯，在坚硬锋锐上远远比不过金属冶炼而成的刀剑。
更何况，文炳能够清楚地看到卢卡斯的斗篷、法衣上面都有着淡淡的气机流动，显然非是凡品，恐怕防护力比起防弹衣之类还要优胜许多，想要破开更加不易。
必须得用些奇招才行。
“来得好！”
此时此刻，双方已经拉近到密不可分，塞个拳头都嫌多的距离，几乎都能感受到对方急促的呼吸以及体内血液疯狂流动声。
双剑被制，陷入被动的卢卡斯脸上却没有丝毫慌乱，反而露出抹早已洞悉的笑意。
第一百零九章 缠丝
十指同时松开，任由两柄失去圣力注入后锋刃隐去的黑键坠落，卢卡斯手上动作忽然放柔。
猫儿一样地旋身侧腰，文炳指尖擦着他胸膛前而过，在法衣上割出一线平齐焦痕，裂解开来，却终究未能伤及他皮肉半点。
右手轻抬，沿着文炳左臂经行而上，手掌顺势搭在文炳左肩，五根手指牢牢扣住他肩胛位置，圣力凝聚成无形气针透过指尖插进筋膜骨肉当中。
文炳顿时感觉半边身子为之一酸，酥麻刺痛，再也提不起半分力道，更不要说去抓住卢卡斯弃之不顾的黑键。
借着上半身动作遮掩，卢卡斯脚下步伐亦是连环交错不息，轻盈绕行而过，从后插入文炳双足之间，脚背横起成钩拐去绊文炳左腿。
文炳膝弯一软，身体不自觉朝着卢卡斯发力方向沉下。
上右，下左，两处方位同时发力建功，卢卡斯右手想要把文炳提托而起，左脚牵引着他向地下坠去，方向截然相反。
两股力道加持下，看上去倒像是打算从首尾两头将文炳撕扯开一样。
这还未完。
看着文炳身躯如虾弓起，卢卡斯左手攥拳冲着文炳胸腹处重重捶下。
这一击，正好抓住了文炳掌刀无功而返，旧气已衰新气未生的衔接交换之际。
时机拿捏得毫厘不差，似乎不在可以通过心火直视他人气血运行的文炳之下。
“不好。”
指尖没有传来那份触实感，文炳当即意识到不妙，左臂被制，右手毫不迟疑地作出反应，反手一转，五指张开迅速恢复为掌形，掌心冲外，横在自己身前。
恰恰挡住了卢卡斯势若攻城的一击。
文炳如身如柳絮经风飘飞，猛地被巨力打得斜向上倒绝而起，双脚脱离地面。
喉头一甜，文炳咳出几口鲜血沫子。
仓促变招，本来就难以彻底化解卢卡斯全力，文炳重心又早已被卢卡斯打乱，立足之处空虚，聚不起力道。
更何况卢卡斯这一拳看似直来直往，实在暗蕴变化。
除了水平横击外，更是隐含了股向上力道，挑的意味远大过捣。
与其一击毙命，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进一步打乱文炳体内重心，让他更无力反抗同时还能与自己交战更长时间。
文炳和无心虚拟交战数十场，弥补了自身在这方面经验的不足。
但比起真实环境中上百场腥风血雨，生死关头中走过的卢卡斯还是差了不止一筹。
战斗节奏被对方完全掌握。
眼见奏效，卢卡斯面容反而越发沉静，连那些圣洁辉光也变得潜藏幽寂起来，但手上动作却越发迅猛，右手继续钳制着文炳左肩不松开，左手则是趁着文炳悬滞空中的刹那功夫摸向斗篷内侧。
他要动用剩下的那几只黑键，让它们洞穿文炳身躯，牢牢钉住体内回路。
没了魔力的魔术师就是无力反击，束手待宰的羔羊，这一点卢卡斯在上个任务世界已经领悟得十分透彻了。
虽然文炳和那些魔术师有所不同，但道理根本还是没有太大变化的。
只可惜卢卡斯计算得虽然精细，但战斗这回事本来就充满变数，很难一一按照某人计划推进。
千钧一发之际，文炳左臂咔嚓、噼啪声接连响起，从锁骨一直传递至腕部。
臂膀虚虚垮下，竟自主动卸去甩脱了各处关节，轻而易举从卢卡斯的控制中脱离出去。
不把凭空暴长数寸的手臂当成身体一部分，仅只当成一条软鞭借着惯性挥起。
又是咔嚓一声，手臂自行复归原位，却依然还是那幅柔软无骨的样子，甚至连带着文炳右臂也是一样，兜兜绕绕，灵蛇般直接缠卷上卢卡斯两条臂膀上去。
这也是他刚才举动给文炳的灵感。
论起心火这类无形气机，无论是浑厚程度，亦或者运使的经验，刚刚觉醒这能力不过十天半个月的文炳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与卢卡斯相提并论的。
在这种近身缠斗之中，反不如类似空手擒拿的关节技更为可靠好用。
与怪物们类似。
无论他们恢复与再生能力多么惊人，只要依旧还是血肉之躯，就自然要受物理法则与身体构造的约束局限。
气机虽然在无形经络中游走运行，但终究是要施加于手足指掌之上才能发挥效力。
如果直接拗断，或者像刚才那样卸下甩脱关节，任卢卡斯再强也是无能为力。
当然，文炳心里清楚，虽然从卢卡斯体型气质来看，似乎更符合那种大开大合，刚猛突进的风格。
但他先前既然选用这战术，显然在短打擒拿上的造诣也是极有自信。
文炳想要稳赢，远不能将希望全部寄托到这上面来。
果然。
感知到文炳的手法，卢卡斯先是一愕，紧接着就是不屑冷笑，不再试着去取黑键，本能地提起双手变换了套路应对。
左手对右手，右臂对左臂，两人四只手就这样纠缠起来。
最开始指对指，掌对掌，然后越发深入，乃至已经过了肘部。
比得就是谁比谁更软，谁比谁更柔。
那样就可以将对方传递过来的螺旋缠劲尽数化解。
四只手臂同时一空，衣衫片片，被搅为寸裂，化为蝴蝶，漫天飞舞。
无论是文炳身上的普通衣服，还是卢卡斯身上圣力加持过的斗篷、法衣。
缠斗的位置刚刚超过肘弯，双方指尖不过堪堪触碰到对方肩头，两人尚有一整段上臂路程须走。
卢卡斯嘴中却突兀冒出三个字。
“结束了。”
仿佛为了印证这番话，卢卡斯话音方起，双臂便猛然加速，一绞一扭，肌肉荡漾而起，然后如弦紧绷到极限。
他胳膊上的柔劲在刹那间异变成凛然刚劲，向着文炳覆压而来。
登时，文炳便感觉自己缠上的忽地变成了两根钢浇铁铸的巨柱，再也束缚不住。
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就是胳臂被硬生生弹开再无防护的结局。
只是，他脸上却不见丝毫颓废之意，眼中精光一闪，附和着卢卡斯点点头。
“没错，结束了。”
第一百一十章 绝杀
“这怎么可能……？！”
崩开文炳双臂，卢卡斯猱身上前，正要直取文炳中宫，动作忽地停滞下来，一口气险些提顿不上来。
他骇然回头，表情和语气中满是不解，“我怎么完全没有感应到你的存在，这怎么可能？！”
不知什么时候，他身后已经悄然多出个人，一双纤细白净的手掌毫无烟火气地破开了护身法衣，印在了自己背心位置。
可能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经历过对肉身积年累月地锤炼以及战斗经历后，卢卡斯的耳目远比常人来得敏锐。
现在体内的圣力奔涌流转，沸腾如水，在这种情形下，五感更是被催发到了某个匪夷所思的境地，隐隐有贯通为一，超脱身体束缚，跃升至玄奥幽微的第六感之兆。
可以说，无需睁眼细瞧，侧耳细听，周遭的一切自然而然会印照到他心识当中。
一切尽在掌握。
就比如说，他就完全不担心徐伊景、边尚昱这些公寓里面的人眼看文炳落入下风时会下场出手。
不单单是倚仗身上的防护之力，更是因为不待他们有所动作，只要他们存了这个心思，卢卡斯就会心生感应。
既是如此，这人又怎么能绕过自己视听，而且一出手就直接切入到自己圣力运行衔接时的空当儿。
心中一定，文炳再无犹豫，趁着卢卡斯身心两失的间隙，同样双掌挥出，正正印在他胸膛正中的位置，震散了法衣上残存的能量波动，心火顺势涌入所谓膻中的位置。
如水倒灌。
一前一后，两股本就同源而生的气机迅速勾连合流起来，然后进一步扩张疆域。
饶是卢卡斯身经百战，也禁受不住这种内火同时炙烤肉身精神的剧痛，两手一松，再也掌握不住黑键，单膝跪倒在地，全凭双掌撑着才不至彻底倾覆。
他背后的护身天使虚影早早地彻底烟消云散，看不见丝毫痕迹。
卢卡斯这尊虚像和文炳的心火颇有些类似共通之处，都可以看作是两人心象世界衍生幻化。
不过文炳的心火就是他力量起源，无形无质，卢卡斯的则是以自身意念结合了无数信众对某位存在多少年的信仰愿力构筑而成。
卢卡斯的信仰赋予形体、构造，信徒愿力提供材料资源。
平时驾驭起来固然妙用无穷，护身杀敌皆有利处，但根本目的终究不是为了争斗，而且一旦作为主人的卢卡斯身心失守，立时就会幻灭。
其实文炳不知究里。
卢卡斯的“行者”身份，降临进入此类世界，其实某种程度上与无心以及他一样都属于外来者，多少会受到限制，实力手段也会“入乡随俗”生出变化。
只不过，此界的本源相对来说还是较为亲近他代表的一方罢了，甚至反而某种程度上比本身实力还有拔高。
就比如说离开此处，回转出身世界后，卢卡斯就无法继续“投影”出来天使的幻影。
他能做到这一点，除了这世界简陋规矩不那么严密外，也是因为新罗民众中有无数信仰对他出身教派以及那位存在的信徒。
再加上现在因为怪物变异导致的世界末日，又恰恰与他教派中经典中某些预言接近，绿之家公寓中某些生存者便是如此看待这场灾难的。
虽然怪物袭击损失了大半人口，但剩下的人信仰反而越发坚定，甚至可以说是狂热。
如此一来，卢卡斯才能召唤投影出来。
放到了他上一个的所谓圣杯世界，虽然圣堂教会潜在的神秘力量超出这里不知多少，但偏偏因为和另一股力量组织处于平衡相持，再加上遮掩圣迹的目的，甚至会故意掩饰，将非自然神秘力量造成的灾难伪装成意外事故。
故而，里面的基本盘和上限虽然极高，但相对要“惰性”许多，卢卡斯根本无法做到这种在那个世界堪称僭越甚至亵渎的行径。
身上银辉、赤焰交替浮现，卢卡斯裸露在外的手背、额头、脖颈无一例外地绽出青筋。
黄豆大小的汗珠方方从肌肤中渗出，还未落下，就被强烈的能量波动蒸腾为缕缕白雾。
一场战争在卢卡斯体内爆发。
虽然心火有着吞噬转化异种能量的奇异能力，但看得出来，代表卢卡斯体内力量源泉的银辉在“量”上有着无法比拟的优势。
在度过开局短暂的不利后，卢卡斯迅速适应过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坚守最核心的内里不动，徐徐用量上数倍乃至十倍于心火的圣力将其消磨。
他现在却缺少的就是时间，最需要的也是时间，然而文炳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俯下身子，文炳信手摸出数枚合金刺针，对着卢卡斯肩腋相交处刺下。
因为有对阵无心的经验，他从那名女军官意识海洋中脱离后就又迅速赶制了几根刺针备用。
只可惜这东西多少也是有些尴尬，普通人不值得这样，遇上卢卡斯这种实力高绝的更是难以找到机会，不像意识交锋时那样。
直到现在才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文炳刺下的位置无筋无穴，堪称三不管地带，只有肌膈，绝非什么重要的行气脉点。
但文炳本意正是如此。
通过心火，他已然把握到卢卡斯体内能量流动，与自己以及无心的方式迥异，并非循照大夏的所谓经络肺腑穴道运行，而是直接散入四肢百骸，强健筋骨皮肉，算是所谓的“外家”。
亦或者直接外放召唤出所谓护身天使。
通过针刺穴道试图禁锢他体内气机运转，根本起不到作用，反不如直接从四肢肌肉关节等处下手有效。
冰冷金属针尖入肉，算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卢卡斯再也承受不住，冷汗如浆涌出，不像先前那样直接蒸发，湿透破碎的法衣与斗篷，魁梧健硕的身躯更是连连剧颤，杀猪般嚎叫起来。
看着卢卡斯身上本已重新旺盛的银色辉光被赤焰逐渐覆盖，手足无力，动弹不得，只能微微抽搐。
文炳长出一口浊气，彻底放下来心来，这才有暇看向最后一锤定音的绝杀奇兵。
“做得好！”
第一百一十一章 潘多拉的陶罐
对于他的夸赞，“林明淑”没有丝毫回应，两条手臂软软垂下，无声后退两步，眼中两点赤芒缓缓消退，眼眸复又恢复了先前的空洞无神。
文炳早就发现，虽然来历奇异，但“林明淑”并没有继承怪物或者特殊感染者们惊人的恢复和再生能力，身体其他各项质素譬如速度、力量等也很一般。
天然就不是为斗战而生。
要说有特殊的地方，就是她没有丝毫情绪想法，心念平稳的就像一潭死水，永远不会晃动生出波澜。
甚至就连她还有没有疼痛的感觉都很难说。
她行动或许瞒不过常人肉眼，但对于文炳和卢卡斯这类感知灵敏，习惯性取代耳目之用的人来说反而称得上是天敌一般的存在。
“林明淑”没有杀伤力没有关系，文炳与她心神相系，可以凭空将心火传递到她体内。
她要做的，只是收敛了气息潜行摸到卢卡斯身后，接着再递出双掌足矣。
————
“这下子我们总算可以好好谈谈了吧，卢卡斯神父，嗯，或者称呼您骑士大人……”
手里不断把玩着从卢卡斯身上收缴到的黑键，摸索着注入气机试图像他那样启动弹出剑刃，文炳笑意吟吟地打量着闭目垂首的卢卡斯。
他实力确实在文炳之上，但一招失利后，就再也无法挽回战局，不过卢卡斯经历丰富，对类似情况并不陌生，虽然之前很多次都是他扮演了文炳的角色而已。
想通这点后，卢卡斯愤懑不平之意大缓，迅速平静下来。
甚至连带着身体数处被文炳扎进刺针地方的斧凿锯割的剧痛也被他以强大意志力强行无视，当成是天主对自身的试炼，反过来用于锤炼自身的肉身和精神。
如果不是文炳通过双眼确信卢卡斯体内气机犹然处于鼎沸不安的状态，冷汗都没停止渗出，绝无还手之力，恐怕也会怀疑他已经暗暗挣脱了束缚，正在潜运气机随时准备着惊天一搏。
卢卡斯是不能杀的，文炳有很多想要从他嘴里知道的事情，像之前那样用心火侵入对方心神直接翻阅读取记忆又太过危险。
想要通过拖时间熬干他精神体力的法子也不可取。
在监测到怪物的异动后，随时可能有大批量军方人员赶赴过来，不想和他们火力直接对上的话，文炳必须得加快节奏。
至于说严刑拷打逼供什么的，看看卢卡斯现在甚至可以说是“安之若素”的神情就知道起不了太大作用。
文炳无奈发现，虽然是自己俘虏了卢卡斯，但在两人角力关系中却反而陷入了被动，只能率先开口。
没办法，谁让对方有自己需要的情报呢？
“你想问什么？”
感受到自己在这场较量中终于小胜一场，算是稍稍回报了口之前被偷袭的恶气，卢卡斯微微一笑，睁开眼睛，再次打量眼文炳身后的“林明淑”。
“在这之前，不如你先告诉我它是什么吧？”
开打之前，文炳明确对徐伊景几人表示不许他们插手，最后却又动用了“林明淑”暗算。
对这一点，卢卡斯倒没什么，不说战斗本来就该无所不用其极，另外他大致也看得出来，对“林明淑”本来也很难定义。
虽然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但是不是“人”就不一定了，某种程度上，反而更接近自己召唤投影出来的天使虚像。
相比不甘来，卢卡斯好奇还要居多。
“我想知道的，当然是这起灾难的源头了。”
没有理会他的问题，文炳扯过张纸，将匆匆绘就的画像展开在卢卡斯眼前。
“另外，这上面的人物你总该知道吧，他也许用的‘无心’的名号，也许不是……”
卢卡斯能一眼叫破自己所谓“天外来客”的身份，文炳也没忘记他当时用的“你们”的字眼。
再结合无心说过的话，轻易便可相互联系起来。
不过无心这人心思深沉莫测，说话做事往往半真半假，用的未必是和文炳提到的“无心”这个名字，不过当时在女军官意识海洋中厮杀，两人都是直接以意念幻化，那是身体和灵魂最本质的存在，决计做不得假。
“他是叫无心么……？”
随意瞥过一眼，卢卡斯不屑呵呵道：“当时看到立刻就打起来了，谁有兴趣去问问他名字叫什么，不过是他没错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身材长相和你描绘的大不一样，但眼神气质如出一辙，瞒不了我的……”
“原来如此。”
抖抖画纸，文炳摸摸自己鼻子，若有所思。
画上的无心是他本来面目不会有错，也就是说无心在现实中使用的是经过伪装过的。
但是他自己主动为之，还是被动呢。
当时的自己在无心眼中，是不是也和现在的模样有着出入。
不过，根据无心以及卢卡斯话里的意思，自己与无心“进来”的方式也有所不同，也不能全然把他硬套到自己身上。
“至于这场灾难的源头么？”
不知道为什么，卢卡斯忽然变得畅所欲言起来，环视四周。
“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潘多拉的陶罐？！”
“潘多拉么？”
对于卢卡斯的异样反应，文炳暗暗提起几分心思，脸上却不露声色，“根据你的信仰，不该是用所谓的末日大审判来解释吗，蒙救者升天，受罚者下地，还有四骑士什么的。”
这些论调很受公寓某些幸存者的认同，连带着文炳也听到不少。
虽然本该最相信的郑载宪对此毫无兴趣。
至于潘多拉，那是托儿所所长照看金英秀姐弟们讲的故事中其中一则，文炳偶然听过一嘴。
这两者源头似乎风马牛不相及，甚至信仰相互抵触也不为过。
“审判的倒是不少，获得拯救的我可没见有谁！”
卢卡斯冷哼一声，“更何况这里整个世界的……”
“不要再说了。”
文炳适时伸手，阻止卢卡斯就这个问题继续谈下去，“还是说回那个潘多拉陶罐吧，你们上次大打出手，该不会就是这东西，或者说，藏在最里面的‘希望’吧？”
第一百一十一章
根据潘多拉相关神话传说中的说法，人类被化生创造出来之前，本来没有灾难苦痛，无忧无虑地生长游走在大地之上。
直到神中王者因为不满嫉妒人类，同样联合众神共同制作了某个女人作为灾难降世的载体。
潘多拉者，既是女人名姓，亦是指她手中所持陶罐名称，意为拥有“所有天赋”、“所有礼物”之人。
当然，有死就有生。
那女人虽然打开陶罐放出其中封印的所有灾难，但伴随着灾难一并出现却依旧深藏其中，还没有面世的，还有“希望”。
只要“希望”不绝，人类无论遭遇什么，永远都不会消亡。
如果说它作为解决这场灾难的最终解，也不是全然无法想象，确实值得卢卡斯和无心为此大打出手。
“怎么可能。”
不屑嗤笑一声，卢卡斯艰难提起根手指晃动一下，给众人，更主要来说是文炳解释道。
“所有的东西都是假的，怎么可能真正存在什么潘多拉的陶罐，都是其他物事借着传说、神话作为原型载体投影幻化。
而且就算当真存在降世，潘多拉的陶罐按道理也该出现在传说产生的故乡或者传播得更加深入人心的所在，怎么也不可能跨越个数千上万公里出现在远东的新罗！”
卢卡斯眼神无比笃定道。
“更何况……”
说到这里，卢卡斯忽然拉长尾音，似笑非笑看向文炳，“看样子你也和那人打过交道，你觉得他像是那种愿意拼了命去解决消弭出现在这个世界的灾难的人吗。”
顿上一顿，不待文炳作答，卢卡斯便即给出判断，“不要说他，就连我也不会这样做！”
文炳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头。
确实如此，根据他的观感，为了争夺自己想要的那份秘宝，无心哪怕牺牲掉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不会犹豫半分。
既然如此，那么这份秘宝到底是什么呢？
“别忘了，我是用潘多拉的陶罐来形容那东西。”
仿佛能够看穿文炳心思的，卢卡斯一径摇头，脸上浮现些莫名笑意，轻快说道。
“之所以会出现这些怪物，是因为潘多拉的陶罐被打开，释放了封存在里面的魔鬼挑动人心欲望使得他们堕落。
里面确实没有什么所谓的‘希望’，但却可以反向操作，把流散到外面的魔鬼之类重新收容到里面去，如此一来，这场灾难自然而然会得到解决。”
文炳单边眉毛轻轻挑起。
理论上，卢卡斯说得应该没有问题，但实际操作起来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放得容易，但想要收回来必定要困难无数倍。
更何况，两人上回已经就那东西打过一场，看样子谁都没占到好处，现在又隔了这么久，谁知道那东西去了哪里。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文炳心中那份异样影响。
卢卡斯表现得太过坦然，无论文炳想问什么都回答得明明白白，文炳通过心火也能确定他说的绝无虚言。
但由始至终，这场谈话节奏都掌握在他手中，就本质上，和之前想要唆使文炳与“行者”卢卡斯对上的无心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无心是以文炳个人私利来说服，卢卡斯则是把一切摊开，让文炳自己选择救不救这个世界的人。
手段其实没什么高低，关键在于，文炳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按理说，无心和文炳两人当时纯凭心意显化交锋，更容易把握本质，但看起来反而比不过卢卡斯。
不，不是这样。
文炳迅速摇头否决。
究其根本，是无心和卢卡斯两人性情决定。
无心自身就是这样的人，习惯了引诱计算挑拨，哪怕知晓文炳是什么人，处事风格一时半会儿也改不过来。
至于卢卡斯，性子则是如姜似桂，愈老愈辣。
这一点从他大喇喇驾驶着机车肆无忌惮地趁着夜色闯将过来，堂堂正正任由郑载宪和文炳翻阅那本书籍，察觉不对后说打就打，没有片刻犹豫就看得出来。
虽说也有两人身份立场、主动被动的因素影响，但两人性格确实是完全反着来的，天生相冲。
文炳从无心口中就能感觉到两人上次战斗的惨烈。
思绪总是不知不觉中飘远，发散开去。
文炳哑然失笑，摇摇头将这些想发驱逐出脑海，将注意力转移到更现实的角度呢。
“那么又该怎么样找到那东西呢？！”
眉头微挑，示意文炳看看左右听两人对话如听天书的众人，卢卡斯慢吞吞道。
“其实也不难，你既然看完了全书，就该知道这个世界是以他们这些人为中心构建起来的，他们就是这个故事中的主角，
哪怕你什么都不做，那东西迟早也会出现在他们附近的，这是命运的必然……”
说到这里，卢卡斯嘴角不自觉勾起，声音也忽然变得有些俏皮起来，“你那个同伴就是不清楚这点，都还没有适应这个世界，没到那东西出来的时候，刚刚查到些线索就忍不住想要抢走，这是和整个世界的意志对抗。
我敢肯定，他之前肯定没多少这种经验，他不吃亏谁吃亏……”
文炳没有应和，也没有开口打断，连循着卢卡斯目光看看身边同伴的念头都没有，眼神幽静地注视着他，给他暗暗施加压力。
卢卡斯这话肯定不能算错，但真没什么意思。
文炳对这些的了解还不如无心，但也知道根本没什么注定之说，这个故事里面一下闯进来三个外来者，不可能按部就班依照原来故事线推进。
更何况两个故事版本中，有一个已然是末路，直到终结都没揭露这“诅咒”的源头，恐怕根本就不会存在无心竭力想要找到的那件秘宝。
更不要说郑载宪等人的命运已然和原来故事中大相径庭。
只有卢卡斯一个人唱独角戏，饶是他性格也有些不太舒服，声音逐渐放缓。
感觉压力已经足够，文炳径直开口。
“但我知道，卢卡斯先生你一定还知道其他更便捷更主动的途径对不对……”
第一百一十二章
“如果我全说了，你们会放我离开吗？”
卢卡斯示威性举起双手，笑意敛起，声音彻底平静下来。
“那也不是不行。”
文炳双目炯炯，直视着卢卡斯那对眼睛，一字一句道：“但你需得保证不再主动对我出手，我也不多要求你永远，就把时间推迟到无心以及你说的‘潘多拉的陶罐’一道出现为止，在这之后生死自负……”
“最终决战吗？”
眉毛微蹙，咀嚼片刻后，卢卡斯方才郑重点点头，“很好，这也……”
伸出手掌虚虚一堵，将卢卡斯声音打断，文炳两指并起，指向头顶虚空，再看看一旁的郑载宪，“不过你得向你信仰的那位存在发誓才行。”
文炳对卢卡斯本人性格还是比较认同的，不认为他会轻易违背承诺。
但是他实力明显高出文炳，这次主要还是“林明淑”的存在打了他个措手不及，一旦放出，那就是纵虎归山。
涉及到生死大事，全然相信对方操守品行，那对自己来说未免太过随意，必须得有个保证才行。
卢卡斯体内有他所谓的圣力流转护身，本人意志也足够坚定，就算一时受制，限制了行动，但文炳也很难在不重损他性命的前提下对他做些什么。
无法像对其他普通人那样打下心火加以影响。
不过好在文炳看出，卢卡斯力量源泉来自于对他心中对天主的虔诚信仰。
让卢卡斯对祂起誓，如果做不到，根子上就会产生冲突，不说立刻，但他必然会逐步丧失力量。
“你……”
卢卡斯本来沉静的眼神忽地亮起，须发怒张，愤然回望过去。
如果不是手足四肢肌腱还被钉住提不起多少力道，就冲这句话，他也要和文炳拼个你死我活不可。
眼看局势又要陷入僵持，沉默许久的郑载宪忽然开口：“阿炳、卢卡斯先生……”
“算了，就按你说的做就行，。”
瞥一眼郑载宪，卢卡斯压下心中火气，恨恨咬牙道：“但是，他一定要跟我离开……”
“那我做不了主。”
文炳双手无奈摊开，“还是得看他个人意愿。”
“我去。”
既然开口，就表示郑载宪心中早已作出决定，“在你们两个打之前我不是就已经选择了吗？”
————
看着模糊光影凭空出现又散去，只是心头多了某些东西证明它曾经出现过，文炳缓缓呼出口气。
哪怕出现在这里的只是千万分之一毫的意识，而且没带任何杀伤攻伐之意，只为见证而来，但遇上这种高远浩邈的存在他还是本能地屏住呼吸，全程连气都不敢出一声。
无形契约已经达成，文炳也不拖延，立刻动手拔除卢卡斯身上刺针。
文炳每拔一针，白色毫光迅速跟上，只是一闪，本就算不上多大的伤口就开始收缩愈合，除了之前残留的血点痕迹外竟是完全看不出来曾经施针过的痕迹。
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在空中极力伸展身形。
伴随着一连串噼里啪啦的爆响声，卢卡斯双足稳稳落地。
感受着体内涌动的沛然力量，卢卡斯吐尽胸中浊气，虽然只不过三两个时钟连半个夜晚的光景都没，但对他来说却是过于煎熬和漫长了。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们怎么去找那东西了吧？”
看着点点赤辉混在卢卡斯呼出的气体逸散在空中，文炳忍不住暗暗叹口气。
幸好他早有预料，快速收拾心情，不咸不淡地拱拱手，算是庆祝卢卡斯脱困后，就迅速把重点拉回到自己最关注的地方。
“这问题你不用问我。”
哈哈大笑数声，卢卡斯摆摆手，声音难得带上了些狡黠之意。
“你不是从我这里复刻了本书吗，你该不会以为就当真只是记述了这些人故事那么简单吧。”
从身旁桌上拿起黑键，一一插回斗篷内里后，卢卡斯最后抓起“轻薄”许多的书，掂掂份量，略带不满地解释道。
“那是这个世界本源的一部分，虽然只是很少一部分。“
“喏……”
抓抓脑袋，卢卡斯勉强想出了比较恰当的比喻，“就像是地图或者地球仪一样，地球仪你见过吗，高山、大河、道路、城镇都会显露在地图上面。
这个世界的人和物体也是一个道理，只要你稍微研究一下，就自然而然能够明白了。”
怪不得……
文炳微叹口气，本来似乎出手可有可无的卢卡斯在看到这后，态度会变化的那么明显，现在很容易理解了。
无心大概说过，相对于他们，“行者”有着非常的优势，想必倚仗就是这所谓的世界本源了。
文炳复刻完后没有研究，只是因为之前一次性读取那么多人的故事，信息量过于庞大，精神消耗不小，他短时间内不想再次尝试而已。
认真算起来，卢卡斯是拿一个文炳很快就会发现，根本算不上秘密的“秘密”空手套白狼成功换回了自己的自由。
果然是人老如狐，甚至恐怕他在听到文炳要求他对天主发誓时的愤怒都是佯装出来。
不过，文炳倒是没多少被他戏弄欺骗的生气。
这话说完，卢卡斯就不再继续深入给文炳具体讲解如何发掘运使，而是转头看向郑载宪。
“怎么，用不用给你留出点儿时间给这些人告别？”
“载宪大叔……”
这些人中，和他最熟的就要数文炳和尹智秀了，听着卢卡斯的话，尹智秀神色微变，忍不住就要开口劝郑载宪重新留下。
“不用了。”
深深看一眼尹智秀，郑载宪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对卢卡斯平淡摇头，“大家都在这里，还能有什么好说的，以后也不是完全没有再遇到的机会了，等到了新世界，大家以新的身份面目再见就是。”
卢卡斯嘿然一笑，越发满意：“你倒是想得开，这点比我见过的其他人强多了。”
重型机车的引擎再次开始呼吸，咆哮声打破夜色的静谧。
文炳却无心理会这些了，心神就完全投入到手上的这本书里。
卢卡斯说的没错，只要稍稍试验下，立刻就会发现其中奥秘。
第一百一十三章
根据潘多拉相关神话传说中的说法，人类被化生创造出来之前，本来没有灾难苦痛，无忧无虑地生长游走在大地之上。
直到神中王者因为不满嫉妒人类，同样联合众神共同制作了某个女人作为灾难降世的载体。
潘多拉者，既是女人名姓，亦是指她手中所持陶罐名称，意为拥有“所有天赋”、“所有礼物”之人。
当然，有死就有生。
那女人虽然打开陶罐放出其中封印的所有灾难，但伴随着灾难一并出现却依旧深藏其中，还没有面世的，还有“希望”。
只要“希望”不绝，人类无论遭遇什么，永远都不会消亡。
如果说它作为解决这场灾难的最终解，也不是全然无法想象，确实值得卢卡斯和无心为此大打出手。
“怎么可能。”
不屑嗤笑一声，卢卡斯艰难提起根手指晃动一下，给众人，更主要来说是文炳解释道。
“所有的东西都是假的，怎么可能真正存在什么潘多拉的陶罐，都是其他物事借着传说、神话作为原型载体投影幻化。
而且就算当真存在降世，潘多拉的陶罐按道理也该出现在传说产生的故乡或者传播得更加深入人心的所在，怎么也不可能跨越个数千上万公里出现在远东的新罗！”
卢卡斯眼神无比笃定道。
“更何况……”
说到这里，卢卡斯忽然拉长尾音，似笑非笑看向文炳，“看样子你也和那人打过交道，你觉得他像是那种愿意拼了命去解决消弭出现在这个世界的灾难的人吗。”
顿上一顿，不待文炳作答，卢卡斯便即给出判断，“不要说他，就连我也不会这样做！”
文炳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头。
确实如此，根据他的观感，为了争夺自己想要的那份秘宝，无心哪怕牺牲掉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不会犹豫半分。
既然如此，那么这份秘宝到底是什么呢？
“别忘了，我是用潘多拉的陶罐来形容那东西。”
仿佛能够看穿文炳心思的，卢卡斯一径摇头，脸上浮现些莫名笑意，轻快说道。
“之所以会出现这些怪物，是因为潘多拉的陶罐被打开，释放了封存在里面的魔鬼挑动人心欲望使得他们堕落。
里面确实没有什么所谓的‘希望’，但却可以反向操作，把流散到外面的魔鬼之类重新收容到里面去，如此一来，这场灾难自然而然会得到解决。”
文炳单边眉毛轻轻挑起。
理论上，卢卡斯说得应该没有问题，但实际操作起来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放得容易，但想要收回来必定要困难无数倍。
更何况，两人上回已经就那东西打过一场，看样子谁都没占到好处，现在又隔了这么久，谁知道那东西去了哪里。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文炳心中那份异样影响。
卢卡斯表现得太过坦然，无论文炳想问什么都回答得明明白白，文炳通过心火也能确定他说的绝无虚言。
但由始至终，这场谈话节奏都掌握在他手中，就本质上，和之前想要唆使文炳与“行者”卢卡斯对上的无心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无心是以文炳个人私利来说服，卢卡斯则是把一切摊开，让文炳自己选择救不救这个世界的人。
手段其实没什么高低，关键在于，文炳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按理说，无心和文炳两人当时纯凭心意显化交锋，更容易把握本质，但看起来反而比不过卢卡斯。
不，不是这样。
文炳迅速摇头否决。
究其根本，是无心和卢卡斯两人性情决定。
无心自身就是这样的人，习惯了引诱计算挑拨，哪怕知晓文炳是什么人，处事风格一时半会儿也改不过来。
至于卢卡斯，性子则是如姜似桂，愈老愈辣。
这一点从他大喇喇驾驶着机车肆无忌惮地趁着夜色闯将过来，堂堂正正任由郑载宪和文炳翻阅那本书籍，察觉不对后说打就打，没有片刻犹豫就看得出来。
虽说也有两人身份立场、主动被动的因素影响，但两人性格确实是完全反着来的，天生相冲。
文炳从无心口中就能感觉到两人上次战斗的惨烈。
思绪总是不知不觉中飘远，发散开去。
文炳哑然失笑，摇摇头将这些想发驱逐出脑海，将注意力转移到更现实的角度呢。
“那么又该怎么样找到那东西呢？！”
眉头微挑，示意文炳看看左右听两人对话如听天书的众人，卢卡斯慢吞吞道。
“其实也不难，你既然看完了全书，就该知道这个世界是以他们这些人为中心构建起来的，他们就是这个故事中的主角，哪怕你什么都不做，那东西迟早也会出现在他们附近的，这是命运的必然……”
说到这里，卢卡斯嘴角不自觉勾起，声音也忽然变得有些俏皮起来，“你那个同伴就是不清楚这点，都还没有适应这个世界，没到那东西出来的时候，刚刚查到些线索就忍不住想要抢走，这是和整个世界的意志对抗。
我敢肯定，他之前肯定没多少这种经验，他不吃亏谁吃亏……”
文炳没有应和，也没有开口打断，连循着卢卡斯目光看看身边同伴的念头都没有，眼神幽静地注视着他，给他暗暗施加压力。
卢卡斯这话肯定不能算错，但真没什么意思。
文炳对这些的了解还不如无心，但也知道根本没什么注定之说，这个故事里面一下闯进来三个外来者，不可能按部就班依照原来故事线推进。
更何况两个故事版本中，有一个已然是末路，直到终结都没揭露这“诅咒”的源头，恐怕根本就不会存在无心竭力想要找到的那件秘宝。
更不要说郑载宪等人的命运已然和原来故事中大相径庭。
只有卢卡斯一个人唱独角戏，饶是他性格也有些不太舒服，声音逐渐放缓。
感觉压力已经足够，文炳径直开口。
“但我知道，卢卡斯先生你一定还知道其他更便捷更主动的途径对不对……”
第一百一十四章
“如果我全说了，你们会放我离开吗？”
卢卡斯示威性举起双手，笑意敛起，声音彻底平静下来。
“那也不是不行。”
文炳双目炯炯，直视着卢卡斯那对眼睛，一字一句道：“但你需得保证不再主动对我出手，我也不多要求你永远，就把时间推迟到无心以及你说的‘潘多拉的陶罐’一道出现为止，在这之后生死自负……”
“最终决战吗？”
眉毛微蹙，咀嚼片刻后，卢卡斯方才郑重点点头，“很好，这也……”
伸出手掌虚虚一堵，将卢卡斯声音打断，文炳两指并起，指向头顶虚空，再看看一旁的郑载宪，“不过你得向你信仰的那位存在发誓才行。”
文炳对卢卡斯本人性格还是比较认同的，不认为他会轻易违背承诺。
但是他实力明显高出文炳，这次主要还是“林明淑”的存在打了他个措手不及，一旦放出，那就是纵虎归山。
涉及到生死大事，全然相信对方操守品行，那对自己来说未免太过随意，必须得有个保证才行。
卢卡斯体内有他所谓的圣力流转护身，本人意志也足够坚定，就算一时受制，限制了行动，但文炳也很难在不重损他性命的前提下对他做些什么。
无法像对其他普通人那样打下心火加以影响。
不过好在文炳看出，卢卡斯力量源泉来自于对他心中对天主的虔诚信仰。
让卢卡斯对祂起誓，如果做不到，根子上就会产生冲突，不说立刻，但他必然会逐步丧失力量。
“你……”
卢卡斯本来沉静的眼神忽地亮起，须发怒张，愤然回望过去。
如果不是手足四肢肌腱还被钉住提不起多少力道，就冲这句话，他也要和文炳拼个你死我活不可。
眼看局势又要陷入僵持，沉默许久的郑载宪忽然开口：“阿炳、卢卡斯先生……”
“算了，就按你说的做就行，。”
瞥一眼郑载宪，卢卡斯压下心中火气，恨恨咬牙道：“但是，他一定要跟我离开……”
“那我做不了主。”
文炳双手无奈摊开，“还是得看他个人意愿。”
“我去。”
既然开口，就表示郑载宪心中早已作出决定，“在你们两个打之前我不是就已经选择了吗？”
————
看着模糊光影凭空出现又散去，只是心头多了某些东西证明它曾经出现过，文炳缓缓呼出口气。
哪怕出现在这里的只是千万分之一毫的意识，而且没带任何杀伤攻伐之意，只为见证而来，但遇上这种高远浩邈的存在他还是本能地屏住呼吸，全程连气都不敢出一声。
无形契约已经达成，文炳也不拖延，立刻动手拔除卢卡斯身上刺针。
文炳每拔一针，白色毫光迅速跟上，只是一闪，本就算不上多大的伤口就开始收缩愈合，除了之前残留的血点痕迹外竟是完全看不出来曾经施针过的痕迹。
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在空中极力伸展身形。
伴随着一连串噼里啪啦的爆响声，卢卡斯双足稳稳落地。
感受着体内涌动的沛然力量，卢卡斯吐尽胸中浊气，虽然只不过三两个时钟连半个夜晚的光景都没，但对他来说却是过于煎熬和漫长了。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们怎么去找那东西了吧？”
看着点点赤辉混在卢卡斯呼出的气体逸散在空中，文炳忍不住暗暗叹口气。
幸好他早有预料，快速收拾心情，不咸不淡地拱拱手，算是庆祝卢卡斯脱困后，就迅速把重点拉回到自己最关注的地方。
“这问题你不用问我。”
哈哈大笑数声，卢卡斯摆摆手，声音难得带上了些狡黠之意。
“你不是从我这里复刻了本书吗，你该不会以为就当真只是记述了这些人故事那么简单吧。”
从身旁桌上拿起黑键，一一插回斗篷内里后，卢卡斯最后抓起“轻薄”许多的书，掂掂份量，略带不满地解释道。
“那是这个世界本源的一部分，虽然只是很少一部分。“
“喏……”
抓抓脑袋，卢卡斯勉强想出了比较恰当的比喻，“就像是地图或者地球仪一样，地球仪你见过吗，高山、大河、道路、城镇都会显露在地图上面。
这个世界的人和物体也是一个道理，只要你稍微研究一下，就自然而然能够明白了。”
怪不得……
文炳微叹口气，本来似乎出手可有可无的卢卡斯在看到这后，态度会变化的那么明显，现在很容易理解了。
无心大概说过，相对于他们，“行者”有着非常的优势，想必倚仗就是这所谓的世界本源了。
文炳复刻完后没有研究，只是因为之前一次性读取那么多人的故事，信息量过于庞大，精神消耗不小，他短时间内不想再次尝试而已。
认真算起来，卢卡斯是拿一个文炳很快就会发现，根本算不上秘密的“秘密”空手套白狼成功换回了自己的自由。
果然是人老如狐，甚至恐怕他在听到文炳要求他对天主发誓时的愤怒都是佯装出来。
不过，文炳倒是没多少被他戏弄欺骗的生气。
这话说完，卢卡斯就不再继续深入给文炳具体讲解如何发掘运使，而是转头看向郑载宪。
“怎么，用不用给你留出点儿时间给这些人告别？”
“载宪大叔……”
这些人中，和他最熟的就要数文炳和尹智秀了，听着卢卡斯的话，尹智秀神色微变，忍不住就要开口劝郑载宪重新留下。
“不用了。”
深深看一眼尹智秀，郑载宪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对卢卡斯平淡摇头，“大家都在这里，还能有什么好说的，以后也不是完全没有再遇到的机会了，等到了新世界，大家以新的身份面目再见就是。”
卢卡斯嘿然一笑，越发满意：“你倒是想得开，这点比我见过的其他人强多了。”
重型机车的引擎再次开始呼吸，咆哮声打破夜色的静谧。
文炳却无心理会这些了，心神就完全投入到手上的这本书里。
卢卡斯说的没错，只要稍稍试验下，立刻就会发现其中奥秘。
第一百一十五章
和上次不一样了。
之前文炳意识进入的时候，是近乎无穷无尽的信息流将这个世界中比较“重要”的角色们的经历幻化投射成文字图画让自己一一看过。
但这依然是表象。
随着心火将书本里里外外扫荡一遍后，这卷文稿终于和文炳气机彻底连接起来，就像之前的雁翎刀那样不分彼此。
他明白卢卡斯之前为什么会用地图来形容了，这本《甜蜜家园》此时给他的感觉就是如此。
文炳低头“看”去。
道路自然而然在身下延展开来，一座座高楼拔地而起，出现在视野当中。
甚至，在视线触及不到的无限远处他也能够感受到。
“原来，这个世界只被局限在新罗一地，没有其他国家作为蓝本……”
文炳不怎么意外地吁口气。
思维借着世界本源的力量得以超脱出身体的局限，让他可以感知到这个世界的一切。
这个世界并没有地图上面的其他国家，譬如文炳出身的大夏，只有新罗，或者更准确来说是新罗的一部分而已。
而且在这张地图当中，绿之家公寓差不多是最为明亮的所在了，意念越是远离，看到的景象就越发黯淡，光点越来越少，只有一片死气沉沉的灰色。
是的，光点。
人物并没有因为书稿展露出真实面目而消失不见，只不过因为范围太大，肉眼顾及不到，故而气机幻化成了一处处光点而已。
只需心动念生，意识自然而然就会与之勾连起来，依旧可以“读取”其人经历生平。
虽然文炳已经有过经历，明白意识显化如梦中，梦里梦外时间流速截然不同。
但他因为急着破开书中世界的禁锢回返世界，故而没有一一翻阅，只是囫囵吞枣地接收下来，重点关注了某几个人的结局。
卢卡斯带着郑载宪离开了，他现在有充裕时间审阅，但文炳依然没有尝试，算是他尊重他人私隐吧。
虽然他们也很难说是真人。
直到此时，文炳才完完全全明白这个世界的真相。
毫无疑问，大夏以及他脑海中依稀存有的其他国家的印象都是真的。这点可以从卢卡斯嘴里说过的上一次任务去的霓虹岛国加以印证。
但在《甜蜜家园》夺来的世界本源地图中却完全没有表现出来。
只能说明，这个世界本身就存在问题。
就像文炳现在手中掌握的文稿一样，按卢卡斯的说法是复刻夺取了部分的世界本源才能将这个世界的一切显化出来。
同理，这个世界是不是本身就是复刻了另外一个庞大真实世界的一部分映射出来。
因为只有一部分，所以只投影出新罗这个国家。
不对，文炳缓慢摇头，更准确来说，这只是一个发生在新罗甚至可以说仅在绿之家公寓的故事而已。
这点，可以从卢卡斯书中的两个版本大概猜出。
要知道在那个版本中，除了申重燮一行人外，女军官等更外部的政府势力组织只在最后惊鸿一瞥地露了一面，仅仅局限在这处公寓里面。
整个故事都是封闭的，天然就没有和外界沟通的渠道。
卢卡斯、文炳、无心三人来历各不相同，但都是所谓的外界之人，只不过卢卡斯出身和这处世界的联系无疑更加紧密，所以才能够掌握一小部分的本源，占据主场先手优势，把无心打得不敢再轻易暴露。
看起来无心到来这里是为了寻找宗门秘宝，但事实上，三人真正的作用只有一个。
那就是插入这个故事当中，把它真正和现实的世界联通起来。
在这之前，想必这个故事早就已经循环运转过无数次了罢，里面的人死了又生，生了又死，永无止境。
只有三人的到来，才能打破这个循环，让故事走向一个真正的结局。
虽然，这结局恐怕很恐怖凄惨。
整个世界宛如一场虚幻梦境，等到梦醒，梦里的一切事物自然会尽数消失破碎，除了在记忆中，留不下半点痕迹。
依照此理，这个世界和里面的人想来也是一样。
不知道最后结局时，有几个人能够真正地“活”过来，他们活下来后又该去往何处。
也是因为隐隐意识到了这点，之前文炳才会阻止卢卡斯就这方面继续说下去。
再次想到这里，文炳甚至忍不住生出念头，如果自己几人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的话说不定反而会更好。
唯一能够让他稍感庆幸的，按照卢卡斯说服郑载宪透露的内容，自己熟识的几人譬如车贤秀、尹智秀等大部分应该还是可以从这场或许将毁灭世界的动荡中活下来。
当然，前提是他们本人能够坚持到那一刻，而不是提前死在怪物或者其他什么人手中。
想要这里，文炳定睛看向地图某处，尽可能地凝聚精神将意识延伸投递过去。
有这份文稿在手，可以说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事情在他眼中都无所遁形，其中自然也包括军方的大规模人员调动。
这件事情，比起搜寻无心想要的秘宝可要来得迫切。
可惜了。
文炳抿抿嘴，无心和他一样都是外来者，本身就不在这个世界的记录中，上次又在卢卡斯手里吃了大亏，想要靠这把他找寻出来可以说是势若登天。
“嗯，是在这里……”
文炳手指虚点勾画，蓦地，在空中一定。
在这其中，有一处气机或者说红点给他种似曾相识的莫名熟悉感，本身就有着共鸣感应。
毫无疑问，是那名女军官了。
也不能说很巧了，既然是一个既定的故事，里面的角色都是固定的，不可能忽然跳出来个陌生人物上场，遇上熟人是再合理不过。
在诊所时，文炳在她意识海洋中留下一缕心火作为后门。
只不过距离太过遥远，文炳也只能在她进入睡梦意识戒备最为松懈的时候潜入其中，甚至都无法再多做什么。
和无心交锋许久，折损了最初那缕心火的根本，但在其中留下的痕迹却是加重许多，一得一失，算下来虽然小有盈余但依然无法更进一步。
直到现在。
第一百一十六章
掌握着这个世界的本源，文炳感知能力被放到最大。
轻而易举地，就在无数人的气机波动中抓住了女军官。她可谓一马当先，毫无疑问地处于军方派过来的最前沿。
“唔，差不多还有半天时间……”
默默计算了下距离和他们的前行速度后，文炳快速得出结论，等军方他们赶到这里来，差不多得等到正午了。
用于准备转移公寓里面幸存者的时间还算宽裕。
当然，前提是大家能不能达成统一的认识与决定。
“不，我们不走，好容易等到军队过来了，我们为什么还要像老鼠那样钻地道？！”
本来大家就是在这个问题上争辩，只不过卢卡斯的突然出现打断了这个议题而已。
他一离开，立刻回到了原先的轨道上去。
而趁着这段时间，之前反对最为激烈的姜承完也找到了志同道合的盟友，听着柳载焕在那里将他们的想法重新复述一遍，他不自觉挺直腰板，表情越发坚定。
“我们早就已经说过了，走不走是个人的选择，没人逼着你们一定要离开，你们大可以安心躲在这里等军方上门。”
没有被他们的反应触怒，只是斜乜了一眼，文炳慢条斯理说道。
“当然，为了防止你们给军方通风报信，还是要给你们施加些手段的……”
“你……什么……意思？！”
手捂胸口，姜承完本能向后一跃，拉过柳载焕挡在自己身前。
直到看清楚文炳手中已经没有双刀后，他才放下心来，随之而来的，就是难堪与愤怒，手指戟张，指着文炳胸口质问，不忘用眼神示意同伙，增加话语中的力量。
“还能为什么？！”
文炳声音同样逐渐不耐起来，用脚踏踏地面，“这附近就这么大，我们能能走多远？！
如果我们前脚刚离开，你们后脚就把我们检举了怎么办？！”
“不要说你们心里没这个打算？！”
最后一句，文炳环视四周，几乎是用咬牙切齿的语调说出来。
拖家带口的有多麻烦，不说别的，单单让军方知道了防空地道出入口位置，就很容易追索上来。
不得不说，伴随着他和卢卡斯刚刚大战后一场还未退却的战意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目光所及，有其他心思的人纷纷别过眼去，不欲和他视线相碰。
场面忽然平寂下来，只是下面明显有暗流涌动，大家不动声色地互相交互眼神，轻轻点头又摇头。
除了一个。
“一群废物，活该去死！”
暗骂一圈后，一向事不关己，明哲保身的金智恩也不得不站出来了，总算收拾好心情，对于文炳眼神不闪不避，平静回望过去，问道：“那你究竟要对我们这些人做什么？！”
“也没什么了，就是让你们睡上一觉而已。”
摸摸自己后脑勺，文炳含笑看向金智恩，一字一句道：“放心，对身体机能不会有损伤后患的，真得就只是睡上一觉而已。”
没有理会众人争辩，安吉燮皱眉打断。
“快些作出决定吧，这地道几十年没有启用了，谁知道里面情况怎么样，光是探查一遍就得花费两三个小时，我们没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
这里吵扰得厉害，军方派过来的车队里面也不遑多让。
有心算无心下，申重燮那群人被像砍瓜切菜一样解决。文炳已经越来越习惯用心火突破俘虏意识收集自己需早的信息了。
虽然这一点不必担心他们说谎，但也有弊端，那就是呈现的往往是他们印象最深刻的记忆，反不如用言语审问的更加全面。
否则文炳就该清楚军方早早开展了所谓的黄金时间作战计划。
正如电视和广播中提到的一样，将原本救援人的黄金时间用在保证被感染者彻底异变成怪物之前清除。
有道是宁杀错，毋放过。哪怕只要有一丝怀疑，没有迹象的普通人也可以就地击杀，毕竟一一辨认判断是否存在症状花费的时间太长了。
如果知道这一点，公寓里面那些期盼着军方天兵降临般拯救自己的姜承完等人说不定就会改变主意。
军队本来就是最为暴力的机构，身处末世已经让他们非常躁了，这下子更是将他们血脉中的暴虐因子尽情释放出来。
虽然明知道这回怪物的动向非常可疑，很可能有难以应付的大家伙，但士兵们却没有多少畏惧情绪，取而代之的，是对惨嚎和血液迸溅的期盼。
前后车随风遥遥飘来士兵交流着这回要杀多少怪物和感染者的声音，苏明用手指揉揉太阳穴，下意识握紧了胸前挎着着的冲锋枪，丝毫感觉不到有任何兴奋和安全感。
只有烦躁。
这种感觉从诊所遇到过那个奇怪男人后就已经有了。
不单叫徐伊景的女人是必须要捕获的目标，那人更是特殊感染者不会有错。
只可惜两个都失手不说，自己还被劫掠走一批武器。
武器算不上什么，但是在上级看来这就是无能的表现。
如果不是她素来表现出色，再加上家族在军方中势力本就不小，有不少姻亲故旧，难免要因此吃上个挂落。
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虽然军方还保留了一定通讯能力，但怎么也不可能像灾变降临之前那样。
从南相原未婚妻的信息顺藤而上，还没查出那个特殊感染者身份以及两人目前住址，就又蹦出了个麻烦。
虽然密码箱不是在她手里丢失的，责任算不到她头上，但是如果没能在限期内找回来的话，可就是她的问题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容易查出了点儿苗头，就又出现了这种事情，自己又被抽调过去处理。
好在……
苏明在脑海中将线索和路线进行整理。
这次怪物聚和离散的位置，似乎和密码箱被劫后，现场消失的那辆装甲车行进方向有所重叠。
太过巧合，不能不让她怀疑其中是否存在着因果关系。
正好可以一次性解决。
牙齿紧咬嘴唇，她暗暗作出决定。
第一百一十八章 爆炸
“来不及了。”
这念头刚刚升起，就被文炳打消。
军方的机动力是很可观的，怪物潮退散后一路上又根本没有可以阻拦他们脚步的力量。
这样一耽搁，己方之前好容易争取到的时间优势立刻就要被抹平。
到时候，他自保无虞，但身边这些没有特殊感染者复原再生能力的普通人麻烦可就大了。
只能赌上一把了。
虽然看上去这里布置的最后断后通过炸毁地道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手段似乎还没完全失效，但毕竟敌不过时间流逝。
这么多年的潮湿水汽作用肯定是小的，炸药引信什么的受到的影响不会小。
与其通过过程中被什么人不小心误触，还不如提前将其引爆。
文炳冥冥中感受到的威胁感不是太重，提前做好准备的话，应该不会有大碍……吧……？
就是有些可惜。
文炳叹口气，饶是在地底，有泥土阻隔，但动静依然不会太小。
只要军方不傻，用不了多久依然会发觉源头来自哪里，地道口做得那些简易阻隔，在别人不知情的情况下骗骗他们耳目还行，但有心的话对军方而言也就是三两下的功夫。
这样文炳他们之前弄晕那些留守的姜承完等人，避免他们泄露消息拖延时间的计划一下子就被打乱了。
而且搞不好，军方还会以为他们有什么强力杀伤性武器。
没办法，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了。
这样看来，手无寸铁，陷入昏迷反而是对他们最大的保护，最起码不会让军方生出什么误判。
“大家往后退退，尽可能找些拐角的掩护……”
借着昏暗灯光对李恩赫点点头，将整顿安排的工作全部交到他手中后，文炳深深呼吸口气，不退反进，主动走向未知的黑暗当中。
眼睛再次闭上，耳、口、鼻以及肌肤触感依次跟上，仅仅留下心识的感触，将之放到最大。
无须眼睛，四周的一切事物自然而然会映射到自己心中，再与那份文稿中的“地图”结合，彰显出自己需要知道的一切。
作势提掌，文炳面色平静如渊，但体内心火却早已依着偷学自无心的行气图录尽情催动起来，在掌心缓缓汇聚。
红晕隐现，甚至能够看清文炳两只手掌的筋脉骨骼。
因为地下渗水，本来潮湿的空气蓦地干燥起来，仿佛身处炎炎烈日之下的大沙漠当中。
从前文炳动用心火，多半只是倚仗它侵入思维调动情绪的力量。
但对于其火的外在形式并不怎么看重，毕竟单论起温度，心火比起寻常火焰其实要弱上不少，只是偶尔毁尸灭迹的时候用上那么一两次。
这一回却是恰恰相反，文炳舍弃了一切，专精于热力之上。
嗤的一声，文炳掌心窜出缕缕烟焦。
火光大作，熊熊燃烧，几乎要将他两只手掌完全包裹起来，更要自行挣脱他气机的束缚。
时候已至，文炳再无犹豫，双掌居高临下地对着自己心神所感，同时也是“地图”着重标注的某几处位置隔空劈出。
这一掌气势极大，就连身前身后的空气都被牵动过来，文炳身后众人刹那间竟被掌劲压得吸不到一丝空气，只能隐隐闻到股烟焦气息。
“快蹲下。”
一掌挥出，顾不得丹田气海内齐齐传出的虚浮无力感，文炳来不及等待气机重新衔接运转过来，高呼提醒众人一句后，双掌提至胸前，强行再运心火向前平平推出。
须臾间。
爆炸声轰隆响起，不绝于耳。
整个大地似乎都在摇晃，像是脱缰的野马般。
伴随着飞溅的碎石木屑泥土，蓝灰色硝雾一下子把狭窄的通道填充得满满当当。
爆炸震荡空气，看不见的无形气劲顺势扑向文炳等人，要将他们肺腑内脏一并压碎。
却在半途中被文炳用双掌抵住。
火药爆炸的能量远远超出他自身，更不要现在文炳仓促提起的心火，连全盛时的五成尚且不如。
不过好在炸药被安在墙壁内，目的是为了炸毁地道上，大半威力被大地承载化解。
释放出来的只是一小部分，又是四面八方，没有个固定方向，这才能够被仅守一处的文炳勉力挡住。
饶是如此，文炳也再无其他护身之力，爆炸余波压下，他双脚竟是难以离开地面，身子整个平平向后滑出，双脚在湿润松软的地面上拖出两道七八米的清晰距离，一直到他背部撞上水泥粗粗抹砌而成的墙上方才停下。
“阿炳……！！！”
余震还没停止，尹智秀就已经箭步冲了出来，顾不得自身伤口还未大好，一手搀住他因为脱力向下滑倒的身子，另一只手摸遍文炳全身上下。
察看他被冲击的石屑划破的满身血痕中有没有什么严重伤势。
“放心，这些都是皮外伤，大家呢，有没有什么事……”
呕出一小团淤血，感觉胸腔一下顺畅不少，文炳粗浓呼吸几口，空空如也的丹田内重新生出一丝内息。
而且他能够清晰感知到这回竭尽全力地用光后一次后，体内气机比之前运转得更见流畅。
本来文炳的行气图是窥破无心气机运转轨迹模拟偷学而成，缺少具体的心法口诀，故而他全力运使之时，总有些似是而非的感觉，十成力量往往只能用出七八成，倒有两三成就此浪费。
但这回无所保留地运使，则是将体内经络窍穴真正贯通起来。
或许和无心的原本略有变化，但无疑更加适合自身体质。只可惜时间紧急，文炳来不及体悟其中微妙变化。
回望一眼，看众人缓缓现出身来，文炳彻底放松下来，用手抹去嘴角血迹，道：“军队那些人不会错过爆炸声的，我们不能停，反而得加快速度才是。”
“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急于行军，再加上不认为有能抵挡得住己方火力的存在，准备的装甲车主要用途也是为运输兵力而非攻坚而设。
地面的震颤通过轮胎，轻易传至苏明座下。
本来正自闭目养神压制心中烦躁的她腾地一声站起，几乎要撞到装甲车顶，厉声质问同车的属下。
“好像是目标附近爆炸导致，计算起当量，不排除目标拥有……”
“咦？”
没心思去听士兵接下来的汇报了，苏明晃晃脑袋，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手掌。
不知道是不是爆炸的影响，她大脑一下子清醒了许多，本来是两股莫名力量将她夹在当中折磨，已成僵持交缠之势。
现在某一股忽然消退，连带着另一股也是一样，她心中的躁意立时减弱许多。
第一百一十九章 第二例
一天之间，天气变化得太大了。
地道里面不光光线昏暗，空气也不流通，份外污浊。
但一掀开锈蚀不知道多少年的井盖，从中冒出头来，众人还没来得及庆幸逃出生天，就忍不住齐齐打个寒颤，反而开始怀念起刚才里面的环境来。
最起码在里面，他们不必呼吸着这种几乎要将肺部冰封的严寒。
天与地，一片苍茫，放眼望去，只有一种颜色。
进去时的零星雪花，早已变成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愈演愈烈，丝毫没有停止的趋势。
“这里是……我们应该再往西……”
呵出一口白雾，李恩赫环视四周，再眯眼看看暗淡天光，从背包中摸出地图和手机，相互比照，辨别确定下方位和所在位置后，迅速作出决定。
“他们暂时就全部交给你了。”
看他话停到某处段落，本能看向自己咨询，文炳摇摇头，没有给他查漏补缺补充什么意见，而是面色一正，开口催促众人。
“那你呢？”
哪怕早就从文炳嘴里听到过，尹智秀仍是忍不住紧张起来。
“我去探探他们的底，另外……”
文炳用脚轻轻扫过松软雪地，动作意图不言而喻。
这种天气里太容易留下痕迹了，即便以现在的雪势，很快就能重新掩盖住，但还是难以完全保证在这之前军方不会赶过来。
最好有人再拖延点儿时间才是真正的十拿九稳。
“你的武器不是已经被那个老头毁掉了吗，还去什么去！”
所有人中，差不多就要数尹智秀和文炳相处时间最久，自然听得出他口中那份一旦作出决定就不容更改的决绝。
但看着文炳空空如也的双手，尹智秀仍是忍不住咬唇嗔怪。
“刀虽然没了，但不是还有枪吗，更何况这回主要是观察打探，或许根本连和他们打交道的机会都没有。”
拍拍鼓鼓囊囊的腰间，文炳随口扯谎。
“我也去。”
冷不丁的，徐伊景插话进来，视线投向远得几乎看不见的绿之家公寓，语调和神情一样的默然冰冷。
唯有那股子坚决，和文炳一模一样，无论谁劝都不会起到任何作用。
“没错吧……”
徐伊景收回目光，落在文炳身上，总算有了些起伏。
“你该给我个解释的。”
“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两人的哑谜，让人直坠云雾，完全摸不着头脑，尹智秀揪着短发，有些不满地瞥着徐伊景。
“她是发现什么了吗？！”
文炳摇摇头。
徐伊景外表看似坚强刚毅，出手制敌杀伐果断，我行我素，但内里其实有着和第一观感截然相反的柔弱与感性。
望着她通红的眼眶，两只蓄满泪珠的乌黑眼眸，文炳霎时明白过来。
虽然对于无形之物的遥遥感应上，徐伊景远远比不过文炳，但是她腹中胎儿和南相原血脉间的联系可要紧密强大许多。
作为母体的徐伊景感知并且猜测到某些事情，并不是太过难以理解。
“你确定了吗？”
虽然情知无用，但文炳还是忍不住张嘴劝解道：“要知道，现在的‘他’和你记忆中的那个人恐怕早就完全不是同一个人了，想见争如不见。”
“总是要一个答案的，不是吗？”
从腰际的枪套中熟练拔出手枪，检查替换弹匣、拉开保险、试着瞄准，动作一气呵成，徐伊景头也不抬地给出答案后，再将话题引回到文炳身上。
“听说你和智秀之前做过决定：如果哪一方被感染，再也控制不住的情况下，就由留下的另外一人帮忙解决。
放心，如果相原……他真成了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
意料之外，但提前引动天象变化的大雪，无论是对绿之家公寓的幸存者，还是军方精锐人员，都称不上什么好消息。
更何况时间本来就已经接近昏时，很快天光就要彻底暗淡下去。
不难看出，在收获了公寓里面剩下的那几人后，军方中很多人对于继续追逐文炳不让他有丝毫喘息的机会，其实没有太大的兴趣，最多是虚映差事而已。
最起码就目前来说是这样，让他们彻夜搜索实在太难为他们。
但出来的时候那么大张旗鼓，现在什么有价值目标都没完成，就连枪都没打几声，自然也不可能就这么灰溜溜地原路返回。
看样子，他们大有在此安营扎寨的念头，一心等着今天晚上过去，第二天天色大亮，风消雪停之后再继续寻人。
军方在公寓外的车队已经历历在望，文炳却忽然停下脚步。
徐伊景不明所以，但经过多年魔鬼般训练后，关于如何配合应对，却早已镌刻进肉身当中，化为如同本能的东西，一见文炳动作，想也不想，姿势难看至极地就地一滚，摸出手枪。
紧接着，就要扣下扳机。
文炳右臂抬起，手指卡住徐伊景手枪动作，避免她的枪声招惹来大部队，但身躯其他部分却是没有动上分毫，只是凝神贯注于某一处。
发现并拦下他们的，不是军方的大股部队，而是只有一个人而已。
或者也不便用人来称呼他。
“无心这家伙，果然比想象中的还要更不简单，也不知道这个又是他从哪里翻出来的。”
文炳抿抿嘴唇，看着从自己盯着的角落里突然钻出来的身影。
并不是徐伊景期待的未婚夫南相原，从表面来看，这个身着一身迷彩作战服，满脸木讷的就是名再普通不过的新兵。
但文炳深知，对方绝对没有表露出来的那么简单。
他年纪不大，但却仿佛已经经历了百年千年，看透所有的心境，心火没有丝毫波动。
文炳在这个世界看到那么多普通人、感染者、怪物中，类似情况，也就只有“林明淑”一例而已。
正常人人压根就不可能做到时时刻刻保持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文炳和无心是在她人脑海中交手抢夺，无形无迹，自然也就带不进旁人助阵。
文炳对他实力高低如何，并没有个准确认知。但他现在还是在这人身上感受到了说不出的奇异违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