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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记斋记全文阅读

作者:三白落花生     六记斋记txt下载     六记斋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60 春阳·闻讯

    陆瑾岚刚还想阎憩为何不问掌柜,阎憩便开了口。

    陆瑾岚看了一眼张柏,见他也正看着自己,陆瑾岚又看阎憩,他问完掌柜之后,便又埋头大吃,没一会儿桌上的酒菜便下了一大半,他又抬头问张柏:“菜还有没有,这些也就刚刚塞了牙缝。”

    张柏忙道:“有,有,我去悄悄严松做好了没有,做好了给你端来。”

    张柏冲陆瑾岚使了个颜色他才下去,阎憩则又抬起头问陆瑾岚:“小陆,问你呢,你们掌柜呢?我来了,他也不出来陪我喝几杯,我还有事要你问他呢。”

    陆瑾岚这才道:“我们掌柜在后面呢,你找他做什么。”

    想当初,陆瑾岚和麖呦去地府时,掌柜还在,等芸卿附身到她身上回来时,同阎憩分别,等回来之后,掌柜不在了,也没有再见阎憩。

    这一晃好几个月过去了,又发生了这么多事,阎憩知道多少,她不知道,所以此时阎憩问道,她只是含糊道掌柜再后院。

    阎憩抬眼道:“那叫他出来啊,这大白天的老朋友来了,窝在后面作甚。”

    说完这句话,却又自言自语道:“我还以为饕餮那家伙不在呢,我听我家老头说了饕餮那家伙出了一点事,看来不过是道听途说。”

    陆瑾岚问道:“你听说什么事了?”

    阎憩重新又嚼了起来,道:“也没有什么事,不过是听说上面有人打他的注意,其他的倒也不知道,我老爹也是随便听人说了一句,回了我也就随便听了一句,至于其他的,我也不清楚。”

    “上面有人?是什么人?”陆瑾岚皱眉问道。

    “上面就是上面,就是天界,至于什么人,我也不知道。”阎憩吞下一大口肉,耸肩道。

    陆瑾岚没说话,但眉头却情不自禁紧缩,阎憩抬眼看到陆瑾岚的样子,忍不住问道:“怎么了?难不成你们掌柜真的有事?对了,麖呦那家伙呢?怎么也不出来。”

    “麖呦去找祝钰了。”陆瑾岚回道。

    “那祝钰呢?他不是一直在宫里,哦,对了,说起来,这改朝换代,他那家伙不会还守着皇上吧,哎,他若还在宫里,让他早些走,这些人间的是非,本就不该他搅和。”阎憩一说又是一长串。

    “祝钰不在宫里。他应该在青岭,也可能在别的地方。”陆瑾岚又道。

    阎憩皱眉,“怎么听起来发生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哎,你要不从头给我讲讲,怎么说我还算你半个师傅,瞧你那皱眉样,要是真有什么事,为师也能帮上忙不是。”

    陆瑾岚迟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这时张柏又端了两盘菜过来,听到两人的对话,忙同阎憩道:“阎公子,我们掌柜说,他有事同你说,你若吃完了,我带你到后院找他。”

    阎憩筷子已然伸到张柏还没有放下的那一盘糟鱼,道:“也好,刚就说有事找饕餮那家伙,对了,让他出来啊,这大半天的,一直躲在后院,难不成还有人捉他不成。”

    陆瑾岚没再吭声,阎憩抬头看了一眼心事重重的两人,有些奇怪道:“难不成真让我猜中了?欸,小陆,我怎么觉得你怪怪的,看来你们的六记斋果然发生了大事。算了,算了,不吃了,心里痒痒,我去找饕餮那家伙唠唠去。”

    说完便将筷子一丢就往后院走去,张柏见了忙道:“哎,你等等,阎公子,我带你过去。”

    待阎憩走了,陆瑾岚身体里的芸卿才低声道:“你说阎憩说那话的意思,是不是地府有人知道到底是谁对小九下手,也就是穷奇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陆瑾岚琢磨刚刚阎憩的话,她其实也这样想,但等她追问,阎憩又说不出什么。

    芸卿又自言自语道:“算了,反正真有什么话,他应该会告诉小九,我想他应该不是无缘无故跑这一趟。”

    阎憩确实不是无缘无故跑这一趟,此时,他和姜九正坐在房中,姜九正在泡茶,淡淡的茶香在屋里飘散,阎憩嗅了嗅鼻子,然后笑道:“我还以为你会用酒招待,没想到竟然是茶。可惜,我喝茶跟喝水一样,品不出所以然来。”

    说完又凑近姜九,上下打量,然后啧啧道:“看来我果然没猜错,你果然发生了大事,刚才在外面小陆那丫头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就算没事儿也能瞧出点事来。”

    姜九淡淡道:“她又不知道你来做什么,自然难免有些顾虑,不过一个小姑娘,心里也藏不住事。”

    阎憩往凳子上一坐,道:“哼,亏我还当过她几天师傅,她对我还心有顾虑,至于么,我要真想做什么,还巴巴跑来干什么。”

    姜九轻笑一声,道:“那你到底来做什么呢。”

    “我?”阎憩眼睛咕噜噜转了一圈,道:“我来是提醒你,想活命,趁早躲远些。”

    阎憩这话说得很随意,也很清楚明白,姜九看着面前这个看似天真的大男孩,半晌才轻笑一声:“我能知道为什么么?”

    阎憩瘫到椅子上,看着对面风轻云淡,但脸色却有些苍白的男人,耸肩道:“这还用我说么,你瞧瞧你现在这副样子,难怪你连门都不敢出,你觉得你能斗得过那人么?”

    “那人?那人是谁?”姜九盯牢阎憩问。

    “我哪知道那人是谁,我不过听说有人想对你下手,要不是念在吃了你们六记斋那么多顿饭,我还是小陆那丫头的师傅,我才懒得啰嗦这么多。”阎憩不耐烦道。

    “你既然连那人是谁都不知道,我又何必信你说得这些话。”姜九端起茶盏轻轻饮了一口。

    “欸,饕餮,你真是好心当驴肝肺,我问你,这些日子,你是不是被人抓起来了,还受了重伤?”阎憩生气道。

    “是又如何,那是穷奇下的手,我和他的渊源不用你说吧。”姜九淡淡道。

    “你啊你,难道你就没怀疑穷奇做得这些事都是有人指使?”阎憩又问。

    “这些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姜九目光炯炯问向阎憩。

361 春阳·偷听

    阎憩揣了一大兜秘密,本想好好耀武扬威一般,可没想到三句两句便被姜九掏了满兜,当然这也不能怪他,毕竟,他本来就是孩子心性,藏不住事。

    而这件事本又在他心头压了许久,好不容易趁着这次阎罗王不注意溜出来,如今见到了正主,他能不吐个痛快么。

    其实刚刚他同陆瑾岚说上面有人想对付饕餮的话,并不是来自他老爹阎罗王,而是从地藏王那儿得知的。

    自从上次陆瑾岚和麖呦被他领入地府,结果陆瑾岚在谛听的诓骗下入了饿鬼道,好在最后有惊无险出来了,虽然陆瑾岚和麖呦安然无恙回了凡间,他却被老爹好一顿数落和惩罚,先是被关在小黑屋好好反思,后来见他反思深刻,才将他放了出来,可是仍禁止他到凡间。

    阎憩在地府快要闷得发毛,好几次想偷偷溜出去,可是都被逮了个正着,又连着罚了好几次,他也不敢再动去凡间的心思,只要日日在地府瞎晃悠。

    后来他又觉得这些事全都赖谛听那家伙,明明是他从中使拌,结果人家什么事都没有,惩罚都落到他头上,这一想不要紧,想个两次三次阎憩心里便窝了一肚子火,说什么就要找谛听理论,至少得让他到老爹面前说明这些事全都是他谛听做得,不能让自己替他受罚。

    但谛听那家伙鬼的很,见了两三次只说这件事跟他没有关系,又说阎憩是自作自受,阎憩越听越恼火,但人家谛听可好,刚开始还见阎憩,后来觉得烦了,索性每次见了阎憩都绕着走,阎憩一见,好么,这家伙明明就是心里有鬼,他不出现,还不兴我找上门去。

    于是阎憩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天天去地藏王的殿前蹲守,还趁着守门的罗汉不注意,偷偷溜了进去,这来来回回好几次,终于让他发现了端倪。

    他竟然发现了当初老爹应承的要替地藏王寻的娇娆竟然在那里,他心下觉得奇怪。当初他为了立功在阎老头那儿长脸,可没少下功夫,可是后来他被老爹拎回这地府,这件事自然也就告吹,又后来,倒是听说他家老大还是老二又或者老三见了娇娆,不过后来又听听老爹对他们几个兄弟说这件事不用管了,他当时没有多想,这时才明白,原来这娇娆竟然早就回地府了。

    他偷偷溜进房中,见娇娆躺在床上,腹部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又昏睡不醒,看来是受了重伤,他不禁起了好奇,他心里想,只要能探清楚这件事,就可要拿来要挟谛听。

    自从要探查这件事,他这隐身藏匿的本领也是越练越强,终于被他精心探查之下,发现了端倪。

    那一日他发现娇娆在床上微微动了一下,他心里一喜,心道,难不成娇娆要醒了,于是他便幻化成那墙上虫蚁,蹲守着,果然没过多长时间,便见到地藏王和谛听来了。

    当时他还害怕会被发现,但不知为何,或许是因为两人专注点都在娇娆身上,所以未曾发现在墙上的蹲着的阎憩。

    他先是听到地藏王狠狠将娇娆数落了一番,说她放弃大慈天女的身份,同四凶混在一起,犯下这些糊涂事。之后又说了许多娇娆犯下的罪过,有一些他听说过,有一些他没有听说过,他倒不怎么关心。

    娇娆全程没怎么说完,但等娇娆被数落完,她突然咬着嘴唇,拉着地藏王的胳膊,让他救救饕餮。

    一听到饕餮两个字,阎憩眼神一亮,竖起耳朵听起来,但听完之后有些欣喜,又有些失望,他听到娇娆说她和穷奇犯下的这些事是天界有人指使,他的目的是造成凡间大乱,借此让天界的神仙将注意力拉到凡间,又说那人还让穷奇想方设法将饕餮捉了,还说要让饕餮成魔。

    成魔?阎憩听到娇娆说到这儿,再次声泪道:“我虽然被饕餮那家伙害了,可是我是万万不想见他成魔的,当初若不是穷奇那家伙瞒着自己,说能让饕餮变成旧日模样,我说什么也不会做这些事的。”

    又说这些也是她被混沌误伤,被穷奇和混沌抛弃,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之时,想起穷奇当初对他说过的那些话,犹如散珠成串,才猛然想通的。

    她又哭诉道:“师尊,我知道我罪孽深重,可是饕餮不同,这些年,他已然不是当初那个饕餮,还希望师尊大慈大悲救救他。”

    阎憩见娇娆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这娇娆虽然罪大恶极,但倒是一个痴情人。

    他本想听地藏王打算怎么处理的,可是那时候他突然鼻子有些痒痒,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等他想忍住时已然来不及,地藏王没有动手,谛听眼疾手快已然将他捏到手里,差点将他拍死。

    当然接下来发生的事就不那么令人想要回想,阎憩自然不会同饕餮说自己被谛听关在小盒子里,饿得惨兮兮,后来被老爹救回去又被打得七荤八素,他只是拍着胸脯道:“幸好自己福大命大,自己又是阎罗王得宠的儿子,地藏老儿和谛听那家伙当然不敢对自己做什么,只是随便说了一通便将自己送了回去。”

    姜九但听不语,阎憩受何处罚,他自然不关心,重要的是阎憩说得那些话,基本也就验证了他之前的猜测,但是令人遗憾的是他也没有听到穷奇背后之人到底是谁,姜九沉默了许久才问道:“娇娆没有说穷奇到底是谁指使的?”

    阎憩摇摇头道:“没说,她应该是真不知道,只说每次去跟那人联络,都是穷奇亲自去,而且穷奇似乎也很忌讳同她透露那人的身份,不过有几次穷奇不小心提到那人似乎叫天君。但是你说这天界哪里有叫天君的?刚开始我还以为是我孤陋寡闻,可是我也问我老爹了,他也说这天界没有叫天君的上仙,别号天君的上仙也没有。”

    说完之后又叮嘱饕餮:“那天我虽然没听到地藏那老头怎么说,可看他的样子倒是不想管,你想啊,连地藏王都不管的事,可见那人的来头一定不小。他又盯着你,你要真成魔了,咿,想想我就打冷战,所以,你还是趁早溜之大吉的好。”

    成魔?饕餮喃喃道,他们的目的竟然是这个么。

362 春阳·不退

    阎憩说得口干舌燥,忍不住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下,喝完之后又觉不痛快,便也不等姜九给他倒茶,自己拎起茶壶连着倒了三杯才觉得冒烟的喉咙好了许多。

    姜九一直没有说话,似乎在想阎憩刚刚说得话,阎憩却等不及,喝完茶又巴巴道:“我说,饕餮,对着你,我可是连掏心窝的话都讲出来了,自从从娇娆口中听说你被穷奇何混沌掳走了,我就想着你要是成魔了,我就再也吃不到六记斋的那些好吃的,我才懒得管这些闲事。”

    姜九这才淡淡道:“我知道,谢谢。但是,我不能听你的。”

    “哎,这么说,你还打算硬碰硬啊,别怪我泼你冷水,虽说当年吧,你的大名是响彻三界,我心里还偷偷那什么,可是你看你现在这样子,不是我吹,你连我都打不过吧,你拿什么跟他们斗。”阎憩又道。

    “我知道,但有些事,不能退。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不会就这么轻易输的。”姜九又道。

    阎憩吸了吸鼻子,道:“我管你呢,我就是闲的没事,给自己找事呢。那个啊,你既然不要命,我也管不着,等你要是投胎,我给我老爹说一声,下一世,给你选个好的。”

    纵然是姜九,听到阎憩的话,也忍不住笑出声,虽然明知道他若死了,是根本投不了胎的,可是此刻,他却假装道:“好啊,一定要给我选个好的,我当这凶兽也是当够了。”

    若是有来世,你会不会等我?姜九想起心里念的那个人,若他不是饕餮,而她若不是小仙,他们若指使平平凡凡的两个人,他们是不是就可以安安稳稳地过上一生。

    他忽又觉得这个想法有些可笑,阎憩则见到饕餮神情变幻莫测,忍不住摇头道:“你不会被那穷奇弄得脑子糊涂了,瞧着你怪怪的。”

    姜九轻笑一声,又替阎憩倒了一杯茶,道:“无论如何都谢谢你,你既然来了,就在这儿多待上一段时间吧。”

    阎憩道:“这是自然,我可得多吃些,亏得我给你带了这么重要的消息,不好好犒劳我怎么成,哎不说了,不过刚给你说得话,你再好好想想,反正吧,你这家伙,历来没有什么好名声,想来上面也不会管,我要是你就躲得远远的,算了,你自己掂量吧,灌了一肚子的茶,我得去找茅厕,不说了,不说了。”

    说着便跳起来,也不等姜九答腔,便三步两步推出门,跳了出去。

    姜九也不关门,就这么看着门外,半晌才喃喃道:“若是想逃,便是能逃得了么。”

    阎憩提着裤子从茅厕中出来,若有所思抬头看了一眼刚刚同姜九聊天的房间,从这个角度看去仍能看出门开着,只是看不见姜九,他只盯了一眼,又扭头去看正在灶台旁忙活的严松,大声道:“严老哥,你又做什么好吃的,快让我尝尝!”

    严松正将查看一些久藏的肉脯、酱菜等,大部分的都是从青古镇拿回来的,许多已经放了很长时间。这些日子因为粮食、菜蔬市面上都不好买,所以这些东西就消耗了不少。

    阎憩抓起一大块火腿就往嘴里填,一边吃一遍称赞道:“咦,这么好吃,等我走了,送我些我拿回地府啊。”

    他一抬头看到严松有些不高兴的脸,呵呵道:“不就吃你跟火腿,反正放着放着说不定谁也吃不到。”

    严松见他在火腿上已然留下了两个大牙印,就算想抢也来不及,也就只能随他去了。

    阎憩嚼着火腿转身,没料陆瑾岚一直等在他背后,一个不妨,两个人差点装个满怀。

    “你怎么不吭声啊,差点吓我一跳。”阎憩口齿不清地嘟囔着。

    “我有话要问你。”陆瑾岚也顾不上避讳,拉着阎憩就往外走,两个人回道前厅,因张柏刚被姜九叫去,所以倒是没人,阎憩索性坐在桌上,手里仍是油乎乎的火腿,边啃边道:“说吧,你要问什么”

    “刚刚你跟掌柜说什么了,你是不是知道那人到底是谁?“陆瑾岚盯着阎憩问道。

    “我……我该说的都跟饕餮说了,你问他就好了,再说也没什么可说的,说了好几遍,我不知道那人是谁,我要是真知道,那我不就立大功了。不过,不知道有不知道好,你说我要是真知道了,说不定就被某人那什么咔嚓了……”阎憩嘟嘟囔囔说着。

    陆瑾岚哪里肯信,拉着他非要他讲个清楚,两人正在拉扯之间,门口突然闯进来一大帮的人,倒是吓了两人一跳。

    待看清最前面之人,陆瑾岚高兴叫出声:“麖呦!”

    前面风尘仆仆,一脸沉色的可不正是麖呦,陆瑾岚刚想再说话,却听到一旁的阎憩大叫道:“妈呀,麖呦,你怎么把老鬼他们带来的,我在这儿屁股还没坐稳……”

    阎憩说着攥起手里的火腿,就往后院跑去,可是还没等他跑,就被四个鬼差拦得死死的,背后传来阎晟冷冷的声音,“小憩,你还想跑到哪去,还不跟我回去,你不是我的对手,不要枉费心机,快点跟我回去认错,要不然可别怪爹爹再将你关小黑屋。”

    阎憩只得停下,转过身,耷拉着脸,拿起手里的火腿狠狠咬了一口,抱怨道:“我做什么了,我不就来这儿吃点好吃的么,我什么都没做,干嘛又要关我。”

    阎晟这时已转向陆瑾岚,抱歉道:“内弟在这儿给你们添乱了,替我跟你们掌柜说声抱歉,地府还有要事要办,我和小憩就不打扰了,等回头再来拜访。”

    “那个,小陆啊,你替我再拿两根火腿,我跟严松说好了,我,拿火腿回去给,老爹他们尝尝。”阎憩挫败地从陆瑾岚道。

    虽然严松不十分高兴,可还是用油纸包了火腿和肉铺给让陆瑾岚拿给阎憩。阎憩接了东西,又凑到陆瑾岚的耳畔,道:“我跟饕餮说的,你再劝劝你们掌柜啊。”

    阎憩风风火火地来,风风火火地去。陆瑾岚送走这一拨人,才想起刚刚回来的麖呦,哪里还看得到人。

363 春阳·纷争

    陆瑾岚顾不上再去管阎憩,忙回头去找麖呦,之前他被芸卿派去找祝钰,说是想唤祝钰打听情况,说是唤他回来帮忙,也不知到底有何结果。

    等陆瑾岚走到后院,还没找到麖呦,却听到吵闹之声,其中一人声音较大,自然是麖呦,而间或听到两句比较沉静的声音,确实姜九。

    麖呦要做什么?陆瑾岚皱眉,张柏和严松已然迎了上来,张柏同陆瑾岚道:“陆姑娘,你去瞧瞧吧,麖呦拿家伙,我们是说不动,也不知他想干什么,一进来就直冲着找掌柜,还没说两声,便听见吵了起来。”

    陆瑾岚慌忙上楼,姜九的身体也还没好,就算麖呦不会对他做什么,可万一引人注意,也难保不会发生什么。

    这么想着,陆瑾岚加快了脚步,等走到门口,恰好听到麖呦的声音。

    “如果你真是为了芸卿考虑,就不应该在这儿耗着,安安生生找个地方躲着,你觉得凭着你一己之力能抗争过他们,我告诉你,别做梦了,更何况,你也不想想你什么身份,就算你做这些,也不会有人可怜你一丝,更不会有人帮你。”麖呦道。

    “我和芸卿的事,不用你管。我自有我的打算,穷奇和他背后那人的事,不是我躲着就行的,或者说你觉得我真的躲得了么。”姜九淡淡道。

    “你,我真不知道你固执什么……”麖呦本想再说,一扭头看到正在门口盯着他俩的陆瑾岚,也不客气,走过来拉着陆瑾岚便拉到两人面前,又“砰”地一声把门给关上。

    麖呦盯着陆瑾岚道:“正好人在这儿,我想你既然知道,也不用藏着掖着,芸卿我知道你在,你出来吧,咱索性说个清楚。”

    “麖呦,发生什么了?”陆瑾岚开口问道。

    麖呦却道:“我和你没话说,你快让芸卿出来。”

    姜九看着咬着嘴唇不知如何是好的陆瑾岚,安慰道:“你别听他的,没事儿,你先出去吧。”

    麖呦又冷着脸插话道:“你别动,芸卿,你托我的事我办妥了,祝钰那家伙说了,若是你同意跟他回天界,他会帮你,若你不同意,他不会帮的,他还劝你想为饕餮好,就不要参和这件事。你若想知道更多,你出来,你若不想,我现在就走。”

    “小陆,我借你的身子用下,抱歉。”芸卿的声音在陆瑾岚的身体里低低响起。

    “好。”陆瑾岚刚说完一个好字,魂魄便被芸卿挤了出来,再看“陆瑾岚”抬起头,神色已然不像刚才。

    她先是看了一眼姜九,才转向麖呦,道:“麖呦。”

    “我就知道,只要是这家伙的事,你一定会出来。”麖呦脸色更冷了几分。

    借着陆瑾岚身子站在这里的芸卿不禁叹了口气,道:“麖呦,你又不是不知道缘故,你又何必说这些话。你去找祝钰,他到底怎么说的。”

    麖呦索性往桌子上一坐,盯着一直没有开口的姜九,道:“我不是说了,你若回去,他帮你,也就是帮这家伙,你若不回去,他不会帮的。”

    “你没同他说……”芸卿说到这儿看了一眼姜九,却没有往下说,而是又问道:“祝钰哪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麖呦撇嘴道:“还能有什么情况,祝钰那家伙打算帮那姓窦的家伙,等这边打得差不多了,他再让那家伙出手,坐收渔翁之利,不一向都是他的强项。”

    芸卿皱眉,问道:“姓窦?窦渊?”芸卿对窦渊倒是有一点印象,想了一刻才又道:“有那家伙收拾残局倒也不错,这么说的话,祝钰他确实打算放任不管了。”

    麖呦讥诮道:“管?如何管?你能管,还说这家伙能管?”

    芸卿看着像吃了火药一般的麖呦,忍不住开口道:“麖呦,是发生什么事了么?是祝钰那儿,还是别的原因?”

    麖呦仍是黑着脸,道:“什么也没有,我就是心里烦。”

    说完又望向姜九,哼声道:“喂,你若真为芸卿考虑,就早点劝她跟我回去,如今你人也回来,药你也吃了,芸卿这样样子你也瞧了,帮不了你,我还告诉你了,她自己也说了,和你是不可能——”

    还未等麖呦说完,便见芸卿慌忙上前捂着麖呦的嘴,低声道:“你乱说什么呢,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又抬头看着姜九讪笑,“小九,你别理他,麖呦就是个小孩,动不动就乱发脾气,他说过的话不当真的。哎,对了,刚刚那个阎罗王的儿子过来说什么了?”

    姜九看着麖呦闷声将芸卿推开,只是坐在那儿,一副懒得开口的模样,刚刚麖呦虽然没有说出口,可是他又怎么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他此时却不愿意挑明,就好像明知道马上就要天亮,却固执地守着最后一刻天黑。

    “阎憩让我早点离开躲起来,他在地府见到娇娆了,说穷奇背后的人就是针对我的,我若是执意留在这儿,恐怕下次就不一定能逃出来了。”姜九淡淡道,并没有将穷奇他们目的是想要自己成魔说出来。

    芸卿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疑惑道:“穷奇背后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一定盯着你,穷奇跟你有仇是不错,可是说到底你不过是四凶之一,又没有什么特别的,为什么一定要盯着你不放呢。”

    “我听阎憩说,那人好像叫天君,应该只是代号。”姜九又道。

    芸卿似乎也在思索,这天界是不是有叫天君,想了半天,只是摇头,又转向麖呦,问道:“祝钰那可有什么消息,他既然也这么劝小九,应该总有原因吧,你可知道?”

    麖呦耸肩,“我不知道,我懒得问,你要想知道你自己问去。”

    芸卿摇头,叹气道:“麖呦,别置气,你明知道这件事关系着小九的命。”

    麖呦这才黑着脸,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好像是你们师尊说得。”

    师尊?芸卿一愣,难道他知道?说起来毕竟那人是在天界,师尊又关注着他们,说不定顺藤摸瓜会发现些什么。

    芸卿听了,沉默一下,才道:“我去找祝钰问个清楚。”

364 春阳·措手

    这件事,就像是一串失了线的珠子,偶尔拾得几颗,以为能串珠成串,可是却没想到珠子一点点捡起,却始终缺了最重要的几颗。

    当芸卿说出自己要去找祝钰时,麖呦立马从凳子上跳下来,道:“我跟你一块去。”

    姜九却没说话,只是盯着芸卿,芸卿对上姜九的眼睛,芸卿迟疑了一下,又摇头,“不行,我不能离开。”

    麖呦见自己的愿望落空,忙急道:“不行,你刚答应要去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你还欠我三个承诺,我现在就用,你跟我走。”

    芸卿沉默。

    姜九终于开口:“你不用去,你陪着我就好,不用费尽心思去找祝钰帮我,穷奇那边的事,我会有办法的。你不用担心。”

    芸卿忙到:“不行,你的法力都没有恢复,就算你能打败穷奇,你也不可能打败他背后的人。”

    姜九淡淡道:“天命若真是如此,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卿儿,我不在乎这些。”

    生不在乎,死也不在乎,只有你在,值得我在乎。

    “好,我明白了,我不去。”芸卿眼圈一红,道。

    麖呦却不干了,再度开口:“芸卿,你真不跟我走?”

    芸卿看了一眼姜九,才拉起麖呦的手往外走,“走,我们去门口说。”

    推开门,两个人就站在门外,芸卿才苦口婆心劝道:“麖呦,我答应你的我没忘,可咱不都说好了,等救下小九,我都依你,我现在不能放着小九不管。”

    麖呦不耐烦道:“救救救,今日救,明日救,你若救得没完没了,那是不是就称了你的意了,我看你就是放不下这个家伙!”

    芸卿的声音压得很低,麖呦却毫不遮拦,但不管是谁的声音,此刻都一清二楚地传入姜九的耳中,他只是坐在桌前,茶水早凉,他却给自己斟了一杯,缓缓饮下,茶很涩,涩得有些发苦。

    待他一杯茶喝完,只见芸卿推门侧过身子,同姜九道:“小九,我还有事同麖呦说,你放心,我不走了。我想办法让祝钰回来帮你。”

    姜九终于微微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他太痴心了。

    他握着空空的茶杯,猛然捏碎,茶杯碎片飞入肉里,他也不觉得疼,突然他猛然觉得心一收缩,一阵阵的疼痛在心里翻滚,他双目通红,手死死地拽着,茶杯早已变成粉末,红星点点渗出,又不知过了多久,额头上一层薄汗起了又干,手终于摊开,他盯着手心的碎屑,许久未动。

    他又突然轻轻一吹,粉末全都消息不见,他将手凑到眼前,刚刚被茶杯碎屑扎出血迹的地方,正在悄然愈合,而红色的星星点点早已不见,他突然一扬袖子,再瞧时,手里已经出现一把光刃,光刃刷地一下,刺破手心,鲜血淋漓,只是转瞬,伤口便愈合,但剩下的鲜血却很快变成黑色,就那么蔓延在手上,看起来像是某种丑陋的伤疤。

    姜九盯着那黑色许久,才悄无声息从桌子上拿起一块毛巾,静静地擦拭。

    成魔?指日可待?

    接下来的几日,六记斋又陷入了一种深潭一般的宁静,芸卿不知同麖呦说了什么,反正他倒是没有再提那日的事,每次见到姜九却仍是没有好脸色,每日只是跑到柜台拿上一壶酒,就坐到六记斋的门口瞧着外面的兵荒马乱。

    街上有路过的人看到少年颓废的麖呦,纵然没有好脸色,可是清俊的相貌仍是引来不少人的围观,甚至还有一些富家公子小姐上前,好心说这辽军马上就要入城了,不如一同往南,麖呦只是抬起头,酒意阑珊地吐出一个字:“滚!”

    姜九这些天却没有闷在房中,只说身体没有大碍,每日甚至还下厨,做些芸卿喜欢的小菜,两人索性就在院子里摆了一桌子,库房里的神仙娘也被喝光了大半,每日醉醺醺的,就好像过了今日便没有明日。

    纵然喝了酒,又喝了醒酒汤,可是每日一醒,陆瑾岚仍觉得头痛不止,但是她仍唤芸卿出来陪掌柜,她也说不清为什么,就像是冥冥之中的一种预感,翻过千辛万苦,到头来得到的却是终结。

    姜九派张柏打探消息,说是宫里早已乱作一团,又说前些天原本谈拢的讲和,不知怎么又变了卦,还说辽军那边使诈,派来的使者非同凡人,竟然偷偷在定远军中下毒,后果自然可想,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周王气得一口气被上来,后又折腾了许久,才缓了过来,只是嚷头痛,人哪里还有那意气风发的样子。

    周王每日都派人去问穷桑真人回来了没有,得到的却都是否定的答案。穷奇指望不上,周王只得重新依靠朝中的那些武将,可惜的是大周历来崇文抑武,除了京城内外有些兵倒还尚可,地方上本就没有多少可用之兵,从年前才征兵起来的定远军,说到底不过一群乌合之众,现在连乌合之众也没了,周王又能指望什么呢。

    这大周的江山就像是摇摇欲坠的大厦,不知何时就要轰然倒下。

    姜九听到这些,并没有多少感叹,只是听到穷奇还没有回来的时候,感觉有些奇怪。

    穷奇,也该出现了不是么。

    但事实上,穷奇从梼杌那离开之后并没有回到京城皇宫,而是去了汝南,又去找了混沌,不用于梼杌,混沌显然待穷奇更热情些,而汝南之地,显然也比西辽更为安静繁华,混沌带他前往了汝南最为繁华的绿楼,桌上是各种山珍海味,身旁是佳丽红颜。

    酒意正酣之时,穷奇才问混沌汝南王何时出兵?

    “出兵?”混沌瞧着昔日好友笑着反问,“出什么兵?对南召?你也瞧见了南召溃不成军,这一仗汝南王早就胜了。”

    穷奇蹙额,问道:“当初不是说好,等汝南打下南召,趁大周和西辽作战之时,若是大周向汝南搬兵,就借此攻入大周,给予大周重重一击。难道当初我们定下的对策你全然忘了么?”

    混沌嗤笑一句,道:“当初?今日非比往日,穷奇,这一仗,我不陪你玩了。”

365 春阳·连环

    穷奇万万没想到自己没有在梼杌那儿折了,反而在混沌这儿碰了壁,混沌明明满脸带笑,甚至还轻轻拿酒杯砰了一下有些发愣的穷奇,但却是毫不迟疑地拒绝了混沌。

    穷奇握着酒杯有些晃神,身旁的娇娘仍替他揉着肩颈,直到混沌砰了他的酒杯他才反应过来,有些吃惊问道:“为什么,当初咱可以说好的,如今事到临头,你怎么能反水呢。”

    混沌轻轻揉着一旁娇娘的柔荑,脸上仍是一副讨打的笑,漫不经心道:“可是我帮了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饕餮作为我们共同的敌人,你忘了,当初咱可说好的,可要让饕餮陷入万劫不复之地,难道你忘了,还有,等这人间动乱,天君应承好了,届时好处自然是少不了你的。”穷奇推开身旁的娇娘,同混沌道。

    混沌却笑了,“好处?什么好处?当初我本来就对这些不感兴趣,要不是你说等杀了饕餮,就让娇娆跟我,可如今娇娆都不在了,至于饕餮,刚刚你不是说他受了重伤,又中了毒,恐怕凶多吉少,既然如此,我觉得你也不需要我了。”

    “娇娆,娇娆,莫要忘了,当初娇娆那一刀可是你自己刺下的。”穷奇反驳道。

    “可是,当时可是你拦着我不让就她的,若不是你,娇娆说不定……”混沌脸上带笑,语气却是冷的。

    “娇娆没死,”穷奇截断混沌的话。

    混沌话说了一半,猛然止住,躬身逼到穷奇面前,问道:“你说什么?娇娆没死,不可能,那日,明明中了我一刀,怎么可能没死,她人呢?在哪?”

    穷奇哼了一声,道:“真是奇怪,你们怎么都是稀罕不喜欢你们的人。娇娆喜欢饕餮,你又喜欢娇娆,有什么好的。娇娆那女人就是条毒蛇,被毒蛇缠住,只死不活,我要是你,压根瞧也不会瞧上一眼。”

    混沌白眼道:“那也比你要好,我和你这种不懂情的人没什么可聊的。你快告诉我,娇娆在哪?”

    穷奇不紧不慢道:“她在地府,被地藏王救回去,当他的大慈天女了。我劝你就别惦记了。”

    混沌没说话,似在想什么,穷奇却又紧跟着道:“你若还惦记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和我联手,等到时候替天君做得了这些事,区区一个娇娆自然不成问题。”

    混沌抬眼看了穷奇,忽然笑道:“穷奇,我拿什么相信你呢。你一向不是最会玩空手套白狼的把戏,不是么?”

    穷奇不悦道:“混沌,我是念在往日情分上才好心让你分上一杯羹,我也不是非你不可,说白了,一个小小的汝南,我还看不上,再说,你能在汝南王那儿混得风生水起,我自然也可以,我只不过懒得费这功夫。”

    混沌轻笑道:“是,你是何人,你是四凶中最有心机的,又得了天界能人的赏识,说不定以后还能成为这人间的霸主,我又能怎么能跟你比呢。”

    穷奇见混沌软硬不吃,不耐烦道:“混沌,我没那么耐心跟你废话,你若应了,到时候给你的好处一样不少,你若不应,我再想其他的办法。”

    混沌举起酒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穷奇,我混沌祝你,一切顺利。”

    穷奇脸色阴沉的厉害,端起酒杯放到嘴边,冷冷道:“混沌,早晚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是么。多谢你提醒。”混沌徐徐喝下杯中酒。

    穷奇却没有喝,“啪”地一声将杯子拍到桌子上,霎时酒杯四裂,穷奇应声而起,一挥衣袖,看也不看混沌,又哼了一声,推门而出。

    在场的两个娇娘见到夜羽大人的朋友赫然变色,拂袖而去,都不敢吭声,但却见混沌的脸色却并没有不悦,仍是悠闲地喝着自己的酒,这时,其中一个在旁此后的娇娘才大着胆子问道:“夜羽大人,刚刚那位大人为什么叫你混沌啊,好奇怪的称呼。”

    混沌听了,抬头看了看那位轻纱薄衣的妙龄女子,见她似乎有些紧张,似乎有些后悔自己问出这句不合时宜的话。

    混沌笑着拉过女子的手,道:“就像你们绿绮阁一样,这些姐姐妹妹不都有个雅称别号,我的别号就是混沌,那位脾气不怎么好的大人就叫穷奇,我们还有两位兄弟,名唤梼杌和饕餮。”

    那女子听了,恍然大悟道:“大人和大人的这些朋友,这些别号倒是新奇。”

    另外那位女子倒是识得些字,自幼又听了不少奇珍异事,便道:“混沌、穷奇、饕餮,梼杌,莫不成是那几个流传甚广的上古神兽?”

    混沌抬眼看了那位女子,笑道:“自是,流传甚广,来,你且说说,这人间怎么传扬这上古神兽的。”

    那女子迟疑了下,才道:“这个,倒都是些稀奇古怪的故事,比如饕餮,说他羊身人面,嘴特别大,还十分能吃,听说被他吞下的人和妖怪不计其数,最后因为太贪吃了,所以就被撑死了,至于梼杌,说他长得像老虎一样大,也是人脸,长了一口獠牙,说他十分凶恶,至于穷奇么,说他有一双翅膀,善于蛊惑人心,最爱制造战争,最讨厌善良正直的人,还有混沌……”

    女子说到混沌二字时,停了下了,混沌则正听得津津有味,便追问道:“混沌如何?你接着说。”

    女子刚想说话,突然从门外闪进一个孩童,不过七八岁的样子,白白胖胖,两只眼睛圆溜溜的,身上穿了锦白的像是道袍一样的衣裳,手里握着一把短枪,他一进来,便大剌剌道:“穷奇那家伙走了?”

    说着便往刚刚穷奇坐的位置上一坐,混沌立马起身恭敬对那孩童道:“青鹿大人,您来了,有失远迎,快快请坐。”

    说着转头对刚刚那两位伺候的娇娘道:“你们下去吧。”

    “是。”两个女子刚想退下,却听到混沌又道:“你等等,你刚刚说混沌如何?”

    那女子有些紧张道:“混沌,混沌吞噬一切,十分厉害。”

    混沌听见,轻笑一声,道:“你下去吧。”

    混沌这才转身,同叫青鹿的孩童道:“青鹿大人,刚刚已经照您的吩咐做了。”

366 春阳·汝南

    青鹿嫌弃地看着桌子上的残羹冷炙,混沌自然心领神会,指着一旁的茶桌道:“青鹿大人您坐这里,这里的云来锦茶倒也清香别致,我且泡给您尝尝。”

    青鹿圆溜溜的眼睛盯着那茶桌瞧了瞧,哼哼道:“喝茶,我没兴趣,苦唧唧的,有什么好喝的。”

    混沌脸上的笑一下子停住了,却见青鹿的眼睛只是在桌上扫视,似乎是对桌上那几盘点心颇有兴趣,忙心领神会道:“青鹿大人稍坐,我让人把这桌子收拾了,再送些花饼点心,香甜可口,配着云来锦茶倒也相称,您且尝尝。”

    青鹿听了略微颔首,混沌见了忙站起身,打开门,唤来了两个小斯,很快桌上的残羹冷炙被收拾干净,又端来几盘精致的小点心放到青鹿坐的方桌旁边。

    混沌则坐到方桌旁边,沏好了茶,递到青鹿面前,道:“青鹿大人,请。”

    青鹿看了一眼面前的清茶,倒是没多大兴趣,而是将目光投向桌上的花饼糕点,然后伸出手抓起一个百果糕塞入口中,香甜可口,软糯清香,他的眼神一亮,不一会儿一个饼就吃了个一干二净。

    混沌见他嘴里填得很满,忙道:“青鹿大人,你喝口茶,喝口茶,别噎着。”

    青鹿这才灌下了一大口茶,刚刚吃得太急,正觉得吞不下去,一口茶下去方觉得好了许多。

    混沌也不催,青鹿连吃了好几个饼,兴趣渐消,新拿了一个饼,咬了一口,慢慢品着。

    混沌见了青鹿这样,才笑着开口道:“青鹿大人,您看接下来怎么办?”

    青鹿毫不在意道:“等着呗,若是穷奇没有按照天君的吩咐,你就替我结果了他。至于这段时间,我听说你们四凶里还有一个梼杌的家伙对么?”

    “是。当初穷奇找到我们兄弟二人,我在汝南,而他在西辽,穷奇在来之前,便从梼杌那儿来,梼杌应该应了穷奇,毕竟,不管从哪方面来讲,对梼杌更有好处。”混沌分析道。

    青鹿抬眼,吞下口里的栗子饼,“这么说梼杌同穷奇关系很好是么?”

    混沌笑着回道:“其实我们四个,关系说好也十分好,说不好,也十分不好,而梼杌那家伙,他应下穷奇,不过是因为这件事对他有利,但是如果有更有好处的事,他也有可能会有其他的选择。”

    青鹿看了看桌上空掉的茶,混沌心领神会,立马填了新茶,青鹿喝光茶,才道:“唔,算了,先不管他,穷奇都安排好了,得让他好好演上一场才是。”

    混沌道:“小人明白,那么接下来我就同汝南王说让他安享渔翁之利。还有,小人想问一下,那个,就是上次您说得那个娇娆的事,是不是?”

    青鹿撇了他一眼道:“怎么?不相信我?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

    “小人不敢,小人不过确认一下而已。”混沌忙应声道。

    青鹿道:“不过是一个区区大慈天女,虽然地藏那儿比较难办,可是有我们天君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是,小人明白了。”混沌道。

    青鹿又吃了几块饼,又徐徐开口道:“对了,我还有几件事要交代你,你可千万不要忘了。”

    说着青鹿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同他道:“你该做的,这纸上都写得一清二楚,你回去好好看看,一件事都不能漏了。”

    混沌忙双手接过,恭敬道:“小人明白,小人明白。”

    接过纸的混沌立马张开,双眼很快扫视了一遍,然后眉毛皱起,抬头望着青鹿道:“青鹿大人,这个?是不是有点……”

    青鹿冷冷打断道:“怎么?有问题,你若觉得有问题,我可以亲自去做,不用你便是。”

    “不,不,没问题,没有一点问题,小人一定能办妥。”混沌慌忙道。

    “那就得了,有什么事我还会再找你的。”青鹿又道,说着又从桌上拿了几个饼,探头探脑地望去,混沌瞧了,忙道:“青鹿大人您稍等,这饼您既然喜欢,我唤他们包了您带回去……”

    没等混沌说完,便见青鹿摆摆手道:“不用,你带帕子没?”

    “啊,帕子?有有有,您稍等。”混沌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白的绢帕递了过去,青鹿接过将那几个饼一裹,往怀里一揣,道:“那我就先走了,交代给你的事,莫要忘了,要不然,你应该直到是什么后果。”

    “是。”混沌忙道。

    等青鹿消失在房中,才见混沌刚刚还笑意盈盈的脸早就没了笑,而是阴阴沉沉的,又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茶早就凉透,他随意往桌上一丢,霎时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第二日,汝南王府,汝南王拿着快马从宫里传来的一封信,递给一旁的混沌,信上简明扼要,讲了如今大周战局日趋紧张,数十万大军死伤无数,周王朝中找不出一个能战之人。他便想起汝南和安南王,希望他们能派兵支援。

    汝南王问混沌:“夜羽,你看,我们应该如何做。”

    混沌盯着那信,笑道:“这有什么好考虑的,等周王同西辽打得两败重伤之时,您再出手,岂不更好。”

    汝南王道:“夜羽,夜羽,你果然是我肚中的蛔虫。”

    混沌脸上仍是笑,道:“王上,属下还有一个建议——”

    说着便凑近汝南王的耳边低声喃喃几句。

    汝南王先是眉头紧皱,而后慢慢舒展,最后连连点头,等混沌说完,便大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那王上若是没有什么事,属下就去准备了。”混沌笑盈盈回道。

    “去吧,这次的事若是成了,我重重有赏。”汝南王道。

    待混沌走了,一个娇俏的夫人才从后面迎上前来,走到汝南王面前,道:“是不是,是不是我皇兄的信。”

    汝南王随手将信递了上去,轻笑道:“仪柔,你瞧,你哥哥快不行了。”

    今日的汝南王妃,曾经的仪柔王姬听完脸色苍白,慌忙接过那信,一扫而过,信很短,但她却看了一遍又一遍。

367 春阳·笼中

    周王送来的信上只说了大周如今的局势,又讲了希望汝南王能够援助,但是从头到尾并没有提到他这个妹妹只字。

    这也是自然,她现在只是汝南王妃,而不是仪柔王姬,她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她虽然仍是怨恨周王,可是此时此刻,国难当头,她自然不能不管不顾,她慌忙拉起汝南王的袖子,道:“那王上赶紧出兵啊。”

    汝南王讥诮道:“你安生待着,我不出兵,便是最好的。要不然,你的汝南王妃也别想做了。”

    同混沌分别的穷奇窝了一肚子的气,匆匆往京城赶去,等他刚入了宫,却见庆总管慌慌忙忙跑来,道:“穷桑真人,您可回来,您可不知道,这段时间皇上找您,都找疯了,您快跟我去吧。”

    穷奇脸上却没有几分好颜色,这来回奔波了一路,心里所谋之事又未达成,自然心里不痛快,但现在又碍于周王的身份,虽然不情愿,还是沉着脸跟着庆总管去找周王。

    庆总管一边走,一边同穷奇道:“穷桑真人,您不是给陛下寻药了么?不知这药可能寻到,小人可得提醒真人,这些日子,因为西辽那边的战事,皇上急火攻心,那日竟吐了血,这头疼的毛病也是更严重了。先前这宫里还有些药,可是从真人离开之后没多久,这药便用光了,御医倒是开了几张方子,但也不见陛下的病有所好转,您这次去,可得给陛下好好瞧瞧……”

    还未等庆总管说完,便见穷奇冷冷打断道:“这些,不用你说,啰里啰唆的。”

    庆总管脸上的笑凝成一团,半晌才呵呵两声道:“是奴才多言了,穷桑真人这边请。”

    周王此时正在书房,面前站了一群大臣,全都耷拉着脸,一字不言,而周王的脸色十分难看,地上还丢了好几个奏折,想来是因周王气极而丢的。

    而庆总管这时踱步走到周王身旁,低声道:“穷桑真人回来了。”

    “快让他过来!”周王厉声道。

    那几个大臣听到穷桑真人来了,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如今这残局终于有人又收拾了,背后又将穷桑真人骂了个遍,甚至在朝臣之中还传出了“穷桑真人是祸国真人,应该拿他问罪。当初若不是他提出这南征北战之辞,这大周王朝又怎么会陷入今时今日这地步。”

    甚至还有几个颇有骨气的臣子还上了奏折,将穷桑真人的罪过一一列个清楚,请求皇上问罪,但是对此,周王只是压住不言,对于上奏折的臣子不说奖赏也不说处罚。于是有人又传扬,说恐怕周王是受了穷桑真人的蛊惑,才会这样,还有人说是因为穷桑真人给周王喂下了什么丹药,要不然,好端端怎么会被蒙蔽了心。

    又有人开始怀念当初的九霄真人,要知道九霄真人在的那么多年,大周王朝可一直都是安然无恙,而这穷桑真人来的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却发生了这么多事,京城内外,皇宫内外,妖祟作怪,魑魅横行,而西辽大军压境,眼看这大周王朝危在旦夕,这些种种,岂不都是穷桑真人引起的祸端。但是现在,九霄真人也不见了踪影,不知有谁能拿了这穷桑真人。

    这时听到穷桑真人来了,这些大臣都一副瞧热闹的眼神,都恨不得陛下当着他们的面拿他问罪。

    且说穷桑真人进来之后,走到周王面前,却也不下跪,只是拱手道:“便见陛下,不知陛下唤微臣所谓何事?”

    周王的脸色很难看,又伸出手按了按自己的额角,一旁的庆总管瞧了知道周王的头疼病又犯了,这两日眼看这病稍微轻了一些,没想到穷桑真人一回来,便又打回原形。

    “穷桑,我且问你,如今西辽的战事你可知晓?”周王冷着脸问。

    “这个,臣刚从西辽回来,自然是知道的。那又如何?一切皆在臣的掌控之中。”穷奇仍道。

    “皆在你的掌控之中?”周王望着穷桑真人,气极反笑,指着穷桑真人呵斥道:“你瞧瞧朕桌上这些堆积如山的奏折,要不要我替你读上一遍,我大周派去西辽的十万定远军,三万战死,三万被西辽军来的所谓谈和的使者下的毒被毒死,如今只剩四万,逃得逃伤得伤,你还说皆在你的掌握之中?”

    周王说着“啪”地一声将桌上奏折全都扔到地上,扔到穷桑真人的面前,而原本在一旁站在的几个大臣,此时都情不自禁往后退了几步。

    而穷桑真人只是低头看了看地上那些散落的奏折,脸上却并没有什么变化,淡淡道:“这些,并不要紧,陛下,虽然您现在损失了这些兵,但局势并不是不可控的,甚至,您的十万大军全军覆灭也不要紧,我穷桑,仍有办法,扭转乾坤。”

    听到十万大军覆灭也不要紧,一旁的大臣忍不住窃窃私语,这说得是什么话,怎么能这么说,那岂不是西辽军攻入这京城也不要紧了。

    王丞相仗着年老位重忍不住驳斥道:“穷桑真人好大的口气,难不成你还能变出十万大军不成?”

    穷桑真人冷冷地射向王丞相,哼了一声,“什么东西。”

    “你!你!你是什么东西,陛下,你看看这狂妄的妖人,他当真能救了我大周,陛下,您可要三思啊,趁着现在这妖人还未将我大周毁了,快些将他拿了问罪,也好给这大周子民一个交代啊。陛下!”王丞相说着便往地下一跪。

    而那几个大臣见王丞相领头跪拜,也忙跪在地上,高声喊道:“请陛下给大周子民一个交代!”

    周王的脸色越发难看,望着穷奇,呵斥道:“穷桑真人,不用我说了吧,今日你务必解释清楚,否则,没有人会放过你。。”

    下面的大臣抬起头,看着飞扬跋扈的穷桑真人,不明白为何他现在仍是这样。

    穷奇冷笑一声,才望着下面跪着的几个人,懒洋洋开口道:“一群无知的人,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我的大计,算了,告诉你们也无妨。”

368 春阳·禀告

    穷奇狂妄的态度令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都等着看穷奇如何收场,却见穷奇看着在场的几人,冷冷道:“这件事我只向陛下一人禀告,若是你们听去传扬开去,坏了我的大计,你们谁也担当不起。”

    “你着妖人,死到临头还敢讲这大逆不道之言,”王丞相因刚刚周王并未出言训斥,便再度开口,呵斥完穷奇又转向周王,道:“陛下,我看这穷桑心里藏着歹心,且不可听他蛊惑……”

    却不想还未等他说完,穷奇一挥袖子,冷冷开口:“罗里吧嗦的,聒死人了。”

    再见那王丞相,虽然仍是喋喋不休地说着,可是什么声音也未发出,他先是一愣,然后气急败坏地指着自己的喉咙,又指了指穷奇,手舞足蹈,似是想让穷奇解了自己的咒法,可是穷奇只装作没有看见。

    而其他的那些大臣,本来还窃窃私语,对穷奇指指点点,可是一看他对王丞相动了手,便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再说话。

    穷奇望向周王,一字一顿道:“陛下,可以让他们下去了吧。”

    周王似乎也被这忽如其来地阵势吓住了,穷桑真人虽然身为人臣,可还是一个道法高强之人,若真是惹恼了他,恐怕这宫里那些侍卫也不是他的对手,周王看了眼洋洋得意的穷桑,只得摆手道:“你们先暂且退下吧,我和穷桑真人有要事相商。”

    说完之后并不看穷奇,而只是抚着额角,忍受着从闹到蔓延至全身的疼痛。

    终于满地狼藉的御书房只剩下周王和穷奇上下相对,一旁的庆总管站在角落,不敢退下,也不敢上前。

    周王深吸了一口气,才望向穷奇:“穷桑真人,我敬你法术高强,又深得朕心,这些日子以来,你的确办了几件我满意的事,可是这南征北战,这对西辽之战,胜败在此一举,我大周的江山能不能保得住,也再此一举,你到底有什么计谋,速速讲来。”

    穷奇看了一眼脸色十分难看,又压着不悦之态的周王,才徐徐开口道:“陛下,微臣知道您是想一路高歌凯旋,可是您也知道这世事难料,不过陛下您也不用担心,臣还有后招。”

    周王眉头仍是紧缩,望向穷桑道:“后招?什么后招,你且讲来,我听听。”

    穷奇这才道:“这西辽的耶律金古座下有一位谋士,叫陶吴,被耶律金古奉为上宾,这陶吴同我穷桑真人一样,也是一名修道之人,而这陶吴,另外一个身份,是我的好友之一,当初让他潜入这西辽大营,也是我的主意。”

    听到这儿,周王由怒转喜,忙问道:“真人说得可当真?”

    穷奇哼了一声,道:“我几时骗过陛下,我前几日出宫,一来是未陛下寻药,二来专门往西辽跑了一趟,为了就是这件事。”

    周王惊喜之余,又觉得刚刚穷奇所讲的陶吴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待目光落到地上那些散乱的奏折才恍然大悟,也顾不上知会其他人,走到那奏折前面,便低头翻检,飞快地摊开扫过又扔到一旁,嘴里还念念道:“不是这本,不是这本,我记得在哪里看见的,在哪在哪?”

    穷奇见周王突然去翻看奏折,不知何意,而原本在远处的庆总管忙上前蹲在地上,问道:“陛下要找什么,奴才帮你。”

    周王仍是不答,只是低头翻看,终于他盯着一本奏折,叫道:“对,对,陶吴,陶吴,我说怎么这么熟悉,就是他。”

    说着拿着奏折,站起身,往穷奇身上一拍,厉声道:“这位陶吴真的是您的朋友?可是我足足四万定远军,可都是被这位陶吴下毒毒害的,身为西辽军的使者,以谈和之名入了我军大营,不成想这和没谈成,我这些个兵都被他害死了。”

    周王说到这儿,被气得发抖,这奏折是昨日新递上来的,当他看到后,气得差点没有背过气来,将奏折一丢,拍着桌子大叫:“我要将这个叫什么陶吴的碎尸万断,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却没想到这第二日竟然在穷奇的口中再度听到这一个大名。

    穷奇听到这儿,将奏折拿起来扫了一眼,也忍不住皱了下眉,这件事梼杌自然是没有同他讲的,但也不算什么大事,便道:“陛下,陶吴若不这么做,又怎么能取得耶律金古的信任呢,等拿下大辽,陛下就不会在意这区区四万辽远军了。”

    周王虽然心里仍有些不满,可若是真如穷奇所说能够以四万兵力换来西辽的灭亡,这买卖也是石坟场划算的,他瞧着穷奇,追问道:“既然如此,穷桑真人接下来想怎么办?要知道这西辽的数十万大兵已经过了亚砜关,若是再不派兵拦住他们,这西辽兵直入京城,就像直入无人之境。就算那位陶吴是你的什么弟兄,就算他能在西辽反水,可是若真西辽军入了京……”

    周王没有再往下说去,作为一国之主,明知道国之将亡,可是这话却是万万说不得的。

    当然他自然也不知道穷奇心里想的却是让西辽军早日入了京城,灭了这大周。

    甚至他还想就再此处结果了这个周王,但是天君一再警告过他,周王身为一国之君,若是他死于非人之手,恐怕会引起上面的瞩目,到时候天君的大计难免受到影响。

    想到这儿,穷奇握紧又松开拳头,笑道:“陛下不用担心,有我在,定能护着陛下周全。再者,我已经同陶吴通过气了,不会让他攻入京城,您大可放心。”

    周王虽然无能,但也不全然没有头脑,听到穷奇的话仍是皱眉,问道:“穷桑,莫不是我心有疑虑,让我将江山放到你一人身上……”

    “陛下?听闻您最近的头疼病愈加厉害是么?”穷奇不耐烦打断道。

    一听这话,周王的脑袋又似是有人拿着针扎,“是,是,一提起便头疼欲裂,原先还有祝……那小子的药,维持,可是现如今药没了,人也不见踪影……”

    “祝钰的药?”穷奇厉声反问。

    “那家伙的药,陛下若是吃了,到时候不能长生不老,可不要怪微臣没有提醒你。”

369 春阳·控制

    庆总管看着穷奇咄咄逼人的气势,而周王却受制于他,他心里连连叹气,心道,陛下当初这一步棋可真的下错了,若是当初不受了这妖人蛊惑,非要弄这什么南征北战,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地步。

    也不知当初是怎么招了这穷奇的道,哪怕当初不将祝钰赶走,说不定现在还能扭转乾坤,可是现如今……

    庆总管心里虽然清楚,可是这话他不能说,也不敢说。而周王,现在也到了骑虎难下的地步,庆总管只希望刚刚穷桑真人说得都是真的,他真的能救了这大周江山,要不然,就真的完了!

    而此时,穷奇又盯着周王道:“陛下,你服用祝钰的丹药,同我的药相冲,自然会头疼。”

    庆总管在一旁听了小声嘟囔,“我瞧着就是吃了你的药才头疼。”

    他声音虽然非常小,可是穷奇听了却突然装过头,狠狠盯着庆总管瞧了一眼,然后庆总管只觉喉头一痛,便再也说不出话,只是趴在地上呼呼喊痛。

    周王撇了一眼庆总管,又觉得头痛非常,也顾不上他,只是冲穷奇急道:“药?药呢?我这头又疼个不停,真人,你不是去拿药,药呢?快,快给我。”

    穷奇缓缓从怀里掏出一个锦袋,扔到周王手里,冷冷道:“陛下,若是以后再吃祝钰那家伙的药,我的药你也不必再吃了。”

    周王见到那锦袋,也顾不上回应穷奇的话,慌忙走到桌案旁,用力打开,只见那里面咕噜噜滚出来几十颗黑褐色的药丸,撒了一桌子,他先是拿起一丸塞入口中,用力嚼了几下,见桌上有半杯残渣,忙端起喝了一口。

    这才又小心又笨拙地将桌上的药一粒粒捡起塞入袋子中,而他的神情也发生了变化,就好像从地狱一下跃至天堂,明明刚刚还觉得痛苦万分的脑袋霎时觉得飘飘欲仙,精神也似乎变得亢奋,他的嘴角似乎还噙着令人难以捉摸的笑。

    远远在旁的庆总管,这时因穷奇的对他施的法术过了,喉咙的疼痛也在慢慢消减,但他仍满头是汗,趴在地上也不起来,只是盯着周王的这变化,待见周王心满意足地抱着那袋子药,似乎全然忘记刚刚发生的事,对穷奇也不再质问,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庆总管不知怎的,突然觉得这样子的周王很可怕,就像是踏入了一条万劫不复之路。

    穷奇只是冷冷盯着周王,冷冷道:“陛下,关于西辽的战事,您不用再操心,我一定会办得妥妥当当,您就在这宫里安心养病好了。等有了好消息我自然会告诉你。”

    周王听了这话,也全然不像刚刚提出质疑,仍是紧紧地搂着刚刚穷奇给他的锦袋,有些痴迷道:“好好好,全凭真人做主,好好……”

    穷奇听了随意拱手道:“陛下若是没有其他事,微臣就暂且告退了。”

    “好好好。”周王仍是一连声应好。

    穷奇这才一挥袖子,踏步而出,走到门口前盯着仍趴在地上不敢说话的庆总管,冷冷哼了一句,才摔门而出。

    待穷奇走了,庆总管才连滚带爬地跑到周王身旁,拉长了哭腔道:“陛下,陛下,您没事儿吧。”

    “好好好,没事儿,没事儿。”周王脸上仍是有些痴迷的笑,只是连声叫好。

    庆总管瞧周王这个样子,一下子跌坐到地上,喃喃道:“完了,完了,全完了。”

    一旁的周王则像是没有瞧见庆总管的样子,仍是面有痴傻之态。

    且说穷奇从御书房出来,回头望了一眼大门紧闭的御书房,脸上仍是冷冷的。

    就在这时,空中突然传来几声呜咽的鸟鸣,引来宫女众人的主食,只见是两三只乌鸦嘶鸣着飞过,在空中盘旋,最后落到穷奇的面前的地上。

    穷奇瞧了,也不顾旁人,只是蹲下身子,盯着那乌鸦在地上蹦蹦跳跳,又叽叽喳喳,似是在说了什么。

    穷奇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半晌待那几只乌鸦说完,他便伸出手,捉起那毫不挣扎的乌鸦,用力一握,一只乌鸦连呼叫都来不及,便化作一缕黑烟消失在穷奇的手上。

    而剩下的那两只乌鸦也被他依次掐死化为一缕黑烟,穷奇站起身,抬眼看了看周围那些偷摸着瞧热闹的众人,便大踏步而去。

    那几只灵乌是穷奇回京城之时放飞的,之前离开京城之时,他虽然仍留了几只灵乌,但这次回来,却一只都没了,他自然知道是六记斋那帮人搞得鬼,之前他未曾离开京城时,放去盯着六记斋众人动向的灵乌也被打死了许多,可是那时一来不想过于暴露,二来又被天君吩咐的事绊住了,所以也就随他们去了。

    而等他这次回来,因为应了天君的要求,必须尽快将饕餮捉住,所以他刚道京城,便忙不迭地又放飞了灵乌。

    足足二十只的灵乌,只回来了这三只,但也足够了。因为刚刚讨回来的灵乌,带来了一件非常重要的消息,他们在六记斋发现了饕餮的身影。

    许久未见的饕餮,终于敢回来了。

    穷奇冷笑着,心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也不枉他这些天的等待。

    若是之前他可能还要想好对策,可是今时今日,他相信重伤之下的饕餮,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打败他的,既然如此,他还有什么可怕呢。

    饕餮,我就不相信你这次还能逃出握的手心。

    而宫里的那些人,见到穷桑真人健步如飞,直冲宫门而去,无人敢阻拦,等出了宫门,穷奇也懒得这么慢慢走过去,索性一扬手,他的身影便消失在宫门前。

    直惹得那守门的侍卫瞧见突然不见的穷桑真人忍不住面面相觑道:“刚刚你瞧见么,穷桑真人是不是一眨眼就不见了?”

    “应该是瞧见了吧,哎,别乱说话,只装作没瞧见,你又不知道现如今这宫里,这穷桑真人可比那谁还大。”另一个人接口道,语气又惊又叹。

    且说这时,六记斋的门口突然刮起了一阵妖风,再瞧时,门外已然出现一个人。

    正是穷奇。

370 春阳·对阵

    此时六记斋正大门紧闭,就像这条街上大部分的店铺一样,而街上行人匆匆,谁也不会注意到一个已经歇业的店铺,毕竟,现在人人都顾着保命。

    穷奇冷笑一声,走到门前,抬起脚,往六记斋的大门猛然一踢,但脚踢到那门上,门并没有应声而开,而是像踢到一块铁板上,穷奇痛的呲牙咧嘴,从口中挤出一句话:“你饕餮,你以为你这小法术就能拦得住我么。”

    说着穷奇又抬起脚,用力踢去,只听见那大门咔嚓一声,竟四分五裂,又见烟尘四起。

    远处有人见到此情此景,都骇了一跳,也不敢多看,只是躲得远远的。

    穷奇踢开了门,进到内堂,屋里并无一人,他扫视了一遍,然后走到后院,一进后院,面前出现两人。

    他盯着对面之人,笑道:“怎么,饕餮那家伙准备当缩头乌龟么,派你们两个在这儿拦着我,也不看你们什么货色,一只水沟里泥鳅,一只没毛的猴子,怎么还想拦我。”

    面前正是严松和张柏,只见张柏拦在穷奇的面前,冷冷道:“穷奇,我们虽然比不上你这只只会乱咬人的老虎,可是六记斋也不是谁都能乱闯的,我劝你快快离开,要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穷奇耻笑道:“不客气?就凭你?你也太高看你了,饕餮呢,快点让他滚出来,我没有闲工夫同你们废话!”

    张柏回道:“我们掌柜不在这里,我也劝你别枉费心思了,你找不到他的。”

    穷奇又抬头环顾整个院落,“饕餮不在,那个小丫头也不在,看来饕餮这家伙还真的变成一头羊了,只会躲着埋头吃草。不过也不要紧,他不是最在乎这六什么破斋,还有你们这些不入流的小妖,我就将你们捉了,一点点折磨,我就不信饕餮不出来。”

    张柏没有说话,一旁的严松拎着两把菜刀早已怒目而视,穷奇见了,又轻蔑地笑道:“怎么,你想说什么,一只哑龙,你还能翻上天?”

    张柏扬起双手,手中赫然出现一根长铁棒,将棒子一挥,同穷奇道:“穷奇,少废话,劝你速速离去,要不然,咱们拳脚见真章!”

    穷奇一瞥,冷笑:“就凭你俩?不自量力!”

    话语刚毕,只见穷奇全身黑气滚滚,妖气弥漫,而其身后一下子张开两只巨大的黑色羽翼,运掌而起,霎时,只见无数只灵乌从他的袖子中飞出,发出凌冽的嘶鸣之声,煽动翅膀飞快地朝张柏和严松袭去。

    张柏和严松忙严阵以待,张柏舞动手中长棒,霎时许多灵乌被他打伤在地,但那些灵乌大部分都只在地上扑腾了两下,便又重新飞起冲他袭去。

    而一旁的严松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手中两把菜刀不停地在他手中飞起盘旋又回到手中,而菜刀飞旋到空中霎时许多灵乌或被打伤或被打死。

    他们马不停蹄地阻挡着灵乌的攻击,但随着灵乌越来越多,他们明显有些力不从心,有一些灵乌甚至躲过他们的攻击,扑到他们身上,用尖嘴和利爪在他们身上留下伤口,鲜血淋漓。

    穷奇见此情景,再度冷笑:“负隅顽抗,我看你们且能坚持几时!”

    穷奇飞快地运掌,只见越来越多的灵乌从他的掌下飞出,一团团黑云攻向张柏和严松,刚开始还能勉强接下穷奇攻势的张柏和严松,面对穷奇越来越凌冽的攻击,却一步步败下阵来来。

    严松见张柏的手上和腹部都受伤严重,忙凑到他旁边,用肩膀顶了顶他的身子,然后往前踏了一步,飞快地甩出手中的两把菜刀,只见菜刀在空中击如石火,似闪电光,而被菜刀攻击到的灵乌纷纷落地。

    见面前的攻击少了,张柏撇过一旁,急道:“严松,你先走,我拦着这家伙,咱们两人不能在这儿全军覆没。”

    严松听了,虽口不能言,但摇了摇头,又坚定地往前走了一步,示意两人要共进退。

    穷奇听见张柏的话,讥诮道:“这会儿想逃,晚了,我让你们一个都逃不了!”

    穷奇说完这话,便见他运足妖力,连击数掌,此时面前的出现的灵乌多得数不清,就像是张开了一道巨大的黑幕,而穷奇张开双翅,迎着黑幕而来!

    刹那之间,严松和张柏还未反应过来,便见漫天灵乌向他们袭来,转瞬便将他们二人围了全,他们甚至都看不到对方,只是疲于应付眼前的灵乌,灵乌一波波,而且比刚刚更为凌冽,扑打着撕咬在他们身上,严松和穷奇甚至不能将它们从自己身上打落。

    而更可怕的是,就在此时,挥动这长棒的张柏忍受着疼痛,费劲地在他的伤口处啃噬的那些灵乌扯下,一抬头眼前猛然出现一只手,死死地掐住了他的脖子,他只觉呼吸急促,身上的灵乌和死死地抓着啃噬着,他也顾不得,手中的长棍早已丢到一旁,只是用双手去掰掐在他脖子上的那双手,可是他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小,呼吸急促,连真身都快要维持不住,毛发渐生,渐渐变成猴子的模样。

    而一旁的严松被困于灵乌的攻击之下,虽然也受了重伤,可是见此情景,心里也是焦急万分,仰头大喝一声,发出呜咽的吼声,扬起手中的菜刀,飞快地攻击着,闪到张柏身旁,扔起菜刀就飞奔到穷奇的身上,但刀还未飞到穷奇面前,却被穷奇打翻在地,只见穷奇撇了一眼冷笑道:“就凭你,这两块废铁?”

    严松的菜刀被穷奇打翻在地,又被他狠狠踩住,然后霎时菜刀裂成碎片。而穷奇作罢这些后再次狠狠掐住张柏,眼看张柏性命堪忧,只见严松大喝一声,用力一震,却见原本在他身上啄食的灵乌一下子全被震翻在地。

    然后却见严松向天直奔,霎时空中飞云巨变,再瞧时,空中盘旋着一只黑色的巨龙,口吐火舌向穷奇奔去。

    穷奇瞧了一眼,丢下张柏,冷笑道:“变成龙,你也不是我对手!”

371 春阳·惨败

    且说眼看张柏陷入危急之时,严松使出全身法力,变化成龙,直冲穷奇而来,而穷奇丢下奄奄一息的张柏,面对眼前这个新的对手,穷奇的神色终于认真了一些,毕竟,严松这家伙怎么都是龙族,灵力、法力天生要高上一些,更何况,愤怒之人,难免会使出全力。

    化身为龙的严松见穷奇放开了张柏,忙飞快地掠过,伸出爪子将张柏抓起,放到房顶之上,便又飞快地回来,吐着火龙,向穷奇奔去。

    他的身子在穷奇的周围环绕着,许多灵乌被他吐出的火焰灼灭,而他奔到穷奇面前全身飞快地盘旋,只是转瞬,便将穷奇缠得秘密紧紧,然后张开巨口向穷奇咬去,却见穷奇先是脸色剧变,似是有惧怕之意,可是当化身为龙的张开巨口向它吞去之时,他一扬手,谁也没有瞧出发生什么之时,却见穷奇伸出手死死地扒住那巨龙的大口。

    “啪”的一声巨响,却见那黑色巨龙的两颗牙齿被穷奇拔下,霎时,只见巨龙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发出呜咽的痛苦之声,而它的口中鲜血淋漓,甚是可怖。

    被穷奇拔下牙齿的严松因为疼痛而松开了盘在穷奇身上的龙身,穷奇见脱了严松的束缚,然后盯着自己手里的两颗呀,讥笑一声,往地上一扔,然后在地上踩了几脚。

    他拍了拍手,又道:“真是难缠,你非要我赶尽杀绝,可不要怪我!”

    只见穷奇的身子就在此时赫然发生了变化,原本只是人身双翅膀的他,慢慢长处四肢,而脸上也长处黄白相间的毛发,再瞧时,眼前赫然出现一只长着翅膀的老虎模样的怪兽。

    他的双翅一震,便飞奔空中,霎时,只见空中一龙一虎颤抖在一起,那巨龙的身子虽然更庞大,可是速度逊于那巨虎,不一会儿,控制只听见严松痛苦的哀嚎之声,而他的身上更是满布伤口,全是巨虎的爪子在它的身上抓伤的。

    严松眼看不能支持,便怒吼一声,从口中喷出烈焰,而穷奇见此扑着翅膀,往后退了一些,躲开的严松的攻击,严松则再此吐着火龙向前,似是想凭借火的攻势将穷奇拦下。

    但是穷奇只是冷笑一声,霎时只见空中一闪,穷奇的身影突然消失了,严松在空中盘旋着,口中的火焰也不敢收,只是四处张望。

    不料转瞬之时,空中突然出现穷奇的影子,一闪一灭,再一闪一灭,严松因口吐火焰耗费大量的灵力,不得不收了,却不料就在此时,穷奇的身影突然出现,严松尚未防备,穷奇的利爪已然在严松的身上留下了很多伤口,又煽动翅膀,从他的翅羽下飞出无数只灵乌,数以万计的灵乌向严松袭去,霎时严松的全身都布满了灵乌,灵乌不停地啃噬着严松身上的血肉,严松身子不停地挣开又蜷缩,但那些灵乌虽然很快掉落,后面又有一波接着一波地袭来。

    而穷奇的身影不停地在严松的周围出现又消失,每次便随着的都是穷奇的巨爪攻击,而这攻击一次比一次凌冽,严松向向飞起,向下盘旋,甚至直上直下,忍着疼痛,想要甩开身上的灵乌,想要躲开穷奇的攻击,可是这一切似乎都之声徒然。

    而在房顶的张柏,这时才缓缓从刚才的半昏迷的状态中苏醒过来,他面前支撑着身子,一抬头瞧见的便是空中惨烈的战况,本来是黑龙真身的严松,虽然此时身上附满了灵乌,可是仍遮不住他身上的鲜血淋淋,他虽口不能言,可是此时却因为疼痛,整个空中都震荡着他的哀嚎之声。

    张柏想站起帮忙,可是刚一站起,只觉得双腿疼痛又瘫软,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他低头瞧了一眼,只见他的双腿不知何事被灵乌啃噬得露出森森白骨。

    而此时,伸出满是毛发的手,用力一挥,便见从远处地上刚刚被他丢在地上的长棍又握到他的手上,他用长棍支撑着站起,然后抬头尝试着飞起,可是刚一跃起,又被疼痛折磨得跌落在地上。

    他恨恨地打了自己一巴掌,抬头看向空中,喃喃道:“严松,严松。”

    这时只见化身为虎的穷奇张开巨口,从它的口中吐出黑烟滚滚,直冲严松的眼睛而去,只是刹那,严松发出痛苦地嘶鸣之声,一下子从空中跌落到地上,再瞧时哪里还能见到巨龙的身影,而是重新变成人形的遍体鳞伤的捂着自己双眼满地打滚的严松。

    张柏刚下下去,却见穷奇也扑着双翅飞奔而下,落到地上,一只爪子死死地踩在严松的身上。

    只是须臾,穷奇也重新化为人形,只是背后的翅膀仍是没有手,而他的手里此时还握着转动着一只小巧的黑色的刀刃,那刀刃被他抛上抛下,抛上时便是一只黑色灵乌,抛下落到他手中时又是那小巧的黑刃。

    他的脚仍踩在严松的身上,但此时他低下身子,欣赏着严松痛苦的模样,满意地笑了,“我早说过,你们负隅顽抗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快说,饕餮那家伙在哪?你若说了,我可以考虑赏你一个痛快!”

    说完这话,穷奇忽又恍然大悟地一拍脑袋,笑道:“我怎么忘了,你又不会说话,我跟你费什么劲!”

    说完他抬头,一双眼眸如同利剑一般射向张柏,冷笑着道:“怎么?看见你这位昔日的好兄弟在此受难,你还不下来营救,刚刚可是他救了一命,不是么?这样吧,只要你说出饕餮的下落,我可以大发慈悲,今日就饶了你俩的狗命,但是若是你不说,我先走就结果了他!”

    说到最后,穷奇的语气早已冷像冰。

    这时却见张柏已经一瘸一拐地走到房顶的边缘,然后蹭地跳了下来,他在地上打了个滚,又趴在地上才用棍棒支撑着,一步一步走向穷奇和严松两人。

    严松此时双目流出黑色的脓液,他已然看不清眼前的状况,可是他仍瞪大双眼,望向张柏一步步迈着沉重步伐走来的方向,从嘴里狠狠挤出最后一个字:“走!”

372 春阳·惨烈

    张柏瞧着地上奄奄一息的严松,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是被灵乌啃噬地大大小小的伤口,而他的双腿还骨肉森森,而他走过的地上也被他一步步踏出血印,但是此时他全然不顾严松发出全身力气喊出的走,仍是一步步向前。

    “穷奇,你放了他,我告诉你,我们掌柜在哪?”张柏盯着穷奇,一字一顿道。

    穷奇看了看地上的严松,又看了看正一步步走来的张柏,笑道:“好,只要你告诉我,我就放了他,反正你们怎么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说完穷奇抬起踩在严松身上的脚,然后忽又抬起脚,狠狠一踢,随着严松发出一声哀嚎,他的身子已经滚出几丈之远,痛苦地捂着双眼,在地上蜷缩着,但他很快趴在地上,手在地上慢慢摸索,终于他拉住了仍在一步步向前的张柏,嘴里发出呜咽之声,勉强辨别出他在说不。

    张柏拄着长棍,停了下来,慢慢蹲了下来,在严松的身上拍了拍,道:“老伙计,不告诉这家伙,我们只有一死,我们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你等等我,我们一块走。”

    而严松则死死地拽住张柏的裤腿,使劲摇了摇头,从他的双眼中又淌下黑色的汁液,他呜咽着,却没有人能听出他到底说了什么。

    张柏用力将严松的手掰开,然后又道:“你放开我,等我告诉了这家伙,就好了,就一会儿功夫,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严松看阻止不了张柏,任由他掰开了自己的手,然后颓然地瘫在地上,痛苦地喘息着,双手紧紧握成拳,不再发一一言。

    穷奇居高临下地瞧着他俩,嘴角是一丝嘲讽的笑,“早点老老实实告诉握这些,哪里用受这些罪,不自量力!”

    张柏这时已然又慢慢地用长棍将自己的身子撑了起来,然后一点点靠近穷奇,待走到穷奇面前,他忽然笑了一下,虽然这笑出现在满是伤的脸上,瞧着十分不和谐。

    “穷奇,”张柏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或许是因为受伤,“我告诉你我们掌柜在哪,你靠近些。”

    因为他的声音很低,所以就算他不说,穷奇的身子也不自觉往前移了一些。

    “我告诉你,我们掌柜……就在……就在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那地方在……”

    就在张柏低声喃喃之时,谁也没瞧见,他原本垂下的右手不知何时放到了后腰处,就在穷奇专心致志听张柏说出那地方在哪里的时候,突然寒光一凌——

    穷奇忽觉胸口一痛,向下望去,只见不知何时张柏手里是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此时匕首已然刺入穷奇的胸口。

    穷奇又抬起头,看向张柏,张柏突然又笑了,又慢慢地说道:“你永远不知道。”

    “找死!”穷奇冷呵道,伸出手将刺入自己胸口的刀拔出,反向只听噗地一声,整把刀全然没入张柏的胸口。

    张柏的身子摇摇晃晃,从还洋溢着笑的嘴角淌下一行鲜血,然后只听扑通一声,张柏已经仰面倒下。

    他的身子在地上蜷缩了一下,然后慢慢地便回了猴子模样,他的脸上仍是笑,他瞪大着双眼,没有闭上。

    穷奇低头看了一眼仍汩汩淌血的胸口,皱了皱眉头,然后伸出手在自己的胸口按了一下,只见原本还不停淌血的胸口一下子没了血迹,而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而刚刚听到声响的严松,虽然看不见,可是似是也明白发生了什么,在地上一点点爬着,爬到张柏的面前,伸出手慢慢摸索着,最终摸到了他的脸,然后慢慢地将他的双眼合上。

    才抬起头,瞪着他漆黑一片的双眸,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可是穷奇却觉得从那双被他弄瞎的眼中,有一双利剑像他射来。

    穷奇讥诮道:“跟我作对,便是这样的下场,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将饕餮在哪里写下来,我便放了你,还有这具尸体,也可以一并给你。”

    听到穷奇的话,严松全身颤抖,喉头鼓动,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拳头握的很紧,青筋遍布,但他仍抬起头,望向穷奇的方向。

    “怎么?难不成你也想像这家伙一样?”穷奇又道。

    严松终于闭上了眼,却只是一瞬,忽又睁开,然后忽然一跃而起,他的身体也在跃起的一瞬间重新变成了一条黑色的巨龙,他咆哮着,口吐火舌,向穷奇奔来!

    严松,在用力一搏,积聚全身仅剩的灵力,化身为龙,拼劲生命向穷奇而来!

    穷奇瞧着不知死活,做最后挣扎的严松,冷笑一声,道:“饕餮还真是养了两只好狗,倒是可惜了。”

    说着他的身子一闪,也化身成一头猛虎,伸出前爪便将严松死死踩在地上,然后咆哮着像严松咬去。

    在看时,眼前哪里还有巨龙和猛虎,只有穷奇用手高高地掐着严松的喉头,将他举得高高的,严松则拼命地挣扎再挣扎,然后最终像一只死鱼一样,身子慢慢地垂着。

    穷奇抬头冷冷地瞧了一眼,然后将他丢在地上,严松就那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穷奇随手一指,只见凭空出现一群灵乌叼起地上的严松和张柏。

    “饕餮,就算你的好伙计不说,我也不信你会放着他们不管。找不到你,我就等着你来找我!”穷奇抬头,望着六记斋,冷冷道。

    他又走到被灵乌叼着的张柏面前,伸出手,轻轻一折,便从张柏的身上卸下一条胳膊,而张柏的身子似乎是动了一下,又好像一动不动。

    鲜血顺着张柏的胳膊一点点低落,穷奇就这样执着张柏的胳膊,然后将他的手指踩段两截,霎时,就像是一只饱含鲜血的毫笔,他洋洋洒洒地在地上写下一行字。

    穷奇满意地盯着那字瞧了几眼,才往地上一丢,手臂压在地上那一行血字上,有种惨烈的美。

    “饕餮,想要寻回你的人,就来找我。穷奇。”

    他又看了几眼,才抬起头看着被灵乌叼在空中的张柏和严松,吩咐道:“走。”

    话音一落,只见空中卷起一股黑色浓烟,再瞧时,除了地上的那行血字和张柏的断臂,再无穷奇的身影。

373 春阳·逃走

    陆瑾岚或者说芸卿,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狼狈的时候,身旁是白鹿麖呦,而麖呦的后背上托着一个男人,他满头都是汗,全身似是从水利捞出来一样,他双手扶着白鹿的脖颈,但他整个人却像是没有知觉一样,双目紧闭,口中喃喃自语,可是凑近却又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只是有时候他会露出异常痛苦的神色。

    这人正是姜九,也就是此刻穷奇无论如何都想寻到的饕餮。

    时间回到穷奇的灵乌潜入六记斋的那时起,因这一段时间,因穷奇一直不在京城,所以众人也就放松了对穷奇的警惕,直到这一日,当麖呦发现立在院子树上藏匿的灵乌时,已然已经晚了。

    那时,姜九正同张柏在院子中谈话,陆瑾岚则帮助严松在后厨帮忙,麖呦则百无聊赖地坐在院中的石桌上,不知在看些什么,而等他抬头发现那树上的灵乌时,他飞快地跃起然后捉住了树上的灵乌,但是这时从空中又飞快地掠过七八只灵乌,众人显然也发现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张柏和严松慌忙去捉另外几只灵乌,但却没想到不光刚刚在树上,在空中掠过的那些灵乌,而从其他不知名地方也有几只。

    数量之巨,速度之块,都令众人不妨,最终虽然大部分的灵乌都被消灭,可是还是有几只逃脱了。

    张柏和严松跳回院落,张柏对着姜九道:“掌柜,这么说穷奇回来了,你看你要不要先躲一躲。毕竟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现在若是同穷奇起了正面冲突,我们必然落了下风。”

    姜九只是蹙眉沉思,却不知他在想些什么,陆瑾岚这时也早已起身站到姜九的身旁,有些担忧地看着姜九,不知为何,他觉得姜九的了脸色白得有些奇怪,明明现在还是初春,可是他的额角却像是有一丝丝的汗起了,她又将目光移向姜九的手上,他的手不知何时握紧又松开,悄悄地往袖子里缩了缩,明显不愿意让人瞧见这些。

    是是噬心蛊虫发作了?可是不是服下祝钰的药后就被压制下去了,还是仍被他禁锢在身体中的那个家伙又作祟了,可是这些天他不是说不用担心么,还是自己的身体早已没有大碍么?

    陆瑾岚在脑中飞快地凝神沉思着,甚至没有注意到张柏接下来说得话,但依旧能辨析,他在劝姜九先躲一躲。

    张柏说完之后,陆瑾岚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目光不再停留在掌柜身上的这些异常上,她道:“掌柜,我觉得张柏哥说得没错,还是先躲一躲好,毕竟明知道穷奇是冲着你来的,我……”

    陆瑾岚说着说着,便瞧见姜九的脸色更是苍白,脸上的原本的汗粒也变成了汗珠,他的眉头都皱成了川形,连嘴唇都有些发紫,甚至连身体都有些发抖。

    陆瑾岚几时见过姜九这样,停下原本要说的话,急忙问道:“掌柜,你怎么了?”

    陆瑾岚的一句话,令在场之人都觉察到穷奇的异样,张柏看着已经摇摇晃晃的姜九,忙扶着他,亦问道:“掌柜,你怎么了?”

    终于见姜九动了动嘴唇,可是他最终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便见到他的身子,轰然倒下。

    “掌柜!”

    “掌柜!”

    几个人慌忙扶起姜九,没有倒下,姜九靠在张柏的身上,双目紧闭,手捂着胸口,似乎是疼痛万分,他嘴里喃喃,却不知在说些什么。

    “掌柜,你怎么了?”张柏急道。

    一脸上的呼唤,姜九终于睁开了眼睛,可是他只是瞧了瞧张柏,又将目光移向陆瑾岚的身上,从口中挤出两个字。

    “芸卿。”

    张柏和严松只当掌柜昏沉之间认错了人,可是陆瑾岚咬了咬嘴唇,心里喃喃道,掌柜,是不是有话要同芸卿说。

    而原本不管不顾,也未往前凑的麖呦,见到姜九倒下,也走到跟前,上下打量了姜九,脸色也十分难看。

    “小陆,对不起,还得借一借你的身子。”陆瑾岚身体了芸卿突然飞快地低声说,甚至还未等她低声应答,自己的魂魄便又被挤了出来。

    这时才瞧“陆瑾岚”,她虽然像刚刚一样关切和着急,可是目光之中似是又有了镇静之色。

    她伸出手,握紧姜九有些颤抖的手,似乎是感应到她的触碰,原本紧握成拳的姜九,一下子握住了陆瑾岚的手,当然他明白这双手不仅仅是陆瑾岚,更是芸卿的。

    “陆瑾岚”凑近姜九,用手抚着姜九的额头,他的头滚烫非常,不紧紧是头,他的全身都热腾腾的,甚至连脸颊都透着异常的红晕。

    “陆瑾岚”突然回过头望向麖呦,“刚刚穷奇的灵乌是不是有逃走的。”

    麖呦盯着她瞧了一刻,才慢慢道:“跑了至少两三只。”

    “陆瑾岚”低声喃喃:“那这样就糟了,要不了多少时间,穷奇那家伙肯定就回来这里,原本小,掌柜的身体就尚未恢复,现如今他成了这个样子,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要不然等穷奇追来就晚了。”

    听到他的话,张柏忙接口道:“对,我们赶紧走,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穷奇将掌柜带走。”

    麖呦看了看已经昏迷的姜九,又看了看“陆瑾岚”,缓缓道:“恐怕,我们现在再逃,已经逃不出穷奇的追捕。等穷奇发现六记斋空无一人,自然立马去追,我们几人的法力灵力皆不是穷奇的对手,再带着这家伙,逃不了多远。”

    “那现在怎么办?”陆瑾岚只是低头瞧着紧紧握着她的手的姜九,问话的是张柏。

    “若是有人能阻拦穷奇一段时间,或许能逃出穷奇的围捕。”麖呦又道。

    麖呦的话显然易见,无论谁留下了,等待的都不会好的结局。

    空气中寂静了非常短暂的时刻,便见张柏立马道:“你们带着掌柜先走,我留下了拦着穷奇。”

    而这时严松也目光坚定地打着手势,意思他也留下了。

    “陆瑾岚”迟疑了一下,麖呦在一旁道:“若是再犹豫下去,我们一个都走不了。”

    “好了,陆姑娘,别犹豫了,赶紧带着掌柜走吧。”

374 春阳·苜蓿

    就这样,张柏和严松留下了,而麖呦化身为白鹿,同“陆瑾岚”飞快地逃离。

    很快,他们便飞离京城,但是他们到底要逃到哪里,“陆瑾岚”心里没有数,她只是同麖呦盲目奔着。

    直到过了一个时辰,三个人早已跑到百里开外,麖呦的脚步放慢了下来,看着身旁那个一直将手伏在姜九的后背上,似是想给予他安慰,他的眼神有些冷,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同“陆瑾岚”道:“我们要去哪里,就算我能支撑,你的这具身体也撑不了太长时间吧。”

    芸卿占据着陆瑾岚的身体,因为担忧着姜九的状况,所以着一路一直未曾将身体还给陆瑾岚,但是这一路狂奔,对于陆瑾岚来说还是太勉强了,她虽然仙身道骨,又修炼这些个时间,而芸卿的魂魄入了她的体内,也给她带来了一些灵力,但是相反,芸卿在陆瑾岚身体中,也消耗着她的灵力。

    所以她现在面色上虽然敲不出来,可是她有些苍白的脸色,略微急促的呼吸都表示她快要到极限。

    去哪?应该去哪?芸卿在脑海中飞快地盘算着。

    麖呦也不急,盯着芸卿的脸,半晌才徐徐开口建议道:“若是你此刻随我去找师尊,他一定会保你和这家伙暂且平安无事。”

    芸卿只是沉默,若是回天界,穷奇自然不敢追来,她不用提,从此以后便只能困在天界,只能做回曾经那个看似无忧无虑的巫鸾,而姜九呢,在自己的恳求下,他或许会无事,但是师尊不会救他。

    而姜九,大概也不愿意重新回到天界吧,重新面对她的师尊。

    她又抬头向下,云霭丛丛,只是隐隐约约瞧见山峦丛丛。

    她转过头又问麖呦:“祝钰那家伙在哪呢?”

    麖呦盯着芸卿如一汪深潭的双眸道:“也在西辽边界,但是,你别忘了,祝钰的法力虽然要高上一些,但他仍然不是穷奇的对手,而且那家伙……”

    说到最后,麖呦鄙夷地笑了一下,又道:“我瞧着他也未尝会因为你和这家伙豁出命来拦着穷奇,他应该也会建议你,早些回天界才是最好的选择。”

    芸卿沉默不语,麖呦说得没错,虽然在她的强烈请求下,祝钰或许会帮她,但是,他也并不是穷奇的对手,而且这般逃走,穷奇首先想到的也一定是他们会去求助祝钰,所以现在去找祝钰,并不是一个好的办法。

    那么去哪?找红莲?她现在应该在东海,藏身在东海或许是一个好去处,可是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东海距离这里有数百公里,她和姜九不可能支撑着去哪里。

    她迟疑着,不知如何是好,却听到姜九在麖呦的背上似乎动了一下,好像想支撑着坐起,陆瑾岚忙低头,凑到姜九的唇边,低声道:“小九,你想说什么。”

    只见姜九的嘴唇动了动,艰难地吐出两个字,“苜蓿。”

    脑海中就像是有一道光,突然刺破了眼前的黑暗,对了,苜蓿山,怎么会没想到苜蓿山。

    说起苜蓿山,芸卿并没有去过,可是她却知道,那里是姜九曾经将自己封印的一个地方,她还从那个真身是木鱼的唤做顾沉的身上得知的,她从那里知道了自己死后,姜九在苜蓿山的那些日子,又如何将他自己封印的那些事。

    如今姜九自己提出来,显然这地方对姜九很重要,而且那在姜九身处苜蓿山的那段日子,许多人都去找姜九,但并没有找到,可见那地方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芸卿虽然没有去过苜蓿山,可却是知道苜蓿山所在何处,离这里到不是很远,那里丛林密密,倒是适合藏身。

    “麖呦,我们去苜蓿山。”芸卿的手轻轻放到姜九的身上,然后抬起头同麖呦道。

    麖呦只是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芸卿会去这个地方,他的脑海中又似乎隐约听过这个地方。但只是沉默一下,他冷冷道:“可以,但我不知道地方。”

    芸卿飞快说了一个位置,麖呦听完之后,点点头,“也罢,反正这地方距离这里很近,就算我们找地方先暂且休息一下。希望那地方足够保险,让穷奇找不到我们。”

    芸卿回道:“就去那里吧,反正现在也没有更好的选择,而且,我相信,既然是小九选择的地方,应该是最适合的地方。”

    虽然是初春,可是从芸卿和麖呦驮着姜九飞入这片林子,还是感觉到深深的寒意,芸卿惧冷,用手搓了搓,然后又将手伏到姜九的身上,感觉到的仍是滚烫异常。

    芸卿看到下面有条清澈的河流,便同麖呦道:“我们下去歇一歇吧。”

    麖呦并未回话,但已然托着姜九向下飞去。三个人很快落到溪边,芸卿忙小心翼翼将姜九扶到树下,麖呦一晃身子便重新化为人形。

    他抬眼看着芸卿将姜九扶到树下后,然后用手又探了姜九的额头,有些灼人。

    “小九,小九,你能听得到我说话么。小九。”芸卿一连声地唤着。

    姜九的身子终于晃了一下,似乎唔了一声,又似乎什么也没有说。

    芸卿盯着姜九干裂的嘴唇瞧了几眼,此次出来的急,什么也未曾带在身上。

    她又往四周看了看,倒是也没有看到什么大的树叶可以用来盛水。

    正在迟疑只见,忽然见到一个囊袋落到她的怀里,是麖呦的酒囊,芸卿倒是见过几次。

    他将酒囊扔到芸卿的怀中也不说话,索性也坐下靠在树上,闭目养神。

    “谢谢。”芸卿轻声道。

    走到河边,她晃了晃酒囊,里面早就空了,她又用河中清澈的水将酒囊清洗了一下,才灌上一些水,重新走到姜九的身旁。

    水一滴滴浸到姜九的唇上,又慢慢流入他的口中,很快他的唇不似刚刚那么干裂,但是他的体温仍是没有降下来。

    芸卿喂了一会儿水,然后自己也就这那囊袋咕咚咕咚喝下一大口,又看向麖呦,他仍闭着眼,并没有要喝的意思。

    芸卿又从怀中掏出一条锦帕,走到水边,浸湿了,贴到姜九的额上。

    但这种办法,又怎么会起作用,姜九的身子仍是越来越滚烫。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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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0411/ 第一时间欣赏六记斋记最新章节! 作者:三白落花生所写的《六记斋记》为转载作品,六记斋记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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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记斋记介绍:
何谓六记?记生死有命,记悲欢离合,记福祸相依,记善恶有报,记六道轮回,记众生芸芸。
闲来六记斋,玉盘珍馐杯中酒,天下熙熙又攘攘,魑魅魍魉莫能逢,福也好祸也好,生也好死也罢,不过生而有命,人也好鬼也好,妖也好神也好,各有寂寞难诉说。
他习惯了旁人唤他姜九爷,掌柜的,再次见她,方想起有一世,那人曾唤他小九。这些久远的事他就早忘了,可有些人,总要唤起他身上那些贪婪与杀戮,以及那被封印的不断蠢蠢欲动的恶。六记斋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六记斋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六记斋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