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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非扬     允冠百王刘秀传txt下载     允冠百王刘秀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46章 真定之变9

    26-9

    过几日,刘秀接到邓晨送来密信,真定王刘扬在常山郡和真定国广为宣传“赤九之后,瘿扬为主”,又募兵屯粮,恐怕有所企图,望早有防备。刘邦被称为赤帝,刘扬是刘邦第九代后人,他脖子上长有瘿瘤,所以如此造谣,显然是想让百姓认为他是能够继承刘姓宗室的真命天子。

    邓晨行事谨慎,若无把握,绝不会轻易派人来告知。刘秀派骑都尉陈副去真定国秘密打探。陈副回来报告,刘扬已在真定修建工事,招募士兵,强化训练,真定人都在传“赤九之后,瘿扬为主”的谣言,很多人信以为真,还四处传说王朗当初说的“河北有天子气”其实就是指刘扬。

    刘秀心中震怒,实在没想到刘扬会有反叛之心,当初刘秀与刘扬结盟时,刘扬提出的要求是要保全真定王的称号和拥有真定地盘,刘秀答应了他,当时的目标只是平定王朗。刘秀最终不仅平定了王朗,而且正式登基为帝了。仅仅得有真定之地的刘扬便心有不甘,自认为在支持刘秀称帝中起到了重要作用,派人暗示,希望得到更大的封赏,刘秀没有表示。刘扬终于按耐不住,开始有所行动。

    刘秀虽然感激刘扬给予自己人力物力上的重大支持,但在土地与权力问题上,刘秀没有半分含糊,莫说现在已经据有洛阳,可以放眼天下,就是当初被王朗四处追杀,自己也从没在原则问题上向谁妥协过。现在洛阳虽然举步艰难,但总比当初单枪匹马四处逃亡强百倍,反正天下正是大乱,就再添他刘扬之乱又有何妨。但现在刘扬没有宣布反叛,刘秀也不能出兵,甚至连出兵的意图也不能有,否则会逼得刘扬反叛,况且自己的兵马正四处征战,现在并没有足够平叛的兵力。如果逼反刘扬就是引火烧身,但既然他已经有如此图谋,就不能视而不见,必须及早处理,否则,等到他万事俱备,就会更加难以应对。

    刘秀心知情况紧急,但现在既不能查证问询,又不能公然用兵。左思右想,刘秀决定试探一下刘扬再作打算。刘秀派骑都尉陈副与游击将军邓隆去真定召刘扬来京城。

    陈副与邓隆到真定,见真定城大门紧闭,已经不准外面的人进入。陈副让人传话给刘扬,刘扬拒不相见。陈副无奈,只得派人赶紧报告刘秀。

    刘秀知道刘扬已经铁了心反叛,随时就可能爆发。刘秀召见耿纯,将真定之变讲给他,问耿纯道:“真定的传言,伯山如何看?”

    耿纯道:“刘扬生狡诈多疑,臣以为无风不起浪。刘扬有此心,只怕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初王朗起事,刘扬便是蛇鼠两端,想来早已有独立之心,只是不敢轻易举事。现在积蓄几年,实力已经强大,只在等机会爆发了。”

    “那当如何应对?”

    耿纯见刘秀殷切地看着自己,不敢大意,默想片刻,诚恳道:“当及早行事,避免兵戎相见,最好……”耿纯顿了一下才道,“擒贼擒王。”

    “好,伯山果知我意,此事须你前去了断。”

    “此事非小,臣怕不能担当。”耿纯深知定计容易行计难,刘扬手握重兵,老奸巨猾,世代控制着真定,对真定的影响已入木三分,非一般力量能够撼动。

    刘秀道:“能深知刘扬又能相机行事,无人及你,此事非你莫属。”

    耿纯见刘秀说得斩钉截铁,不敢推脱,“臣是怕才智不足,有负陛下厚望。”

    “朝中还有比你更适合的人选吗?”刘秀微微一笑。

    “臣不敢推辞陛下所托,一定竭力做好,如何行动,还望陛下指点。”

    “你前往幽州、蓟州颁布朝廷赦令,代朕巡行慰问各地王侯,陈副和邓隆会在真定等你。你要设法见到刘扬,至于如何处置,你尽管相机行事,全权处理,不必有任何顾虑。”

    耿纯知道事关重大,怕万一不能如愿,对刘秀拜道:“臣会尽心竭力,但刘扬既有图谋,一定防备森严,如果事不能成,我身不可惜,只怕误朝廷大事,恳请陛下能够恕罪,也盼陛下能预有准备。”

    “你放心行事,如若不成,不必顾虑,朕自会亲往!”

    耿纯心中顿觉踏实,突然想到郭圣通,耿纯忍不住道:“陛下……”欲言又止,刘秀一摆手,已明白耿纯之意,淡然道:“人情事小,家国事大!”

    耿纯不复再言,告辞而去。

第147章 真定之变10-11

    26-10

    耿纯到了真定后住到驿站,派人召请刘扬。

    刘扬声称有病,不能前来。

    耿纯不再理会,坦然召见各地官吏勋爵。

    刘扬知道耿纯持节到各地巡行,自己始终不见,终究不妥,再说刘家与耿家有亲戚关系,也可通过耿纯探知刘秀的情况。于是刘扬派人给耿纯送信,请耿纯来府中见面。

    耿纯回复道:“我奉皇上之命,到各地颁布赦令并代皇上巡行慰问各地王侯长官,不敢私自拜访王府,如果您想见面,请到驿馆相见。”

    刘扬左右为难,召而不见有违君臣之礼,见了又怕有危险,便召集胞弟临邑侯刘让与堂兄刘细商量。

    刘让道:“哥哥怕什么,在我们的地盘,想见就见,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刘扬道:“既然有心起事,任何可能的风险都必须避免。”

    刘细道:“依我看,要见就见,不见就早点动手,把耿纯他们直接拿下。如果洛阳先动手,反会使我们被动。拿下耿纯,就能震慑蓟州和幽州。”

    刘扬道:“刘秀做事一向谨慎,喜欢后发制人,只要我们不动手,他断不会抢先出招。”

    刘让道:“现在我们没有任何表示,谅他耿纯也不敢有什么动作,再说我们也是通儿的舅舅。”

    刘扬道:“图谋大事,哪里还顾得这些个人恩亲。刘秀连杀兄之仇都可以不报,可见此人心机之深,所以才能占据洛阳,否则他现在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刘让道:“幸好他占据了洛阳,否则他一直在河北,反而对我们不利。”

    刘扬冷笑道:“他若一直在河北,也未见得能有今天的洛阳,河北哪里是他容易平定的,变民还会层出不穷。不过他在洛阳也好,能为我们挡住其他对手。现在只有趁他全力应对各方势力,我们举事方可一举成功。”

    刘让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何妨先稳住耿纯,打探一下刘秀的意思,再寻找时机。”

    刘扬点头道:“好,不过凡事必须做最坏打算,你们准备好兵马,安排在驿馆之外,我进去见他,以防不测。”

    刘让道:“在真定的地盘,谅他没有这个胆。”

    “小心驶得万年船。”

    26-11

    耿纯听说刘扬要前来拜见,心中暗喜,召集亲信,秘密布置一番,将亲信分藏在驿馆各处。

    刘让和刘细在驿馆周围布置好两万兵马,刘扬这才带着随从前往驿馆。到了驿馆,见耿纯一人迎出来,刘扬心中安定,带着一名随从跟着耿纯进入驿馆。

    二人见礼后,耿纯道:“知道真定王身体不适,本该去看望您,只因奉有皇命,怕惹人闲话,所以不便前往,请王爷见谅。”

    “哪里哪里,本该早来相见,只是前几日身体有疾,还望多包涵。”

    “你我同为大汉臣子,又是亲戚故旧,有什么客气。”

    “那是,上次见到伯山还是在通儿大婚之时,一晃就快两年了。”

    耿纯叹道:“真快啊,郭贵人的皇子都一岁了,她还一直说要回真定来看望几位舅父。”

    谈起郭圣通和孩子,彼此顿觉亲切。刘扬问道:“孩子怎么样?”

    “孩子长得极好,又极为聪明伶俐,已经知道呀呀说话了。郭贵人还说有他舅姥爷的聪明劲儿,哪天你要见了,一定很喜欢。”

    刘扬往后一仰,哈哈大笑。

    耿纯又道:“郭贵人托我给几位舅父带来礼物,定要我亲手交给你们。这次要是见不到真定王,我回去还不好向她交待呢。”

    刘扬嘿嘿一笑,“通儿就是心细。”

    耿纯道:“郭贵人贤惠淑德,知书达理,也深得皇上之心。”又压低声音道:“听说马上就要立太子,郭贵人也要被立为皇后了,郭贵人最感激的就是你。”

    刘扬微笑不语。

    耿纯又道:“请临邑侯兄弟都过来吧,这里有皇上的文书,还有郭贵人带给他们的礼物。我也很久没见着他们了,大家在这里相见,我就不再去一一拜望了。”

    刘扬见耿纯始终谦恭平和,房中除各自一名亲兵外,再无旁人,心中不再犹疑,让亲兵去请刘让、刘细一起过来。

    不一会,刘让刘细进来。耿纯一边寒暄,一边请二人入座。耿纯待两人入座后笑道:“今日我见各位,既是把朝廷的文书传报给大家,也要把郭贵人的礼物带给你们,等你们有机会去了洛阳,大家再好好相聚几日。”

    刘让与刘细笑道:“通儿想得周到。”

    “她从小就是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的孩子。”

    刘扬见耿纯始终亲切温和,也渐渐放心。

    耿纯起身,朗声道:“来人。”

    刘扬三人以为耿纯是要让人取来郭圣通的东西,都不以为意,各自谈笑。

    忽然间,从壁橱、衣柜,罗帐等后面冲出来十几人,没等刘扬反应过来,三人和亲兵已被牢牢擒住。

    刘扬大惊,怒骂道:“耿纯,你敢诱骗老子!”

    耿纯冷冷喝道:“皇上待你们不薄,尔等竟然狼子野心,枉负了他对你们一片赤心。”

    刘扬“哼”了一声,哈哈大笑,“刘秀也算皇上?我才是高祖的嫡传子孙!”而后向耿纯道:“伯山,你现在放下武器还来得及,你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封你为王。现在驿馆外已布下几万兵马,你们要是敢有所动作,立马就会变成肉酱!”

    耿纯一脸冷峻,毫不动容。卫兵们紧张地看着耿纯,耿纯突然低声一喝:“杀!都杀了!一个不留!”

    三个人还未及说话,已被卫兵斩杀。

    陈副和邓隆听到喝声,赶忙进来,见刘扬三人已被杀,惊愕万状,异口同声道:“大人,他们的人已到了驿馆外。”

    众人相互对视,脸色大变。

    耿纯不以为意,点点头,对卫兵道:“割下他们脑袋!”

    卫兵们将刘扬三人的脑袋割下。

    耿纯一手拿起刘扬的头,一手拿起符节,又让陈副和邓隆把刘让、刘细的头提上。众人紧紧跟着耿纯一起走出驿馆,果见四周已经围满了官兵。

    真定官兵们见耿纯等人出来,“哗”地一下就围了过来。

    耿纯卫兵们一下愣住。耿纯一人向前,大声道:“真定王刘扬图谋反叛,奉皇上之命,现在已将三名主谋刘扬、刘让和刘细全部诛杀。”

    真定官兵一片哗然,群情激奋,各自扬动手中武器,跃跃欲试。

    耿纯将刘扬的头高高举起,往前一步,大声喝道:“各位听令,主谋已诛,余者无罪!凡忠心朝廷,一律放下武器,既往不咎。如敢反抗,一律杀无赦!刘扬就是下场!”陈副和邓隆也赶忙上前,把刘让和刘细的头高高举起。

    围在驿馆外的官兵一看刘扬、刘让和刘细的头,心中大骇,又见耿纯顶天立地的气势,无不震服,纷纷放下武器,表示臣服。

    耿纯带着刘扬的两万名将士,返回真定城。真定府的官兵一看刘扬、刘让和刘细已被诛杀,人人恐惧。耿纯安抚众人道:“皇上有令,只诛杀主谋,刘扬家人和其余所有官兵,一律赦免无罪,真定府的王侯爵位,分别由子嗣传承。如有变乱,满门抄斩,格杀勿论。”

    真定震服。

第148章 真定之变12-14

    26-12

    耿纯平定刘扬后快马回报洛阳。刘秀欣喜,正式下诏,任命刘扬的儿子为真定王,对各级人员进行抚慰,真定就此安定。

    耿纯回到洛阳,刘秀单独召见耿纯,对他大加赞赏,又对耿纯道:“诛杀刘扬之事,令卫兵们不要宣扬,以免徒增别人的猜测妄传。”

    当初刘秀密召耿纯时并未说如何处置刘扬,只让便宜行事,如今局面,实不知刘秀真实心意,耿纯忐忑道:“臣原本没想杀他,但见他安排数万兵马,知道他反心已定,怕不如此容易多出事端。”

    刘秀明白耿纯心中的顾虑,笑道:“你做得非常好,你为朕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只是此事并未爆发,很多人不明真相,所以不必作任何宣扬,以免适得其反。”其实在刘秀心中,既为除掉刘扬感到高兴,又为刘扬之死感到惋惜。莫说当初让耿纯相机行事,就是自己亲临现场,也未见得比耿纯做得更好。如此结局,刘秀已是非常满意。

    但这样的结局却让郭圣通又是愤怒,又是震恐。郭主见过世面,深知其中的微妙,好言安慰郭圣通,让她去向刘秀请罪。

    刘秀对郭圣通的请罪不以为然,“朕并非糊涂之君,通儿何罪之有?莫说叛乱尚未爆发,就是已经爆发,又与你何关呢?”

    郭圣通诚惶诚恐,犹自不安,疑惑道:“真定王……也未必要反吧?为何要杀了他?”

    刘秀不悦道:“真定王四处散播谣言,兵马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随时起事,我不杀了他,难道该等他来杀了我?”

    郭圣通默然不语。

    刘秀道:“有些事,你一时也不明白,朝中的事,你不用明白,也不必参与。”

    “臣妾知道,只是心中不安,特来向陛下请罪。”

    “真定府除了刘扬、刘让和刘细被诛,不涉及任何一人,你又有何不安呢?”

    郭圣通哽咽道:“真定王是我舅舅,从小对我娘仨友善,他有罪,我心中不安,他死了,我心中难过。”

    “我明白你的心情,但他死有其罪,你又何必不安,你是朕的爱妃,你是彊儿的母亲,不必多想,要知道能够承担你未来的不是刘扬而是我刘秀和咱们的孩子。”

    26-13

    过两日,耿纯来向刘秀请求到地方任职。

    刘秀笑道:“伯山是真心想偃武修文还是因真定之事而有所顾念?”

    耿纯道:“不瞒陛下,两者皆有。以陛下之雄武威德,天下一统指日可待。陛下帐中战将如云,攻城拔寨如探囊取物,但所得之地,终须有人治理。我愿为陛下治理郡县,安定一方。”

    “好!伯山总能分担朕之急忧,现在朝廷正需要你这样文武双全的人安定四方。至于真定之事,无复顾念。”

    “真定之事让郭贵人失去了舅恩之亲,也让陛下有了负恩之名,这正是臣不安之处。”

    刘秀大笑,“大丈夫处事,哪能瞻前顾后,世间没有面面俱到的好事。正义之事,何畏天下人误会!凡事总有微妙之处,岂是他人都能理解的。”

    耿纯没有说话,刘秀起身走到耿纯身边,拍着耿纯肩膀道:“此事你我相知,足也,卿之大功,朕自知之。”

    耿纯于是心安。

    刘秀任命耿纯为东郡太守,此时东郡尚未完全平定,时有骚乱。耿纯上任后,惩奸除恶,恩威并用,不过数月,郡县安定,政治修平。

    26-14

    刘扬之死让郭圣通断了争后之心。正当她不复念想之时,刘秀正式下诏册立郭圣通为皇后,立刘彊为太子,同时封郭况为绵蛮侯,这是建武二年的夏天。

    郭圣通被立为皇后,与阴丽华相处更加融洽。这让刘秀很是欣慰,想起阴丽华曾说立郭圣通是皆大欢喜的事,不禁感叹,同样的凡尘俗事,胸怀博大的人处之能够得以皆大欢喜,心胸狭隘的人处之却只会两败俱伤。

    洛阳安定,后妃融洽,将相勤奋,这让刘秀心中踏实。四方动乱,他已无所畏惧,长安新立天子,他已无所担心。

    洛阳,已经向天下敞开了大门。

第149章 洛阳之心1-2

    27-1

    赤眉军立刘盆子并没有让刘秀感到吃惊,倒是长安的局势让刘秀感到担心。邓禹迟迟没有传来进展的消息,朱浮却不断送来对彭宠不满的信件。刘秀对幽州的担心日甚一日,他担心朱浮自恃有才又心胸狭隘,只怕终究难以服众。

    邓禹西征后,刘秀令伏湛代替邓禹行大司徒事,又拜卫尉李通为大司农。刘秀虽然定都洛阳,向天下称帝,但四方割据却愈演愈烈,除河北比较稳定外,刘秀一直承受着四面作战的压力。

    东面是独立称帝的刘永。刘永是刘邦后裔,在东方很有影响力,更始二年开始脱离长安政权,以睢阳为中心正式起兵,自称梁王。刘永任命沛郡(安徽淮北)人周建为将领,周建一连攻陷了济阴(山东定陶县)、山阳(山东金乡县)、沛郡、楚郡(江苏徐州)、淮阳(河南淮阳)、汝南(河南平舆县)等郡县,占领了二十七个县城。又任命西防(山东成武县)变民集团首领山阳人佼强为横行大将军、东海(山东剡城)变民集团首领董宪为翼汉大将军、琅琊(山东诸城)变民集团首领张步为辅汉大将军。不到半年,刘永控制了青州、徐州数十个郡县,不仅称霸东方,并在建武元年十一月正式称帝,自称为汉王朝皇帝。

    西面是纵横关内的赤眉军和延岑变民集团,还有更始政权遗留的各路兵马以及不断涌现的新的变民团伙。其中赤眉军实力最强,占据着长安城。延岑反叛了刘嘉,集结了十万人马,重新纵横关中。

    南面是汉军发起之地,也曾是绿林军最活跃的地盘。如今更始败亡,拥兵自重的尹遵等更始将领们对南阳之地更是寸土必争,妄图保有曾经的势力。刚刚兴起的秦丰变民集团占据荆州,势头最猛。

    北面是卢芳集团和河北各地的残余变民。卢芳字君期,是安定郡三水县人(宁夏同心县)。王莽时期,卢芳利用人心思汉,宣称自己是汉武帝的曾孙刘文伯。更始政权进入长安后,卢芳被拜为骑都尉,镇守安定。刘玄被杀后,卢芳自立为王,并派人与西羌和匈奴建立联系,逐渐形成一定势力。

    西北有隗嚣与窦融,西南有公孙述,东南还有刚刚自立为王的李宪。这些称王称帝的割据势力,都有强大的力量和不测的野心。

    现在的刘秀根本无法顾及太远的地方,他必须要安定中原,再图谋天下。西路已有邓禹独进长安,东方有盖延率领马武、王霸等四位将领进击刘永,南面有岑彭、傅俊进击秦丰,现在又派出贾复进击尹遵,还有吴汉、耿弇扫荡南阳,只有北方尚未大规模用兵。

    刘秀本想亲征,早早结束四面受敌的局面,但又担心洛阳初定,人心不稳,不敢轻离京师。

    27-2

    建武二年四月,虎牙大将军盖延进攻睢阳称帝的刘永。双方激战正酣,突然传来消息,与朱鲔一起归降的讨难将军苏茂击斩了新上任的淮阳郡郡长潘蹇,占领了广乐(河南虞城县),向刘永称臣,被刘永任命为大司马,封淮阳王。

    刘秀召回盖延,又召来朱鲔等人,商议对策。

    朱鲔道:“陛下,苏茂反叛,臣有失职,是臣之罪。”

    刘秀道:“他有反心,何关卿事,朕召集各位是商议如何应对。”

    盖延道:“陛下多虑了,睢阳窃贼,何足道哉,多个苏茂,也不过多个人头,我定要拿下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

    “朕知你勇猛,但战场瞬息万变,切不可小视。”

    朱鲔道:“苏茂逞强自负,终究不会有好结果。”

    盖延道:“没错,这家伙自视甚高,当时他对阵不利,我就说他几句,竟然负气反叛。”

    庞萌道:“他虽然自视甚高,还是有点本事。”

    “就他那本事,让我遇到,不让他活过三十招。”

    刘秀大笑。盖延勇猛自负,盛气凌人,也是刘秀喜欢让盖延独对蛮敌的原因。

    “陛下不信?给我一个月,我要定下拿下刘永和苏茂这两个小儿。”

    “好,朕给你三个月,听你好消息!”

    盖延返回睢阳,继续进攻。两个月后,盖延果然攻陷睢阳,刘永逃亡虞县(河南虞城)。盖延追到虞县,虞县人见盖延军力强大,又听闻盖延勇猛凶狠,心中畏惧,便杀了刘永的母亲和妻子投降盖延。刘永率几十名亲信逃往谯县(安徽亳州)。

    盖延一路追击,刘永又逃亡沛县(江苏沛县)。苏茂、佼强、周建集结三万大军来救刘永,与盖延的军队在沛县大战,被盖延击败。刘永、佼强、周建向东逃到湖陵,苏茂逃回广乐(河南虞城)。盖延收复了沛郡(安徽淮北)、楚郡(江苏徐州)和临淮郡(江苏泗洪)。

    盖延的连续胜利大大消减了洛阳东面的压力。

    洛阳城中,不断有人来归降。刘秀征召了长安名士宋弘为太中大夫,而后拜宋弘为大司空。宋弘是京兆长安人,汉成帝时任少府,王莽时任共工。宋弘为人正直,博学多才,为时人所敬重。赤眉军攻入长安时也曾征召宋弘,宋弘不愿追随赤眉军,走到渭河时投水自尽,被家人救起,佯装已死才躲过赤眉军的强迫征召。宋弘听闻刘秀贤德,欣然应召。

第150章 洛阳之心3-4

    27-3

    刘祉从长安逃出后,直奔洛阳。

    刘祉是第一个到洛阳投奔刘秀的宗室子弟。刘秀对刘祉的到来非常高兴,亲自设宴款待。

    宴后,刘秀带刘祉到御书房畅叙往事,刘祉待刘秀坐定,正欲跪拜,刘秀一把拉住他,温言道:“你我一起就不必多礼了,我早就盼你来,还以为洛阳太小,你不愿屈就呢。”

    刘祉连连摇头,想起一路惊险,叹道:“我还以为这辈子见不到陛下了。”

    刘秀笑了笑,让刘祉坐到跟前。

    刘祉靠前一步,侧着身坐下道:“人生而有别,臣不能妄为。”

    “当年你怂恿我去摘子琴家桃,你的胆比谁都大,我不敢去,你一晚上便去摘掉个大半,气得第二日子琴乱骂一通。”

    想起少年事,两人哈哈大笑。刘祉笑道:“子琴始终不知是我,都知道巨伯好吃懒做,所以只疑心是巨伯。”

    说起宗室故旧,知道大多无恙,刘秀倍觉欣慰。提到刘玄,两人都有点伤感。刘秀问道:“他的孩子们怎样了?”

    刘祉叹了口气,“巨伯将孩子托付给子琴了。”犹疑一下又道:“巨伯希望陛下不要怪他。”

    刘秀叹道:“我哪里会怪他呢,巨伯不是坏人,只是运气之故坐在了他难以承担的位置上,反而把他害了。”

    “他说……大司徒之事,他一直很愧疚。”

    “我不怪他,这都是时势造成的,只是可惜了兄长一世英雄。”

    “也许这就是天命吧。”

    刘秀想起大哥,心中难过,沉默片刻后叹道:“人心才是最终的天命。”

    刘祉点头道:“是啊,赤眉乱贼妄图占有天命,立了城阳景王之后,却尽是强盗作为,害了多少百姓啊。”

    “真是枉负了城阳王的英明。”刘秀叹了口气,而后朗声道:“我就封你为城阳王,让他们看看真正的城阳王该是怎样的宅心仁厚。”

    刘祉一怔,忙起身,把椅子推到一边,对刘秀跪拜道:“请陛下收回成名,刘祉不求王爵,今生能够看到陛下终成大业,看到汉室光复,刘祉死而无憾。”说到最后,语声哽咽,眼含热泪。

    当初翟义起兵反莽而举族被诛,因婚约之故刘家险遭杀戮,刘祉父亲刘敞上书谢罪才未被诛杀,却被废为平民,在刘祉的心中,无日不希望刘姓光复汉室。他亲身经历了刘玄从强盛到覆灭,对世俗功名早已看淡,对刘秀的登基称帝,刘祉发自内心希望他能够早日一统天下。

    刘秀扶起刘祉,慨然道:“我封你为城阳王,既非一时兴起,也非顾念个人情义。你是南阳刘家宗室的嫡子,从起事至今又一直在为光复汉室努力。你为人端方,堪为宗室表率。我是为刘汉宗室而封你为城阳王,请不要推辞。”

    刘祉见刘秀慷慨诚恳,便不再推辞,叩头谢恩。

    不久,刘良与刘歙刘终父子也到了洛阳,刘赐带着刘玄的几个孩子与其他宗室也陆续到来,宗室子弟中除刘嘉外都先后辗转到了洛阳。刘秀大宴宗室故旧。

    刘秀感念叔父对自己的养育之恩,封刘良为广阳王。建武五年时,改封为赵王,后来改封为赵公。

    刘歙被封为泗水王,刘终被封为淄川王。几年后,刘歙病逝,刘终哭泣二十七日后逝世。

    刘赐被封为慎侯。刘玄三个儿子也得到加封:刘求为襄邑侯,奉更始祀,刘歆为穀孰侯,刘鲤为寿光侯。

    27-4

    洛阳日渐强大,洛阳周围却始终动荡不安,先是有颍川人严终、赵敦聚众闹事,后又有密县人贾期发动变民叛乱。

    刘秀派刘植前去征讨。刘植身先士卒,作战勇猛,却不料在一次战斗中意外牺牲。刘秀对刘植之死很是惋惜,令刘植的儿子刘向继承爵位,又拜刘植的兄弟刘喜为骁骑将军,封观津侯,继续率领刘植的兵马。

    对于颍川的变乱,刘秀一时无人可派,将领们四处出征,洛阳城里剩下的多是文臣。刘秀想到庞萌,庞萌心机敏锐,文武双全,才堪大任,深得刘秀之心,如今之事,用他再合适不过了。

    刘秀紧急召见庞萌,不待庞萌跪拜,刘秀就拉住庞萌问道:“听说颍川变民闹事,爱卿可有良策?”

    庞萌道:“臣以为颍川之事看似变乱,其实不过是日常治理之事。”

    “爱卿言之有理,如何应对?”

    “如果只是应对变民,随便派出一个将领,便足可平定。若说颍川的治理,恐怕就非一般人选了,颍川紧邻京师,人事复杂,处理不当,极易生事,陛下当选用文武双全,能够震慑吏民之人。”

    “这样的人选,除了你还能有谁可担当?”

    “若说冲锋陷阵,臣不敢妄自菲薄,纵赴汤蹈火,必在人前。若说朝中参政,臣自当废寝忘食,不落人后。但若说保郡安民,治理一方,臣只怕资望浅薄,未尝经历,不足以胜任。”

    刘秀见庞萌推脱,心中失望,又见庞萌坦然自若,更觉不悦。刘秀道:“爱卿能力,自不必说,现在事出紧急,须先平之,你且为朕担当。治理之事,当是后话。”

    庞萌见刘秀不悦,知他为颍川之乱担忧。庞萌接到刘秀召见,已猜出必为颍川之事,颍川毗邻京师,人才众多,关系错综复杂,非一般郡县可比。庞萌路上早已将刘秀帐下人员细想了几遍,心中早已有了最好人选。

    庞萌不动声色,一脸平静道:“陛下如果希望我效力阵前,臣自当横刀立马,为君担当,这正是我所愿。臣出身草莽,擅长刀剑,有幸追随陛下,自愧没有阵前立功,此等机会,臣自是求之不得,不敢说马到成功,至少当能为陛下铲平乱贼。只是臣以为陛下宏图大业,不只在平定几个乱贼,颍川非一般郡治,紧邻京师,影响深远。臣为陛下长远图谋,以求长治久安,而不敢贪恋举手可得的功名。”

    “爱卿所言正合朕意,朕也愿你在京城为我分担,但眼前颍川并无合适人选。”

    “陛下帐中人才如云,岂会独独缺少治理颍川之人。”

    “谁?”

    “寇恂寇子翼。”

    “好!好!爱卿果然心细。”刘秀心中大喜,庞萌所荐果是好人选。自此后,刘秀对庞萌更加欣赏和信赖。

    寇恂在建武元年冬天因牵扯对上书者用刑事件而被免去河内太守之职。刘秀原想宽恕寇恂,但想刚刚登基,寇恂在众将领中又颇具声望,若因功包庇,恐怕会助长将领们的骄横随性,于是将寇恂免职。刘秀前几日还想着不应浪费寇恂的才干,正打算什么时候启用他,今日竟没有想到他。

    再次见到寇恂,刘秀心情大好,笑道:“子翼最近可休息好了?”

    寇恂脸色平静,“罪臣身体虽无大碍,但尚未痊愈。”

    刘秀哈哈大笑,“是当年在河内的心病吧?”

    当年寇恂镇守河内时,不仅将朱鲔的兵马拒在了黄河之南,而且源源不断为刘秀输送人员物资,为刘秀平定河北立下了汗马功劳。后来寇恂属下为寇恂建议道:“大人为萧王建立了莫大功勋,只怕不是荣耀而是危险,大人应当激流勇退,以免将来落得兔死狗烹的下场。”寇恂深知功高震主的道理,便向刘秀告以病退。刘秀不同意,寇恂苦苦请求,刘秀仍然坚决不同意,并告诉寇恂:“寇君之病不是身体有恙,而是心中有病,你不要担心,我绝不会让我的下属落到淮阴侯的下场。”当年淮阴侯韩信为刘邦征战天下,战功赫赫,后来却为吕后设计所杀,成为后人对英雄悲剧的感叹。寇恂听了刘秀之言,只得继续镇守河内。寇恂属下又为他献计,让他将外甥和侄儿都送到刘秀的前线,以明心志。

    寇恂听刘秀说起当年之事,坦然道:“所谓心病,天下未安,当为君王担忧,天下若安,当为百姓担忧,若君王百姓俱安,当为自己担忧。”

    “好啊!”刘秀大声道:“现在天下未安,正需要子翼为君为民解忧呢。”说完将颍川之事说给寇恂。

    寇恂道:“颍川之事,臣也听说了,只是颍川紧邻京师,要治理好,恐非易事。”

    “容易就用不着请你出马了。”

    寇恂正色道:“如果是别的郡县,虽有刁民,恐怕也不难治理。但这颍川,不同一般郡县,与京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京师为天下中心,与四方哪里没有联系?但万法归一,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刘秀明白寇恂之意,凝住笑,神情庄重道:“太子犯法,也当与庶民同罪,否则天下何以治理?寇君不用担心,朕不会作桀纣之君。”

    寇恂要的正是刘秀的这句话。

    建武二年春天,寇恂正式出任颍川太守。

第151章 洛阳之心5-6

    27-5

    寇恂到颍川后,即与破奸将军侯进领兵出击,经过数月,斩杀了贾期等变民头目,其余人众溃散而去,颍川郡很快安定下来。寇恂又整顿吏治,推行法令,不足半年,颍川郡就显出了安定繁荣的景象。

    刘秀对颍川郡的治理非常满意,又感念寇恂当初镇守河内之功,建武二年秋天,刘秀更封寇恂为食邑万户的雍奴侯。

    颍川郡的安定繁荣很快就被打破。

    这日,寇恂正在府中处理事务,卫兵来报有人在颍川杀人。寇恂久经杀场,对杀人早已司空见惯,但对于在颍川郡杀人倒是很久已经没有听到了。

    寇恂问卫兵道:“死者是什么人?”

    “做小买卖的。”

    “因何而起?”

    “买卖东西引起争议。”

    “杀人者呢?”

    “尚未抓捕……”

    寇恂怒目而起,向卫兵喝道:“潜逃了?”

    “还未潜逃。”

    寇恂一拍案台,喝道:“你不去抓人,来向我报告什么?”

    卫兵深知寇恂的脾气,一脸无奈,不敢回答。

    “颍川难道没有法令?杀人者何在?”寇恂一边说话,一边从墙角取过大刀,提刀就往外走。

    卫兵忙道:“大人,他是执金吾贾将军的部将。”

    “我只问你杀人者何在?”

    卫兵见寇恂发怒,不敢回话,只得领着寇恂前往。

    杀人者正是贾复的部将。贾复打仗一向勇猛,但平日对手下将士却很放纵。最近贾复领兵打败了更始政权手下的猛将郾王尹遵,将士更加骄横。当初尹遵横行一方,刘秀问诸将谁敢去战尹遵,众将都不敢贸然领命,只有贾复慨然而出,愿独击尹遵。如今果然收降尹遵,贾复心中高兴,便放任手下将士胡作非为。

    贾复的大军驻扎在汝南郡,汝南紧邻颍川,却远不如颍川繁华热闹,将士们便常常到颍川来逍遥。今日贾复部将与人发生争执,部将骄横惯了,哪里容得被人轻视,二话不说,提刀就把人杀了。老百姓远远看着,又是愤怒又是害怕。寇恂的卫兵害怕贾复,不敢抓人,只得报告寇恂。

    寇恂带人过来时,贾复部将正在一店中豪饮,寇恂当即令卫兵将他抓捕。那人见有人过来捉拿自己,又惊又怒,正要斥骂反抗,抬头见店门口一人手拿长刀,气度轩昂,正怒目瞪视自己。贾复部将见寇恂气势不凡,心中一紧,顿生惧意,就听旁边有人悄声道:“他是寇太守。”

    贾复部将早知寇恂大名,忙起身向着寇恂远远施礼,大声道:“见过寇大人。”

    寇恂看也不看,对卫兵喝道:“给我拿下,到东场口来见我!敢拒捕者,就地阵法!”东场口是惯常行刑之地。

    贾复部将看着寇恂身影,竟不敢反抗,任由卫兵们绑了。卫兵们带着贾复部将出来,眼见寇恂越走越远,贾复部将冲着寇恂背影大喊道:“寇大人……寇大人……”

    寇恂充耳不闻,独自前往东场口。

    老百姓见有热闹,人人兴奋不已,耳尖的早已听出点故事。东场口有刑事的消息很快就在百姓中传开了,人人奔走相告,仿佛过节一般。

    卫兵们将贾复部将押往东场口,贾复部将一路骂骂咧咧,但骂声早已淹没在两旁嘈杂的人声中。卫兵们不管他说什么,一概不应,只管拉着他往东场口而去。

    到得东场口,只见人山人海,只留出中间一块空地。贾复部将一眼就看见神情冷峻的寇恂,心生惧意,颤声道:“寇大人……我是执金吾手下的将军……”

    寇恂大声道:“我是颍川太守,我只知道颍川有朝廷法令和颍川百姓,我不知道什么将军。”

    百姓听到寇恂说话,都向他挥手欢呼,寇恂向众人摆摆手,近前百姓才安静下来,远处百姓依然欢声不断。

    “寇大人……今天……寇大人……误会……”贾复部将急切地冲着寇恂喊叫。

    寇恂不为所动,对卫兵喝道:“立即行刑!”

    卫兵们顾忌贾复,怔怔地看着寇恂。

    贾复部将见寇恂毫不通融,顿时气急败坏,对寇恂大声怒骂道:“寇恂,老子跟随执金吾大将军出生入死,你敢杀我?我要见大将军!我要见皇上!”

    寇恂的卫兵握着刀竟不敢向前。

    寇恂一言不发,径直走过去,将卫兵推到一边,提起大刀,一刀过去,便已刀落人亡。

    人群惊呼。

    寇恂对四周人众道:“任何人敢以身试法,就是这个下场!”

    百姓又是一阵欢呼。

    27-6

    贾复得知部将被杀,气得暴跳如雷,深以为耻。贾复对左右将士愤然道:“我与寇恂并列将帅,竟然被他凌辱,大丈夫无故受辱,必要雪恨。我贾复此仇必报,等我见了寇恂,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有人把贾复的话告诉寇恂,寇恂只是笑而不语,但心知贾复脾气火爆,便极力避免与贾复相见。寇恂的外甥谷崇见寇恂有意回避贾复,心中不满道:“舅舅,您为国家立的功劳不比他贾复少,又是皇上亲封的万户侯。我谷崇也是皇上亲任的前锋将军,您为什么要怕他。让我带剑跟在您身边,任他有多猛,我自能为您抵挡。”

    寇恂笑道:“当年蔺相如不惧秦王而怕廉颇,难道是因为廉颇比秦王更可怕?蔺相如不过是为了国家大局而甘心退让,区区赵国尚且有人坚守这样的大义,何况我是堂堂大汉的臣子呢。”

    不久,贾复班师回朝,路过颍川,需要寇恂所属郡县款待大军。寇恂令人为贾复的将士按每人两份酒肉准备。

    贾复的大军进入颍川境内时,寇恂亲自领着官吏与百姓夹道欢迎,给这些征战的将士们提酒献肉。将士们征战多日,一路劳顿,从未遇到这么好的款待,人人喜笑颜开,开怀痛饮。贾复见将士们吃喝正欢,不便立时寻仇,决定等吃喝好后再找寇恂。

    寇恂趁将士吃喝,称身体不适提前告退。贾复与将士们吃饱喝足,来找寇恂。听说寇恂已走,贾复大怒道:“老子还没有找他算账!”

    贾复提剑上马,召集将士,要去追赶寇恂。但将士们都已喝得大醉,根本无法出战。还有人道:“寇大人给大将军准备如此丰富的款待,还要算账吗?”

    贾复怒道:“老子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大家哼哼哈哈,却没有人翻身上马。贾复见大家醉成这样,只好作罢。其实将士们都深知寇恂的威名,知他是刘秀的爱将,谁也不愿去面对寇恂。

    谷崇见寇恂如此畏惧贾复,心中不甘,便到洛阳将情况报告刘秀。

    刘秀听后大笑,对谷崇道:“贾将军是凌驾于百万之军的非凡猛将,寇君乃能容万乘之气的不世之臣,两人是旗鼓相当。”

    谷崇道:“他们同为陛下的将帅,执金吾是不是有点……”谷崇原想说欺人太甚,但想贾复也是刘秀的爱将,不敢直接说出心中的不满。

    刘秀笑道:“朕明白将军之意,这事是执金吾之错,寇将军做得对,朕不会让他受委屈。你回去请你舅舅入朝,朕自会为他们开解。”

第152章 洛阳之心7-9

    27-7

    寇恂入朝晋见刘秀。刚进南殿,就见贾复坐在刘秀身旁说话,寇恂转身便走。刘秀叫住寇恂道:“朕请子翼,子翼要往哪里去?”

    寇恂道:“我见执金吾在此,不敢相见。”

    刘秀大笑,“你怕执金吾,就不怕违抗朕之诏命吗?”

    寇恂道:“陛下是仁厚之君,臣违抗诏命尚可保全性命。执金吾乃当世猛将,寇恂怕勇武之下,没了活路。”

    刘秀哈哈大笑,召唤寇恂坐到另一边,笑道:“你们两位都是朕的肱骨之臣,如今天下未定,岂能二虎相争。”

    贾复本是饱读诗书之人,岂能不知刘秀与寇恂之心,自己一向直率勇猛,忿恨于寇恂杀了自己的部将,扫了自己的颜面,才有了杀寇恂之心。听了寇恂与刘秀之话,贾复心中早已惭愧,起身向寇恂道:“寇大人,纵容部下,是我贾复之罪,信口妄言,是我贾复之错,贾复向你赔罪。”

    寇恂起身向贾复致礼道:“寇恂一向敬重执金吾之忠勇,此次处决将军部下,有寇恂鲁莽之处。只因颍川之地,历来战乱频繁,南来北往的军队,都从颍川过境。过境的将士一时放纵,便扬长而去,但颍川的百姓们,却只能守着他们的家园,忍受欺凌。我们为陛下征战天下,怎么忍心让百姓遭难。所以我寇恂斗胆拿执金吾的人立威,为这些百姓做主,请执金吾见谅。”

    贾复本也是爱兵爱民之人,只是性格刚猛,看轻生死,所以常常纵容士兵而未觉有什么过失,现在听寇恂之言,顿觉醍醐灌顶,愧疚顿生。贾复诚挚道:“寇大人身为太守,爱惜百姓,严格执法,令我贾复佩服。我今后一定约束部众,不再侵扰百姓。”

    刘秀令两人坐下,正色道:“你们俱是刚毅勇猛而又知书达理之人,并非一般的领兵将领。如今天下正乱,我们需要凭借勇猛刚毅击败敌手,而治理天下,我们却要靠公正仁厚来安定民心。今日二位相和,是朕之喜事,也是天下百姓之福。”

    贾复和寇恂忙道:“让陛下分心来处理我们个人之事,真是惭愧。”

    刘秀道:“你们都是雄冠天下的虎将,你们如果不和,就不只是你们两人之间的小事了,你们手下将士无数,大家无不看着你们的言行。身为将帅,永远都不能忘了自己是属下的榜样,希望手下如何,自己就当如何。”

    两人心悦诚服,握手言欢,而后君臣笑谈,其乐融融。两人辞别刘秀时,已是笑语晏晏,同车而去。

    27-8

    岑彭在南方连连告捷,刘秀心中大慰,拜岑彭为征南大将军,准备在南方大兴兵马。正当刘秀准备大动干戈时,南阳传来的消息给了刘秀当头一棒。

    邓奉反叛了!

    刘秀不明就里,得报邓奉已经击败吴汉,抢走了吴汉全部辎重粮草。

    邓奉击败吴汉!抢走全部辎重粮草!

    刘秀难以置信。

    邓奉是邓晨的亲侄儿,一直跟随刘秀征战,刘秀念他辛苦,让他回家探亲。谁料竟生出此事,难道因为不满意登基以后给他的封赏?以邓奉的出身与性格,当不至于此。

    邓奉单纯勇猛,打起仗来心无杂念,是一流的猛将,他绝不是有野心的人。他是真的反叛还是另有隐情?难道是有人他给封以王爵的诱惑?邓奉是忠信之人,绝不会为了利益而不讲信义。刘秀猜测一定和吴汉有关系,吴汉也是一员猛将,邓奉突然起事,手上并没有什么兵马,而吴汉手下强将如云,邓奉能把吴汉打得大败,一定是事发突然,且深怀仇恨,只有强烈的仇恨之心,才会产生如此强大的力量。

    刘秀的猜测没有错。

    吴汉带兵到达南阳,一边打仗一边烧杀抢掠。吴汉自己对财物并没有什么贪欲,自己得到的赏赐也总是分给手下将士,但他对战士抢掠一向放任,所以吴汉手下的将士都愿意为他卖命。在很多地方,他们击败对手,就开始抢掠百姓,对手和百姓虽然心怀怨恨,却无可奈何。但这次,他们放纵的地方是南阳,南阳是刘秀的家乡,是吴汉的家乡,也是很多将领的家乡。吴汉长年在外,又是从河北开始发迹,所以对家乡并没有深厚感情。当官兵们在自己的家乡烧杀抢掠时,吴汉没有在意,而是像往常一样纵容他们,只是与往常不同的是他们遇到了邓奉。

    邓奉是刘秀的爱将,邓晨是刘秀的二姐夫,也算得上是皇亲国戚,而且以邓奉的能力,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邓奉省亲,正陶醉在宗族乡亲们艳羡敬慕的赞叹声中,忽然传来乡亲们的哭诉。邓奉这才知道吴汉的军队在南阳烧杀抢掠,侮辱妇女,无恶不作。邓奉年轻气盛,又深为乡亲的屈辱所激愤,立即召集人马。邓家是大家族,邓奉在新野很有名声,现在又是为了保卫自己的家园和姐妹,邓奉振臂一呼,应者云集,很快便组建了一支敢死队。

    吴汉没想到邓奉突然来进攻,更没想到这些人打起仗来视死如归,这是吴汉第一次遇到比自己更狠的对手。吴汉虽然兵精粮足,却根本无法抵挡邓奉的进攻,所有辎重粮草都为邓奉夺去。

    吴汉是全军主帅,被自己手下将领打得大败,颜面尽失。逃出南阳后,吴汉一面向刘秀报告,一面组织人马反攻,但无人能抵挡邓奉的勇猛,吴汉再次大败。

    刘秀知道了邓奉确为吴汉的暴行激怒而反叛,心中深为吴汉感到遗憾。吴汉是自己深为倚重的爱将,竟因自己土匪行为而让自己手下的将军反叛,真是做将帅的莫大讽刺,不知在吴汉心中会有怎样的教训。对于邓奉的反叛,刘秀更是震怒,也许邓奉是想表达对吴汉的不满,却不知自己的反叛最终目标是洛阳朝廷。也许他想为家乡人民减少灾难,却不知他年轻的冲动带给家乡人民更大的伤害,也给刘秀制造了灾难。刘秀知道邓奉并没有什么野心,但他的反叛使本来就紧张的兵力更显捉襟见肘。

    27-9

    这日,刘秀在殿中与庞萌谈议朝事,黄门侍郎来报:“南阳将军来朝,已在外面跪拜请罪。”

    刘秀一听“南阳将军请罪”,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庞萌极为机敏,知道南阳是刘秀老家,又是这个敏感时期,赶忙告退。

    刘秀一出殿门,忙问黄门侍郎道:“可是邓奉?”

    黄门侍郎忙道:“不是,是王将军。”

    “王将军?”刘秀满脸失望,在他内心深处,多么希望邓奉能够迷途知返,不管怎样,他还只是一个刚刚长大的孩子。刘秀见黄门侍郎正在等着自己回话,半响才反应过来,对黄门侍郎道:“走,看看去。”

    刘秀来到殿外,见殿前跪了几排人,当先一人肉袒露臂,跪拜于前,周围还有不少朝中大臣在一旁低语。只见回朝休整的马武竟在跪拜人跟前指手画脚,嘻嘻言笑。刘秀大吃一惊,上前一看,竟是王常。众人见刘秀出来,忙叩拜道:“万岁。”

    刘秀一把扶起王常,请起众人,欣喜道:“颜卿何至于此,朕无时不盼你早日归来。”颜卿是王常的字。

    马武嬉笑道:“我给颜卿说了,皇上早就盼他了。”

    刘秀道:“那你怎么不替朕接待一下?”

    “我哪里敢。”

    王常道:“我乃罪臣,未能早来,愿陛下恕罪。”

    刘秀笑道:“将军迟迟不来,莫不是怕朕忘记当初之约?”当初刘秀和刘縯去求助王常时,刘縯对王常承诺,如果能成大业,愿意共享富贵。刘縯虽然遭遇不幸,但刘秀对王常在危难时的鼎力相助一直铭记在心。

    王常道:“臣得以相遇陛下,是王常今生之幸。当初与陛下相遇于宜秋聚,后来又同战昆阳,依靠陛下的神武,我们终于扭转乾坤。又蒙更始帝不嫌臣愚钝,委任我担当南阳太守。后来赤眉作乱,丧失义心,令百姓失望,臣以为天下又要失去纲纪,幸喜陛下登基,建立天下百姓新的希望。今日能到京师见到汉室威仪,臣死无遗恨。”

    刘秀早听说王常在南阳任太守时公正严明,为百姓所称道,今见王常说的一片赤诚,心中不禁感动,“朕方才与你说笑而已,今日见到将军,朕不再担忧南方了。”

    刘秀召集公卿将军等朝廷百官,拉着王常对群臣道:“这是当初率领绿林军起事的王将军,王将军以一己之力,举义旗,兴义兵。”

    刘秀看见庞萌,指着庞萌道:“平狄将军正是当初王将军义军中人,现在汉室军队中还有不少王将军的将士。”

    刘秀又道:“当初危难之时,王将军侠肝义胆,毅然率军相助。后来,昆阳之围,将军忠勇无畏,坚守昆阳,才有后来的逆转乾坤。朕永生难忘。”刘秀历数王常当初的义举,极尽夸赞。群臣莫不投来艳羡敬仰的眼光,王常又是惭愧又是荣耀,心中感概万千。

    刘秀与王常原本毫无交情,从王常在棘阳慨然相助对他始有感激,在昆阳共战新朝始有相交,后来王常辅助汉室忠贞无二,对他始有欣赏。刘秀见群臣眼中都有艳羡之色,心中感到十分欣慰,这正是刘秀希望忠勇有功之人能够得到应有的尊重和荣耀。

    刘秀朗声道:“王将军忠心辅汉,心如金石,是我大汉之幸。”而后拜王常为汉忠将军,封山桑侯。

第153章 洛阳之心10-11

    27-10

    洛阳虽然四面受敌,但在刘秀眼里,一切终会解决,需要的只是时间,倒是大姐刘黄的人生大事让刘秀念念不忘,刘黄早已不是待嫁的少女。

    刘秀问刘黄:“姐姐的人生大事,想要如何考虑?”

    刘黄虽是诧异,但在刘秀面前并无尴尬,笑道:“现在天下未定,哪里能考虑那么多。”

    刘秀笑道:“平定天下是我的事,我会考虑,但人生大事是你的事,需要你考虑。”

    刘黄微微一笑。

    “朝中群臣里有没有姐姐中意的?如果有,我为你去说媒。”

    刘黄沉吟不决,平日刘秀与朝臣们相处友善,从不摆天子的架子,常常处理完政务后就和他们一起交流时事或谈经论道,刘秀与他们像朋友,也像家人,所以刘黄对朝中群臣也非常熟悉。对于朝中群臣,刘黄最欣赏宋弘,宋弘长相出众,气度非凡,而且德行也堪为人表。刘黄见刘秀殷切地看着自己,笑道:“要说朝中大臣,恐怕宋公的威容德器,群臣莫及。”

    刘秀一听刘黄说到宋弘,不禁一愣,半响无语。因为宋弘已经有了家室,虽然当时社会上的男子有三妻四妾也是常见,但刘秀知道宋弘为人刚毅有节,从不愈矩。自从入朝以来,宋弘已为刘秀举荐了三十多个贤良人才,而且对每一个举荐的人都非常关注。宋弘曾给刘秀举荐过桓谭,桓谭博学多才,为人正直,早年在王莽新朝时便为人所敬重,但因为刚正不阿,而不得重用,在更始帝刘玄时被召为太中大夫。桓谭不仅才学出众,而且精通音律,刘秀常常请桓谭在宴会时弹琴助兴。宋弘知道后,严厉地责备桓谭道:“我举荐你,是希望你以才能与德行辅助皇上,而不是以靡靡之音取悦皇上。”桓谭羞愧难当,宋弘又亲向刘秀请罪,刘秀后来再不敢请桓谭奏乐。

    还有一次,宋弘在刘秀房中议事,见刘秀频频看向屏风。宋弘见屏风上画着美丽优雅的女子,便指责刘秀道:“我从没有见过陛下好德像好色一样如此着迷。”刘秀向宋弘表示惭愧,而后让人将屏风撤换了。

    现在大姐偏偏看上了宋弘,这让刘秀万分为难,只好实话对大姐道:“宋公这个人,虽然才德绝伦,但为人古板,而且已有家室,恐怕事不易成,我先探探他的心意再说。”

    “你不是让我说嘛,我也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刘秀尴尬一笑,“没事,我问问他也无妨。”

    刘黄见刘秀脸色尴尬,笑道:“我又不是非要嫁人,一个人也挺好,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好,好,我把宋公叫来,问问他的意思。”

    刘秀让刘黄坐到屏风后,让人请来宋弘。

    宋弘见过刘秀后,问道:“不知陛下何事忽然召见?”

    刘秀微微一笑,见宋弘正襟危坐,一脸正气,想好的话竟不好直接说出来,便笑道:“爱卿最近读些什么书?”

    “《诗》、《书》、《礼》、《易》、《春秋》,常读不缀。”

    “朕听过一句古话,正好问问爱卿。”

    “什么话?”

    “朕听说古人有言‘贵易交,富易妻’,这是人之常情吧?”

    宋弘一脸惊愕,疑惑地看着刘秀道:“陛下读的什么书?怎么会有这样的荒谬之言?怎么还说是人之常情呢?百姓这么传闻还情有可原,但陛下身为天子,怎么能如此传闻?陛下不仅要平定天下,更要教化天下,为天下百姓的德行做出表率。君王不能做君子,天下便尽是小人。”

    “那可能是民间的谚语吧。”

    宋弘正色道:“我可没听过这样的谚语,我只听说过‘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陛下难道不认为这才是一个国家应该提倡和坚持的道德风尚吗?”

    刘秀连连点头,“爱卿所言极是,朕对传闻也是有所疑惑,所以特向你请教。”在刘秀心中,何尝改变过对阴丽华的情感呢。

    “陛下能一直如此谦虚便是国家之福了。”

    “爱卿所言极对,解了朕心中所惑,今日暂且这样,有什么问题改日再向你请教。”

    宋弘告退。

    刘秀对刘黄道:“宋公不是灵活之人,这事怕不好办。”

    “办什么办,我虽然欣赏他,也没想要嫁他。”刘黄一脸不悦。

    刘秀看大姐不高兴,忙陪笑道:“对,对,这种人,可以做朋友,不能做夫妻。”

    “跟这种人做朋友也没意思,自视清高!”

    刘秀呵呵一笑。

    刘黄闷闷不乐而去。

    刘秀看着姐姐孤单的背影,不禁一阵心酸。

    27-11

    洛阳在刘秀的经营下日渐繁华,虽然四面受敌,但一直在稳步扩大。刘秀的心早已看向整个天下,他一面策划征战,一面招揽人才,治理郡县。

    中原的平定已经指日可待,但对于西蜀的公孙述、陇西的隗嚣和河西的窦融,刘秀现在却是鞭长莫及。

    公孙述自建武元年(公元25年)四月称帝以后,便封锁入蜀的关隘,整个益州完全成为了公孙述的势力范围,蜀地也成为了天下最大的割据势力。公孙述对于刘秀的称帝置若罔闻,对于刘秀派人送来诏书更是置之不理,一心发展自己的势力。

    隗嚣在张卯、廖湛和胡殷率兵反攻皇宫时乘乱杀出长安,逃回天水郡。隗嚣当初在天水时礼贤下士,深得当地士子之心,这些人见隗嚣返回天水,便又来投奔他,希望他重树旗帜。于是,隗嚣重新集结以前的党羽部众,自称“西州上将军”。

    隗嚣竖起旗帜,从长安和三辅地区逃避战乱的很多士人,都来投奔。隗嚣任命谷恭为掌野大夫,赵秉、苏衡、郑兴为祭酒,申屠刚、杜林为治书,马援为绥德将军,杨广、王遵、周宗、行巡、王捷、王元为大将军,班彪、范逡、杜陵、金丹等人为幕僚。一时间,隗嚣的势力更胜以前,对于天下的形势,隗嚣再不像以前那样草率归附了,一心只想发展自己的力量。

    窦融是扶风平陵人,祖上是汉文帝窦皇后的弟弟,窦融的高祖父是宣帝时两千石的官吏。窦融在王莽时被拜为强弩将军司马,参与进攻翟义,后以军功封为建武侯。窦融的妹妹是新朝大司空王邑的妾,窦融曾随王邑出兵昆阳,新军大败后回归长安。王莽败亡后,窦融率军投降更始大司马赵萌,被推荐为巨鹿太守。

    窦家在河西有强大的家族势力和很好的声望,窦融的高祖父曾为张掖太守,从祖父为护羌校尉,堂弟做过武威太守。窦融见识了长安将领的骄横短视,便对窦家兄弟们讲:“现在天下安危未可知,河西殷实富饶,又能凭据河川,张掖属国有精兵万骑,一旦遇到危难,守住关隘渡口,足以自守。”兄弟们都赞同,窦融于是辞去巨鹿之职,请求出任河西,被任命为张掖属国都尉,窦融便举家前往。

    到了张掖后,窦融安抚民心,结交贤士,又抚慰羌民,与周围郡县的官吏相处融洽,官民对窦融深为敬服。后来更始败亡,窦融劝说河西五郡太守:“现在天下纷扰,不知最终局面如何,河西处在西北,周围又多有羌人,如果大家不能戮力同心,则难以自守,如果各自为政,又难以统一行动,我们应该推举一人为大将军,统一行动,保全五郡,相时而动。”

    大家表示赞同,武威太守马期与张掖太守任仲持有疑义并解印辞职,于是,河西官吏们共同推举窦融为河西五郡大将军。窦融拜梁统为武威太守,史苞为张掖太守,竺曾为酒泉太守,辛肜为敦煌太守,库钧为金城太守,其他官吏任用如旧。窦融明令法纪,整治吏民,勤修兵马,练习骑射,一时间,百姓安宁,河西大治。安定、北地、上郡等地逃避饥荒战乱的人都纷纷前往河西。

    窦融得知刘秀在洛阳称帝,便与众人商议归附刘秀,大家表示愿意听从窦融安排。但由于中间阻隔太多,窦融与刘秀之间一直没有相通,无法知道彼此心意。

    公孙述、隗嚣和窦融是离洛阳最远的割据势力,刘秀现在根本无力顾及,只求能维持现状就好,刘秀现在最盼望的就是能传来长安的捷报。

第154章 邓禹西征1

    28-1

    邓禹在野王县拜别刘秀后,率领大军一路向西,经过箕关(河南济源)进入河东郡。河东都尉闭关据守,邓禹派人前去招降,都尉不降,邓禹大怒,率兵强攻,连攻十日,大破箕关,而后进围河东郡府所在地安邑(山西夏县)。安邑有更始的王匡、刘均守卫,把邓禹牢牢挡在了安邑之外。邓禹发动强攻,接连几月,始终无法攻破。

    此时,更始大将军樊参带领数万人从安邑之南的大阳过来,准备攻击邓禹。邓禹派出积弩将军冯愔、车骑将军宗歆、建威将军邓寻和赤眉将军耿,取道解县阻击樊参。

    王匡与刘均得知邓禹分兵别处,便约成丹一起攻击邓禹。双方大战,邓禹无法抵挡,连连败退。邓禹手下将领樊崇被王匡等人斩杀,军心震恐,阵型大乱,正在行将溃败之际,冯愔等人恰好击败樊参,回军来援。

    双方一番激战,不分胜负,直到天黑才各自收兵。

    军师韩歆和几位将领见王匡成丹等人的兵马强盛,劝邓禹乘夜撤走。邓禹道:“萧王令我们西征,是信赖我们能谋定大事,如今已过数月,我们还未有大胜,今天第一次进行大战,便因难而退,我们还如何进击长安?”

    韩歆劝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如今敌方强盛,我们是远道而来,如果不能迅速攻取,就当图谋他处,何苦在这里白白浪费兵力。今日一战,士气已伤,明日若败,恐怕军心动摇。”

    邓禹不同意撤退,令众将回去安顿士卒,准备明日再战。

    第二日一早,邓禹布好阵,却迟迟没有等来王匡兵马。邓禹到王匡营前打探,只见王匡营垒禁闭,并无兵马动静,往里窥探,只见士兵恬然自乐,毫无出战迹象。

    邓禹大惊,只怕王匡设有埋伏,但环视四周,并无可藏付之地。邓禹到营前叫阵。

    王匡站在营中高处,对邓禹道:“昨日你们已是手下败将,今日还敢来战?”

    “有本事出来决一雌雄!”

    王匡、成丹等人不屑一顾。

    韩歆、冯愔等人劝邓禹道:“他们狂妄自大,现在没有防备,我们不如全力攻击。”

    邓禹不语。

    王匡见几人窃窃私语,大声道:“你们罗嗦个屁,今天是鬼日,休战一天,老子明天再和你们决战!”

    原来这一天是癸亥之日,癸亥是天干地支中的最后一天,被称为六甲穷日,也称鬼日,通常认为这一天不吉利。王匡成丹等将领认为六甲穷日不宜出战,令将士休息一天。

    邓禹几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王匡、成丹等人见邓禹几人茫然无措,不禁哈哈大笑。

    冯愔、宗歆等人恼羞成怒,同对邓禹道:“邓将军,让我们杀过去。”

    邓禹见王匡营垒牢固,绝非轻易能攻取,下令撤军。

    将士们在王匡将士的嘲笑中垂头丧气返回大营。

    回到大营,邓禹对众将士道:“各位,我们胜利的机会来了!”

    众将士不解。

    邓禹道:“昨日他们侥幸取胜,已经忘乎所以,今日因为鬼日休息一天,必然会斗志松懈。自古骄兵必败,今日看他们的神情,哪有战斗的模样。我们今日好好准备,以逸待劳,等他们明日来攻,我们一鼓作气,一定能击败他们。”

    众人亲见了王匡将士的态度,心中早有了复仇的怒火。

    一日后,王匡、成丹率军来进攻,直到邓禹营垒也没见到兵马。王匡等人猜想邓禹经过前日大败,怕是不敢应战,昨日又亲见邓禹将士的沮丧,现在见营寨安静无声,众人都怀疑邓禹军队已经撤离,王匡亲自带精兵往邓禹营帐察看。

    王匡走近营寨,依然听不到任何声息。王匡正自好奇,忽听鼓声响起,营门大开,营中兵马奔腾而出。王匡躲闪不及,被忽然奔出的骑兵冲乱,王匡惊骇之下,无暇顾及作战,只顾逃命,正在待命的士兵一时失去主将,无所适从,霎时溃乱。邓禹全力追杀,大破王匡十几万军队,斩杀更始大将刘均、河东太守杨宝、持节中郎将弭缰,缴获更始符节六个,各级官员印绶五百余个,获得的兵器不可胜数,整个河东郡被邓禹一举平定。

    邓禹整治河东,重置郡县各级官吏,拜祭酒李文为河东太守,将河东郡牢牢控制在手中。经此一战,大家对邓禹用兵甚是信服。

    不久,传来刘秀称帝的消息,全军一片欢腾。又过几日,接到刘秀的诏令:

    “制诏前将军禹:深执忠孝,与朕谋谟帷幄,决胜千里。孔子曰:‘自吾有回,门人日亲。’斩将破军,平定山西,功效尤著。百姓不亲,五品不训,汝作司徒,敬敷五教,五教在宽。今遣奉车都尉授印绶,封为酂侯,食邑万户。敬之哉!”

    刘秀拜邓禹为大司徒,封酂侯,食邑万户。邓禹大犒全军将士,庆贺在河东郡取得的胜利,庆贺刘秀的登基。

    此时的邓禹年方二十四,大好年华,前程似锦。

第155章 邓禹西征2-3

    28-2

    安定好河东,邓禹率领大军渡过汾河,向长安进发。邓禹一路所向披靡,无可阻挡。更始中郎将左辅都尉公乘歙带领十万兵马阻击邓禹,被邓禹大败。

    邓禹的军队进入了北长安市。老百姓见邓禹的军队纪律严明,爱护百姓,与攻破长安后烧杀抢掠的赤眉军截然不同,人人都在传扬邓禹的军队,每天都有数以千计的人员来降。邓禹每到一处,都会停下车马,持节慰劳归降的人,父老孩童,围着邓禹的车马,心中满是喜悦之情。一时间,邓禹之名,震动关西,远在河内的刘秀,也听到了邓禹的名声,几次下诏褒奖邓禹。

    邓禹的军队士气高涨,将领们都主张乘着士气民心旺盛之时,进击长安。邓禹不许,对众人道:“我们现在拥有的部众看似庞大,但真正能够作战的并不多,前无足以作战的军士,后无足以支撑的粮秣,而赤眉军刚刚攻破长安,粮秣充足,士气旺盛,正是锐不可挡之时,我们岂能在这个时候进击长安呢?我们应当等待时机,赤眉军不过是一群强盗土匪聚集在一起,虽然有充足的粮食,但没有长远的计划,他们一定不能坚守长安,内部一定会出现变化。而北边的上郡、北地和安定三郡,地广人稀,民间家畜繁多、粮食充足,我们应把这三郡作为根据地,休整部队,训练士卒。等到赤眉军疲惫不堪时,我们再出击,就可以很轻松达到我们的目的。”

    众将领无奈,只好与邓禹一起率军北上,所过郡县纷纷开门迎降。

    刘秀下诏邓禹,进击长安。

    邓禹坚信赤眉军终究会退出长安,执意不出。适逢刘玄被谢禄杀害,刘秀令邓禹将刘玄安葬于霸陵,并再次下诏进攻长安。

    邓禹心意已决,把刘玄安葬后继续率军北上。

    刘恭从长安逃到邓禹军中,极力劝阻邓禹。刘恭对邓禹道:“将军率领百万之师,得有士气民心,现在长安城内的赤眉军日夜抢劫,老百姓深受其害,正在盼望大王的兵马。如果将军进击长安,老百姓一定会奋起相助,共击强贼。”

    邓禹不以为然。

    刘秀又给邓禹写亲笔信:“大司徒,你是像尧一样英明的人,赤眉军不过是桀纣之流。现在长安城的老百姓,深受强盗所害,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无所依靠,正日夜盼望你率军拯救,你应该把握时机,大胆进击,以震尉京师,安定百姓,不要负了众人之心。”

    韩歆劝邓禹道:“皇上一再下诏,大司徒何苦执意不从。”

    “我哪是执意不从,不过是审时度势,皇上也必会理解。”

    “皇上对大司徒信赖有加,才会反复下诏,皇上对大司徒攻取长安信心百倍,才会坚持要求进攻,大司徒何苦执意。”

    邓禹叹道:“我岂能不知皇上之心,皇上近日给我亲笔信,称我是尧一样的人,说赤眉军是桀纣之流,要我加紧讨伐,我何尝不想讨伐。我坚持北上,哪里是执意,我不过顺应时势,为皇上避免不必要的损失。”

    韩歆大吃一惊,“皇上已经说到这个份了,你还这样一意孤行,你不觉得超过了一个臣子应有的行为吗?”邓禹手下部将听说刘秀的亲笔信,也是瞠目结舌,对邓禹的行为无法理解。

    邓禹知韩歆素来直言,不以为意,坦然道:“皇上与我相识于年少之时,一同求学于长安,我们彼此之心,天日可表。我所执意,不过是为了给朝廷赢得好局面,哪里是为了顾全忠臣的名节。”

    刘恭再次劝道:“现在长安城正需要大王去解救,不正是大王需要顺应的时势?取得长安,不仅能赢得大好局面,又能顾全忠臣名节,岂不两全其美。”

    邓禹与刘恭不熟,不愿批驳,只是微笑不语。

    冯愔、宗歆等人也极力劝说,邓禹不为所动,坚持己见。

    邓禹夺取了上郡之后,开始征集士兵,囤聚粮草,整训部队。而后邓禹令冯愔、宗歆一起镇守栒邑县(今陕西旬邑),自己率军镇守大要县(今甘肃宁县),安心练兵,静待长安之变。

    28-3

    这日,邓禹正在训练士卒,宗歆的亲兵来报,冯愔击杀了宗歆。

    邓禹惊道:“可是你亲眼所见?”

    “我就在车骑将军身边,我们正在巡逻,忽然受到冯愔攻击……”

    “为什么?”邓禹难以置信。

    “冯愔说车骑将军占了他的地盘……”

    “他的地盘?”

    忽听远处兵马之声,亲兵道:“只怕他已经带兵过来了。”

    只见东方天际已有尘土之气,邓禹忙列阵相迎。不一会,果然见冯愔领兵过来。

    邓禹没想到等来的不是长安之变,却是内部兵变。邓禹大怒,责问冯愔道:“我平日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图谋反叛。”

    冯愔道:“车骑将军骄横跋扈,我是为大司徒除掉狂徒。”

    “车骑将军与你一同出生入死,何来骄横跋扈,分明是你心胸狭隘,容不得人!”

    “既然大司徒如此想,我还有何话可说。”

    邓禹冷笑道:“你还想说什么?你现在将兵而来,想做什么?”

    “只是来向大司徒报告一声。”

    原来冯愔与宗歆在邓禹手下,两人职位相同,一同镇守栒邑。初始彼此友善,但时间长了,相互在兵马整训和巡防领地上产生分歧,最后为了争夺对栒邑的管辖权而产生冲突,最终发生火并,冯愔将宗歆击杀。冯愔知道邓禹绝不会原谅自己,便索性带着兵马来攻击邓禹。

    邓禹喝道:“你擅自杀我大将,十恶不赦,还报告什么?”说完下令发起进攻。

    邓禹向来善待士卒,士兵之间也是极为友善,现在突然间相互进攻,都不愿死力相战。

    冯愔且战且退,撤回栒邑。

    事发突然,邓禹不知如何是好。韩歆安慰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大司徒不必放在心上。”

    邓禹叹道:“可恨竟出现这样的事,让我如何向皇上交待。”

    “皇上素知大司徒之心,又岂会因这一件小事责怪于你。”

    “手下将领反叛,哪里是小事?”

    韩歆道:“相比于大司徒安定西北的功绩,这不算什么,皇上心怀天下,岂能不知?何况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冯愔所率兵马,有不少曾经是皇上帐下亲兵,必不愿替他卖命,大司徒不必担心。”

    邓禹听韩歆之言,心中稍定,想着“安定西北”,突然想到隗嚣。

    邓禹对韩歆道:“恐怕要烦劳你出使一趟凉州,解决了后顾之忧才能真正安定西北。”

    “招降隗嚣?”

    “要取长安,必须安定陇右。”

    “安定陇右是一步好棋,若再能取得长安,整个西北就定了,西北一定,整个天下就定了。”

    出了冯愔与宗歆之事,邓禹十分后悔,与其在这里造成内耗,还不如早日进攻长安,兴许已经是另一种局面了,但事已至此,只能做好补救措施了。

    邓禹道:“冯愔现在自立,既怕我们反击,也不敢招惹赤眉军,他不能向南发展,一定会往北拓展。事不宜迟,我们必须稳住隗嚣,恐怕翁君得早日出发。”

    “我明日就启程,今日之事,大司徒还需赶紧报告皇上。”

    邓禹叹了口气,感觉愧对刘秀,不知如何是好。

    韩歆道:“皇上知你之心,必不会责怪于你。”

    邓禹只得派人向刘秀报告。

    韩歆持节代表刘秀任隗嚣为西州大将军。

    自从归附刘玄遭到一系列凶险以来,原本多疑的隗嚣更加慎重,但犹疑之下,终究还是接受了韩歆的任命。对于韩歆的任命,隗嚣表面上接受,心中却另有打算,现在割据势力尚多,将来谁可统一天下还不好说,观望是最好的选择。

    隗嚣的幕僚们劝道:“大王既然接受了洛阳政府的任命,就应该及时派人到洛阳表明心意。”于是隗嚣派使节前往洛阳晋见刘秀,正式接受刘秀的称帝。

    过几日,冯愔领兵向西北扩展,被隗嚣在高平(宁夏固原县)击败,夺取了全部辎重。

第156章 邓禹西征4-5

    28-4

    刘秀接到邓禹使者的报告,心中震撼,叹道:“据雄武之兵而不图雄武之事,必成骄兵悍将,自然会生事自扰,以仲华之英明,本不该如此。”说完连连摇头。

    刘秀问使者:“冯愔平日最亲近的人是谁?”

    “护军黄防。”

    “你回去告诉大司徒,不必攻击冯愔。将来为他擒拿冯愔的,必然是黄防。”

    使者惊疑道:“陛下何以知道?”

    刘秀道:“上有行,下必效。邓禹屡屡违抗朕的诏书,又不顾众将进攻长安的请求,他的手下也就必然会出现违抗他的情况。但冯愔不具大才,必不可持久,手下人迟早会寻找时机建功。”

    刘秀派尚书宗广持节前往邓禹军中。

    邓禹见到宗广,满面羞愧,“让皇上担心了。”

    宗广道:“皇上倒没担心你,只是担心长安。”

    邓禹叹气。

    宗广又道:“皇上说,他从来不担心你的才能,而是担心你才德过人,心思过密,容易轻视对手,反而会把形势弄得复杂。”

    邓禹苦笑,在对长安形势的判断上,邓禹坚持自己的想法,相信会有机会证明,但对内部叛乱之事,实在耿耿于怀,“哎,百密一疏,没想到祸起萧墙……”

    “冯愔之事,你不必耿耿于怀,皇上让我前去招降,自有解决之道。”

    “冯愔公然反叛,岂能被招降?”

    “皇上自有办法。”见邓禹疑惑,宗广又道:“大司徒任命隗嚣,安定西北,皇上非常赞赏。但隗嚣现在恐怕只是表面归顺,实际心存观望。皇上希望你放手进取长安,只要拿下长安,隗嚣自然就会真心归顺,否则,他会一直犹疑观望。”

    关于这一点,邓禹认同,但对于攻取长安,邓禹心中已经想定了要等赤眉军退出长安,便问宗广道:“皇上对于攻取长安可说了什么?”

    “皇上说,赤眉军锐气已尽,但我们自己军队也是士气尽失,目前不能急于求成。与赤眉之间的较量已经无法利用百姓和其他力量了,只能依靠彼此之间的实力消长。现在既要安定民心,还要想法利用刘玄的残余力量。”

    第二日,宗广带了几名亲兵前去招降冯愔。

    两日后宗广回到邓禹军中,邓禹见冯愔并未同来,正如自己所料,安慰宗广道:“冯愔自知罪大恶极,必不敢来降。”

    宗广笑道:“他是不敢降,即使皇上宽厚可以饶他,只怕宗歆的部将们也无法容他。”

    “早知如此,何必和他浪费口舌。”

    “皇上说将来擒拿冯愔的一定会是护军黄防,我去走一遭不过是要播下这粒种子。”

    “你和黄防约定了?”

    “现在如果约定,就不会有作用了,我只是假意招降冯愔,并没有和其他人说什么。”

    邓禹不信。

    一个月后,护军黄防果然擒拿冯愔,率领部队投奔邓禹。邓禹信服,对自己未听刘秀之言始有悔意。

    不久,原更始政权的将领王匡、成丹和胡殷来向宗广投降。宗广带着几人返往洛阳,到达安邑时,王匡等人反悔,密谋逃走,宗广便把他们都杀了。

    28-5

    邓禹终于等到了赤眉军撤离长安。

    原来赤眉军在日复一日地抢劫后,终于发现全国最大的城市也有枯竭无物的一天,他们再也抢不到任何可用的东西了。赤眉军失望之余,四处纵火,大肆破坏,人们到处逃散,数百年来一直是天下最为繁华的城市终于只剩下残垣断壁的废墟。赤眉军只得放弃了这个他们曾经顶礼膜拜的城市,率领大军离开长安,沿着秦岭山脉,纵兵掳掠,一路西去。越往西走,人烟渐少,除了绵绵群山,已经没有什么可掳掠的了,赤眉军转而向北进入安定郡和北地郡。

    邓禹的军队没有经过任何阻挠,终于进入了他们等待已久的城市。但很快将士们都惊呆了,没有看见传说中那无可比拟的繁华,只看见已化作了满目疮痍的灰烬;没有看见传说中那熙熙攘攘的人海云烟,只看见裸露路旁的腐尸白骨;没有看见传说中那溢彩流光的巨大宫殿,只闻到刺鼻的青烟绕着残墙袅袅不散。

    邓禹驻军在昆明池,带领众将领祭拜高祖庙,整理安放在祭庙中历代帝王的牌位,汉王朝从汉高祖刘邦到汉孺子刘婴共有十五位皇帝,但从祭庙中只整理出汉太祖高帝刘邦、汉惠帝刘盈、汉太宗文帝刘恒、汉景帝刘启、汉世宗武帝刘彻、汉昭帝刘弗陵、汉中宗宣帝刘洵(刘病已)、汉高宗元帝刘奭、汉统宗成帝刘骜、汉哀帝刘欣、汉平帝刘箕子十一皇帝的牌位,汉前少帝刘恭和汉后少帝刘弘是吕后专权所立,没有成为真正的皇帝,汉昌邑王刘贺(史称汉废帝)只做了二十多天皇帝就被废了,而汉孺子刘婴被王莽立为太子时才两岁被废时才四岁,这四人都没有皇帝牌位。

    邓禹领着众人祭拜后,又将历任帝王的陵墓打扫一番,将祭庙中皇帝的牌位送往洛阳,然后派出官兵守护陵园。

    初夏来临,草木新发,碧绿葱茏的季节掩盖了长安城的破败。

    邓禹开始招降三辅地区的各类割据势力,但这些势力对反反复复出现的长安政权已经心存忌惮,都不愿归降,连走投无路的老百姓也不愿回到充满死气与杀气的城市。

    军队的粮秣越来越少,邓禹只得带领将士们一边休整训练一边四处筹集粮草。

    邓禹一时之间不能安定长安,部将们纷纷建议联合刘嘉,刘嘉不仅兵力强大,为人忠义,而且自小在刘秀家长大,与刘秀感情深厚,如果能有刘嘉支持,安定长安自然不在话下。

    邓禹派人招降刘嘉,刘嘉没有回应,邓禹心中不悦。

    这日,探兵来报,延岑正率兵进攻刘嘉。

    韩歆建议支援刘嘉,共击延岑。

    邓禹不同意,“我已向刘嘉发出招降,他没有回应,我们现在出兵,岂不是师出无名。”

    此时的刘嘉正三面受敌,北面廖湛率领近二十万军队驻扎在礼泉县,意图向汉中推进,西面是不久前撤离长安的三十万赤眉大军,东北是刚刚反叛的延岑十万部队。

    韩歆道:“我们至少可以趁着两军交战,去夺取延岑的粮草。”

    “好!”邓禹当即同意,留下韩歆与耿守卫长安,令建威将军邓寻与军师将军左于率领一支兵马前去劫取粮草,自己率领一支队伍在延岑大军回归的路上进行阻击。

第157章 邓禹西征6-7

    28-6

    邓禹的兵马进入延岑所据的杜陵。杜陵地势平坦,水土丰茂,本是大好的沃野之地,现在却是荒无人烟,四处只有草木自生,阳光自明。

    邓禹行出数里,越见草木繁盛,极目而去,整个原野草木萋萋,没有人迹,偶有飞鸟掠过,也只是自个儿在草木间嬉闹,远处几座丘陵突起,在寂寥中显出一点向上的生气。

    渐近丘陵处,忽听到兵马之声,邓禹忙领着众人掩藏到丘陵后,然后带着几名亲兵上到高地,借着草木遮掩,邓禹向兵马声处望去,不禁吓了一跳,从高处看下去,整个原野上全是兵马,东面竖着“延”字大旗,西面竖着“刘”字大旗。

    两军相对而列,只见延岑身边一名将领跃马向前,意欲挑战刘嘉。刘嘉身边一员将领正欲出战,被一人拦住,抢先策马而出,这人正是来歙。

    延岑的部将见来歙受手中只有一把长剑,冷笑道:“老子不占你便宜,快取兵器来!”

    来歙大笑:“对付你还用兵器?爷爷怕你过不了三招。”

    延岑部将大怒,抡起大刀径直往来歙身上砍去,来歙竟用长剑迎向大刀。刀剑相碰一刹那,来歙身子一侧手腕一番,长剑如有灵性一般,翻转上来压在了大刀之上。那人刀势太猛,一直往下沉去,险些从马上栽下来,忙往后抽刀,刀还未提起,来歙已经策马上前,一剑穿心,又将那人的大刀掠到手中。那人呆呆地望着来歙,来歙长剑一抽,一道血柱飞出,那人晃了晃,栽下马去。

    延岑震怒,手下其他部将欲抢着出战,被他喝住。延岑已知手下人无人能敌来歙,径直拍马向前,亲自迎战来歙。延岑手使一杆长刀,刀柄六尺,刀阔五寸,只见青光一闪,大刀已向来歙砍过来。来歙一手将长剑插回腰间,单手挥起方才掠来的大刀,迎了过去,“铛”的一声,两匹马俱往后退出几步。

    来歙喝道:“反贼延岑,今日便要你的狗命。”

    延岑怒道:“你奶奶个狂人,老子今日要让你知道你爹爹姓啥。”

    两人正要策马激战,刘嘉在一旁喝道:“叔牙,我一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反叛?”叔牙是延岑的字。

    延岑勒住马,退后一步,向刘嘉抱拳道:“汉中王胸怀仁义,延岑一向敬重,但天下之事非你我能定,长安败亡,我延岑不过是找个活路。”

    刘嘉默然不语,本来爱惜延岑有勇有谋,想推荐给刘秀,不料赤眉军突然攻入长安,自己一时未作打算,哪知他反叛自立。

    来歙喝道:“你这卑鄙小人,汉中王对你如此器重,你狼子野心,口是心非,今日便杀了你,给天下小人做个警示。”

    延岑笑道:“如今更始败亡,赤眉无道,天下英雄,谁不图谋自立,只有无能之辈,才依附他人,讨口活命。”

    来歙哈哈大笑,“你也敢称天下英雄!来吧,让爷爷看看你是英雄还是狗熊?”

    两人都策马往前,提刀相迎。

    邓禹远远看见两人的大刀上下翻飞,白日中天,只觉刀锋上寒光闪耀,双方将士时时有人叫好,似乎早已忘了是生死相斗的彼此。陌路人之间原本没有刻骨的爱恨,却可以因为一时激愤而恨不同死,也可因一丝共鸣而恨不同生。对于这两支各为其主的队伍,现在却同时被来歙和延岑的高超武艺所震服,偶尔听到“铛”的一声,震得两人战马后退,一眨眼,刀光闪过,又斗在一起,两人相战不下百回合,也分不出高低。邓禹暗暗赞叹两人都是天下难得的猛将,细数刘秀帐下,只怕也少有这样的将领。

    两人不知斗了多少时候,忽见远远一人骑马奔来,走近延岑身边说了什么。延岑撤刀后退大声道:“今日有事,暂且战到这里,改日与你分个高低。”又对刘嘉道:“汉中王,延岑无意与你无敌,希望你我之间井水不犯河水。”

    邓禹知道一定是邓寻他们粮草已经到手,心中暗喜,只盼着两军大打出手,自己能趁机得利。

    就听来歙大喝道:“小子休走,今日便要了你的狗命。”

    延岑怒道:“老子可不是怕你,今日我愿为汉中王退避三舍。”当年晋文公落难时,因为受到楚国国君的帮助,向楚王表示将来如果两国相争,自己愿退避三舍之地以示谢恩。后来两国相争,晋文公果然退避三舍。

    来歙骂道:“狼心狗肺的东西,还好意思说退避三舍。”说完抡起大刀便追了过去。延岑阵中的一员部将举刀迎住来歙,来歙顺势一拨,“铛”的一声,那人大刀应声飞出。来歙第二刀还未砍过去,那人已经吓得跌下马去。

    来歙无心理会那人,直奔延岑而去。延岑不想恋战,一边架住来歙,一边令部众缓缓撤退。

    刘嘉见来歙杀入延岑阵中,怕来歙有失,急令部下发起进攻。延岑无奈,只得领兵回身迎战,转瞬之间人马交错,杀声震天。

    邓禹暗自盘算,如果自己此时杀出去,刘嘉定不会领情,只有等他快顶不住时出手,他才会心存感激。

    还未等到邓禹发动进攻,突然间两军各自收兵,匆匆离去。邓禹不知原因,又见各自的兵马不下十万,也不敢贸然出击,只得等他们撤走后悄悄领兵离去。

    原来刘嘉和延岑都发现了丘陵后藏有骑兵,相互不明敌我,既不声张也不恋战,各自引兵退去。

    邓寻从延岑处抢到不少粮草,使邓禹日渐紧张的粮秣有所缓和。但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连年战争,到处土地荒芜,粮食稀缺一年更甚一年。邓禹一面四处征粮,一面从长安周围的残匪或变民集团中抢夺粮食。

    28-7

    赤眉军离开长安后,一路西行,继而向北。

    九月,赤眉军进入凉州。此时的凉州,已经日渐寒冷。一路跋山涉水的赤眉军又看见了楼宇林立的城市——陇县,将士们喜笑颜开,终于可以结束跋山涉水的日子,又可以好好抢劫一番了。大家迫不及待地向陇县奔去,人人急切往前,唯恐落于人后。

    忽然一声炮响,城门打开,一支穿戴盔甲的骑兵队伍冲了出来,后面跟着无数的步兵士卒。疲惫不堪的赤眉将士还没有从满心喜悦的希望中回过神来,抢在前面的士兵已经被砍掉了脑袋。

    原来是隗嚣大将杨广的兵马。自赤眉军进入陇西烧杀抢掠,隗嚣早就想寻找机会痛击赤眉军,今日终于等到机会。

    饥肠辘辘的赤眉军哪里抵挡得住凶猛强悍的西凉铁骑。赤眉大败,往北而逃。樊崇好不容易稳住惊魂不安的士兵,却不料杨广竟率兵一路追来,樊崇只得领兵再逃,一连逃出数百里,在乌氏(宁夏隆德县)和泾阳(甘肃平凉市)两军又战,赤眉再败。赤眉军折向南,逃到阳城(甘肃华亭县),进入番须(陕西陇县)境内时,天降大雪,连日不止,大雪填平了山谷,寒冷夺去了很多士兵的生命。

    赤眉军历经磨难,终于又走上了通往长安的道路。邓禹听说赤眉军从西北杀回来了,率军在长安以西的郁夷(陕西宝鸡)附近阻击。赤眉军经过一路征掠补充,现在比第一次攻入长安的人员还多,在西凉屡战屡败又深受天灾人祸的赤眉军像发了疯一样,把心中的郁闷和怨恨全部撒在了邓禹军队身上。

    邓禹根本无法抵挡几近疯狂的赤眉军,一触即溃。邓禹只得放弃长安,撤到长安之北近百里的云阳(陕西淳化县)。

    赤眉军再次进入了长安,但此时的长安,落叶飘零,宫室破败,整座城市静寂无人,犹如当初被赤眉军抛弃时一样凄惨而荒凉。

    赤眉军在长安一无所获,失望透顶,他们挖开汉王朝的皇陵,搜刮抢掠陪葬的金银财宝。陵墓中的金物玉器,不可胜数,穿戴金缕玉衣的尸体,容颜如旧,栩栩如生。疯狂的士兵还奸污了汉高祖刘邦妻子吕雉的尸体,然后又损毁了尸体与陵墓。

    赤眉军派出军队向四周进击,听说延岑在杜陵驻扎,赤眉军将领逄安率大军前去进攻,双方在长安之南展开大战。

    邓禹得知赤眉军与延岑大战,料想长安城内防守空虚,便率领大军直奔长安,却不料刚刚进入长安城,遇到去救逄安的赤眉军谢禄的兵马。双方狭路相逢,一场恶战,邓禹大败,只得再次撤出长安,逃回云阳。

第158章 邓禹西征8-10

    28-8

    邓禹整顿好兵马,准备卷土重来,再进长安。

    韩歆劝阻道:“现在长安正值混战,我们不妨观望。”

    “现在各方都在长安混战,拿下长安就能窥探中原,听说连公孙述都派人进入了三辅地区。”

    “就他侯丹那一支人马,也只敢在汉中活动,能不能站住脚尚未可知,长安随便一支军队就能把他赶回巴蜀,现在都是混战,没人顾得上他。公孙述是只老狐狸,他现在不过是想趁混战捞点好处。”

    “现在只怕赤眉还是最强的队伍?”

    邓寻在一旁道:“也未见得,赤眉人数最多,但组织混乱,像一只无头苍蝇,到处乱窜,逄安那十几万大军就被延岑打得大败。”

    耿道:“延岑是一员猛将,听说他前些日子把刘嘉赶出了汉中,只怕将来会成为扰乱长安的祸害。”

    韩歆道:“要说勇猛,延岑哪里比得上刘嘉,只是刘嘉宅心仁厚,不屑用小人手段。”

    “两军交战,哪分什么君子和小人。”

    韩歆不悦,“作战也有正邪之说,当然就有君子和小人之分。”

    邓禹对众人的争议毫无兴致,一心只想夺回长安,“如今各方混战,我们乘机进入长安,然后凭城据守,观望各方动态,大家意下如何?”

    “长安现在就是一座空城,又无粮草,占他何用?再说我们独占长安,会成为众矢之的,只怕反会引火烧身。”

    “耿将军说的对,现在我们应该就地观望,等他们两败俱伤了,我们再进入也不晚。”

    “就怕等不到两败俱伤,反而是某一方更加强大。”

    “他们都是唯利是图的家伙,绝不可能走到一起,即使现在走到一起,用不了多久也会撕破脸皮。”

    “我们不可能等到他们自行溃散。”自从失去长安,邓禹开始变得心情急躁,渴望获取胜利,而手下将领们却开始变得畏手畏脚,害怕作战。

    “我们还是应该和刘嘉联手……”

    “刘嘉也只是有勇无谋。”

    “再怎么说,他也是心向洛阳,是皇上信赖的人。”

    这正是邓禹无法释怀的地方,邓禹知道刘嘉与刘秀感情深厚,却不知道他为何对招降迟迟没有回应。

    众人正议论,派往刘嘉处的使者恰好回来。

    使者道:“大司徒,刘嘉过几日会来拜见您。”

    邓寻道:“他早该来了,如果当初有他相助,哪至于今天各自受困。”

    邓寻的话正是邓禹心中所怨,当初邓禹入长安时若得有刘嘉相助,以两军合力,不说纵横三辅,至少足可镇守长安。

    邓禹问使者道:“刘嘉现在如何?”

    “现在正是兵强马壮。”

    “他不是被延岑赶出汉中吗?”

    “当时只是遇到延岑偷袭,否则以刘嘉的勇猛,延岑哪里是对手。延岑在汉中也没呆几天,就被李宝赶出去了,现在整个汉中重新归于刘嘉。”

    “李宝还有这能耐?”李宝曾是变民首领,投降刘玄后被封为柱功侯,归附在刘嘉帐下。

    “李宝现在哪?”

    “现在在刘嘉手下。”

    “听说李宝这人轻狂自负,只怕就是他给刘嘉说了坏话,才让刘嘉迟迟没有来降。”

    “李宝算什么东西?刘嘉和皇上的感情哪是他能影响的,”

    “不要小瞧了李宝,刘嘉能拜他为相想必有他过人之处。”

    “不是李宝有什么过人之处,不过是刘嘉这人勇猛有余,智谋不足,你看他能打败延岑,能斩杀廖湛,却不能为自己谋得一席之地。”

    “廖湛被斩了?”邓禹很意外,当初廖湛兵力强大,与刘嘉同在刘玄手下。

    “就刘嘉大败延岑那几天的事,廖湛趁刘嘉不在,想占取汉中。当时廖湛带了十八万兵,在谷口(陕西礼泉)正好遇到刘嘉带兵回来,没几个回合,刘嘉就把廖湛当场斩杀,十八万兵被杀死大半。”

    众将领七嘴八舌。

    “那现在汉中该安定了!”

    “这回拿下长安不在话下了。”

    邓禹相信,如果得有刘嘉的兵马,长安何足道,拿下赤眉,平定关中,安定西州,收取巴蜀,一切都会如愿。

    邓禹心安,驻兵不动,只待刘嘉前来。

    28-9

    过几日,邓禹终于等来了刘嘉,一同来的还有来歙、李宝一众将领。

    邓禹率韩歆、邓寻等人出帐迎接。

    刘嘉向邓禹拜道:“刘嘉率领兄弟们拜见大司徒。”

    邓禹扶住刘嘉道:“子琴和君叔都是皇上故人,皇上对你们一直念念不忘,早让我问候你们。本来要登门拜访的,只是战事不顺,一直拖延至今,今日终于得以相见。”

    刘嘉道:“我们听到文叔称帝也是万分欣喜,早该来拜望,只因延岑反叛,延误了不少时日。”

    邓禹笑道:“皇上明了一切,只要你们安全就好。延岑反贼,不过是眼光短浅的鼠辈,不必在意,迟早会让他伏诛。”

    刘嘉惋惜道:“延岑本是一员猛将,可惜他不识时务。”

    邓禹道:“这种人不过一介武夫,见识短浅,不值一提。当今天子手下贤良云集,英雄归心,像他这样的人,根本不算什么。”

    邓禹对刘秀手下的人才了如指掌,这番话原本是心里话,在刘嘉和来歙听来自是深信不疑,但在李宝和其他将领听来,却觉得邓禹是有意贬低延岑,想压低归降将领的功劳。又见邓禹只是对刘嘉和来歙热情,对自己并无看重,李宝心中不忿,淡淡笑道:“延岑虽是一介武夫,却也是有勇有谋,对赤眉盗贼也能屡战屡胜。”

    邓禹听出李宝是在讥讽自己对赤眉军屡战屡败,心中不悦,但想自己今日是接受刘嘉来降,便强忍住了心中不快,坦然道:“他们都不过是盗贼之徒,一时胜负,何足道哉。”

    李宝冷笑一声,“话可不能这么说,大司徒当年与皇上在河北平定的变民,不也是一群盗贼吗?”李宝身边的将领们嘿嘿直笑。

    邓禹脸色一沉,手下诸将对李宝怒目而视。

    刘嘉知道刘秀治军严格,不愿在军中妄议国事,忙对邓禹和众将领道:“李将军是个直脾气,不过是开开玩笑,请不要介意。”

    李宝从变民起家,初始忠厚朴实,但历经恶战和屡次胜利,让他变得日渐轻浮自负,尤其是大败赤眉和延岑后,更是目中无人。不过在刘嘉面前,他自认不如,甘拜下风。虽然刘嘉和来歙在来之前已反复讲刘秀的才能威德,但李宝只是表面认同,内心根本不以为意。在李宝看来,刘嘉和来歙已是世间少有的英雄,又拥有强大的兵力,哪里需要去归降他人。

    邓禹见刘嘉态度诚恳,笑道:“无妨无妨,领兵打仗之人,说话都很直率,大家忠心服国,哪有那么多计较。”

    李宝听刘嘉既已说了自己是直脾气,便索性把心中所想讲出来。李宝问邓禹道:“我们归降,当给与怎样的封赏?”

    邓禹道:“封赏之事,我不敢妄议,皇上英明公正,自会处理。”

    李宝又道:“邓将军年纪轻轻便做了大司徒,封万户侯。我们击败了延岑十万变民,又杀败赤眉强贼,皇上不会偏心吧?”

    邓禹笑道:“现在天下未定的地方还很多,只要李将军忠勇有功,万户侯又算什么?”

    来歙素来不喜欢议论功名,更不喜欢李宝自恃有功,听李宝当着众将领妄议朝中功名,心知不妥,示意刘嘉制止李宝。

    刘嘉明白来歙之意,对李宝道:“天下功名之事,不是我们去评论的,当今皇上礼贤下士,将军不必担心功名。”

    李宝不以为然,“现在天下称王称帝的不少,我们既然有心归顺,就当把丑话说在前面,不要归降以后落个后悔,以后的功名是以后的,现在就说现在的。邓将军尚且封万户侯,皇上如果真的英明,给我们的封赏也当为万户侯才是。”

    韩歆是直性子,见他妄自与邓禹攀比,早已按耐不住,大声道:“大司徒早年就同皇上谋划天下,岂是一般军功可比,将军要降就降,不降也不必勉强。”

    李宝等诸将自持有大功,又知邓禹屡败于赤眉军,哪里把邓禹放在眼里,更不用说邓禹手下的韩歆。听韩歆之言,李宝更觉不忿,“哼”了一声道:“降不降当然是由我们说了算,谁还敢强迫?”李宝自持兵力强大,神情傲慢。

    邓禹再也忍不住心中怒火,冷笑一声:“你若不降,请便,天下英雄并不缺你一个。”

    李宝见邓禹比自己年轻很多,还是赤眉的手下败将,竟敢看低自己,嘲笑道:“天下英雄自然不缺我一个,但却缺你这样的人。刘秀不识英雄,用人不过如此,我们降不降又有什么关系。”

    邓禹忍无可忍,大喝一声:“大胆李宝,敢侮辱皇上……”

    “你的皇上,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想议谁就议谁。”

    “来人,拉下去!”

    李宝骂道:“什么东西,打不过赤眉军,还想在老子头上撒野,老子又不是你的人,你的军法也管不了我!”

    邓禹冷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臣。进入我军营帐,就要受我军法管制!”

    “狗屁军法,不过是一群强贼,还想立国立名,老子不认你们那一套。”李宝料定邓禹不过想给自己来个下马威。

    邓禹喝道:“拉出去斩了!”

    众人大吃一惊,刘嘉虽然不满意李宝轻率自负,但却不想就此断送了李宝的性命,忙向邓禹求情。

    邓禹不为所动,对刘嘉等诸将歉然道:“各位,在军中妄议朝廷、藐视皇上、违反军法都当处斩,今日不是有意给你们难堪,不过是为皇上立威。”

    话音一落,李宝已被激愤的士兵拉了出去,邓禹不顾刘嘉的求情和李宝的咒骂,坚持下令斩杀。刘嘉手下的将领又惊又怕,但见邓禹营帐中的将士军容严整,杀气腾腾,竟无人敢发作。

    来歙向来不喜欢李宝的骄横,对李宝之死并无同情,但他知道刘嘉心地仁厚,与李宝又素有交情,邓禹如此,归降之事自然无可再说。

    刘嘉铁青着脸,转身就走。自此不再提归降之事。

    28-10

    赤眉军虽然经历几次大败,依然有二十几万人马,是整个西北地区最强大的力量。延岑被刘嘉大败之后又聚集起变民,重新在三辅地区作乱,赤眉军和延岑两支力量交相纵横,横行三辅。

    刘嘉兵力强大,据有汉中,既不想同赤眉和延岑死拼,也无力平定三辅。邓禹无法战胜赤眉军,又不能招抚三辅地区百姓与其他力量,还常常面临粮草危机。原来归附刘嘉与邓禹的人员日渐离散,各郡县重新出现为抵抗赤眉和延岑而聚集起来的各种武装团体,这些武装团体相互混战夺利又各自独立自保。

    只有老百姓无可奈何,听天由命,整个三辅地区一片混乱。

    邓禹束手无策,只得将情况如实报告给刘秀,等待刘秀指示。

第159章 祸起萧墙1-2

    29-1

    朱浮初到幽州时,与彭宠关系尚好,朱浮虽然年轻,但才华横溢又礼贤下士,深得彭宠敬重。彭宠器宇轩昂英雄气概,也令朱浮钦佩。两人一时彼此欣赏,甚是相惜。

    刘秀追击铜马至幽州时,朱浮与彭宠一起晋见刘秀。彭宠觉得自己居功至伟,而刘秀只是平常相待,心中开始不满,便对朱浮发牢骚道:“大王如此待我,难道忘了我彭宠的功劳了?”

    朱浮道:“彭公是一世英雄,岂有这等想法?如今河北尚未平定,你要萧王如何待你呢?况且他现在是带兵杀敌,并非论功行赏。”彭宠心中释然。

    刘秀登基后,拜吴汉为大司马,王梁为大司空,盖延为大将军,却未给彭宠任何封赏。彭宠心中大为不满,朱浮虽然还是安慰他,但对彭宠开始心生嫌隙。而彭宠认为朱浮是幽州牧,是自己的上司,又是刘秀的心腹,却未在刘秀面前替自己说好话,使刘秀登基后对自己的功绩无所表示,彭宠对朱浮也开始心生不满。

    朱浮喜好文学,喜欢结交文人雅士,羡慕古人风范,在幽州推行修文重学之风,并广招人才,将有识之士聘到州府作为幕僚或宾客。朱浮不仅招募了不少人才,还将这些人的家眷一并安置在州府。为了给这些人良好的待遇,朱浮要求各郡县提供专门物资,用以保证这些士人和家眷优厚的生活。一时间,不少人都投奔到朱浮名下,其中不乏沽名钓誉、钻营利益之徒。

    彭宠对朱浮的行为不以为然,劝谏道:“如今河北刚刚平定,百姓的生活还很困难,不是大养文人的时候,更不应当无故增加百姓的负担。”

    朱浮不悦,“彭大人此言差也,我们养士,既是为国家储备人才,也是为本州推行教化,现在河北刚刚平定,正需要推行教化,百姓除了穿衣吃饭,更需要修文习礼,彭大人也是有识之人,怎么能说是增加百姓负担呢。”

    彭宠道:“现在国家需要的是能够平定天下的将帅之才和保证军备的粮草物资,而不是修文论道的风花雪月。”

    朱浮冷笑一声,“如果国家只需要带兵打仗之人,那你我这样坐堂为官之人都该回家啦?彭大人爱民之心固然令人钦佩,但放眼长远,又哪里会长年都是战争,天下终将是四海一统,从长远着想,我们未尝不当未雨绸缪。”

    彭宠说不过朱浮,只得悻悻而去,心中却恼恨朱浮平白无故增加郡县的赋税。

    29-2

    彭宠夫人见彭宠郁闷不安,笑道:“一个小小州牧便让你寝食难安,枉费你自称英雄?”彭夫人是渔阳郡大家出身,容貌出众,性格刚烈,见识不凡,深得彭宠敬爱。

    彭宠叹道:“这州牧年纪虽轻,却是刘秀的心腹,得罪不起。”

    彭夫人不屑道:“谁不是朝廷命官,你当初是更始皇帝任命,那也是汉家官吏。你归降了他刘秀,就是他刘秀的命官,凭什么就该比他朱浮下等。官阶有大小,但这官位没有贵贱。何况你忠心服国,为刘秀立有大功,他朱浮立有什么功?不过一肚子烂主意。”

    “虽然是烂主意,总得要应付他。”

    “有什么好应付的,你上书皇上,将幽州和渔阳目前的情况告诉皇上,直言现在天下未定,正当大举用兵,幽州初定,粮草并不充足,不宜大张旗鼓养士,奏请皇上裁定。”

    “那朱浮这边如何应付?”

    彭夫人冷笑一声,秀美一展,好似弯弓打开,令彭宠也不敢直视,“这样的人,应付什么?给他脸色不如给他颜色。你就告诉他,渔阳前些时候为前线输送兵力和粮秣,已经穷困至极,现在无力提供粮草物资,向他请求粮草接济。”

    “好主意!夫人高明。”

    彭夫人道:“他朱浮自以为聪明,拿别人的钱财去装风雅,把天下人都当傻子,想装脸面就先打肿他自己的脸。”

    彭宠哈哈大笑,点头称是。

    彭夫人又道:“他不四处招揽文人吗?你把手下喜欢文墨而又没用的人统统推荐到州府去,让他养去吧,我们还能随时了解他的动向。”

    彭宠叹道:“夫人真是高明啊,上次你让王梁带到朝中去的人,还真起了不少作用,不然我们对朝中一无所知。”

    彭夫人微微一笑,“最近有什么消息没有?”

    “听说朱浮给皇上上了奏疏,说我彭宠对皇上有不满之心。”

    “皇上怎么说?”

    “皇上给他批示了,说他妄生嫌隙,郡守不满,是他州牧失职。”

    “幸好刘秀还没像那书呆子一样糊涂。”

    于是,彭宠按夫人之意将渔阳情况上奏刘秀。对于朱浮要求缴纳的养士之资,彭宠一概拒绝,还推说这几年输出兵力,导致郡内劳动力严重缺失,良田荒芜,百姓生活艰难,要求朱浮减免赋税。

    朱浮对彭宠的拒绝非常生气。渔阳在幽州十郡中最为富庶,地域广大,人口众多,矿产丰富,彭宠如此,显然是故意给自己难堪。朱浮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但一时又拿彭宠没有办法,便常在刘秀那儿说彭宠的坏话,又暗中派人查探彭宠的破绽。

    朱浮探知彭宠囤积粮食,增加士卒,还利用职务与地利之便,与边境各方进行贸易往来,聚集了大量财富。朱浮心中暗喜,将查探来的情况夸大一番上书刘秀。

    彭宠很快知道朱浮上奏自己屯粮增兵之事,心中暗自不安。

    刘秀故意将朱浮上奏彭宠的奏章泄露给彭宠,希望能够使彭宠警醒,有所收敛。

第160章 祸起萧墙3-4

    29-3

    刘秀召朱浮回洛阳,详细询问北方情况,“叔元常奏彭宠有不满之意,究竟如何?”

    对于彭宠的不满,刘秀心中有数。彭宠自归附以来,对自己有很大贡献,当初平定王朗,彭宠派吴汉、盖延、王梁率三千骑兵南下,而后又输送粮草物资,前后不绝,后来吴汉再次回幽州募兵,彭宠给予了大力支持。彭宠一直以来的忠心没有什么可怀疑的,至于朱浮所说彭宠心存不满,刘秀相信也非妄言。刘秀登基,大封诸将,尤其是彭宠派出的三名将领,两人封为大将军,两人拜为三公,都是位极人臣,独独对彭宠没有增封的表示,想必于他会有影响。刘秀不愿对彭宠增封,既是不想助长因职务之便而动辄重赏的风气,也不想让郡守官吏的荣耀盖过了浴血将士的功勋。

    朱浮道:“当初彭宠派吴汉发兵,陛下以佩剑赐彭宠,倚重他为北道主人,彭宠甚为荣耀。后来,陛下追击铜马军,彭宠特意到蓟城晋见,以为皇上会出小门握手迎接,与他并坐言欢。但陛下不过只是平常相待,所以他心中很是失望。”

    刘秀笑道:“彭宠是英雄,何至于此。”

    “怎么就不至于此?王莽为宰衡时,甄丰旦夕进府谋议,两人甚是相好,当时的人都说‘夜半客,甄长伯’。王莽篡位后,甄丰却因为王莽对他没有以前的亲热而意图谋反,终被诛戮。”

    刘秀大笑,“彭宠非平庸豪杰,朕也非短视之人,哪至于这样。”

    “他彭宠岂能与陛下相提并论,千年也难出一个像陛下这样的人,他彭宠算什么?”

    “叔元,不可妄自轻视任何人,幽州现在究竟如何?”

    “托陛下的英明,北方一直稳定,远人归附,名士云集,各郡县百姓都很安定。”

    刘秀微微点头,“北方边地,民风彪悍,叔元长于诗书,正好可以推行教化。百姓安定,便是为官之功。”

    “官清民安,全赖有圣明天子。”朱浮踌躇满志,信口诵道:“‘维柞之枝,其叶蓬蓬。乐只君子,殿天子之邦。乐只君子,万福攸同。平平左右,亦是率从。’这岂不正是为陛下所作。”这是诗经中赞颂天子的诗句。

    刘秀哈哈一笑,“叔元有才,只是切不要被诗书所误,现在四方割据,天下未安。幸好北方无事,你且为朕守好了。”说到最后,刘秀笑声已止,一脸严肃。

    朱浮心中一紧,刚才一脸志得意满的神情一下显得忧心忡忡,不安道:“这正是臣的担心。”

    “担心什么?”

    “那彭宠心中不满,又聚集财富、囤积粮草,怕没有好心。”

    “你是说他有可能谋反?”刘秀大声质问。

    朱浮吓了一跳,忙道:“那倒不会,彭宠宁可中饱私囊也不愿养士,不太可能成事。我是觉得他谋取巨利,图谋自富,是国家蛀虫。”朱浮心中怨恨彭宠,常向刘秀说彭宠坏话,但他知道只要不给彭宠压力,他应当不敢反叛。彭宠最信赖和最有能力的几名心腹将领都已忠于刘秀,并在刘秀那里得到了位极人臣的最高荣耀,这是彭宠永远不可能给与他们的,而且以刘秀的能力与品德,吴汉、盖延与王梁自会生死相随,这更是彭宠无法相比的。所以,朱浮断定彭宠不敢反叛。

    刘秀沉吟片刻后叹道:“也不是不可能,要看怎样去处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何况是防一个人的野心呢。”

    朱浮一听,心中害怕,忙问道:“陛下,那我现在应当如何做?”

    “解铃还须系铃人,彭宠现在犹疑之心,全由你起,也当由你去解决。朕对他有疏忽之处,令他不满,其实也未尝不是想让他明白朕能给的也不过如此,朕可以纵容他贪图小利但绝不会纵容他割据反叛。”

    刘秀说得威严冷酷,朱浮心生惧意,跪地拜道:“臣不才,令陛下费心,但那彭宠狼子野心,非朱浮能够驾驭,请陛下能够抚慰彭宠。”

    刘秀见朱浮如此,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大声道:“现在不过是一点猜测,你又有何畏惧。如今北州局面安定,还指望朕去抚慰,天下还有那么多没有平定的州郡,又当如何?你身为一州之长,自当抚慰臣民,你礼贤下士,有喜文爱士之心,彭宠虽非雅士,也算得上英雄,你为何就没有惜他容他之量呢?”

    朱浮听得冷汗直冒,叩首道:“臣知罪。”

    刘秀坐在椅子上,没有起身,温言道:“你起来吧,卿本无罪,但不可轻浮成罪。对待英雄就当以英雄之心,若有惺惺相惜之心,他纵然对朕有不满之处,也可化解。你若不懂相惜,他心中不满就会更甚,后果自然就难以预料。”

    朱浮低头不语。

    刘秀道:“你也不必担心,如果彭宠真有反叛之心,就任他去吧,朕挥刀便可平定。但北方刚定,断不能再有事,徒让百姓受难。只要你对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大是大非,他自会知晓。同时,严整军备,凡事早有预谋,便无所顾虑了。”

    朱浮这才起来,放心而去。

    29-4

    朱浮放心了,彭宠却日渐不安。

    刘秀征召彭宠入朝。

    彭宠猜测一定是朱浮在刘秀面前说了自己的坏话,于是请求刘秀下诏让朱浮一起入朝,当面对质,刘秀拒绝。彭宠又分别写信给吴汉、盖延和王梁,请他们在刘秀面前替自己说话。吴汉三人领兵在外,而且自从远离渔阳后,也实不知现在的彭宠究竟如何,都不敢擅自在刘秀面前替彭宠说话。

    彭宠知道朱浮构陷自己,却无可奈何。彭宠的亲信们怨恨朱浮,都反对彭宠入朝。

    彭宠犹豫不决,自己为朝廷立有大功,而且手下人现在都是朝中重臣,刘秀也是难得的英明君主,虽然受朱浮构陷,但刘秀应当不会让自己为难,自己也不愿与刘秀作对。但想到谢躬和苗曾之死,彭宠心中又有恐惧,虽然都是吴汉所为,但肯定是刘秀授意。当初吴汉在自己手下忠厚淳朴,自从跟了刘秀后就变得凶悍冷酷,真是人心难测啊,何况是帝王之心。

    彭夫人见彭宠忧惧不安,愤然道:“你既然如此犹豫不决,那就不要去洛阳,大丈夫凭什么要将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上。”

    彭宠叹道:“皇上诏令,我如何拒绝?”

    彭夫人道:“现在天下仍是一团混乱,四方英雄,各自发展,凭什么要听命于人!”

    彭宠沉默半晌,而后道:“天下英雄,恐怕只有刘秀能够成就大业。”

    彭夫人冷笑道:“他听信小人之言,凭什么就认定他能够成就大业,现在的天下四分五裂,他也不过占据其一。渔阳是大郡,兵强马壮,岂能被一个小人构陷就放弃自己的地盘。”

    彭宠始有反叛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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