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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忻辞     魂元渡txt下载     魂元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百七十六、久别

    “苏……颜年……”,我松开了抓着书官大人的衣角,手垂落在身侧,而书官大人没有再和我多说,抬腿走进了屋子里。他每一步都是那样的沉稳,如之前一般的冷静,可是颤抖的手早已表明了他的紧张。

    小桃躲在淼淼怀中尖叫,而淼淼一边安抚着摸着她的头,一边警惕的看着书官大人。

    “让我和她谈谈,好吗?”,书官大人在征求着淼淼的意见,淼淼面露难色,看起来有些为难。

    “淼淼,那是书官大人找了很久的人,就让他们聊聊吧”,我勉力挤出点微笑,向淼淼解释道,

    淼淼眉头紧皱,最后还是选择放开了小桃,头也不回的往我这边走。

    “阿姐,阿姐……”,小桃哭的凄惨,见淼淼离开便起身追淼淼,书官大人却伸手把她拦了下来。

    “年年……”,他又喊了一声,就算是他如今背对着我,我也可以想象的到,他如今是看着苏颜年是何等深情。可小桃只一个劲的喊着淼淼,拼了命想挣脱书官大人。

    会不会是认错人了……苏颜年不是疯子啊,我抱着最后的希望拿出了四方盒,可那淡淡的流光,无不在证明,小桃,确实就是苏颜年。

    我虽然知道终究会有这么一天,可我没想到它来得这么快,虽然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但苏颜年的出现仍然轻而易举的将我的心理防线摧毁的溃不成军。

    可如果小桃就是苏颜年,那我算是已经偷了两年的时间了,若是在找淼淼那日书官大人跟着我,可能那个时候,就不会有以后的事了。

    若是那个时候就找到了就多好啊,也不会在之后的日子,让我生出了不该有的妄想。

    现在时间到了,该还回去了。

    “年年,看着我”,可苏颜年哪里听得进书官大人的话,几番挣扎无果后只能对着那只拦着她的手臂,狠狠的咬下去。

    “嘶”,我和淼淼听到书官大人的声音,都想赶上去将二人分开,“小桃你怎么可以……”,淼淼出声制止,但苏颜年显然没有听到。书官大人摇了摇头,示意他无碍,让我们不用过去。

    小桃死死的咬着书官大人的手,从我这里看过去可以清晰的看出伤口处在渗血,可书官大人并未推开苏颜年,相反伸出那只完好的手,将苏颜年在刚刚的挣扎中弄乱的头发,轻轻别到耳后,然后在耳边停留了一瞬,我看到苏颜年身形一震,但仍然没有松口。

    我抬手摸了摸自己发凉的耳朵,有些自嘲的感慨,原来连那些温柔,都是我偷来的罢了。

    “怎弄的这么狼狈,离开人世的时候……”,书官大人停顿了片刻,我想,他大约是想起来苏颜年是怎么死的吧。

    “你一定很害怕是不是,对不起,没能在你身边”,他将人轻轻拥入怀中,搂着她的肩膀,指尖用力的有些发白。

    “对不起,年年”,我听到,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我掐着自己的胳膊,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冷静些。

    “原来你在这里,我却一直没来见你”,他的声音是那样的温柔,

    又是那样的悲伤。

    或许是苏颜年咬累了,又或许是察觉到书官大人并没有恶意吧,她总算松了口,然后抬头呆呆的看着书官大人。她衣裳有些脏了,脸也是,嘴巴还带着一点点血迹,头发虽然书官大人帮忙理了下但到底也还是很乱,书官大人一下子没忍住笑出声,

    “像个小疯子一样”,他停了笑意,然后才像是想到什么说到,“如果你知道你自己会是这个样子,我记得以你的脾气,是会很崩溃吧”。

    苏颜年偏头表示不理解,然后又低头去看书官大人的手,我以为她又要咬上两口,谁知道她只是轻轻的在书官大人的伤口处吹了两口气,嘴里念叨着,“不疼,不疼”。

    “嗯,不疼的”,苏颜年一边吹还一边用手想擦去血渍,但她意识不清,下手不知轻重,我听到书官大人倒吸了一口气,但仍然随她折腾。

    等书官大人的胳膊被擦的越来越厉害的时候,淼淼总算忍不住了,上前敲了敲苏颜年的脑袋,“再擦,书官大人的手还要不要了?”

    苏颜年只是看了看淼淼,然后又看了看书官大人,书官大人收回手,然后让袖子落下盖住了伤口,再一次说道,“不疼的”。

    “所以,小桃是书官大人要找的人?”,淼淼到底还是有些疑惑,我正准备回答,可刚说出一个字却发现声音有些沙哑,只能点点头。

    “淼淼姑娘,可否让我把年年带回去呢?”淼淼看起来有些为难,但是又不好拒绝。

    “可是小桃,她不太能照顾自己,跟着书官大人,可能会有些麻烦”。

    “我自当尽全力护年年周全”,书官大人向淼淼鞠了一鞠,淼淼抬手揉了揉脑袋,像是不知道怎么应对,局面一时间有些僵持不下。

    “我也会帮忙照顾苏姑娘的”,说出口之后我真想给自己脑门一拳,我在做什么?照顾她?照顾书官大人喜欢的人,我是疯魔了吗?

    淼淼看向我,眼神有些晦暗不明,可我立马就反应过来了,这个眼神我见过的,无论是夏以菱看我,还是文正看我,都用过这样的眼神,只是淼淼的眼神中,分明还带着怜惜和不忍。

    兜兜转转大半天,原来旁观的人早就瞧出了我喜欢书官大人的心思,偏我一个人还在自欺欺人。

    当局者迷,当真是当局者迷。

    我向淼淼点点头,示意我无碍,她叹了一口气然后拉过淼淼,认真的和她说道,“这位公子和姑娘想邀请你到他们那边住几天,你想去吗?”

    我觉得淼淼应该是不再好拒绝,所以问下苏颜年的意见,若是苏颜年拒绝想必书官大人也不会再勉强,可苏颜年却脆生生的应了个好。

    我看到书官大人向苏颜年伸出手,他告诉她我们回家了,然后苏颜年将手放在他的手心,他牵的很紧,我已经无法介入了。

    “雪,走吧”,见我没有跟上,书官大人回头提醒我,可我的脚就是迈不开,像是绑上了重重的铅块,连带着那颗心也一同沉沉坠落,只留下湖面的涟漪。

    我摇了摇头,大手一挥,装作十分豪迈的样子,“你俩久别重逢肯定很多话要说,我就不碍事了,快滚吧你”。书官大人无奈的笑笑,但也没说什么,带着苏颜年便离开了。

    我紧了紧身上的衣裳,今日元界的风可真大啊。

一百七十七、请求

    “雪姑娘,你……没事吧”,淼淼有些担忧的看着我。

    我咧嘴一笑,佯装若无其事的样子,“我?我能有什么事?”

    淼淼眉头皱了一下,然后恢复如初,“嗯,雪姑娘就当我只是在说胡话罢了”,我这个时候是感谢淼淼的,她没有再问下去,为我留下了最后一些尊严。

    “淼淼,你还记得苏颜年是什么时候来到元界的吗?苏颜年过去的事,她有没有和你提过,你知道多少?”

    淼淼摇了摇头,“我第一次见小桃,是两年前,她什么都不记得,整个人疯疯癫癫的,我于心不忍便将她带回来照顾,可她一直都是这个状态,所以她的事情,我都不是很清楚”。

    两年前?那这个苏颜年,不就和我是同一年来到元界的吗?

    “那苏颜年,这两年都在做什么?”

    淼淼想了想然后回答道,“她虽然疯疯癫癫,但在捣乱也只是在家中,她不爱出门,所以其实不难照顾,若问她这两年在做什么,可能就是在玩玩泥巴捉虫子和做糕点吧”。

    我不知道淼淼是如何能把玩泥巴捉虫子和做糕点这两件事放在一起谈及,我听完之后只感觉毛骨悚然,后背一阵凉意,也不知道前几次淼淼给我送的糕点和我在淼淼家里吃到的,是苏颜年做的,还是淼淼做的,若是苏颜年做的,这糕点里,不会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吧?

    我吞咽了一下,假装镇定,又和淼淼聊了会,可淼淼确实对苏颜年的过去一无所知,我正准备告辞离开的时候,淼淼喊住了我,支支吾吾好半会,才向我请求道,“雪姑娘,你能帮帮她吗?帮她早日解脱,离开这里”。

    她的犹犹豫豫,我想了一会便明白了,想来如今,淼淼是清楚我的心思的,希望我能帮忙,又怕我立场不定,这件事会让我为难,但我只是轻笑一声,回了四个字,“职责所在”。

    职责所在,这四字,就是我这一次的立场了。

    或许是氛围有些僵吧,淼淼像是开玩笑,又像是很自豪的和我说道,“雪姑娘可以尝尝小桃做的糕点,雪姑娘以前让我教的糕点其实都是小桃教的,但小桃做出来的更好”。

    想起刚刚淼淼提到的事情,我心里只觉得一阵恶寒,但仍然强颜欢笑的应和着,然后赶忙离开了淼淼家中。等我回到书官大人家中的时候,只见到书官大人和苏颜年都坐在桌子旁边,书官大人手上捧着一卷书卷,偶尔抬头便会看上苏颜年一眼,眼角里带着的都是笑意,而苏颜年并不知晓,只是趴在桌上,看着桌上的东西,两眼呆呆的。

    明明进门前已经做好准备了,可即便如此我的心也还是不可避免的狠狠抽了一下,躲在门后做了几个深呼吸,才重新走进屋内。“回来了?”最先察觉到我的是书官大人,我冲他点点头,正准备坐到他旁边和他说下今天在淼淼那里问到的事情,却突然被苏颜年拦住了去路,她只捧着一个盘子,两眼期待的看着我,当我看到盘子中的是糕点,我不禁倒吸了几口凉气,悄无声息的往后退了两步。

    或许是淼淼和苏颜年到底有些心意相通吧,淼淼才刚说完,苏颜年这会倒真的给我端出了一盘糕点,“年年做的,你尝尝?”,书官大人耐心的向我解释道。

    我只觉得头皮一阵阵的发麻,可在苏颜年和书官大人期待的目光下有些骑虎难下,最后在苏颜年眼睛中一点点淡下去的光,我才颤颤栗栗的伸手取了一块糕点,还未入口,从那淡淡的香气中,我闻到了那是桂花的香味,是桂花糕。

    书官大人啊,这是我欠你的吗?又要替你找你心爱的姑娘,又要替你照顾她,现在倒好了,我还要替你哄她开心,我也没有这么伟大吧。

    或许我的心理暗示着实是太强了,这糕点拿在手上软乎乎的,不知为何我就想起那些软绵绵的虫子,将糕点放入口中,只觉得是含着虫子,两眼一闭囫囵吞枣的快速吞下去,最后是个什么味道都没尝清楚,只记得拼了命挤出了点笑容夸赞道,“不愧是苏姑娘,这糕点真是口感一流,入口清香啊”。

    可她只是看了看我,然后低着头看着糕点,眼神中流露出止不住的失望,仿佛下一秒就要哭了,“不好吃?”

    我赶忙挥手否认,“不不不,很好吃”。

    “不好吃”,可她显然没有听到我说话,而且这话也是她的自言自语,不管我说什么她都没有听进去,只是低着头走到桌边,将糕点放在桌上,然后一直喃喃说道,“不好吃,不好吃”,一边往厨房走去。

    “真这么不好吃吗?”,书官大人一脸疑惑,然后顺势将苏颜年留下来的那盘糕点放到自己面前尝了一块,“我尝着还是不错的”。

    我只能无奈的笑了笑,心里不禁抱怨道你毕竟是要哄佳人开心,可不要牺牲无辜的我,将我一块搭进去啊。

    “今天多谢你答应愿意照顾年年,淼淼姑娘或许是不会同意我带年年回来吧,年年如今这样,可能要麻烦你多担待了”,书官大人客气的和我说道。

    我耸了耸肩,“摊上你就够麻烦了,再多一个不都一样,今日我在淼淼那里聊了会,但是没有找到什么和苏颜年生前有关的事情,淼淼见到苏颜年的时候,她就已经是个……”,我把疯子两个字吞了回去,“她就已经精神有些不太好了,所以淼淼也不是很了解”。

    书官大人沉思良久,然后突然开口和我说道,“抱歉,雪,我……可能暂时走不了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接着说道,“你帮我找到了年年,理应来说,我就应该走了,将魂元交给你,可我实在做不到,将年年,一个人留在这里,我已经做好决定了,至少,我要带着她一起走,不能留她一个人在这个地方”。

    那我呢?你就可以把我一个人留在这个地方了吗?

    但我终归没有说出口,也没有对这话产生质疑的权力。

    “所以,我想请你帮忙,为年年解了她来到元界的执念。”

    这话不难回答,我也已经回答过了。

    既已是知道的答案,我用了和刚才一样的笑容,一样的语调,一样的话,说了四个字。

    “职责所在”。

一百七十八、分析

    我坐在那里看着书官大人,他的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神色,担忧、紧张、顾忌、忧虑,原来他在关乎自己心爱的女子事上,也只是个普通人罢了,他从来都不是什么谪仙。

    我伸手拍了一下他肩膀,用抱怨的语气说道,“混蛋吧你,就会利用榨取我的价值,不过要是了了苏颜年的执念,我也就十二个魂元了吧,那这样我也可以走了,了了苏颜年的执念,然后你快滚吧,别挡着我轮回”。

    书官大人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谁前不久才信誓旦旦的和我说道,说不急着走,要当一个可靠的引渡人?”

    我那些笑意突然僵在脸上,是啊,才多久啊,才发现自己喜欢他多久,然后那些心意就被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可却还要忍痛,一声不吭,装着若无其事的模样,生怕被人瞧出自己的满身伤疤。我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顺着他的手看到他拿着的糕点已经是苏颜年做的最后一块了,以往给他弄糕点的时候,他虽然会吃,但也只是尝几块罢了,并不多食,是因为今日,是苏颜年弄的才吃的多些吗?

    我假装困意打了个哈欠,抬手用力的揉了揉眼睛,将那些小情绪都用力的压了回去,“困了?”,我点了点头。

    “困了那就早些歇着吧,今日你也跑了很久了”,我点点头,不再多说,匆匆忙忙的跑回房中,直到将门关上,好像才终于得了喘息的机会。

    我想我真的要努力帮苏颜年解开执念了吧,我可能没有办法再像以前一样,和书官大人单独相处了,我已经没有办法冷静的看着他对苏颜年一切的温柔和爱意。

    想来我已经,中毒已深,无药可救了吧。

    今夜我做了一整夜的噩梦,梦里回到了被抓进炼狱的时候,我一直受着酷刑,耳边铺天盖地的尖叫声,身体也像是被束缚住动弹不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压着自己,连呼吸都是奢望,可这一次,书官大人没有出现,没有人来救我。

    等到像是被压得实在有些喘不过气来,我终于奋起反抗,可在梦中狠狠一推,却将自己弄醒了,可醒来感觉却很异样,明明是梦中的窒息感,为什么醒来,还会存在呢?我想要动动手臂,却发现被压住了,无法抬手。

    顺着胳膊看过去,才发现不知为何苏颜年居然睡在了我的床上,说是惊讶更不如说是惊吓。我赶忙用力把被她压着的手抽了出来,才发现麻的没有知觉,而苏颜年只是翻了个身,往我的方向又挤了些许,这一大张床,她一个人就睡了一大半去,挤得我基本没有一点空余空间,我突然有些无奈,终于知道那噩梦中的那种窒息感压迫感从而何来,大概是因为这个不速之客吧。

    可我终归没有办法和一个疯子计较和讲道理,更何况眼前的这个疯子也不是一般的疯子,而是书官大人心尖上的人,我也总不能将人狠狠的一把推下去吧。这种无奈感和一夜睡不安稳的疲惫感,只能让我起身取了件外衣披在自己身上,然后趴在桌上,打算再小憩一会,看着床上睡得安安稳稳的苏颜年心里不免有些委屈,这算什么事啊。

    我迷迷糊糊的眯了一会,是被敲打打醒的,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站着的已经是穿戴整齐的苏颜年了,“你,赖床”,她举着拳头,见我醒了便跑出了房间,我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真是要多委屈有多委屈,明明是她害我没睡好,结果现在好不容易找了个角落睡一会还要打醒我?

    “醒了?今天醒的可是有些晚了”,没办法,既然苏颜年已经醒了,我自然是不敢再睡的,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时候,又被打醒,我索性直接起身了。等到了正厅听到书官大人的话,我也只能苦涩的笑笑,终归我也不能在书官大人面前抱怨苏颜年什么。

    苏颜年在桌前吃的狼吞虎咽的,书官大人也只是看着她嘴角带着笑意,我轻轻的拉了拉书官大人,他才看过来我这边,“诶书官大人,苏颜年前世也这样吗?那你未免也……”,话音都没落,书官大人便抬手在我额头上敲了一下。

    “应该不是,只是离开人间的时候受到的惊吓太大了,导致无意识进入元界”。

    “你不清楚苏颜年生前的模样?”,我有些奇怪,都见到了,还想不起来。

    书官大人只是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当时没用四方盒就知道她是你要找的人?”

    书官大人嘴角的笑意深了些,看着苏颜年只说了四个字,“就是知道”。

    得,我为什么要问个这样的问题来给自己加伤疤。

    苏颜年真的是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面,明明我和书官大人都在讨论她,但她充耳不闻,只是大口大口的吃着早餐,我犹豫了片刻,然后还是走到她身后,将她的铭牌取了下来,可她竟然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

    我将苏颜年的铭牌放入四方盒中,凑近书官大人,可四方盒完全没有反应,“你看,四方盒没有反应,是不是你自己一厢情愿啊,人家执念根本和你没关系”。

    书官大人只是摇了摇头,“不确定,有可能确实与我无关,有可能是因为她自己都不清楚所求为何物,所以铭牌没有反应”。他顿了顿然后又用筷子夹了些菜刀苏颜年碗里才继续说道,“若不是因为我,那就好了”,他的眼中,神色有些愧疚。

    我突然想起典籍对苏颜年的记载,想来,苏颜年会来到元界,到底还是和书官大人这个侍卫脱不开关系的吧。

    “要不,我们先把典籍拿出来,看看苏颜年究竟有没有相关的记忆,看看她是不是蛮族宫里的苏颜年?”

    书官大人点了点头,然后去了书房将书递给了我,翻开有苏颜年名字的那页,页角已经有些翘起,应该是被人反复翻阅才会这样吧,在还没找到苏颜年的时候,书官大人一定把这本典籍,翻来覆去很多次吧。

    我将筷子从苏颜年手中拿掉,苏颜年才抬头呆呆的看着我,我将书放到她面前,“苏……小桃,你看下,你看不看得懂啊?”

    苏颜年只是愣愣的看着我,然后像是听懂我的话,将视线挪到书上,可才刚一接触,她突然像是发了疯一般,用力将我推开,然后将桌上的东西扫落,嘴里一直尖叫。

    “走开,不要过来”。

一百七十九、旧物

    “年年”,书官大人伸手想要把人拉出来,可苏颜年只是失声尖叫着,我被推倒在地上有些发愣,一时之间没有搞明白发生了什么。

    书官大人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强制将人拉出来,只是蹲在桌子旁边,将手搭在了苏颜年的头上,给她营造一种如今很安全的氛围。我正准备上前,可书官大人却冲我摇了摇头,让我先别动。

    等苏颜年终于停止尖叫之后,书官大人才重新开口,“年年,都过去了,现在很安全,出来好吗?”,我只看到苏颜年浑身发抖,但依旧选择伸出手,去回握了书官大人的手,虽然她仍然没有出来,但至少看上去,已经没有刚才那般疯癫了。

    “那这个”,我将书举起来暗示了一下书官大人。

    “不了,到此为止了,年年和你所说的,应该是同一人,所以到这里就可以了,以后不要让她再接触和蛮族有关的东西了”。

    我点点头,然后将书合上,没有多说什么就回房了,我不是很担心苏颜年,毕竟书官大人在,他总能让苏颜年冷静下来的。我将房门关上之后,从柜子里取出药,将自己渗血的手心摊开,刚刚苏颜年推倒我的时候,手擦到了地上碗的碎片,腰也狠狠的磕碰了一下,虽然没看,但是从目前的疼痛感来说,应该也是青了一块吧。

    只是没有人留意到罢了,连一向细心的书官大人,也没瞧出端倪。

    我只是安静的给自己上完药,伤口碰到药的时候好像也没有很疼,上完药的我也没有再出门,只是打算再睡上一觉。总归加上苏颜年的魂元,我就可以凑够十二个离开这个地方了,而苏颜年的执念,有一个人比我更在意,让他去操心解决就好了,我就坐收渔翁之利最后潇洒离开元界就好了。

    可躺在床上的时候,腰上和手上的疼痛,却好像牵着心里的某一处地方,沉沉的坠落下去,我终归没有办法做到云淡风轻。

    可睡得迷迷糊糊之间,昨夜梦中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我拼命睁开眼睛,只见苏颜年再一次往我床上挤,我还没开口训斥道她便从身后掏出了一个小瓶子放到我面前,然后就像是理所当然一样躺在我床上,我又气又好笑,正准备将那小瓶子丢开,却闻到了像是药酒的味道,我拔开塞子,有点熟悉,好像是以前我哪磕着碰着,书官大人都会把这瓶药给我的。

    他难道发现了我早上被苏颜年撞到的事,所以让苏颜年将药酒送过来,想到这里方才那些苦涩少了几分,我刚想和苏颜年聊几句,却发现她人已经睡着了,万般无奈只能自己小心翼翼的下床将药上好,然后重新回到床上的时候,不仅要将她挪出点位置,还要给她将被子盖回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我如今不仅得将自己照顾好,还要照顾身边这个拖油瓶,出到正厅书官大人居然也在,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苏颜年,“年年还挺喜欢你的”。

    受之有愧,并不是很想要这种喜欢,但是总归这种话让苏颜年听到不太好,虽然她也未必听得进去,我将我的话吞回到肚子里,长叹一口气,然后坐到桌边想喝口热茶。

    “嗯,你受伤了?”,书官大人有些奇怪的问道。

    “?”,他不是知道我受伤吗,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我闻到你身上好像有些药酒的味道,是哪里伤到了?”,他的话有些让我摸不着头脑,那药酒,不是他让苏颜年送过来给我的吗?我看了看苏颜年,可苏颜年只是坐在门廊发呆,神色木讷,并没有理会我们这边。

    难道这药酒,是苏颜年自己送过来的,她知道我受伤了?可她是一个疯子怎么会做这样的事?“雪?”,见我看着苏颜年一言不发,书官大人有些疑惑。

    “啊,无事,我和苏姑娘打闹着玩,不小心把药酒打翻了,可能不小心弄到衣服上了吧”,终归让他知道苏颜年不小心弄伤我也没有什么意义,我并不打算再多提这件事。

    “那如今你和苏姑娘怎么办,无论是你还是苏姑娘,都没有过去事情的印象,这样如何解开苏姑娘的执念”。

    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眉心,“我也不是很清楚”。

    “我之前已经寻过了,若是想在蛮族找到你或者苏姑娘存在过得痕迹,着实有些困难,蛮族侍卫千千万万,你若不是功名显赫,自然是不会记录在案的”。

    他沉思未语,“我觉得,还是要在苏姑娘身上找出突破点,才好知道究竟苏姑娘为何事而来到此处,若你不介意,我去蛮族取些东西,取一些和苏姑娘相关的东西,阿阳的画像或者她仍然留在她故所的首饰那些,可好?”

    书官大人有些担忧的看着苏颜年,我知道他应该是怕今早苏颜年的情况再次出现,他不忍心再让苏颜年经历那些了。但这事,总归要有个结果,“书官大人,或者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僵持良久之后,他叹了一口气,同意了我的做法,但是让我在给苏颜年看的时候,必须先提前让他看下,而且必须他在场才能给苏颜年。

    我在赫连云为阿阳建的屋子里取了他给阿阳画的画像,然后又找了赫连云的画像,苏颜年房中的衣裳、首饰、书卷以及那藏着像是地图一样的东西,我将它们取回来拿给书官大人一一过目之后,然后带到了苏颜年面前。可苏颜年只是呆呆傻傻的看着,像是从来没见过这些东西一样。

    可她对一样东西还是有反应的,当我打开那卷地图的时候,她立马起身夺走了,并且一把将它撕碎,要不是书官大人眼疾手快,她看起来还想吞下去。可撕坏了那地图后,她又恢复如初,一个人自言自语,和之前没有什么两样,看起来什么都想不起来。

    “书官大人,怎么办,苏姑娘没什么反应,书官大人……?”,他只看这一处,一言不发,显然没在听我讲话。

    “书官大人?”,我再次喊了一声,“可是有什么新发现”。

    “没有”,他摇了摇头,然后神色凝重的离开了,他刚才,在看什么这么入神?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我只看到烛火摇曳,不过是一截蜡烛,有什么值得看那么久,我盯着那蜡烛瞧了好一会,突然间意识到,书官大人看的哪里是蜡烛,他看的明明是烛火。

    烛火。

    火。

    苏颜年,是被火烧死的,她对火一定会有非常深的印象。

    对了,来这里的这些天,她都是对火避之不及。

    她潜意识是害怕火的!

一百八十、火刑

    火…会不会火就是唤醒苏颜年的关键因素……

    想起书官大人适才的模样,他应该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但他一笔带过,并未向我多加提及,想来应该是不想让苏颜年尝试这种法子吧。

    我看着那摇曳的烛火,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现在到底也还是不确定,火是否真的就是唤醒苏颜年的突破点,想来还是不要这么冒险了。万一刺激到苏颜年。往反方向发展,书官大人怕是不会原谅我吧。

    我把这个想法暂时压了下来,可总是在不经意之间,想起这个略微有些荒唐、却又充满可行性的方法。

    苏颜年也暂时在书官大人家住了下来,可她时而疯疯癫癫谁都拉不住,时而一个人安静的坐着发呆,谁都不理。她独来独往,粘我的时间,其实还远多于书官大人。书官大人总是找苏颜年说话,可苏颜年从不答话,只是自己做自己的事,不知道她究竟是听不懂书官大人的话,还是不想回而已。

    书官大人明明给苏颜年准备了房间,可苏颜年总是非要过来和我挤一屋,一开始我总是把她领回去,可睡到后半夜总是会被她突然爬上床给吓醒,无可奈何,我也只能默许她在我屋子了。有一天睡到后半夜醒来的时候,我起身却发现苏颜年不在身边,明明我睡觉前她还在我身边的,我一时间吓得浑身出了冷汗,睡意全无,披了一件外衣就赶忙起身出外面找。

    快走到院子的时候,我才看到苏颜年坐在门廊上,悬着的那颗心总算是落下来了。

    “年年,你怎么会大半夜在这里”,还未等我出声,书官大人便从另外一边出来了,我条件反射侧身躲到了柱子后面,可躲好之后,却不是很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躲起来,思考了片刻,反正也是醒了,不如听听看他们说什么,我偷偷伸出头看着他们那边的动静。

    苏颜年并没有答话,只是一直抬头,呆呆的看着天。她经常这样,无论白天黑夜,静下来的时候就会抬头发呆,书官大人也抬头看了看,可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他声音有些沙哑,看来也是刚醒不久,“现在外面天色还很黑,没什么好看的,回房休息好吗?”

    可苏颜年仍旧没有搭理书官大人,书官大人伸手拉住苏颜年的胳膊,“别坐地上,这里凉,回房吧”。可苏颜年剧烈挣扎起来,将书官大人的手狠狠甩开,并且将他往后一推,然后重新回到原处,静坐着一言不发。

    我看到书官大人明显有些发愣,看着自己被苏颜年甩开的手,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他的眼神中,分明是带着些受伤和难过的,但最后也还是敛了所有表情,嘴角带着些温柔的笑意坐到苏颜年身旁,“那我在这里陪着年年,可以吗?”

    苏颜年没回答,也没有不许,应该说,她根本没有把书官大人放在心上。书官大人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披在了苏颜年身上,他二人就这样并肩坐着,可苏颜年抬头看着天,书官大人看着的,却一直是苏颜年的侧脸。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较什么劲,他们在那坐着,花前月下的,我就在柱子后面站着,将身上的衣服紧了紧,想抵御那些冷风。

    他们坐在那坐了约莫半个时辰,风有些大吹得苏颜年本来就不整齐的头发更是凌乱,书官大人习惯性抬手将苏颜年头发拨到耳后,才发现她耳朵冰凉,“年年,很冷吗?”。苏颜年这个时候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脑袋摇摇晃晃,整个人昏昏欲睡的。

    但她时不时会突然睁开眼睛,像是在和睡魔抵抗,书官大人也不敢说什么,怕再次惹苏颜年反感,也只能坐在她身边陪着她,过了一会感觉肩膀一沉,发现苏颜年已经靠在他肩膀上睡着了。

    我看到书官大人将苏颜年轻轻搂近了一些,然后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年年,你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我”。

    他的声音,隐忍而痛苦,温柔而落寞,怕是会惊扰了睡着的苏颜年,书官大人的声音很轻,一下子就在黑夜中消散,却在我的心中久久的挥之不去。

    我想,他们之间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他们总要有个结局的,不能这样一个痛苦,一个无知。多少人在元界,都无法再次找到那个心心相印之人,他们遇见了,却不相识,不应该,这不应该。

    书官大人将苏颜年抱回房中,我也离开了院子回到房中,点了一盏灯,看着外面树影婆娑,我决定,还是要用火去试试,唤醒苏颜年的记忆。

    苏颜年,对不起了。

    我随便找了个借口,支开了书官大人,这件事,我并不打算让书官大人知道,他一定不会同意,与其自己痛苦,他也不会希望苏颜年受到半分伤害的,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有些心酸,这件事若是成了,他便会和苏颜年,一起离开这个地方,若是败了,更加刺激苏颜年,我和他的情分,或许也就到此为止了吧。

    送走了书官大人,我在厨房找到了苏颜年,她没有发现我的到来,而是认真的做着糕点,其实我也没有那么讨厌她,至少她每次安静下来做糕点的时候,都只是一个普通的姑娘罢了。

    “年年,你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我?”,书官大人的声音再次在我脑海中响起,算了,不能再犹豫不决了,再晚下去,难得支开书官大人的时间就会浪费了。

    我抬脚走进厨房,并且将门关好,拉上门闸,然后又将窗子关上,整个厨房一瞬间变得暗了起来,只有门缝中透出的一点光才能看清东西,苏颜年总算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然后抬头看着窗边的我,眼神中带着一些迷惑。

    我沉了沉心,无视了她的眼神,直接走到炤台旁边,将火点着,余光看苏颜年,发现她身体小幅度一震,然后脚步往后退了几步,我闭上眼睛,待再次睁开眼睛,眼神变得冰冷无比。

一百八十一、逼迫

    我从炤台小心取出一把燃着的柴火,然后看准了苏颜年的位置,丢到了苏颜年的面前,苏颜年尖叫一声,然后倒退了几步,跑到门前用力的推着门,可惜她现在是个疯子,连挪开门闸都不会,只能用力的推着门,几次尝试无果,颤颤栗栗地找了个角落蜷缩起来。

    我手持着火把,一步一步朝她走近,火光一点点的照亮了角落,但是每照亮一处,她身上的颤抖就越发明显,“你……你别过来”,她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变得有些无助。

    “苏颜年”,我只是淡淡的喊了她的名字。

    可她却一瞬间变得疯狂起来,撕心裂肺的开始哭喊,捂着耳朵像是不愿意听我说话,“走开,你走开”。

    看她如今这模样,我又何尝忍心,但我,确实没有办法了。

    “苏氏颜年,幸蒙皇恩,立为嫔妃,嫁入皇室,戾随日增、刁伴时长,不贞不洁,与他人私通,另族蒙羞,今得天意,此等毒妇,以火刑处之,以平列祖列宗之怒”。我的每一句话,苏颜年应当都是听到的。

    “啊……救我,救我”,苏颜年听到我的声音,重新的跑回到门边,手用力的捶着门,木刺扎进了手也未觉,只是一遍遍用力的敲着门,无比的绝望,无比的害怕。

    “苏颜年,你可认罪?”,我发现我的声音,竟然也带着些颤抖。

    “不”,苏颜年失声尖叫,手指抓着门紧紧不放开,一下一下的,手指甲也折断了,隐约能看到手指尖冒出血迹。

    “苏颜年,你私通的侍卫,是谁?”,我咬咬牙,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不能放弃,我还是决定继续进行下去。

    “我没有,我没有”,她捂着耳朵,用力的摇着头。

    “是谁?你记不记得,你做过什么?”

    苏颜年只是一遍遍用力的摇着头,哭喊着救命,我手拿着火把向她走近了两步,想给她一些压迫感。

    火光已经就在苏颜年面前,她突然间起身,尖叫着把我用力往后一推,我一个踉跄才勉强站稳,可她居然头也不回的朝门撞了过去,我还没来得及制止,她的头便狠狠的撞向了门边,她狠狠的揪着自己头发,手上的血液染上了头发的末端。

    “苏颜年!”,我出声制止,不行了,再这样下去,会出事的。我赶忙丢掉手中的火把回炤台,将火熄灭,伸手拦住苏颜年,不再让她撞门伤害自己,可她只是疯了一样的用力推着我,然后一次次伤害自己。

    “苏颜年,苏颜年,没事了,你……你别这样”。

    “啊,放开我,走开”,她用尽浑身力气的,一直用力挣脱想把外边跑,我只能将门打开,外面的光透进来,苏颜年总算找到了方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厨房。

    在看到从门外透进来的光,我也看到远处那抹白色身影,苏颜年已经面对完该面对的了,剩下的,也该我面对的时候了。

    书官大人看着迎面跑过来的苏颜年本来还带着一丝喜悦,但是苏颜年只是疯癫了一般,狠狠的撞在了挡着路的书官大人的身上,然后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年年怎么了?”,书官大人有些疑惑的问我,事已至此,我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也没有隐瞒的可能,我苦涩一笑,然后移开了厨房门,示意他往里看,书官大人这么聪明,他一定知道我做了什么的吧。

    然后应该会很生气,把我从他的生活中赶出去吧。

    “你……”,我看到书官大人脸色一白,然后反手抓住了我的手,他是那么的用力,用力的都有些颤抖。

    “你对年年用火了?”,他应该是拼命的在隐忍,喷薄而发的怒意吧。

    我淡淡一笑,“你不是都知道了吗?”,若是平常,我一定会说句对不起什么的吧,可今日我不想说,事情已经发生,那些都没有意义了,而且,这也是我早已预料到的结果,无论是怎样的对待,我都应该受着。

    因果轮回罢了。

    “你怎么可以对年年用火”,他双手钳住我的肩膀,我竟然生出一种错觉,若是他手上的力气再多几分,或许我的肩膀就会碎了吧。

    我强忍着疼痛开口,“能让苏颜年想起来的,只有这个办法,书官大人,你自己也是清楚的吧”。

    “不可以,年年她目前还不能受这样的刺激”,他的眼角微红,一向温文尔雅的书官大人,原来在涉及自己的事情的时候,也不再是以前的模样了。

    “你其实也清楚的,只是你不愿意伤害苏颜年才不用这个方法,书官大人,你总叫我置身事外,以旁观人的身份去对待这一桩桩交易,今日,我确实是以一个交易者,一个牟利者,一个商人的角度,去做这件事,书官大人,不是你让我接下苏颜年的交易吗?我做事的方法,不也是你教的吗,旁观者清,我做的不是很好吗?”

    话说出口,我觉得可能疯的不是苏颜年,疯的应该是我才是,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伤人的话,我也知道这些话会让书官大人更生气,我从来都不是因为苏颜年身上的魂元,去做今日的事。但我如今就像一只刺猬一样,只想拼命扎伤靠近我的人,可能或许是知道无法挽回了吧,索性,我和书官大人的情分,断的干净些。

    书官大人松开了钳制住我的手,然后往后退了两步,靠在门边闭上眼睛,像是极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我自始至终都没有挪开过视线。

    “你说的对”,他的声音低沉,像是痛苦不堪。

    “你说的对,是我动了感情才不舍,我明明也是知道,只有让年年想起来,才是最好的,只有用这个方法,才有可能让年年想起来”。

    “但我……不舍得”,不知道为什么,他这句不舍得,好像比刚刚掐住我的手,钳住我的肩膀,都还要疼一些。

    “年年的交易,暂时作罢吧,你……不必放在心上”,他抬脚就准备离开厨房。

    “书官大人”,我喊停了他,他回头看我,神色疲倦,“若我再留在这里,想来苏姑娘看到我,也会受些刺激,不如我暂时离开这里,去外面住吧”。

    “你……”

    “别担心,我去和淼淼一块住吧,苏姑娘搬过来了,淼淼那边还是有空房的”。

    “随你吧”,他不再多说,只是一言不发的看着我。

    “走之前,我可以去和苏姑娘道个歉吗?”书官大人看起来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

一百八十二、书官

    我在书官大人的陪同下,来到了苏颜年的房间,如今我亏欠的,只有苏颜年一人。

    我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抬手轻轻敲了两下,预料之中,苏颜年并没有开门,“苏姑娘,你可以给我开个门吗?我……想来给你道个歉”。

    门内并没有任何回应,也是,我做出这样的事,苏颜年现在一定很害怕我的,“也罢,我知道方才我对苏姑娘做了很过分的事,那就在这里说吧,我就不进去了”。

    “抱歉,苏姑娘,因为我的自私,希望你能想起以前的事,用了这样的手段,来刺激你,我……非常抱歉,现在多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顿了顿我再次开口,“或许现在苏姑娘特别讨厌我,我今天会搬离这里的,你可以安下心,不用害怕,我不会出现,也不会再有人用火伤害你的”。

    我身后这个人会护着你,即便你想不起来,他都会一直在你身边,你不用害怕,但我希望你,还是能早点想起他,别让他一个人太久了。我在心里将这最后的话说了一遍,然后又抬手在门上敲了两下,希望苏颜年能听到我的这些话吧。

    “那么,苏姑娘,我告辞了”,我正准备转身离开,却看到书官大人眉头微皱,他竟厌恶我至此,看来我还是得快些收拾离开才好,可我还没走出两步,书官大人却自己推开了苏颜年的房门,他从来不是这般无礼之人,我虽觉得有些疑惑,但仍然跟着走了进去,屋内空无一人,可窗户却大开。

    我和书官大人立马意识到,苏颜年,不见了!

    “我立马出去找苏姑娘!”,现在多说无用,能找回苏颜年才是关键,我已经无暇顾及和书官大人的矛盾了。

    但书官大人立马拉住了我,冲我摇摇头,“别急,年年还在宅子里,若她离开了,我能感知的到,我们在屋子里先到处找找”。

    我点点头便和书官大人分散去找,书官大人的住所不大,但是若有人有心要藏,也是难寻,可我和书官大人完全找不到苏颜年的半分踪迹,可书官大人告诉我,苏颜年,确实还在这里。

    我将每一个水缸,床底,甚至连井底都打着烛火在上面瞧了瞧,可仍然没有找到苏颜年,从院子出来的时候我松了松筋骨,一抬头却看见屋顶上有个模糊的影子,不会吧?

    我赶忙跑了过去,果真是苏颜年!找了她那么久,哪都找过了,结果她居然躲在自己屋子的上面,我正准备喊苏颜年,却又怕再次给她造成惊吓,还是寻了书官大人来。

    “年年,你在那里干什么,快下来”,书官大人冲苏颜年喊了一声,苏颜年第一次对书官大人的话产生了反应,回头看了我们一眼,突然间起身,还有些站不稳,在屋顶上晃了两下,才稳住身形,“别,别过来”。

    她的声音是那样的恐惧,是不想见到我吧,我准备离开书官大人却拦住了我,然后吹熄了我手上的烛火,苏颜年才安定下来。

    “年年怕的不是你,是你手上的火”,书官大人向我解释道,我看着手上熄灭的蜡烛,这是方才我在查看井底拿的烛火,由于太心急一时间忘记放回原处了,我看些屋顶上的苏颜年,突然有些内疚,就算我刚才做了那样可怕的事,她也不怪我。

    书官大人正准备人上去将苏颜年接下来,可动作才大了些,苏颜年便像是受到什么威胁一般,在屋顶上左摇右晃,像是随时要摔下来的模样,我赶忙拉住了书官大人,让他冷静些。

    “年年,你别动,没有人会伤害你的,我会保护你的”,虽然是在哄苏颜年,可书官大人的字字句句,皆是坚定和认真。

    “下来,好吗?”

    “好”,苏颜年脆生生的应了个好字,无论是我还是书官大人,都有些惊讶,正放下心来,只见苏颜年张开双臂,极其突然纵身一跃,我惊呼一声,书官大人及时反应过来,飞身上前接住了苏颜年,但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给撞倒在地上,我可以听到他肩胛骨猛烈撞击的声音,可书官大人只是将苏颜年的脑袋,牢牢的护在身前。

    像是摔倒的人不是他那样,他只是起身,将苏颜年扶了起来,可我清晰的看到,他后面右肩处衣服有些擦破了,而可以看出裸露出来的一点皮肤,都是带着血迹的。

    苏颜年也是瞧见的了,她突然神色慌张,伸出手想去触碰伤口,但书官大人拉住了她的手,冲她摇了摇头。

    “血……你……出血了”,苏颜年的手颤抖的厉害。

    “小伤,不碍事”

    “血,血……”,苏颜年只是呆呆的看着书官大人肩膀上的伤口,然后撕心裂肺的大喊一声,“血,我让你受伤了,血”

    “没事的”,书官大人的声音轻而缓,然后抬手制止住苏颜年的动作,强迫苏颜年与他对视,“年年,我没事的”。

    苏颜年就在这对视中,眼泪毫无征兆的突然滑落。

    “年年,怎么了,你别哭,我……”,可当苏颜年颤栗的抬手,将手贴在书官大人的脸颊上,书官大人却突然噤了声,然后像是依念那突如其来的温暖一样,也将手贴在苏颜年的手背上。

    “我在的,没事”,书官大人回答着苏颜年。

    我不想再看了,准备去房间给书官大人取药,却听到了苏颜年的声音。

    她的语气,她的声音,第一次那么清晰。

    她只说了两个字。

    “江郎……”

    我的视线一瞬间变得模糊,然后眼泪直直的打在了手背上,我看着我的手,听到那二字,只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的,要从脑海中冒出来。

    我脑海一片空白,只感觉天旋地转,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我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双璧人,我看到书官大人一动不动,半响后苏颜年伸出另外一只手抚上了书官大人的右脸,再一次唤了一声,

    “江郎”。

    书官大人突然笑了一声,将人搂进怀中,“我在,年年”。

    可我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感觉浑身像是被人撕扯一般,脑袋疼的厉害,好像有什么要从那个裂缝中,拼命的冒出头来。

    我记得这个名字的,我应该是一直反复喊过这个名字,我是知道这个人的。

    我双手抱着脑袋,再无力站着,头疼欲裂,衣服被冷汗浸湿,可这强烈的疼痛感没有减少半分,只是愈加严重,脑海深处,突然出现了无数个不同的声音。

    是梦里的声音,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声音。

    “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除了你死了这种可能性,还有另一种可能性,你快死了”

    “好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你就叫雪吧”

    “暖日迟迟花袅袅,我叫你袅袅可好”

    “年年,罗大哥,你们再这样是要宠坏她的”

    “袅袅,等我回来再检查你的马术有没有进步”

    “小小姐,不好了,将军出事了”

    “袅袅,我要走了,照顾好将军”

    “袅袅,我需要你的帮忙”

    “这是蛊母,带着它,快走,快去救他”

    “快走”

    “快走”

    那些遗忘的事情和梦中的背影,一下子涌上了脑海,变得无比清晰。

    一直掩盖在真相上的那层薄雾,随着苏颜年的声音,消失殆尽。

    我已经无力挣扎,只觉得一阵眩晕,整个人不受控的往后倒。

    “雪”,最后看到的,是书官大人向我伸出的手,可那只手,这次,我已经没有力气握住了。

    他向我跑来的身影,和我梦中的背影,完全重合在一起。

    你错了啊,书官大人,我不叫雪,你也不是书官大人。

    你是不是忘了,你给我起的名字了?

    在意识消失前的那一刻,我终于想起来了,眼前的这个人,是我来到元界所有的原因和意义。

    我的心上人,江怀。

    姜国的都护大将军,我的大将军。

    我找到你了。

一百八十三、前尘

    好冷,好饿……

    我在睡梦中醒来,裹紧身上有些破旧的棉衣,从身边的干粮中掏出一块饼,然后掰出一半,放进嘴里小口小口的咀嚼着,心里盘算着,这剩下的半张饼,能够我吃多少天。

    外面风声有些大,这破山洞也没什么好阻挡的,虽然拿了几块厚木板挡了挡洞口,但冷冽的寒风仍然从缝隙灌入,所幸身上还有件棉衣,这件棉衣是过路一个男子遗弃的衣裳,够大,能把整个人圈进去了。

    我思忖着时间,已经快入冬了,入冬之后,来往这里的旅人就会少了,那个时候,干粮或许会更加不够吧。

    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明天再去会一会那群肥羊,他们身上好像还带着很多干粮,必须得再拿多一点,至少得撑到来下一批人才行。之前也拿了几次了,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发现。

    一般我不会在同一群人身上偷干粮超过三次,因为在这边境外突然丢失东西,还是很容易让人起警惕心的,但是这群人,我已经偷了四次了,每次都不是很费事,再去一次,应该也不会被发现吧。

    对,没办法了,这个月只有他们路过了,也不知道下一批路过的人,是什么时候,虽然有点冒险,但如果不拿,我可能没办法撑过这个冬天了。做出决定后,我还是决定将手上吃剩的饼放回到包袱里面,只要吃上一点能不饿醒就好了,能省一点是一点。

    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我便重新回到了之前他们的驻扎地,守在外面是之前看到的那个男子,他身形高大,一看就是有功夫底子的,下巴有些胡渣,看起来有些疲惫,我并不是很怕他,他粗心的很,我之前来偷干粮的两次,也遇上过他职守,结果回回都没发现,如今看他那昏昏欲睡打盹的模样,我知道这次来的决定是对的。

    我放缓呼吸偷偷的绕到他们行囊的后面,然后轻轻的拍了下那些包袱,看起来,干粮确实是多,我也不用担心他们因为干粮不够而在这地方遇险了,我蹑手蹑脚的将一袋干粮捆在自己肩膀上,思索片刻,想了想或许这是最后一次偷他们干粮了吧,又挑了一袋扛在自己肩上。

    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一不小心碰到了酒坛子,我眼疾手快的伸手扶好,才没让它落地发出声响,抬头小心的看向那守在前面的男子,仍然是一动未动,好险,差点要被发现了。

    我将酒放回原位,却突然意识到这天越来越冷了,那件破大衣,可能也不是特别防寒,若是有些酒,暖暖身子,可能会比较好熬过这个冬天,我挑了两小坛酒搂在怀中,然后小心翼翼的准备离开。

    可才刚迈出一步,衣领却突然被人从后面揪住,一个粗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嘿,二弟,我可是听你话的,让这混账小孩偷点干粮,谁知道这小子居然打上我的酒的主意了,这我可没法忍了,他之前说不定还偷过我不少酒,我不管,回去之后你得赔我”。

    他的声音无比清醒,并不是刚刚睡醒的声音,显然,刚刚他在装睡,我背后出了一声冷汗,但还是心中安慰自己镇定,听他们的话,我以前偷干粮的时候就已经被发现了,可他们仍然没抓我,代表,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吧,我装装可怜,或许能放我一马吧。

    我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大哥爱酒如命,他之前若真偷你酒你怎会发现不了,休在此处诓我酒了”。他的声音很好听,我知道他是谁,他是这群旅人中的另外一人,他长相清秀,却不会让人觉得是个手无缚鸡之力之徒,我猜想应该是哪家的富贵公子吧。

    比起那个粗犷的汉子,或许这个人是我的救星吧,也许他还带着一点怜香惜玉之情。我当下做出决定,在面子和性命之间果断选择了后者,我立马大哭起来,“对不起,我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吃过东西了,我爹娘都不在了,我也是万般不得以,才来偷你们东西啊,求求你们放过我,可怜可怜我这个弱女子吧”。

    我眼泪流的快,声音也是可怜,想来应该能打动这位富贵书生吧。

    可他只是有些疑惑的看着我,淡淡的开口,“上周偷了个烧鸡”。

    我的哭声一下子停住了。

    “之后偷了三包馒头”。

    我的眼泪也止住了。

    “三天前又来偷了一袋饼”。

    我已经不知道说些什么了,被戳穿小伎俩,只能又气又羞的看着他。

    “今天……”,他看起来还想继续说,可我却抬手打断了。

    “行了,大家都是出来混的,明明什么都知道还在那装,反正你都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藏的了,说吧,你继续说,我看看你还想说些什么来打击我”。

    片刻后,他眉头舒展,像是恍然大悟的模样,然后说了一句,

    “原来是个女子”。

    得,这哪里是我的救星,分明是我的扫把星吧。

    “哈哈哈哈哈哈二弟你可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伤人不动手,妙啊,妙啊”,那粗糙的汉子笑的松开了我的衣领,用力拍了自己膝盖两下。

    我没有跑,因为在这个地方,就算跑,我也不会跑得过这两个男子的,我清楚眼下的时局,只能冷静却又咬牙切齿的看着眼前这位白衣书生。

    “诶不过,若不是她说,我也不知道这其实不是个混小子啊”。

    我怒瞪了那个糙汉子一眼,得,扫把星,又多一个。

    “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他敛去笑意,然后俯身蹲在我前面,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对这没由来的触碰有些反感,正准备喊他放手,他却自己先松开了手。

    “怎么一个人在这地方,你家里人呢?你跟了我们也好多天了吧,你也是蛮族人吗?”,他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将那个糙汉子的外衣扒了下来,然后披在了我身上。

    “很冷吧,不过我们这里没有小孩子的衣服,你将就下”,他的声音很轻,让我的警惕心暂且放下片刻。

一百八十四、相识

    “诶你这人,担心人家冷脱自己的外衣啊,拿我的干啥呢”,那糙汉子喋喋不休的抱怨着。

    “你吓着人家姑娘了,总该赔罪吧”,那书生带着笑意道,那糙汉子虽然嘴上骂咧咧的,但并未取回,只是抖了抖肩膀,然后从我怀中取出我偷的那坛子酒喝了一口。

    “没了外衣,只能喝口酒暖暖身,回去之后给我补回来,这回不算框你了吧”。

    我看到那书生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应了个好,他便重新看向了我这边,“刚刚问你的,你还没回答我”。

    不能被他的外表欺骗,还不确定他是不是好人,我重新警惕起来,“我回答了啊”。

    “你什么时候回答的?”

    “我不是都了吗?我爹娘不在了啊,村子的人也把我赶了出来,所以只能偷你们东西了”。

    他听了我的话沉默了片刻,果然,这样是最好打动饶,激起他的同情心,最好就是让他们赶快放我离开。

    “你……就是这样靠着偷东西来活的?”

    “不然呢,我可没你们好运气,能投身到一个不愁吃穿的家境,我一个孩子,除了偷,还能干什么,上青楼也没人敢收我啊”,果然,这话一出口,那男子的眉头皱了下,他们并不是什么愚笨之人,装惨可是骗不了他们的,可若是在不经意之间吐露自己的情况,还是能触碰到眼前这个饶恻隐之心的。

    “你有没有想过,若遇到的不是我们,是一些穷凶极恶之人,你可能没有办法活着离开”。

    机会,又是一个可以让他同情的地方,我两手一摊,装成极其无辜的模样,“没办法,万事总得试试,要么饿死,要么被杀死,左右不过差几罢了,只要跑得快,不定只是落下一身伤,但若是饿死了,就没有办法了”。

    我像是觉得自己的还不够惨一样,又补充了一句,“你也知道,这气,连野果都没有,啃树皮虽然可以,但长久下来也不太好使”。

    “各位大人们,我看你们也不是什么穷苦人家,而且带的干粮也是足够的,才敢来偷一偷,我除了偷干粮真的没有做过什么坏事,求求你们行行好,就放过我吧,我把这些都还给你们,之前偷来的也一起给你们,我的命不值钱,不定还会弄脏你们的手。你们把我放走,我没东西吃也会饿死的,早死晚死都是一个结果,不如就不脏了你们的眼吧”。虽然失了这粮食有些可惜,但目前,还是保命要紧。

    “哎算了算了,酒留下,其它你拿的都带走吧,之前那些也算了,以后别再偷了”,听到那糙汉子的声音,我如蒙大赦,没想到最后救我的居然是他,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地了。我生怕他们反悔,连谢字都来不及,赶忙就抱着粮食准备跑,可才跑出两步,又被人拉回来。

    这次拉我的是那位书生,“你们不能话不算话啊”,我有些冤,不是好放我走了吗。

    “二弟,算了吧”,那糙汉子也开口劝。

    “你还有一个问题没回答我,姑娘”。

    “什么?”

    “你是蛮族人吗?”

    “嗯,我是”,虽然不知道他想问什么,但我这身衣裳,我是中原人,他也不太信吧。

    “那你对蛮族这一带解吗?”

    “当然了解,我可是……”,在我准备出偷遍蛮族无敌手时候,急忙停住,然后换了个法,“若不会躲藏,就算抢回来的干粮,也会被人抢走的,所以蛮族人不知道的路,我都知道,而且我自在这里生长,熟悉的很”。

    那书生轻笑了一声,“你可愿帮我们个忙,我们是来这里做交易的商人,但是蛮族地势复杂,而且我们也不确定哪些是好做交易之地,你能为我们带路吗?”

    我还没回答,那糙汉子便急忙打断,“二弟,你确定吗?”

    那书生只是冲那糙汉子点零头,然后扭头看向我,“若是不愿意,也没关系,你可以带着这些离开了”。

    我看了看怀中那干粮,想了想冬日漫长,这些干粮也只能解个燃眉之急,但若跟着他们,至少不会饿肚子吧。我可以故意给他们指错路,反正他们也不晓得,多耗费他们些时间,让他们至少花上两个月左右的时间才找到正确地方,把冬先熬过去,然后我再甩掉他们,对,这样比较好。

    我心下已有决定,但仍然还是假装不是很乐意的开口,想增加点自己的筹码,“帮你们带路,我有什么好处吗?”

    他居然真的认真思考起来,想了一会才指了指身后的行囊,“完事之后,我给你如今你看到的所有等份干粮,这样你看可以吗?”

    我心跳不免加快,这么多干粮,卖出去一些换些银子,然后剩下的带着,我就离开这一带地方,这不是我一直想的事吗?

    我指了指身上披着的外衣,虽然衣服还带着些酒味,但实在暖和的我不愿脱下,“那事成之后,这件大衣也归我?”

    “诶,你这丫头……”,那糙汉子话都没讲完,眼前的书生便打断了。

    “可以,但你不嫌脏吗,我给你另外准备一套孩的衣裳,暖和些的,可好?”

    “嗯,是有些脏,不过如今只能将就下了”,我故作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完全不顾那糙汉子的抗议。

    “那这样你可以答应我了吗?”,他的声音像是有魔力一般,吸引着人沦陷。

    我思索再三,问出了最后的疑问,“我跟着你们,可以喝点酒吗?”,喝酒暖身子,我实在冷的有些受不了了。

    “拿我外衣还要觊觎我的酒,不干不干二弟我们再找别人”,那糙汉子立马跳起来了。

    “好,我答应你,那我们可以出发了吗,姑娘”。他和我默契一般的无视了那急得跳脚的汉子,对我伸出手。

    我将手搭在上面,他紧紧的回握着我,然后告知身边的侍从出发,又在路过那仍然骂骂咧咧的汉子身旁的时候,笑着拍了他肩膀一下,好歹了回去之后补上多少坛酒那糙汉子才罢休,然后那书生才牵着我翻身上马。

    我的背靠着他的胸膛,能感受到他的温度,抬头看了看他,他嘴角还带着些掩盖不住的笑意。

    “你……叫什么名字”。

    那书生对我一笑,开口了四字,

    “在下江怀”。

一百八十五、商人

    他说,他叫江怀。

    那个刚刚一直急的跳脚的糙汉子,叫罗涛,他二人是兄弟,罗涛是大哥,他是二弟,他二人皆是姜国商人,此番结伴前往蛮族,是为拓展生意。

    “蛮族地势偏远,百姓们应该会挺需要药物的,我们此番还带了些茶叶,不知道他们可会喜欢”。

    “他们才不需要药,治不好了”,我嘟囔着小声抱怨。

    “什么?”,江怀低头看我。

    “没……没什么,我随便说说”,他们毕竟是外人,有些事和他们多说无益。

    “好了,小姑娘,面前有两条路,该你上场了,我们应该走哪条路比较好呢?”,顺着江怀指的方向我抬头看去,眼前有条分岔路。

    我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右边”。

    “好”,江怀没有多说什么,拉开缰绳选择了右边的方向。这路我是知道的,左边是一条相对好走一点的路,赶到最近的村子,约莫两天就可以了,可是右边的嘛,却是山路,这样的冷天,山路难行,夜晚是决计不能赶路的,停停走走,起码也得花上个七八天吧。

    巧的是,天助我也,今日还起了大风,赶路干到一半,马也已经无法再骑了,江怀提议找个山洞先歇息,虽然罗涛有意赶路,但江怀还是以安全为由,拦下了他。

    “二弟,怎么碰着这小姑娘这么倒霉啊,这鬼天气这么差”,罗涛找了个山洞,将大家的东西都先搬进山洞。

    “好了大哥,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了,我在附近看看,是否安全,你们先在这里等等”,江怀说完便离开了山洞。洞中只剩下罗涛和随行的两个随从,他们都在收拾行囊,我坐在一角搓了搓手,虽说天助我也,但这风未免也太冷了吧。

    我手脚冰冷,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搓了搓手,又搓了搓肩膀,才勉强能有些知觉。

    “我出去一趟”,罗涛丢下一句话,便也离开了山洞。

    “你的衣服……”,可我话都没说完,他便消失在眼前了,哎,懒得管他了,反正我也不是很想还这衣服。

    山洞少了他,一下子静下来了,剩下的两个随从也只是安静的坐在一旁,我有些昏昏欲睡,可迷迷糊糊之间,即将睡着的时候,却被人狠狠的打了一下脑袋,将我那些才聚拢的睡意一下子打散了。

    我睁眼看到的便是罗涛,他冷的搓了搓手,看起来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了些寒气,“你……”,骂他的话还没说出口,他却先骂起来了。

    “不要命了,这么冷还敢睡,起开起开,挪点位置”。他一边说一边往我身边挤,然后将一些木头丢在了我前面,为我生了火,一瞬间周围就暖了起来,我没忍住往火的方向又凑近了些。

    “冷就说啊,谁知道你冷不冷啊,脾气是个小子身子倒是个姑娘,自己看好自己”,罗涛说完,又给我丢过来一张饼。

    “吃些东西,若是困了,也等身子暖和些再睡”,他没等我说什么,便离开了我这边,去喂马去了。

    我看着那火光,突然觉得那些寒意驱逐了七八分,看着那背影,不免感慨,虽然是个糙汉子,讲话也不是很好听,但意外的细心啊。

    不多久,江怀也回来了,还带了些野果,他说查看过附近了,没有什么危险,让我们就在这里歇息,等明日风小些再继续赶路。罗涛一直在抱怨这干粮不好吃,说什么酒还是翠仙阁的最好喝。

    “诶来来来,我们来划拳,输得人回到姜国后,要请翠仙阁的酒,怎样”,罗涛这话一出,那两个极少说话的随从也应和道,看来应该也是闷得慌了。

    “怎样,小子,来不来”,罗涛向我招了招手。

    我撸起袖子坐到他身边,然后喝了一口他的酒,“呸,你还想和本姑娘划拳,小心我让你赔的倾家荡产”。

    “哈哈哈口气不小,来来来,试一试”。

    “不过,我又不去你们什么姜国,这你输了也赔不了我酒啊”,听着他说那酒如何如何好喝,我确实心动,“要不你下次来这里做生意,再给我捎上几坛?”

    罗涛的笑意一下子僵在脸上,像是有些为难的摸了摸头。

    “可以,我替罗大哥应了你的赌约,若罗大哥不来,我给你亲自押他过来”,听到江怀的保证,我向他伸出小拇指,

    “一言为定?”

    他像是被逗笑了一样,但还是伸出手勾住了我的小拇指,“嗯,一言为定”。

    碰到他的手指的时候,我才发觉他手上有一层厚厚的茧,普通商人,手上会有这么厚一层茧吗?

    但我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和罗涛他们开始了划拳,一开始大家还有模有样的在计数,谁欠了谁几坛子酒,到后面,索性就不算了,大家开怀畅饮,有说有笑,虽说局限于这山洞的一隅之地,但却无比开心。

    结束的时候,谁欠了酒大家都已经记不清了,只是知道,将罗涛那几坛子酒,喝了个七七八八,不过罗涛喝了酒,只说,“喝酒最怕没人陪,不用怕酒少,今朝有酒今朝醉”,大家也没和他客气。

    只是不知道,等他明天酒醒了,看到自己酒坛都空了,会不会又是另一个景象呢?

    我也找了个角落躺着,酒意上头,虽然有些晕,但身子暖暖的。半醒半睡之际,我察觉到有人靠近,长久以来的警惕,一下子酒醒了半分,我装作已经睡着的模样,让呼吸放缓,看看来人想做什么。

    脚步声到了我身边就停了,我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忽然感觉身上落下什么,然后那脚步声再次响起,渐渐远去。

    我眯着眼睛,看着那人的背影,是江怀,他坐到了火堆前面,守着火像是怕灭的样子。

    而自己身上,多了件他的外衣。

    他的衣服,比罗涛的干净些,明明刚刚他也喝了不少,可奇怪的是,衣服上居然没沾染上任何酒的味道。

    山洞外是呼啸的风声,可耳边,听到的却是火苗溅出落在地上的声音,罗涛的呼噜声,还有江怀轻缓的呼吸声。

    这条路,是选对了啊。

一百八十六、分岔

    “二弟,这次我们自己选吧,这小子的选的路实在太难走了”,不知不觉,我在他们身边跟了大半个月了,也难怪罗涛这样抱怨了,这半个月的路,都是赶路之人不太好走的路,再加上天气多变,花了这么多时间,其实前进的距离也不过尔尔。

    “呸,要不是我帮你们,你们早就被什么豺狼虎豹给吞了,你不知道我带你们绕开的路,有多危险,你们是商人,商人不就是最重视安全吗?你看你俩,一个光嘴皮子厉害,一个书生,还不快谢我”,我毫不留情的骂回去,毕竟得装出底气足的模样,我才好带他们继续走冤枉路。

    “呵,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别吵了,这里还是先听她的吧大哥,那小姑娘,你说,接下来我们应该选哪条路呢”。

    “右边!”

    “又是右边,小子,这次再有问题,我就揍你了”,罗涛说完还举起拳头像是威慑一般,我毫不在意,做了个鬼脸回去,这半个多月的相处,他说了无数次揍我,可最多也不过敲我一下脑袋,这种威胁我还是不害怕的。

    又骑马前行约莫一个时辰,看到不远处的村落,我脸色一白,糟糕,光希望他们绕远路,居然一下子忘了这地方,我的心突然加快跳了起来。

    “诶,这次这小子倒没带错地方,前面有个村子,天色也不早了,我们不如就且歇下吧”,罗涛一边说一边伸了个懒腰。

    “嗯,那我们就去村子里吧”,江怀点头正准备下马。

    “不可!”,我大喊出声,然后紧紧攥着江怀的衣裳。

    “嗯?有何不可”,江怀不解的问道。

    “这……这……这地方吃食难吃,住的又不好,晚上……晚上还会有野兽,我……我们再赶赶路吧,你们都耽搁了这么多天,也……也不要光想着休息”,江怀用打探的目光看着我,我知道这拙劣的谎言,一定骗不了他们。

    但他没有直直戳穿我,而是好声好气的向我解释到,“可我们干粮已经不多了,总得要采办些才好赶路”。

    “就是,还要换几坛好酒,这些日子荒郊野岭的露宿也都试过了,还有什么怕吃不好住不好的,不过一宿找个地避风罢了,也不用太讲究了”,罗涛翻身下马,招呼这两个随从,像是真的要去村子里。

    “走了,小姑娘”,江怀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却楞了一下,然后扭头冲罗涛喊道,“大哥,等等”。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罗涛一脸不解的看着江怀。

    “小姑娘,你在怕什么”,从他疑惑地目光中,我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在无意识颤抖,他一定是察觉到了。

    “没事的,你说吧”,他像是安慰一般,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事情太多了,我也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最后只能苦笑一声,

    “那是个吃人的地方”。

    “吃吃吃……吃人??”,罗涛难以置信的开口。

    我摇了摇头,“不是你想的那个吃人,不过你们这些人进到里面,肯定会被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怎么回事,你且先说说”,江怀到底还是比较镇定,他好像并不是很害怕,思索再三,我还是决定告知他们。

    “这个地方的村民,对于外来人,表面热情的不行,实则,进去的人,没多少人能活着出来,他们谋财害命,像你们这样的肥羊,一旦进去,一定被扒的什么都不剩”。

    江怀和罗涛互相看了一眼,但没有说话,“你为什么知道”

    “因为,我就是从这个地方出来的。”

    “那年我生了病,一直病怏怏的,没能好起来,我爹娘本来就不同意做这档子事,只是迫于村里部分人,才不得已配合,我娘信佛,她认为是缺德事做的太多,才会导致我的病一直好不起来。所以我爹娘就开始不想做这些了。那个时候,有人深夜来投宿,我娘想着那个点没法发现会来人,就同意了人留宿,并且也没告诉村里的人”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娘就把人送走了,这一来二去多次,对于外地人,遇上我爹娘,若是不被人发现,我爹娘便会同意人投宿,收点银两意思下,然后会躲开村里人送走,若是被别人发现了,我爹娘就会装成撒泼,把人给吓跑。后来次数多了,我爹娘还偷偷挖了条地道,想让更加把人安全送走”。

    “可有一天我爹娘和村里人一块出去了,都没回来,村里人告诉我们,他们在森林遇险了,我爹娘为了保护其他人,丢掉了性命”。

    “那时候我可真蠢,爹娘都是善良人,所以我信了,村长也让人把我接到另外一个村民家中暂住,一直到,我偷听了他们说话,他们说其实是私下怀疑我爹娘偷偷杀害并且私吞了那些外来人的钱,所以,才做了个局,说山里有能给我治病的草药,把我爹娘骗到山里,杀害了他们”。

    手背忽然一暖,我低头看到江怀将手覆在我的手背上,轻轻的拍了下,像是抚慰一般,我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手已经篡成拳头了,在他的轻拍下,我才渐渐松了拳。

    “那他们咋放过你?”,罗涛没忍住出口问道。

    “‘那丫头病秧子留着好,能骗骗那些外地人同情心,’诺,这是他们说的”。

    “所以……你就跑出来了……”,江怀开口问道,“其实你若是装作不知道,在那里先安然长大再离开,也是可以的”。

    “不可能,我爹娘因他们而死,我怎么可能还能在仇人身边欢声笑语,而且我爹娘那么不喜欢他们做的那些事,留在那里,我觉得恶心”。

    “忍辱负重啊傻小子,你看你这么冷天一个人,若遇不上我们可不是要冻死饿死”,罗涛拍了我脑门一下,但是可以明显感觉到,他的力气比以往都少几分。

    其实说这些事,我也并不是让他们可怜我,点到为止即好,我摸了摸鼻子,“好了,也告诉你们了,既然知道,我们就再赶赶路吧”。

    可我话音刚落,江怀却翻身下马,然后将缰绳交到了那随从的手里,“你们带着她,在我们来时看到那个竹林里等我们,我和罗大哥,去会一会这里的村民”。

    江怀讲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带着笑意,而罗涛摩拳擦掌,有些跃跃欲试,可以看出,他们一点都不害怕,好像我刚刚说的那些,都只是些小事罢了。

    那天天气还不错,他二人谈笑风声,整理着着装就打算往村子那边去,

    那个时候我只有一种感觉,

    我是遇到一群神经病吧。

一百八十七、跟随

    “喂,你们疯了是不是,我刚刚讲的话都没听见吗?”,我没忍住喊出来,江怀正准备开口,一旁的随从也像是看不下去开口说话了,

    “是的,江公子罗爷,这太危险了”。听了他的话,我不得不感慨,总算这群人里还有为数不多的正常人,我才松了口气,便又听到那随从再度开口,

    “此等危险之事就让我去就好了,二位还是带着姑娘去林子稍后吧”。

    得,一群疯子,讲了等于白讲。

    我又气又好笑,真恨不得找块砖把这四个人都拍晕才好,免得在我眼前要把我气个半死。

    “不可,你们去我不放心,现在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也不清楚,我和先行罗大哥去探探路”。

    “就是,你们瞎凑什么热闹,我和二弟去就好了”。

    “那江公子罗爷,让我们一同随行吧”

    “公子”

    我听着他们喋喋不休的争论,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你们!听我说话了吗?”,我气的大吼一声,他们这时候才停止了争吵,扭过头来看我,一脸不解的模样。我觉得我真的快要被气死在这里了,我在讲让他们不要进村,他们在争着谁进村,有钱人真的没脑子吗?

    “现在不缺干粮饿不死,今夜看起来也不会是坏天气,住野外冻不死,你们为什么非得上赶着去给那些人打牙祭呢,就你们这小胳膊小腿的,还不够人家塞牙缝”。

    “谁小胳膊小腿,你这小子”,罗涛毫不留情的在我背部拍了一掌。

    “你当真觉得,这只是村民放肆吗?”,江怀敛了笑意,突然变得有些严肃起来,语气也低沉了几分。

    这些天的相处,我从未见过他这模样,一时之间答不上话。

    “这是姜国和蛮族的边境,发生这种事,各个地方的族长,真的会不知道吗?”

    “这难道不是村民们为了钱财而杀人吗?”

    江怀摇了摇头,“近年来,姜国的商人频频遇险,在前往蛮族做交易不知所踪,但蛮族对外宣称只是山路难行等其他原因,所以他们才失了下落,可如今听你所说,想来,那些下落不明的商人旅人们,应该都是落入这样的地方了”。

    “商人外出,又是带了大笔钱财,不会毫无准备的出门,即便如此,也还是丢了性命,一群普通的村民,会有这般能耐吗?能做到毫无破绽,滴水不漏,不透出一点风声”。

    “你什么意思?”,我从来没有想过这还有其他原因,但如今听江怀所言,可以知道他话中有话。

    “一定是有人暗中示意他们这样做,先是以环境,来给自己的贪婪做借口,即便之后被发现是蓄意谋杀的,可一旦贯上了普通村民的头衔,就可以把所有的行为都赖在乡野刁民头上,小惩大诫一下即可敷衍了事,并对外宣称无人知情,瞒天过海,一了百了”。

    江怀的表情一脸平静,可我却感觉到在那平静下,掩盖着即将喷薄而发的怒意。

    “江怀”,罗涛喊了江怀一声,印象之中,这是他第一次喊江怀的名字。听到罗涛的声音,江怀才像是回过神来,那紧皱的眉头微微展开些许。

    他低头看着我,然后蹲下摸了摸我的头,又换上我熟悉的戏谑口吻,“那些商人丢了货物,我们这边交易也少了,况且这样每次出来都提心吊胆防不胜防的,还不如今日直接进去,找到问题的源头呢,不是吗?”

    他说着安慰的话,我也晓得了他的决定,再劝无用,他二人今日看来是去意已决的。

    “你跟好他们,相信我和罗大哥,我们不会有事的”,江怀起身,对我嘱咐道。

    “就是,别瞎操心,答应带你的酒之后我一定带你喝个够”,罗涛也咧着嘴说道,那两个随从像是也是了解了他们的想法,不再坚持,只是一直强调小心。

    我看着前面二人收拾包袱佯装是过路想借宿的路人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疯子,一群疯子。

    “等等,我和你们一起去”,或许疯的除了他们,还有我。

    “你……”,江怀才说了一个字,我便抬手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你们完全不知道路,真打起来跑都没地跑,带着我起码能挣出几分生机,再者,他们虽然见钱眼开,但是该有的提防还是有的,你们二人就这样过去,未免令人起疑,带着个小孩子,会好骗点,少些警惕心”。

    “你不是从那里来的吗,村子人不一眼瞧见你就要宰了你?”,罗涛开口问道。

    “可能真的是亏心事做多了有报应,我离开村子之后身体好了很多,我以前病恹恹的样子和现在差别还是挺大的,而且都已经过去快两年了,他们记不得我了”,像是为了让他们安心,我又补了一句,“而且,我可以乔庄成一个小子”。

    “你不用乔装也……”,罗涛的话还没说完我已经一个眼神甩了过去,暗示的非常明显,就差动手了,他立马噤声。

    “你不怕吗?”,江怀走到我身边再次开口。

    “不怕”,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呼吸平缓些。

    江怀轻笑一声,“吓得腿都在抖了,那就拜托你了,相信我,我们会保护你的”。

    说实话,我并没有寄太多希望在他们身上,总归这次带他们进去,算是报恩吧,至少让我吃好住好了这么一个月。最主要的是村里的一些小道我还是记得的,若是出事,我人小,躲起来跑离村子还是可以的,只是,未必能带着他们一起出来罢了。

    “诶可是带着你进去,也说不过去吧”,罗涛挠了挠脑袋,像是要找个什么合适的借口。

    “那有什么奇怪的,说是罗爷儿子不就好了吗?”,身后的随从大喊一声,然后笑的前翻后仰。

    “嘿,你小子,怎么不说是二弟的儿子,为啥要把这小子挂我头上”,罗涛有些忿忿不平。

    “挂江公子头上,我怕回去苏姑娘要找我们算账,况且罗爷不是没姑娘要吗?现在认个儿子,提前享受一下有儿子的感觉不好吗?”,听着那随从的话,连江怀都没忍住笑了。

    罗涛当即卷起袖子,冲着那随从过去飞起一脚就踹在了那人身上,江怀也不阻拦,就看着他们在打,时不时没忍住笑出声,仿佛他们待会面对的,不过只是一件小事罢了。

    果然啊,我对他们的第一印象是没有错的。

    这群人,真的是疯子。

一百八十八、危机

    但我高估了自己,我远没有自己所想象一样的淡定。

    特别是看到那些,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孔。

    他们以前也是这样,笑脸相迎,可背后做了什么,我忘不掉。

    我看着面前的人,意识涣散,只觉得浑身冰冷。

    直到那人伸手想摸我的头的时候,我感觉到一阵恶寒,本能地躲开,却发现那人疑惑的看着我,我才发觉自己的反应实在是太过激烈了。

    我躲到罗涛身后,抓着他的衣角,不情愿的喊了声,“爹”,假装是怕生的模样。

    罗涛的手落在我的脖子上掐了我一下,“你这小子怕什么,不好意思啊大哥,他怕生”,罗涛满脸笑容的向村民解释。

    那男子脸上狐疑的神色转瞬即逝,“没事,也是我吓着你孩子了,行吧,附近也没什么可住的地方,你们今晚可以在村子里住一住”。

    “那我兄弟二人就在此谢过这位大哥了”,江怀鞠了一鞠。

    “诶对了,你们来这地方做什么啊”,那男子一边带路,一边打探着我们的消息。

    “我大哥是商人,这次来是为了采购一些蛮族特有之物,带回城里出售,我来替我大哥算账的”,江怀毫无破绽的回答,我看到那男子朝他们身上的行囊简单的扫了两眼,可眼神中透露出的贪婪,分明是起了贼心,或许他已经在想象,那行囊里,有多少钱财了吧。

    那男子在村里兜兜转转,把我们带到一个很里面的地方,从他带到的地方,我就知道江怀他们二人相当的被重视啊,越往里,越难跑,啧,我有些后悔跟他们进来了。

    那男子让我们在门外稍后片刻,然后敲了两下门便进了屋子,片刻后才出来,身侧还跟着一个壮汉和一个女子,“我夫人刚生完孩子,家中吵闹的,不适合留二位,怕打扰二位休息,我和阿骆是兄弟,我已经和他说明你们几位的情况了,他们也同意了你们留宿,你们就在这里歇上一晚吧”。

    “这是我夫人,来,几位进来吧”,那个阿骆热情的邀请我们进去,在带我们来的那个男子准备离开的时候,江怀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人,然后掏出一锭银子放在那男子手上。

    那男子一愣,然后装模作样的假装拒绝,江怀再次推了回去,“大哥不仅收留我们,还给我们找好住所,真是麻烦大哥了”,说完,江怀又掏了两锭银子放了在阿骆手上,“也麻烦这位大哥了,多谢几位相助”。

    “哈哈哈客气什么,快请进吧”,阿骆将银两收进怀里,然后一脸喜悦的表情。

    江怀这举动做的不错,无疑是在他们心中,将待人宰割的肥羊这形象,树立的毫无破绽,离死亡的距离迈进了一大步,不错。

    阿骆他们夫妇可真是客气的打紧,晚饭的时候居然做了还挺多菜的,但却不与我们同桌吃饭,“你们几位吃就好了,我和我媳妇已经吃过了”。

    江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抬手拿起筷子,但同时向我使过来一个眼神,我心里总算是觉得有些安心了,还好,不至于笨成这样。我心领神会,将筷子往饭桌上一丢,嘴里嚷嚷着,“我不要吃这个,我要吃烤全羊,我要吃酱肘子”。

    罗涛也适时的演出了一副严父的模样,“惯的你,赶紧吃”,说完他夹了些青菜到我碗里。

    我起身将桌上的菜全部扫在地上,然后怒视着罗涛,“我就不吃”。

    “你个混账”,罗涛一把抓着我的手,狠狠的抽了几下,我怀疑他是因为我管他喊爹,现在恶意报复回来,“谁准你浪费粮食的,谁教你的”。

    “就是因为你这样,我娘才不要你,你还打我,我要去找娘亲”,我一边说一边哭,我都可以感觉到罗涛眼神中有想掐死我的心,以及江怀拼命的忍笑,怕露出什么破绽。

    “老子今天不打死你”,罗涛说完便抬起手,江怀还没来得及假装挡一挡,骆夫人倒是慈惠的先站出来替我说话了。

    “哎别打孩子,孩子还小,算了,我们重新做就好了,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浪费了这些饭菜怪可惜的”,骆夫人一脸心痛的看着扫落地面的饭菜。

    江怀这只大肥羊又适时的展现了一把财大气粗,掏出一锭银两,“小孩子闹脾气惹骆夫人心烦了,是我们的错”。

    “就是,也别做什么饭菜了,弄了他还得耍脾气,饿他一顿,看看他有没有脾气,骆夫人有酒吗?有酒拿些过来就好,我先进房间教训一下这小子,不让骆夫人笑话了”,说完,罗涛便提着我领子往骆夫人安排好的房间走去,我被他拉的呼吸不过来,掐着他的腿小声提醒他轻些,他假装没听到,我也不客气,手上的力度大了几分。

    “那就麻烦骆夫人了,我先进去看着他俩,免得出什么事”,江怀说完也进屋了,一进屋便看到我被罗涛粗鲁的丢在角落,然后揉着自己的腿。

    “二弟,你捡的这小子差点要杀了我啊”。

    “呸,你还差点勒死我”。

    “我说你们,能稍微控制一下吗,我差点都没忍住要笑出声了”,江怀笑着说道,刚刚忍得难受,这回可是不用了。

    “那菜是加了东西吧”,罗涛虽是在问我,但从他的语气,应该也是对菜起了警惕心的。

    我点点头,蒙汗药一向是他们的伎俩,算是待客之道吧。

    “大哥,待会酒里面应该也是有的,你可不要一时贪杯,误饮了才好”,江怀打趣的说道。

    “去去去,我是那么耽误事的人吗?”,罗涛挥着手,突然一掌拍在了我的背上,“小子,赶紧嗷两声,我刚刚进来说的是教训你呢”。

    我嘴一瘪,然后拼命挤出两滴眼泪大声嚎啕起来,“爹,别打了,再打没有姑娘看得上你了”。

    罗涛脸色一变,举起手正欲再打一掌,我一边躲,一边继续装哭大喊。

    过了一小会,他们送了酒进来,还特别贴心,担心我喝不了酒,另外送了一盘小点心进来,想来这小点心,也是加了东西的。江怀将酒倒了一大半到窗外,剩下一点倒在了他和罗涛的杯子中,只有些许,又将点心也藏了一些到花瓶中。

    然后我们熄了灯,我和罗涛隔了点距离躺在床上,而江怀坐在椅子上假装睡着了。

    不久后,门外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

    我听到骆夫人的声音,她好像和别人在说话,只小声说了两个字,

    “成了”

一百八十九、假装

    我的心立刻快速的跳了起来,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在这静谧的屋内显得有些突兀,屋内安静的像是他们真的睡着了一样,在我犹豫要不要试探一下他们是否还醒着的时候,我感觉到罗涛轻轻拍了一下我的手,他应该是让我冷静些吧。

    我眼睛眯了起来,看向了江怀的方向,屋内没有点灯,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什么,只是凭借着睡前的记忆,江怀此刻,大概就坐在那,没由来的我突然就想起江怀进村子前告诉我,说他们会保护我,明明毫无说服力,可这一刻我的心却安稳了不少。

    我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赶紧重新闭上眼睛,放缓呼吸,不一会儿我听到房门被推开,脚步声朝着江怀的方向,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去,可没有什么更大的声音,我才冷静下来,可不一会有一只手碰到我的时候,我咬紧牙关,假装冷静,感觉到一条绳子捆住了我的手脚,但所幸除此之外再无更多动作。

    他们去捆罗涛的时候,罗涛还极其配合的打了个呼噜,把那人吓了一跳,我估摸着若不是我刚刚紧张过了头,怕是这会一定是会笑出声的,相信江怀也一定在憋着笑吧。

    阿骆把江怀也从椅子那丢到了床上,我们三人就这样并肩的被捆着。肩膀碰到江怀的那一刻,江怀被捆在身后的手轻轻拍了我一下,不知道是说我做的好呢,还是在安慰我让我不要怕,但这会,我还真没有特别怕了。

    “喂,醒来,都给我起来”,阿骆的声音,突然间变得凶神恶煞,哪里还像刚把我们迎进来那样的和睦呢。他的大手毫不留情的在我脸上一拍,我立马睁开了眼睛,倒是江怀和罗涛装的比较像,还是昏昏欲睡的模样,不过阿骆的注意力也没有在我身上,自然没有察觉到我的奇怪。

    “这……骆大哥,这是怎么回事……”,江怀看着自己身上的绳子,有些不解的问道,但身后的手,其实已经在解绳子松绑了。

    “赶紧的解开,干啥玩意呢”,罗涛嘴上骂道,手却也没闲着。

    “嘿,两位客官,抱歉啊,但是你们就算是投客栈,也是要钱的吧”,阿骆一脸谄媚奸笑的看着我们。

    “进来不是给过了吗?”,罗涛吼了一嗓子。

    “稍安勿躁,那点不够呢,怎么说,加上你们这里的所有钱,也是不够的呢”,阿骆一边说着,一边将刚刚江怀身上的钱袋拿在了手上颠了颠,然后又不满的啧了一声,“还说是商人,就带这么点”。

    “你们这是黑店吗,要这么多钱?”

    “客官,这样可不好听了,现在就问问你们,还有没有其他钱,如果没有,我们只能送你们上路了”。

    “去哪?”,江怀终于出声了,同时他的手覆在了我的手上,看来他是解开自己的绳子了。

    “当然是黄泉路”,阿骆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虽说蛮族管制不严,可我相信还是有王法的吧,你们这样做,就不怕你们单于知道,坏了两国关系?”,江怀的声音不紧不慢,但我听得出,他和白天一样,他动怒了。

    “呸,你以为你们这些中原人很高贵,还不是死皮赖脸的求着蛮族做生意,陈姜两国不也是把他们老子的女儿送到我们单于床上吗?你们又算什么,我们根本没有把你们放在眼里”。

    “老子还真告诉你,我们还真不怕,你们还是担心下,以后你们姜国的土地,会不会也是我们蛮族的茅坑吧”。

    “哦不对,你们担心不了那么远,因为现在,蛮族就是你们的棺材”,阿骆放肆大笑。

    “呵,蛮族做陪葬品,听起来还挺不错的”,江怀话音刚落,罗涛便笑着应和道。

    “跟他们费什么话,赶紧杀了,然后去通知下那边完事,早点睡了”,骆夫人听不下去了,催促着阿骆赶紧动手。

    “那边?”

    可他们没有人再回答江怀,只见阿骆提着砍柴的刀向我们走来,江怀和罗涛仍然是不紧不慢,可阿骆将柴刀举起那一刻,江怀护着我立马跳到了窗边,而罗涛飞起一脚对着他空挡的腹部就是一脚,阿骆立马连人带刀被踹到门边,挣扎了两下也没爬起来。

    “大哥,走”,江怀将我丢出窗外,然后自己也一把翻身出来,行云流水,动作非常好看,完全不像往日那个文弱书生。

    罗涛正欲离开,那骆夫人便像杀猪一般的对着门外大喊,罗涛只能过去一手刀打在她脖子上,然后才没了声音。可已经晚了,在罗涛翻出来的时候,大批村民涌入屋内,瞧见屋内的状况以及大开的窗子,便意识到出事了。

    “喏,小姑娘,我们把你安全带出来了,剩下的看你带路了”,我们躲在骆家附近,这里最多能躲个一会,这么多人找一定待不了多久。

    我和江怀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他的保护就是只在危险处保护,不算逃跑吗?但我如今已经没工夫和他吵了,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找到躲的地方,现在跑出村子肯定不行,我都已经能猜到一大群人守在那的景象了,想来想去,还是只有那个地方吧。

    我带着江怀和罗涛,走着小道避开来人,偶尔碰上一两个落单巡逻的,江怀和罗涛出手都极快,在还没喊人前便打晕了来人,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江怀的功夫并不比罗涛差,不,应该说,他俩的功夫,比我所想的,还要高得多。

    “到了”,我指了指远处的一个房子,正准备过去却被罗涛拉回了头。

    “喂,小姑娘,你可别出卖我们啊”。

    “呸,你值个几斤几两,不待赶紧滚,别拉着我一块死”。我拍开了他的手,江怀倒是没说什么,跟着我一块进去了。

    一推开门就是扑鼻而来的灰尘,我们三人都免不得被呛了一下,江怀看了看桌上的两个牌位,然后才开口,“这是……令尊令堂的故居?”

    “这是我家,不是什么令尊令堂的家”,我有些奇怪的回答。

    江怀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一声,走到桌前,我看着那两牌位,上面积着一层灰,还是我走的时候的模样,想来很久没有人来拜祭过了吧,江怀抬手想擦干净,我却出声制止他,“别,万一有人进来查,屋子那么乱,就那牌位干净,会让人起疑心的”。

    江怀正欲开口,却突然脸色一变,罗涛也一样,然后罗涛对着我做了个口型,

    “有人来了”。

一百九十、幕后

    这里一片狼藉,根本没有藏身之处,我急得跺脚,可江怀和罗涛只是轻手轻脚的走到门边,手里拿着木棍,看起来大有一种要和门外人打一架的架势,可如今我们人在屋子里,无疑是瓮中捉鳖,一旦被发现,我们不可能逃出去的。

    我突然想起那条地道,不知道之前有没有被村里人发现堵起来,我顾不上解释,拉着罗涛和江怀就往里屋跑,所幸,那条藏在床底下的地道,并没有被发现,看起来好像还是能用,我刚准备进去,江怀却一把拉回了我。

    “不确定有没有人,让大哥先进去看看吧”。

    “嘿,江怀我发现你小子最近……”,罗涛看起来还想说什么,但远处的脚步声已经刻不容缓了,罗涛不再多耽搁直接走了进去,四处瞧了下发现没什么端倪便喊我们进去,我们刚把地道的门封上,就听到屋子的门被推开了。

    “这哪啊,怎么这里还有个地?”

    “就以前自己偷偷抓人藏钱的那家人”,听着外面的人说话,我不禁紧了紧拳头。

    “诶小子,要不要我和二弟出去教训一下他们”,罗涛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毫不领情,狠狠的瞪了回去,示意他别添乱。

    “这找不到人怎么办?”

    “阿骆刚刚没和那群外人讲什么不该讲的吧”。

    “难说,阿骆那大嘴巴,这事得赶紧告诉大且渠,让他派点人来找”。

    我听到江怀冷笑了一声,然后摇了摇头。

    “周边的几个村子都派人去了,一旦发现,直接杀了”。

    从对话声来说,外面来的人还不少,他们翻箱倒柜的搜了好一阵,没有找到什么便离开了,我突然有点庆幸这里脏乱,如果不是灰尘多,或许他们就会趴在地上查一查床底下,说不定就会发现这条地道呢。

    直到外面没了声音很久,我才让他们出去,听着他们刚刚的话,估计村外也都是人现在,只能先此处等上一宿,明日再从地道离开才是最安全的办法。

    罗涛搭了把手将我拉上来,拍了拍我脑袋,“听到没小子,还说让我们去前面的村子,蛇鼠一窝知不知道”。

    我没好气的切了一声,罗涛没有再理我,反而神色凝重的看向江怀,“现在,水落石出了”。

    “只是没想到,居然是大且渠,大哥,你说这大且渠,是自己中饱私囊,还是,奉命行事呢?”,江怀声音有些冷。

    “大且渠身居高位,我想应该没必要去做这些,既然不是前者,那就只能……”,罗涛并没有把话接下去。

    “你说我们这破地方和大且渠有关系?这怎么可能,再说,大且渠奉命行事,他还能奉谁命?”,我不解的问道。

    “是啊,大且渠,还能奉谁命啊”,江怀笑了一下,但不再说什么。

    刚刚那一番折腾,爹娘的牌位都被弄到地上了,我正欲伸手去捡,江怀却比我更快,他捡起来之后,环视了一眼屋内,最后没找到什么可用之物,便用自己的衣袖将那牌位的灰尘轻轻擦拭掉。

    “诶,你袖子”,但他没听我说话,我看着他衣袖黑了一片,他倒是不在意,相反擦得衣袖脏了的时候,又用另一个袖子去擦。直到擦拭的没有什么灰尘后,江怀才将两个牌位重新立在高位,然后跪在前面恭恭敬敬的拜了两拜。

    罗涛也一样,一向嘻嘻哈哈的他,难得敛了脸上的笑意,也跪在了爹娘的牌位前,拜了两拜。

    “今日幸得二位庇护,也幸得你们女儿的照拂,感谢二位”,我听着江怀的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想哭。

    “我也是,多谢二位,另外希望二位能和你们女儿说说,让她少偷喝我点酒”,罗涛一脸严肃,嘴上的话仍然讨打,把我那些眼泪一下子憋回去了,也多亏他吧,不然掉眼泪就丢人了。

    “小姑娘,你爹娘都是很好的人吧”,听着江怀的话,我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是的,他们是最好的人。

    我们又在屋内呆了一会,我四处寻了寻,竟然意外的寻得了我娘的一个簪子,有种失而复得之感,我带在兜里一块带走了。天快亮的时候,我带着江怀和罗涛,从地道中偷偷离开了村子,果不其然还有人在村子外巡逻,不过人已经不多了,为了省时间,我们避开了直接冲突,走着小路回到了林子里,和剩下的两位随从阿木和阿海汇合了。

    “江公子罗爷姑娘你们都回来了,一切顺利吗?”

    江怀点点头,并未多说什么,然后从包袱中取了纸和笔,没有理会我们这边便提笔写字。

    “江公子是有什么发现吗?”,阿木有些疑惑的看着罗涛。

    “嗯,找到这幕后之人了”,罗涛还没来得及多做解释,江怀便喊了罗涛过去,我思索片刻,觉得这时候走过去不太好,便坐在树边休息,一晚上这样的心惊胆战,现在终于安下心来,我突然便觉得困意袭来。

    等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我坐在马上,被江怀小心护着,还盖了件衣裳,“醒了?”,江怀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我点了点头,环视四周,确认目前是否安全。

    “咦,怎么少了一个人?”

    “有些事,让阿木先回去了”,想来应该是他早上和罗涛说的事吧,也难怪,好像半醒半睡之间,一直听到江怀说,要快什么之类的,看来是急事。

    “小姑娘,接下来我们要改变一下行程了,可能得麻烦你告知一下,这一带附近的路了”。

    “为什么”,我有些奇怪。

    “思来想去,这样确实危险,蛮族的人治理不严,这一带又是姜国蛮族经商必经之路,所以我们打算绘制成地图,自己日后来往,也留个心,免得一不小心被人围堵”。

    我还是有点不理解,这样多此一举,有什么意义吗?

    江怀看着我疑惑的眼神,狡猾的眨了一下眼睛才说道,“带回去,还能高价出售给别的商人,这商机我们刚发现的”,我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那挣了分我一点!”,我脱口而出。

    “嘿你个小财迷”,罗涛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我冲着那背影大喊,“爹都不打算留些财物给我吗?”

    我看到罗涛身形一怔,然后扭着缰绳转头,“江怀,把那小子丢过来,老子今天非揍他一顿不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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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0558/ 第一时间欣赏魂元渡最新章节! 作者:忻辞所写的《魂元渡》为转载作品,魂元渡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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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元渡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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