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一、身份
江怀和罗涛让我带他们在蛮族这一带附近都认真看下，这可更好办了，我都不用故意带错路，反正每条路，他们都大概要走下，江怀一边走一边记录。又过了半个月，到了江怀和阿木当时的约定时间，我们一群人就前往蛮族较繁华的部落。
“江公子，罗爷！”，我们才刚进部落，便听到那个阿木的声音。
“阿木，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们还打算早些来等等你”，江怀有些惊讶。
“先不说这些了，有回信了，我找了个歇脚的地方，已经确认过安全了，我们先去那边然后再细说情况吧”。
他们谈起正事的时候，我不方便听，便在自己房间歇着，晚上吃饭的时候江怀来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在饭桌上，罗涛和江怀都经常看着我，但是眼神讳莫如深，让我有些看不透。
而这样奇怪的感觉，一直持续了几天，无论是罗涛还是江怀，虽然说行为还是和以前一样，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向我的眼神，都像是有些探究。
“诶，发什么呆，小姑娘，现在该往哪走呢？”，江怀停在一个分岔路，低着头问我，可他的声音听上去似有些低沉。
我犹豫了一下，指了指右边，那是一条比较复杂的路。
江怀第一次没有马上拉开缰绳，只是盯着我看了一会，我被他看得有些心虚，“看我干什么，赶紧走了，不然要耽误了”。
我听到江怀叹了一口气，只回了我一个好字。
我看到他脸上，有一丝失望的神色。
由于这条路是我选的，意料之中，我们没能及时赶到下一个目的地，只能再一次露宿野外，半夜起夜的时候，我看到江怀倚靠在树边睡着了，手上还放着信件，想来应该是看信的时候睡着吧，我蹑手蹑脚的走到他身边，给他轻轻披上外衣，又担心他的信件被风吹走，想要帮他折好放回信封中。
我不太识得中原字，可我却一眼看到开头那二字，“将军”。
我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然后看了看江怀，他睡得很沉，但眉头有些微皱，自阿木回来之后他这些天一直这样，想来应该和这封信脱不了关系，我又看了看睡得很熟的罗涛，最后还是决定偷看一下。
信上字迹工整，除了开头将军二字，其他都断断续续的不好读懂，什么蛮族，什么收回来等等，最后比较清晰的一句话就是，“若他们管不好，我们来管”。
我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没有将信放回信封，只是让江怀的手背轻轻压一压，不让风吹跑，然后回到了自己的那边将被子一把盖过头，脑海有些乱，多日来的怀疑终于得到了证实。
我一早就怀疑江怀和罗涛，应该不是一般的商人，他们的所作所为，和商人实在太不一样了，他们没有商人的贪婪，也没有商人的狡诈，我本来只是怀疑，他们只是贯着商人的名头，但只是外出游玩的公子哥们，可信中开头，将军那二字，无疑在证明，罗涛和江怀的身份，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
将军，应该说的是罗涛，那么江怀，应该就是军师？他二人来这里，究竟是要干什么。
突然想起那句“我们来管”，我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或许他们二人，其实也是奉命行事，来这里调查姜国商人频频遇险的原因，之前江怀说是大且渠，若幕后之人是大且渠，而能指使的动大且渠的，不是只有……
我连想都没敢去想那个名字，只觉得背后被冷汗浸湿，罗涛江怀，是不是奉命来，将这片地方给……收回姜国……，我翻了个身，看着黑漆漆的天空，心里只觉得一片空白，我想了一会，这个地方，若是落在姜国会如何，若姜国人都像是罗涛江怀他们那样的人，好像，也没什么坏处。
若是还在蛮族，还在蛮族……
那可真是白瞎了这片地方啊。
听说姜国人都比较友善，听说那里的人不喜欢打仗，想着想着，我突然感觉好像耳边听到许多责骂我的声音，骂我背叛了蛮族。
可我，不爱这片土地，也不爱村子里的人，唯一爱的爹娘，却因为这片土地上人们的贪婪、自私丢掉了性命，我一夜未眠，却无比清醒，好像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刻，都还要清醒。
“小姑娘，这次我们该往哪边走”，江怀用一贯的笑意看着我。
我习惯性的想往错的方向指，突然急转了一下，堪堪的说“左边”
江怀和罗涛对视了一眼，脸上是我看不懂的表情，“小姑娘，你确定吗？”
听了江怀的话我反而疑惑起来，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对我做出的选择有所疑问，怎么这次我认真指路，他们倒是不相信了呢？
“确定啊”，我点了点头，江怀轻笑了一声然后不再多说什么，便朝着左边的方向前进，他抬手揉了揉我脑袋，让我有些费解。
在我终于开始认真指路之后，他们一行人的前进的速度就变快了许多，我会提醒他们哪条路有危险，那条路近，有时候会清楚说明，让他们自己选择，可能是因为脚程加快了，江怀这些日的心情，明显是变好了，好像又回到以前的模样。
“小姑娘，这里最近的军营，在何处，我们想知晓，也好方便以后若在蛮族遇险求助”，江怀说的头头是道，但其实我心里清楚，他们想的大概是日后如何埋伏或切段蛮族援军的路吧，
我心领神会，但并不戳穿，只是按照他们的想法，给他们带路。
我们兜兜转转又过去了十来天，在离军营不远处的一条分岔路，江怀再一次让我指路。
“右边”，我抬手指了指。
“你是不是说错了”，江怀还没说话，罗涛便先问出口。
他的口气坚定，让我一下子怀疑是不是记错了，可细细想来，就是右边啊，没有错，我冲他们摇了摇头。
“为什么，是右边”，江怀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让我直视他的双眼。
“左边是一个峡谷，不好走，比较危险，而且一旦天气变坏就更麻烦了，虽说右边这条路可能得花多半天时间，但是很顺畅，你们很赶时间？”，我偏了偏头疑惑的问道。
“真的，是右边吗？”，我可以感觉到江怀无意识的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确定啊，如果你们赶时间，走左边也是可以的”。
江怀松开了我肩膀的手，闭上眼睛思考了片刻，最后还是开口，
“听小姑娘的，我们，走右边”。
一百九十二、信任
“江公子！”
“江怀”，罗涛和阿木同时出声，但并没有接下去，可场面好像有种剑拔弩张的感觉。
“你可想好了？”，罗涛难得正经，此刻的他脸上没有任何笑容。
我听到江怀叹了一口气，然后在我肩膀上轻拍了两下，“信小姑娘”。
这突如其来的信任让我觉得肩膀上的担子好像重了些，罗涛听了江怀的话，没一会儿就恢复回之前的样子了，佯装凶恶的瞪了我一眼，“嘿小子，可别带错路了，不然我们就把你丢深山老林了”，可这一次，我笑不出来，只觉得心中有些异样。
我们一行人向着右边出发，我们走的很慢，江怀他们四人，皆走的小心翼翼，连一向不配剑的罗涛和江怀，此刻都将剑一直牢牢拿在手中，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他们都如惊弓之鸟，偶尔碰上几个过路的人，他们都是提防的状态。
“那个……其实你们不用这么担心的，这条路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危险啊”，我有些看不下去了，而江怀此时可能也意识到自己确实是过度紧张，对我笑了一笑，可握剑的手，却没有卸下半分力度，害得我也紧张了起来，提心吊胆的看着四周。
说实话，这种时候，我着实佩服罗涛和江怀，我紧绷的精神维持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松懈下来了，阿木和阿海看起来虽然时刻在提防，但是显然也没有一开始那样警惕了，只有罗涛和江怀，一直维持像是分分钟能卷起袖子大战一场的状态，罗涛虽然仍旧是嬉皮笑脸的模样，但粗心如他，却连任何一些异样都没有放过。
等我们终于走过这条长路到了可以看到远处有人烟的地方，我才可以感觉到，身后那紧绷的胸膛终于松懈下来了，江怀扶着我下马，我脚跟才站稳，罗涛突然一掌拍到我的背后，好家伙，这一掌可谓是拍出了排山倒海之势，他和以往不一样完全没有减少力气，我一个没站稳往前踉跄了好几步才扶着马腿没摔。
“好小子，老子没白疼你，还以为被你偷喝的酒都浪费了”，罗涛咧嘴笑道。可我哪里听得进去他的话，只觉得被他打的前胸后背都要贴一起了，缓了一会我回过神来，抬手便掐着他的小腿，他龇牙咧嘴的拍着我的手。
“小姑娘，谢谢你”，江怀蹲了下来，看着我一字一句的说道，很是认真的模样。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正式道谢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然后冲江怀眨了眨眼睛，“可别以为这样道谢，答应我的粮食就不给我了，若有心要谢，就再多给些好吃好喝如何？”
“给给给，我把我私藏的好酒都带出来给你”，罗涛一边说一边挣脱了我的魔爪。
“姑娘，抱歉，刚刚……”，阿木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心走到我身边，可话还没说完，江怀就已经冲他摇了摇头，他犹豫了一下，可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们一行人穿的都是蛮族的衣服，我会讲蛮族的话，而罗涛和江怀竟然也会说几句，乔装成是过路的蛮族人，不是什么难事，我们找了个地方住下来后，江怀问我前往军营的路，我给他画了图，还反复说了多次，直到确认他确实记住后，他才离开了房间。
入夜，我虽然躺在床上，但是门外的轻微响动，我还是可以听到，我听到门轻轻推开又关上的声音，偷偷去罗涛和江怀的房间看了看，江怀和罗涛已经不在了，我知道他们应该是去夜探军营了，我心中祈祷他们平安。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我才听到门外有些动静，用早点的时候，发现他们除了脸上有些疲倦的神色之外，身体并无异样。万幸，他们毫发无伤的归来了，我也没有多问，只是像平常一样和他们相处。他们从军营回来之后，开始在村里采办粮食，看起来他们是准备回去了。
天气已渐渐回暖，我知道，这个寒冬，我已经熬过去了，但是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失落，我可能再也没办法见到他们了吧。真是奇怪，当初明明也只是想在他们身边待两个月，来解决下温饱问题，不过两个月，心中居然生出不舍。
“小姑娘，你信我们吗？”，他们离开的那一天，我坚持要送他们回到边境，可江怀却让我留在此处。
“边境，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你说，但是现在蛮族屡屡挑衅过路的陈姜两国人，相信边境这一段时间都会有危险，这里安全，你在这里等我们可好，等我们回去，就带上罗大哥说的酒，来找你一起喝酒如何”。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江怀这是何意，是啊，他们要收回边境那片地方，不可避免的肯定是要打仗的，他应该是担心我在那里，会有危险吧。
我点点头，我没有理由不信他。
“那我们走了，你就在这里先好好呆着”，江怀给我留了足够的银两，然后转身上马。
“诶等等，你们等等”，江怀和罗涛回头看我，可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说旗开得胜？还是说所向披靡？可他们现在都隐藏身份，若我这样说，他们会不会怀疑。
“你们……一定要小心，不要受伤”，我不知道他们是否能听懂，也不知道这句话会不会暴露自己已经知道他们身份的事，但我却觉得，这话我不得不说。
“嗯，知道了”，江怀点了点头
“肯定会给你小子带着酒安全回来的，不会有事的”，罗涛大手一挥，然后拉开缰绳，江怀也跟在其后。
我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心里觉得很是苦涩，我站了很久，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草原上，我都没挪动脚步。
我将右手搭在左肩处，跪朝着太阳的方向，“神啊，祈求你庇佑他们，愿他们……”，可我才说到一半，便愣住了，我向蛮族的神祈求互姜国人平安，怕是不太灵验吧。
我笑了一笑，然后将手伏在地面，磕了三个头，“爹，娘，若你们在天之灵，请保佑我，也保佑那二位，能够平平安安，为他们指好路”。
如我所能做的，只是为他们祈祷，祈祷他们一切顺利。
一百九十三、等待
在回去的路上，我在溪流边歇脚时，却远远看到了一行人正朝这个方向走来，他们身着皮革，看起来像是军营的人在押送犯人，我有些心虚，偷偷躲到了树后，放慢了呼吸，不让人发现自己的存在。
“累死了蹲了两天，弟兄们在这里都喝点水先歇歇吧”，领头的喊了一声，其他的人便跟着坐在溪流边，喝水吃干粮歇息，看起来一时半会不打算走。
“军爷，可以给我一点水吗？”，我听到有个虚弱的声音，可尾音还未落便又听见一声惨叫。
我偷偷看过去，看到那犯人被踹翻在地，领头的指着他骂骂咧咧的，“他娘的，害弟兄们这一顿折腾，耍我们来邀赏，还有脸喝水，我让你喝水”，说完那领头的又对着地上的人踹了两脚，我猫着腰正准备偷偷离开，
“军爷，我真的没骗你们啊，他们那一群人，从中原来，又想往军营这边走，能安什么好心，我是真的没有骗你们啊”。
我停住了脚步，默默的又回到了原位，然后找了个更加隐蔽的地方躲着，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们的那边。
“呸，那人呢？人呢？听你的话害的我们在峡谷埋伏了三天，结果连个鬼影都没见着，你倒是给我把人找出来啊”，我听到另一个声音响起，想来应该也是军营的人。
“哎呦军爷们，就算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骗你们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临时不出现了，明明之前也问过了，我也和他们说了是左边，可能……是他们临时有事，回中原了？”，这个人嘴里提到的那群中原人，我有种直觉，他说的应该是江怀他们。
“娘的”，我听到有人骂了一声，然后再次听到拳脚相向的声音，“我看你就是在骗赏金，难怪当时一直想要先拿钱，要不是我们要带着你一块来，现在你不知道跑哪逍遥了吧，你还还敢提”。
我的手心都出了冷汗，但一点不敢动，那人被踹了几脚躺在地上没啥动静，等他们喝了水吃了点干粮歇够了，拖拽着那犯人便起身离开了溪流边，我终于能大口的喘气了。
他们说的，应该是江怀他们没错了，可江怀他们，怎么会被军营的人埋伏，又怎么会和那个犯人扯上关系呢？
我突然想起阿木，碰面那天欲言又止的表情。对啊，是阿木，阿木当时替江怀传信，我们是依照来时的路程去约定见面的时间的，可阿木不仅早到了，还能找好住处并确认安全，说明他走的并不是我们来时我指的错路，而是走对的路。
那么，阿木一定会知道我是故意指错路的，他一定会和江怀他们说，所以他们也都是知道的，我突然想起那段时间，江怀和罗涛看我的神情，那些疑惑一下子都解开了，他们那时是对我起了疑心。
所以他们应该是找了新的指路人，可……
我记得阿木回来之后，江怀再一次问我路的时候，脸上有失望的神色，却还是愿意跟着我指的错路去走，或许江怀那个时候，是在给我机会吧。
难怪我第一次指对路的时候，江怀和罗涛，都那么开心，是啊，这样就可以解释的通，为什么他们那段时间会那么奇怪，不是因为那封信吧，而是因为我，因为他们不清楚我想做什么……
我不敢多想，若是我之后一直指错路，会不会之后的局面，就会有所不同，我瘪了瘪嘴吐槽道，“早知道我带错路就说出来啊，害我装的累死了”。
可我刚走出几步，却又突然想起，刚刚他们那群人，说的埋伏，这又是怎么回事……
“峡谷，峡谷……”，我反复念了几次，这不就是最后这一段路吗？这条路有什么问题吗？
“嘿小子，可别带错路了，不然我们就把你丢深山老林了”。
罗涛那句威胁，不适时在我脑海中蹦了出来，一同想起的，还有罗涛阿木的劝阻，和阿木最后的抱歉。那些断断续续的不妥之处，这个时候我全部都串起来了。
刚刚那人是江怀他们新的指路人，而那人，看起来是将江怀他们的信息出卖给了军营的人，所以才会故意指错路，想在峡谷中设埋伏抓江怀他们一群人，幸好我指对了路，不然这回坑进去的，可不只是江怀他们，连带着我也可能难逃一死。
可为什么……江怀信我。
相较于我，那个新的指路人应该是之前一次路都没指错，只是在最后，临时背叛了江怀他们。
可江怀他们，却信了我这个，之前一直故意指错路，只后面指对了几次的人。
他们信了我。
我只觉得鼻子一酸，说不感动吧，那是假的，走最后一段路的时候他们的提防和紧张，我一直都记着，可他们仍然愿意去相信我，愿意因为我的一句话放手一搏。在这感动之余，还觉得江怀在我心中的形象高大了几分，这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觉得他眼光和直觉可真是太好了，没有信错人。
我回到了溪流边，看着溪水倒映的自己，突然很想念和他们在一起的时间。
我听了他们的话，就留在他们临行前的村子中，江怀给我留了些银两，至少目前可以吃得饱了，闲来无事，我就到村口处那棵大槐树下等，等啊等啊等，可始终没有等来想等的人，倒是等来了一堆因边境战事逃难的人。
问他们前线的情况，可他们都不清楚，只一点风吹草动便匆匆忙忙离开了，我没能从他们那里得到任何一点和江怀他们甚至是姜国的消息，只能一直等，一直问，可没有任何结果。
可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这种想念并没有减少半分，我发现我还真的挺想他们的，如今我有银两了，想吃啥或者是想喝酒都可以买了，可总觉得这些不是从罗涛手上抢来的，就不好喝，想念江怀在我冷的时候给我披上的外衣，想念阿木和阿海嘲笑没有姑娘看得上罗涛的笑声，就连罗涛和我吵得面红耳赤的时候，我居然都有些想念。
归根到底吧，这应该还是要怪江怀吧，人走了就走了，干嘛让我等他，就是因为他说让我等他，才会让我生出了念想，哎这战事一起得打到猴年马月啊，更何况，万一他和罗涛战死沙场，那我要在这里等多久啊。
“呸呸呸，我在说什么，他们会没事的”，我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振作起来。
一百九十四、归来
我等了他们很久，可惜都没有人来。
我不再等了。
我在村里一个人家里找了个活，放羊的，每天一大早的出去，到傍晚才回来，不过管饭，而且晚上的时候他们还允许我在他们家柴房睡，凑合凑合，过的也不算太苦。
虽然江怀给我留了银两，但我想着，若是要在这里呆久些，这些银两也用不了太久，还是少用些为妙，说来也是奇怪，明明等着那群等不到的人，我竟然一点都没有放弃的念头，反而生出了在这里呆久点的想法，开始细细盘算着，现在如何，之后如何，如何能照顾好自己，不饿死自己的情况下，存更多的钱。
怕是被他们传染了，可能我也疯了。
记得以前，我想往蛮族的其它地方去，不过只是想离开那条吃人的村子而已。
可如今，我想去的地方，是姜国，想去看看他们说的地方，想去品一品让罗涛念念不忘的翠仙阁佳酿。
我在村里一堆没人要的书里面，找到了中原的书籍，书破烂不堪，我在放羊的时候，翻着它尝试去学习中原字，看不懂的就寻个空处，去问村里懂的人，日子过得有些繁忙，却又充实的不会让我太去想江怀他们。
“别动”，思索间，脖子突然一凉，一把匕首别在了我的脖子上，我身体一僵，看着面前仍然低头吃草的羊群，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低头看着那把锋利的匕首，才逐渐反应过来，脑海中飞快的扫过逃脱的办法。
“把你身上的钱，交出来”，那声音冷冷的，不带一点感情。
“大……大哥，有话好说，我……我就是个小乞丐，哪里有什么钱”，我强忍镇定，可到底语气中的颤抖透露了自己的慌张。
“少废话，没有钱，就把你的命留下来”，我扫了扫四周，来往并无其他人，就算求救也找不到人。
万般无奈我只能从袖中取了一些碎银出来，我将江怀留给我的银两分开存放，但即便如今拿出这么一些，依旧是心疼的厉害，“大哥……我就那么多了，你行行好放过我……”。
“呸，这么点，还不够弟兄们喝酒呢，你肯定还有钱，拿不出来，老子就把你宰了”，他的匕首又凑近了几分，我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看他的语气，想来就算我把江怀的银两全部拿出来，他也是不满足的，最后还会白白丢掉性命，不行，我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我一边和他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一边确认了最快跑回村子里的路，咬咬牙，还是决定放手一搏。
“小子，和你说话，你……啊！”，我趁他手上的力气卸了几分的时候，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的抬脚踩在他的右脚上，他的手上力度又松了几分，我抓着他的手臂上去就是一口，只听到一声惨叫，为了自保，我顺势夺了他手上的匕首，撒腿就跑。
“小崽子，你给我站住……”，可我哪里顾得上他说什么，只是飞快的朝村子跑去，可才跑出去不过一段路，另一只手臂就环住我的脖子将我驾了起来，我握紧匕首向他的胳膊刺去，可他只是用空余的手钳制住我的手腕，轻轻一捏，我便觉得整只手都失了力气，匕首掉落在地。我猛地踢腿，向着身后之人狠狠的踹了一脚，只听到他闷哼一声，然后将我放到地上，却飞快的将我双手束缚在身后，一时之间我动弹不得。
“小姑娘，这样可不行，若真的是坏人，刚刚你那样就太危险了，匕首要么会要了你的命，要么会划破你的脸蛋”，那声小姑娘出来，我浑身颤了一下，虽然只相处了短短两个月，但是这个声音，我不会记错的，他回来了？
“诶小崽子，你还真下得了脚啊”，我一动不动，只看到罗涛抱着脚一蹦一跳的朝着我这边走来，嘴里仍然是骂骂咧咧的，好像和分别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
“本来想逗你玩，结果倒是我自己惹了一身麻烦，看看你的牙印”，罗涛卷起袖子在我面前晃了下，一副要和我算账的模样。
“大哥这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我听到那声音笑的开怀，江怀钳制住我的手松开了，我呆呆的回头看着身后的江怀，他和罗涛一样，看起来非常精神，没有受伤，直到这一刻，确确实实地看到他们二人站在我面前，我才能确认，他们真的回来了。
“我……”，一出声我才发现自己哽咽的厉害，还未来得及思考，眼泪便已落下，江怀明显愣了一下，就连罗涛那个糙汉子也一瞬间变得手足无措，我假装潇洒的抬手揉了揉眼睛，想把眼泪揉回去，可是越揉就越想哭，这是怎么了，等他们的时候，只觉得有些无聊，有些孤单，可见到面，不应该很开心吗，为什么我会这么想哭？
“你……，诶你你你别哭啊，怪我怪我，我不该这样闹得，抱歉抱歉”，我听到罗涛慌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可我只是用手挡着眼睛，不想让他们瞧见。
我感觉有人蹲在我面前，他抬手揉了揉我的脑袋，虽然没有出声，但我知道，那是江怀。
“诶别哭啊，大不了我请你吃顿好的，对了，我和二弟这次来，还带了之前说的酒，都归你都归你好不好，别哭……啊”，他实在吵得我心烦，把我酝酿好的情绪再一次打乱了，我只能愤愤不平的抬脚对着他膝盖踹了过去。
“敢吓我，让你瞧瞧姑奶奶的厉害”，我叉着腰，恶狠狠的瞪着罗涛。
“是是是，我错了”，罗涛连忙退后两步求饶。
我听到江怀在旁边笑了一下，转身也瞪着他，“你还笑，信不信我也踹上你一脚”。
“信，我信，不笑了”，江怀收了笑声，可脸上的笑意，却并没有少半分，我也懒得和他计较了。
“走走走，找个地方歇脚，我给你尝尝我们姜国翠仙阁的女儿红”，罗涛拍了拍手上的坛子，听着那酒水在酒坛中晃动的声音，我好像也闻到了那浓厚的酒香。
“诶我的羊，还得赶回去呢”，说罢，我将羊鞭顺势的放到了罗涛的手上，一把接过了他手上的女儿红和他换了一换，罗涛对这转变一时之间没能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也只能和那群羊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着了。
我偷偷拔开了塞子喝了一小口，酒的甘甜醇香，让我心情无比愉悦。
罗涛说的没错，这翠仙阁的女儿红果真好喝。
是我喝过，最好的酒。
一百九十五、袅袅
“你们现在那边怎样了？”，我们找了个吃饭的地坐下歇着，几杯下肚，我有些忘乎所以，一问出口悔的差点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又急急忙忙摆手解释，“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们过得怎样了？那个姜国的生意，还好做吗？”
罗涛笑的拍了拍桌子，“行了，你也别装了，装那么久你累了我们也累了”，罗涛的话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转而看向江怀，他一脸了如指掌的神色。
“你们……”，我在罗涛和江怀两人之间轮流扫视，突然心中冒出一个想法，气急败坏拍桌而起，“你们敢耍我？那封信也是江怀你故意让我看的？！”
江怀明显是在强忍笑意，可罗涛不是，他笑的前仰后翻，只差没把桌子掀了，敢情我自以为天衣无缝的乔装，其实在他们眼里，就是场早已露出破绽的戏，这时候再想到那时的自己，只觉得像个傻子。
我着实想把这坛酒砸在罗涛笑的合不拢嘴的脸上，但又着实心疼这坛好酒，只能咬牙忍下，“罗涛，你笑够没有”，说话间我不自觉的加大了几分声音，惹得周遭的人往我们这看，罗涛只能噤声憋笑，一把拽过我拿手挡着我的嘴。
“哎呦姑奶奶你消停会，待会惹来人我和二弟就麻烦了”，说是这样说，可是他的肩膀仍然在细细颤抖，明显难忍笑意。
“呸，你爱死不死，最好把你俩都抓走”，话是这样说，可我也放低了音量，这话也只罗涛和江怀才听得见。
“是我们的错，那时实在是无奈之举，若身边之人不可信，我们四人都必葬身在蛮族，在这里和小姑娘你赔罪了”，江怀为我的酒杯满上，我赌气不肯去接酒杯。
“你此前也骗过我们，让我们走了不少冤枉路，双方都有过错，那要不今日我们就满饮这杯酒，冰释前嫌可好”，我心中的无奈叹了口气，到底是说不过这人，只能拿起杯子，和他们碰了一碰，我也不是什么小气之人，喝了几杯之后很快就把这件事抛诸脑后了。
“对了，你们还没说，现在情况怎样了？”，到底是从小长大的地方，我还是有些割舍不下的。
“蛮族以山贼名义扰乱姜国，对外说治理不当却继续放任村民为非作歹，那我们就自然，承了这个名头，以剿匪的名义，替蛮族治一治，如今，那里算是姜国的了”，江怀不急不慢的说道，我心中谈不上难过吧，但仍然觉得心中有些空荡荡的。
“哈哈哈我看单于一定郁闷死了吧，本来让大且渠去暗中挑事，结果现在落了个这个结果”，罗涛的语气是压抑不住的笑意。
我只淡淡的应了一声，并无多说什么，许是瞧出我心情不太好，罗涛又压低了声音说道，“诶小子，本将军可是做主，将你父母的那屋子留了下来，你之后可以回去了，还不快谢谢本将军”。
我猛地抬头，有些说不出的震惊和喜悦，可谢字还没说出口，那些心底冒出来的小情绪，又将那些开心压了回去，江怀和罗涛对视一眼，像是不明白我这忽然转变的情绪。其实我喜欢的哪里是那个屋子，我喜欢的是以前屋子里的人，以前普通而又平凡的那种生活罢了。
可惜，人去楼空，空留一个壳子，并没有什么值得我欣喜的。
但我仍然感谢他们，记住了这回事，记住了我。
“小的在此多谢将军了”，我佯装喜悦和他们碰了碰杯，可或许是触及了伤心事吧，这口酒有些苦涩。
我正准备再饮一杯，江怀却伸手夺走了我的杯子，“好了，你还是个小孩，别喝太多了”。
“谁是小孩啊”，我凶巴巴的看了他一眼，他只笑笑不说话。
“那你之后打算做些什么”，罗涛开口问道。
我看着他们，试探性的开口，“我……想去姜国”。
他们狐疑的看了我一眼，我生怕他们一口拒绝，还没等他们开口就急忙补充道，“我什么都可以干的，我在这里放羊也挺好的，到了姜国我也可以帮人放羊的”。
“这个……”，江怀笑了一下，但没有往下说。
“或者说，你们军营还需不需要人带路，以后你们打仗肯定要知道路的人，一回生二回熟，我保证给你们带的路都是没有问题的”。
“这个不妥”，听了江怀的话，我有些气馁，“不过，还有别的方法”，江怀卖关子似的说道。
“你可得讨好大将军了”，江怀一边说，一边将手搭在了罗涛肩上，拍了两下。
“啥，关我啥事？”
“所谓一日为父，终身为父，这孩子好歹也喊了你几声爹，你不负责吗？”，江怀的话让我楞在原地。
“呸，你小子说啥，你要我收他当儿子？”，罗涛的惊讶一点都不亚于我。
“什么儿子，这可是白得了个女儿，阿木他们不是说……”，江怀还未说完，已经笑得说不下去了。
“可以，如果你们带我回姜国，我可以勉为其难的当罗涛的女儿”，我紧了紧拳头。
“什么叫勉为其难，还有你这啥表情，一脸英勇就义的样子，我答应了吗？不干不干，老子以后可是还要讨媳妇的人”，罗涛摆手拒绝。
“养我多好，你老了后我还可以给你养老送终”，我话音刚落，罗涛一口酒就喷了出来。
“你小子倒是挺有孝心的，这么久远的事都想到了，连我的身后事都想好了啊”，我俩互相瞪着对方，耳边全是江怀的笑声。
“你还笑，你提的主意，怎么不自己收她当女儿”，罗涛一把甩开了江怀的手。
“我也没有这么大的女儿啊，还是罗大哥你的年纪合适点”，江怀终于勉强收住了笑声。
“是是是，你还有你如花似玉的青梅竹马，她也不答应突然多个女儿吧”，罗涛没好气的喝了一口酒。
说了这么半天，原来他们都只是在说笑，我心里的失望一下子涌了上来。
“那……不当大哥的女儿，当我妹妹如何”，江怀说这话的时候，已没有此前的笑意，是难得的认真。
“你……”，我生怕像刚刚那样，再一次失望，“你又耍我”。
“我认真的”，他并没有多做什么解释，只四个字，却足以稳定人心。
我赌气的举起酒杯，“我答应啊，你敢答应吗，敢就喝了这杯酒，罗涛也见证”。
江怀扭头看向罗涛，并没有接过酒杯，我有些难过。
“那大哥今日你见证，我以后将她视为幼妹，也是你的妹妹了”，语罢，他接过我的杯子，一饮而尽，“这下满意了，小姑娘？”
我整个人呆呆傻傻的站着，罗涛推了我一把我才回过神来，“虽说不是女儿，可是妹妹也可以帮兄长养老送终的，小子以后我的后事就交给你了”。
“对了，你此前一直不肯告诉我们你的名字，现在肯说了吧，不然我们以后带你出去都不知道怎么介绍你啊”，我虽然听到罗涛的声音，但整个人仍然处于发愣的状态，只能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不想提自己的名字，是因为想撇清自己的那条村子的任何关系，江怀像是看出了我的矛盾，试探的问道，“我给你取个新名字，可好？”
我木讷的点了点头。
“暖日迟迟花袅袅，我叫你袅袅，江袅袅可好？”
一百九十六、姜国
袅袅……
江袅袅……
我有新名字了？叫江袅袅？
“不喜欢吗？我也就是个建议，或者你也可以自己起……”
“不，我喜欢”，我生怕他反悔，“我……我就叫江袅袅”。
“这名字还不错，像小鸟一样叽叽喳喳的”，罗涛笑着说了一声，“诶以后我也喊你袅袅，那你得和江怀一样喊我大哥了，快，喊一声听听”。
我眉头皱了皱，不是很想喊。
“不喊啊，不喊我们就不带你回去了”，罗涛装腔作势的说道。
“罗-大-哥”，我干巴巴的喊了一声，他却十分受用。
“那我呢？”，江怀也凑了个热闹。
“二哥……”，这俩人真的是，怎么这么幼稚。
“行了，酒也喝完了，人也接到了，该回去了，我去牵马”，罗涛先行起身然后向外走。
江怀起身理了理衣服，然后看着还坐在原位的我，向我伸出手，“走了，袅袅，我们回家去了”。
一如那日，他伸手牵我上马，只是当时，我们是深入危险之地，可这次，却是往他口中所提的家里去。
我也和那日一般，将手搭在他的手上，向他点了点头。
我没有到过蛮族以外的地方，对外面一切事都只觉得好奇，他俩也都随着我，停停走走看看，花上了不少时间，江怀倒是喊的顺口，整日袅袅长，袅袅短的，倒是罗涛喊的不是很习惯，有时候一急就会喊我小子，但是也不急着我去纠正，他就会意识到自己喊错，然后歉意的冲我笑了笑，重新喊回袅袅。
等看到门匾上写着“江府”二字，我才突然有些慌张，江怀将我扶下马，然后先行走了进去，罗涛拍了拍我脑袋，“我带你进去，他有些心急，毕竟也快一年没回来了”。
姜国的房子和蛮族的真的太不一样了，大的有些不真实，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自我进来之后，所有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我，但并未说什么，我一时之间有些迈不开腿，只傻站着不动，“怎么了，进去啊”，罗涛拉着我走了两步。
可我只觉得慌张，下意识的去找江怀在哪，“哎大哥的话不听了，找二弟是吧，行带你去”，罗涛牵着我东拐西绕的到了一个小院，我看到江怀他背对着我们，眼睛却看着前面的一个女子，那女子正在打理着花，头发挡了脸看的不是很真切，身形姣好应该是个很漂亮的姑娘。
我正准备喊江怀他却已经朝着那女子走了过去，“年年，我回来了”。
我看到那女子明显身形一颤，但是并没有回头，“江将军可是回来了，一出去大半年没个消息，好不容易传个消息回来竟然只让阿木带了蛮族情况，仗一个月前就打完了，前线的人早就全都回来了，你倒是回来的快啊”。
“额，我……”，听了那女子的话，我看到江怀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像是有些难办的模样，我没有见过江怀这么为难的样子。
“二弟一路上就会欺负我们，这回年年妹子可帮我们出气了，袅袅，高兴不高兴”，罗涛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倒是明白了几分，以前爹爹出门回来晚了，娘也像这样教训爹爹的，我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看到江怀吃瘪莫名觉得痛快，只差没有鼓起掌来了。
“年年，我……”
“将军唤我作甚，这回我可是听人说了，天气好得很，你可别又拿天气当借口”。
“我不是……”
“也别像上次那样装受伤，我可不是什么好大夫，江怀将军还是另请高明吧”，我看着这女子，只觉得她实在帅气的不行，她频频打断了江怀的话，原来这么会说话的江怀，在心爱女子面前，照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诶我说上次怎么回来没多久年年妹子就带着好些药来找我，说要给我看诊，原来是二弟装受伤了，年年妹子以为我也一起受伤了”，罗涛像是抓到了江怀什么把柄一样，笑的贼兮兮的。
“年年，你……”
“我怎么了……啊”，那个叫年年的女子，转身气冲冲的看着江怀，却也一眼看到了我和罗涛，惊呼出声。
“罗……罗大哥，你怎么……怎么在这里”，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或许是想起刚刚自己的话有些不好意思了。
“年年，是你一直打断我说话，我就想告诉你罗大哥他们也在”，江怀佯装无辜的摊了摊手，但是收到的便是那女子的嗔怪的眼神。
“诶年年妹子，我也不是故意在这偷听的，主要是，主要是”，罗涛想了想，果断将手边的我推了出去，“主要是袅袅在找江怀”。
突然间在场的人所有视线都集中在我的身上，我手抖的都不知道怎么放了，若是想留在这里，想来一定不能让这女子讨厌吧，我满脑袋的在想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应该做什么，才能讨这个女子的欢喜。
于是乎我跟着直觉脱口而出，“嫂子”。
整个院子陷入了一片沉默，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安静有些吓到了，只偷偷抬头用余光去看他们，但江怀居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扭开了头，不看我们这边。
而那女子本来是带着笑意和探究的眼神看着我，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一喊，笑容一瞬间僵在脸上，这回连耳垂都红了，她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哈哈哈哈哈袅袅你可太会喊了，哈哈哈哈哈哈”，最先打破这个尴尬的，还是罗涛，他笑的扶了下墙，很久都停不下来，“哎呦不行，我笑的我肚子都要疼了”。
“罗大哥！”，那女子气急败坏的喊了一声，可罗涛并没有停住笑声，相反越笑越大声。
“江怀！”，那女子狠狠一跺脚，将气全部撒在了江怀身上，江怀走了过来在罗涛背后拍了一掌，示意他收敛一点，然后又摸了摸我的头，我看到他耳垂也有些红，这和他喝酒一样，不上脸，但是耳朵会红。
“咳，袅袅，这是苏颜年，你可以喊她苏姐姐”。
我赶忙脆生生的喊了句，“苏姐姐”，想挽回一下初见时造成的尴尬。
“嗯”，苏颜年应了我一声，但仍旧是因为不好意思别过头去了。
“这就是你二哥的青梅竹马，其实你喊的也不错，只是喊早了而已”，罗涛说完，又没忍住笑了两声，“行了，你也别起哄了，你看年年妹子，脸都红透了”。
我毫不留情的翻了罗涛一个白眼，明明一直起哄的都是你，怎么又赖我身上了。
一百九十七、异样
江怀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将我往前推了一点，“年年，这是我妹妹，以后就要和我们一起生活了”，我着实想不到江怀会这么快说出来，本以为要多相处几天，至少让苏颜年喜欢上我才谈这件事，想起刚刚见面这么尴尬，现在提这个，万一苏颜年反对怎么办。
苏颜年面露狐疑，奇怪的看了我一眼，我一时间什么都顾不上便急忙开口解释，“我……我，两位将军看我可怜将我收养回来，因为……因为罗将军他不肯认我当女儿，江将军心善，才收我当义妹”，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比较好，至少让苏颜年知道，我不是什么心怀鬼胎的人。
“说这么多话干嘛，年年妹子又不会吃了你”，罗涛不在乎的说了一句。
“可能是年年刚刚凶我的样子，吓着袅袅了”，江怀一本正经的说道，苏颜年再一次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有些紧张的攥着衣角，突然听到苏颜年笑了一声，笑声很不屑的模样，我的心凉了大半截，抬头看她却发现她看着的是罗涛，并不是我。
“也是，大哥怎么生的出这么可爱的女娃娃，若是认了当女儿才奇怪吧”。
“诶年年妹子，我不就刚刚笑了两声吗，你怎么就……”，罗涛一脸怨念的看这苏颜年。
“不止吧”，苏颜年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不再理会罗涛，反而蹲在了地上，我看到她的裙摆沾上了泥，可她并不在乎，她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像江怀一直所做的那样，我闻到她身上除了有花香，还带着一点点淡淡的药草香，让人很安心。
“你好啊，我叫苏颜年，你叫我苏姐姐就好了，他们喊你袅袅，我也可以这样喊你吗？”
比我预期之中还要能接受，我点了点头。
“是哪个袅，小鸟的鸟吗？”，
我摇了摇头，但一时半会也说不清。
“暖日迟迟花袅袅，是那个袅袅，江袅袅”，江怀出声解释道。
“诶，那不是……”，苏颜年有些吃惊。
“嗯，出门前你念得那首诗”，江怀轻描淡写一提，可我却能明显感觉到，苏颜年因为他这句话，心情有些微妙的转变。
“哎呦还说不想收人家当女儿，这名字起的……”，罗涛还没说完，便被江怀的眼神将话逼了回去。
“不理他们两个大男人了，袅袅，你喜欢吃什么，我叫厨房给你准备”，她牵着我，手不像罗涛江怀那样粗糙，但却一样温暖。
“给酒，备好酒就好了”，罗涛笑嘻嘻的说道。
苏颜年明显一愣，然后转身，她叉着腰指着罗涛和江怀骂道，“你们两个居然带小孩子去喝酒？！”
罗涛这时候才意识不妙，赶忙转身就跑，可江怀跑不了啊，只能原地站着承受苏颜年的怒火，“她才几岁啊，你就带她去喝酒，你们两兄弟不要命还要带上小孩子啊”。
江怀向我投来求助的眼神，可其实我并不是很想帮他，虽然苏颜年现在凶巴巴的，可都是因为关心自己啊，但在那迫切的求助眼神之下，想起来他毕竟刚刚也帮过我，正准备开口，结果江怀先自己弱弱的开口，“我也不知道她几岁啊”。
“江怀你……”，苏颜年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诶对了，你几岁啊，你好像都没和我们说过”，高还是江怀高，一下子把矛头就转到了我身上来了，苏颜年也看了过来，似乎忘记了刚刚自己正在逼问江怀为什么带我去喝酒的事情。
“10岁了”
“十岁？”，先不说苏颜年，连江怀都稍微惊讶了一下。
“看你那么点个儿，我和罗大哥以为你才七岁左右……啊”，江怀话都还没讲完，我就看到苏颜年在他腰上掐了一把，示意他闭嘴，他吃痛一声不再说话。
“没事，之后在这里养着，好好养回点个儿就好了”，苏颜年拉着我离开花园，没有再去理身后的江怀。
“江公子，苏姑娘，可是先用膳？”，从正厅出来了一位看着有些岁数的老人家，苏颜年冲他点了点头。
“哦对了，这位是李伯，你以后在府里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商量”，苏颜年给我指了指那位老人家，我也听话的喊了句李伯。
“这位是……”，李伯看向江怀。
“是我幼妹，江袅袅，以后就在府里了，李伯，麻烦你多照顾下”。
“是小小姐啊”，李伯并未多问，我是从哪里多出来的江怀妹妹，只是友好的冲我点了点头，然后吩咐厨房上菜。
或许是为了庆祝江怀和罗涛归来吧，这一顿饭着实丰盛的很，我塞得满嘴都是菜，手上还拿着个大鸡腿啃的津津有味，罗涛和江怀更多是在喝酒，因为苏颜年在，所以他们这次喝酒断不敢带上我，而苏颜年只是为我盛了一碗粥，然后坐在我旁边给我将鱼里面的刺儿挑出来。
吃饱喝足，我顺势将手上的油在桌布上蹭了蹭，打了个饱嗝。
“袅袅，他们也没和我说你来，所以我不清楚，你且先在客房住几天，我找人去给你布置下新房间可好？”，苏颜年一边说一边拿帕子给我擦了擦嘴角的油渍，我相信江怀家中的客房，应该比我在蛮族的柴房好的多吧，这有什么可挑的呢，我点点头表示同意。
“小月，你将袅袅带到客房先，若袅袅缺什么你就给补上，以后你就跟着袅袅了”，苏颜年一边说一边伸手夺了罗涛和江怀的酒杯，不许他们多喝，所以没有留意她喊来的那个婢女小月，可我却看到，她好像皱了皱眉头。
不过只是一瞬，很快她眉眼就恢复如初，“好的姑娘，小小姐，我们走吧”，她语气温和又有礼貌，实在没有半点问题，兴许是我多想了。
我点点头，然后站了起来，可能是被江怀和苏颜年牵习惯了，我习惯性的伸手想去牵小月，可她却躲开了，脸上有些惊讶，我有些尴尬，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还有些油，应该是太脏了吧，我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对她咧嘴一笑，她也冲我笑了一笑，然后走在我前面为我带路。
礼貌却又疏远。
一百九十八、厌恶
我在府里住了四五天，府里一切都很好，吃得好，住得好，不用过回以前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还是很舒服的。
虽说是在江怀家中，可是能见到江怀的时间并不多，江怀天没亮就去军营了，有时候大半夜才回来，有时候直接住在军营了，而苏颜年白天也不常在，听李伯说，苏颜年是位大夫，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医术已经很了不得了，白天一般都在医馆呆着。
我最常见到的，自然就是小月了，可她不像江怀，也不像苏颜年，对我虽然很客气很礼貌，但我总觉得和她相处起来还挺困难的，可总归她对我是挺好的，兴许只是她怕生，相处久一点就好了。
李伯也对我很好，每天都变着花样给我准备菜，我心中自然高兴得很，平日里闲着无聊，也喜欢找李伯聊天，给他说说蛮族一些好玩的事，他每次也听得开心，厨房经常备着我喜欢的点心，方便我想吃的时候都可以去拿。
有一天我自己在后院玩的时候，觉得实在无聊的打紧，想起苏颜年说过为我准备的新房间，我便想偷偷溜过去，想看看布置的怎么样了。可我趴在窗子想往里面看看的时候，才发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根本不需要我躲躲藏藏啊。
我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实在是小题大做了，推开房门走了进去，环视了四周，确实是没人，可才这个点，怎么会没人呢？吃午饭也太早了吧。我翘着腿躺在床上，看着床帘的薄纱，再看看这略有些空荡的房间，看起来还要很久才能弄好啊。
等着等着，不知不觉我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只觉得饿的前胸贴后背，想来应该是一觉睡到午饭点了吧。我跳下床正准备离开，却突然听到房门外传来的小月和另外一个婢女小青的声音。
“小月，走了，吃完饭给小小姐收拾新房间去了”，听着小青的声音，想来她们应该是要进来，我猫着腰偷偷走到门边，打算她们进来的时候，吓她们一跳。
“收拾什么啊，先打个盹先，急什么”，小月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不耐烦。
“可是……小月，我们已经拖了很久了，小小姐的房间早该收拾好的”。
“什么小小姐，也不知道将军从哪里捡来的乡下丫头，还让我服侍她，真的是丢人丢死了”，小月的声音，清晰而又直接的传到了我耳边。
“但是将军和苏姑娘看上去都很重视小小姐”。
“将军和苏姑娘这些天都没空管，我们可以再偷上几天懒”，小月的声音越来越远，看起来是准备离开了。
“你那天没看到，在饭桌上吃饭，好像没见过肉一样，府里哪个丫头都比她更像小姐……”，我已经听不进去后面的话了，只是想起初见小月时她脸上的表情，我才明白，那是一种名为厌恶的情绪。
那么这么些天，她对我的关心，对我的照顾，对我的客气，对我的笑容，全部都是装出来的？全部都是假的？
我推开门走了出来，整个人大脑都有些发昏，路上时不时遇到几个府中的人，他们都会喊我一声小小姐，可不知为何，今日听上去，我觉得那些都是假的，无论是话中的客气，还是脸上的表情，其实，都是假的吧，他们心中，应该是很厌恶我的吧。
也不怪他们，毕竟我是个外人，是个乡下野丫头吧。
“小小姐，怎么在这，找了你很久了，用膳吗？”，李伯喊了我一声，可我也一样把李伯看作和小月她们一样，这样和蔼的笑容，看起来就变得虚假无比，我用力摆了摆手，然后逃回了客房。
我有些喘不过气来，我突然觉得这府里，和之前的村子，有什么区别呢？每个人都在假装，每个人都在拼命的虚与委蛇，表面一套内里一套。
江怀罗涛苏颜年，会不会也是一时兴起才收留了我，等以后发现了我一身的毛病，又会和他们一样厌恶我，但是脸上还是假装出开心的表情呢。
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只觉得恶心。
我觉得我要是再待下去，可能会呼吸不过来，我偷偷绕过了下人们，从后门溜出了江府，走到大街上看着人来人往，没有人用异样的眼神去看我，我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知不觉就走到一个面摊旁边，面摊是一位大娘的，她正煮着面，手里拿着碗，将细长的面条夹到碗里，撒上葱花，然后端到客人桌上，闻起来很香的样子。
这人一放松，身体的各种感知都回来了，连带着饥饿也想起来了，中午为了躲小月李伯他们，我都没吃饭，肚子不适时的叫了一声。
“小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家里人呢？”，那大娘见我站在路边，呆呆的看着她的摊子，走过来问道，我以为她是觉得我挡到她做生意了，连忙摆了摆手打算离开，这个时候肚子又不争气的叫了一声。
“是饿了吧，来坐会，大娘给你下碗面吃”，大娘一边说，一边推着我进摊子，“大娘家的面可好吃了，来尝尝”。
我本来还想走的，可当大娘将一碗面条放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确实迈不开步子了，狼吞虎咽的吃着，大娘怕我不够吃，还给我下了一碗饺子，温热的面食落入腹中，我的郁闷才少了些。
我吃的差不多才弱弱的开口，“大娘，我可以在你这再坐回吗？”
大娘毫不犹豫的同意了，“当然，你一个小姑娘在路上我也不放心，你就在这里坐着，等家里人来接再走知道吗？”
其实我只是不想太早回去那个地方，在听到小月的话之后，我只觉得那座江府，一瞬间变成了一座牢笼，里面每个人看待我，都并不是如我所见的那般。
等到天快黑的时候，大娘看起来快要打烊了，我才准备离开，但大娘却拉住了我，“诶你家里人没来吗？那你等会，等我打烊了我送你回去，你一个人回去太危险了”。
我摇了摇头，“我家……”，想了想我又改口，“我住的地方就在附近，不远的，一会就能到的”，我多次和大娘保证安全，她才同意我一个人回去。
临走前我突然想起面钱还没给，摸了摸身上还没带钱有些尴尬，头上有苏颜年送的的发饰，也不知道值不值钱，我将她取了下来递给大娘，“大娘，我今日没带钱，这个先放你这，我明日带钱过来换回去，可以吗？”
大娘将发饰取过，但却轻轻别在了我的头发上，“一碗面值多少钱，没事，你早些回去，别让家人担心知道吗？”
我心想明日再把钱送来吧，便没多说冲大娘点了点头，大娘也关了灯离开了摊子，夜晚起了些风，往江府后门去的路没有点灯，我将手所在袖子中慢慢摸索前行。
第一次发现，原来这条路这么黑的啊。
一百九十九、面摊
“袅袅，你去哪了？听李伯说你中午没吃饭，刚刚在房间也没找到人”，我从后门溜回到江府后，走到花园附近，万万没想到会遇到多日不见的江怀，他的神色似有些疲倦，可见到我的时候仍然是带着以往的笑容。
我突然有些心酸，很想把小月的事都和他说，很想把那些复杂委屈都告诉他。
可忽然想起来，自遇见他之后，他脸上好像一直都是这样的笑容，是习惯驱使，还是看到我的时候真的开心呢？会不会和府里的人也都……，就算他现在是真的开心我在这里，可若是我抱怨的次数多，会不会他心中也生出厌烦。
我思索良久，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江怀用狐疑的神色看了看我，我只能苦笑的说了声，“我饿了”。
他敲了敲我的脑袋，“中午不吃饭，饿了也不会去厨房找东西吃吗？这样可不长个”，说罢他便想牵着我带我去吃饭，可我却躲了一下，这个动作实在是太突兀了，江怀一时半会也没反应过来。
四周安静的可怕，我只好用手在衣服上用力的蹭了蹭，然后尴尬的笑着说道，“刚刚在玩的时候弄得手很脏，还没洗手呢”。也不知道江怀信不信，但到底没有再多说此事，我也总算是放心下了。
“少爷找到小小姐了？那我吩咐厨房开饭了？”，江怀冲李伯点了点头。
我和江怀两个人坐在饭桌上的时候，菜还未上，我实在不知道该和他聊点什么，又或者说，聊点什么才比较合适，我感觉他在看我，但我不敢直视他，只能躲闪他的视线。
“小小姐你终于出现了，吓死小月了，你下午去哪了”，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我不自觉的颤了一下，抬头看到站在我身边的小月，一脸关切又心急的表情。
她现在的语气，多么温柔，若不是下午真的听到过，旁人和我说她会这样说我，我是断不会信的，但真相却是这样残酷的。我眉头皱了一下，内心也生出几分恶心，但最后也像她对我做的那样，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句，礼貌而疏远。
“小月，你先下去吧，小小姐没事”，江怀这句话让我如蒙大赦，若是晚饭看着她，我怕是也吃不下了。
李伯终于把菜端上来了，我低着头吃饭，有了吃饭的这个借口我终于能名正言顺的不说话了，江怀也不再看我了，饭吃到一半，我却听到一声声音，“江郎，袅袅”。
“年年你回来了？这些天如何”，江怀起身将她接到饭桌旁，然后为她沏了一杯热茶放在她面前。
“和师父她一起去了隔壁镇子，倒是发现了几味好的方子”，苏颜年和江怀的对话，我完全插不上嘴，只能埋头扒饭，想吃快点早点离开。
“袅袅怎么今天都不说话呀？”，苏颜年抬手揉了一下我脑袋，和面对江怀一样，我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沉思良久最后说了一句，“苏姐姐，你回来了啊”，苏颜年楞了一下，然后笑了一声。
吃着吃着苏颜年突然提起，“对了袅袅，你现在应该住到新房间了吧，可喜欢？”
我碗都差点没拿稳摔了，缓了一回才开口说道，“还没有”
“怎么会，难道还没收拾好，我晚些问问她们”。
“不急，不急”，脑海中突然想起下午小月的话，只觉得有些苦涩。
之后她和江怀聊天，其实很多我都没听懂，若是前几天，我一定会缠着他们给我解释，可今天我不想问，我不想显得自己，太傻太蠢，“我吃好了”，与其拼命的留在餐桌上去假装，我更愿意回房间自己一个人呆着。
“袅袅今天是不是有点奇怪？”，苏颜年看着江怀奇怪的问道。
“嗯”，江怀看着那瘦小的背影，眉头皱了皱。
第二日醒来，我在自己房间坐了一会，小月便来了，“小小姐，近来有些许忙碌没给小小姐收拾新房间，昨儿个苏姑娘已经和我们说了，今日我给小小姐好好收拾一番，小小姐有事找我就让下人们来唤我一声，我就过来”。
说实话如果可以，我宁愿她不要再去碰那个房间，只要想到我房间是她收拾的，我就不舒服，但为了不让人起疑，我终究是没有那样做，不过她不在我身边更好，省的我看着难受。
用过午餐，我仍旧从后门溜出了江府，我还是到了大娘面摊那里，今日我带了银两，我将碎银递给大娘的时候，她拒绝了，但我还是执拗的塞到她手中，“大娘，我还会来挺多次的，如果你拒绝我那我都不好意思再来了”。
大娘无奈的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收下了，给我准备了一个小角落，让我自己一个人坐着，这样坐看外面人来人往，什么都不用想，说来还是挺舒服的，等有些饿的时候，大娘给我煮了一碗面条，里面还有几个饺子。
此后几天，我也一直这样，用过午饭之后我就从后门溜出去，到大娘家面摊坐着，黄昏的时候再往江府走，府中没人知道，其实有可能知道的，只有小月，可这么看来，要么她知道懒得管，反正我最后都会毫发无伤的会定时出现，要么，是她压根没来找过我，可无论哪种结果，我都不是特别在乎。
“呦，袅袅，一个人啊，我坐你旁边可好”，可我万万没想到，我居然会在这里见到罗涛，但罗涛见到我的时候，居然没有惊讶之色，反而是一脸淡定的坐到我对面。
“请问你……啊，罗将军”，大娘应该是看到有人坐在我对面担心我过来瞧瞧，可看见来人是罗涛，惊讶的不行，“将军来吃面吗？我给将军下碗面，将军想吃什么”。
罗涛指了指我，“这丫头在这里吃东西有付钱吗？”
“诶，你说什么，我当然有付钱啊，又不是吃霸王餐”，我在桌子下狠狠的踢了他一脚。
“付过了付过了，小姑娘可乖了”，大娘笑着解释道。
“这样啊……”，罗涛想了想然后继续说道，“那今日我的面钱，也记在她的头上就好了，给我来碗和她一样的”，我确实是被罗涛的无耻给震惊到了，连白眼都懒得给他翻了，大娘听了他的话，倒也乐呵呵一笑，然后回到灶台那边，给眼前这位罗大将军下面条去了。
二百、家人
“喂，你在这里干嘛？你一个大将军还吃路边面摊吗？”
“吃个面还讲究啥，将军就不能吃路边面摊了？行了吃你一碗面，不要这么小气了”，他一边说一边拍了我脑袋两下。
大娘将面条放到了罗涛面前，然后像是好奇的问了句，“将军，这孩子是你的……”
“哦，是我妹妹，这几天麻烦你照顾了大娘”，我由于听到罗涛那么自然说妹妹二字有些发愣，以至于直接忽略了后面的字眼，内心有些许欣慰吧。罗涛能这样大大方方介绍我，虽然有时候他还是会小子小子的喊我，但是真的把我当成妹妹了，他的出现，确实让我心情好了很多。
“大娘，有酒吗，有酒来点”。
“没有酒卖，不过自家酿了点给自己喝的，我给将军来一坛，不算钱”，大娘转身就抱了一坛酒来。
“不行，要算的，这坛酒也一并算我家袅袅头上就好了”，说罢罗涛给自己满上，又给我偷偷倒了一点，小声嘀咕道，“只给你偷偷喝一点，千万别给年年妹子发现了”。
我有些好笑，这酒钱不是最后算我头上了吗，怎么倒是让罗涛分一点给我了，不过我确实很多天没有喝过酒了，浅酌了一口，虽然没有翠仙阁中的酒烈，但酒香却很足。
罗涛就这样坐在我对面，时不时和我搭上两句话，不说话的时候就喝两口酒，一坐就坐了一下午，像罗涛这样的大忙人，我确实也觉得奇怪，可问他的时候他却只说偷懒半天。
等太阳准备落下的时候，我正准备结账离开，罗涛却拉住了我，“着什么急啊，再坐会”，然后他转头对着大娘说，“大娘，再来四碗面条，还要一盘饺子吧，钱也算这丫头头上”。
“你是猪吗，吃这么多”，罗涛说这话的时候，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以为是什么恶霸欺负人家小姑娘，但罗涛的脸皮着实厚的可怕，完全视若无睹。
“别人看着你呢，你不是将军吗？不在乎脸面？”，我拉着他赶紧坐下。
“那么在意别人眼光干嘛，他们怎样看我我又不会少块肉”，罗涛讲话不好听，可这直白的道理却一下子强硬的塞到我的心中，是啊，我这么在意别人眼光干嘛，这么多天的难受，好像都是因为别人的目光啊。
我有些出神，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靠近。
“诶，来了啊，怎么这么晚”，罗涛对着身后之人说话。
“嗯，突然有点事，耽搁了一会”，江怀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我差点没惊得从椅子上掉下去，等江怀坐到我旁边的时候，他也没有看我，像是早知道我就在这里的模样，我看着他的侧脸，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已经在煮了，等会就有的吃了，今日袅袅请客，不用客气，来，喝点酒”，说完罗涛就给江怀取了个酒杯，然后二人自顾自的说起话来，一点都没有特别在意为什么我会出现在此处。
“你们……在干吗？”，我实在脑袋有点疼，不知道平日的两位大忙人为什么现在会坐着一个路边的面摊，喝着最普通的酒聊着军营的事。
“喝酒啊，还能干吗？”，罗涛一脸看白痴的表情看着我。
“不是，我是问，为什么你们在这里？”
“吃面啊”，江怀一脸不解的看着我，可我觉得自己要被他们气笑了。
“诶，你们都到了啊，抱歉，我来晚了”，我看到苏颜年也一并走了进来，然后坐在了江怀对面，极其自然的插进他们的对话，这突入起来的转变，让我脑袋转不过弯来。
“罗大哥，你又给袅袅喝酒了是不是！”，苏颜年看了看我的杯子，然后拿起闻了一下，指着罗涛说道。
“没，你问大娘，这酒是袅袅点的，是记袅袅帐上的，我有什么办法”，得，罗涛让我把对人无耻的极限又拉低了些。
大娘将面端上来，看着一桌子的人笑着说道，“这么些天第一次看到小姑娘这么多人陪着，你们是她的家人？”
江怀点了点头，“嗯，我们是她的家人，这些天有些忙，没顾上她，劳烦大娘照顾了”。
罗涛说我是她妹妹，江怀说我是她的家人，他们都把我视作是亲人，可我这些天却在躲他们，我再笨也是猜到了，他们应该是知道我这些天的不对劲，所以今日才会这样来陪我，在这个繁华姜国最平凡的一角，陪着我，就这样普通的吃一顿面条。
“来袅袅，喝茶，别喝太多酒，以后不许再跟着罗大哥喝酒了”，苏颜年倒掉了我杯子中的酒，给我沏了一杯热热的茶，这杯茶落入腹中，实在是平复了我连日来的无措。他们没有问我遇到了什么，只是在百忙之中抽出了时间，就在这里陪我吃上一顿饭，这样就够了。
“诶真的是少爷，怎么姑娘和罗将军也在，小小姐也在”，李伯提着个篮子，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有些惊讶。
“诶李伯，来来来，见者有份，今天袅袅请客，一起来吃面，大娘，这桌再加一碗”，罗涛起身搬了个椅子过来拼桌，李伯连连摆手。
“这不合规矩，我回府和下人们吃就好了，不打扰你们几位了”，李伯正准备离开，江怀却喊住了他。
“李伯，坐下吧，罗大哥说得对，袅袅请客，不吃白不吃，江怀开口说道。
“李伯，你怎么今日出来了，这些天不是喊腿疼吗，怎么还往外走”，苏颜年关心的说道。
“我去买这个了”，说完李伯便将篮子里的东西取了出来，是山楂糕。“小小姐近日都不怎么吃得下饭，我家小孙子不爱吃饭的时候吃这个最管用，所以出门给小小姐带点回去”，李伯一边说，一边将糕点放到了我面前。
“尝尝看，小小姐？”
我木讷的点了点头，伸手尝了一块，好酸，可我却连着一口气吃了三块，直到李伯伸手拍了拍我想拿第四块的手，“虽然山楂开胃，但多食也一样吃不下饭，先别吃了，小小姐若喜欢，以后我常备些在府中？”
我看着李伯额角冒出白发，只觉得一阵难过，我怎么会去猜忌，这样一位待我好的老人家，对我的关怀是假装出来的呢？
“面好了”，大娘将面端上桌冲我笑了一笑，然后转身离开了。
他们四人就坐在我身边，吃着面，喝着酒，聊着天，我看着本来只有我一个人的偌大桌子，一下子变得需要再拼个桌才能勉强坐下五个人，觉得自己，像个白痴一样，为了那些勿须有的话，误解忽视了那些真心待我好的人，我去躲避他们，去曲解他们的关心，我可真是个混蛋啊。
“袅袅，怎么哭了”，苏颜年惊呼一声，我才发现，自己的眼泪大滴大滴的掉在碗里。
李伯赶忙找了块帕子给我擦眼泪，江怀轻轻的拍着我的背，耳边还有罗涛的笑声，“不就吃你几碗面吗？小气的还哭鼻子了，丢人”。
我在桌子底下狠狠踹了罗涛一脚，于是乎最后，我又气又笑的和罗涛吵了起来，不过，苏颜年和江怀还有李伯都是帮我的，罗涛不占任何上风，最后只能摆着手投降认输，并且答应改日请我们去翠仙阁吃顿好的。
二百零一、以后
吃到最后，连苏颜年都喝了几杯，但是江怀却滴酒未沾，只难为苏颜年人有些醉着，却还记得不让我喝酒。
“我是因为苏姐姐不让喝才不能碰，你怎么不喝点”，我凑到江怀耳边小声说道。
“今天军营有事，我只是出来一趟，晚上还得过去，不适合饮酒”，江怀的声音传到我耳边，让我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矫情了，来到姜国之后都不像我了，小月不喜欢我，我不喜欢她，那我直接说出来换个人就好了，如果都没有人喜欢我，那我也不需要人伺候，反正我能照顾好自己。
不需要让这些真心在意我的人，替我担心，替我难过。
罗涛和我们聊着这些天的趣事，我听着也好玩，一转身才发现江怀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在了，四处看了下，发现他在大娘那边，想了想今天虽然是罗涛逼着我请客，但是总归是因为他们，让我解开了那么多天的心结，就算意思意思，也是应该我请客，反正这钱，也是江怀给的，我蹦跶到那边，准备豪气一番。
果然，只见江怀掏出了一锭银子放到了大娘手中，我突然有些退缩，这也太多了吧，这顿饭可需要这么多钱啊，若我出去此刻给的少，岂不显得很小家子气，在我进退两难的时候我听到大娘的声音。
“公子，使不得，这也太多了，况且小姑娘不会算账，之前给的碎银有多，她也不收就一直放着，今日你们的面钱那姑娘之前留的银两也够了”。
“大娘，你收下吧”，江怀还是将银两放回到大娘手里，“她第一次来此处，我们经常不在家，有什么不开心她若不说，我们也不清楚，但她看起来很喜欢大娘你这，若她以后又是一个人来，烦请你就用这钱，为她煮个面条吧，方便的话，你能到江府或罗府说一声吗？让我们知道她在此处，别让家里人太担心”。
“这有啥的，这钱还是不能收”，大娘连连摆手拒绝。
“她出门迷糊，总是容易忘记带钱，也不过是暂放在大娘这，不过，大娘可千万别给她酒喝，不然，我可是要被人说的”，江怀笑了两声，大娘也不再推脱了，收下了银两。
我没有惊动他们，而是悄悄的溜回到位置上，不一会儿江怀也回来了，他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不得不说，我们袅袅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这里的面确实好吃”，罗涛打了个哈欠。
“是啊，我也是第一次到这吃”，李伯也应和了一句。
“那下次，我们再一起来吧”，我笑着说了句，江怀和苏颜年看了我一眼，然后相视而笑。
“听到没，听到没，袅袅要请我们下次再来吃一顿”，罗涛凑热闹的说道。
我毫不犹豫的回了他一个滚字。
“好像我们一直都没有为袅袅的到来干个杯，来，最后喝一个吧”，罗涛给苏颜年、李伯还有自己的杯子满上后，试探性的看了苏颜年一眼。
苏颜年叹了口气，然后取过酒坛，在我杯子里倒了一点点，连半杯都没有，然后将酒坛子放在了旁边，江怀却伸手拿了过来。
“你不是……？”
“没事，大家都喝，我也喝一点，庆祝袅袅到来”，江怀也给自己满了一杯。
“庆祝我们的妹妹江袅袅的到来，干杯”，罗涛说着贺词，我们五个人的杯子碰在一块。
大家一饮而尽，我连同这杯酒的寓意，全部都一块喝了进去。
罗涛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天黑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是啊，该回家了。
罗涛先行回了军营，苏颜年确实有些醉了，江怀担心我们路上不安全执意要送我们回府。
苏颜年把我送回了房间和我说了好一会话，等我换好衣服躺在床上她才离开。我突然意识到其实我欠她还有江怀罗涛一声谢，想到她刚刚头疼的模样，我还是决定起身去厨房让人给她做碗醒酒汤送过去。
可是厨房却没有人，整个后院空无一人，我正准备去前厅找李伯，可还没迈进前厅就听到苏颜年盛怒的声音，“我再问一遍，究竟是谁？”
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苏颜年这么生气的模样，哪怕那天被我和罗涛听了墙角，她也只是因为害羞所以添了几分音量而已，哪怕知道江怀和罗涛带我喝酒，也只是教训了几句，可她如今让人跪了一屋子，拍着桌子一脸生气。
我一时不敢进去，只能躲在门外听着。
“谁在府里乱说话，说小小姐是外人，说她什么都不懂，我最后问一次，自己认了，我给你双份月例然后你收拾离开，若我查出来，半个子儿都拿不到”，听了苏颜年的话，我才明白原来是因为我的事情。
“小小姐是江怀认的妹妹，自然就是江家的人，谁看不起她就是看不起江家，外人如何看我管不着，可江府的人，却断不能这样看袅袅”，苏颜年或许是因为饮了酒，或是太过生气，话音刚落便咳的说不下去，李伯赶忙递了杯茶。
“年年，别气着自己”，江怀从里屋走了进前厅，我赶忙往角落里又躲了些。
“你怎么还在这，不是赶着回去吗？这件事交给我就好了”
“嗯，但还是不放心，过来看下”，江怀一边回着苏颜年的话，一边扫视了跪了一屋子的下人。
“袅袅，是我认的妹妹，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她都是我的家人，烦请各位以后，多多照顾，若实在不喜，江府也留不下你们了”，江怀的声音，变得很严肃。
我担心江怀发现，不敢多听便跑回了房间，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苏颜年和江怀那么生气，我居然，有点开心？若是被他们抓到我偷听墙角，可能连认错都来不及，我就会笑出声了吧。我回床上躺着，翻来覆去可却睡不着，我睁着眼睛，估摸着现在应该是丑时了，决定还是在外面吹吹风，让自己冷静下再继续睡。
我在院子晃着晃着，却一不小心晃到了自己的新房间门口，可里面却点着灯，想来是苏颜年催着下人赶紧帮忙准备吧，我偷偷探了个头，却发现屋内只有苏颜年一人，并无其他人。
她一个人为我整理着床铺，然后在床帘系上好看的轻纱，然后又将新的衣裙，一件件整理好放入柜中，我推门而入，苏颜年明显吓了一跳，“袅袅，这个点你怎么还没睡？”
她的眼下有些乌青，看来是很疲倦了，我冲她摊了摊手，“睡不着，我来和苏姐姐一起整理”。
苏颜年正准备阻拦，我却向她眨了眨眼睛，她没再说什么，只是将剩余的衣服放到我身边，“那你帮我把衣裳放好吧，顺便看看样式，有喜欢的之后我叫人再给你多做几套”。
于是乎我和苏颜年大半夜的在整理房间，可苏颜年这些天确实很疲惫了，整理了一会居然靠在桌子上睡着了，我为她搭了件外衣，继续按照自己喜欢的样子布置房间。
我不记得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和苏颜年都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软软的被子，挑开床帘，看到江怀站在我的妆台前，放了些什么，清晨的光打在他的侧脸上，让我有些挪不开眼睛。
我没有出声惊扰，他也只是停留了一会便轻轻带上门离开了，直到脚步声远去我才跳下床，跑到妆台前看看他放了什么。
桌上只有一朵好看的簪花，簪花压着一张纸条，纸条上是他行云流水好看的字迹，只一句话。
“欢迎你来”。
二百零二、学堂
那日之后，我没有再见过小月。
苏颜年给我换了个新丫头，叫阿莫，她很爱笑，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说话直来直往，没有一点让我不舒服的异样感，有时候闹腾起来比我还厉害，我很喜欢她。对于小月的消失，我没有过问，只是偶尔遇见小青的时候，她躲闪的目光，我也大概清楚了。
我开始习惯了在江怀家的生活，不再感觉被束缚，只是从大草原变到了屋子里，可我依旧是自由的。偶尔罗涛上来登门拜访，大家吃一顿饭，偶尔我让江怀借着探望罗涛为借口，偷偷带我去罗涛那尝两口酒。
“对了，这丫头啥时候送学堂去啊，整天跑来我这偷喝酒，今天来我这偷喝酒，明日年年妹子就该跑过来说我了”，罗涛一边说，一边将室内的小火炉生了起来，想来应该是怕我冷，说来这个习惯，自从在蛮族那日山洞中，他就养成了。
“已经让李伯去和先生说了，估摸着也就这几天吧”，江怀回答。
“终于有人管教下这小丫头了”，罗涛笑着说道。
“等等，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学堂，送谁去学堂？”，听着他俩自顾自的聊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还有，我不是小丫头”，我狠狠的瞪了罗涛一眼。
“小孩子可别这么大脾气”，江怀一边回答，一边伸手在我头发揉了几下。
“二哥你才比我大七岁”，我幽怨的看了江怀一眼。
“大你多少岁，你都是我们眼中的小孩子”，江怀又顺势将我的酒杯取走，换个一盏热茶。
我自知说理说不过江怀，打架也打不赢他们，只能理亏的憋下这口气，“对了，你们还没说什么学堂”。
“前些日年年和我提起来了，你也该送学堂了，不然再晚可就是要耽搁了”，江怀耐心的和我说道。
学堂？我能上学了？这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以前村子里确实也有这种地方，但是只允许男子去学，父母主要以狩猎为生，并不懂这些，村里的规矩也不能坏，我也只是想想，连说都不敢说，可如今，我居然可以去学堂了？
我确实有些欣喜，但是更多的是因为，心中自卑感作祟吧，虽然江怀他们并没有看不起我，但我更想成为和他们与之相称的人，我也溜进过江怀的书房顺了两本书出来看，可那密密麻麻的姜国字，往往我翻了两页就再也翻不下去了。
“嗯，虽说也没事先和你商量下，可你不准闹脾气知道吗？”，江怀敲了敲我的脑袋。
我用力的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什么的样子，跑到罗涛身边一脸期待的问道，“那大哥你什么时候教我功夫啊？”，这主意我想了很久了，毕竟以后若是出门在外，有些功夫在手，即便惹祸了也可以跑得了啊。
“诶这事你怎么问我呢，为啥你不让二弟教？”，罗涛有些奇怪的问道。
我瘪了瘪嘴，说实话，我心中确实还是不信任江怀的，可能是受着村子里的人影响吧，那些手劲大能打的人，都是粗胳膊粗腿的，对，就和罗涛一个样。起初听到江怀是个将军，我着实吓了一跳，试探性的问将军是否有分文职和武职的时候，还被他狠狠的敲了下脑袋。试问哪个功夫好的会整日在府中书卷不离手，面似书生像是两拳就可以被人打倒一样。
虽说我也见过那日在村中他的身手，确实比一般人要好，可要想象江怀到战场上杀敌的模样，我是想象不出来。
“二哥要忙我学业的事，我怎么好意思再劳烦二哥呢，只好来麻烦大哥了”，说完我心虚的看了江怀一眼，才发现江怀有些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不知为何，从他的眼神中，我总觉得他已经看透了我的想法了。
“额……也行，我罗涛的妹子是要会点功夫的，免得以后被人欺负了去，你得空就过来，我教你几招”，罗涛豪迈的说道。
“可……可以吧”，我弱弱的看着江怀问出口，对于我这种先斩后奏的行为，虽说我觉得江怀不会有意见，但是出于礼貌，我也应该是要客套客套的。
“大哥亲自教袅袅，我怎会不放心”，他嘴角的笑意有些深，说完抿了一口茶，我总觉得此刻的他就像是静待看戏的客官，就缺一场待上场的好戏。
“额那个要不，我看今日天气也不错，要不你弟兄俩，切磋切磋，让我开开眼界？”，江怀这个笑容实在让我心虚的有些打紧，萌生出想看看他真实功夫究竟如何的念头，看看我临时反悔还来不来得及。
“诶，那敢情好啊，二弟，我们也好久没切磋切磋了，来过两招，让大哥看看你近来有进步没有”，罗涛一边说着一边卷起袖子。
“大哥前些日不是伤了手臂了吗？”，江怀道。
“哎，那点小伤，没事”，罗涛满不在乎的说道。
“给你看诊的是年年吧，若我没记错这两天年年也该来给你换药了，万一……”，江怀淡淡的说道。
“诶行行行，改日，改日”，罗涛一边说，一边把剩下的酒喝了个精光，“也记得别说我喝酒的事”。
“你受伤了？”，我伸手准备去拉罗涛的袖子，可他却不动声色的避开了我的手，向我摇了摇头。
“小伤，没事，教你功夫还不是什么大问题”，罗涛道。
“别担心，大哥的功夫在姜国是一等一的，你到哪都找不到这样的好师傅，等大哥伤好了后，必然会好好教你的，到时候你的功夫肯定会突飞猛进，我的功夫也是大哥教出来的”，江怀说道，脸上依旧是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表情。
因着罗涛的伤和我学业的事情，江怀让我先等着学堂的事稳定后才开始学，虽然苏颜年起初不同意，但是最后江怀到底还是说服了苏颜年，让她同意我跟着罗涛学习些旁身功夫。
江怀和苏颜年给我找的是附近的一个私塾，他们希望我能多跟同龄的孩子多接触，苏颜年还耐心的叮嘱我遇事要冷静，不要随便和别人起冲突，想来应该是怕我的急性子，和别人发生矛盾吃亏吧。
“放心吧苏姐姐，我断不会让人欺负去的”，我一边拍着胸口保证，一边握了握拳。
苏颜年突然觉得有些头疼，她觉得我实在是把她的意思完全弄反了。
二百零三、李曜
“诶，姑娘，没见过啊，第一次来吗？”，我才刚迈进学堂，便被人拦了下来。
顺着他阻拦的手看上去，是一个年纪约莫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孩子，但我在同龄人中实在有些瘦小，苏颜年说我是因为营养不良所以不长个，虽然到了江府苏颜年一直注重给我调养身体，但这个头也不是三天两头的就可以养上去的，眼前这个人，确实是高了我一个个头。不过我倒不是很担心会受到欺负，毕竟他们自小好吃好喝的养着，而我却是在蛮族的北风中长大的，这打起来，谁打得赢谁，还说不定呢。
可我谨记着苏颜年的教诲，绝对不能动手，要和其他人好好相处，因此我并不想搭理眼前这个人，打算绕开他，可那男孩子却不依不饶的再一次挡在了我的面前。
“姑娘，问你话呢，怎么不答”，他客气的问道，语气是礼貌的，但是挡在我面前的手一直没有移开过。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苏姐姐，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再拦我一次就怪不得我了。
“哪家的姑娘啊，叫什么名字，别人同你说话，怎么不答？”，他的语气中有些戏谑，有些讨打。
我的手举起来，准备对着他脸上来一拳，这张白白净净现在笑的跟狐狸一样的脸，不知道挨上这一拳，会不会还能笑成这个样子。可不适时的脑海中想起苏颜年和江怀的模样，想来第一天在学堂就给他们惹事，可能会让他们难堪吧，我默默的放下手。
“江袅袅，可以让开了吧”，我没好气的说道。
“江？”，那男孩念了两下，然后看了看周围两个在他身边的小跟班，那两个小跟班冲他摇了摇头，“哪个江啊，我怎么听都没听说过”，他一边说，一边在讥笑。
那个时候，江怀还是初入军营的少将军，虽说有实力，但并未崭露头角，名头自然不如罗涛，且只有军中的将士才识的江怀，所以提起江这个姓氏，那男孩子不识，是自然的，便有些瞧不起我。
可我并没有想那么多，只觉得眼前的人空有外表，内在却是个草包，连我从蛮族来都知道江这个字，他居然不知道？我也懒得和他废话，一把抓过他的右手，他愣了一下，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碰到一样，立马缩回去。
“别动”，我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知道我能这么恶心他，我都不愿意撒手，只盼他以后见到我能要多远滚多远。
我在他手心，一笔一划的写下了这个江字，然后抬头像看白痴那样的看他，无奈的解释道，“是这个江，知道吗？比我来得早学得早，连这个最普通的江字都不会吗？”，他抿着唇一言不发，我看了看他才发现他脖子有些红，想来应该是被我气的不轻。
我心里有点高兴，伤人于无形之间，这是江怀的最高境界，不动手就能把人气个半死，看来我也学的挺不错的，我想了想为了更加气他一气，把他的手一把甩开，然后在衣服上蹭了两下，像是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然后头也不回的从他身边走过。
这小子这回倒是没敢再拦我了，我也总算是能遵守着和苏颜年的约定了。
我无意出风头，挑了个角落位便坐了下来，那拦我的男孩子在原地站了良久，然后没有说什么灰溜溜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走过我身旁的时候还看了我一眼，我以为他在威胁我，自然毫不犹豫的扬起头和他直面对视，他皱了皱眉头然后避开了我的视线。
我隐约听到周围有人在议论我，可我并不放在心上，说来，自小月的事之后，我的脸皮厚的可谓是刀枪不入了，总归我来学堂是学东西的，也不是和他们打架吵架的，打架这种事，还是要找罗涛才比较好。
又来了一个男孩子，他坐在了我旁边的位置，这位倒是规规矩矩的，所以我也没打算和他过意不去。
“那位是司马灼，喜欢戏弄女子，你还是小心点吧”，我旁边的那个男孩子目视前方，却低声的在和我说话。
我愣了片刻，然后抬头去看向刚刚拦我的，也就是我身旁这位所提及的司马灼，才发现他也在看我，一见我抬头，立马扭过头去，戏弄女子，就他那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刚刚轻薄了他。
我满不在乎，但对于这种好心的提醒，我却是心领的，“多谢，我叫江袅袅，你叫什么名字，交个朋友？”
他的表情有片刻的发愣，然后耳根子有些红的回答，“江姑娘，我叫李曜”。
什么毛病，姜国的男子讲话脸都会红吗？
“江姑娘，还是小心为上吧”，李曜再一次提醒道。
“没事，多谢了兄弟”，我一边说一边豪迈的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他吓得往右挪了一些，这次连脸都带上了几分红晕。我觉得像是找到什么好玩的东西，拼命的找他搭话。
“诶我直接喊你李曜，你喊我名字就行了，不用喊江姑娘”，我有心逗他，又凑近了几分。
“江姑娘，不妥”，他身体往右侧倾斜了一些，避免触碰到我。
“李曜，你真是个好人，谢谢你提醒了”，他的举动仿若见到豺狼虎豹，我也没打算把这个初次见面就待人好的男孩吓成什么样，想了想，还是坐正回到了自己位置上，他才勉强重新坐好。
“没事的，江姑娘，我见过你的，只是你可能没什么印象”，李曜一边说着，一边整理刚刚被我拍皱的衣裳。
“诶什么时候，在哪里见过！”，我着实有些好奇，我初来乍到姜国，他怎么会对我有印象，由于太惊喜了，我一下子又凑到了他跟前，他整个人不可避免的抖了一下，我才意识到自己太激动的，默默的缩了回来。
“江姑娘前段时间，经常去我娘的摊子吃面，我有次帮着娘亲打下手见过的”，他回答道。
“啊，你是大娘的儿子？你家的面太好吃了，我以后也会经常去吃的！我们太有缘了！”，想起之前那段时间，大娘的面摊可谓是我的精神支柱啊，大娘人好，如今见到他儿子，也对我这么友善，我自然是开心的。
“江姑娘……倒是和其它的小姐，不是很一样”，他有些疑惑的看过来。
“什么不一样？”，我偏了偏头表示不解。
“江姑娘，说话比较直接”，李曜回答道。
在我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先生已经进来了，我和李曜都噤了声，乖乖安静的等待着先生讲课。
二百零四、司马
先生在整个屋子里扫了一圈，最后将视线停在我身上，其他人的视线也一并随着先生看了过来，我倒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落落大方的站了起来。
“你是江袅袅吗？”，先生问道。
我记着苏颜年的话，恭恭敬敬冲先生行了一礼才回答，“在下江袅袅，向先生拜学”。
“我都听说了，你起步慢，课业上若有困难，可多请教，李曜坐你旁边，他课业最好，你也可以多向他学习”，先生冲我耐心的说道，然后示意我坐下。
实话说，我确实是满心欢喜而又满心期待的来学堂这里的，可当先生那仿佛带着催眠念经一般的声音在学堂响起，我只觉得整个人困得不行，李曜时不时会敲敲我的桌子示意我专注，可我也最多撑那么一小会，然后倦意铺天盖地的袭来。
我听到桌子再次被敲了敲，以为又是李曜，偏着头睁开眼睛看去发现竟然是先生，我背后吓出一身冷汗，瞬间醒了大半，但先生只是皱了皱眉头，没有说什么，想来是看我第一天来给留个面子吧，他从我身边绕开。我看到李曜偏过头在笑。之后我怕再次犯困，掐着大腿才勉强把之后半天的课给听过去了。
“李曜，走我们去你娘的面摊吃面，我请客”，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拉着准备要走的李曜说道。
“为何？”，李曜有些不解。
“没有为什么啊，就是请你吃个面”，我回答道。
“江姑娘到我家，我娘自然是欢迎的，应该是我们请客”，李曜客气的说道。
“哎呀，李曜，你就非得我说这么明白吗，今天我不是犯困了嘛，很多东西没听懂，想问问你请教下，你总得给我个借口吧，不然我都不好意思问了”，我摊了摊手无奈的说道。
李曜愣了一下，然后点头表示理解。
“行了，你在这里等我下”，我冲李曜说道。
“你还要去哪？”，李曜有些奇怪的问道。
“茅房”，我大手一挥，然后从他身边走过，他脸再次变得有些红，他脸皮也太薄了吧，人有三急不是人之常情吗，我都没害臊他脸红什么。
我从后院出来的时候，看到司马灼和刚刚他身边的几个男孩子蹲着围在一个角落，像是在说些什么，我有些好奇，蹑手蹑脚的走到他们身边。
“司马兄，你这蛐蛐哪买的啊，这简直是斗神啊”，坐在司马灼旁边的男孩一脸羡慕的看着司马灼。
“是吧，我的常胜将军可不是盖着玩的，我可是养了很久的”，司马灼自豪的说道。
我没忍住笑出声，就个蛐蛐，还常胜将军呢，你以为这蛐蛐是罗涛吗？
我的笑声一下子就暴露了自己在偷听的行为，司马灼立马转过头，见是我皱了下眉头，似有些不高兴的说道，“你怎么在这里”。
“啊没事，我就来看看，你们是，在斗蛐蛐？”，我有些好奇的问道。
“对啊，怎么，你想来看看我的常胜将军？行吧，想看就给你看看吧，来，我们再来一局”，司马灼自顾自的说话，完全没有等我的回答，便在他身边给我挪了个空的位置出来。
想着我刚刚已经和他结了个不小的梁子，这回还是不要再扫他面子了，毕竟多一个朋友好过多一个敌人，想来看上一局也不费太多时间，总不可能李曜还来茅房看看我出来没吧，他那性子，想来是不太可能的。
我顺势坐到他身旁，盘着腿看着他的“常胜将军”，不过这回，这司马灼可不是吹牛的，这“常胜将军”，确实能打，司马灼敲着地板，给自己的常胜将军加油，而坐在他对面的那个男孩，也不甘示弱的喊着，我只觉得耳朵有些疼。
“赢了，赢了！”，司马灼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我一下，“看到没，我的常胜将军，是不是很厉害”。
若我这个时候恭维他两句，说不定我们的矛盾就在这里解开了，可我偏偏是个不服输的人，最看不得这样傲气的人，看了看那只斗败的蛐蛐，扬了扬头说道，“其实那只也不差，只是他不会玩而已”。
“你说什么？”，坐在对面的男孩突然愤恨的看了我一眼，我才感觉到不妙。
“对啊，你的意思是说，我的常胜将军，和那只蛐蛐一样？”，司马灼也有些生气的看着我，得，这回可真是一次性得罪了两个人。
“额也不是，主要把……”，我挠了挠头，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一个女子怎么说的好像很明白一样，快走吧，别在这里打扰我们斗蛐蛐”，司马灼一边说着一边没好气的挥手想让我赶紧离开。
我在蛮族抓蛐蛐玩蛐蛐的时候，这几个小毛孩都还不知道在哪呢，我将坐在司马灼对面的男孩子一把推开，卷起袖子，“来，我和你玩一局，把你的常胜将军打成龟儿子”。
“来啊，我倒是看看你有什么能耐”，司马灼也不甘示弱，将他的蛐蛐重新放了上去。
直到司马灼的常胜将军被打趴在地上，司马灼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出风头有些过了，立马起身准备开溜。
“等下，肯定不对，我们再来一局”，司马灼拉着我的袖子不让我走。
再来十局都一样，若想赢过我再练个几年吧，我心里想到。而且虽然我课堂上确实困得听不进去，可不代表我就不想学了啊，外面还有个李曜等着我呢，总不能放人家一个人等我太久。
“司马灼，愿赌服输，你还是不是男子汉了啊”，我出声问道。
司马灼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放开了手说道，“再来一局”。
“抱歉，今天很忙，以后再说吧”，我毫不领情的回答，然后转身离开了后院。
“江袅袅，你回来”，司马灼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可我只是挥了挥手，并不打算多逗留。
等我回到室内，李曜有些焦急的问我，“怎么去了那么久”。
可问完之后，我还没回答，他大概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有些不恰当吧，移开了视线不看我说了句，“咳，走吧”。
他耳朵红红的，可真好玩，我笑了一下但也没多闹，跟在他身后离开了学堂。
二百零五、孩童
李曜课业好倒不是假的，最主要的是，他不只自己课业好，给我讲解起来，更是明白，先生很多东西讲起来对我来说太是晦涩难懂，可李曜会根据我目前的情况，给我讲的浅显易懂一些。这几天空余下课的时候，我都会和李曜一起去大娘的摊子，李曜完成了自己功课的时候，会给我辅导，也会给我讲下先生白天讲课我没听懂的地方。
我自己思考的时候，他就会去帮大娘忙，看得出他们一家都是其乐融融的模样。
我会坚持付钱，大娘拗不过我，最后都会把钱收下，但是碗里面的面条和饺子我瞧着是比其他桌多得多的，我也不拆穿，美滋滋的收下大娘的好意。
“袅袅，你得空就多过来坐下，曜小小年纪就跟个书呆子一样，没个朋友，我看着曜和你玩的挺好的”，大娘趁着李曜在忙的时候，偷偷凑到我旁边和我说话。
“大娘，是我要谢谢李曜，你看，我第一天还被先生训呢，李曜给我开小灶后，今天先生还夸我了呢，我苏姐姐和二哥也夸我了”，虽说我起步是晚，可正因为太差了，所以压根不缺先生，白天可以问下李曜，夜晚回到江府，无论是江怀、苏颜年，还是李伯，随便抓一个问，都是能答上我的问题的。
“哎，他小小年纪，就要出来帮我忙，让他不用来出去玩一玩还不乐意，我怎么就生了个这么不听话的孩子”，大娘嘴上说的埋怨，可眼神却很温柔。
“大娘嘴上这么说，可还是觉得李曜很乖吧其实”，我捂嘴偷笑着说道。
“哎，闹心的很，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做了什么亏欠他的事，哎不说他了”，大娘无奈的摇了摇头，李曜忙完给那桌子的人上菜，回头看到大娘坐在我旁边便走了过来。
“娘，说我坏话了？”，李曜皱了皱眉头。
“你看吧，闹心的很”，大娘一边摇头一边起身，还在李曜的头上揉了揉，“小小年纪怎么就不知道笑一笑呢”。
“我娘和你说什么了”，李曜看着大娘离开的背影，有些疑惑的问我。
“说你是个乖孩子”，我笑着回答，然后拍了拍他肩膀。
“江姑娘，男女有别”，李曜往旁边移了两步，然后才坐到我对面重新提笔。
“我不讲究这些，不用这么客气的”，我毫不在乎的说道，说实话这些莫须有的礼节，中原确实是比蛮族麻烦的多，蛮族民风开放，哪有这种婆婆妈妈的规矩啊。
“江姑娘不把自己当姑娘看，可到底还是个姑娘，还是要注意的”，李曜头都没抬一本正经的回答。
他越这样一本正经，越严肃的回答，我便更觉的他像是拐着弯在骂我。
“李曜！”，我喊了他一声。
“嗯？”，可李曜连个头都没抬。
我盯着他好一会儿，最后无奈的投降，“闹心，你确实闹心的很”。
……
另一方面，司马灼自从被我教训了一番后，哦准确的来说应该是教训了一番他的常胜将军后，人倒是不再和我争锋相对起来了，反而还时不时向我讨好，比如说今日得了个新玩意会给我玩玩，又比如说斗蛐蛐的时候会喊上我，我感兴趣的时候都会跟着去瞧一瞧，不感兴趣或者课业重的时候便拒绝他，总归在我眼中，他的这些示好，不过是想要从我这里讨到斗蛐蛐的门路罢了。
“江袅袅，千金小姐都没你脾气多，喊你几次了，到底跟不跟我们去玩啊”，司马灼再一次来到我身边喋喋不休的说道。
“不去不去，没看到我忙着吗？”，我没好气的回道，这些天李曜好像生病了，暂时没有来学堂，学了这么些个月，我识字倒是有所长进了，今日将之前从书房中顺出来的书给带来了，看倒是看得懂了，但这是个什么理我确实不知道，李曜不在，我也没个人好问，只能自己琢磨。
“在看什么啊，这么好看，给我看看”，司马灼说着，然后从我手上将书一把夺了过去。
“诶，你这人，拿回来给我”，我生气的伸手去躲，司马灼坏心的将手举高。
罗涛以前也喜欢这样逗我，有时候会把酒壶举这么高，可戏弄了两三次后，便再不敢这样了，为什么呢？
“啊！”，随着司马灼的一声惨叫，忙不迭的将书丢了回来给我，然后抱着自己的脚往后退了两步，“江袅袅，你可真下的去脚，万一我成瘸子了你看我不收拾你”。
我哼了一声，丢过头不看他。
“我当是看什么，原来是《塞下曲》啊，怎么，江袅袅你打人还不够，还想当个女将军？”，司马灼凑到我身边说道。
“你看得懂？！”，我惊讶的说道。
“不就是一个《塞下曲》吗，这有什么看不懂”，司马灼奇怪的看了我一眼。
“那你来你来，给我讲讲这个是什么意思”，先生不在，李曜也不在，我又不想回到府邸问苏颜年他们，我总希望自己能突飞猛进，给他们点惊喜，所以学这些都是偷偷瞒着他们的，如今得了个会的人，我都顾不上这个人是司马灼了，一时情急拉着他坐到了我旁边。
我听到司马灼轻笑了一声，然后凑近了我些许问道，“你哪个不懂”。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突然的凑近让我有些不适，我看了他一眼说道，“司马灼，男女有别，离我这么近干什么”，我一时之间只能拿李曜的话来反驳他。
“哟，江袅袅，你还知道男女有别啊，刚刚拉我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呢，问不问啊，不问我走了，浪费我时间”，他脸色一变，又回到之前戏谑的样子，他才刚起身我便又把他拉了回来，没办法，现在有求于人，只能低声下气一点。
“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这个是讲士兵希望自己腰间的宝剑能早日平定边疆，对自己家国的热爱，就这个意思，懂吗？”司马灼在桌子上敲了两下。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将书翻到前面几页，指了指其中一行，“这是同一个人写的，怎么不太对得上？这是写相思的吧”
“哪我看看？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对，有什么问题吗？”，司马灼问道。
“一边谈相思，一边想提剑上沙场为国浴血奋战，会不会有点矛盾”，我有些不解。
“这哪有矛盾的，家国家国，不是很正常吗？不过这样的男子也是可遇不可求啊”，司马灼的话让我有些出神，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江怀的身影。
“不过，江袅袅，这样的人也不难找”，司马灼突然笑着说道，我偏头表示不解。
“我就是其中一个啊”，司马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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