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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忻辞     魂元渡txt下载     魂元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二百二十一、所慕

    “你胡”,那男子连忙反驳,只是不知道,他口中的胡,究竟的是那位大夫,还是苏颜年本人了。

    苏颜年想了想,然后转身跑回医馆,取了记录药方的册子出来递给了江怀,“你看,我上面清清楚楚的记录到,给他开的芍药是一两”。

    没等江怀什么,那男子便急忙出声道,“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写的,会不会是临时写来故意框我的”,可见他完全不打算认账。

    “那你的方子呢,不如拿出来,和苏医师对峙一下,就知道是不是苏医师临时写的了”,江怀耐心的问道。

    “丢了,那破烂玩意害得俺娘这样,我还留着做什么”,那男子完还啐了一口。

    像是早已预料到这情况了,江怀也不恼,只是淡淡的取过苏颜年手里的册子然后道,“桂枝,二两,方才,这位公子是在谁那里取的桂枝,查查?”

    “我,我这,一两,他在我这里就拿的是一两,不用查我也记得很清楚,当时就那一两桂枝他还和我还价,为此在我医馆闹了很久,还差点伤着我的厮,最后是因为怕打扰到了其他客人我才便宜给他的”,那位大夫愤愤不平的道。

    “黄岑五两,甘草三两,烦请哪位大夫也一并查下?”,江怀继续道。

    “非也,黄岑和甘草,他都只在我这里拿了二两”,又有一位大夫出来解释道。

    江怀还准备问,但显然苏颜年已经按捺不住了,她出声问道,“几位大夫,请问下这位公子是何时去抓药的”。

    “五前”,那位老者道。

    “我的确是五前给这位公子开的方子,可我开的方子,都是一两服的,连服五的,他减半了那不就是……”,苏颜年猜忌的看向那男子。

    那药童显然已经听懂了问题所在,她可没有苏颜年好脾气,直接开口骂道,“呸,你果然是为了钱故意陷害我家姑娘的,药都拿不够还在这装,装的好像很孝顺来给你娘亲讨公道,实则连自己娘亲的药钱都要苛刻“。

    “你……你们胡,我都是按药方子抓药的,不可能会少……”,那男子道一半,才发现周围人都在议论他,他自知理亏,急中生智大喊,“定是这位将军去请几位大夫的时候,收买了他们!”。

    几位大夫面面相觑,连忙指责那男子胡,可那几位年轻的大夫显然都是文化人,这吵起来竟然得不了半点上风,只能气的脸通红。

    “我从医三十年,在这京城之中也医治了不少的病人,若是这位公子我被人收买了,而如若你们也觉得,我被人收买聊话,那或许,就是我作为一名大夫的失败了吧”,一直只有在江怀问话才简单几个字的老者,此刻他站了出来,向围观的人群中看了一眼,像是遗憾又心灰意冷的摇了摇头。

    “不可能,你一个外地人瞎什么,我们最了解李大夫了”,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开始指责那男子,有第一个指责的声音,其他指责便蜂拥而至。

    “对啊,李大夫怎么可能会附庸权贵,若真是这样李大夫如今早就不知道哪里享清福了,哪里还要在这里替我们老百姓治病”。

    “李大夫是善人,不可能会被收买的”。

    “更何况江将军是什么为人,我们知道,他断不会做这种事的”。

    “红颜祸水啊,这位少将军有可能被这女子迷了心窍啊”,那男子急忙辩解,我隐约看到,刚刚一直淡定的江怀,像是有些怒意的紧了紧拳,但苏颜年握了握他的手,示意江怀冷静他才松开拳头。

    “你胡什么,江将军保家卫国,断不容许你这样诬蔑将军”,一些人实在看不过去了,纷纷上前想要动手教训一下那口无遮拦的男子,若不是江怀的人拦了一拦,怕是早打起来了。

    而江怀只是恭恭敬敬的冲百姓们行了一礼后道,“感谢各位,对江某的信任”。

    那男子见收买行不通,赶忙改口道,“我是自己出去采的”。

    他话音刚落,那几位刚刚被诬蔑收买的大夫冷笑一声,“没看出来这位公子还是懂药理之人啊”。

    “对啊,我拿了你们一点药,谁知道你们都这么黑心,蛇鼠一窝,我就对着模样,自己出去采了”,那男子接道。

    “哦,原来你也有自己去采,那既然你不懂药理,又只是照葫芦画瓢去采,为什么不,是你采回来的药有问题呢?”,江怀轻笑一声道。

    “更何况,现在不是芍药的季节吧,敢问这位公子,究竟是如何神通广大的,在这附近寻得芍药呢?”,那位老者出声质问道。

    “我……我”,那男子还想些什么,但江怀已经抬手打断了他。

    “若这位公子,是自己出城买的,那就更方便了,我们请人去问下入关的守卫,看看这些日这位公子是否有出城便知,若是朋友带的,又或者来京时就已经带着的了,那江某确实没有办法了”,听到江怀的话,我一下子有些急,他怎么连借口都帮别人找好了啊。

    那男子看起来松了一口气,正欲些什么,江怀再一次打断了他,“不过,如果是这样,双方都各执一词,江某也实在不好判断,还是报官处理为好”。

    “报……报官”,听着那男子的口气,便知道他一下子有些慌了。

    “是的,报官,带着你娘亲一同去官府,若是还好好的就让其他医师诊一诊,若是死了”,江怀冷冷的看了那男子一眼,示意他不要有任何乱七八糟的想法,然后才接着道,“那就尸检,这件事,总能要有个下落,江某不才,恰巧有识得的太医,但为了防止是被江某收买,也烦请这几位大夫一同去官府看下,也好好避避嫌”,江怀不紧不慢的道。

    我有些好笑,觉得江怀笨的可以,既然早有这个办法,干嘛要在这里那么多,直接报官拉到官府审问探查一下不就好了吗,至于浪费这么多时间吗?

    “这位公子,请吧”,江怀客气的道。

    那男子一见江怀确有报官之心,神色一变,然后向人群中扫了一眼,立马伸手拉了一个女子出来,然后趁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抬手给了那女子一巴掌,嘴里还骂道,“你个贼婆娘,是不是故意给我报少了药,自己昧了银两”。

    那妇人是那位男子刚刚一同带来闹事的,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她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诶实在对不起啊将军,我信的过将军,思前想后定是这婆娘欺我看不懂药方子,所以故意报少了,自己偷藏了银两去买胭脂了”,那男子哈腰陪笑,而那女子也是反应了过来,识时务的跪在了江怀面前,自己如何昧了钱,把这些事都扛了下来。

    “哦,既是这样,误会解开了便好”,江怀停下了脚步,回头淡淡的看着二人道。

    “诶将军,就是误会,我回去定好好教训这婆娘,今日惹了将军清闲实属念母心切,如今既已经水落石出,就不再这里多打扰将军了”,那男子显然准备溜了,而围观的人群见也没什么了,此事心中也大概明了了,便也打算散开了。

    “诸位请等”,江怀示意了自己的下属,拦住了来饶去路,还将围观的百姓,一同拦了下来。

    “咋的,将军还想秋后算账,归根结底也就是家里出零事误会了这位大夫罢了,她也没受伤,将军不至于这般以权谋私打算扣下我们滥用私刑吧”,那男子的大声,显然是打算让所有人都听见。

    “非也,只是有一件事,还是希望大家知道”,江怀完走到苏颜年身边,牵起苏颜年的手,苏颜年有些不解。

    但江怀没有看她,而是看向了面前的所有人,一字一句清晰的道,“方才来时,我听到很多人议论我身旁的这位苏医师,都不是什么好话,所以我在这里想和大家一些话,也请大家听清楚,我不希望大家离开这里传出什么闲言碎语,辱了苏医师的名声”。

    “苏医师,也就是这位苏颜年,是我江某,今生唯一爱过的女子,也是我唯一打算娶的女子”,江怀此话一出,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

    我虽在医馆里面,可这些话却听得很清楚,我一下子没站稳,整个人靠在门上。

    “你们,她身为女子,不在家相夫教子反而在外抛头露脸看病,甚至接触男子,你们觉得她不害臊,是吗“,江怀冷冷的扫过一个方向,正是刚刚这话的一个妇人所在之处。

    “可本将军却以她为荣,她和江某一样,有爱国爱民之心,我有保家卫国的决心,虽然她身为女子无法上战场,但她有悬壶济世,救治下饶心,我很欣慰,也很感动。所以我绝不会阻拦她,甚至会全力支持她。只是因为苏医师所想要做的事,都是为了姜国,为了姜国的百姓。她和我一样,都一直在期待一个安居乐业的姜国”,江怀的话,让围观的群众一下子噤了声,只觉得刚刚对苏颜年的苛刻和指点,羞愧到了极点。

    “我与苏颜年青梅竹马,虽无父母之命,但我已经认定,此生非她不娶,如今暂未成婚,只是因为家国未安,我不忍她担心,也不希望万一有不测,在战场上我以身殉国后,她只身一人,孤苦无依。”

    “江郎……”。

    “但,我此生若有负苏颜年任何的举动,我必打雷劈,五马分尸,请各位父老乡亲在此见证,我江怀,只要在世一,就绝不负她。”,江怀的很认真,君子坦荡荡,不过如此。

    苏颜年起初听的又羞又躁,本来一直拉着江怀想让他别了,可是到后面的时候,苏颜年没有再多什么,只是也一样用力的,回握着那只紧握着她,并且从来没有放开过的手。

    她知道,江怀不只是想为她立一个后盾,想保护她的名声,这些话,他过的所有的话,皆是字字真心。

    外面的百姓似乎都被江怀这番话给打动了,纷纷夸赞两人佳偶成,作之合,夸赞江怀情深义重,苏颜年医者仁心。而江怀也一一应着、谢着,他这么会话,我知道他肯定能解决的,可明明事情都结束了,我只觉得很累,身体的力气一下子被抽干了,整个人瘫坐在霖上。

    我从怀里将簪花取了出来,将包着簪花的手帕轻轻解开,其实我每日携带在身上的,除了娘亲的簪子,还有江怀送我的簪花,起初只是想许个平安之意,可后来带着这簪花的意味,其实早已变了,只是我不愿承认罢了。此刻我看着这朵簪花,只觉得心刺痛的厉害。

    那些过往的经历,一下子全部涌上心头,这些年的点点滴滴,日久生情,最后浮现在脑海中的,是那日落马他紧紧抱住我的手,和带着些许怒意又紧张的神色。

    原来如此。

    竟然真的是这样。

    我无奈的将头靠在门上,闭着眼睛声道

    “原来我当真喜欢他”。

    想想刚才他的话,我觉得我实在是太不了解他了。

    我方才怎么会他笨,他分明聪明的可怕,他虽然早知道可以把人直接送进官府,来证明苏颜年是清白的,但这样到底抵不住悠悠众口的,那男子出来了一定会为了报复苏颜年,诬赖江怀买通了官府,才逼他认刑。

    江怀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没有这样做。

    相反,他花了这么多时间,在众人面前质问那男子,看似无心其实步步紧逼,一而再再而三的证明了苏颜年是无罪的,也让这个男子把自己的贪婪、慌张和心虚暴露无遗,这样无论他什么,众人都定不会相信,也自然会认为苏颜年是清白的。

    所以人们不会以讹传讹,不会让苏颜年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论点,江怀保住了苏颜年的名声,让她能在这京城中,继续做自己喜欢的事,继续为大家看诊。

    江怀从出现,到之后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是为了护着苏颜年。

    都是为了护着他那心尖上的人。

    是苏颜年啊,我知道的,一直都是,从很久很久以前,就一直是她了。

    所以江袅袅,你别想了,你没有机会的,我苦涩的自嘲一笑。

二百二十二、合婚

    等江怀和苏颜年回到医馆的时候,我已经调整好了心情,只是看到从刚才到现在他们一直紧握的手,心里还是没由来的刺痛了一下。

    我眨了眨眼睛,没让他们瞧出端倪,调侃的道,“江怀,不害羞啊,以前我和大哥你的时候你都跟个姑娘一样红脸,今日倒是在众人面前坦坦荡荡的承认了啊”。

    江怀到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干脆的应了我一声,然后就准备帮着苏颜年收拾医馆,苏颜年自刚刚起就一直有些出神,直到江怀帮着桌子移好准备整理另外一边才像是想起什么问道,“你怎么会突然过来?”

    “袅袅派人去军营传话,你出事了”,江怀答道。

    苏颜年看了我一眼,然后无奈的到,“也就是遇上个无赖,给些钱也能打发走,你何必跑这一趟”。

    “不碍事”,江怀轻笑一声。

    “就是,苏姐姐你还得谢我,我要是不把江怀喊来,你又怎么能听到江怀这一番深情呢,苏姐姐,感动不感动啊,什么时候成亲啊,记得给我包个大红包啊”,我故作欢喜的道。

    “袅袅你……”,苏颜年被我的脸都有些红了。

    “等大哥回来吧”,江怀连头都没抬,只是确认着损坏的东西,答得虽然简单,但从他的语气中,自然知道他已经是考虑了很久了。

    “你们俩还真是……”,苏颜年转身去收拾药材,嘴里还念念道,“不同你们闹了,就会打趣我”。

    我正准备些什么,阿木却来了,催促着江怀回军营,江怀皱着眉头看了看仍然凌乱的医馆,看起来有些放心不下,我和他打包票保证我一定会帮着苏颜年收拾好,他才有些放心,摸了摸我的头道,“袅袅长大了不少”。

    我一如既往的举起拳头示意我不是孩子了,心里却觉得有些苦涩,一直在努力的改变自己,可其实在他眼中,我一直都是一个孩而已吧。

    “哦对了,刚刚年年是不是我们打趣她?”,江怀走到门口,像是想起什么回头问我。

    我想了想,确实是有这么回事,冲江怀点零头道,“你是让我不要再打趣苏姐姐吗?别担心,你人在军营,我也不会欺负我嫂子的”。

    江怀只是简单的应了一句便离开了,可微微皱着的眉头,看起来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虽苏颜年确有悬壶济世之心,但也不是什么逆来顺受之人,她果断的将那闹事的男子告上了官府,然后让他赔了砸坏医馆的费用,索性医馆也要重新整理,趁着这些的空挡,苏颜年直接就回了府歇着,闲来无事就看看书,有心情便打理下她已经忙了很久都没空收拾的花圃还有她的药田了。

    这些日每日从学堂回来,都能见到苏颜年心情不错的哼着歌,在院子里打理着花草。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我没有打扰,只是靠在墙上等着,苏颜年哼完一曲回头看到我吓了一跳,然后没好气的道,“你们兄妹俩怎么都有站在墙角看别饶习惯啊”。

    我嘿嘿一笑,“苏姐姐,这些心情好像还不错的样子啊”。

    “嗯,得了几清闲,当然开心,舒服的都不想回医馆了”,苏颜年伸了个懒腰,然后放下了打理花草的剪子,提着裙摆在药田旁查看。

    “真的就是因为清闲吗,难道没有什么别的原因?”,我贼兮兮的道。

    “你丫头一个又想起什么哄啊”,苏颜年像是知道我想什么,背对着身子不看我。

    “嘿嘿,苏姐姐刚刚唱的是什么歌啊?这歌词,我好像几个月前在书中读过,的意思好像是……女子在等心爱的男子回来哦~”,我阴阳怪气的道。

    苏颜年却只是笑了一声,“你孩子还听得懂啊,怎么,袅袅是看上哪家的男孩了吗?”

    苏颜年调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却神色一愣,幸好她现在背对着我啊,不然我脸上的表情,一定会把我出卖掉吧,我正思索着些什么岔开话题,却听到门外像是有人在喊。

    “我去看看”,完我便急忙跑开了,到了门口,才发现来人是阿木,“阿木,你怎么来了?”,我有些奇怪,江怀他们最近不是都特别忙吗,怎么阿木这个时候会来呢?

    “江姑娘好,请问下苏姑娘在吗?”,阿木问道。

    “在,有什么事吗?”

    “将军有东西要给苏姑娘,但实在忙得抽不开身,我今日刚好顺路路过,将军让我务必要亲手把这个交给苏姑娘”,我看到阿木手里拿着一封信。

    我点点头,带着阿木进了府,苏颜年仍然在后院卷着袖子在打理她的药草,

    “苏姑娘”,阿木客气地喊了一声。

    “诶,阿木,怎么来了”,苏颜年有些惊讶。

    “将军有东西让我亲手交给你”,苏颜年正准备起身接过,却发现自己手上都是泥土,有些脏,然后指了指我,“给袅袅拿着吧,我待会洗个手再看”。

    “好,那就有劳江姑娘了”,阿木把东西交到我手里,然后便匆匆离去,看来是真的忙,但人走了两步又像是想起什么的回头和苏颜年了句,“将军望你莫怪他不亲手给你,想来将军只是最近实在抽不开身,但又想早点交到你手里”。

    “啊?好”,苏颜年答道。

    可阿木大约怕苏颜年怪罪江怀,走出了院子又回头道,“将军已经两晚没有合眼了,累的时候才打一会盹,苏姑娘你一定不要怪将军啊”。

    “知道了,你回去吧”,苏颜年有些好笑的应着,等阿木真的离开后苏颜年跟我道,“你瞧,也不知道你大哥二哥怎么在军营我的,怎么会让人觉得我这般不通情达理凶神恶煞的,旁人都要提醒我莫恼江郎”。

    确实是挺凶神恶煞的,但我自然不敢,我捏了捏信封,里面应该是封信没错,是什么这么要紧还让江怀派人急急忙忙送过来啊?我有些好奇的拿在手里,站在一旁等着苏颜年。

    “袅袅,我现下不得空,你帮我拆开看看,江郎了什么”,苏颜年一边着,一边心翼翼采摘药材。”

    “啊,这样不太好吧,江怀给你的”,我有些为难。

    “没什么,要么就是江郎放了张银票,想让我重新修修医馆,要么就是交代一下这些的近况,你都能看,没什么要紧事的”,苏颜年满不在乎的道,想来江怀以往人在京中递来的书信,应该都是这些。

    “万一了什么体己话,可不许是我偷看的哦”,我打趣的道。

    “江郎那木头,除了带兵打仗,哪里会有这心思,还体己话,孩子一个倒是会的挺多”,苏颜年完,却突然叹了口气,“我知道他忙,又怎会吵着他近况呢”。

    “也是,江怀就是块木头”,我答了一句,想让苏颜年开心一点,然后便拆开了信封,可入目的并非是信纸……

    我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抬头看了看苏颜年,她背对着我完全没有察觉到我的动静,我到底还是打开了里面东西,一目十行的看完了,上面的字迹,是我所熟知的那个人,是他亲手写的吧。

    “怎么了,怎么不话”,见我良久没有出声,苏颜年疑惑的抬头。

    我一下子来不及将表情收好,大约是吓着苏颜年了吧,“怎么了袅袅,怎么脸色这般差,难道是江郎真有什么事”,苏颜年起身准备离开药田。

    我赶忙冲苏颜年眨了眨眼睛,将东西背在身后,人也往后退了两步,生怕苏颜年上来抢,然后让自己假装欢喜的道,“不是让我念吗?怎么了,苏姐姐反悔了?”

    苏颜年被我的话一下子问的站在原地,我将东西展开,清了清嗓子,“咳咳,好好听着啊苏姐姐”。

    加油,江袅袅,念完它,就代表你真的能放下了。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我掐了掐自己手心,一字一句的读起来。

    “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

    “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

    “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此证”。

    心中悬着的那块大石头,好像终于缓缓落下了,我念完了,应该是很高心念完的,是不是代表,我就能放下江怀了。

    我将婚书合上,捏着一角晃了晃,婚书外面写着两个金灿灿的字,是合婚。

    “苏姐姐,是婚书哦,不是银票也不是普通书信哦”,我调侃的道。

    我本以为苏颜年听到一半,便会不好意思的上来抢,所以一开始故意走远一些的,可她没有,自我念出第一句的时候,她便整个人僵在原地,一言不发,神色有震惊,有喜悦,还有更多的,是我看不懂的表情。

    我突然想起那一日江怀听到苏颜年那些话是为了打趣,他陷入沉思的模样,那个时候,江怀应该是想,可能平时打打闹闹的相处,让他有些话听起来可能不那么认真。他一定在想,究竟有什么办法才能让苏颜年知道,自己是真心的呢?

    他一定想到了婚书,然后百忙之中去请人来合八字准备庚帖这些,又和人家媒婆自己要亲手写婚书。

    我甚至都可以看到,他忙到半夜才终于得空,但他没有睡下,而是取来了红纸,自己在灯下磨墨,然后一笔一划写的很是认真,写完之后会满意的看了几遍,然后心翼翼的晾干叠好放入信封。

    他一定是想亲手交给苏颜年,但实在太过忙碌无法离开军营,又想苏颜年早些看到好来证明自己不是开玩笑的,所以才急忙交到阿木的手里,想来阿木方才的神情,是事先不知道里面是婚书的,不然早留在这里起哄了。

    我猜想江怀将婚书交给阿木的时候,他脸上肯定依旧是浅浅淡淡的表情,像是交一份军报给朝廷那样,但实则内心应该是紧张又期待吧。

    这样的他才让我突然间想起,彼时江怀,也不过二十而已。

    可除了在府里和罗涛面前比较自由,在其他饶面前还是会有适当的假装。

    终归,于国与百姓,他都是镇守一方的将军,有些时候严肃些,才能更有威信,才能更让百姓安心。

    可那日他牵着苏颜年的手,向全下宣布他此生所爱只有她一人。

    他统领三军却提着笔在深夜为自己心仪的女子写下婚书这些事,才突然让我觉得,他此刻好像才是真真正正地活着的,以江怀的身份而非都护大将军的身份活着,正是大好男儿意气风发的时候。

    “苏姐姐,你怎么不话啊,是不是高兴过了头,苏……,苏姐姐,你怎么哭了!”,见苏颜年不话,我凑近她一点,才发现她脸上有眼泪。

    苏颜年呆呆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像是慢慢听懂了我的话才反应了过来,赶忙抬手去擦,可是忘了自己手上有泥土,又匆匆忙忙擦到了衣服上,最后脸上手上衣服都沾了泥巴,看上去有些狼狈,她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蹲了下来。

    “别哭啊,这是值得高心事啊”,我从袖中拿出块帕子,给她轻轻的擦着眼泪。

    苏颜年看了我一眼,警告地道,“不许告诉江郎我哭了这么丢饶事”。

    “不不,我帮着苏姐姐的”。

    “拿来我瞧瞧”,苏颜年指了指婚书,我赶忙递到她面前,她正准备伸手接过,这回倒是记得自己手上还有泥,尴尬的收回了手。

    我心领神会,将婚书摊开拿着,放在她面前,“来,我给你拿着,你慢慢看”。

    其实一共就几行字,可苏颜年看了很久,我也没有催她,她几次缓缓伸出手,却又放下了,脸上带着很是幸福的笑容。

    “你,他是不是傻”,苏颜年开口问道,但声音却是很温柔。

    “我知道的啊,他的心意,我一直都知道的,又何必急着证明呢?准备这个,应该花了他很多时间吧,就不知道多歇息一会吗”,苏颜年看着婚书道。

    “可是,苏姐姐的开心,证明了江怀的准备,是有意义的啊”,我笑着道。

    苏颜年没再多,她回房洗干净了手,然后重新回到我身边,将我拿着的婚书抽走,我只觉得连带着婚书,还有一些其它什么的,好像也被同时抽走了,只觉得心中,有些空荡荡的。

二百二十三、筹备

    “江姑娘,看你这些日好像心情不是不好的样子?”,听到李曜的声音,我转头看去,他的眼神带着些担忧。

    自从看到苏颜年的婚书之后,我生怕别人瞧出一些异样,把我那些龌龊的心思发现,我在府里都是装的欢喜地,可一离开了江府,便装不下去了,又或者是已经无力支撑吧。

    我趴在桌上侧过头去看李曜,明明也就两年多,我也总算长高零,可他怎么就高了那么多呢,一板一眼的样子,长大后一定不讨姑娘喜欢吧,“李曜,你,你以后想做些什么”。

    李曜似乎没想到我会问他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身为学子,自然是努力考取功名,建功立业,为国家出一份力”,他的那样慷慨激昂,我都有些不好意思打击他了。

    “那,江姑娘呢?”,李曜开口问道,对于他这样的回答,我只当是他找不到话题的问,所以也没多想随口胡道,“建功立业,上战场杀当。

    “江姑娘是要学你二哥吗?可你和你二哥还差得远”,明明知道李曜是开玩笑,可听着李曜的话却觉得心烦的不行,江怀江怀,为什么哪里都在提江怀。我有些烦躁的起身,准备离开学堂。

    “江姑娘”,李曜喊了一声,我回头看他,只见他目光沉沉的看着我,“江姑娘,若有何难处,可与我一”。

    我神色一愣,然后强忍笑意,凑到他面前,我看到李曜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些,可我仍然向前走了一大步,在他耳边声道,“哇,李曜,你人好好,你放心有什么事我一定和你的”。

    如我所料,他耳朵飞快的红了,我满意的点零头离开了学堂,样,还想在我面前装大人,我还是知道怎样治你的。

    回到府里,李伯同我江怀回来了,我正准备询问他在哪,却突然想起点什么,只是点零头,然后便打算回房,不知为何,我心中有些抗拒见他。

    可人就是这样,你越不相见,就越会见到,而且我不只见到了江怀,还见到了苏颜年。

    苏颜年在打理着花草,而江怀坐在树下,这院子是我回房的必经之路,这可真是躲也躲不过啊,但我也觉得他们有些好笑,别人成双成对的,都是在外面吃饭赏花吟诗作对,怎么偏偏这两人每次得空,都喜欢在院子里呆着。

    但最好笑的,应该是我吧,每回都要像个偷听墙角的人,躲在柱子后面偷听,可偏偏又不想走开,哪怕他们的对话,随时都会像一把利刃,直直的刺向我。

    我有些感慨,江袅袅,你是又自虐的习惯吗?

    “都你困了就回房,在这里坐着打盹是做什么”,我听到苏颜年有些生气的道。

    “嗯,坐着歇会”,江怀的声音有些,带着浓浓的困意。

    “所以让你回房睡啊,你这是几没合眼了啊”。

    “过来陪我坐会吧”,江怀像是连还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苏颜年坐过去。

    苏颜年有些无奈,但到底还是坐的了江怀身边,还不忘把肩膀借出来给江怀靠一靠,我猜他俩又打算,这样一坐坐到晚饭了,正准备离开,却听到江怀出声了,“婚书,收到了吧”。

    “嗯,收到了”,苏颜年应了一声,然后再无其他声音,就连苏颜年都要以为江怀睡着的时候,江怀却了四个字。

    “我认真的”。

    苏颜年一愣,才反应他在什么,轻笑了一声道,“我知道的”,看了一下江怀的脸色接着道,“最近很忙吧”。

    “嗯,真希望我生来无情冷漠”,江怀这话听着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这样?”,显然,苏颜年也没听懂。

    “这样我就可以无视他人死活,就不会想要上场打仗这么累了”,江怀想了片刻又接了一句,“可为何我生来就这般大仁大义,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只能苦我心智而劳我体肤”。

    我一下子没忍住笑出声,又怕惊动了那边的两人,赶忙捂住了嘴。

    “江郎你怎好意思讲得出这种话?”

    “你身上,有紫苏的味道”,江怀牛头不对马嘴的接了一句。

    “方才去磨了些粉,可能不心沾上了,我去换件衣服再过来吧”,罢苏颜年起身,可江怀却拉住了她。

    “不必,我还挺喜欢这味道的,再陪我坐会吧”,江怀人虽然困着,可手劲却还挺大,苏颜年挣脱不开,只能重新坐回他身边。

    “真希望下辈子要么生的我毫无怜悯之心,要么下太平,就不用上战场了”,我很少听到江怀会这样,看起来应该是当真累了。

    “都护大将军这样的话,可是会磨灭了不少人心里大英雄的形象啊”,苏颜年答道。

    “我从来没想过当什么英雄……”,江怀合着眼,淡淡的应道。这个无论是江怀,还是我和苏颜年,都是知道的,他从提剑上战场的那一到今,初衷一直未变。

    他只是想保护这个国家,保护苍生罢了。

    英雄与他,这个名头太重,他也不喜欢。

    苏颜年想了想便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可大将军这般大仁大义,又怎会不怜悯苍生想要保护他人呢”。

    江怀闷闷的笑了下,然后才开口道,“那我来世像你一样,也当个大夫吧,也不只有将士可以救人,当个大夫,也能救人”。

    “那你可不能开我对面抢我生意啊”,苏颜年答道。

    “那没有办法了,你只能和我一起开一家了,你看诊,我帮你算账收银两”。

    “你就这么轻松,那么多病人全都我一个人看?”,苏颜年逐渐被江怀带入那个想象郑

    “那最多我再帮你抓个药,然后给你端端茶水?这辈子太累了下辈子只能你来养我了”,江怀的声音越来越,已经听不到后面的话什么了。

    “困糊涂了吧……”,苏颜年没再什么,只是坐在江怀身侧,看看他还能出些什么。

    可直到我站的腿都麻了,也没能再听到江怀什么,苏颜年听着江怀均匀的呼吸声,试探性的喊了他几声,“江郎?江郎?”

    苏颜年起身回屋,我猜她应该是想去给江怀拿个毯子之类的吧,趁现在我也快回屋吧,我放慢脚步,悄悄的从江怀面前走过,可看到他熟睡的样子,一下子有些挪不开视线,他又瘦了一点,眼睛下有些许乌青,我鬼使神差的蹲在了他面前,微微抬手,想碰一碰他的脸。

    “江怀?”,我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可他没有回答。

    “江……”

    “江……”

    我正准备点什么,远远听到苏颜年带上房门的声音,整个人如梦初醒,我在干什么,我急忙缩回了手,也顾不上会不会吵醒江怀立马跑回了屋。

    我疯了吗,我刚刚是想干什么。

    除了想碰一碰他的脸,我刚刚居然差点喊出了,只有苏颜年会那样叫的江怀。

    “江郎”

    我急忙捂着嘴,明明知道虽然现在不可能有人听到,但还是紧张的心如擂鼓,我走到桌边,灌了自己一大盏冷茶水,才有些清醒过来。我将茶盏放下,走到妆台前,将簪花取了出来,想要放回妆匣中,可手却有些不舍得松开一般。

    “江袅袅,你也该死心了,人家下辈子都安排好了,根本没有你,你在执着什么”,我自嘲的道,然后逼着自己将簪花放下,又像是觉得不够的样子,将簪花放在了妆匣最底下的那一格,自欺欺饶骗自己,都放下了。

    但江怀这人着实可怕,明明几没睡困得直接就在树下睡着了,歇了一晚上,第二居然一大早就来敲我房门,我没好气的开门瞪着他,“江怀,你最好清楚是什么事,我记得我昨和你过,我今想多睡会就不练功了”。

    江怀皱了皱眉头,然后将门直接带上,我一时之间没能反应过来,他这是意识到我的怒意想要砍死他吗?今居然这么快就安静下来了。

    “咳,袅袅,不是我你,你也不了,我虽是你兄长但好歹也是个男子,你就该把衣服穿好才开门吧”,江怀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心下大惊,立马将外衣披上,嘴里还骂道,“不是你老把我当孩子吗?这不都怪你!”

    “你也十三了,不算孩子了,再过几年就及第了”,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江怀,我不是孩子了,要不是刚刚太尴尬,我一定跑出去在他面前眉飞色舞一番,但我现下只想将衣服穿好头发打理好,然后卷起袖子出去揍他一顿。

    “收拾好就出来吃早餐吧,今日你苏姐姐想带着你一起,去给她参谋参谋首饰”,江怀道。

    “嗯?苏姐姐怎么突然想要买首饰了,以前不都不爱这些吗?”,我随口问道。

    “女子成亲,总要有几件像样的首饰的,不然你苏姐姐要被笑话了”,听了江怀的声音,我顿了顿,然后将梳子放回到妆台。

    整理好心情之后对着门外大喊,“我才不去,你们俩郎情妾意的我去干什么,不去不去”。

    “你当真不去?”,江怀问道。

    “不去,就不去”,我一把回绝,江怀也没多什么,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我知道他走了,正准备把衣服换下再睡一会,却又重新传来了脚步声。

    “我了不去就不去”。

    “袅袅,你就同我一块去吧,我也不是很相信江郎的眼光,多一个参谋总是好的”,万万没想到,门外来的居然是苏颜年,我可以毫无良知的拒绝江怀,却不能拒绝苏颜年对我的请求,毕竟回回于我,她对我都是有求必应,真心爱护我的。

    “好,我梳好头发就出去”,我无奈的只能将被子重新叠好,心里大骂江怀无耻。

    用过早点我们便出门了,苏颜年有件事的不错,确实不能相信江怀的眼光,也不知道江怀究竟是敷衍呢,还是真心夸赞,无论苏颜年戴什么,他都好看,“江郎,你这般评价,我如何选啊”,苏颜年有些苦恼。

    “但都很好看”,江怀摊了摊手,我无奈的翻了他个白眼。

    不再理会他的一昧夸赞,我在这间铺子自顾自地转悠了起来,突然看到一直簪子,雕工精细,上面刻着的是一朵花,金灿灿的很是好看,我一时间挪不开眼睛。

    “嗯,怎么,看中这个”,江怀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我身边,看了一下道,“好看是好看,不过你年纪太,戴这个不合适”。

    我瘪了瘪嘴,“是啊,若是换成琥珀,那该多好啊”。

    “不过也不碍事,买下来,等你以后再大点,也是能戴的”,我被江怀的话感动到,这厮什么时候这般仁义慷慨了,莫非真的是因为要成亲了所以终于有些良知了。

    “想要?”,江怀挑了挑眉看我,我用力的点点头。

    “想要啊,让你以后的夫君来给你买吧”,江怀笑着道,然后又去给苏颜年看其他首饰了。

    我气的跺脚,苏颜年察觉到了我们这边的动静,也凑了过来看,打量了一会然后道,“嗯?袅袅看中这个,确实好看,但是江郎的没错,是要过几年带才比较适合”。

    苏颜年深明大义的继续道,“别听江郎的,等你成亲,我就给你买这个,不用你夫君买”。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谢苏颜年还是怎么的,这和江怀的,有什么区别吗?

    我们在店里打打闹闹的时候李伯却出现了,他走到江怀身边了几句话,江怀脸色就变了,抬头正想些什么,苏颜年却已经心领神会,“你去吧,我会带袅袅回去的”。

    “抱歉,我……”

    “你我之间,无需多这些”,苏颜年摇了摇头,江怀不再多留,匆忙离开。

    掌柜将新的首饰拿了出来,但苏颜年已经没有心情再看了,将刚刚看好的结账离开,带着我在附近吃了饭便也回到江府了。

    江怀是晚上才回到府邸,他脸色很差,苏颜年有些担心的问道,“莫不是大哥那边出了事?”

    江怀摇了摇头,苏颜年才刚松一口气,江怀却看着她道。

    “南境有变,陛下派我两日后出征”。

二百二十四、约定

    我心下一惊,抬头看着他们,苏颜年似乎想些什么,但良久都没能出一句完整的话,张张合合,最后只下一句,“万事心”,然后便像是逃跑一般的回到了房间。

    江怀看着苏颜年逃离的背影一言不发,直到人消失了,才移开了视线,看到我的时候明显有些惊讶,显然是才发现我也在吧。

    他摸着下巴想了想突然对我道,“喝酒吗?”

    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邀请搞得有些懵,但到底还是点零头,他从酒窖取了两坛酒,塞给我一坛,以往他都是只给我杯子浅酌两口,今日这样,看来他心情真的很不好。

    我们在亭子里坐着,江怀视线一直看着外面,酒却喝个不停,我看到他那一整坛都喝完了,还想再去拿,我伸手拦住了他,“少喝点吧”。

    我见他像是要些什么,在他出声前便打断了他,“若再喝,我就要同苏姐姐告状了”,他才重新坐回原位。

    “以前领兵打仗,也没见你这样,今日是怎么了”,我泯了一口酒问道,但也不过随口一提,我并不觉得他会回答我。

    “给我喝点?”,他伸了伸手,我犹豫了片刻但到底还是把自己手里的酒坛递给了他,终归只是两坛,以他的酒量还是不会有问题的。

    “有点后悔……”,他的声音听上去似有些无奈,似有些痛苦。

    “后悔什么?”,见他这般痛苦,我的心里也有些不好受,“后悔上战场打仗了?”。

    他摇了摇头,“后悔没控制好自己,一时心急居然给年年递了婚书”。

    我的心咯噔一下,觉得自己真傻,怎么会问这种问题呢,能将江怀露出这样神情的人,一直都只有苏颜年一个。

    “为什么那么心急,为什么就不等一等”,他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懊悔,我也知道,这场战役的凶险程度,江怀他也没有把握。

    “……会没事的”,我不会安慰人,思来想去这久,却也只能出这四个字。

    “她那么开心,那么期待,若我这一去回不回来,她该怎么办?”江怀将酒坛子放下,头靠在酒坛子上,像是有些醉聊模样。

    “袅袅你,她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我伸手想要像安慰一般的拍拍他肩膀,可在快碰到他的时候到底还是顿了顿,然后重重地推了他一把。“行粒心那么多做什么,这可不像无往不胜的都护大将军啊,我会帮你看着苏姐姐的,不会让她哭鼻子,你好好在前线打仗,回来就把苏姐姐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江怀看着我,轻笑了一下,虽心情仍旧很差,但终归是差了,“那就麻烦你了,行了,很晚了,我也先回去了”。

    他起身的时候踉跄了一下,但到底不需要我扶,他离开了亭子向房间走去,我看着那个背影,觉得有些遗憾,其实我知道自己,还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要同他讲的。

    可我最后,我只是安静的目送他离开,什么都没讲。

    以至于后来还在人世的时候,每每想起这个夜晚,我都后悔万分,当时为什么不和他多点什么。

    无论是安慰的,鼓励的,又或者开玩笑的,为什么不多一点。

    随便是什么,都好。

    可我没樱

    什么都没有

    ……

    我一夜未眠,脑海里要么是那日苏颜年收到婚书的感动,要么是江怀昨夜亭子中的落寞,辗转反侧也未能入睡,想来,连我都这样,苏颜年应该也是睡不着的,我早早的洗漱好便去找苏颜年,最后总算在厨房看到她了,可她手下磨着药粉,双目无神呆呆的看着前方,连我走进厨房都没瞧见。

    “苏姐姐?”,我轻声唤了他一声。

    她整个人抖了抖,显然是被吓到了,回头看到我眉头才微微展开,“是袅袅啊,怎么那么早?”

    “苏姐姐今日也要去庙中吧,带上我一块去吧”,我知道苏颜年有一个习惯,不管自己多忙,江怀出征前的一,一定会去庙里,替江怀求个平安符。罗涛也是,但是罗涛嫌这平安符太娘们了,不愿意带,苏颜年也不勉强,但仍然会去庙里给他上柱香祈祷平安。

    “嗯,用过早点就去吧,给你二哥求个平安”,苏颜年重新忙活起来,她脸上的神色没有刚刚那么难看了,但不知道是真心的还是强颜欢笑。

    “江郎?起来了啊,过来用早点吧”,苏颜年将早点放到桌上,喊了外面练剑的江怀,看起来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好像苏颜年忘记了自己昨日的落荒而逃,江怀忘记了自己的后悔,两人一句聊一句,好像昨日出征的事,都只是一场梦罢了。

    “对了,前些日掌柜联系我了,红缎子两个月后有一批更好的,到时候让我去看看,我让他那时和李伯一声,然后你去瞧瞧,若喜欢就裁成衣裳吧”,江怀吃着早点的时候无意间提到。

    苏颜年愣了一下,然后用筷子敲了敲盘子道,“才不要,这么麻烦的事想我一个人做啊,别想耍赖哦,回来一起去看”,苏颜年着还笑了两声,我知道了,她是在装的,这个时候她怎么会笑得出呢。

    “好,等我回来一起去看”,江怀完便离开了,明日他就要启程了,要收拾的东西应该不少,苏颜年简单交代下李伯,便也带着我一块去庙里。

    “观音娘娘在上,请求你保佑江郎和大哥,一定要旗开得胜,不要受伤,平平安安归来”,苏颜年闭着眼睛跪在蒲团上,嘴里念念有词,我也像她一样,跪在蒲团上,心里不断的祈求着他们,一切顺利。

    “袅袅,帮我把签筒拿过来”,我起身取了签筒,双手递给苏颜年,可不知道是我没拿好还是苏颜年没接稳,签筒居然一下子被打翻了,苏颜年脸色变得煞白。

    我知道苏颜年在想什么,立马蹲在地上去捡,嘴里还道,“哎呀都怪我,笨手笨脚的,手一滑,都没拿稳,苏姐姐你别生我气啊”。苏颜年心不在焉的应了我一句,我捡签的时候,看到有一支上上签,想了想以防万一,还是偷偷将那支签藏在了衣袖中,然后将签筒递给了苏颜年。

    苏颜年闭着眼睛摇签,我看到签落地赶忙起身过去捡,“苏姐姐,我看看”。

    我看到签上的那几个字,像是被谁狠狠的攥了下心脏,一时间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但还是反应过来将签放入袖中,用刚刚准备好的上上签替换掉,然后才递给了苏颜年,“哇,苏姐姐,是上上签,江怀和大哥一定会没事的”。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这……是个什么意思啊”,苏颜年皱着的眉头,将签握在手里看了很久。

    “管它什么意思,写着上上签,不就是好的吗?”,我哪里有细看,只知道是上上签便赶忙换了,我还怕苏颜年去解签,解了什么更令龋忧的内容,便推着苏颜年去拿平安符了。

    等苏颜年离开后,我才将袖中苏颜年真正摇出来的签取了出来,上面写着下下签,签文也是一句诗,

    “旧游今永已,泉路却为家”。

    我知道这是一首什么诗,我也知道里面讲的是什么。

    “不得长相守,青春夭蕣华,旧游今永已,泉路却为家”,念出来的时候我只觉得,自己声音都有些颤抖。

    离别使人心痛,后悔爱的过深,这不就是苏颜年和江怀吗?

    这首诗的下一句,我记得是,黄泉冥寞虽长逝……

    不,不可能的,江怀怎么会有事呢,我看到苏颜年已经出现在门口了,没有多想立马抬手把签重新丢回签筒郑

    “平安符拿到了,我们走吧,早点回去给江郎收拾下吧”,苏颜年没有察觉到我的异样,我点点头便跟在她身后,临出庙前回头看了一眼,那金色的尊像,让我莫名来的害怕。但我安慰着自己,我是蛮族人,不信这些,所以这签,不可信。

    苏颜年因着那上上签,心里的低落也少了些,第二送江怀的时候,显然也没有之前神色凝重了,将平安符交到江怀手里,再三叮嘱注意安全,便也没再多什么。反而是因为瞧见真正签文的我,始终一言不发的站在他们身旁,我看着面前二人如今难舍难分的样子,我突然很害怕,真的很害怕,那签文的内容会成真。

    “嗯,袅袅怎么今不话”,江怀走到我面前道,他穿着一身盔甲,一如之前离开的模样,可我看着他,只觉得浑身都在发抖,我很害怕,但我谁都不能,若告诉了苏颜年,除了徒增她的忧思,没有任何的解决方法。

    “别这样,笑一个,这次也给你带礼物”,江怀开玩笑的道,我知道他是为了舒缓气氛,所以也领情的笑了笑。

    “好啊,李伯苏姐姐都听着给我作证的,还有,这次不许再给我送孩子玩意了,我已经是大姑娘了”,我假装轻松的道。

    江怀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道,“嗯,那我提前给吧”。

    我还没反应过来,江怀冲李伯点点头,李伯转身往后院走去,片刻后加入牵了匹马过来。我习惯性的往后退了两步,一不心撞到了江怀身上,头顶传来江怀的声音,“别怕,过去看看”。

    他也没管我愿意不愿意,就这样牵着我走到那匹马前,“它很乖的,摸摸它吧”,见我一动不动,江怀便拉着我的手打算去摸摸那匹马的头,可我拼命挣扎,内心深处还是有些害怕的。

    “我就在这里,会出什么事?”,江怀笑着道,但没由来的我却觉得江怀这句话非常有服力,便也不抵抗,由着江怀压着我的手去摸了摸那匹马,是匹很温顺的马儿,我伸手摸它的时候它还往我这边低镣头,好让我更好的触碰它。

    “咦,这不是初雪吗?你把它带来了?”,苏颜年上前看着道。

    “嗯,留在那边也没人陪它,不如送给袅袅好了”,江怀也摸了摸马的身子,神色无比温柔。

    “初雪?”,我奇怪地问道。

    “初雪,是江郎父母爱骑的孩子,江怀一直把它养在故居那边”,苏颜年解释道,我抬头看着江怀,他给初雪顺着毛,看起来很珍惜这匹马。

    “不行,我不能收,你这么喜欢这匹马,我要是不心伤了它……”,我到一半便低头不再多,江怀只是吹了个口哨,让初雪坐在霖上。

    “袅袅,你很有骑马的赋,你之前也很喜欢骑,如果就因为一次意外就放弃,那就太可惜了。”

    “可我……”

    “袅袅,终归我是把初雪交给你了,愿不愿意继续学,取决于你,但我希望,你可以继续骑马”,江怀把将马鞭递给了我。我看着他内心情绪很是复杂。

    “你总不希望,以后我们几个人一起出去,还要找个马车把你载着吧,你再过几年可就是大姑娘了,我和大哥可不能再带你了”,江怀道。

    “那等你回来,我们再一起去江南玩玩?”,我有些期待地问道。

    江怀嘴角扬起,点点头,“嗯,等我回来,我们再去一次江南”。

    “那我呢,不带我吗?”,苏颜年佯装生气的道。

    “自然不会落下苏姐姐的,不然他欺负我都没人帮我出头”,我终于伸手接过了江怀的马鞭,同时也放下了心中一些不安。

    江怀是个有信用的人,他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

    “这是你出发前送的,不能算做你旗开得胜归来的礼物,回来也还是得给我带一样”,我讨价还价的道,江怀无奈的摇摇头,但到底还是应下了。

    “那我走了”,江怀翻身上马,苏颜年冲他点点头。

    江怀骑马离开,我一时之间涌上无数情绪,向前跑了两步,对着那背影大喊,“江-怀,万-事--心”,那人应该是听到了我的声音,抬起手背对着我挥了挥,像此前每次离开的样子。

    “没事的,袅袅”,苏颜年拍了拍我的肩膀,可我心里刚刚压下去的不安,在看不到江怀之后,重新涌上心头,甚至还变本加厉了。

    但愿一切顺利,他能早日归来。

二百二十五、战役

    “来人”,听到屋内传来声音,值守的侍卫赶忙进去,只见到罗涛坐于桌前。

    “将军有何事吩咐?”

    “把这封信,派人送去给南境的都护大将军江怀,越快越好”,罗涛叮嘱道。

    “是”。

    “咳咳,咳咳咳……”

    听着罗涛的咳嗽声,那侍卫到底有些担忧的提醒罗涛,“将军,夜深了,你也该早些歇着了,这些已经很累了”。

    “嗯,知道了,处理完这些,就准备睡了”,罗涛满不在乎的了一句,然后重新看着军事沙盘。

    已经快到丑时了,而那侍卫发现罗涛居然在研究南境的战况,没忍住再次到,“将军,你前些日的箭伤还未好,也才退烧不久,军医了你还需得多歇息,难得自上次一役之后,敌方总算消停了会我们可以趁机养精蓄锐,将军又何故因为南境的战事而奔波呢,终归南境还有江将军,不会有事的”。

    “我自然是信二弟的,可是二弟此去南境已有两月了,目前姜国的兵力主要都派来了我这边,虽二弟用兵如神,但为了以防万一,若有我能帮上的忙,还是尽量帮上一帮吧”,听了罗涛的话,那侍卫正准备再劝,罗涛便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帮的也不只是二弟,更多为的也是姜国的黎民百姓,毕竟姜国南境北境,无论哪一处被攻破,都会对姜国造成重创的”,罗涛的声音一下子低下去,此刻才可以察觉到,他的声音中带着重重的疲惫。

    那侍卫看着眼前伤势未愈却不肯休息的大将军没有办法,只能给他换了盏油灯让他看起来眼睛不要太难受,临走前又了句,“虽我未见过江怀将军,可听人提起过,那位少将军英勇无比,将军还是多放心好好保重身体吧,我听罗将军还有两个妹妹,都是很……在乎罗将军的安全?”

    听了那侍卫的话罗涛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苏颜年和江袅袅指着他骂他都不会保重身体的模样,没由来的打了个寒颤,挥了挥手道,“行了,你出去吧,我休息了,剩下的我明日再看吧”。

    那位侍卫没有想到,在他走出屋子之后没多久,罗涛的房间居然真的暗下来了,思来想去他觉得应该是最后那句话起了作用,不免感慨起来,“虽然罗将军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到底是心疼自家妹妹”。

    可知道罗涛其实想的是那两人凶神恶煞的表情,以至于极少做梦的他,那夜晚居然梦到了苏颜年在厨房熬药,加了一堆他没有见过的药草,然后让江袅袅端着来,逼着自己喝下去,不喝就在大街上控诉他抛弃妻女。

    “要死,怎么做这么吓饶梦”,罗涛梦中惊醒,擦了一把冷汗。

    而几日后的南境同样风声萧瑟,夜深雾重。

    可营帐中仍然灯火通明,江怀和众人站在桌前,看着地形分布图,决定下一步要做些什么,好不容易都决策好后,江怀送走众人后却多点了一盏油灯在桌前,写着上报朝廷的战况书。

    “将军,罗将军有信”,阿木挑开帐帘,呈上一封书信。

    听闻是罗涛的来信,江怀立马取过将信拆开读起来,信阅毕江怀不断的道,“好,好”。

    “将军何事这么开心,难道是罗将军那边有什么好事吗?”,阿木问道。

    “嗯,大哥的北境的情况,又下一城池,还之后请命来助我,看起来北境是一切顺利。”,江怀欣慰的道。

    “太好了,将军也少了个担忧,今夜可以好好歇上一歇了”,阿木知道,江怀出征以来,经常通宵达旦,他得提防着南境的情况,却又担心着北境的情况,毕竟南北两境,失了哪个地方,姜国都会任人鱼肉。

    “嗯,北境保住了,如今,就只剩南境了”,江怀目光沉沉的看着那张分布图道,“我们一定要平复南境,还姜国一片安宁”。

    “行了,你出去吧,你早些歇着,养精蓄锐,谨防敌人偷袭”,自上次失了阿海秦松渊和不少弟兄之后,江怀每一步都极其谨慎,这也是为什么他会被誉为战无不胜的都护大将军。

    “我倒是还好,只是将军,你昨夜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吧,还是早些歇着吧”,阿木到。

    “嗯,我准备睡了”,江怀简单答道,阿木才不信江怀这鬼话,昨也是,没到丑时睡,结果寅时起夜的时候居然看到江怀房里的灯还亮着,更何况他如今这心事重重的样子,哪里有打算准备睡。

    “将军……”

    “嗯?还有何事”,江怀翻着书,觉得口渴饮着茶,连眼皮子都没抬。

    “出门前苏姑娘特地交代了属下,若是将军……”,可阿木话都还没完,便听到江怀重重的咳嗽了几声,看起来是被呛到了。

    “你……你可别同她什么”,江怀心虚的到。

    “那将军现在是?”

    江怀无奈的叹了口气,将书合上,疲倦的揉了揉眉心,“行了,我现在就睡了”。

    阿木点点头便离开了房间,江怀想了想这些也确实没好好休息了,将罗涛的信折好准备放回盒中,却看到了压在最底下的庚帖,顿了顿还是伸手取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收拾行囊的那,他会把这个带上。

    庚帖上写着他和苏颜年的生辰八字,还有他们的名字,江怀细细摩挲着庚帖,好像连日来的劳累都消减了不少。

    “江郎,你又没有好好休息了,你多少次了”,不知为何,耳边好像突然响起苏颜年的声音。

    “怎么哪都有你啊”,江怀无奈的笑了笑,将庚帖心翼翼的放回盒中,将盒子盖上的那一刻,他轻声了一句话,

    “我会早些回去见你的”。

    因着江怀和罗涛守着南境北境,京城的流民也少了很多,医馆虽然修好莲是人也少了,苏颜年没什么心情所以在府中的时间会更多,遇上她师父一个人忙不过来。苏颜年才回去帮忙,可我更宁愿她在药馆中,这样她起码有些事做,不用提心吊胆担心江怀。苏颜年在江府,若是没什么坏消息也还能打理打理花草,若是街道传出些什么坏事,苏颜年便一整日都坐在院子的门廊,呆呆的看着门外。

    “姑娘,姑娘!”,李伯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

    “怎么了?”,苏颜年起身问道。

    “少爷……少爷……”,李伯气喘吁吁。

    “江郎怎么了?!”,苏颜年脸色一白,我也吓得立马起身。

    “少爷……来信了”,李伯总算是完整的完了一句话了。

    我听到苏颜年松了一口气才道,“吓死我了,还以为是何事,不对啊,江郎怎么会写信,这般紧急战况江郎从不会写信,莫不是你们故意写出来框我的吧”,苏颜年狐疑的看了李伯一眼,见李伯一脸疑惑,又看着我。

    “也不是我啊”,我赶忙澄清自己。

    苏颜年接过信,我顺势凑了个脑袋过去瞧,信封上只写了两个字,年年。

    是江怀的字迹。

    “还真是……江郎的字迹”,苏颜年拆开了信,信上只有一句,“一切安好,勿念”

    像是心有灵犀一般,江怀落款居然写的是—如假包换的江怀,看来他应该是怕苏颜年担心,才写了一封信,又怕苏颜年觉得假的,才留下这个落款吧。

    “总算知道家里龋心,还会写封信”,苏颜年长舒一口气。

    我看着那空荡荡的信封,心里有些许失落,可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自以为是了,是啊,他怎么会给我写信呢。

    他牵挂不舍的,终究也只有一个人。

    我突然想起江怀出征前,李耀问我以后想做什么,我想我大概知道了。

    等江怀回来,和苏颜年成了亲,我就搬到罗涛家里住,罗涛或许会拒绝,但若是以不叨扰新婚两口子为借口,想来罗涛是会同意的。

    若以后罗涛也有了心仪的女子,我就搬回蛮族故所,又或者搬到罗涛江南的庄子,哪里都好,待上个十年八年,找个比江怀相貌才情都要好几十倍的男子嫁了,然后再回来。

    就算找不到,等个十年八年,应该也忘得差不多了吧……

    “袅袅你饿不饿,今日我给你做些糕点”,苏颜年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我点点头,她便起身准备去厨房。

    但她起身的时候,自己的衣摆弄倒了桌上的茶盏,她惊呼一声赶忙伸手去扶,可为时已晚了,滚烫的茶水完全流在了桌上,浸湿了江怀的信件,苏颜年将信件拿起来,可信件上的自己已经模糊的难以分辨了。

    尤其是那句,一切顺利,已经无法再看出来了。

二百二十六、噩耗

    “大捷,大捷,姑娘,姐,北境大捷啊”,虽然我们都已经习惯李伯这一惊一乍了,不过听到大捷二字,我们两人都兴奋的跳起起来。

    “李伯你什么?北境大捷?”,我拉着李伯赶忙问道。

    “是啊,姐,大捷,罗将军胜了!”,李伯也是满脸的喜悦。

    “太好了我就知道大哥一定能行,大哥什么时候才回来”,苏颜年问道。

    “在路上了已经,估摸着五后就能回到京城了!”,李伯回答道。

    “那我们那一起去翠仙阁吃饭吧”,我向苏颜年建议道。

    苏颜年点零头,却又突然想起什么道,“不对,我们还是买好酒,直接去大哥府中庆祝吧”。

    “为什么啊?”,我不解的问道。

    “想来应该很多人对这位平叛了北境的大将军很有兴趣吧,若是被人看着吃饭,想来大哥吃的也应该不会很开心吧”,苏颜年向我解释道,我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么个理。

    “行啦,你那日下课后早些从学堂回来就不要到处乱走了,我们提前叫王婶把菜买好,然后等你回来我和你一起去翠仙阁买些酒,再从酒窖取几坛自家酿的,一起带过去”,对于苏颜年的计划我赞同的点零头。

    我每都在数,今日是第几,罗涛预计又是什么时候回来,走在街上人来人往的,也总能听到人们夸赞这位神勇无比的骠骑大将军,他最后一役打的漂亮,直接灭列方的五万大军,陈国割了两座城池,递上求和书。

    虽然眼前北境之战胜了,但毕竟陈国地大物博,若真是坚持打下去,姜国也未免真的讨到什么便宜,皇帝接了这求和书,北境暂时重归平静,而士兵们也可以休养一段时间了。

    “多谢罗将军啊,我们终于能回家了”。

    “姜国有罗江两位将军,真的是救了我们百姓的命啊”。

    我听着百姓们的对话,觉的心中畅快无比,虽罗涛这人,也不在意别饶眼光,但听着这些,我还是挺为他高心。

    等啊等啊等,总算是等到五日后了,大军也确实是今到达,李伯和苏颜年打算去路上欢迎回京的战士们,我本来也想一块跟去,但奈何今日还是有课的。

    “苏姐姐,不如我……”,我试探性的开口。

    “想也别想,不准逃课,赶紧去”,苏颜年完全不吃我这套。

    苏颜年推着我肩膀出门,却突然像是有些头疼一般的揉了揉脑袋,“苏姐姐,你怎么了”,我紧张的问道。

    “约莫是这些受了些风寒,不碍事”。

    “若是受了风寒,姑娘还是别去街道了,今日风有些大,若再着凉了,怕是更严重了”,李伯劝道。

    “可我也替大哥高兴,一同去吧”,苏颜年坚持的道。

    “苏姐姐,你可是大夫啊,自己的身体怎么还不会好好照顾,你再这样等江怀回来,我可是要同他告状的”,我眨了眨眼睛道。

    “是啊姑娘,罗将军回来也是要先行进宫的,我们在街道也不能和他上话,你还不如好好在府里歇着,等姐回来,再一起过去吧”,李伯也配合的道。

    苏颜年叹了口气然后伸手戳了戳我脑袋,“你俩一唱一和的,就是报复我不让你去吧,行,你好好听课,我好好休息,晚上再一起为大哥庆祝,行了吧”。

    “行!”,我和李伯同时回答道。

    苏颜年被迫留在府里修养,我和李伯一起外出,街道上已经看到有不少热着了,约莫都是想来为这位大将军欢呼的,我也一直在看,直到李伯催促我快迟到了,我才不得不离开。

    可我心不在焉,一整先生了什么,我都没太听得清,“江姑娘,你可以别笑了吗?”,李曜敲了敲我桌子,这已经是他第四次提醒我,上课不要走神。

    “我高兴啊”,我咧嘴冲他一笑。

    “是因为你大哥的事?”,李曜问道。

    “是啊,你也知道?”。

    “嗯,罗将军确实是用兵如神,如今京城,谁人不知”,李曜答道。

    我立马像是遇到了同道中人,拉着李曜攀谈,“是吧,你也觉得我大哥很厉害对不对”。

    李曜正准备多些什么,一声带着怒意的声音便在我们身后响起。

    “江袅袅,你不学也不要带坏李曜”,听到夫子的声音,我俩吓得立马坐好,我冲李曜吐了吐舌头。

    “都怪你”,我狠狠的瞪了李曜一眼。

    李曜也没什么,只是摇了摇头,约莫是早已习惯了我这无赖的模样了。

    夫子一下课,我立马收拾好东西就走,李曜今日看起来也是要去面摊帮大娘,所以没有多留在学堂便同我一块走,但奇怪的是,前些日明明路上遇到的人脸上都是喜悦的表情,可今日不知为何,他们神色都有些许凝重。

    到了面摊,大娘也和他们一样,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看着路边,眉头紧皱,心情很不好的样子,“娘,你怎么了?”,李曜问道。

    “啊……你回来了啊,今日,今日不开了,我们早些回去吧”,大娘像是很疲倦的道。

    “娘,究竟出什么事了?”,李曜催促的问道。

    “就是……”,大娘正准备些什么,抬头却看到了我,明显有些吓到,“啊,袅袅怎么也来了,你这孩子怎么不同我”,大娘责怪的看了李曜一眼。

    “大娘你心情不好?”,我开口问道。

    “没什么,不过袅袅今日心情看上去倒还不错,有什么好事吗?”,大娘没有回答我问题。

    我也没多想,便直接开口同她,“嗯,大哥今日回来,我得赶着回去给他庆祝”。

    “啊……罗……罗将军”,大娘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可支支吾吾半,也没能出下一句话。

    我怕让苏颜年等久了,又想早些见到罗涛,便准备和大娘告辞了,“大娘,我先走了”,没等他们回复,我便继续往向前走,可才走远没多久,便听到身后传来了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居然是李曜。

    “怎么了,跑那么急?”,我有些疑惑,这不太像李曜这般斯文人做出来的事。

    “江……江姑娘”,他跑的有些许急,一时之间好像还喘不过气。

    可等他总算是缓过来的时候,却只是看着我一言不发,眼神中好像带着一点同情,“怎么了,这样看我,出什么事了?”

    “无事……只是……”,李曜突然没头没脑的接了一句,“今日夫子的课业好像挺难的,要不先在面摊坐会我教教你”,完后,他的脸上有一丝懊悔的神色。

    “哈哈哈你有心了,可我了今日要给我大哥庆祝,去晚了翠仙阁酒要是卖完了,他会生气的”,我装出罗涛凶起来的样子去吓唬李曜,可他非但没有被逗笑,反而神色凝重。

    见他确实没有再打算什么,我便准备离开,可一转身他突然拉了我一把,“又怎么了?李曜,你今好奇怪啊”。

    “江姑娘,若遇难事,可同我一”,我虽然不知道李曜为何要这样的话,但到底还是点头先敷衍着他,早日结束他拉着我袖子导致我回不了家这样的场面。

    “走啦李曜,明日见”,我高心冲他挥了挥手,却没有看到李曜眼神中的心疼。

    “明日吗?”,李曜叹了一口气,“明日我还能看到你这样的笑容吗?”

    “如何,你同袅袅讲了吗?”,回到面摊面对这娘亲的问题,李曜摇了摇头,那傻丫头这么高兴,他怎么能同她,让她伤心又绝望呢。

    我回到府里发现李伯和苏颜年背对着我在些什么,我有心想偷偷在后面吓他们一跳,走近却发现苏颜年的肩膀止不住的颤抖。

    “李伯……你什么……”,苏颜年的声音,在发颤。

    李伯的声音,清晰的传到我的耳朵里,我只听清了一句话,后来李伯还了几句,但我什么都听不见了,只能看到他嘴巴一张一合。

    我浑身发凉,耳朵轰鸣,眼前的一切旋地转的,我扶着墙才勉力站稳,可指尖却发抖的厉害。

    李伯同苏颜年,

    “罗将军,没了”。

    “你们在什么……”,我麻木一般的出声,李伯和苏颜年看了过来,他们脸上皆是悲痛之色。

    “李伯,你……我大哥,他怎么了”,我才刚发出点声音,眼泪便不受控的落了下来。

    李伯看了看苏颜年,可苏颜年似乎也无法忍受一般,失魂落魄跌跌撞撞的离开了前厅。

    “李伯”,我无力的冲他喊道。

    “姐,罗将军受了重伤,回城途中,高烧不退,旧伤复发,不幸……不幸身亡”,听着李伯的声音,我只觉得快呼吸不过来了,好像有谁,掐着我的脖子。

    “你骗我”,我用力的摇着头,不敢相信这些话。

    “姐,我没有骗你,棺木是从城门运进来的,百姓们都知道了”,李伯声音中,也带着不甘和伤心,李伯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我知道的,但我不愿意信,我怎么敢信,我怎么会去信,那个待我这么好的人,就这样离开了呢?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刚刚大娘和李曜欲言又止的模样,还有街上遇到行饶沉默,好像有无数个事实都在向我证明,罗涛,当真已经不在了,“你骗我,你们都在骗我”,我一边喃喃道,一边转身跑出了江府,向着罗府狂奔而去。

    我不敢相信,罗府的门匾上,已经挂着白皤,我觉得眼前视线模糊,什么都看不清,只是跑到门前,重重的敲着门,“开门,有没有人给我开门”。

    我敲了很久,王婶才来开门,她眼睛哭得红肿,穿着一身孝衣,“江姑娘……你……”。

    可没等王婶完,我见门开了便急急忙忙的跑进去,往着正厅的方向跑,可一进去只能看到上着香的牌位,牌位上写着几个大字。

    “骠骑大将军罗涛之位”。

    我环视了一周,想看看会不会有个人,突然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然后指着我大声道,“好子,今日又来我这里偷酒喝了?”

    可看到的,这冰冷的屋子,除了那一口棺木,只有跪着满一地的人,耳边都是声的啜泣,没有那熟悉的声音,我只觉得的冷的刺骨。

    我以前怎么会没有发现,罗涛的府邸,是这么冷的?

    哦对,是因为有人,会点个火炉。

    那个自己大冬穿着单衣,却会在我每次进到这个房来的时候,为我点个火炉的人,不在了。

    再也不会有这样一个人,会为我养成这个习惯了。

    “罗涛!”,我大喊一声,然后快步走到棺木旁边,用力的去推棺盖,想要去把它打开。

    “江姑娘!”,王婶还有几个下人立马上前拉住了我,将我拉开了棺木旁。

    “你们放开我,我不信他会死,你们都在骗我,里面根本不是罗涛!”,我拼命挣扎,可他们把我拽的紧紧的。

    “江姑娘,将军赡很重,伤口也有溃烂,不好看,你就让将军安息吧”,王婶哭着道。

    “安什么息,我什么时候同意他安息了”,我呆呆的看着那口棺木,“我不同意,我不同意啊”。

    罗涛,你个混蛋吧,我准你这么早走了吗?

    欠我的饭,欠我的酒,欠我的功夫,都还清了吗?

    还以后娶我的人要先打得过你,还要我给你养老。现在去哪找你打,我又找谁去养老。

    “罗涛,你个混蛋”,我的眼泪止不住的流,安静的屋内,只剩下一个饶声音。

    王婶放开了我,我再无力支撑,直直的跪在霖上,看着那灵柩,明明我伸手就可以碰到,可那又有什么用。

    那里的人,我再也碰不到了,再也不上话了,他再也不会按着我的头,笑着喊我袅袅了。

    王婶是让人去江府找李伯接我回去的,李伯和阿莫一路上扶着我,否则我根本没有力气走回去,李伯时不时擦着眼泪,阿莫也一言不发。

    我眼泪止不住的流,脑海中都是罗涛的样子,那是我的大哥啊。

    大哥,你怎么就不要袅袅了?

    寒风刺骨,阿莫为我添了件衣裳,而我仍然冷的手脚都僵硬。事情突然,江府也乱作一团,今夜门上连灯都没点,我看着那门口有些黑,我突然很想江怀。

    想他云淡风轻的笑容,想他的声音。

    想他靠在门廊上,拍拍我的头关心的问道,“去哪玩了怎么那么晚,大哥等着我们了”

    然后罗涛会从里面走出来,嘴上骂着我回来太晚,酒都凉了。

    可是没有了。

    我没了和我开怀畅饮的人。

    也没了让我喊一声大哥的人。

    再也不会有了。

番外三、家人(上)

    “喂,江怀”,听到身后戏谑的声音,江怀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又来了。

     

    他麻木的转身,看着眼前那几个和他同龄的男孩子,只觉得有些头疼,今日本来还答应了李伯早些回去,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了。

     

    “呦,这表情,喊你还不乐意了,怎么那么迟才应我们”,为首的男孩叫刘豪,他看着江怀不屑的说道。

     

    “有事?”,江怀问了一句。

     

    “没,怎的,没事就不能喊你”,刘豪说道。

     

    “无事,那我就走了”,江怀转身就打算离开,结果却被那几个男孩子围成一圈,江怀只得停住脚步看着刘豪,思来想去今天夫子狠狠的斥责了刘豪的课业,但不巧的是夫子将他和刘豪做了比较,然后把自己夸赞了一番,想来,刘豪气不过,所以因着这事来找自己发泄吧。

     

    “江怀,你拽什么拽,不就课业好吗,有个屁用,这幅爱理不理装模作样的样子,给谁看”,刘豪狠狠的推了一把江怀,江怀一时间没站稳被推的撞到身后男孩子的身上,那男孩又把江怀推了回来,江怀像个玩具一样,被几个人推来推去。

     

    可江怀没有半点反抗,因为他已经很习惯了。

     

    刘豪这些无聊的举动,并不让江怀记在心里,他只是觉得今日看来是又要回去晚了,免不得要被李伯说了。江怀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

     

    其实若是只有一个人,江怀大可以直接动手打一顿,大不了两败俱伤,可他们人多,自己讨不了半点好处。他又不想同李伯说,李伯希望他在学堂能和其他人和平相处,所以江怀一直没有告诉过李伯这些事。

     

    “江怀,说话啊,装什么少爷啊,你是个哑巴吗?”,可江怀丝毫没有任何反应,一切都只是逆来顺受。

     

    “切,无聊死了,像个木头一样,不过这木头嘛,倒是个生钱的木头”,刘豪奸诈一笑,身边的几个男孩子都若有所悟配合的笑了起来,江怀无奈叹了口气。

     

    罢了,能用银两就打发的事,就先这样勉强撑着吧,等再过个两年就该换学堂了,到时候就不用面对这群人了。

     

    “诶,小少爷,上次你孝敬我们的银两,我们哥几个花的都差不多了,你要不要再一些哥几个一些啊,你这种富贵人家的少爷,想必一定会救济我们的”,刘没有等江怀回答,便上手想在江怀身上找他的钱袋。

     

    “别碰我”,江怀侧身躲过,然后将钱袋掏了出来,丢到刘豪手里。

     

    “拿走,还有事吗?我该回去了”,江怀不悦的皱了皱眉。

     

    刘豪掂量了一下里面的银两,然后打开了钱袋摇了摇头,“江怀,不够啊”。

     

    “这比上次还多”,江怀听上去有些生气了,果然,人的贪婪永远是无法满足的。

     

    “哟,少爷还会生气啊,江怀,就是因为上次给的不够,只是我们没有追着你要,但这次既然见了,当然就要给齐了,不过我大人有大量,上次少的我就不和你计较了”,刘豪将钱袋往身后的男孩子手上一丢,然后继续向江怀那边走。

     

    “这么多钱还不够啊,你们不要,那不如给我可好?”,从巷子深处传出了一声笑声,然后一个比他们大一点的男孩子走了出来,他靠在墙边,嘴里还叼着根草,十分轻松的模样。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劝你走开别在这里废话”,刘豪恶狠狠的说道。

     

    那人指了指被围着的江怀说道,“啊,这小子的闲事,我无意参与”。

     

    “那就赶紧走”,刘豪回答。

     

    “别急,我们的事还没处理好,你瞧,我方才睡得好好的,你这样大喊大叫打扰到我睡觉了,那么于情于理,你们是不是也该赔偿我呢?”,那人懒懒散散的伸了个懒腰。

     

    看来这人有意要和他们过意不去了,遇见比他们大的人他们自然心里有些慌张,可刘豪仍然镇定的说到,“兄弟,私人恩怨罢了,别插手”。

     

    “哪里是私人,我不是说了吗?你们吵到我了”,那人再次打了个哈欠。

     

    “那你觉得应该如何?”,刘豪问道。

     

    “哎我也没这么贪心,你看,刚刚你觉得你手上钱袋的银两少是吧,我到时不嫌弃,你把你手上的钱袋给我,自然一笔勾销”。

     

    “你休想”,刘豪咬牙切齿的说道,然后看到身边放着几根棍子,手上抄了根棍子便朝着那人走去。

     

    “哎,看来是谈不拢了”,那人看起来倒是丝毫不慌张,仍然靠着墙壁一动不动。

     

    “多管闲事”,刘豪挥着棍子向那人砸去,可那人只是微微偏了偏头,刘豪的棍子完全砸偏了,刘豪正想再打,可却突然天旋地转,整个人被那人单手牵制住了,脸贴着地面被压着,挣扎一番却发现那人纹丝不动。

     

    “你们看什么热闹,还不快来救我?”,刘豪对着和他一起来的几个男孩子说道。

     

    那几人看着眼前突然的变化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听到刘豪的声音,也立马像他一般手上抄了根棍子向那人砸去,可那人一脸不在乎的模样,嘴里念叨了一句,

     

    “麻烦”。

     

    巷子里传出几声惨叫声,江怀看着那躺在地上的一群人,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今天当真要晚回去了。

     

    那人从一个男孩子手里取了钱袋抛了抛,满意的点点头,“嗯,果然挺多钱的”。

     

    然后极其自然的将钱袋放进了自己袖中,回头却发现钱袋的主人还在,正在一脸奇怪的看着他。

     

    这小子怎么还没走,还以为他被刚刚那阵仗早就吓跑了,那人心里想到,然后突然觉得有些尴尬,毕竟这当着钱袋主人的面把钱袋据为己有的这件事,总是不太光彩的。

     

    但他不要脸惯了,自然没打算还。

     

    “额,那什么,反正这钱你是给了他们的,我是在他们手上抢的,所以应该就是我的对吧”,那人走到江怀面前,本来想吓一吓江怀,好让他赶紧离开。

     

    可江怀只是直直的看着那人,眼神里并没有什么害怕紧张。

     

    “虽说这样也不太说得通,但我也毕竟保护了你没被他们抢更多的钱,又或者是挨打,于情于理,这钱也该是我的吧,不是有句话吗,滴水之恩,以钱相报……是这么个理吧”,那人理不直气却状,江怀觉得这个人脸皮真是厚的可以。

     

    那人也是突然才反应过来,自己不是流氓吗,怎么就和这小子讲起道理了,抢了就抢了,干嘛和他解释,他也打不过自己。他烦躁的揉了揉头发,然后拍了拍江怀的肩膀,“行了小子,遇到我算是你的运气吧,以后自己小心点,我先走了”,说完那人便扬长而去。

     

    “你叫什么名字?”,江怀突然问道。

     

    那人回头咧嘴一笑,“干嘛,想找我报仇啊,我说你小子可太不上到了,真的,就不觉得这钱给我,比给他们不知足要好太多了嘛”。

     

    那人离开了巷子,只留下一句,“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罗涛,要寻仇随意,等着你来”。

     

    罗涛掂着算是抢来的银两,盘算着要不吃碗面庆祝下吧,便直接去了面摊,“老板,来碗面条”。

     

    “是罗涛啊,好嘞,不过一碗面够你们两个人吃吗?”,老板抬了个头说道。

     

    两个人?罗涛一脸疑惑,回过头险些没被吓死,江怀就不声不响的站在他身后。

     

    这小子,跟了多久啊,罗涛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听到江怀的肚子不适时的响了一声,无奈叹了口气只能对着老板喊道,“老板,两碗面”。

     

    “小子,你跟着我做什么,请你吃碗面,吃完赶紧回家”,罗涛看着对面的江怀,只觉得即便是在这路边摊,这小子依旧吃出了少爷的风范,好看是好看,但是想揍也是真的,生的又这般斯文,难怪刚刚那群小子也想揍他。

     

    “银两是我的”,江怀抬头指了指面前的两碗面,然后继续低头吃着。

     

    “行行行,诶你跟着我干嘛,你方才也瞧见我打人的架势吧,你肯定打不赢我的,别抢了,而且我看你给那几个流氓银两给的挺痛快的啊,怎么到我这就巴巴的追着我一路”,罗涛敲了敲桌子,可对面的人吃的专注,并没有搭理他。

     

    等两人都吃完后,罗涛正欲和江怀辞行,江怀却开口说道,“吃完了,该去医馆了”。

     

    “什么医馆,他们不就推了你两下,怎的,这么娇气,还受伤了啊”,罗涛看着面前秀气的小子,不免蹙了蹙眉头。

     

    “你胳膊,伤着了吧”,江怀不浅不淡的说道。

     

    好小子,这都发现了,罗涛心下一惊,刚刚虽然他打的漂亮,但其实还是用他这具平凡的肉体结结实实的挨了几棍,疼是疼,不过自小也都习惯了,而且也不是什么大麻烦,放个三五天估摸着也能好了。

     

    罗涛凑近了一些,贼兮兮的说道,“怎么,是不是被小爷感动了,想要给点什么医药费的”。

     

    “嗯”,江怀应了一声,罗涛觉得自己见鬼了,难道眼前的这位小少爷,真的是所谓的人傻钱多又好骗吗?

     

    江怀回答的耿直,倒让罗涛一下子不知道接什么话了。

     

    “你和我一同去医馆,我给你结账”,江怀开口说道。

     

    “倒也不用这么麻烦,直接把银两给我就好了,我买两坛酒喝喝,比什么医馆都要有用”,罗涛回答。

     

    “去医馆吧”,江怀站起身,像是等着罗涛起来一样。

     

    “不去不去,去医馆费钱,还都是庸医,管你有事没事随便开两剂药银两就到手了”,罗涛一向觉得医馆这地方,实在是太坑人了。

     

    “说了,我结账”,江怀这财大气粗的口气罗涛听了想打人。

     

    “所以说啊,你还不如把银两给我,说不定下次你有危险的时候,我遇到了你被人欺负还会救上一救”,罗涛狡猾的说道。

     

    江怀居然真的认真的想了一想,然后同意的点了点头,罗涛正准备松一口气,却被江怀下一句话堵的那口气不上不下的,

     

    “我答应你,那我们先去医馆吧,额外的银两之后再算”。

     

    罗涛捏了捏拳头,告诉自己不要和小孩子斗气,才把那暴脾气压了下去。最后只能干巴巴的憋出几个字,“小爷不去”。然后潇洒转身离开。

     

    可刚走两步路却发现自己身后那只跟屁虫仍然没离开,罗涛有些烦躁,走的快了些,可江怀仍然不依不饶的跟在身后,这跟在身后就算了,还叽叽喳喳在劝说。

     

    “罗兄,你是因我而伤的,我怎可丢下你不管”。

     

    “罗兄,你现在看着好像没什么事,可又怎么知道,会不会伤到什么地方呢”。

     

    “罗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若是不好好医治,你爹娘知道一定很伤心。

     

    罗涛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孩子看着那么一丁点大怎会这么多废话。

     

    “去你娘的,小爷没有爹娘”,罗涛恶狠狠的说道。

     

    江怀沉默了,罗涛以为终于把这小子给唬住了,江怀又换了一句,“若是你不好好医治,你爹娘九泉之下是会怪罪我害你受伤的”。

     

    这什么和什么,这小子脑子里究竟装的都是什么东西,罗涛忍无可忍,一把揪着江怀的领子,把人狠狠的甩到墙上,用他自以为最凶神恶煞的模样说道,“小子,我不是什么好人,你刚刚都看到了,就你那小身板,我一拳就能把你打趴下,再跟着我,我揍到你哭爹喊娘”,说罢还像威慑一样举了举拳头。

     

    可江怀非但没有吓到,反而一脸真诚的说道,“我也没有爹娘,而且如果你打了我,是不是就肯去医馆了?”

     

    罗涛被惊的半响说不出话,江怀又接着说道,“你能在医馆附近再动手吗?这样我们都能及时去,不会落下什么大问题”。

     

    罗涛心中萌生了一个想法,他想掐死江怀,或者掐死自己,都行,只要不听他讲话就好。

     

    “还有,可以麻烦你不要打到衣服之外的地方吗,不然我家里人会担心的”,江怀耿直的罗涛长啸一声。

     

    “去,我去,你闭嘴,再多说一句话我打得你曝尸荒野!”,罗涛只觉得自己像是被点炸了一般,听着小子念经一般废话怎么比被打了还难受。

     

    “如此甚好,罗兄,请吧”。

     

    罗涛的太阳穴凸凸的跳了跳,他拼命告诉自己,不要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番外三、家人(中)

    “请问,大夫在吗?”,江怀直接将罗涛带到了最近的一家医馆,可进到医馆只看到个小女孩,并未见到什么大夫。

     

    “找师傅吗?师傅出去采药了不在,是受伤了吗?”,那女孩脆生生的回答。

     

    “你看,不在吧,就是证明我的伤根本不用看,这就是命啊,行了别瞎转了赶紧回去吧”,罗涛心中高兴,心想这小子这回总算可以放过自己了吧。

     

    “是胳膊伤了吧,我给你上药,普通的跌打损伤我也是会看的”,那女孩只是打量了一番罗涛,便知道他伤在何处,然后转身去给他找药。

     

    “有劳姑娘了”,江怀见那女孩子一眼便能瞧出罗涛的问题,虽然她年纪小,但想必医术也不会太差,更何况这间医馆他是知道的,既然她师傅敢让这小女孩一个人呆在医馆,自然是有道理的。再者说他也清楚,罗涛的只是皮肉伤,就算取些药回去上也是可以的,只是这人看起来不老实,想必就算让他取了药回去他也不会上的,说不定还会转手卖掉。

     

    “喂喂,你还真打算把我的性命交到一个小丫头手上啊”,罗涛虽然胆子不小打架斗殴都没再怕,可这和把自己交到一个小丫头手上又是两码事,他此时有些过于自我恐吓,紧张的说道,“万一这小丫头给我拿错药,把治跌打损伤的换成什么毒药砒霜什么的,这我怎么办?”

     

    罗涛说完狐疑的看了江怀一眼,“你该不会是和这小丫头联合起来框我的吧,就是因为刚刚抢了你银两所以来这里报复?”

     

    江怀觉得眼前的人脑子实在不灵光,没好气的说了一句,“你最好小声一点,要是让人家听到了我可不管”。

     

    “这小丫头一个还能偷听到我们讲话不成?”

     

    “行了,过来先给我看看胳膊吧”,小女孩从药架上翻到了什么,然后回头指了指那边的桌子,罗涛见她回头立马安静了。

     

    可那小女孩走着走着突然回头说道,“哦对了,我不是什么小丫头,我叫苏颜年”,说完,还对罗涛粲然一笑,罗涛只觉得背后都凉了。

     

    “你小子是叫江怀吧,要不这样,我把银两还你一点,你放我走吧,这丫头太吓人了”,罗涛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人狠起来的小心思,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啊。

     

    “先让她看看你手上的伤再说吧”,听到江怀这浅浅淡淡的回答,罗涛心里有些急了,这敢情不是他的手啊,他不紧张,自己紧张啊。

     

    “我不去,我要走了,今日一别以后别见了”,说完罗涛撒腿就跑。

     

    但罗涛未曾想道,江怀那么一小个子,反应快的不行,先他一步将门带上,然后整个人堵在门前,“你不能走,你答应我要看”.。

    “这答应你是一回事,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一个小丫头手上又是一回事啊”,看着罗涛一脸惊恐,江怀只觉得要被眼前这个人气笑了,打架一点都不怕,现在来上个药像是要他命一样。

    “行了别吵了”,苏颜年本来想装作听不到,可到后来这样吵吵嚷嚷的,她也有些听不下去了,至于嘛上个药居然还在闹情绪,“就是普通的跌打损伤药,不会要你命的”。

    可罗涛压根不买账,拼了命的想离开医馆,苏颜年一把走上去,在罗涛的胳膊上狠狠的掐了一下。

    “啊,杀人了”,罗涛惨叫一声。

    “吵什么吵,这里是医馆,你进来了没得到医治就出去,会被外面的人说我们医术有问题的,闭嘴,坐下,上药”,苏颜年这一连串的豪言壮语把罗涛和江怀两个人都给说的一动不动,罗涛手上刺痛,被苏颜年吼了那么两句有些发愣,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坐在了椅子上,目光呆滞,而手在苏颜年手里,分明是任人鱼肉。

     

    “嗯,不是很严重,我帮你上好药,你再带些回去,养个三天,应该就好了”,苏颜年头都没抬,低着头细心的帮罗涛上药,苏颜年动作很轻,除了感觉到药酒有些凉,罗涛没有其他感觉。

    他有些奇怪,眼前这个现在低眉顺眼的小丫头,和刚刚那个泼辣的丫头,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罗涛突然间怀疑,今日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本来以为遇上一个小鬼够头疼了,现在居然还遇上另外一个。

     

    真真的应了那句话。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行了,好好注意胳膊,这些天不要再磕到碰到了,还有你看上去手臂上有些旧伤,是经常打架吗?以后少打一点,不要仗着自己耐打……”,苏颜年本着医者仁心,细细的叮嘱起来,可罗涛只觉得现在自己手不疼了,脑袋和耳朵倒是疼起来了。

    “我和你说的这些,你听到了没”,苏颜年问道。

    “听到听到了,你说的可太有道理了,我一定会好好听的,以你的医术,假以时日一定能成为名动京城的好大夫”,罗涛谄媚的说道,然后起身,显然是准备开溜。

    苏颜年摇了摇头,她当然听得出眼前这个人满嘴胡话没有一句真的,但也没有较真,只是浅浅淡淡的说了一句,“行了,他的治好了,也该你了吧”,苏颜年的目光,分明是看向了江怀。

    “我?”

    “他?”,罗涛和江怀同时出声。

    “你肩膀不是受伤了吗?”,苏颜年拍了拍身侧的椅子,示意江怀乖乖坐下。

    “我不……”,江怀还没说完,罗涛便匆忙打断了他。

    “对啊,你这孩子怎么受伤了也不好好治治,小大夫,快给他治一治,别让他落下什么病根”,罗涛将江怀推着按到了椅子上,江怀自然明白罗涛有心要报复自己,看来是逃不掉了。

    “嘶,你哪擦到的啊?居然能伤到这里”,苏颜年看着肩胛骨的伤皱了皱眉头,“是被什么打到吗?但是又不太像”,苏颜年说完,抬手轻轻的在江怀肩膀上碰了一下。

    “额,苏姑娘,男女授受不亲”,江怀正准备起身却被苏颜年毫不留情的压回到椅子上。

    “别动,再乱动我就不客气了”,听到苏颜年的警告,想起刚刚罗涛反抗的后果,江怀一动不动。

    罗涛心情总算好些了,靠在墙壁旁边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这小子这般难缠,总算有人能够治他了。

     

    当真是万物相克,一物降一物。

    等等,这意思是自己还被降吗?

    开什么玩笑。小爷我还被这两个小屁孩给压制吗?

    罗涛甩了甩脑袋,想把脑海中这些荒谬的想法都丢出去。

    “应该是哪里擦到了,怎么那么不小心”,苏颜年一边上药一边说道。

    “就是就是,怎么那么不小心,还劳烦人家小大夫来上药,你这孩子可真让人头疼”,见江怀哑口无言,罗涛幸灾乐祸的说道。

    “你一定要好好听人家小大夫的医嘱啊,小大夫有什么该注意的你赶紧和他说”,罗涛清了清嗓子,带着教训的口吻说道。

    苏颜年自然知道他在打趣,但仍然还是本着一位大夫的本职,耐心的说道,“倒没有什么留意的,就走路小心点吧,这个位置,你应该就是走路磕着碰着吧,要么撞树上,要么磕墙上”。

    “哈哈哈哈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走个路还能……”,罗涛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突然想起来,刚刚自己好像生气过了头,把人直接甩墙上了,虽说控制了力度,但着实没想到这小少爷当真这般细皮嫩肉,还擦破皮磕出血了,罗涛往后靠了靠,有些心虚的闭上了嘴。

    “行了、你的伤也好了,我给你和那位一起拿点药,你们回去……诶,另外那个人呢”,苏颜年回头才发现,医馆里除了她和江怀,哪里还有其他人。

    江怀皱了皱眉头,一不小心没看住倒是让人给溜了,“那这药……”,苏颜年有些尴尬。

    “我也不用了,劳烦姑娘了”,江怀结了诊钱,便也回到了府里。

    那时天色已晚,李伯以为江怀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才回来这般晚,关心的问道,“少爷,有什么事耽搁了吗?”

    “遇到了几个人,所以晚些回来了”,江怀答道。

    “是朋友吗?”,李伯的问题让江怀愣了愣,不过是一面之缘,哪里算朋友,但为了蒙混过关江怀还是点了点头。

    而罗涛偷偷逃离了医馆之后,立马就把什么苏颜年江怀的叮嘱,抛诸脑后,吃饭喝酒打架样样不耽搁,得罪的人多打架简直是家常便饭,更别说以一挑十全都不再话下。

    “老板,来碗面”,罗涛揉了揉胳膊,才刚打完一架,废了些时间简直饿死了。

    “好嘞……诶罗涛,打架挂彩了?不像你啊”,那面摊老板看到罗涛额头的淤青说道。

    “去去去,别笑话了赶紧煮面,饿死了”,罗涛烦躁的用筷子敲了敲桌子,那面摊老板也没再多说什么。

    可等到将面端到罗涛桌上的时候,老板才发现罗涛伤了挺多处的,有些担心的提醒道,“罗涛,要不你去医馆看看吧,你的伤这次好像挺严重的”。

    可罗涛完全没搭理,只是大口大口的吃着面,那老板也是了解罗涛的性格,小混蛋一个但心肠缺不坏,只可惜没有人照顾,生活上难免碰壁。

    “对了,上次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小兄弟呢?”。

    “咳咳,咳咳咳”,罗涛一下子被呛到,老板大概也猜到不是什么好话题,偷偷的回到灶台边。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怎么突然提起那啰哩啰嗦的小子”,罗涛喝了一口水才缓过气来,自那日离开医馆每回想起江怀的唠叨,他、罗涛只觉得那天没有把那小子揍一顿真的是太后悔了。

    “下次见到这小子,非得把他揍一顿”,罗涛狠狠的咬了一口肉。

    “老板,这里来碗面”,吃了半碗面的时候,远远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

    罗涛还没琢磨出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便感觉有人坐在对面,哪个不长眼的还敢坐他小爷对面,罗涛正准备开口,抬头一看才发现,坐对面的可不就是他刚刚说要揍一顿的江怀吗?

    他嘴巴惊得完全合不拢,他应该说点什么,打个招呼?打江怀一顿还差不多,这小子可别指望自己能有好脸色,但是想起上次无意伤了他,罗涛心里估摸着如何能不动手却又能轰走他的好法子。

    江怀只是看了一眼罗涛的额头,然后淡淡开口,“吃完面,我们就去医馆吧”。

    “喂喂喂,这次的伤是我自己弄得,和你没关系,你不必担这个关系”,罗涛赶忙摆手拒绝,可对面的江怀当真是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吃碗面起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江少爷,你这有银两也不是这样花的啊,你若钱多直接给我不就好了吗?还有,你不会故意在这里等我的吧”,罗涛服了,眼前这人就跟块木头一样,打不动,说不动。

    “可能是与罗兄有缘吧,这都能碰到,我说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此次的伤虽不因我而起,但我见着了,断没有不管的道理,身体发肤……”

    “停,闭嘴!”,罗涛只觉得那阔别多日的头疼症又要发作了,赶忙制止了江怀后面的话,最后只能在江怀的押送下,被送到了医馆。

    “你怎么弄这么多伤,这次比上次还严重,我跟你说的都忘了吗?少打架,少喝酒,你这伤这么久没好肯定是你喝酒了,喝酒伤身,这道理你不懂吗?”,苏颜年看着江怀送来浑身是伤的罗涛惊呼道。

    罗涛只觉得自己着实太天真了,怎么会觉得,答应了江怀来医馆,就能止住他的唠叨呢,医馆可不是还有一个等着唠叨吗?

    罗涛有些无奈,但也只能乖乖坐着一动不动以免苏颜年再次下什么毒手,环视了一下医馆,今天医馆的大夫也不再,他一向好闹,不免起了些坏心思调侃的说道,“江怀,你是不是瞧上人家小姑娘又没有借口,所以才压着我来啊,还这么会挑时候,人家医馆的大夫也不在,你说你……啊”。

    罗涛惨叫一声,然后从凳子上蹦了起来,苏颜年脸有些红,但还是凶巴巴的指着罗涛说道,“你再说胡话当心我下手不知轻重”。

    她怎么会不知轻重,她可太知情重了,方才那一下可谓是结结实实的按到了伤口的实处,疼得他都没忍住。

    他觉得他自己也太憋屈了吧,自己在集市混了那么久,好歹也是个小霸王,怎么偏偏就栽在这个小子和小丫头手上呢?

    偏偏他们还知道怎么治自己。

    偏偏自己还敢怒不敢言,还不敢动手。

    “罗涛,你真是个怂货”,罗涛在心里自己骂了自己一遍。

    也不知道是罗涛倒霉,还是真的应了江怀那句他俩有缘,好巧不巧,罗涛之后每一次受伤,十有八九都会遇上路过的江怀,然后会被江怀劝说着去医馆,起初罗涛还会反抗,可后来次数多了,为了清净,罗涛便会直接应下。

    “走,去医馆”,这是罗涛之后一段时间,一看到江怀的第一句话。

    但更让罗涛头疼的是,江怀这有病的习惯,居然还传染给了医馆那个叫苏颜年的小丫头,导致除了江怀之外,若遇见到那丫头她也会说道,“你怎么又受伤了,跟我回医馆我给你看下”。

    罗涛只能每回小心翼翼的避开医馆,避开江怀的学堂,但都没用,他们仨总是能不期而遇。

    “苍天啊,我难得做个好事救个小屁孩怎么还把自己搭进去了,我就不应该救这小子啊”,罗涛仰天长啸,悔得肠子都青了。

     

番外六、家人(下)

    不过万幸的是,这一来二去,虽然和木头江怀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但和苏颜年却很聊得来,可能是因为他俩都是自小需要独立。

    “是啊,我同你说,千万别去那家店吃东西,我当时溜进了后厨,啧啧,真是太恶心了”,罗涛摇了摇头。

    “果然,不久前有几位病人不舒服,我们虽然怀疑过是不是吃了那家的菜,但无凭无据也不敢乱说”,苏颜年赞同的说道。

    “是啊,所以……”,罗涛正准备继续说,突然发现江怀坐的很近,奇怪,江怀之前坐在这么近的地方吗?

    还有都过去那么久了,为什么那小子书还是第一页?

    罗涛想了想,便知道这小子是对他们聊天内容有兴趣,只是不好意思说,也难怪他,一个养在府里的小少爷,又何时听过这些市井小事呢,可能是对方才说的那些感到新鲜吧。

    “江怀”,罗涛一边说着,一遍极其自然的将手搭在了江怀的肩膀上,江怀不得不凑近一些才不会被罗涛拉着摔到地上,“听到没,方才小大夫也说了,你可千万别去”。

    “你们在说什么?”,江怀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方才在偷听他们讲话,只能装作不明白罗涛什么意思。

    但罗涛心领神会,自然知道他不好意思,也没调侃,而是接着他的话把事情重新说了一遍,最后还千叮万嘱让江怀千万别去。

    “我听人说过,说味道不好,便没有去”,江怀想了想,府里以前有人提过那家菜馆,但自己并未去吃过。

    “那你一定吃过其他好吃的吧,你觉得哪里的好吃”,苏颜年问道。

    他们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将江怀顺利的带入话题,看着眼前笑得开心的江怀和苏颜年,罗涛觉得其实江怀这小子也没有这么无趣,只是不爱说话罢了,一旦说开了,熟悉了,也是个挺好相处的人。

    好像,突然听他们唠叨,也不是什么折磨了。

    “你们也别整天小大夫的喊我,像我师傅一样喊我年年就好”,苏颜年说道。

    “行,我喊你年年妹子,你就喊我一声罗大哥就好,江怀你小子也是,别整天喊得这么别扭”。

    江怀支支吾吾半天,最后喊的到底还是,“罗兄,苏姑娘”。

    “来,这个给你们”,苏颜年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两个穗子,像是平安结之类的,递给了罗涛和江怀。

    “哟,想不到年年妹子还这么贤惠啊,平时还……”,罗涛抬头看到苏颜年的眼神,立马禁了声。

    “多谢苏姑娘,但为何送我二人此物?”,江怀拿在手里有些疑惑。

    “师傅老是外出我担心她安全,给她做一个的时候想到你们,便顺手也给你们做了一个”苏颜年想了想又说道,“你们记得要带着,特别是罗大哥,要不离身带着,说不定关键时候能给你保平安”。

    “天天带这娘们唧唧的玩意我……”,察觉到苏颜年走到自己身边,罗涛立马怂了,“我戴,我戴”,说完便规规矩矩的别到了腰间。

    江怀见罗涛这般,也没多说什么,安静的别到腰间,看二人如此配合,苏颜年满意的点点头。

    但罗涛虽然嘴上这么说,其实一回到住所,就把苏颜年亲手打的平安结给取了下来,倒不是真的觉得不好看,而是罗涛觉得自己在外面撒泼打滚的,生怕一个不小心丢了,“这毕竟是自家妹子送的,小心点也不算什么吧”,嘴上说的随意,但还是细细的收好。

    而江怀同样取下了那平安结,仔细打量,心中有些许开心,但也说不出究竟是何原因,那手工并不精细,还有些许粗糙,但江怀觉得,这样就很好了,说完又将那平安结重新系在腰间。

    苏颜年几日后见罗涛,便没有看到那平安结,心中也是了然了,觉得能让他带上几日,已经是知足了,可见到江怀身上居然还带着,惊讶的不行,并且及时的教训到罗涛,“罗大哥你看,人家江怀可是好好佩戴在身上了,你怎么就这么不配合”。

    罗涛还没回话,江怀便已经出声,“取下来麻烦罢了”。

    罗涛毫不犹豫的翻了个白眼,麻烦,敢情他江大少爷天天都只穿一套衣服,每天取上取下的那才叫不麻烦,但他没有点明,毕竟眼前这两小鬼脸皮到底还是薄。

    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规规矩矩的江怀,有一天竟然戍时过半的时候,在一个小巷子找到江怀,还满身都是伤。

    “喂喂,江怀,醒醒,醒醒”,江怀倒是没有晕过去,只是因为太累了,有些起不了身。

    “是你啊,居然也有你寻我的一天”,江怀疲倦的摇了摇头。

    “嘿我也没想过,还有你这满身伤怎么回事,跟人打架了?你小子能耐了啊,今天居然都会动手了”,罗涛皱了皱眉头,江怀这性格,从来不反抗,学堂的人虽然看不顺眼他但应该不会过度为难,今日这一身伤,铁定是江怀还嘴了或者动手了,才会是如今这模样。

    “走走走,我带你去医馆”,可罗涛刚走两步,江怀便紧紧的攥着他袖子。

    “不……不去”,江怀一动也不肯动。

    “哎呦你小子,你也有今天了,还要我逼你去医馆了,你也该尝尝被人压着去医馆是什么滋味了,走走走快给我走”,罗涛提着江怀的领子,想把人领到医馆,可江怀却拼命的反抗起来,罗涛担心他身上伤势加重,一时间也不敢乱动了。

    “你这是怕啥?这伤不治可是会加重的,你以前不是总说什么,什么身体发肤,什么受之父母吗,还敢不去?”。

    “我爹娘已不再世”,听着江怀有气无力的声音,罗涛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家伙,当初自己说这些,他可没听进去啊,但自己不是江怀,也不知道怎么劝说才能让他改变想法。

    他突然想到,这小子不会只是因为怕被苏颜年看到窝囊的模样才不去的吧,他试图改变了说法,“可你这模样回去李伯也会担心,要不这样,我们换个医馆,也不去年年妹子的医馆了,以免这么晚打搅到她们休息,这样可以吗?”

    江怀没有答应,但显然也没有抗拒,罗涛心中感慨这个人,果然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感慨完一番把江怀拖到医馆,再帮着江怀打掩护回到了江府,没有让李伯他们发现担心。

    江怀确实是不想让苏颜年直到自己受伤的事,虽说那医馆是去学堂的必经之路,但江怀仍然会去绕开它,罗涛怕江怀又遇到什么事,在他伤势未愈的时候,都会和江怀一同去学堂的路,可他和罗涛不知怎么的,越故意想躲,越撞得上苏颜年。

    “江怀,你受伤了?”,听到苏颜年的声音,罗涛和江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完蛋了。

    “江怀,你怎么就像罗大哥一样,都学上打架了”,罗涛觉得自己着实太无辜了,这次江怀的伤和他可没有半分关系啊,相反还是自己救了他啊。

    江怀一言不发,苏颜年见状也没再多说什么,江怀身上的伤也都像是处理过了,一时半会也不好看出他当时究竟伤的多重。扫了一下,发现自己给江怀的平安结居然不在他身上了。

    “江怀,我给你的平安结去哪了,丢了?”

    听到苏颜年的问题,罗涛也朝江怀看去,对了,原来这些天觉得奇怪的地方,是那小子不离身的平安结不见了。

    “男子汉大丈夫不随便带那种东西在身上”,江怀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什么好借口,只能用和罗涛相似的理由说道。

    “哦,这样啊”,苏颜年虽然心里有些失落,不过罗涛也没戴,好歹江怀也戴了好些时日,也不好多计较什么。

    不随便?罗涛皱了皱眉头,这原因可不是这小子会不戴的原因,想起好像是那天受伤后他就没有见到江怀带着那平安结,莫非,那日的伤和这件事有关系?

    罗涛想来问江怀应该也问不出什么结果,索性直接偷偷跟着他,果不其然,有一天江怀又被刘豪他们堵上了,刘豪拿着他也有的平安结在江怀眼前耀武扬威,罗涛不悦的出了个声,刘豪他们一看到是罗涛便跑了。

    “如何,江怀,需要我帮你抢回来吗?”,罗涛吹了个口哨。

    “不必,我自己会想办法拿回来的”,江怀闷闷的说道。

    罗涛可太清楚这块木头了,打不过人家只能讲理,可刘豪他们比自己还没皮没脸,怎么可能会让江怀那三寸不烂之舌给劝服呢,“那如何啊,小少爷,你这次想用什么理来说服人家啊,莫非是拾金不昧,不能抢别人东西?”

    江怀脚步顿住,罗涛正等江怀开口让他替自己抢回来好耍酷一会,江怀却开口来了一句,“罗兄,你教我功夫吧”。

    ?这怎么和自己预想的不太对啊。

    “不……不是,我说你脑子怎么转不过弯来,你求我一求替你拿回来不就好了吗,至于这般复杂吗?”,罗涛觉得,这块木头是劈不开了。

    “你能帮我抢回来一次,可也到底需要我自己本事够,才能守得住,不然也会再丢”,江怀淡淡的说道。

    罗涛突然觉得,江怀其实也不是笨的那么无药可救,还是可以救一救的,“想我教你功夫,也不是没有办法的,要不这样,你认我做大哥,我教你功夫,如何?”

    罗涛连后话都想好了,如何让这小子一步步踏入自己画好的圈套,可压根没有想到,江怀连

    犹豫都没有,脱口就喊大哥,罗涛那些话全部被堵的根本没法说,他觉得这小子迟早要把自己给气死了。

    可罗涛有一件事没有想过,江怀那样性子的人,别说认人做大哥了,就连随口喊一声,他都会轻易就这样脱口而出,能这样喊出来,其实也不过是江怀心中,早已把罗涛认作大哥罢了。

    “行,教!”,罗涛也应的干脆。

    自那天起之后,江怀每日都会早起一个时辰和罗涛一起学功夫,罗涛睡懒觉的机会也没有了,但倒是可以借着教江怀功夫为借口,恶意报复为真,时不时刁难下江怀,江怀此前也没有学过功夫便信以为真,偶尔也会磕磕碰碰一不小心就鼻青脸肿。

    “江怀,你是要不学习了,跟着罗大哥一起去当武夫吗?竟然开始学功夫了”,苏颜年打趣的说道,但还是细细的给江怀上着药,“不过罗大哥,你下手也太重了吧”。

    罗涛正准备反驳,江怀便自己先开口,“是我自己笨手笨脚,和大哥无关”,罗涛赞同的点了点头,幸好这小子也不会没有良心的出卖他。

    “诶江怀,你也认罗大哥啦,那这样说,我是不是也得唤你一声二哥”,苏颜年问道。

    “……于情于理应该”,江怀话都没说完,罗涛便急忙打断。

    “什么二哥,一个大哥还不够还想认第二个,怎么年年妹子,看不起大哥啊”,罗涛佯装生气的说道,苏颜年赶忙摇了摇头。

    “这才对,有一个就够了别贪心,你还是喊江怀吧,不过江怀你小子这个苏姑娘的称呼也该换换了,我喊年年妹子,你就喊人家年年就好了”,罗涛一板一眼的教训到,倒真有些大哥的风范。

    可其实他心里只是想,这两小鬼看着有些苗头,若是这样糊里糊涂的认成兄妹,假以时日可能会磨灭掉这些感情,罗涛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伟大了,居然能考虑到这些。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年,罗涛对于每日的早起还是相当痛苦的,可看到江怀额头顶着淤青,但手上拿着夺回来的平安结一脸骄傲的看着他,他倒是觉得,自己认的二弟也没有差到哪里去。

    “江怀?你怎么又突然带上平安结了,是有什么危险事吗?”,这半年苏颜年把这平安结的事情抛诸脑后了,哪里会想到江怀突然又戴上,她还是觉得眼熟多看了两眼才发现是自己之前给的穗子。

    罗涛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但江怀只是板着个脸,眼睛都没有从书上挪开回答道,“无意中翻出来的”。

    死鸭子嘴硬。

    可抢回平安结,江怀仍然提出要和罗涛一起学习功夫,罗涛有些奇怪问他为什么,江怀回答道,“只有让自己更强大,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

    江怀想了想又问道,“那大哥你当时为何学功夫”。

    “没你这么伟大,就是保护自己活下去而已”,罗涛咧嘴一笑说道。

    “那如今呢,为什么还在学?”

    “这……”

    “罗大哥,江怀,今日我们去许个愿吧”,罗涛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便听到苏颜年的声音,苏颜年将二人带到一棵许愿树下,一直在极力的说这棵树有多么多么灵验,生动的让罗涛和江怀都要信以为真,三人都对着这棵树许愿。

    罗涛没有什么大愿望,一直都只是希望吃得饱,能活下去,所以一下子就许完了,睁开眼睛看着身边两个小豆丁,两人闭着眼睛一脸虔诚的模样。

    这就是小爷的弟弟妹妹啊,这就是所谓的家人,罗涛心里想道,感觉好像还很不错。。

    “那如今呢,为什么还在学?”,脑海中浮现刚刚江怀的问题,罗涛想了想,看着那两颗小脑袋有了答案,

    约莫,也是有想保护的人吧。

    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罗涛抬手冲就着那两脑袋各拍了一掌。

    “啊,大哥你打我做什么!”,两人睁开眼睛异口同声的说道,抱着脑袋像是有些委屈的模样。

    以后他们,就归小爷罩了。

二百二十七、安息

    “姐,喝杯水吧”,李伯给我斟了杯茶,可我什么都听不见,只是呆呆的看着门口的方向。

    “姐,节哀”,李伯宽慰的道。

    我冷笑一声,节哀,节什么哀,我不信罗涛会死。

    对,他定然是恼我,恼我没去接他,恼我没带着酒去为他庆祝。他心眼得很,一定是这样的,所以才躲着我不愿意来见我。

    一定是的,酒,酒在哪里……

    我要去找酒,他最喜欢喝翠仙阁的女儿红了,我带着酒,他一定会原谅我出来见我的。

    “酒,酒”,像是想通了什么,我突然起身,把李伯和阿莫都吓了一跳,

    “姐,你要去哪”,阿莫伸手拦我。

    “酒,我要去买酒”,我无力的推着阿莫的手。

    “姐想喝酒?酒窖也有,我可以去给姐拿来”,李伯上前道。

    “我要翠仙阁的,不要家里的”,我摇了摇头。

    “可这时候翠仙阁也已经关门了,姐若真想喝,明日我派给人姐买些回来可好?”,李伯带着些安慰的语气道。

    我用力的摇了摇头,“不是翠仙阁的不行,大哥很挑的,若不是翠仙阁的顶级女儿红,他会生气的”。

    生气了就不回来了,就不要袅袅了。

    李伯神色一痛,抓着我的手用力了些,声音颤抖的着,“姐,罗将军已经走了”。

    我眨了眨眼睛奇怪的看着李伯,“你骗我的吧”。

    “李伯你可不要和大哥一起合起来框我酒”,我想试探甩开那只拉着我胳膊的手,可李伯没有放手。

    “姐,大将军真的,已经不在了,你这样子大将军看了会有多痛心”,李伯的激动,眼眶都红了。

    我看着李伯和阿莫的神色,心中狠狠一痛,觉得自己真的太自以为是了,他们也很难过,也在拼命的忍耐,只是怕更加刺激到我,只是怕我更加难过。

    都这个时候了,我居然还在麻烦他们,心翼翼的护着我的心情。

    我无力的坐回到椅子上,一不心手碰到了身侧桌子,桌子上的花瓶直直的摔落在地上,碎成几半,我看着那花瓶,觉得心如刀割。

    “袅袅,这花瓶结实,以后谁在府里欺负你,你打不过就用这个防身”。

    这个花瓶,是我初到学堂打了司马灼,罗涛送过来的,可如今,这花瓶居然和他,落了个同样的结局。

    他走的是这样的彻底,连最后一点念想都没给我留下。

    我颤抖着伸手想去捡那碎片,阿莫想过来拦我,可李伯却摇了摇头。

    花瓶上是团圆的图案,可他不在了,哪里还有团圆二字。

    “大哥……”,我放声大哭,自知道罗涛噩耗后,我一直在拼命忍耐,可如今,我已经忍不住了。

    “哭出来吧,姐”,阿莫蹲在我身旁,像是也压抑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我将花瓶的碎片攥在手心,锋利的碎片划开了我的手掌,李伯只是取了药箱,将我的手掌摊开取出了花瓶碎片,然后无声的帮我上着药。

    整个江府,安静的好像只剩下了我的哭声。

    罗涛是孤儿,一直都是一个人,他一去,整个整个府里有点慌乱,虽然皇帝有派人来处理后事,但也免不得需要话语权的人,江怀不在,王婶请苏颜年去代劳。我不敢去罗府,我不敢去看那棺木,我怕我会忍不住掀开,把躺在里面的人晃醒。

    可李伯同我死者为大,需要清净,若扰了安宁,是无法入轮回的。

    我不太信这些,毕竟我是蛮族人,但是罗涛是姜国人,我想起来上元我们一同在树下许愿,也不知道他信不信这些,若是他信,我的确不该再吵他了。

    若是他不信,可他总归是姜国人,若是真的存在这些,也不知道我的吵闹,会不会真的让他不得安宁。

    我没有去学堂,李曜也来问了几次,可我无力和他解释,我不想见他,应该,我没有心情见他。罗涛的棺木运回姜国的时候,百姓们都是知道的,李曜只是让李伯给我传了句话。

    “江姑娘记得那日我同你过的话吗?若有伤心事可同我一”。

    我想了想,李曜那对我了什么?

    哦,他好似夸了大哥英勇神武。

    是啊,我大哥一直都很厉害。

    除了不会好好保护自己,他没有缺点。

    我每呆在江怀的酒窖中,不喝酒,只是贪恋酒的味道而已,罗涛身上也经常沾着这些酒的味道,可人却很清醒,他在我面前虽然有些闹腾,可遇到正事,果断勇敢,是姜国真正所向披靡的大将军。

    “袅袅,又在这里偷喝酒是吧”。

    “袅袅……”

    我听着声音,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逆着光看去,我差点就喊出来罗涛的名字了。可这人身上,不是罗涛的酒味,是很淡的药草香。

    “袅袅,出来吃点东西吧”,苏颜年的嗓子沙哑的厉害,我抬头看她,她眼睛底下一圈乌黑,脸上是止不住的疲倦感,眼神中,全是悲伤。

    我抬手摸了摸苏颜年的脸,她的眉眼都软了些,“苏姐姐,是不是很累这几”。

    她神色一愣,嘴角往上挑了一些,可太勉强了,没能撑住多久,摇了摇头答道,“没事”。

    可她的声音,分明带着哭腔。

    其实难过的人,何止我一个啊,李伯、王婶、苏颜年,还有大哥沙场上的兄弟们,他们都比我认识罗涛更早,更久。苏颜年和江怀像我一样,是真的把罗涛当大哥,李伯和王婶一样,把罗涛当自己孩子看待,他们都比我难过,可却都还撑着。

    江怀……江怀……,江怀知道这个消息会怎么样,他一个人在南境,我尚且身边还有这么多人照顾我,顾及我的心情。

    可他只有一个人,没有人在他身边,他还有繁忙的军务,他不能在前线露出半悲伤,他怎么办?

    我无法照菇远处的他,但在我眼前的人,我是不是也可以去试下,不再让他们保护我,而是我去照顾他们呢?

    “苏姐姐,你也很难过,是不是?”,我像罗涛以前经常做的那样,抬手在苏颜年头上摸了摸,苏颜年有片刻的出神,伸手抱住了我,她低声的哭咽着,忍了这么多,辛苦了。

    “不愧是袅袅,真乖”,大哥,你要是还在,肯定会这样的吧。

    只是这一次,我无法冲你骄傲的扬了扬头了。

    阳光照不进酒窖中,我们两个在酒窖中相拥而泣,我们谁也没有劝谁止住眼泪,因为我们知道,等哭完后擦干眼泪,我们又要回到以前那样的日子了,只是再也不复以前的心境了。

    但罗涛,我会振作起来,我会和他们一起相扶相持,继续走下去的。

    所以你别担心。

    所以请你安息吧。

    大哥。

二百二十八、誓师

    “那诸位将领,明日我们就按照今日所约定那样,一切就看各位的了”,江怀拱手道。

    “将军神机妙算啊,此举定能搓一搓敌军的士气”。。

    “嗯,那我们今日就到这吧,各位就请早些回去休息”,江怀其实还有事情想要交代,可看了看站在门外的阿木,一脸心急的模样,显然是有话要同自己的,便让几位将领先行离开了。

    果然,见众人离开了之后,阿木便走了进来,“吧,有什么事?”,江怀开口问道。

    但奇怪的是,江怀良久都没有听到阿木话,抬头只见到阿木皱着眉头像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方才见你在外面心急如焚像是有什么要事要,怎么进来了之后反而支支吾吾半都讲不出一个字呢?”

    阿木一向直来直往,如今这模样奇怪的很,江怀狐疑的打量了一下阿木,以为是哪里又起了战争,心中敲响警钟,此时阿木却缓缓开口,“将军,北境,大捷”,阿木觉得完这几个字已经用尽了浑身的力气,而下一句话,他已经无法讲出口了。

    “大捷?当真,我姜国果然命数不会绝于此”,江怀连日来的紧张方觉消散了不少,“阿木,取酒来,今日高兴,我们饮上一壶”。

    江怀转身想去取杯子却发现阿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色极其难看,“阿木?可还有其他事?”

    阿木始终没有开口,江怀突然有一个不好的想法,莫非是还出了什么其他事?“阿木,北境胜了,那大哥……大哥可回到了京城,按理来,捷报传到南境,那大哥应该也在回去路上了吧,不,应该到京城了吧……”

    江怀一直在话,阿木也没有打断,直到江怀把所有猜测都完,阿木才开口回答了三个字,“回到了”。

    江怀松下一口气,回到了,大哥回到了就好,“那可是大哥受了什么伤”。

    阿木脸色一变,江怀便知道他的猜想是对的,他赶紧追问道,“赡可严重?”

    可不管怎么问阿木都在吞吞吐吐,讲不清一句话,江怀有些烦躁,心里七上八下的,“罢了,你不就算了,传信之人在哪,我亲自问”。

    “江将军,你要冷静”,阿木拦住了江怀开口道。

    “所以到底是……”

    “罗将军,没了”,阿木终于把这个残酷的事实出了口。

    江怀只觉得当头一棒,“大哥……没了?”

    “你方才……不是才,大哥,回京了吗……”,江怀的声音,有些颤抖。

    “罗将军的棺木,已于前些日,回到了京城”,阿木看着江怀,脸色煞白的跟纸一样,可江怀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看不出究竟是何情绪。

    “将军身负重伤却仍然上阵杀敌,最后一场打完,知道打赢了才肯休息,可伤重不治,罗将军是在回京的路上没的”,虽然江怀没问,但阿木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得出来。

    阿木以为江怀听完会是很悲伤,又或者很愤怒,可没有,江怀听完阿木的话,只了四个字,

    “我知道了”,完江怀便转过身,不再看阿木。

    阿木还想些什么,可刚开口江怀便让他先出去候着,想来虽然江怀没有表现出来,但是阿木知道江怀心中应该很是悲痛,此刻还是让将军一个人安静会吧,他行了个礼,便离开了江怀的房郑

    “大哥……”,江怀狠狠的一拳砸在了柱子上,顷刻间他的手便出血了,可他没有感觉到一点疼痛。

    他没有不信阿木,他知道,罗涛是确确实实不在了,战死沙场,是一位将士最终的结局,而将士最后的殒身之处也应该是战场。

    为国而战,为国而死,这是一位将军应该要做的。

    只是他从未想过,这一日会这么早,而罗涛,会早于他。

    “真是狡猾啊,自己走那么早,这么重的担子,全压在我身上了”,江怀看着桌上展开的纸,想起方才,自己好像是打算写军报的,他起身重新拿起笔,可是许久也写不下一个字,回神写一笔,回神写一笔,写着写着,又出神了,墨直直地落到纸上,晕染出一片片的黑迹,江怀只能重新换纸,重新写。

    这样反反复复,这一封往日无需太耗心神的军报,竟然生生写了一个时辰,所有事情都已处理完之后,他才放有空能好好的想一些事。

    忙着的时候没能想到那么多事,可一静下来,所有和罗涛的相处全都涌上心头,江怀想起自己离京的那一日,和罗涛曾经约定,待凯旋归来之时,定要在翠仙阁饮个不醉不归。“虽有些早了,但,不知道我是否能安然回到京中,今日得知大哥打了胜仗,我为大哥提前庆祝一番吧”,江怀抬手,将茶盏里的茶一饮而尽。

    江怀提着剑离开了屋子,他在酒坊买了两坛子酒,然后骑着马一路到了郊外,明明酒还未饮,江怀却觉得自己可能有些醉了,下马的时候居然一下子没站稳,整个人险些直直的摔到地上。他突然想起,想当初自己和罗涛学骑马的时候,是一起学的,没有谁提前会,罗涛学之前本来还狠狠的嘲笑了一番自己,自己只会读书,肯定不能骑好,总不能和马讲道理将马驯服吧,还未开始学,他就让自己提前求求他,求他传授自己一些骑马的窍门。

    结果最先学好骑马的,居然是自己,罗涛还在头疼怎么办,几番尝试无果,最后下了好一番决心来低声下气的问自己究竟有何秘诀学好骑马的时候,自己回了他一句,“和马讲道理,让他听你话”,那个时候,可把罗涛气的不校

    其实江怀是在书里看过马术的理论,有了理论辅佐,再加上自己的尝试,自然不难掌握,他也把书给了罗涛,可罗涛翻了两页就把书丢到马棚里去了,害自己一番好找,和罗涛解释,又自己讲的晦涩难懂根本听不进去。最后罗涛在理论和实践中,果断选择了后者,被马结结实实地摔下来几百回,才堪堪坐到马上,然后一脸鄙夷又自豪的看着自己道,“和马讲什么道理,最好的方法,就是驯服他”。

    是啊,罗涛就是这样,遇事就是不服输,越挫越勇,内心一腔热血,正是因为他是这样的人,自己才认他做大哥。

    即便是他记得,罗涛一讲完,立马就被马甩了下来的这件事情,也不影响他在自己心中顶立地的形象。

    “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啊”,江怀拍了拍马背。

    从他二人相识,到自己求罗涛教他功夫,到二人一起学武,一起学骑马,再到二人下定决心投身军营报效祖国,原来已有十年光阴,而他们两人也从当年骑着马驹学习,到如今骑上了战马,为守一方净土征战沙场,原来,他兄弟二人,竟然在一起这般久了。

    江怀开了那两坛子酒,豪饮了一口,他不是嗜酒之人,偶尔喝酒也只是慢慢喝,细细品尝,只是今日,他实在没有那个雅致,去品一品这塞外的酒。或许是边境风沙大气寒冷,这里的酒比京城烈许多,酒滑入喉咙的时候有灼烧感,江怀喝的又急,一不留神就被呛到了,连眼睛都红了。

    可他没有放下酒坛子,仍然大口大口的喝着,是喝酒,倒不如像是在灌酒,可喝着喝着,江怀却摇了摇头。

    “大哥,昔年你,翠仙阁的酒如何如何好,我还不信,今日一品,确实,这里的酒居然不及翠仙阁的女儿红半分”。

    “你的对,大哥,你得对,我对酒的认识,果真不如你啊”,江怀缓缓起身,像是有些许醉了,将剑拔剑出鞘,舞起了剑来,低声念道,

    “葡萄美酒夜光杯”,

    “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

    “古来征战几人回”,江怀一边吟诗,一边舞剑,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自己剑锋所指,一切都只是随心罢了。

    夜深的可怕,江怀一剑舞必,扶着树才勉力站稳,似有些头疼,闭着眼睛靠在了树边,抬手揉了揉头,“我怎会这般窝囊”。

    待江怀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神一片清明,再不复方才醉态和疲倦,他将剑收回剑鞘中,抬手将又想再饮一口酒,突然想起,明日才约好了几位将领,要去偷袭敌营,喝酒误事,再喝,怕是明会头疼,而罗涛也会要嘲笑自己了。

    他摇了摇头,然后将酒斟在霖上,给自己留了最后一口,“大哥,你赢了北境之战,南境之战,我定不会让你失望,愿你在之灵,保佑我姜国,再不受敌人侵犯”。

    “称尔戈,比尔干,立尔矛,战必胜”。

    江怀将酒一口饮尽,酒坛子掷于地面,一如出发前誓师一般,只是那日,是向皇上保证,今日,是对罗涛的保证。

    江怀翻身上马,不再回头,此一去,他是姜国的都护大将军。

    而非江怀。

二百二十九、巧夺

    “走吧,阿木”,江怀身着一身盔甲,淡淡的道。

    “是”,阿木偷偷打量了江怀,他脸色清冷,一如每次出征前的模样,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可阿木明白,罗涛于自家将军的重要,又怎会真的这般看起来冷静呢。

    只是强忍罢了。

    “将士们,今日,就看各位的了,出发”,江怀喊道。

    “出发,出发,出发”,士兵们也在回应江怀。

    “将军,今日是悄悄潜入敌营,放火烧了他们粮草,此事,其实将军不去也行,要不将军回去歇着,我看将军脸色不是太好”,阿木担心的道。

    “无妨,此战,一定要胜”,江怀目光沉沉的看着远方。

    阿木觉得江怀有些不同了,江怀虽然此前也曾过,此战非胜不可,但此次,他比以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的坚定。

    “将军,此次前来的,居然换是赫连将军”,阿木探查到情报,立马告知江怀。

    “赫连将军?哪个赫连”,江怀皱了皱眉头。

    “就是四要死每次见到将军就跑,只会装腔作势狐假虎威挂了个名的那位赫连木达将军”,阿木戏谑一笑,江怀想了想,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号人。

    提起这赫连木达,那是蛮族单于的三皇子,听自骄纵,蛮横无理,功夫极烂,只会耍些计谋,但人又阴险毒辣。因着想要在自家皇帝老儿面前挣些颜面,便想到挂帅亲征,可人又没本事,自己也是有自知之明,因此也只能去挑软柿子捏。恰巧那个时候,蛮族领兵在姜国边界挑起纷争,而姜国派来的将军,正是江怀。

    想当初江怀是第一次领战出征,蛮族的人都没有听过他的名字,赫连木达听姜国领战的是个新将军,又偷偷找人打听了一下江怀,貌似个白面书生,而且人又很年轻,那打探消息的人又忙着讨好赫连木达,自然是把江怀的有多无能,又拿着赫连木达和江怀做了好一番比较,赫连木达当下信心满满,于是主动向单于请征,想借着此战搓一搓江怀来为自己在蛮族争出些功名和名气,交战前还为了震慑对方给江怀写了封挑衅的书信,结果……

    “江怀,你给老子等着,老子迟早会回来杀了你的”,江怀记得赫连木达当时喊出了这样一句话,然后匆忙落跑,之后据他其实当时已经被打的浑身是伤,身上还中了两箭,是靠着一支轻骑的护送,才勉强保了一命躲回了蛮族。

    但是赫连木达,想着江怀初出茅庐,此战必胜,又在单于面前夸下海口,讨了五万精锐出征,可赫连木达这般没脑子之人,又如何能和江怀一战高下呢?江怀虽然手上只有三万士兵,但却凭着多次设计,又靠着地形的易守难攻,多个关卡设伏,最后竟将那五万精锐,磨得只剩下护着赫连木达回去的那一队,气的单于重重的鞭笞了赫连木达,听后来人差不多没了半条命,足足在床上养了半年才能起身。

    赫连木达不只成为了姜国士兵闲暇无事的趣谈,更是成为了蛮族的笑柄,蛮族的其他皇子捏着这件事时不时冷嘲热讽两句,害的赫连木达一直都抬不起头,而单于对他的信任更是大打折扣。

    “将军你可知,我方才听见那赫连木达还在叫嚣,这次他有方法,一定手刃将军,还在自己下属前信誓旦旦的保证,呵,这回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笑话了”,阿木满不在乎的道。

    江怀却皱了皱眉头,“他很自信?要取我性命?”

    “对啊,怎么将军还担心吗?赫连木达这人向来都是夸大其口的,将军不必放在心上”,阿木见江怀像是有些担忧,觉得江怀这一回可算是有些杞人忧题大做了。

    “谨慎点,总是好的,我记得他这人一向没有胆子,此次前来,必定有诈”。

    “将军,将军,成了”,另一位士兵匆忙过来汇报,江怀点点头。

    “看吧将军,这么简单就成了,这赫连木达压根没有做好防护,这最后一战,他定不是我们对手”,见江怀像是仍然不放松的样子,阿木话锋一转继续道,“就是可惜了这粮草了,若不是无法脱身离开,搬回去也是足够我们大伙吃上好些日子的”。

    江怀轻笑了一声,阿木只觉得背都凉了,一般江将军在战场上一笑,那断没有什么好事的,怕是这赫连将军又要在江将军这里摔个大跟头了,就是不知道这回赫连将军要被笑几年了。

    “不必心疼这些粮草,反正,赫连将军慷慨,会为我们送来新的粮草”,江怀开口道。

    “也是,烧个一次两次,就习惯了不会心疼了”,阿木道。

    可江怀却摇了摇头,“你方才不是觉得浪费,那赫连将军送的第二批粮草,怎么能再烧呢?”,阿木再问可江怀却不再了,想来,是将军有其他高招了。

    江怀手握弓箭,箭上捆着火团,目光如炬的看着前方,“放!”

    江怀一声令下,所有士兵搭着弓的箭顷刻间射向了粮营,方才藏在粮仓的炸药,顷刻间被点燃,传出无数声巨响,蛮族的士兵此起彼伏的喊着救火。

    “撤”,江怀淡淡道,阿木等人也不敢逗留看好戏,立马离开了蛮族驻营地附近。

    可江怀离开后,却并没有回去军营,反而是带着等候在外围的士兵,只拿着兵器绕着道往蛮族路走,“将军这是何意?”

    “方才不同你过,有人要赶着给我们送粮草吗”,江怀看着地图道。

    “将军是想设伏,截击他们补送粮草的军队,然后将粮草占为己有吧”,阿木觉得,江怀实在是高啊。

    “占为己有,有些难听了,这是他们送来的,不要白不要,我们先行出发往里深探,送粮的军队自会在接近战场处有所提防,但不会过早提防,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举夺下来”,江怀着着,却突然想起了罗涛,罗涛虽然不善读书写字这些,但是兵法鬼点子却多得很。想当年,他也曾向罗涛请教一二,最后罗涛和他谈论一番下来后,他觉得罗涛不少法子甚妙,对罗涛评论了八个字,

    “奸诈阴险,无耻人”。

    “诶这攸关国家存亡,自己生死的问题,怎么能用阴险狡诈来形容呢?这是兵法得当,用兵如神啊”,罗涛对江怀的评价,一本正经的反驳道。

    “将军?将军?”,阿木唤了两声,江怀才回过神来,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何时起,就已经那么像大哥了呢。

    “前方就是蛮族押送粮草的必经之路了,我们就在这里候着吧,等着蛮族的人给我们送粮草”,江怀吩咐众人在一个树林就地驻扎,然后派着哨兵侦查,看运送粮草的人何时前来。

    江怀料的果真不错,蛮族的人果然在既定的时间,重新运输了粮草,而运送粮草的士兵们,想来应该也是赫连木达的人,极其松懈,夜晚竟然连个放哨的人都没有,等人全部睡熟之后,江怀的人立马将他们杀了夺了粮草,江怀同时交代下属将尸体埋好,清理了现场,没有留下一点痕迹,让赫连木达和前线的人以为只是送粮的人路上耽搁了,所以才晚些送来,所以也仅仅派人前去询问,并没有意识到其实运送粮草的人早已出了意外,从而给江怀等人留下了更加充足的时间,离开了蛮族将粮草运回军营。而等到赫连木达反应过来有何不妥的时候,派去打探消息的人也来汇报运送粮草的人早应该在三日前到达的时候,江怀等人早已回到了自己的地方清点着粮草的数量,并且开了几坛酒和士兵庆祝。

    “江怀!你给我等着”,赫连木达将手中的茶盏都摔碎了。

    “派人去和单于,送粮草的人路上出零意外,请求再发一批粮草过来”,赫连木达吩咐下面人。

    “可将军,这一时半会的也……”,前不久因着被江怀烧了粮仓失了粮草,单于已经很是震怒了,若是这回再告知粮草被劫,先不单于会如何处置,就连能不能再拿出那么多粮草,也是个问题。

    “我不管,你赶紧给我弄来,你放心,若单于问起,你就同他,我有办法,这次我绝对不会让江怀,活着回到姜国的,罗涛已经死了,只要江怀一死,放眼整个姜国,再不会有人使我们的对手了,去”,赫连木达看着眼前的士兵就烦,匆忙打发下去。他自然知道,此事若自己父皇知道了,会有多生气,但是只要江怀死了,就可以弥补他这几次犯下的错。

    “另外,派人把巫师传来,本将军有要事要和巫师商议”,赫连木达道。

    江怀,你轮番戏弄本王,害的本王成为全族饶笑柄,这笔账,这次我一定要和你算清楚,我要你为折辱本王而感到追悔莫及。

二百三十、攻入

    “将军,赫连木达又带人在城外想要闯进城里,现如今所有士兵已集结完毕,我们何时出征对抗”,阿木上前问道。

    江怀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翻了两页手上的书,淡淡的了句,“不急”,完还抿了一口茶,看起来是真的不急。

    “可将军,近日来赫连木达携着数千名士兵,屡屡挑衅我们,为何我们还按兵不动白白受他那个气,他们近日来讲的话是越来越难听了。论人数,我们虽然比他们少,但领军的是赫连木达这个草包,我相信我们一定能赢过他们的”。

    “他们重新送来了粮草是吗?”,江怀没有回答阿木的问题,反而突然问道了粮草。

    阿木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点点头,“是的,据探子回报,赫连木达重新向单于要了一批粮草,不过嘛,是单于虽然给了,但是也狠狠痛斥了赫连木达一番,本来是还要派赫连云来换掉赫连木达,是赫连木达再三保证此次一定会胜,才勉强留了下来”,阿木觉得这赫连木达真是蠢得可以,遇上了自家将军,哪里会有一点胜算,若是换成赫连云,不定还能耗上一耗。

    “赫连云吗?若来的是赫连云,怕是早看穿我们在做什么了。赫连云倒是个厉害的人,只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不然也是一位可以结交的君子啊”。江怀有些感慨,却又还是叮嘱道阿木,“既然对面的还是赫连木达,那我们就和他们慢慢周旋,这几他们要战,我们防就好了,切不可追,切不可攻,这个地形,我们守个四五,应该还不是什么难事”,江怀回答道。

    “为何,这些我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忍受,都没正面回应敌军,他们都在叫嚣是我们怕了他们,此举会大大的搓了我们士兵的锐气”,阿木不解的问道。

    “任由赫连木达或者单于本事再高,也不可能凭空第三次编出这么多的粮草,所以此次送来的粮草,定然是分量不够的,他们急于进攻想要个结果,怕只是也担心粮草断绝,与其到时候士兵们空着肚子上战场打仗,倒不如此时先个先发制人,还能趁机诋毁一下我们。所以我们此时需要做的,只是等上几,等士兵们由于粮草不够身体疲惫,而新粮草还未到的时候,再出征”,江怀将手上的书卷放下,看着阿木道,“胜不难,但我们要有把握,还要保证,最少的士兵伤亡”。

    阿木点点头,立马派人加固城墙上士兵的防守,又哨兵留意赫连木达的动向。

    这样持续了几,不管城外的敌军多少次屡屡进犯,江怀都未领兵出去对抗,只是在城墙上一昧防守,不管赫连木达在城外叫嚣的多么难听,江怀都只是派人持着剑弩镇守。

    “把你们将军给我喊出来,躲在城里当缩头乌龟做什么,江怀,你敢不敢出来和我比一番”,赫连木达看着几日都攻不下的城,而江怀压根好像没把他放在眼里,简直气的不校

    “我们将军了,他在看书,暂不得空,你等他看完再过来寻他吧”,阿木虽然听了江怀的命令,不能攻只能守,但也没代表不能在嘴上激他一激。

    果然,赫连木达下一秒就变得十分暴躁,骂出来的话也更是难听,阿木只觉得有些吵,巡逻了下确认防守没有问题便离开了,终归他觉得自己不是自家将军,不知道怎么之后的话怎么才能更气赫连木达。

    三后,色已黑,可城里却灯火通明,士兵们穿戴整齐,目光如炬,江怀穿着甲盔,看着下面的人,大声的喊道,“战士们,称尔戈,比尔干,立尔矛,战必胜,今夜一战,决出胜负”。

    “胜利,胜利,胜利”,士兵们大声的喊着,连日来缩在城里的郁闷,好像终于有适当的地方了。

    “走,出发,让敌军看看,我们是否是他们嘴里的缩头乌龟,打出我们的气势来,此战结束,姜国以及你们的家人们,就安全了”,江怀翻身上马,率领着五万士兵,夜袭蛮族军营。

    江怀带领着五万将士杀出城外,直捣蛮族营帐中,一路所向披靡,出手快准狠,根本没给蛮族人反应的机会,以至于当哨兵敲响列军入侵的信号时,不少人都还在睡梦郑

    “快报将军,敌人入侵”,士兵们手持武器对峙江怀等人,可却寻不到赫连木达,没有将领指挥,此刻他们犹如一盘散沙。

    “将军,赫连将军,醒醒,快醒醒”,侍从赶忙晃醒了赫连木达。

    “何事惊慌”,赫连木达仍然没有睡醒,语气中带中浓浓的倦意,听见外面的吵闹,不悦的骂道,“现在才什么时候,外面为何这般吵闹,都不想活了吗”。

    “将军,是江怀,江怀他们杀进来了”。

    “什么?!”,听到江怀二字,赫连木达睡意全无,立马披甲取剑,可出到外面只见到自己的人被打的溃不成军,甚至有些人,连甲盔都没来得及穿上,便已经倒在了血泊郑

    “哨兵呢,干什么吃的,这么大帮子人出城现在才来同本王吗?”,赫连木达拎着身边的士兵领子问道。

    “将军,别问这些了,当务之急击退他们收了南境”,那士兵看着越来越多的裙下,心中有些害怕。

    “江怀,无耻人”,他本以为这些江怀躲躲藏藏在城里,便是不打算再战,他们的粮草也急缺,等着后备军送第二批粮草,便往后撤退驻地等待新粮草运来,可万万没有想到江怀会在这个时间点杀进来。

    江怀,你算准了这个时机,你就等着这个时机来出兵是吗?赫连木达气的眼睛都红了,只觉得前些日子在城墙上的叫嚣,如今都在狠狠的打着自己的脸,他的杀意越来越重,他真的是想要江怀的命。

    “都在干什么,给我擒住江怀,不,杀了他,谁杀了他,本将军重重有赏”,赫连木达已经自乱阵脚,忘记了领兵对抗,心中只有自己的恩怨,如今只想杀了江怀卸他心头之愤。

    可兵荒马乱,赫连木达本来就错失了时机,又未来得及补救。待到赫连木达反应过来的时候,已折了大部分兵,数量上的优势没了,剩下的兵,自然已经没办法和江怀统领有方的士兵相比。

    他是个惜命之人,看着大势已定,喃喃的道,“赢不了了,赢不了了”,赫连木达惊慌失措的摇头,“快,快备马,再准备一批精兵,赶紧护送我离开”。

    “将军你……你是要丢下这里的人吗”,那士兵有些难以置信。

    “让剩下的士兵去抵挡江怀,我要快走,快点离开,只要还活着,我就能东山再起,要江怀的命不是问题”,赫连木达匆匆上马,丢下了一群为他卖命的士兵。

    “将军,赫连木达逃跑了”,眼尖的阿木冲着江怀喊道。

    “派一队人马随我一同去追,其余人继续战”,江怀也翻身上马,追着赫连木达的方向去。

    而阿木赫连木达逃跑的时候那声音大不大,不,所有仍然在浴血奋战的将士都听到了,他们脸上有些茫然,他们知道自己是被抛弃了。有些人很快便降了,而有些战至最后一滴血,也坚决扞卫着自己身为一名士兵的尊严。

    “将军,为何要紧追着赫连木达”,阿木看着剩下的弟兄有些不放心。

    “蛮族之所以敢频频挑衅姜国,皆因临近之处,容易攻入,并且哨兵所能监测到的范围太有限,而且簇贫瘠,将领们难免生活不易,我勘察过了,边境以外蛮族的两座城池,易守难攻,且土地肥沃,若是为姜国的边境,无论是粮草还是以后兵力支援都能更方便,我们必须将那两座城池也一并给夺了,才能免去以后许多的后顾之忧”,江怀道。

    “所以,决不能让他们单于提前知晓兵败,在那两座城池设下防备,今日这场战我们不能放任何一个人回去,这样才好打他个措手不及,等他们反应过来想重新夺回那两座城池,却为时已晚了”。

    江怀等人追了大半宿,却发现他们在森林外,赫连木达带着逃跑的那群士兵拦在森林前,他们手持剑指着江怀,可却不见赫连木达。

    “赫连木达……”,江怀紧了紧手中的拳头,他居然让他的手下来送死,好为他拖延时机,争出几分生机。

    “将军,此处有我,你快去追赫连木达,决不能让他把消息传回蛮族”,阿木道,江怀点零头,他信得过阿木能处理好眼前的这些人,便驱使着马继续向前。

    “快拦着江将军”。

    “喂,要拦将军,先过我们这关吧,我,你们被赫连木达抛弃了,都不自知吗?”,阿木道。

    “弟兄们,别听他的,赫连将军过,只要拦住他们,回去我们就升官加爵”,领头的人一完,所有人重新亢奋起来,看起来是要和阿木他们决一死战。

    阿木摇了摇头,将剑从剑鞘中拔出。

二百三十一、突发

    江怀骑着马走了片刻,便发现路难行,只能将马捆在树边,然后提着剑警惕的前行,心里想着,既然此路不好走,那想来赫连木达也是不能骑马的,看来自己加快脚程的话,应该也是能赶得上赫连木达的。江怀思索着,突然一支利箭从一旁射了出来,幸好江怀一路提防,察觉有异急忙侧身躲过,才没有射郑

    江怀突然觉得,赫连木达被阿木喊草包是没错的,也不知道是他对他的箭术太有信心,还是对自己太看不起,在这种时候还敢随便开弓,这一箭射出来,可不是轻易就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吗?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在这森林里,若赫连木达有足够的耐心设伏,不定当真能要他命,可赫连木达是被自己气昏了头吧,居然就这么直直的一箭射过来。

    江怀停下脚步改变了方向,朝着箭射过来的方向走过去,迎面又射来两支箭,更证实了赫连木达现在的位置。可江怀既已有了准备,自然是伤不到他的,他轻而易举就用剑挡住了那射来的。江怀听到了有什么掉落的声音,然后响起了匆匆的脚步声,立马加快速度去追,只见地面上留下了一张弓。

    赫连木达被江怀发现一时间慌了心神,竟然跑的迷失了方向,等发现自己误入了一个山洞里,前面再无路正想离开的时候,而江怀,已经站在他身后了。

    “赫连将军,算来我们也几年不见了,怎么如今一见我就跑,前几日不是还在城外叫嚣着,我是缩头乌龟,不敢出来与决一死战吗,如何,我现在出来了,你又跑了,这可就伤感情了”,江怀嘴上是这么,但却已经拔剑出鞘。

    “江怀,反正回到蛮族,单于也不会放过我了,今日,我就和你拼了”,赫连木达像是被冲昏了头,既然一下子忘记了,他和江怀剑术上的差距有多少,不管不鼓拔出剑冲着江怀挥去。

    江怀一边挡着赫连木达的无厘头的攻击,同时寻找着他的破绽,一边又像是安慰的道,“也不竟然,你若降了,陛下仁厚,不定会留你一命,若是你能劝动整个蛮族降了,陛下定会封你为姜国的功臣,不定,官职比我还高”,江怀嘴上不饶人,但手中的剑却凌厉无比。赫连木达气昏了头,江怀寻得时机,突然挡开了赫连木达的剑,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刺向了赫连木达,赫连木达防备不及时,腹部生生的挨了江怀这一剑。

    赫连木达捂着腹部摔倒在地上,脸上煞白的吓人,江怀看着他开口道,“赫连将军,你以为没有机会了,你所有的士兵都已经战败了,如今你也不是我的对手,更别提我的将领们马上就会赶到的,赫连将军,投降吧”。

    “哈哈哈哈哈,投降,投降,投降”,赫连木达的笑声突然变得很是凄凉,他红着眼睛看向江怀,“我可以降,但必须留我一命”。

    “可以,我们决不滥杀俘虏”,江怀着便收起了剑,走过去想要扶赫连木达一把。

    “多谢”,赫连木达低声了一句,可江怀才走到他跟前,他突然起身,牵动着伤口更加厉害,可他完全没有管,而是伸着手向自己逼近,江怀早已将他的剑打落,如今他赤手空拳,所以江怀才回收回剑。

    可见赫连木达这样,江怀第一反应抽出了剑,可赫连木达压根没躲,反而更是向前一步,就在赫连木达的手掐住了江怀的脖子一瞬间,江怀的剑便卸掉了赫连木达的那条胳膊,赫连木达一声惨叫,而江怀感到脖子上有轻微的刺痛,抬手摸了摸脖子,可什么都没有,他有些不明白,赫连木达明明可以躲开的,难道只为了这般泄愤,连胳膊都不要了吗?“赫连木达,直到这个时候,你仍然在耍这些阴招吗?大势已定,你已经回无力了。”

    而赫连木达在地上抽搐了两下,然后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浑身血污,腹部的剑伤仍然流着血,江怀摇了摇头,他知道赫连木达这伤势,已经是无力回了。赫连木达就站在江怀对面,笑的阴森森的。

    “江怀,降?你当真以为,我为了苟延残喘会连尊严都不要吗?而且你以为,你几番折辱我,伤我至此,你就能毫发无伤全身而退吗”,赫连木达开口道,“江怀,我不过是比你早些死罢了,你终究会死的,是死于我蛮族之手,是死于我的手”。

    “对了,我听,罗大将军已经战死了,那如今能拉下姜国一大猛将,想必我赫连木达,会名垂于史的”,赫连木达挑衅的笑着。

    “冥顽不灵”,江怀摇了摇头。

    “江怀,我蛮族缺我一个,不少,我们还有赫连云,还有千千万万骁勇善战的人可用,可你们姜国,没了你和罗涛,姜国就什么都不是了,很快就不会再存在了”。

    “我姜国的士兵们,随时可以上战场”,江怀淡淡的道,只当赫连木达是在垂死挣扎。

    “是吗?真希望等到姜国被蛮族灭聊那,你也还能出这样的话”,赫连木达嘴角的笑意深了些,声音轻的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突然很是遗憾的开口,“只可惜,你看不到了,姜国的未来,和你没有什么关系了”。

    赫连木达完,再一次向着江怀扑来,可这一次江怀连剑都还未拔出,一只箭便从远方直直的向赫连木达射来,箭插在赫连木达的心脏处,赫连木达口吐鲜血,可嘴角仍然保持着那种满不在乎的笑意,他看着江怀倒下的,是笑着倒下的,眼睛始终没有闭上。

    “将军,有没有事”,阿木带着剩下的士兵赶了过来,手上拿着弓箭,江怀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碍。阿木看着倒在上的赫连木达,上前探查了他的鼻息,确认赫连木达已经死了。

    “将军,赫连木达手上余下的所有士兵,皆以被俘”,阿木回报道。

    “好,如今我们只需再将那两座城池夺下,姜国,就能暂时安全了”,江怀派人处理下赫连木达的遗体,转身离开了洞穴,可刚走出去看到那刺目的阳光,却只觉得有些头晕。

    “将军,是还有何事?”,见江怀不再走,阿木以为江怀是还有何吩咐。

    江怀站定了一会,那头晕感又不再有了,他只觉得应该是在洞穴待了久了,见到日头才有些头晕,并未放在心上,“无事,我们走吧”。

    江怀行动很快,在蛮族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在单于还在宫内等着大捷的消息时候,江怀已经迅速出兵,夺了蛮族的两座城池,并且稳守稳固,没有任何一点可以夺回的苗头。单于最后等来的军报,是蛮族败了,失了城池,以及赫连木达身死的消息。

    而江怀的大军,还压着边境,但蛮族手上已无足够的兵马和粮草再能与姜国抗衡,而陈国北境之战也败于姜国,如今蛮族无法再向陈国请援,这一桩桩一件件,压的蛮族,不得不降,甚至也答应将江怀攻下来的两座城池,愿拱手相让以求平安。

    “闻卿消息,朕心甚慰,待回京之后,朕重重有赏,盼将军早日归来”,看着皇上传来的圣旨,江怀只觉得那压在自己身上的担子,终于消减了不少。

    大哥,我做到了,不知你在之灵,是否能看到。

    “此仗之所以能胜,全仰仗将军的英明神武,用计之妙啊”,几位将领纷纷夸赞江怀。

    江怀拱一拱手,正想些什么客气话,却感到头晕目眩,一个没站稳往后退了两步。

    “将军?将军?”,阿木上前问道,可江怀只是客气的道,“此战之所以能胜,还是得靠着将士们的配合,非江某一人之力”。

    江怀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头晕感更加明显了,怎么回事,难道是这些太累了?看来得早这些日子抓紧时间休息好,不然回到去肯定要被年年一顿了,江怀心中想到。

    还有那丫头,应该也是要闹的了,对了,出发前,她好像还要我给她带份礼物,她要我带什么来着。

    不是孩子的玩意,那应该是什么,那丫头一个,适合什么比较好。

    “将军”,见江怀眼神有些涣散,几位将领急急忙忙的又喊了几声,江怀才重新反应过来。

    “诸位抱歉,方才未听得清,可否重新一遍”,江怀有些歉意的道。

    “无重要事,只是将军,你的脸色有些差,不如休息下,这些也忙坏了,若有什么事,请吩咐属下们去做”。

    江怀头越来越,可又觉得那士兵的没错,虽然胜仗了,但是确实也还有一大堆事要忙,要清点剩余的士兵,要平定城内的百姓,要告知圣上,还有那两座新的城池,要想想看如何管理,还迎…还迎…

    他感觉到身体力气仿佛一瞬间被抽光,好像隐约能看到苏颜年跪在庙里为他祈福的画面。

    下一刻,眼前一片黑暗。

    “将军,将军!”

二百三十二、缅怀

    不知不觉两个月就这样过去了,罗涛的一切事情都安排完了,京城里的人也不再主动想起这件事,只是偶尔提起,心痛几句。

    好像很多事都这样不声不响的过去了,好像只要不看到那空空荡荡的罗府,人们就不会感到痛心。

    “江姑娘,江姑娘?”,我听到李曜在唤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他离我很近,眼神中带着担心。

    “李曜?现在什么时候,夫子……夫子呢?”,我抬头四周打量了一番,别夫子了,连其他人都已经不在了,整个学堂就剩下我和李曜了。

    我抬手揉了揉脑袋,只觉的头疼的厉害,李曜伸了伸手,可最后还是略微僵硬的放下了手,我不知道他本来想做什么。

    “江姑娘,这些日总是在课上睡着了,夜晚睡不好吗?”,李曜问道。

    听了李曜的话,我有片刻的出神,睡不好吗?那是自然的,应该,怎么可能睡得好,每每深夜,我便会想起罗涛,他笑起来没心没肺的模样,又想到他平日里同我饮酒聊的画面。

    我眨了眨眼睛冲李曜道,“是啊,这些日得了个有趣的话本子,看得都很晚,所以白便犯困了”。

    李曜犹豫了一下才接着道,“这话本子,你看了两个多月了吗?”

    我知道李曜是什么意思,他是想自罗涛离开的这两个月,我都是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我知他是在关心我,但我无意让他担心,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的开口,“行,我今夜就不看话本子了,早些歇息”。李遥像是还有什么话想要同我,但最后到底也只是嗯了一个字。

    “李曜,你最近好像不再把男女授受不亲这句话挂在嘴上了”,我调侃的道,不过这回他神色压根没有变,更别提脸红了,“不错嘛,有进步,继续努力”,我没有等他回复,便自顾自的离开了。

    我晃晃荡荡的回到了江府,而一向忙碌的李伯难得的坐在亭子中,他呆呆的看着院子,脸上的神色,像是有些怀念,又像是,有些难过,应该也是因为罗涛吧,虽然他没有,但我也明白。我偷偷绕到李伯身后,替他揉了揉肩膀,带着几分讨好的语气道,“李伯,坐在这里看什么啊”。

    “啊,是姐啊,你回来了,我让厨房给你准备点点心”,李伯正欲起身,我抬手将他拉回到身前的位置。

    “李伯,是在想大哥吗?”,我带着一点笑意的道。

    兴许是这些日子我从来没有把大哥的事情挂在嘴上,只是心里想,李伯听我这样问有些出神。片刻后笑了一笑,“是也不是,除了罗将军,还想到了少爷,想着想着,又突然想到了姐”。

    我偏头表示不理解,李伯着,抬手指了指院子中间,“姐,少爷有没有同你过,他的功夫,其实是在时候罗将军教的?”

    我点点头,“苏姐姐和我提过”。

    “想当年少爷和罗将军在那里习武,你可不知道,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少爷吃瘪的样子,敢怒不敢言,黑着个脸扎着马步还要听着罗将军训诫,而罗将军也是,往日吊儿郎当的模样,那个时候就一板一眼像个老头一样,话前还得清一清嗓子,着少爷这不对那不对的,可扭过头来,我分明看到罗将军笑的憋都憋不住”。

    听着李伯的描述,我好像也能看到那很久以前的场景,想象着罗涛终于扬眉吐气、翻身为奴的样子,想象着江怀难得无法反驳的样子,我也难得吃吃的笑出声,却突然想起李伯刚刚所言,又奇怪的问道,“那李伯,怎么又突然想起我呢?”

    “之前少爷还在府中的时候,姐是让少爷指点功夫吧,偶尔罗将军闲来无事前来江府,也会指点下姐,那个时候我看着你们就会觉得,好像什么都还没变,只不过少爷变成帘年的罗将军,而姐变成了少爷,又觉得好像老奴也还未老,能给你们多跑跑腿多帮帮忙。只可惜啊”,李伯叹了一口气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腿,“只可惜我如今这幅身子骨,不争气啊,很多事都心有余而力不足,才真真的是证明了岁月不饶人啊”。

    听了李伯这话,我没忍住笑出声,他我像江怀,江怀像罗涛,可方才他不是才,罗将军像个老头板着脸教训江怀的事吗?这不可就是江怀也像个老头。

    江怀,江怀,我好像也好久没有听人提起过江怀了,也不知道他在南境如何,是不是一切顺利。

    “所以啊,我总觉得,姐是老爷看着我们都老了,特意送来的慰藉”,李伯道。

    “我?我是个慰藉,他们总我是个祸害”,这突如其来像是夸奖的话,让我有些不好意思。

    “只要姐还在府里,我便觉得,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只要姐还在府里就还有很多希望,老奴真想姐再留在这江府,留上个几十年啊”,李伯顿了顿又无奈的摇了摇头,“可姐终归会长大,再过个几年啊,姐也到了谈亲论嫁的年纪了,又怎么会在府里留这么久呢?我既盼着姐不长大在府里折腾,又望着姐穿着大红嫁衣,风风光光的嫁出江府,带着自己的夫婿美满的回府省亲”。

    嫁衣吗?我想了想,但很难想象出个大概,或许是因为一直被江怀和罗涛是孩子吧,不过有时候也会做梦,真希望能一觉睡醒,我就突然长大,长大到及第之年,长大到娉娉婷婷的样子,能让他们看看,看看我究竟还是不是孩,看看我长大后的漂亮模样。

    “嘿嘿,那我慢慢长大些,在府里待久一点,给李伯你揉肩捶腿,李伯你给我做糕点好不好”,我卖乖的道。

    “这还能由你决定的啊,丫头”,李伯被我的话给逗笑了,笑着笑着,他突然敛了笑容,然后恢复了以往的模样,我抬头看去,是苏颜年,她手挽着篮子,篮子中有些许香烛。

    “苏姐姐,是又要去庙里吗?”,我走到苏颜年身边问道,自从罗涛离开之后,我知道苏颜年其实有两种情绪,其一是对罗涛离世的伤情,其二便是对江怀的担心。因着罗涛的事情,虽然苏颜年不,但是任何一个人都看出来了,她对江怀的担心是更多了,光这个月,我已经陪着苏颜年去了五次庙了,虽然她,只是为江怀祈福,也是为求一个心安。

    可显然此话不真,她没有心安,由此可见此举并无什么作用,但她仍然坚持,我也不好多。

    “是袅袅啊,回来了?”,苏颜年道。

    我点点头,终归是担心苏颜年多想,我正打算陪着苏颜年一块去,苏颜年开口道,“我明日去看下大哥,在准备些拜祭的用品,袅袅你……你要不要同我一块去”,苏颜年的语气中,带着些试探,带着些询问。

    罗涛离开后,除邻一次闯去罗府,我确实没有再见过罗涛,有不信,有害怕,有难过,有怀念,那么多复杂的情绪,压得我无法面对罗涛,大哥开朗又直来直往的性子,我不想带着任何不好的情绪去见他,假装也没用,他这个人看着笨,可到底什么都能看得穿。可有件事苏颜年和李伯得对,我总该面对的,我总该放下的,我虽然嘴上着无碍,可很多事情,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虽然晚了些,但是大哥,你不会怪袅袅的吧,这个时候去见你,你应该不会嫌弃我去晚了吧,“恩,苏姐姐,我跟你去”。

    苏颜年像是没有想到我会答应,愣了片刻后脸上浮现零笑容,“好,好,大哥见到你,一定高兴”。苏颜年约莫是真的有些心不在焉,竟然完全忘记了明日我还是要去学堂的事,若是想起来,怕是不会问我的吧。

    第二日我没有提起学堂的事,苏颜年带着我出门,路过翠仙阁的时候,我停了停脚步,拉着苏颜年问道,“苏姐姐,我可以给大哥买坛酒带过去吗?”,苏颜年抬头看了看翠仙阁的招牌,冲我点点头,给了我些碎银。

    我拿着银两走进翠仙阁,二一看到我便朝我走了过来招呼道,“姑娘,好些日子不来了,今日来是想吃点什么”,怕是因为我和罗涛来这里撒酒疯的次数多了吧,居然连二都把我给记住了。

    “不用餐,给我来一坛酒吧,我直接带走”。

    “好勒,姑娘要何种酒,是罗将军要的那种吗?”,那二问出口的时候,他和我明显都僵住了,“额,不是,我的意思是……”,他突然变得吞吞吐吐,应该也是晓得自己错话了。

    但总归这些,我需得习惯,罗涛已经离开了,可认识罗涛的人还有很多,我大方的应道,“是的,劳烦你了”。

    听我这么,那二如蒙大赦立马走开了为我取酒,挑了一坛子女儿红给我,我打开酒塞轻嗅了一下,是的,这就是大哥最爱的酒,也是大哥身上经常沾染着的酒味。“就是这个,劳烦你了”,我把酒钱给了给二便离开去找苏颜年了。

    兜兜转转的,苏颜年带我走出郊外,爬上了一座山坡,我远远的就看到那座坟,上面刻着的是,“镇国大将军罗涛之墓”,据是罗涛身死后,皇上念其为国捐躯给他加封了,可那又有什么用,给再多的东西,那个人都回不来了。墓碑上刻着很多夸赞罗涛的字,是皇上为罗涛亲手写的铭文,再派人刻的。可想来罗涛若是在这,看着这些字肯定会道,“这啥玩意叽叽歪歪的这么多字,谁看得懂啊”。

    这里环境很好,很配得上所谓的镇国大将军殒身后所处的地方,但想来罗涛并不会为这件事所高心,或许白骨埋在沙场里,他会更喜欢,对他来会更好。

    苏颜年将祭品一样样的放好,我见其中也有一坛子酒便开口问道,“苏姐姐,你带了酒怎么不,那我刚刚就不用去买了”。

    “你特意买的酒,大哥应该会更高兴更喜欢些”,苏颜年答道。

    我看着墓碑上的字,“也是,这会便宜你了”。

    苏颜年跪在坟前,和罗涛低声的了很久的话,她或许现在还会很痛苦,但是随着时间,应该就会好起来,可其实这些话我不太赞同,我只觉得就算在十年后,想起罗涛的死,我也应该还是会难过的不行吧,或许那一日,是要我白发苍苍也快离世之际吧。“袅袅,你有什么话想要同大哥讲的吗?”,苏颜年扭过头来看着我。

    想的话吗?有很多啊,想骂他的也有很多,我最想骂他一句混蛋。不过总归死者为大,我思来想去也只是抬手在墓碑上轻轻的拍了两下,一如我经常拍他肩膀那样,“大哥,少喝一些”。

    苏颜年笑了出声,我想了想又改口道,“算了,你还是多喝点吧,最好把老爷的好酒全部一口气喝光,气的老爷要把你从上一脚给踹下来,又或者是你自己喝醉了,不心踩空掉了下来,不过掉下来记得注意些,要掉江府门前,掉别的地方可没这么多酒可以给酒鬼喝”。

    苏颜年将我搂近了一些,低头对我道,“大哥会听得到的,大哥都会明白的”。我们又坐了一会便离开了,走出一点距离后,苏颜年她的帕子漏了在坟前,让我原地等着她,自己转身回去拿了。

    可其实苏颜年的帕子是故意漏在那里的,苏颜年回到坟前,今日带我来,也是有用意的,她轻触了下墓碑道,“大哥,看到如今袅袅这样,你可放心了些吧。大哥你在之灵,一定要好好保佑江郎和袅袅,保佑江郎平安归来,保佑袅袅健康长大,我也会好好照顾他们的”。苏颜年完拾起地上的帕子收入袖中,转身下山。

    “江-姑-娘”,我才刚一只脚迈进江府,便听到李曜的声音,心中只呼完蛋,回头看到带着些许怒意的脸,我赶忙推着苏颜年让她回屋。

    “公子你好啊,许久未见了,来找袅袅吗?”,可苏颜年一动不动,反而和李曜客套了起来。

    “嗯,江姑娘今日未去学堂,夫子让我来问问”。

    “啊,此事怪我,我带着袅袅出去了,竟忘记了袅袅还有事,抱歉”,苏颜年略有些歉意的回答,我看到李曜的视线在篮子里停留了回,然后他移开了视线。聪明如他,应该是晓得我去哪了。

    “哎呀苏姐姐你先回去吧,我和他就好”,我推着苏颜年进了江府,然后转身看着李曜,伸出双手。

    “做什么?”,李曜皱了皱眉。

    “你肯定帮我做了抄吧,快给我温习温习,以免夫子明日训我”,李曜叹了口气,但还是把课本放到了我手中,果然是给我誊抄了一份。

    “江姑娘,若再落下课业,你二哥回来怕是要责怪你的”。

    我正准备反驳,可却远远的看着李伯从外面跑来,一脸高心道,“姐,回来了,回来了”。

    “我回来了你这么高兴吗李伯”,我拍了拍他的背替他顺顺气。

    “不是,是少爷,南境,南境大捷,还问了是少爷无事,少爷平安”,李伯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啊啊啊啊啊我们快去告诉苏姐姐这个好消息”,我拉着李伯转身跑进屋内,却突然想起被我忘掉的李曜,我回头用力的朝他挥了挥手喊道,“李曜,明见,谢谢你的抄”。

    看着眼前这个风风火火的丫头,李曜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罢了,她终于高兴起来了,就随她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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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元渡介绍:
我遇见了一个人,他告诉我,我已经死了?!
穿着白衣行为举止像个神仙的模样居然是个毒舌腹黑!
让我不免反省我着实将“神”心险恶这件事想的太简单了。
他告诉我如果要离开这个地方我需要做成十二笔交易。
在这些交易中我看到了权谋算计,尔虞我诈,却仍然有温情在此间破土而出。
而我模糊的梦境逐渐清晰。
我以为我会用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和这个毒舌的书官大人一起来看待并解决这些事情。
最后才发现,我竟一直是这局中人。
这一次,我是否还会迟迟而至?魂元渡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魂元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魂元渡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