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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欣手札全文阅读

作者:清胥客     叶欣手札txt下载     叶欣手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禁足 1

    那晚回来后,皇上就禁了我的足。下旨没有他的允许,我半步也不能踏出馨轩。对于能不能出馨轩,我心里不是很在意。我只是为他那般待我而觉得委屈。

    皇上等人走后,刘贵人便来了我寝殿里。

    我看着面露担忧的你,满含歉意道,“是本宫拖累你了。”

    刘贵人盈盈一笑,“娘娘说笑了,臣妾正好寻了这个由头静养。”

    我看了她的小腹一眼,心头一涩。刘贵人这胎倒是轻省的,但到底也是头一胎,多少还是有些害喜。如今瞧着难免有些憔悴。想罢,我便说道,“你如今不是一个人了,凡事还是多替你肚子里的想想,想来你若是传出信想去别的地儿住,陛下多少还是会念在子嗣的份儿上允了的。再不济,也比被锁在这小院子里出不去强。”

    闻言,刘贵人有些受宠若惊,欲要起身行礼,我见不得她这般折腾便出声制止了。

    “娘娘切莫要这么说,臣妾这么做正是出于给孩子考虑的缘故,若是我此时独自撇开娘娘出去,来日这事儿要是传入孩子的耳朵里,到时被人知道他的额娘是这般背信弃义之人,他又如何自处?”

    “你这便是钻牛角尖儿了,且不说这事旁的人会不会这么想,就你如今陪着我这个已然失宠的人耗着便是不明智的。”

    “多谢娘娘指点,但臣妾过不了自己心里这一关。”

    “罢了,随你吧,这些日子想来宫人们必定会受累些,说不定还会遭到旁人的白眼,日子也会比以往难过些。你也无需放入心里,只看进眼里转头便忘了就是。你那若是缺短什么差人过来支会一声便可,就是你可能会遭罪些了。”

    “臣妾省的!”

    “本宫也不管怕你是否是头脑一热,只要你有想出去的想法,传个声来就是了。他们看守的是我,也不会太难为你。”

    “臣妾可不会临阵逃脱!”

    听着刘贵人这赌气的话,我不由正色道,“你总得记着,你是有身子的人,若有不舒服切不可忍着,这事儿可不能开玩笑。你就算真出去了,我也不会对你有任何想法,我是犯过错的人,我不想再看见其他孩子也遭遇同样的罪。”

    说着,我看着刘贵人,“你可省的?”

    刘贵人十分动容得回道,“臣妾省的,绝不辜负娘娘的教诲。”

    “省的便好。”如今我和刘贵人也算是患难与共了,因此对她也多了几分真情在。

    刘贵人反手握住我的手,眼睛明亮,有兴奋又有小心翼翼,“娘娘,我的孩儿将来能否交由您抚养?”

    闻言,我颇为惊讶,反问道,“你不想自己抚养吗?”

    却见刘贵人方才明亮的双眸此时黯了下来,脑袋也垂着,“臣妾自知身份不足以成为皇子的养母,但若交由其他人臣妾实不放心,这才斗胆请求娘娘。”

    闻言我才知道原来她担心的竟是这个,便笑着宽慰道,“你如今已是贵人,若诞下皇子,晋封嫔位不为过,届时你迁出馨轩,自己居一宫主位,自是有资格抚养皇子的;若是公主,即便无法晋封嫔,得个封号也是足够的,也是足以抚养公主的。”

    “臣妾明白的,只是……娘娘不能答应吗?”

    “孩子当然是和亲娘在一起更好,这个请求本宫没法答应。”

    “好吧……”

    “你就这么巴不得把自己孩子往外推?”

    “只想推给娘娘。”

    “呃……为何?我如今可是失宠还被禁足了的妃子。”

    “臣妾相信娘娘。”

    “罢了,到那时你多带孩子来馨轩坐坐就是了。”

    “臣妾一定会的。”

禁足 2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热闹?”

    虽然被禁足了,虽然心里也很怨皇上,虽然我也想就此颓废下去,但是骨子里的骄傲不容许我如此。每日的练功依旧不减,这些日子来练得越发得心应手了。时光倏忽,转眼就已经到四月下旬了。

    这日我才练完功,把沾满了汗的衣物换下后出来,就听见外面敲锣打鼓的声音。不过由于馨轩太偏了,那声音忽远忽近。正好,这个时候每日送东西的宫人打开了宫门。

    小胜子不动声色地与其攀谈了起来,不一会儿便打听出来了。

    原来是皇后在昨晚诞下了这后宫中的第一位皇子,皇上龙颜大悦,特赐鸣鼓巡宫一天。这才有了一大早就敲锣打鼓的那一幕。

    等宫人走后,馨轩的宫门再次被阖上。我百无聊赖地坐在秋千上,脑子里在想着那个孩子会是什么样。想来应该也是不错的容貌,毕竟皇后和皇上两人的皮囊都是顶好的。想到那个孩子的好容貌,我又开始好奇这样的孩子会被取出什么样的名字。这可是我朝至今唯一的皇子啊。

    皇子,哎,我那未逢世的孩儿不也是个男婴吗。想到那个夭折的孩子,我的心里就像梗了一道刺一般。房伦已经被废去了武功,现如今一直被关锁在天牢里。璃嫔,这个女人不知道怎么样了,千万不要过得太好。

    此时被禁足,我倒是有了足够的时间好好想想这些日子的事情。后来我也亲自去看过璃嫔,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认不出人来了。整个人如同粽子一样被裹在床上,见我进去,嘴里只有嘶吼声,竟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她的寝殿内味道很重,各种异味,身下更是污秽物堆着。看她衣衫不整的样子,想来过得确实是不太好。当时只觉得看到她的惨状,心里只有畅快。

    可如今回想起来,却觉得她的样子和姑姑当初很像。一样不认识人,一样说不出话,只是璃嫔比姑姑严重许多。我的脑海里蓦然出现姑姑倒在寝殿内的样子,嘴角有残留的翠绿的药汁,整个身子如同没力气了一般瘫在地上,之后又是如猛兽一般咆哮着,抓狂起来。我的心顿时冷了下来,一个事实我才恍然:当年的皇后正是皇上的生母!

    毒药!我想起了德肃贵妃中的无名毒药,当时情绪不稳,尚未察觉。如今想来,却是处处都是破绽。明明有燕嫔的看守,为何还会被下药,除非那个下药的就是燕嫔本人。

    我的思绪分崩离析,又慢慢重叠。燕嫔从德肃贵妃逝去之后才彻底与我亲近,每次她望向我的眼神都是带着愧疚和歉意的,之前我一直以为她这是因为愧疚当时没有看好药导致德肃贵妃身殒,如今想来,她那愧疚可能是因为骗了我——她从一开始就是想要了德肃贵妃的命的。

    燕嫔之后还与我提过璃嫔下的无名毒药只在南蛮那边出现过,而先皇后的真实身份却是南蛮的公主。夏叔还提过,阁中势力起初就是在南蛮,先皇后那一脉虽是南蛮的皇族,但其前身实则南蛮的药谷。药谷,本是最大的医师、药师聚集的地方。但后来因为药谷内出现了毒师叛乱,导致药谷分崩离析。自那后,大量的人离开南蛮,自此从前最繁华的南蛮成了如今没落的样子。而那毒师一脉便留在了南蛮,成为了南蛮的皇族。在二十五年前,南蛮境地遭到夏朝的进犯,本打算拼死一搏,但最终还是全军覆没。自此南蛮成了夏朝的附属国。那时候,整个南蛮皇族仅有长公主和太子两位子嗣,整个南蛮皇族随时都处于被夏朝宰杀的境况,为了不让南蛮绝后,南蛮皇族决定把长公主投入夏朝,以防南蛮的后裔彻底被灭。事实证明,他们的决定是对了,就在长公主进入夏朝的第二年,南蛮皇族举族被灭。灭了南蛮皇族的不是夏朝,而是西洲。

禁足 3

    南蛮皇族被西洲灭了后,整个南蛮开始了一阵暴乱。大概是南蛮气数未尽的缘故,很快就有了新的家族平定了慌乱。不过,南蛮身为夏朝附属国的现实依旧没有被更改,直至现在。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佩服先皇后了。以南蛮遗孤的身份还能成为皇后,且抚育的儿子还成了夏朝的皇上。也难怪她不去管南蛮的暴动了。但是,对于她与姑姑之间的恩怨,夏叔还没有查清楚,也许有了苗头但尚不确定吧。

    据说,当初南蛮长公主身边是跟随了一部分毒师来到夏朝的,如今她已经仙逝,想来那些人必然是给了皇上了。

    皇上想要我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心思,我一直都是知道的。祺嫔当时分明也是被毒药残害的,才会有弑君那一出。璃嫔不是南蛮人,她的身份我查过,就是个简单的破落官宦家里的庶女,她的算卦能力还是络子上的令牌得来的。那络子是皇上给她的,那毒药呢?想来也差不多了。

    想到这里,心里十分无力。原来追究到最后,竟是我自己害死了姐姐!

    说不清是伤心还是愤怒,抑或是失望,只是这感受不是很好,不然我也不至于会这么想哭。

    初入宫时,虽然我对于记忆不明,对于后宫森森,对于前途未卜会有慌乱,会有迷茫,但是,看见他的时候,我骗不了自己,我的心是安定的,虽然有些陌生,但是我不慌乱,我认为值得。后来,他开始对我表现出来他的感情,甚至让整个后宫都看见他的宠爱,似乎想要告诉大家不要欺负我,他俯身扶我,与我一同赏月,梅林赏雪,这么多记忆,我的心里不甜吗?再后来,德肃贵妃仙逝、孩儿早夭等噩耗纷至沓来时,还是他在我身边,给我肩膀靠着,把我拢在怀里,他不言语,就只陪着,他是懂我的,懂我的脆弱,我不心动吗?

    可被禁足的这些日子,我却越发地发现之前的自己是有多傻。我从未见到过他的全部,我只懂他在我面前的温驯,却从未看过在旁人面前的桀骜。直至那晚,不过是吹了一晚的江风,不过是一个姑娘家的玩笑话,他的反应却是那么大。

    在他为我可能离他远去而惊慌担忧时,我甚至心里窃喜过。可如今想来,他的眼里当时可曾有一丝怜惜?可曾还有一丝温情?不过都是掠夺、霸占、占有罢了。否则,又如何会在那样逼仄的空间里行那等不轨之事,且动静还那般大,不过是在宣扬着自己的占有权,不过是在警告我罢了。

    这一刻,我甚至开始怀疑,孩儿的夭折是否与他有关,我的记忆是否和他相关。我甚至开始恐慌,他是否也在给我下了毒?

    秋千还是那个秋千,只是如今是我一个人坐在这,枫树上也没有茂盛的枫叶,只有尚未张开的叶子,月色也没到来,只有高悬的太阳。一切都没有变,但又都变了。

    “主子,皇后娘娘宫里来人传信说想见你一面。”

    听到春熙的话,我收回思绪,目光依旧粘在新长的嫩绿的枫叶上,“想见我?”

    “皇后娘娘说,最迟今晚,她会求皇上解了您的禁足。”

    “什么了不得的事竟让她这么着急?”

    “奴婢也好奇呢。”

    我笑了下,“也罢,她若能让我解禁,去一趟也无妨,我也想瞧瞧那孩子。”

    “主子”

    看着春熙担心的脸,我心里苦涩,却也没法,只能牵强地笑着,“无碍”。

解禁 1

    皇后终究是皇后,在皇上那里的分量到底是不一样的。天还未完全暗下来的时候,馨轩的宫门就已经打开了。

    来传旨的是小德子,“馨妃娘娘,皇上解了您的禁足了。”

    “嗯”

    “这些是皇上命奴才送来的。”小德子指着身后一列宫人手里端着的首饰书画,说完,就让宫人把东西端进来。

    我站在门外,看着宫人将东西放下后又尽然有序退了出来,自始自终都没抬头。小德子见我没什么情绪,似也拿捏不住我的心思,便带着一群宫人退了出去。

    待人走远后,刘贵人才敢过来。

    “姐姐,方才我那儿也收到了许多陛下送来的补品。”这些日子,刘贵人倒是与我相处熟了许多,如今与我也亲昵了不少。

    “嗯,陛下给你的,你便收着就是了,好歹你怀着的也是他的孩子。”

    刘贵人闻言忍不住笑道,“也就姐姐你敢这么调侃陛下了。”

    “我待会要去皇后那看看大皇子,你去吗?”

    “我就不去了,夜路不方便,而且这些日子他闹得厉害,怕走出没多远就得折腾了。”刘贵人指着自己的腹部无奈道。

    “那你便早些回去歇着吧,这些日子也不必跑了,皇后也不会怪罪下来的。”说着,我把手搭在春熙手上,对着刘贵人叮嘱道,“若是身体有不适,就去请太医,可知道了?”

    “妹妹知道的,姐姐快些去吧,早些回来。”

    和春熙走出馨轩后,春熙笑道,“如今刘贵人倒真是把馨轩当作家了,方才主子出来时还喊道‘早些回来’这样的话。”

    说到刘贵人,我的心情也好了许多。这人虽然出身不高,但善在其内心赤诚,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不像都城里的一些贵女,说一句话能含沙射影出一堆的意思。“这宫里如今也就她能说出这样稚气的话了。”

    “谁说不是呢,都是要当额娘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成天闹着要来主子跟前。”春熙心情似乎也不错,想来是见我解禁了,话也多了起来,“倒是主子你,这些日子愈发纵容刘贵人了。”

    闻言,我不由叹道,“这后宫里,能与我投缘的本就不多,若不护着,那真就是寂寞宫墙了。”

    哪料春熙一时嘴快,“之前德肃贵妃倒是与主子您……”

    见她面色惶恐,我也不去责怪,只是心里再次暗淡了下,“无妨。”

    这一路春熙没有再敢多言,可能是怕勾起我的伤心事。从春熙到中宫虽然也不算近,但对于此时我的体魄来说,已经算不上多累的事了。

    还未到中宫,就见门外站着皇后的贴身侍女,此时见到我们过来,眼睛一亮,连忙恭敬地向我请安。将我迎进中宫后,便拉着春熙下去了。

    见状,我也明白,看来皇后是有重要的事想和我说了。我也好奇,皇后究竟会和我说什么。

    进入寝殿,首先闻到的是浓郁的药味。拉开纱帘,只见皇后正靠在床上,怀里抱着一个襁褓,襁褓里还传来低低的孩子发出的声音。

    见我进来,皇后还是如初见时那般温柔,笑着看向我,只是声音说不出的柔弱,“你来了。”

    我也回以一笑,还未走近,皇后指了指她的床榻,“坐这吧。”

    “娘娘”

    听出我声音里的迟疑,皇后笑道,“你从来都不是讲规矩的人,如今倒是变了许多,坐吧,没人。”

    我依言坐了过去,顺便看了眼襁褓里的婴儿。果然是一幅好模样,只是看着有些小,声音也有点低弱,倒有些先天不足的样子。

    “叶欣”

    猝然听见皇后唤我的闺蜜,我疑惑地看向她。

    “孩子,你喜欢吗?”

解禁 2

    “是不是很讨喜?”

    “大皇子的眉眼与娘娘很像。”

    “更像陛下。”见我把视线从大皇子身上移开,皇后柔柔地看着我,那双眼依旧如水一般,“不是吗?”

    虽然此时大皇子还小,但眉眼还是能隐隐看出几分皇上的样子的。只是相比皇上那双眸子,大皇子的显然更喜人些,也许是融合了皇后的特质的缘故。

    我没有接过皇后的话,问到,“可有了名字?”

    “尚未定下,陛下说是等满月宴时再宣告。”

    我不置可否,看了眼大皇子道,“这可是我朝第一位皇子,还是中宫所出,身份尊贵不言而喻,定会得一个尊贵不凡的字。”

    皇后闻言,却是叹了口气,“本宫倒是希望还是平庸些好,现在孩子还小,一切尚未定性,就怕荣宠加身反倒害了他。”

    皇后这么想,我也不惊讶,只是有些唏嘘,这后宫之主的位置,在旁人看来风光至极,怕是个中滋味也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大皇子是个有福气的。”

    皇后听着我说这般恭维的话,语气微讶,“许久未见,你倒是稳重了许多。”

    “经历了诸多事情,也该转性子了。”

    把襁褓中已经睡着的大皇子换个舒服的姿势抱着,皇后稍微调整了下坐姿,我给她把靠垫安置好,一番动作后,皇后才再次看着我,“那些事,本宫也有责任,若不是我平日疏于管教,也不至于……”

    “和娘娘您无关,您能稳妥诞下大皇子已是艰难,哪里还有剩余的精力管那些肮脏的事,不过都是那些坏了心思的人没事闲的罢了;说来也是臣妾挡了那些人的道,倒把这些事露了出来污了大家的眼。”

    “什么挡不挡道的,大家都是父母养育多年捧在手心长大的,谁都不是多次进入后宫为妃为嫔,宠爱之事本就是陛下一人心思能左右的,又岂是我等能干扰的,说到底还是那些人自己魔怔了,搅得这后宫不宁。”

    “娘娘也莫要动气,你如今把身子养好才是最大的事,左右那些人也受到了处置,再也泛不了水花。”

    “本宫就怕还有人没被查出来。”

    对于这话,我虽心里有些数,但我也不打算说予她听,本就是没有根据的事,免得到时候还被人说背后坏人名声,“娘娘多虑了。”

    “这种事,本宫定是会继续查的,好在你如今走出来了,不然又和禧嫔一样,才叫人看着难受。”大概是觉得自己说多了,皇后换了个话题,“叶欣,你是不是对过去的事都不记得了?”

    之前小妹叶千㞿与我说过,在宫外我是见过尚为右相千金时的皇后的,她能看出来我与以前不同也不奇怪,不过毕竟自己以前对她不太友好,此时我也不好拿捏她是不是在打探什么,便故意问道,“娘娘是说我揍过您的事吗?”

    皇后面色一滞,然后羞愤、尴尬最后都化为了无奈,“你竟还记得!”

    这一记和以往形象大相径庭的白眼把我炸得外焦里嫩,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回话。

    好在皇后也不打算追究此事,语气中满是感慨,“你说这时间过得可真快,一晃儿我都成皇后还诞下了皇儿,而当初闺中时最怕遇到的你竟也入了这后宫。”

    说到过去,皇后的脸上多了在后宫中没有了娇俏,声音也有些俏皮,“你知道吗?当时你离开之后,我足足病了三天才缓过来,当时父亲和母亲都着急坏了,一直问我是谁做的,可我不知道是害怕再次被你揍还是别的,死咬着嘴也不愿开口。后来我就派丫鬟出去打听你,才知晓你是左相府的千金。得到消息后,我是羡慕你的,同为丞相府千金,你就像燕子一样,活得肆意、潇洒,来去自如,不受拘束;反观我自己,就如一只金丝雀一般,整日被禁锢在精致的牢笼里,我讨好了所有人,就是始终没法讨好我自己。”

    她的声音很好听,每一次停顿都恰到好处,让人听起来就像享受一般。说完,她认真地看了我一眼,“我本就习惯了囚牢般地生活,你为何也要投入这后宫?”

解禁 3

    问完后,皇后自己就笑了,只是那笑里面却有几分心酸,“抱歉,我只是有些可惜你自己放弃了我一度追求的自由。”

    对于我为何进入后宫,我自己心里有所猜测的,不过就是这宫里有我想要的东西罢了。不是人就是物。只是这么久过去,夏叔也没有查到有用的信息。转念一想,也在情理之中,以我在夜阁里的地位,想要封锁当年的消息轻而易举。

    收回思绪,我看着皇后眼里的遗憾,笑道,“你又为何来这宫中呢?若说只是因为你无所谓自由不自由,我是不信的。”

    皇后闻言笑了下,这笑出来后,她瞬间从方的娇俏转变为了那个温柔又端庄大方的一国之母,她眉目如水地看着大皇子,轻声道,“还能为什么,左右逃不过女儿家的小心思罢了。”

    果然,皇上的风采还是很容易让都城的贵女倾倒的。

    “叶欣,你可知这世上我就真心崇拜两个人,一个是陛下,另一个便是你!”

    “你崇拜陛下,我尚能理解,一国之君在小女子的心中形象向来都是伟岸高大的;可我,你有什么崇拜的?”

    “虽然我不知道你出现了什么变故,导致你的性格出现了如此大的转变,但我相信,你还是之前那个不理世俗、活出了自己的叶欣。”

    “那如今看见我这样,你是不是很失望?”

    “倒是有那么点难过的,不过陛下每次在我面前都会提到你的不同,我也就没那么难过了。”

    闻言我倒是错愕了,“你不觉得是我抢了皇上吗?”

    皇后把大皇子又调了个位置,再次露出那雍容华贵、母仪天下的气质,“从我身位皇后,不对,应该是从我进入东宫开始,我就知道,未来会有形形色色的人来与我共同分享一个丈夫,她们或许会得宠,或许会被冷落,也可能会很骄纵不听管教,但我既然身位太子妃,我就应该有这个气度和胸襟,为的不光是后宫的和谐,更是夏朝的未来。只有皇嗣繁茂,才有可能培育出最适合的储君。”

    我沉默了,皇后这样的说辞和苏沂对我说的话是截然不同的。我不能判断谁的话是错的,因为她们每个人的立场是不同的。身为人妻,自是不希望有别的女人来与自己分享丈夫。可若是身为国母呢?

    见我沉默,皇后笑着看我,“所以,在陛下在后宫中那么明目张胆得宣扬对你的宠爱,我只会觉得我的眼光真的很好,否则你们两人又怎会互相吸引呢?”

    我的内心五味杂陈,我承认,我的胸襟是不如皇后的,哪怕一半都不如。因为,在我的内心里更倾向于苏沂所说的那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什么权势、地位,于我看来都不知把心掰开分成好几瓣的理由。

    看着皇后不依不挠的目光,我笑着迎上去,“所以,你今日唤我来的真正目的就是替皇上探我的口风吗?”

    皇后闻言,叹道,“这世上有几个女人真能舍得把自己的丈夫拱手于人?”说罢,看着我,“不过是因为自己的丈夫是他罢了,他这些日子失魂落魄的样子,我看着实在心酸,这才主动请辞当这个说客。不过也就只能对你如此了,若是旁的人,我也不必如此费口舌!”

    “你竟爱他如此之深?”

    “我与你不同,我自幼便是被养在深闺,人都不识得几个。初次见道皇上的时候,是在我兄长的诗会上,当时我恰巧路过,正听见他在吟诗。我至今还记得,他当时身着素色衣衫,头戴玉冠,浑身无一处符合他的身份。那时我还一直以为这是哪家的公子,竟长得如此俊朗,加之才华横溢,心性定是不俗的。夜里,我便央着兄长告知他的身世,却遭到了驳斥。我本就是被娇养大的,何时被训斥过,一时心里不痛快,便时刻缠着兄长,哪怕他恼了我也不惧。”说到这,皇后撇了我一眼,“说来我这皮实的性格还是多亏了你。”然后接着道,“后来兄长实在没得办法,才允我过几日的酒会一同过去。之后,我又见了许多次皇上,本就是豆蔻之年,芳心也守不住,直到父亲告诉我,先皇下旨将我赐给了当朝太子时,我才明白自己的心里已经有人了。我也闹过,但父亲又怎会让我胡闹,不过好在,阴差阳错,他还是他。”

面圣 1

    “我不清楚你与陛下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也没有想要干涉你想法的意思,只是纯粹作为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同你分析现在的情况。”

    “娘娘您讲吧。”

    “你如今既然已经入了后宫,那你就应该明白,这宫里所有人听的都是皇上一个人的话。就连我这个皇后都不敢忤逆皇上的意思,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些。我知道你如今即便性子改了,骨子里定然还是肆意的,所以难免会和皇上怄气,想必这也是皇上将你禁足的原因吧。”

    听出了皇后是真心在为我考虑,我也耐心等他继续讲下去。

    “凭着皇上对你的心意,你若是早点服软,哪还需要我出面?”

    见我不为所动,皇后有些着急道,“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在这后宫里,我们无论是什么位份,在皇上眼里都是一样的。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我们受得了最好,受不了也没办法。”

    “让娘娘费心了。”

    皇后也算是看出来了我没听进去,话锋一转,“陛下本不让我说的,如今见你这样我不吐不快了。在你入宫前,陛下来后宫的次数极少,也从不会在后宫过夜。这也是为什么之前我们都没有身孕的缘故,至于禧嫔,则是因为她也承宠过许多时日。不过,自从禧嫔小产后,陛下几乎不来后宫了,据说还出去游历了许久。直到你入宫后,我才从他脸上看见笑,不过都是提你的时候。陛下对你的心思昭然若揭,你自己想必也是清楚的。”

    说到这里,皇后露出艳羡的表情,“叶欣,能得到皇上的爱,你应该知足的。你且去打听打听,这整个后宫,谁曾得到过陛下的真心?当年盛宠的禧嫔,如今的荣贵妃,哪个不是丢了芳心得不到回应?”

    “你可知道,在你禁足的这些日子,是陛下来中宫最频繁的时候,甚至为了你的桃花糕的份量都要亲自来叮嘱一番才肯放心。我瞧着他那眼下的乌青,已经快洇出眼眶了。虽然他不说,可我看得明明白白,他是担心你的,只是身为帝王,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对你服软,否则后宫诸人对你会愈加不善。”

    “还有,你以为我真愿意亲自出来给你们讲和吗?即便我和你说得冠冕堂皇,此刻我的心也是在滴血的。你绝对想不到,他竟为了你,求到了我这里,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从未求过任何人,哪怕当初被刺客刺穿了琵琶骨时,他依旧是笔挺站着看刺客被伏诛,可如今为了让你出来,为了怕你与他心生嫌隙,求到了我这里!”

    皇后说着说着,声音里开始带了哭腔。满满的,那双温柔的眸子里淌下了泪水。

    看着她这样,我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声音微涩,“既然不愿,你又何苦为难自己呢。”

    闻言,皇后如泄了气一般,也不再看我,声音低弱,“罢了,本宫言尽于此,之后如何做随你吧。”

    等走出中宫时,外面已经挂起了漫天的星子。春熙和那名宫女等在外面,见我出来,那名宫女连忙进了中宫的寝殿。

    春熙迎了上来,“主子”

    “走吧”吹了会儿夜风,我的脑子也不再那么乱了。只是对于皇上,我到底还是心软了。现在想起来,姑姑与先皇后的事是长辈的事情了,她们自己已经够烦心了,想来也不愿看见我再为此时心烦。到底与皇上还是没什么干系的。只是德肃贵妃的死,他却是脱不了干系的。

    这么想着,我便和春熙说往乾正殿方向去。

    我不能忽视自己的内心,但是我也没法做到无视德肃贵妃的事情。这件事必须当面问个明白。其实我自己也知道,再如何问,事实就摆在那里。思及此,我不由叹了口气,权当给自己的台阶吧。

    我的内心不由为自己这个想法羞耻,我到底还是斗不过自己的心。

    这个念头放下,对皇上的担心又开始泛了上来,一想到他竟付出那么多,我的心里百感交集。

    哎!

面圣 2

    等我到了乾正殿时,却只看见小德子在殿外焦急得走来走去。

    见我来了,脸上露出慌乱,声音倒是强自镇定下来了,“馨妃娘娘怎的这么晚来了?”

    我看了眼紧闭的殿门,收回眼气定神闲道,“皇上在忙?”

    小德子正不知如何回答时,就见殿门从里面打开了。接着一个许久未见的身影从里面踏出。此时的贤妃面色若桃,满目含情,身上的衣衫从我这看过去还能看出一些褶皱。见到我,贤妃很是惊讶,惊讶之余还带了些羞耻与慌乱,只消片刻,我便知道这是为何了。

    随贤妃一同出来的还是她的贴身侍女,显然这名侍女的藏心思的功力远不及她的主子,这一暴露在大家视野内,不用猜,便都知道方才发生了何事。

    我倒是不知道皇上竟还有这样的情趣,也没想到贤妃这种平日端庄持重的人,居然也能接受这种口味的事情。一时间,我心里生出了对这些人的嫌恶,对皇上更是有了更深的了解。

    贤妃不愧是贤妃,也不枉在后宫生活了这么久,见事情敞露了,干脆也不藏着掖着,方才的慌乱一扫而空。那双眸子看向我时,隐隐透露着几分得意,“馨妃妹妹这么快就出来了,果真是得宠呢。”

    “娘娘,您这就说错了,若是得宠又怎会被禁足呢?”那名宫女走到贤妃身边,对着我挺了挺胸膛,讽刺道。

    贤妃闻言微讶,然后端着大方体贴的笑对我说道,“本宫倒是忘了,妹妹能出来还是陛下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时,殿门还是敞开的,皇上在里面也是能听见的。可是他并没有出口制止,我的心沉了下去,甚至想一走了之。但想到又不好辜负皇后的苦心,我便忍了下来。

    若是平时,我还能强制让我的嘴角翘一翘,但此时我本就心烦意乱,又被这两人这般祸害,也就拿不出好脸色对这两人。

    我面无表情,声音冰凉冷淡,“本宫自是不如贤妃娘娘,这二凤攀树的恩赐大概贤妃娘娘还是头一份儿。”

    “你……”宫女闻言大怒,指着我就要破口大骂。

    贤妃面色也僵了片刻,但眼睛瞥了眼开着的殿门,笑道,“妹妹说笑了,若论宠爱谁敢和妹妹比。”

    “我可从未有过。”

    贤妃干笑着,声音里透着咬牙切齿,“本宫倒是从不知道妹妹口齿如此伶俐。”

    见对方吃瘪了,我的心情就舒畅了些,便一幅姐姐也很棒的表情,回道,“我也从不知道贤妃娘娘竟喜欢这种事情。”

    最后贤妃还是带着那名尚未得到封赏的宫女狼狈得走了。

    两人走后,我撇了一眼小德子脑门上的汗,也不说话,直接向殿内迈开腿。

    好在方才开了门通了一会儿风,不然我进来的时候定会被那甜腻的气息呛着。可即便如此,看着殿内的狼藉,还是隐隐能窥探方才殿内的激情战况的。皇上倒是爽朗,我都在殿外说了许久的话,他此时上衣竟还是敞开的。好在腰带系着,不然他一起身估计又是一片春光。

    见我进来,他也没有过于理会,独自坐在那片狼籍里,任由我的目光赤裸裸得在他身上扫射。

    “陛下倒是好兴致。”

    听到我出声,他眼睛里闪过挣扎,但犹豫后还是没有开口,继续低垂着脑袋,任由散乱的发丝随意挂着。

    来之前本有一肚子话想说,此时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了。没有了那些想要说什么的束缚在,我反而自在了许多。随意拣了个凳子坐着,好整以暇地看着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皇上,“地上不凉吗?”

    “无妨,左右你也不会在意。”

    这话听起来却是赌气了,我被气笑了,“陛下可真爱说笑,后宫这么多妃嫔,哪个不是一心记挂着您啊。”

    闻言,皇上抬起了头,只是殿内的烛光熄了大半,此时他坐的那里如同被光明舍弃了一般,他的半张脸都埋在阴暗中,我也仅能从他眸子里看到些许光亮,“她们不是你。”

    这话听起来像是认真的,我颇为赞同地点头道,“的确,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

    “叶欣,你就一点都不难受吗?”

    “陛下告诉臣妾,我为何要难受?”

面圣 3

    我们两人默了良久,最终皇上还是败下阵来,“欣儿,我们好好谈谈吧。”

    我睨了一眼他衣衫不整的样子,语气平淡问道,“你确定你要这个样子和我谈?”

    “小德子!”

    皇上这一喊,殿门马上就打开了,然后小德子带着一群宫人进来收拾。他们忙的同时,我没有搭理,只静静地坐在那。只是随着皇上起身,我的鼻尖飘过异香,很淡。这个香味很熟悉,但仔细思索起来却又不记得是在哪闻过。

    “去偏殿。”

    收拾妥当之后,皇上便看着我说道。

    左右在哪都一样,我也没有多问,便跟上了他的脚步往偏殿走去。

    等到了偏殿时,我才发现这里竟摆好了晚膳,看样子是才摆好的,上面还冒着热气儿。

    “陪我用膳”

    “臣妾用过了”

    闻言,皇上转过头看着我,见我不为所动,皱着眉头想说什么却还是压了下去。走到桌旁,指了指凳子,“坐吧!”

    我依言坐下,他才开始用膳。

    “你来找我,是不是有话想和我说?”

    “臣妾是来谢恩的。”

    皇上停下了动作,皱着眉头看了看我,良久才开口,“你非要同我这般生分吗?”

    “陛下是君,臣妾为臣,恭敬是应当的。”

    “你若不喜,大可不必。”

    “臣妾不敢!”

    “欣儿……”

    “皇后娘娘诞下大皇子不久,此时身子正是虚弱的时候,毕竟皇后才是陛下您结发之妻,又是一国之母,诞下大皇子于社稷而言又是一等功,论公论私,陛下都理应常去探望关心。”

    “你是真心希望我去看皇后?”

    “是”

    “罢了,我自会多去中宫探望他们母子。”说罢,他干脆结束了用膳。

    待宫人将膳食收走后,皇上沉声道,“方才在殿中……”

    “臣妾知道,此时不会外传。”

    “我不是这个意思,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

    闻言,我侧头看向他,“方才臣妾也是吃了好大的惊。”

    “罢了!”说完,他泄了气似的不再言语,整个人靠在坐垫上。

    难得能有这般心平气和谈话的机会,我心里斟酌了片刻,还是决定一吐为快,“臣妾有一事不明。”

    “你问便是。”

    “臣妾丢失的那部分记忆,是否与陛下有关?”

    闻言,皇上却并不意外,“你终于问了。”

    “所以陛下是知道的?”

    “若我说我并不知晓,你信吗?”

    我笑着回道,“自是信的。”

    他露出无奈的样子,“你果然是不信的,不过我是真不知晓你为何会忘了那部分记忆。”见我不信,他继续说道,“甚至连你会入宫我都是春选后才知道的。”

    “陛下之前见过我?”不然为何会这么说?

    皇上点头道,“我们很小的时候就见过,那时候你经常到叶贵妃的宫中,我曾远远见过一面,当时的你就像照入我生命里的阳光一般,那么温暖有生机。我本想等我们长大些再找你的,只是,后来听闻你离开都城了,我便没再见过你。直到两年前。”

    说到这里,皇上神情有些激动。猝不及防,我的肩膀被他抓住了,他面色有些狰狞,“我本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那时候看见你的时候我还有些怀疑,毕竟已经十年未见了,直到看见你进入左相府,他们喊你大小姐,我才知道,我终于等到你了。”

    “欣儿,我怕你会像进来时一样又悄无声息得离开,我真的再也不想忍受你的再一次不告而别了。”

    “陛下……”

    就在我想要说话时,皇上直接吻了上来。

    果然,一个男人的卖惨最难以招架,更何况这还是自己的心上人。在这一刻,我妥协了。听闻皇上自幼不得先皇宠爱,若不是天资聪颖,怕是连当初的储君之位都保不住。而先皇后那些年又一直沉浸在为南蛮复兴的谋划中,对于皇上也只有不停的驱使和责任,从未给过他温情的呵护。说到底,他也只不过是个孤独的孩子,一直倔强地从险象环生的环境中长大成人。

    思及此,我心里叹了口气,就姑且再信一回吧,这些日子的彷徨和徘徊让我十分不安,这次的选择就当是对我自己彻底的审判吧!

    是温情还是血腥,孙瑾,这一次我交给你了!

    想罢,我直接缴械投降,回应着皇上的吻。

面圣 4

    乾正殿偏殿自然是不适合过夜的,所以最后我们还是来到了承恩殿。

    自从我不再是贵人后,就没来过承恩殿了。上次来时,还是深秋,大半年转瞬而逝。今日夜里不是很凉,甚至有些燥热。而且,我发现皇上的身子也越来越烫。我心里一慌,连忙问道,“陛下,你怎么这么烫?”说着,就要起身出去喊来小德子。

    可我还未起身,就被他一个用力箍在了怀里,我正为他如此大力错愕时,却不妨撞上了他炙热的眼神。我顿觉不妙,接着,皇上就伸出手将我的身子贴得更近了。我终于反应了过来。

    他滚烫的气息在我脖颈处环绕,一声声叠起的“欣儿”如魔咒蛊惑着我,我被他弄得又麻又痒,想使劲推开又觉得自己绵软无力。

    “陛下,你这是怎么了?”

    回应我的只有一声又一声缠绵悱恻的“欣儿”。

    四月,本是疏朗清澈的时候,此时的承恩殿内弥漫着甜腻的热浪,一阵阵冲击着试图探进来的月光。两相僵持时,终于一阵疏狂的夜风席卷着清新的空气破空而来,顿时,承恩殿内已经晕头转向的我清醒了不少。

    看着瘫在身上的皇上,我只觉得头疼。

    “你之前一直忍着?”

    “哼……左右你也是不在乎的。”

    “那贤妃她们为何那个模样?”

    “她们蠢!”

    “嗯……你先下来,你这样压着我有些喘不过气。”

    闻言,他抬起那双充斥着血丝的眼巴巴地看着我,就像在控诉我吃干抹净了就打算抛弃他一样。

    “罢了,就这样吧。”

    见他又趴了下去,我便望着窗外正支着脑袋猫在那的月亮问道,“乾正殿内是怎么回事?”

    似乎我说话时胸膛起伏让他有些不舒服,他还是翻了身躺在我的左侧,然后又侧着看向我,用手枕着脑袋,声音里充满了玩弄,“那个女人想对我下药,诱导我和他行苟且之事,我自然是不能从的。从来都是我去临幸她们的,哪轮得到她来做这个主。不过,当时我烦闷着,你始终不来求我,让我很不爽,正好她自己凑上来,我就陪她玩玩了。她给我下药,我也给她下药。”

    对于贤妃和那宫女的模样我还是心里不舒服的,听皇上这么说,我便打起精神侧头看向他,追问道,“她给你下的药我大概知道了,你给她下的又是什么药?”

    “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罢了,药效就是让她产生幻觉,她那宫女当时还想勾引我来着,我就一并都给圈进去了,至于感受嘛,”说到这,他突然凑到我面前笑道,“就是你方才的感受。”

    我一下子涨红了脸,但转念一想又梗着脖子质问,“既然你并未与她们行那等事,为何还要衣衫不整地坐在那,而且也不与我解释,就一直让我误会着。”

    “谁让你心里有我,却不同我说。”

    听着这理不直气也壮的理由,我顿时没好气,继续问道,“那若是我今日没去乾正殿呢?你该如何解决这药性?”

    “我相信皇后的能力。”

    闻言,我不由嗤笑道,“皇后说的那些话,都是你让她说的?”

    皇上却十分坦然地点头了,然后笑吟吟得看着我,“出宫后来后我就一直在等这一天。”

    闻言,我咒骂道,“你个老狐狸!”

    “皇后,我被你算计进来还情有可原,可你怎么算到今日贤妃就刚好在我来之前过来呢?”

    却见皇上眼睛里露出精光,说道,“眼看着后宫众妃嫔都有孕了,就贤妃一人还未曾有孕,她又岂能不着急?我平日虽不管后宫事宜,但贤妃如今手中还有协理六宫事宜的权利,这权还是荣贵妃让给她的。之前荣贵妃尚无子嗣,自然不会在意这些。但如今可也是有身孕的了,若诞下皇子,之后这协理六宫的权利是否会收回,谁能说得准呢?”

    到这里,我也就差不多明白了,“所以,你就故意这些日子不去后宫,也不给她机会,让她开始自乱阵脚。可是,这时间还是很难把控啊?”

    皇上看见我疑惑的眼神,展颜一笑,“这有何难?你进入中宫后皇后就派人送来了消息,我再让小德子喊贤妃过来,说我有事找她就可以了。这个机会难得,我拿不准她会不会动手,但是我却不打算放过她,左右都是那幅画面,她也只会开心。”

事发 1

    “所以你衣衫不整,为的就是让贤妃不怀疑幻觉?”

    “自然不是,只是为了给你看。”

    一阵静默,两人再次恢复了安静。我感觉我的左侧气温逐渐攀升,我大感不妙,这药性竟如此猛烈?为了不再遭罪,我只能继续说话。

    “陛下”

    我觉得我喊的这声很正常,可为何呈现出来的结果却是左边的人开始手脚乱动了起来?我的心里一紧,不由脱口道,“陛下,等等,臣妾还有话没说完。”

    却见对方眉头一皱,眼里闪过不悦,声音低沉,“待会儿再说也不迟。”

    “不行,臣妾必须现在说。”

    闻言,他停了下来,试探的问,“必须现在?”

    我忙不迭点头。

    良久,他终于收回了即将覆盖上来的身子,待躺下后,久久不言语。我一直在等他平息下来,却见他没了动静,不由好奇得侧头看去。“陛下?”

    “不是有话要说?”

    “哦哦,是,是有话要说来着。”说着,我收回视线,两眼放空,“臣妾就是想问,当初璃嫔的无名毒药,是不是陛下给的?”

    问出这话之后,我心里是忐忑的,明明根据收集到的情报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给的,但不知为何,我就是想亲耳听他回答。

    意料之外的,他回答了是,但很快又否认了。

    “我知道你一直在追查当年的事,其实我也在追查,只是一直都没有结果。你应该知道那些毒药都是哪来的,确实,无名毒现在几乎绝迹了,成品是不复存在的。虽然我这里保存了许多古药方,本来也应该有这张无名毒的药方的。”说到这,他的语气开始变得冰冷,“但是母后走的那一年,我们这里出了内鬼,那群内鬼盗走了一部分药方后来就销声匿迹了。我找了他们许多年,一丝消息都没有,却没想到在后宫中却出现了。”

    然后,他低头看着我,“欣儿,你可信我?”

    我一时语塞,虽然我知道他是毒师那一脉的传人,也知道可能他所言非虚,但是毕竟只是他说的而已,我真的要信吗?

    他似乎并没有打算让我回答,继续自言自语道,“欣儿,我和你说这样不是为了告诉你我有多清白,只是在为我自己辩解。本来我是不打算解释的,只是,这件事影响到你对我的感情了,我再不能坐视不理。你说过的,只要我依旧只瞩意你,你就不会不见我的。”

    “还可以这样理解?”

    “自然。”

    “罢了,你既然担心我离开,为何还敢带我出宫?”

    “因为你喜欢。”

    “得了,那你老实回答,当初你是不是也想利用德肃贵妃给我让道?”

    “你与她感情甚好,我从未想过用她。”

    “那你考虑过谁?”

    “良妃。”

    “……你没动手吧?”

    “尚未。”

    就在皇上话落不久,门外传来敲门声。接着传来小德子的声音,“陛下……”

    皇上起身,忍着一身的火气,也不怪他,本想着对话结束可以好好开展宏图伟业的,蓝图还没勾勒好就被小德子给敲醒了,如何叫人不恼。“何事?”

    我幸灾乐祸得笑看着他。见我这样,他狠狠瞪了我一眼便向外间走去。

    很快,殿门被推开,然后进来了两三道人影。

    领头的应该是小德子,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公公和一位宫女。那两人间道皇上就立刻跪倒在地,说话的声音还带着哭腔,“陛下,娘娘她……”

    “良妃她怎么了?”

    我这才明白,原来这是良妃娘娘的宫女。

    “良妃娘娘她……她不见了。”说着那名宫女又抽噎了起来。

    似乎不耐烦这名宫女说话吞吐,皇上点着那位公公,“你来说!”

    那位公公闻言,声音里充满了恐惧,“良妃娘娘她……被人制成了花泥!”

事发 2

    从承恩殿到御花园,本不是很远的路,但此时我却觉走起来得万分漫长,每一步踩在青石板上都有回响,每一次抬头前望都是空茫。

    良妃作为后宫中陪伴皇上最久的一个人,哪怕皇上对她并没有多少感情,但多年陪伴服侍的情分犹在,骤然被害,若不是皇上常年修炼的面色不外露,此时宫人们怕是会连膝盖都直不起来。

    虽然我与良妃结识并不久,但那个热爱种花,性子耿直爽利的影子,早已经成为了后宫不可或缺的景色。每每闲庭散步走到御花园时,总能看见她在侍弄未曾见过的花草。因着上次寒虞的事情,我和良妃也有了些许交集,虽走得不甚亲近,但自那之后,她总会时不时往馨轩送去应时的花儿。

    有次刘贵人见着了,还惊奇道,良妃娘娘虽看起来好相处,但却从不与后宫妃嫔中的哪一位走得近。

    这么想着,我不禁觉得心里有些闷。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垂首看花,双手忙碌的身影,她对待那些花儿,从来都是如同老母亲一般,细心呵护着。

    等我和皇上到御花园的时候,皇后等人已经在这里等着了。还有一群花匠正跪在一爬过,见我们来了,也不敢抬头,但一看就是等着被罚的样子。

    见皇上过来,众人让出一条道来,眨眼间,方才还乌泱泱的一群人顿时安静如鸡,分别立于青石板路的两旁。顿时,灯光毫无阻碍横亘进两队人中间。

    放眼看去,就见众人方才围着的地方,正有一个麻布袋子躺在那里。口子散开着,且旁边还躺着一个小铁锹。地上还有少量的泥土,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泥土味儿,混着急不可闻的血腥。在这袋子附近还有几个空袋子与其他尚未开口的袋子。再过去,还能看见不少新移栽的花儿,以我的目力看不太清,但都是没有开花的。

    皇后上前给皇上大致讲明了现在的状况。

    原来方才过去承乾殿的公公是御花园里的花匠,因为最近良妃娘娘又开始培育了新的品种的花,所以这些日子他们的活儿也多了起来。

    今天恰好是最后一批花的移栽时间,良妃娘娘早就带着人弄好了上好的花泥肥料,花匠们今天一天也一直都在做这件事。按照他们的计算,原本一共是有十袋花泥的,白日里已经用去了一大半,而还需要移栽的花也仅剩十几株,众人见马上就要结束了,便也不着急了。眼看着黄昏了,众人忙碌了一天早已饥肠辘辘,便商量着先去解决肚子,再接着回来把剩下的全部移栽完。

    恰巧此时良妃娘娘过来了,众人合计着,也不敢隐瞒良妃,便壮着胆子和良妃请示可否用完晚膳后再回来继续。良妃没有直接回答,先问了还剩多少,花匠答了后。良妃又去看了眼已经移栽进花盆中的花儿,见花匠们都没有偷懒,且花的状态很好,便笑着允了大家的请求。

    得了应允,众人自是开心,谢恩后便去了住处用膳了。

    据花匠们说,当时众人走之前,良妃娘娘还说了怕这些花儿被人拿走,她会再御花园守着,等他们回来再走。

    只是,等他们回来后,没见着良妃娘娘反而看见了她宫里的宫女急匆匆的样子。

    良妃出来前是和宫女说了的,只是眼看着天都黑了,却一直不见主子回来,宫女着急了,便开始分散宫人出来寻找。她自己来了御花园,但是也没看见良妃。正着急呢,却看见一群花匠一个个摸着脑袋过来了,且浑身酒气把整个院子都薰酸了。

    花匠们这才知道本就是想用晚膳就回来的,却不小心因为贪杯竟过去了两个时辰,此时一看天色黑了,也顾不上良妃的宫女为何在这,便开始继续移栽花。

    花匠随手把最外面的袋子拎出来,打开后,用铁锹铲了一堆土出来,可能是因为酒还没完全醒,花匠的手并不稳,在将土倒下花盆的途中跌了一跤,突然“叮”的一声,众人放眼看去,才发现是一枚戒指。

    此时良妃的宫女刚好折回来,那枚戒指正好落在她的脚边。她拿起来才发现,这枚戒指是良妃的!

事发 3

    消息传入中宫的时候,皇后正在和荣贵妃聊大皇子的事情。突闻良妃遇害,皇后也是十分震惊,但她也知道,此时消息必定已经在后宫传遍了,若不能及时稳住后宫众妃的心思,怕是会让事态愈演愈烈。于是不得已,皇后只能下榻亲自到御花园镇住场面。

    荣贵妃虽有所劝阻,但也拗不过皇后,便吩咐奶娘将大皇子安妥好,自己陪着皇后。

    听了荣贵妃的唠叨,皇上也缓下脸色,柔声对皇后说道,“皇后,你身子要紧。”

    闻言,皇后双眉依旧紧蹙着,神色带有愧意,“臣妾身为皇后,却让后宫如此不太平,还请陛下责罚。”

    “此事,朕会彻查,你当下养好自己的身子才是要紧的。”

    听到这句话,我才意识到皇后想必临盆时发生了什么,便侧头悄声问一旁懒洋洋的兰妃。

    兰妃撇了我一眼,难得给脸的回了我,“皇后诞下大皇子的时候,大伤元气了,听太医讲若是好好养着,兴许三年五载后还能有再孕的机会。”

    之前见皇后的时候我还奇怪,为何她诞下大皇子后会这般虚弱,就像大皇子褫夺了她身上的生机一样。如此,我才明白其中缘由了,只是不知为何大伤元气。

    燕嫔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一样,特地靠在我身后,眼神瞟向皇上。“还能是为何,还不是为了给皇上诞下皇子。”

    我两眼发懵得看向燕嫔,“???”

    燕嫔白了我一眼,“大皇子在胎中太弱了,一直卡着出不来,若是舍下这个孩子的话,皇后只需养两个月便能恢复如初,但就是因为她不舍得,就算拼死也想把大皇子生下来,不得已,太医只能把那道口给剪开。”

    换做是我,我也会做出和皇后一样的选择。因为失去过,所以才知道拥有得有多难。同为母亲,我反而是羡慕皇后的,她尚且还有选择为自己孩子做出牺牲的能力,我却是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这么想着,那个柔柔弱弱曾经还被我揍过的皇后,此时看来竟浑身充满了光芒。

    许是察觉到我的视线过于热切,皇后在与皇上交谈中抬起了头看向我,见我的眼神热烈,愣了会儿,复而露出笑意。好一个虚弱又温暖的笑。

    皇上和皇后交谈时,宫人们搬来了一张龙椅。皇上坐稳后,开始命宫人将那个麻布袋整袋全部倒出来。

    很快,混着细末肉块的花泥全部都被倒了出来,里面甚至还有衣服的边角。

    那群花匠见到此景,俱是浑身一抖,不敢直视。

    “小德子”

    “奴才在”

    “交给你了。”

    “是,皇上。”

    说完,就见小德子带着几个小公公上前挨个儿询查花匠,问的问题大多都是为何会迟到那么久,在这期间可听到有什么异动,为何饮酒,又是谁提起的要饮酒,酒从何而来,又是谁提出来要用晚膳的,还有是谁第一个醒来的等等。

    得到的回答大同小异,但也有些许出入。

    比如说,在问到谁先提出去用晚膳后再回来的时候,花匠们七嘴八舌都给不出个答案。甚至此时他们才想起来,之前他们并不知道良妃娘娘会来,又怎么知道她会同意的。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被算计了。而算计自己的人,就是自己的同伴。

    一时间,每个花匠看对方的眼神都开始出现了变化,起初,还是隐晦的,但慢慢的,这种变化越来越明显,甚至有的花匠都要嘶吼起来,愤恨得骂了起来。

    有个花匠直接起身,对着离他不远得花匠大吼道,“我就知道你这小子从来都不老实,你说你平日里对良妃娘娘不满我们装作没听见也就算了,为何你还要拉下我们兄弟们!”

    这一动作,顿时将平静得场面炸开了锅,花匠们都开始愤愤喊道,且参与进来的花匠由最开始得两个人,到四个人,到最后全体。甚至每个人都被指责,每个人都被群攻。

    最后那群花匠都被小德子带了下去,我看着是有几个比较可疑得,但皇上既然一锅端了肯定是有自己得考量。总之不会善了就是了。

    花匠被带走了,剩下的就是良妃宫里的宫人了。

    轮到这些宫人的时候,皇上没有再出面,皇后安抚了他好一阵子后,才扬声道,“本宫知晓你们都是护住的,但今日你们主子遇害,你们的疏忽责无旁贷。现下陛下在这,本宫给你们一个机会,若是主动站出来说明是自己勾结贼人的,本宫替你求情,保你家族不被牵连。”

    说完,皇后话锋一转,声音冷冽,“若是今日不主动出来承认,被查出来的时候,且莫要怪本宫无情,勾结外人,谋害主子,株连九族都是轻的!”

    “可有主动站出来的?”

    皇后扫视了一圈,见没人回应。叹了口气,看向皇上,“陛下,就按您的法子来吧。”

    接着,就看见许久未见得禁军来到御花园,作势就要拿下这群宫人。

    其中不少宫女见状腿都软了,纷纷跪倒在地,求饶道,“陛下恕罪,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求陛下恕罪啊,奴婢都未曾见过良妃娘娘,又怎会生出谋害之心。”

    “求陛下饶命啊~”

    众人哭号,但皇上依旧面无表情。看面前得一群宫女就像看一群死人一般。

    “带走!”

    顿时,求饶声、哭喊声响彻云霄。

    那袋花泥最后被收走了,被抬回了良妃的宫殿。

    等人都走后,皇上看着我,“欣儿,过来。”

    我走过去,捏着他僵硬的肩膀,试图以此让他放松些。

    皇后等人见状也都退了下去。

    偌大的御花园,此时仅剩下我与皇上两个人。若还要算上的话,还有前面那许多盆在月光下垂着脑袋的花儿。它们似乎也知道那位宠爱它们的女子已经再也回不来了。

    花儿如此,皇上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良妃,是宫里的老人儿了!”这一声喟叹,不知是对岁月的感慨还是对良妃的追忆。我能做的只有陪在他身边,听他讲。

    “当初,我还是太子的时候,良妃便是我宫里的大宫女。那时候,她还不会弄花,也根本不晓得怎么区分花的品种。那段时间,她整日就是陪着我,我走到哪,她就跟到哪。说是母后让她这么做,她就必须得这么做。当时,我真的气急了,我就问她,你没有自己的事情吗?你知道她怎么说的吗?她说,太子殿下就是我的全部。当时我只觉得这个宫女太过放肆,不成体统,每次见到母后都提议换了她。可不止为何,母后就是不允。长时间下来,我也知道要换掉她是不可能的了,于是我就开始避开她。后来不知道她从哪得知我喜欢那些稀奇的花儿,她就专门找了宫里的老花匠学习怎么培育花儿,这些都是小德子与我说的。小德子说后来我长大了些不爱回东宫,当时他就一直和她往宫里跑,专门来学习培育花儿。据说那位老花匠还给她留了本心得。再后来,母后便让我收了她,当时我只觉得头疼,良妃比我大了许多,根本就不是我钟意的女子。我本以为我拒绝了她,她就会知难而退的,可我还是低估了她,她竟然毫不介意,就连最开始的格格降为通房都不在意。再后来,政务开始繁忙,我对她的关注更少了,转眼间,我已经许多年未曾见过她了。若不是这次,还不知我下一次想起她会是什么时候。”

    说着,皇上转眼看着我,“欣儿,良妃已经走了,我不想你也不声不响的离开。不要离开我,好吗?”

再遇苏沂 (求票票呀~)

    次日,我再次见到了苏沂。

    西洲使臣本是打算待半个月就返程的,但恰逢皇后诞子,于是几人的行程就耽搁了下来。二殿下和苏沂被留了下来,国师则打算带着西洲剩余的人回去。今日入宫,便是国师特地过来辞行的。

    按照礼仪,国师本可不必入宫请辞,只需让人递个折子进来告知一声,皇上安排个礼部的人送行就可以了。但昨夜的事情,皇上本就没有封锁消息,西洲等人也就知道了。

    苏沂告诉我,国师本也不愿这么折腾的,只是她一再要求想进宫来一次,也央着二殿下一起向国师求情,这才有遇到她的这一出。

    今天苏沂还是一身男儿的装扮,可能是因为我已经知晓她女儿身的身份,此时看来,只觉得有点别扭,尤其是她那纤细的腰肢被宽松的外袍盖住,显得十分不自然。甚至她靠近时,还有女儿家独有的馨香味。

    “我进宫就是想来找你。”

    “你怎知我会过来?”

    “我不知道你会过来的,我已经打算去找你了,只是没想到碰巧遇到了你,倒也省了我还要找人问路。”

    “......”

    “叶欣,上次那件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考虑什么?”

    “同我回西洲。”

    “你真不是开玩笑?”

    “你看我得语气像吗?”

    “是不像......”

    “所以,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不会离开,至少现在我不会走。”说着,我看向苏沂,浅笑道,“或许你说的西洲那里一生一世一双人十分美好,我心里也确实很羡慕,但若身边人不是心上人,哪怕日日双目相对,也不会心生幸福,只会互看生厌罢了。如今我在这后宫中,或许不如你说的那样一人独享自己得丈夫,但至少此时我可以确定枕边人便是心上人,我们不用说太多,只需看向对方得眼睛,便能知晓对方得心思。”

    苏沂见状却有些愤恨,“男人惯会做戏,你且莫要被他给骗了。”

    我不由失笑道,“你这话倒是有意思。”

    “你莫要告诉我你不知道,他身为一国之主,后宫众妃之间得平衡必定都是由他制衡得,这如何制衡,还不都是由他一人决定,若不会装模作样,众妃又怎会甘心忍受长时间的寂寞。”

    我意味深长得看向她,“你又怎知我们不会逢场作戏?”

    “我这不是担心你被他骗了吗?”

    看苏沂有些气急败坏,我无奈道,“郡主你怎么就这么确认我会被陛下骗?”

    “我.......算了,左右我们暂时也不会走,你若有什么事,差人来驿管来找我们便是了。”

    “好。”

    “还有,你若是改变主意了,就告诉我,二殿下总会有法子带你走的。”

    我虽然好奇苏沂为何如此笃定,但身在宫中,深知隔墙有耳,便压下了疑问,笑着回好。

    一顿安抚下,总算将苏沂的话题给带偏了。国师和二殿下还在与皇上谈事情,一时半会儿我也见不到皇上,想来国师等人也不会这么快出来,我便带着苏沂在宫里转了起来。

    苏沂第一次来夏朝的宫里,对于这里的一切都是新鲜的。之前她的注意力都在我的身上,此时大概也是知道我一一时半会儿是不能如她愿的,便把注意力都开始放在了这周边。

    苏沂性子有些冷,这点从她和旁人的交谈中就能看出来,甚至她对国师都是极少搭理的。或许之前的我和她有些什么缘故,不然她也不会独独只对我这般执着且热络。

    这一路上来往的禁卫军见我带着一个男子装扮的人在宫里走动,一个个都露出惊愕的眼神,看他们冷峻的面色都快绷不住了,我也没搭理他们的错愕,只是自顾地带着苏沂走着。

    前朝的宫殿后妃是不能去的,我能带苏沂逛的也只有后宫的一些地方。

    苏沂对于后宫的居所倒是有几分好奇,甚至还想去馨轩看一眼。不过我还是以路程太远为由给婉拒了。

    最后,思来想去,还是把苏沂领到了御花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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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0559/ 第一时间欣赏叶欣手札最新章节! 作者:清胥客所写的《叶欣手札》为转载作品,叶欣手札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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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欣手札介绍:
温馨的背后藏着獠牙,辉煌的脚下踏着枯骨,你相信你的肉眼所见吗?你可还信奉万物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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