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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聿竹     朕在红楼搞事业txt下载     朕在红楼搞事业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五章 元春的心事

    贾珠开口:“哦?是哪家?”

    元春苦恼地蹙眉:“我听见大伯在跟老祖宗建议,说哥哥你如今简在帝心。若是我进了宫生下皇子,既能为你在前朝添些助力,也能让咱们府里重续旧日荣光。”

    贾珠的笑一下子就没了:“爹呢?爹怎么说?”

    元春叹了口气:“我看爹竟然很动心的样子,他也没有反驳。倒是老祖宗说陛下已经五十许,我如今才十三,委实小了些。

    大伯还说这几年陛下不太采选,可大不了让我先进宫做女史,反正有甄贵妃娘娘照应。

    大哥你快帮帮我,妹妹实在不想进宫啊!”

    贾珠听她说完,想起了元春的判词“二十年来辨是非,榴花开处照宫闱。三春争及初春景,虎兕相逢大梦归”。加之她一贯的品性,深知这个妹妹从不是爱慕荣华富贵之人。

    且忆起描述她的画中有一张弓,谐音自是“宫”了。弓箭也是战斗用的武器,可见她在宫里应是深陷宫斗漩涡。

    那弓上还挂着香橼,这也很好理解。此为药材,可疏肝解郁、宽中化痰。这么一看,元春在宫里估计过得苦哈哈的。

    虽然自己当皇帝可以有三宫六院,但让自家妹妹去给皇帝当小老婆,贾珠就有点不愿意了。

    瞧着甄贵妃十几年如一日得圣宠,难道还会真心实意帮妹妹不成?人家也不是傻的,到时候少不得要以子酬功。

    如今太子和四皇子、五皇子都长成了,且太子和四皇子都是有能为的。皇帝陛下现在都这个年纪了,也不会想不开舍了这两个好大儿,专门培养幼子的。

    况且启泰帝长得跟自己父皇一样,自个儿对这位是真的怀有孺慕之情。眼下元春是自己的亲妹妹,要是给皇帝陛下做妃子,这实在是太悖伦了,万万不行,绝对不行!

    贾珠想到这里不由回神,就见元春忐忑不安看着自己,眼中已经蓄着清泪了。

    见状,他连忙递了帕子过去,低声道:“别哭别哭!别说你不愿意,哥哥也不想你去。

    妹妹这般品貌,自是要配个少年才子,陛下还是老了些,不大合适啊!妹妹放心,既然哥哥知道你的心思,定要跟父亲说一说的。反正祖母似也不大同意,只要父亲反对,大伯他不足为虑。”

    贾珠又想到这位好像不是启泰帝的妃子,该是后继之君的妃子才对。不过管他是谁,眼下自己定要断了家里人让元春进宫的念想,这些后面的事倒也无所谓。

    元春听了,这才破涕为笑,擦了擦眼睛,不好意思道:“多谢大哥。其实妹妹这几日十分煎熬,一方面觉得若是拒绝此事,让大哥仕途上少了助力,对不起养我长大的家族。

    另一方面,妹妹是打心里不愿进宫,一想到要去那里,心里实在害怕的紧。思来想去,只有大哥能帮我了。大哥,你会不会怪我?”

    贾珠看她眼泪珠子似线一般掉了下来,拿过帕子亲自给她擦了,安慰道:“这是哪里话,难道在你心里,哥哥竟是个卖妹求荣之人?莫怕莫怕,我等下就去找父亲说一说。”

    元春眼圈通红,哽咽道:“我自是知道大哥疼我的,妹妹不过是心里愧疚难安罢了。”

    贾珠一哂:“这有什么愧疚的,府里这么多人,怎的就要你进宫回报家族了?我看大伯还袭爵呢,他怎么不去?”

    元春听了噗嗤一声:“大哥莫要逗我笑了。”

    贾珠摸了摸鼻梁:“反正妹妹放心,哥哥肯定不让你进宫去。若是他们不死心,哥哥就想办法给你求个恩典。你且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自会让他们改弦易辙。”

    元春听了连连点头:“我听哥哥的。”说罢,元春起身告辞:“我过来许久了,倒连累嫂嫂在外头。妹妹这便先回去了。”

    贾珠起身,宽慰道:“去吧,此事不必担心,哥哥会处理好的。”

    于是亲自送她倒了院外,瞅见李纨带着几个丫鬟迤逦而来。见元春眼圈有些红,李纨关心道:“是不是相公惹你哭了?”

    元春勾唇露出个笑来:“嫂子哪里话,我和哥哥最要好的。不过是风大,有灰尘迷了眼了。”

    李纨见状就知小姑子不愿多说,便也两下岔开话题。元春则是带着丫鬟跟兄嫂道了别,这才回了贾母院里。

    等到了申时,小夫妻独自屋里用了饭,贾珠就见媳妇拿起针线,不由道:“也不必急在一时,天色已晚,点了灯毕竟也暗,伤眼。”

    李纨笑道:“知道了,已是快好了,索性不拖到明天,两下把它做完便是了。”

    贾珠瞅着竟是一件宝蓝长袍,琢磨着应是给自己做的,一时觉得心里头美滋滋的。

    媳妇这么体贴,他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得道:“辛苦你了,做完早些休息罢。我得去父亲那里一趟,晚上不必等我。”

    李纨一听相公要去见公爹,心知必是正事,连忙点头应了。

    贾珠摸了摸媳妇的脑袋,这才由丫鬟服侍着穿了皮氅,掀了帘子出去了。

    一路到了荣禧堂,就见天上开始飘起雪花了。他不由步子加快,等下人掀开帘子,便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进去。

    王夫人和贾政也刚刚用了晚膳,此时见贾珠来了,政老爹面露几分和蔼:“怎么这时候来了?”

    贾珠笑道:“外面下起雪了,想跟父亲秉烛夜话呢。”

    贾政闻言挑了挑眉,颇有些意外。这个长子虽有捷才,可作诗水平着实一般。此外,他也不喜欢清谈。自己的门客就曾说过,从不见大公子过来清谈的。

    略一思忖,便知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定是有事儿找自己来了。

    一念至此,贾政起身:“罢了,正巧得了好茶,咱们书房饮一回。”

    王夫人见丈夫要走,连忙给拿了厚氅披上。贾政自己系了带子,这才带着儿子往书房去了。

    一路上瞅着雪越下越大,地上湿漉漉的,贾珠倒是很有眼力劲,连忙扶着老爹。

第一百零六章 三不妥

    贾政见状心中熨帖,口中却是:“你且顾好自己,为父还没老到要儿子扶呢!”

    贾珠和便宜老爹相处了三四年,早就知道这位很是有些口嫌体正直,见状嘿嘿一笑:“知道知道,不过是我这两条胳膊闲着,它们有自己的想法。”

    贾政瞅着儿子有些无奈:“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油嘴滑舌,就知道哄人!”

    贾珠见他说是这么说,唇角翘的不知多高,便也不戳穿他了。殊不知随行的几个下人俱是心中忍笑,再想不到珠大爷这般诙谐。家里这些小爷,怕是只有这位不怕老爷吧?

    父子二人就这么一路相携着进了书房,贾政让上了壶热茶,这才打发人下去,紧闭窗门。

    贾珠极有眼色地给老爹倒了一杯,贾政见他这般殷勤,开口道:“说吧,又有什么事?”

    无他,近一二年长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凡来找,定是有事,他已经习惯了。

    贾珠给自己斟了一杯,啜了一口方道:“不知爹对大妹妹的亲事有何安排?”

    贾政见他大晚上的竟是问这个,不由一愣。不过很快,他就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为父觉得,让你妹妹进宫也是条路。”

    贾珠一听果然如此,顿时面色一肃:“爹,咱家的荣华富贵不能靠这个,还得男人们自己拼搏才是。”

    贾政闻言笑了笑:“你大伯的意思,元丫头进宫不仅对家里好,对你亦有助力。况她自小受家里抚育之恩,回报家族也是应有之义。”

    贾珠耐心劝道:“爹,妹妹进宫有三不妥。第一,元丫头年幼,宫里岂是好待的?不得宠便罢了,万一丢了性命岂不令人痛惜!

    再说了,陛下如今独宠甄贵妃。甄家和咱家虽是老亲,但送妹妹进去争宠,您不怕甄家和咱家生隙?毕竟比起咱家,甄家才是陛下心腹,独他家接驾四次!

    第二,如今的形势您也知道,陛下年逾五十,膝下唯有三子。就算妹妹进宫后得了皇子,于咱家也难有什么大好处,皇子也不过日后一闲散宗室罢了。

    若是您和大伯还对皇子夺位有野望,儿子劝您趁早打消这念头。不提如今仍有太子,就说陛下难道愿意他百年之后,把江山交给少主?主少臣疑导致江山动乱的例子还少吗!”

    贾政听他竟然说到这儿了,连忙斥道:“大胆!不得妄议皇家!”

    贾珠连连点头:“好的,我不说。那您有没有想过,为何咱家如今除您和我有实缺,大伯他们都只在朝中有个爵位?

    除了个人才能和际遇,不过是咱家先祖掌兵权,军中声望极高,让人不安罢了!且如今京营节度使是王家舅舅,咱家再送个王舅舅的嫡亲外甥女进宫,您说会不会遭人忌惮?”

    长子虽然声音低低的,但听到政老爹耳中,仍觉心惊肉跳。他以往没想过这些,此时惊得一时没能言语,良久才低声喝道:“别说了!”

    贾珠知道政老爹为人一向有些古板固执,认准的事十匹马都不一定拉的回来,所以才想下个猛药。如今看来药效挺强,政老爹手中的茶都洒了。

    见状,贾珠也缓了语气,又道:“好罢,那儿子再说最后一条。我一直觉得,大好男儿前程当靠自己,哪能让家中女子牺牲。父亲也熟读史书,自是知道那些外戚之家,大多难以长久。

    况儿子既然科举出仕,就是奔着将来入阁拜相的。若是妹妹进宫得宠,那些清流本就看咱们武勋不顺眼,哪能眼睁睁看着我在官场上平步青云?少不得要因此下绊子,这绝非我所愿。

    所以,妹妹进宫有三不妥,还请父亲打消此念。”

    贾政听了长子一番长篇大论,此时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本也以为送女儿进宫是锦上添花,甚至能让贾家再获荣宠,可听儿子这么一说,自家似是低调些才能安安稳稳过下去,否则反倒有些危险。

    长子一番话,让政老爹那争荣夸耀的心都熄了大半。他只觉喉咙干涩,良久才声音嘶哑地开口道:“为父知道了,我再想想罢。”

    贾珠看他面色苍白,神情不属,知道今天的谈话只能到这里了,便起身行礼告辞。

    政老爹心烦意乱地摆摆手让儿子下去,这才一杯接着一杯喝起茶来。

    等王夫人派人来问时,贾政只说今天歇在书房了,便打发那人回去。王夫人虽觉着丈夫过年宿在书房有些奇怪,但也不敢多问,只得自己独自歇了。

    贾珠冒着雪一路回了延辉院,丝毫没受刚刚那些话的影响。试了试媳妇亲手做的新衣裳,他心情颇是愉悦,搂着媳妇早早歇了,很快就进入梦乡。

    反倒是政老爹被儿子放的雷惊到,只觉整晚浑身冰凉。也不知是不是茶喝多了,竟是一夜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四更天才勉强入睡。

    第二天早上,贾政在书房独自用了早膳,又枯坐了一上午,晌午过后,便倒贾母那边,避开人私下跟母亲说了此事。

    贾母见他才过了一晚上就如此憔悴,既知他是没经历过风浪心中害怕,又为贾珠的敏锐感到欣慰。她倒是面色如常,甚至少见地拍了拍儿子肩膀:“你能想明白甚好,就不要跟着你大哥裹乱了。

    我一辈子身居内宅,到底见识浅薄,竟没珠儿看得深。只觉得元丫头花朵一般的年纪,进宫实在太苦,倒没想到这些事上来。

    既这样,我看此事便罢了,日后再不许提起。等过了年就让你媳妇张罗张罗,早些给元丫头寻门好亲事吧。”

    贾政听了应是,贾母看他疲惫不堪,连忙打发他回去歇歇:“不必想太多,免得心思重了伤身,这事已是翻篇了。

    我看珠儿是个一心为家里的,你虽痴长些年岁,倒不如他小孩子家看得长远。以后他说的话,你得放在心上。”

    贾政扯了扯嘴角露出个笑来:“母亲说的是,儿子知道了。”说罢起身跟贾母告了辞,便往荣禧堂而去。

第一百零七章 初见王熙凤

    于是贾政跟王夫人说,让给长女张罗张罗亲事。王夫人不明所以,只觉大过年的提这事未免太早。但元丫头是自己亲闺女,她自然上心,一听连忙应了。

    元春听母亲说起此事,心中大石方才落地。她心下感激,为此专门给哥哥嫂子做了针线。丫鬟抱琴见她天天熬到很晚,还开口劝道:“姑娘何必这么辛苦,白天再做也一样的。”

    元春手中针线不停,闻言只是笑了笑:“做这个花样繁琐,近来白天人多,我总要在老祖宗那里见客的。倒是晚上安静些,可以做些事。”

    自家小姐一向主意正,抱琴也不再劝,只陪在一旁打络子,主仆二人直到三更才歇下。

    初三过后就是各种待客走礼,有的贾珠还会亲自去送,有的打发管事去也就罢了。这天李纨查看家中帖子,发现有靖海侯的信和年礼,心中不免有些讶异。

    晚间贾珠回来,帮忙脱了大衣裳,李纨就说起吴家来信。贾珠撩起袖口,用清水洗了洗手,一边用热帕子擦干,一边笑道:“礼就收下吧,信拿来我看看。”

    李纨伸手递过去,贾珠拉开凳子坐下,裁开信封看了起来。这封却是靖海侯吴盛亲自写的感谢信,信中对贾珠救了吴舟、促成水师护航商船之事极尽谢意,又提到此举极大缓解了水师的军饷压力。

    眼下将士们都干劲十足,恨不得天天都有商船出海呢!

    贾珠看了直乐,因着吴盛无事不得离开福建,所以也只是遥祝贾家新春大吉,又附上厚厚的礼单一份。仔细一看,里面不乏有玻璃镜之类的舶来品。

    贾珠放下信,虽觉得这位吴侯爷很是诚恳,也懂知恩图报,但对待儿子那事还是冷淡了些。转念一想,却是自己着相了。人家会不会对太子有什么想法,那也不会给自己说呀!

    毕竟在救吴舟之前,贾家和吴家是完全没有交集的。吴家是武勋新贵,贾家却是日暮西山的老牌武勋,二者不接触,对双方都好。

    如今因着吴舟之事,吴家不得不和贾家扯上关系。贾珠摸了摸下巴,心下暗道:“虽然救了吴世子,可似乎也给吴侯爷带来了麻烦呀!”

    不过贾珠很快就将此事抛到脑后,毕竟自己只是救了个人,谁也不能说做的不对。该烦恼的也不是他,能者多劳,就让吴侯爷去把握这个度吧!

    想了想,他还是把信扔进了炭盆。直到看着信笺烧成灰,这才陪着媳妇说起话来。李纨见他此举,也没有多问,只是开口笑道:“明天要去王家,相公早些歇了罢。”

    贾珠应了一声,这才洗漱一番歇下。

    第二日夫妻俩带着宝玉元春去王子腾家,见过舅舅舅妈,也跟王子腾的一对儿女和王仁王熙凤兄妹互相见了礼。

    王仁还是那副老样子,一向和贾表兄没什么话说。见屋里叔父和贾珠说话,没自己什么事,便拉着堂弟偷偷溜了。

    大过年的,王子腾也懒得训斥,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们去。

    这也怪不了王仁和王义兄弟。毕竟俩人是豪门纨绔子弟,偏巧遇着贾表兄这样的怪胎,非要一门心思考科举。

    他们一开始是当笑话看的,没想到人家真就蹭蹭蹭考出来了,反倒自己因此常常挨骂,日子过得颇是水深火热。

    王仁还好些,毕竟他是寄居叔父家,王子腾只是偶尔说教,也不是很管他。王义原本就是个读书不行习武也不行的,这下却是被管的很惨,挨骂挨打都是家常便饭。

    二人心里很是讨厌这位表兄,恨不得给这位套麻袋打一顿。如今只是眼不见为净走人而已,他们觉得自己实在太宽容了。

    后院里,赵氏也带着一对儿姐妹花招待李纨和元春姑嫂。因着宝玉还小,也在这边屋里。

    赵氏拉着李纨手臂细细打量了一回,笑赞:“成亲那日,我就觉得你这孩子标致。如今看来,还得加个更字。”

    李纨笑谦了两句,就见一旁坐着的黄衣姑娘玩笑道:“婶娘是见一个爱一个,有了表嫂就不夸我了!”

    只见这黄衣姑娘一双丹凤眼,两弯柳叶眉,桃花粉面鹅蛋脸,两瓣小巧樱桃唇。虽年纪和元春差不多大,但已是初具美人姿容。李纨心中暗赞一声:“好一个美貌姑娘!”

    只是比起元春的端庄大气,这位却是十分爽利,看起来格外开朗些。

    看出李纨眼中的惊艳,这姑娘笑得更是开心,赵氏笑着放开宝玉,朝她伸出手来:“我的儿,哪能忘了你。你可是婶婶的心肝肉啊!”

    一时众人皆乐,这位黄衣姑娘走上前去,亲密地挽着赵氏的胳膊,笑嗔了一句:“就知道婶娘疼我!”

    赵氏这才笑着对李纨道:“这是我那嫡嫡亲的侄女儿。”说罢,又招手叫了另一个腼腆些的姑娘过来:“这是我那不省心的丫头。”

    于是李纨才算认识了王大姑娘和王二姑娘。因着离及笄还早,王二姑娘未有正式的名字。唯王大姑娘幼时离开金陵,家里父亲给取了名字,如今便唤作王熙凤。

    李纨、元春便和王氏姐妹一起说话。等开席了,女眷们便在内院吃酒,男人们自在前院。

    席间赵氏还道:“非是我爱夸自家人,这侄女儿,真是比亲闺女还得我心。今天咱们吃的席面,厨下那边都是她安排的。有她在,我真是省了一万个心。”

    李纨等人都笑赞了几句,元春却觉得今年和往年不同,怎的舅妈这样夸起表妹来?她若有所思,却没表现出来,只是跟着给王熙凤敬酒。

    王熙凤酒量不错,饮了几杯只是面上有些浅浅的红,映得那张芙蓉面更是明媚娇艳:“我可不来了,表姐饶了我罢!”

    众人闻言皆笑,王二姑娘也微微露出个笑。见李纨看向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用调羹喝起汤来。

    见状,李纨心道:“大表妹这样活泼,二表妹却这样内向。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大表妹是舅妈亲生的呢。”

第一百零八章 上元节

    不提后院女眷们其乐融融,前院里王子腾也单独叫了酒菜,拉着贾珠说话。

    前几年因着考科举,贾珠过年也只是来这边露一面就走,要么就在家温书不出门,对这位舅舅印象不深。至于王家的姑娘们,原身从未去过王家后院,自是不大清楚。

    不过现下他知道王熙凤就在后院,心中暗乐,早知道该带琏二来的!

    说起来当初贾珠还是个一心科举的后生时,王子腾已是有些看好他了。彼时甚至萌生了结亲的想法,可惜被李家截了胡。

    事实证明王老爷目光如炬,去年这外甥先是中了探花,之后又连做几件大事,升官极快,已是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身为嫡亲舅舅,眼瞅着贾珠的未来差不了的,王子腾也想跟这个外甥多亲近一二。于是聊过了妹妹王夫人、妹婿贾政和贾府老太太,王子腾又带着外甥聊起了朝堂之事。

    看着这位舅舅手握兵权,却像个儒将,面上十分和气,想到王家要是有事,作为姻亲的贾家也要受点牵连,贾珠想了想,还是低声劝他不要参与奏立皇太孙之事。

    王子腾见外甥关心自己,心中熨帖,捻须一笑:“这个不必担心,我晓得轻重。”坐他这个位置,心中只能有陛下,旁的不能想,也不敢想。

    贾珠见他心中有数,便岔开话题,甥舅二人又说了些话。瞅着时间不早了,这才辞了王子腾,带着李纨几人回府。

    等贾珠收到妹妹亲手做的靴子,李纨收到卧兔儿,已是正月十五了。夫妻二人得了礼物都很高兴,贾珠当下就换上了,立即决定抛弃奋力读书的琏二,带媳妇和妹妹到街上看热闹去。

    又想起那香菱似是在上元节被拐走的,看着如花似玉的媳妇和妹妹,贾珠还是带了一队护卫出门。毕竟他就一个人,还是有些顾不过来啊!

    李纨和元春听说可以出去,都心喜不已。此二人因着去了一趟江南,心态已是发生了巨大转变。

    以往也觉得大家闺秀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现在却觉得天地广阔,女子也该见见世面,囿于后宅岂不可惜。

    贾珠不知二人想法,只是用过晚饭后,禀了贾母和王夫人就带人出去。

    说起来贾珠也没见过红楼世界上元节的热闹。自来了这边就在念书,哪里来的闲情逸致。几人从荣国府侧门出去,一路就往朱雀街走。

    等到了这边,只见街道两边卖灯笼的,卖吃食的,买花儿粉儿的多了去了,另有那杂耍艺人在搭好的高台上翻跟头,周围观众连连叫好。

    几人看得津津有味,贾珠看路边有那吹糖人的,让那老汉给他们仨一人吹一个。那老汉语气谦卑,望着眼前几个华服年轻人,笑着问道:“不知贵人要什么样式的?”

    贾珠也不懂这些,随口道:“那就来几个美人图样吧。”

    那老汉笑着应了,很快就做出了三个,递给贾珠。晨星上去付了钱,元春看着这金灿灿、冒着热气儿的糖人儿,掀开帷帽小心舔了舔:“是甜的!”

    贾珠看媳妇不好意思当众品尝,也不问她,只笑着对元春道:“这是什么傻话,糖人嘛,自然是甜的。”

    几人又去了猜灯谜的地方,这摊位却是个年轻人守着,见着几人很是热络:“公子小姐要试试吗?”

    看李纨和元春跃跃欲试,贾珠把机会让给两人,自在一旁咔擦咔擦咬糖人。唔,有些太甜了啊!

    李纨先是猜中了一盏荷花灯,又猜中了一盏美人灯。她一手一个,想了想还是把一盏递给了丈夫。

    贾珠笑着接了,又见妹妹也赢了两盏灯。元春看后面有旁人来猜谜,便不肯多留。自己提了一盏,另一个让抱琴拿着,几人这才离了这摊位。

    等到了不远处套圈的摊位上,几人瞅着地上有木簪、瓷器、胭脂水粉等物什,那摊主正吆喝着揽客。

    见着他们,摊主喜笑颜开:“几位贵人要不要试试?套中的都可以带走!”

    李纨和元春好奇的紧,贾珠却没什么想法。他以前玩过这种,并不新奇。把位置让开,二十文钱给妻子妹妹各买了十个圈。二人玩的倒是开心,只可惜没一个得中的。

    李纨还记得自己身为人妇,不好贪玩,想了想还是停了手。元春却盯着那打磨光滑、手艺精巧的桃木簪子咬了咬唇,隔着帷帽贾珠都晓得她这是看上那簪了。

    正准备自己出手帮一把,就听一人高呼:“珠弟”,语气中还带着几分喜悦。

    回身一看,却是有段时日不见的冯紫英。只见他身穿玄色锦袍,披着同色大氅,瞅着贾珠咧嘴一笑,大步流星朝这边走来。

    贾珠见状不由一喜,开口道:“怎的冯兄也来了?”

    冯紫英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爽朗一笑:“家里闲着无事,明天又要当值,正好今天上元,出来凑凑热闹。刚刚我瞅着背影像你,果然如此!”

    说罢又回头看向两个女眷,贾珠会意,连忙介绍了一回:“这是内子,这是我大妹妹。”

    冯紫英连忙跟李纨见了礼,口称“弟妹”,李纨也回了一礼。又望向元春,隔着帷帽看不清楚,却也觉得是个美貌少女。因着怕失礼,他没有多看,只是互相见过。

    于是冯紫英也加入进来,跟摊主要了十个圈,随意套了起来。他本就是从武的,自是晓得些门道,很快就连连得中。

    摊主的脸色不大好看,可已是夸下海口,只得咬牙把东西给包起来。

    好在冯紫英知道见好就收,瞧了瞧有些着实粗糙,便给摊主说不要了,只挑了几样带走,其中就包括那根麻姑献寿的木簪。

    见状,元春还是忍不住瞥了一眼簪子,隔着帷帽都知道她的不舍。

    冯紫英一瞧,便知小姑娘心思,连忙把那木簪递过去:“贾家妹妹,你既喜欢,送你便是。”

    元春还要推辞,贾珠已是笑道:“收下吧,我和冯兄不是外人。”

第一百零九章 冯紫英怅然,贾珠面圣

    听大哥这么说,元春才欢欢喜喜收了,又福了一福,轻声谢过冯紫英。

    风吹过帷帽,冯紫英瞥见元春的秀美面庞,一时竟有些移不开眼。

    虽然珠弟长相亦是不凡,但自己从来没想过人家妹妹长什么样。今日一瞧,竟是平生未见之美貌!

    贾珠见冯紫英愣住,一个劲地盯着自家妹妹,元春也已是有些手足无措,隔着帷帽都知道她的羞窘,他连忙重重咳了一声:“咱们该走了,别挡着人家做生意!”

    冯紫英这才回神,连忙道:“走吧走吧,我们一起。”怕贾珠不高兴,也不敢多看元春,只卖力地介绍街上哪家食铺好吃,又带几人到飞天楼看焰火。

    李纨和元春见着此景,皆是目醉神迷。她们哪里见过这等景象?就是家里放炮仗,那也是男人们在外头玩的,她们自是不得见。今日遇着这样的绚烂夜空,都深觉不虚此行。

    元春喃喃道:“这大概就是辛稼轩所说,东风夜放花千树了。”

    冯紫英自是知道辛稼轩,闻言扭头望向元春,只觉她不仅人美,亦难得读书识字。他心中生出几分涟漪,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直到亥时二刻,焰火不再燃放,几人这才离开繁华街市,往贾府而去。

    贾珠看冯紫英还跟着自家,不由挑了挑眉:“冯兄,天色已晚,不用送我们了,你先回去吧。”

    冯紫英却摆了摆手:“你一个人带弟妹和妹妹出来不大安全,我送一送也放心。”

    贾珠听了眉头一跳,什么时候我妹妹成了你妹妹了?自己身边有一队护卫,还有丫鬟小厮,哪里就是一个人了!再者,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不过大家毕竟这么熟了,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贾珠也没再说什么,任由冯老兄送了一行人回了荣国府,这才跟对方告别。

    望着荣国府侧门在眼前关上,冯紫英抛开些微的怅然,这才转身对小厮道:“走吧,我们也回去。”

    第二天便是衙门开印的日子,大明宫里,也要举行新年第一次大朝会。

    贾家有官职的男人们早早就起来了,五更天已经齐刷刷进了含元殿。

    贾珠这等芝麻绿豆小官,身着一身黄瓜绿官服也站在队尾。过了这个把月,他已经许久没有早起了,此时正强忍着没有打出哈欠来。

    好在没过多久,皇帝陛下就登了御座开始议事。贾珠看启泰帝过了个年也没变胖,不禁感慨了一回:果然这位子换谁都难坐啊!

    他听了一会儿就开始走神,直到四皇子禀报赈灾之事。虽然距离太远看不到启泰帝的表情,但明显能感到这位陛下此刻心情不错。

    四皇子说完,又奏请为义商封赏。启泰帝微微颔首:“此事正该褒奖,着内阁商议后回禀朕。”内阁汪阁老为首的阁臣均无异议。

    无他,本朝做官,非有功于社稷的军功外不得封爵。当然,外戚和衍圣公一家除外。

    赈灾中这两位商贾虽深明大义,但不属于封爵的类型,自然不必太过上心,于是大家都没有当回事。

    见瑞王在奏折里没为自己请功,贾珠倒也不恼。毕竟他去年半年里就连升两级,实在是太快了些。若是为着赈灾的事再赏,怕是要碍别人的眼了。

    且四皇子也没有提他自个儿,可启泰帝怎么会忘了儿子呢?连带着他这个一道去的跟班,也不会少了好处的。

    所以贾珠心态挺不错,有那好事者偷偷瞄他,也看不出这位小年轻脸上有什么不满来。见状,这些人难免暗骂他一句城府深,小兔崽子竟让人捉摸不透。

    待到散朝,贾珠正往外走,却有小内侍叫住他:“贾大人留步,陛下有请。”

    贾珠微微一愣,很快回过神来,就跟着往回走。他路上笑问这人:“敢问公公,陛下找我什么事啊?”

    这位小内侍看起来也不过十四五岁,连忙谦道:“不敢当公公二字,是奴才的干爹戴公公托奴才来传话的。”

    贾珠见这小内侍嘴还挺紧,也不再多问。待到了养心殿,启泰帝正由内侍服侍着换常服,听闻贾珠在殿外,不由勾起唇角:“快让他进来,外面天冷。”

    于是等小贾大人进来,瞅见的就是刚刚换好常服的皇帝陛下。他行过礼拣了个绣凳坐了,启泰帝笑问:“这年过得不错吧?”

    贾珠不清楚老皇帝是不是知道了昨天自家逛街的事,连忙主动交代了上元节外头的热闹,听得启泰帝也流露出几许向往来。

    这位陛下也就前些年南巡过,其他时候少有机会出去。上元夜这种民间的热闹,为着安全也不会让他去看的。

    其实贾珠当初也没逛过上元夜市,只是在豹房仿了条街罢了,到底比不上外头的好玩。

    不过现下自己是文官贾珠,当然不会提议让陛下白龙鱼服。毕竟要是让清流知道,少不得要参自己媚上。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他还要在清流混呢!

    等贾珠说完外头的热闹,启泰帝呷了口茶,笑眯眯道:“外头如此盛景,朕也就放心了。说起来这次赈灾,你和瑞王出力颇多。他府里的严奎朕都给了赏赐,却不知给你赏些什么。”

    贾珠一听连忙摆手:“陛下厚爱,小臣愧不敢当。这次不过给四殿下打打下手,臣不敢居功。”

    笑话,虽然他也觉得自己这事办的漂亮,但瑞王是启泰帝的亲儿子,自己也不能因着陛下长得像亲爹,就妄想越过人家儿子呀!

    启泰帝见他这般,笑着捻起一颗枣子吃了:“倒也不必这般谦虚,朕心里是知道的。只是你去年才被擢升,眼下倒不好封赏了。说起来,你可有什么想法?”

    朱楹也不知怎的,就是看贾珠顺眼,很不想委屈了他。所以虽不能给这孩子升一升,也想亲口给他说一声。

    贾珠见陛下的目光不似作伪,还带着些对少年臣子的欣赏,他心思电转,连忙笑着问道:“小臣想离陛下近些,不知可否?”

第一百一十章 御前近臣

    他这般问,其实有两个原因。除了想跟这张与亲爹一模一样的脸多见见面,再就是因着贾府的事了。

    毕竟想救贾家,就得知道为什么失了帝心。做了错事自是一回事,但什么错事能让人抄家呢?

    若无大罪,一般也不会这样。冲着这些,自己也必得离启泰帝近些,才好找到线索。

    见贾珠不求封赏,只想和自己近些,启泰帝心中熨帖,笑着伸手点了点贾珠:“你啊!”

    想了想,方才开口道:“罢了,你就去侍诏厅帮忙。再者,我记得你为侍读学士,这样吧,你也到宫中为皇子皇孙讲讲经史。”

    贾珠听了连忙恭敬一礼,欢欢喜喜谢过皇帝陛下。这下不仅离陛下近,而且也有由头进宫了!

    见他这般高兴,启泰帝也露出个笑来。留贾珠用过午膳,这才放了心爱的臣子出宫去。

    却说当天下午,内阁就给薛家和牛家拟好了封赏旨意,进宫呈给陛下阅批。

    启泰帝看了不由笑道:“汪相老成持重,这般自是不错。牛家受封皇商,薛家之功不在其下,且已是皇商,荫其一子入国子监读书也无不可。

    只不过,二商贾都是为天下商人做表率,朕觉得可以再展示一些皇家的恩典。”启泰帝站起身踱了几步,突然开口:“朕亲赐牌匾给两家,汪相以为如何?”

    汪阁老花白的胡须一抖一抖地,闻言躬身一礼:“陛下此举,真是再好没有了。”

    启泰帝听罢唇角微翘,让戴权铺好宣纸,又取了一管大号羊毫“贺莲青”,略一思忖便提笔写下“积善之家”四个大字。

    将笔置于笔搁之上,启泰帝看了看自己的大作,心下还算满意,便由着戴权吹干墨迹,收好递给汪阁老。

    得了陛下御笔,汪阁老这才恭恭敬敬起身离去。

    第二天一早,封赏的旨意就随天使一起往江宁和开封而去。除此之外,瑞王得了启泰帝赏的银子。又有京郊的皇庄,皇帝陛下也大方地给了儿子一个。

    说起来此界的王爵着实有些可怜。没有封地就算了,无诏也不能出京。皇帝陛下自己不能破了祖宗规矩,于是只得给儿子赏这么些东西。好在瑞王也挺高兴,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他当差没几年,只是今年因着差使办的好,不仅得以封王开府,而且在皇父心中也更受重视。细细一想,他有些不可思议地发现,这些竟都跟贾珠有关。

    只要和这位一起办差,最后无不顺利圆满。略想了想,朱清心中对这位小贾大人倒更添几分看重。

    说起来贾珠要去侍诏厅干活,兼给皇子皇孙讲课的事,已是给便宜老爹贾政说了。政老爹早就知道儿子必是要得赏的,只是没想到这下子真成了御前近臣。

    以前贾珠虽是御前红人,可除了大朝会或陛下宣诏,并不能随意进宫,这下却是不同了。得了这差使,真是多少人要得红眼病啦!

    贾政心中极为喜悦,面上却努力板住,又勉励了儿子几句,贾珠自是笑应了。

    说起来小贾大人之所以要给政老爹说这事,也是要提一提自己在府中说话的份量。

    现在很多时候,他想发声还是要通过政老爹或者贾母。这两位是大家长,他们拍板的事基本上就这么定了。

    但贾珠也不想那么麻烦,还是盼着能早些掌握贾府真正的话语权。

    因着科举及第、升官极快,他已是有了些说话的机会,这些人也愿意听他说一说。但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做那个拍板的人呢?

    这听起来自是十分困难,无他,自己上头还有好几个长辈,同辈的也有当族长的堂兄。

    这些人要么缺乏掌舵家族的能力,要么更是胡作非为。要是自己不能成为贾府的掌舵人,想救这艘破船实在费劲。

    所以说,成为御前红人、御前近臣是一条必由之路。只有这样,他才能在家族中日渐成为不可忽视的存在,甚至成为大家的主心骨!

    于是贾珠得了新差使给政老爹一说,果然家中很快就传遍了。他平日里要去当差,感觉倒不明显,李纨却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下人们的殷勤。

    眼下只要是从大厨房提菜,给延辉院的永远是除了贾母和荣禧堂外最好的。

    贾赦屋里的侍妾想吃蒸蛋羹,差人去厨下一说,厨房的柳嫂子听了面上似笑非笑:“你去给姑娘说一声,咱们这会子忙不过来,还有老爷太太、大奶奶院里的吃食没预备好呢,让她且等一等罢!”

    说罢也不理这丫鬟,径直将人晾在一边,又低斥让厨下的人小心些,别漏了洒了。

    这丫鬟瞅着柳嫂子装了四层的红漆木盒亲自送饭去了,不由扯了扯旁边的厨娘:“柳大娘这是要去哪儿?”

    那厨娘见柳嫂子不在,这才赶紧偷摸着将一块熟鸡枞塞到口中,尝了尝露出个满足的神色。闻言,胖脸上显出几分漫不经心:“还能有哪儿,定是延辉院!”

    这丫鬟左等右等也不见有人做蛋羹,只得回去禀了那侍妾。这侍妾气的拧了她几下,这才给了些银子,复又打发这丫鬟去厨下。

    丫鬟被打也不敢吭声,红着眼圈赶紧往厨房走。见这次有银子,厨下之人还算满意,派了个白案上的帮厨给随便蒸了一碗。

    这侍妾虽吃上了蛋羹,却花了银子还受气,心下不忿,晚间就找贾赦哭诉。

    贾赦却没有如她的愿去斥责侄子,反而斥了她一回:“你不吃不就行了?那小子眼下常在御前,我犯得着为你找他事儿?”

    说罢也不宿在此处了,径直往另一房侍妾屋里去。这妾因着一碗蛋羹连连受气,如今竟便宜了对面的小蹄子,不由心下大恨,连夜写了狗爬一样的几个字,举报厨下柳嫂子等人贪墨银米食材。

    这妾之前曾在贾赦书房伺候,大老爷心情好了也会教上几个字,如今竟是府里妾室中少见不是睁眼瞎的。

    她写好后就让丫鬟悄悄塞进延辉院外头的举报箱,这才消了心头一股恶气。

第一百一十一章 整治厨房

    贾赦虽不想为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玩意跟侄子闹不愉快,但难免被勾起一股子不平来。

    家业老二管着就罢了,如今二房的小崽子都要爬到自己头上了。可恨这府里下人趋炎附势,如今也纷纷去烧那热灶,自己身为爵主,反不在这些人眼里。

    越想越是生气,便叫了长随进来:“去,把琏儿那个孽障叫来!”

    长随不明所以,还以为琏二爷又怎么得罪了自家老爷,连忙领命而去。

    贾琏因着要参加二月的秀才试,最近成日里都在温书。见父亲的长随来叫,便想着是不是又喝醉了找自己撒气。

    待去了那边,贾赦也不避讳儿子现在进的是侍妾屋里,逮着他就是一顿大骂:“成日里窝囊不争气,你以为自己能考中?擎等着做梦呢!

    你又没个’自幼喜读书’的爹,哪能考成呢!瞧瞧你这臊眉耷眼的样子,看着就烦!罢罢罢,还不给我滚出去!”

    贾琏莫名其妙挨了一顿骂,看着父亲也不像喝醉,这定是哪里不顺心,抓着自己发作呢。

    他虽然不大高兴,可此时孝道最受尊崇,要是在这科举关头跟老爹呛声,家里这位可是个混不吝的,说不得真要用“忤逆”压一压自己,到时候能不能考试都难说了!

    一年至此,贾琏只得咽下这口气,又回去温书了。捧着书,本来有些困倦,挨了这顿骂倒是精神不少。

    他一边背书一边暗暗发狠:“定要赶紧考上,以后好让父亲高看一眼,省得老受这些鸟气!”

    贾珠不知此事,这几日除了在侍诏厅帮忙,就是帮陛下读奏章,成日多在宫里。

    这一天难得早些回家,却见李纨小脸上面如寒霜,见着自己只勉强露出个笑来。

    丫鬟服侍着换了常服,贾珠这才问道:“是谁惹咱家大奶奶生气了?”

    李纨对着丈夫实在气不起来,起身扶着他的胳膊坐下,这才恨声道:“这几天我跟大妹妹一起,算是在府里揪了串蛀虫出来。”

    贾珠斜靠在椅上问:“是些什么人?说来听听。”他想整治府里很久了,只是政老爹专门说了不要雷霆手段,怕惊着贾母,且他这几个月一直忙碌,倒是不曾顾上。

    李纨便开口说了:“就是大厨房那伙子人,一个个都不是好的。几日前我让晚月带人开了举报箱,因着咱们府中下人多不识字,所以往常里面惯是空的。

    他们若有告,多是直接进咱们院子当面给我说。

    不成想那天一开,就瞅见一封信,里面就是揭发这厨房的。”说罢,将信递给丈夫。

    贾珠伸手接了,拆开一看噗嗤一声笑道:“哈哈哈哈哈,这也叫字!”

    李纨见他乐不可支,白了一眼夺过信来:“会写就不错了,他们哪里懂字。我看了这信也没声张,着几个婆子盯着那头动静。

    今天悄悄过那头一瞧,就见他们闲着吃酒赌钱。这就不说了,瞧瞧这账册,这才开年没多久,账目上就有了窟窿。

    再看看这新登的一笔,鸡蛋一个一两银子!我看着像傻的吗?”

    贾珠早晓得这厨下不干净,可有赖大“珠玉”在前,这些小蛀虫他倒没有很放在心上,反正到时候顺手除了便是。

    如今见这厨房提前爆了雷,笑着夸道:“娘子说的极是。”

    李纨看他点头,又继续说了:“我们去查看了一回,厨下柜子里竟有玫瑰露,这不是寻常物,他们也私自贪了。

    除此之外,还少了五百斤木柴,那为首的柳氏说,已是送给了林之孝家。”

    听媳妇说到林之孝,贾珠这才坐直身子,伸手叩了叩小几:“府里正要用林之孝,这事还得问清楚才好。”

    李纨应了:“已派人去叫林管家了,想必很快就来。”说罢,又对丈夫道:“这些人实在可恨,我瞅着他们日常殷勤周到,没想到竟这般贪婪!”

    贾珠正想说几句,就听晚月回禀,说是林管家夫妻来了。

    贾珠让人进来,林之孝先是对着二人恭敬一礼,开门见山就说了木柴的事:“近日小人因着准备去江宁的事,家里管的就有些松懈。

    都是我那不争气的内人,收了厨下的五百斤木柴。但总归是小人治家不严,特来跟您请罪。”

    林之孝家的也跟着连忙认错,跪在地上就嚎哭起来。林之孝气得踢她一脚:“主子屋里嚎什么丧?给我闭嘴!”

    贾珠不爱看这种,淡淡开口道:“此事大奶奶已是查清楚了,因着你家这边只是收了木柴,咱们府里也不是那等严苛的,此事你处理好了,便既往不咎。

    林管家,希望你日后管好自家人,别让我失望。”

    虽然贾珠也没有疾言厉色,但林之孝就是知道这位不好相与。

    见他这般轻描淡写,便知此次是放自己一马。稍稍松了口气,林之孝连忙深深一揖:“多谢大爷恩典!”又按着媳妇磕了个头,这才拉着这蠢娘们赶紧退下。

    见那柳嫂子还在院里站着,林之孝低声道:“咱家又不缺木柴,何苦沾上这事?”

    林之孝家的哭丧着脸:“之前年年都收的,怎知今年突然这么严了。”

    林之孝低斥一声:“妇人之见!我如今投了珠大爷,你偏撞大奶奶跟前,真是没个颜色!

    再者,如今我管南边的事,珠大爷不是那等自己吃肉不给下人喝汤的,少不了咱家的好处。不是跟你说了吗,只要我干得好,日后自有咱们红玉的好处!”

    林之孝家的也不傻,晓得差点坏了大事,连忙就跟丈夫认错:“当家的,都是我不好,你便原谅我罢。要不明日带红玉过来,给大奶奶见见,顺便我再请安赔罪。”

    林之孝瞪她一眼:“别拉扯咱们红玉!也不必过来,大爷未必不知道咱家以前收好处的事,不过是要用我,所以权当不知罢了。

    以后你给我警醒着些,别再为这些眼前小利惹出事来!”

    二人小声说着话,抬脚出了院门。那柳嫂子见林之孝都亲来赔罪,深知自己这回是真栽了,心下不由害怕起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李纨立威

    待丫鬟带着进屋,见着了珠大爷和珠大奶奶,她连忙跪下磕头,也是大声嚎哭。李纨听得心烦,纤手用力拍了下桌子:“给我闭嘴,哭什么哭!你可知错?”

    这柳嫂子抽噎了一声,连连点头,李纨冷声道:“你们定觉得厨子不偷、五谷不收。

    偷吃些东西我自能容你,可在账上中饱私囊,企图抬高物价赚钱,这我却不能容!

    更不必提你们在厨下赌钱吃酒,这也是做下人的?我竟瞧着你们比主子还自在呢!”

    柳嫂子一听连连磕头,口中直嚷着大奶奶饶命,心里却觉着这些日子自己巴结延辉院,真是屁用不顶!

    她自来对府里的得势主子殷勤,连带着跟这些主子的大丫鬟们关系都好,所以才觉得这么做没什么大不了。

    没想到如今遇着个偷偷举报自己贪墨的,大奶奶竟要治自己罪了!

    看大奶奶如此铁石心肠,这柳嫂子又哭着朝贾珠磕头。偷偷抬眼望去,却瞥到大爷唇角含笑,看着大奶奶发威还一脸纵容,一时心都凉了半截。

    李纨见她这般,也不耐烦让人继续待在这里。先对晚月道:“你再去查查厨房里有谁不吃酒赌钱的。若是手脚干净,只管报给我。”

    晚月恭敬道:“好叫奶奶知晓,婢子先前已是查过了。那厨下还有个黄嫂子,人倒是老实本分,如今在白案掌厨,可惜是外头买来的。其他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跟着柳家的吃酒赌钱。”

    李纨听了略一思忖,就对那黄嫂子有了安排。可她也知道不能一棒子把其他人都打死。毕竟自家人不少,老祖宗和公婆、大伯一家也都吃惯了这些人的手艺。

    若是现下全从厨房赶出去,怕自己虽除了蛀虫,家里长辈因着少了适口的饭菜反而怨怪自己,这就不大好了。

    于是权衡之下,李纨也只得采取“只诛首恶”的法子。这感觉真有些令人着恼!

    好在李宫裁也知不能一口吃个胖子,她平复一下心情,看向这如丧考妣的柳嫂子:“你这般手长,厨房是断断容不得了。看在柳家世代都是府中家生子的份上,我这次不赶你出去。

    罢了,你便去做个粗使婆子。丑话说在前头,若还有下次,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说完,只见那柳嫂子的哭声顿时一停,连忙又磕头谢恩。她本以为被革了差使,且有贪墨主家之罪,肯定要被赶走的,没想到大奶奶竟愿给条活路。

    直到此刻,她心中才生出了几分悔意:粗使婆子哪能比得了厨房管事,真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李纨不想再看到这张脸,挥了挥手便让人下去。

    等这柳嫂子走了,李纨让厨房其他人都进来,先是宣布了准备擢升黄嫂子做厨房管事一事,又重申了一回府中规矩:“这次我只重罚了那柳家的,并不是说就拿你们没办法。

    大不了日后找人牙子来,再细细挑些个擅做饭的。你们不听话,卖了再买便是!”

    顿了顿,她又道:“黄氏虽是外头来的,但她本分持重,不跟你们沆瀣一气,我已是决定上报太太,提拔她做新的厨房管事。

    黄氏,日后厨房由你负责,有情况直接来报我便是。再者,我也会让府中巡视的婆子盯着你们。都仔细着些,别做不该做的事。”

    黄氏惊讶地望向珠大奶奶,没想到她一个在厨房里被排挤的,竟能当上厨房管事,不由十分错愕。她在外头吃过不少苦,好不容易到了贾家,十分珍惜现在的日子。

    黄氏打从心里感谢给自己一条活路的贾府,所以听李纨这么说,只惊讶了一瞬就直起身子,又深深给对方磕了个头,连忙恭敬应了。

    其他人见大奶奶先是冷声说要卖掉她们,早就吓得两腿发软,有一个算一个都扑通扑通跪下了。直到听见能继续留在厨房,这才感激涕零地连连磕头。

    又见黄氏一个外来户竟能得厨房管事这一肥缺,不由羡慕嫉妒恨。可眼下他们被大奶奶盯上了,也只得认了这新上司。

    李纨瞅着这些人此刻鹌鹑一般跪的整整齐齐,心中有些满意,这才打发她们下去。

    等屋里只剩下小夫妻和晚月、鸢尾,李纨这才收了身上的气势,又似那平日里的温柔小妇人。

    望着喝茶的媳妇,贾珠拊掌而笑:“想不到娘子还懂兵法,竟晓得宽严相济之道。”

    说罢又拉起人家小手:“家中有你在,为夫也就放心了。”

    刚刚自己发威,李纨本担心贾珠不喜。如今见他不仅不恼,反而对自己称赞有加,不由放下心来,笑嗔了相公一眼:“刚刚你都不说话,就指着我做坏人!”

    贾珠连道几句冤枉,二人玩闹了一回,这事便翻篇了。

    王夫人自儿媳和闺女帮忙管事,日常已是大半撂开手去。如今见李纨说厨房之事,自没什么意见。

    自掌家以来,王夫人管事松散,且她觉得相比别的地方,厨房的问题算不得大事,便一直懒得去管。如今儿媳出手收拾了,倒也并无不可。

    再者长媳厉害些,不也是自己想要的吗?所以王夫人心中对李纨的做法,竟是极为满意。

    府中不少下人翘首等待着太太不满大奶奶夺权,没想到太太看着大奶奶笑得跟朵花似的,还公开力挺儿媳妇,说这事儿办得好。

    于是府中之人这才服了李纨,也晓得王夫人是真给儿媳妇分权,而不是碍于珠大爷的提议。

    林之孝家的也早早还回来了五百斤木柴,还自己忍着肉痛买了一百斤放到厨房做补偿。

    听人回禀,李纨翘了翘唇角:“罢了,我也不是那得理不饶人的。”于是,便不再言语此事。

    唯有贾赦那妾室见自己气头上的匿名信竟有这般大的威力,解气之余难免有些心虚。

    一时又叫当初递信的丫鬟过来,严令举报之事不得泄露出去。直待丫鬟赌咒发誓,这才放下心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 寻英莲

    却说林之孝见这事圆满解决,就准备南下江宁了。临走前,他专程过来给贾珠问安,想再请教些事儿。

    二人在书房密议了一回,待林之孝起身告辞之际,贾珠却突然开口挽留:“林管家暂且留步。”

    林之孝复又坐下,笑着问道:“不知主子还有什么吩咐?”自拜了墙头,林之孝就认贾珠为主,言必称主子,而不是大爷了。

    贾珠见他如此恭敬,心中有些满意,倒觉得人无完人,过去这人手中虽不干净,可只要今后不再犯就行。若是林之孝听话肯干,他也不介意给这人分点好处。

    毕竟可用的人手实在太少,就好比他接下来他想办的事,眼下也只能托给林之孝去做。

    贾珠屈指叩了叩桌子,沉吟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可知江南甄家?”

    林之孝点点头:“甄家大名,小人岂能不知。”

    贾珠呷了口茶道:“上次到苏州,我听说城门外十里街仁青巷原有个葫芦庙。后来因着走水,不仅这庙,连左邻右舍的房屋都烧成瓦砾。

    这庙旁边遭了灾的其中一户,就是江宁甄家的旁支,乡宦甄费甄士隐一家子。

    这人也是倒了大霉,先是独生女儿三岁元宵时,看社火花灯走丢了,后来又遇着火灾,家业也毁于一旦。”

    林之孝没忍住抬头道:“这位甄老爷忒不容易。他就没想过去江宁找甄大人家?”

    贾珠笑了笑:“这谁知道呢。反正听人说,是先投了岳家,后来看破红尘跟着道士走了。如今抛下在岳家住着的老妻,还有个不知所踪的女儿。”

    林之孝闻言问道:“主子是想我去找那甄小姐?”

    贾珠点点头:“的确如此。咱家和甄家是老亲,关系一向亲密。既知此事,且我有了些思路,不帮一帮倒显得冷情。

    既要做好事,自然是找到人再表功了。你且听我说,这甄姑娘三岁走失,如今应是七八岁的样子。听闻幼时模样生的标致,眉心有一点红痣。

    她当时走丢,甄士隐也想办法四处找过,都没有找着。既如此,我倒觉得你就往那人牙子和卖扬州瘦马的地方寻一寻,说不得会有发现。”

    林之孝听完,起身拱手一揖:“主子只管放心,小人一定细细打探。”

    贾珠满意颔首:“按我的猜测,你就在苏州、扬州和江宁一带细细寻访,这些地方瘦马盛行,多爱拐些女童回去。

    另外,苏州和扬州遇事可找巡盐御史林大人帮忙,这位是咱家姻亲,为人正直,定不会袖手旁观。

    至于江宁那边,可去织造府找甄大人帮忙。对了,先不要提是替他家寻旁支女孩儿,就说是我受人之托,替别人寻亲的。我给你一封手书,到时候便宜行事。”

    林之孝虽奇怪于贾珠做好事还不想让甄家知道,但也知道不该问的别问,径自躬身应了。

    贾珠当即便手书两封,递给了林之孝,这才勉励了几句让人下去。

    等林之孝走了,贾珠这才挠了挠头,又回想起做这事的缘由来。

    其实他原本不打算现在救英莲的,实在是排在她前头的事儿太多了。

    只是自从得知薛家被陛下封赏,薛蟠也要恩荫入国子监读书,自己原本想借薛姨夫在金陵压制薛蟠的想法,算是暂时宣告了失败。

    而自己恐怕也不得不面对薛呆子入京后,给贾府惹麻烦的问题。

    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昨晚上自己入睡后,竟意外重温了这个苦命女孩令人同情的一生。

    清晨起来贾珠就寻了周公解梦看,得知这是南方有人求救之意,一时不忍,便渐渐转了念头。

    薛呆子一向混不吝,开荤也早的很。虽说英莲是十二岁才在金陵被一女二卖,但自己这只蝴蝶扇扇翅膀,已是改变了不少人的命运。

    万一英莲提前被薛蟠看见,以她的相貌,薛呆子定要买的,说不得会打着养大些再纳妾的主意。

    到时候即便薛蟠要进国子监,可英莲要是进了薛家,自己再伸手要人就难了。

    不说兄弟相争于名声有碍,就算到时开口跟薛姨夫说英莲是甄家旁支,那个老狐狸常住金陵,怕也不会信呐!

    可救了这女孩如何安置呢?按理说应该让其跟母亲团聚,但她外祖父封肃不是个好的,说不得以后还得坑这姑娘,那自己岂不白救了?

    可若是让封氏搬出来和女儿一起住,母女两个在这世道实在太难了。左思右想,要么得托庇甄家,要么就得靠自己了!

    至于这甄英莲和江宁甄家有没有关系,自己其实并不确定,资料片里也没说。

    刚刚那么给林之孝讲,其实是想让这位重视此事,免得认为是无关紧要之人而糊弄自己。

    如今甄家宫里有贵妃,外头还接驾四次,正是烈火烹油一般,林之孝只要信了英莲江宁甄家旁支的身份,自会认真上心。

    看来到时候还得问问那封氏,若是她家真和金陵甄家有亲,后续的事也就好办了。

    一念至此,贾珠倒觉得这事难就难在找人,剩下的都简单。只希望别有什么变故,好让林之孝顺顺利利找到人。

    至于为什么寻人不找应天府和苏州府、扬州府衙门?贾珠自有他的考量。这些人牙子、拐卖女童做瘦马的,多是当地地头蛇,搞不好和衙门早有勾结。

    若是让林之孝求助官府衙门,说不定反而打草惊蛇。可甄家、林家世代居于这些地方,算是当地豪族。这些臭水沟里的地头蛇们见着两家都得绕着走,官府更是不肯得罪他们。

    绕过衙门求助甄家、林家,一是更为有效,且时下常讲独木不成林,以两家跟贾府的关系,定不会拒绝伸手帮一把。

    二来也体现了贾府对两家的亲近。林家自不必说,本身就是个好的。

    甄家的话,不提他们和贾家一直亲密,就是现下也暂时不能跟他家割裂开来。毕竟甄贵妃得宠,启泰帝还在位,自家还是得顺应形势嘛!

第一百一十四章 倒霉的小贾大人

    至于为什么让林之孝从人牙子和养扬州瘦马的人入手,一是因为英莲相貌出众,又有识字的底子,这些人肯定不会随便把她卖给大户人家做丫鬟,这就卖亏了。

    二来是因为拐了英莲那人,一直把她养到十二岁才带出来卖,这本就不寻常。略想一想就知道,定是培养各种技艺,包括读书识字,预备着日后当瘦马卖给大户的。

    再者英莲到了薛家,一开始跟着宝钗。宝钗却不怎么教她识字,只强调女子无才便是德,让她多学针黹女红,所以英莲学诗也是跟着黛玉学的。

    可叹这姑娘颇具灵性,很快就能做出好诗来。这么一想,更得把她救出来了。这么个好姑娘日后配给薛呆子,那真是暴殄天物。

    一念至此,贾珠也觉得自己现在救人很是及时。不过很快,他就没心思管这件事了。无他,承恩公府掀起的朝堂波澜让启泰帝大发雷霆。

    这一日贾珠从内阁带着呈给陛下的奏折来到养心殿。启泰帝见他来了,笑道:“今天来的还挺早。”说罢,又让戴权把刚得的新茶给贾珠泡一盏来。

    贾珠连忙行礼谢恩,这才笑嘻嘻在一旁坐了,回道:“我一大早到内阁去,汪阁老他们已经在办公了。这些是请您圣裁的折子,让我进宫给带来。”

    说罢,他把二十余本折子往启泰帝案头一放,端起戴权递来的茶盏就呷了一口。

    这一尝贾珠就笑开了:“陛下,这是正山小种吧?”

    启泰帝闻言一乐,指着贾珠扭头对戴权道:“瞧瞧这小子,舌头灵的很。朕就尝不出正山小种和祁门红茶的区别。”

    戴权躬身笑道:“陛下忙于国事,这些上头自是无暇分心。”贾珠笑看戴权拍马屁,只喝茶也不吱声。

    启泰帝听戴太监这么说,也是付之一笑。看贾珠在一旁鸟悄着看热闹,开口便道:“吃了朕的茶,就给朕读读折子吧。”

    贾珠笑嘻嘻放下茶盏,伸手拿过一本奏折,打开就读了起来。这本是两广总督恭请圣安的,前头都是些废话,直读的他舌头打结。

    直到末了才提及两广最近连日下雨,他甚是思念陛下。

    贾珠读完猛灌一杯茶,又把空盏递给戴太监让续杯:“陛下这茶,还真是不易吃呢。”

    启泰帝闻言笑呵呵:“好生继续,朕这里茶管够!”

    说罢从贾珠手里接过奏折,在上头批了句“知道了,朕也思念卿”,这才放到一边。

    接着又是泉州市舶司上奏税银的折子,去年一年净入三百万两。说完正事,末了恭祝陛下圣安。

    启泰帝听了沉吟道:“泉州还是不比广州得的银子多。朕记得年前广州市舶司的提举上奏,已是一年能得五百万两了。”说罢扭头看向贾珠:“此事你怎么看?”

    贾珠笑了笑:“外邦商人如今多去广州,那边离南洋更近。泉州倒是东洋一带的商人多些。”

    启泰帝缓缓点头:“这也是,只盼着如今扩大海贸了,三大市舶司都能多赚些银子。朕这个家,实在不好当啊!”

    说罢,又在折子上批了些话,勉励泉州市舶司今年再创佳绩。

    两人一个读一个听,时不时启泰帝还问贾珠几句,工作效率不可谓不高。

    惟一旁的戴太监看得心惊,他着实没想到,陛下不仅愿意跟小贾大人商议国事,还采纳了不少建议。

    看来小贾大人在陛下心中,的确不能以寻常臣子视之。一念至此,戴权觉得以后可以待这位更客气些。

    贾珠不知戴太监心中所想,此时又打开了一本奏折。他才念了个开头,就不由停了下来。启泰帝看他目露迟疑,不由问道:“怎么不念了?”

    贾珠这才一脸为难地将折子递还启泰帝,恭声道:“小臣不敢念了。”

    这是都察院左佥都御史路铭奏请陛下册立皇太孙的折子。他刚看到正文内容,就觉得念出来陛下一定不喜,所以才立刻停下。

    他早就得岳父提醒过,不能搅进此事。想不到躲过了初一没躲过十五,自己还是亲手把这事有关的折子带进了养心殿!

    不提贾珠暗叹自己倒霉,皇帝陛下接了奏折一看,脸上的笑意很快也没了。把这本折子放在一旁没有批阅,启泰帝又拿起另一本,一看内容也是大同小异。

    等发现接下来的十几二十本都是奏立朱熠为皇太孙的折子,启泰帝终于一拍案几,面上大怒:“反了天了,这些人还想做朕的主!”

    说罢,恨恨地将这些奏立皇太孙的折子都摔在地上。觉得不够解气,又顺手将茶盏掼在地上,听着一声脆响,这才呼哧呼哧喘着气坐下。

    戴权等内侍宫女都齐刷刷跪了一地,贾珠犹豫片刻也麻溜地跪下。反正就当跪爹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况老皇帝气成这样当真少见,这位一向养气功夫到家,就是生气也大多是面无表情,难得如此暴怒。此时在人家面前扎眼,那才是不长眼呢。

    启泰帝平复了片刻,戴权看他好了些,这才轻声细语劝道:“陛下息怒,身子要紧啊!”说罢,又眼神示意一个小内侍赶紧把地上收拾了。

    贾珠瞅着那小内侍就是上次给自己引路的那个,是戴太监的干儿子。这小子手脚又轻又麻利,很快就把这些奏折一一捡了起来。

    启泰帝看大家都小心翼翼,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开口道:“罢了。把那些折子都收起来,留中不发。”

    戴权应了,连忙去找匣子把它们收起来。那小内侍又捡起地上的茶盏,这才敛声屏息退了出去。

    贾珠低头跪着,看见茶盏落下的地方有一滩洇湿的痕迹,把上好的羊毛地毯染上了茶渍。

    他毕竟不是戴权,那个老货伴君几十年,对陛下了解至深。自己和陛下虽一见如故,可也不敢托大,所以还是先老实跪着吧。

    可启泰帝岂是那等迁怒之人?这位御极已久,刚刚的暴怒已是极为难得的情绪外露,更不必提现下已是缓了过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 启泰帝赐字,朝堂风起

    他看着贾珠道:“起来罢,地上凉。”

    贾珠连忙应是,爬起来坐在凳上,心中腹诽地上倒不怎么凉,就是羊毛地毯隔着衣裳有些毛刺刺的。

    启泰帝瞧着他面上不见惶恐,心中倒高看几分。只不过也想听听这小子的想法,于是端起戴权重新捧来的茶盏喝了一口,淡淡问道:“你呢?是不是也想让朕立太孙?”

    贾珠一听心中警铃大作,面上表情却十分诚恳:“陛下这就误会小臣了。您春秋鼎盛,现下已有太子,立太孙的事委实尚早。

    臣只盼着您好好的,日后咱们到了史书上,也是君臣相得的一番佳话。”

    他这话说的很是真心实意,冲着老皇帝这张脸,也得盼着他长命百岁啊!

    贾珠的话让人有些牙酸,启泰帝听了却颇受触动。

    没想到这孩子竟抱着与自己君臣相得、名留青史的想法。看他双眼清澈、充满希冀,启泰帝相信自己的判断,觉得他的话应该是发自肺腑。

    于是启泰帝面色稍缓,唇角一翘:“想和朕一起进史书,那你可得好好表现。”说罢不知怎的,话锋一转又道:“你也不小了,怎么你父亲也不给你取字?”

    贾珠一愣,没想到陛下的思维这么跳跃,连忙回道:“家父是想等臣及冠了,再为臣取字的。”说罢,他灵机一动:“陛下是要为小臣取字吗?”

    启泰帝瞅着他亮晶晶的小眼神,轻咳一声笑道:“正是如此。你已经入仕为官,没有字不大方便。索性也不必顾及古礼,朕为你取一个罢。”

    于是略一思忖便开口道:“不如,就叫子睿吧。”

    贾珠一听觉得寓意不错,倒也满意。于是连忙跪下行礼:“多谢陛下恩典!”

    前世他一直没有字,现在遇到貌若父皇的启泰帝帮他取字,贾珠自是乐意至极。

    因此这一跪倒是真心实意。虽然启泰帝不是亲爹,但他觉得某种程度上还是圆了一桩念想。

    皇帝见他这般,不由笑道:“好了好了,快起来。”又让戴权过去扶他。

    贾珠一听摆摆手,连忙自己站起来:“不用不用,老戴你伺候陛下就好。”

    见小贾大人不仅哄的陛下心情转好,甚至还得了陛下取字,戴权现下觉得,这人实在是厉害。

    再者,自己拍马屁的技术还得练练。没看见人家一开口都是和陛下一起名留青史吗?实在是高啊!

    于是戴太监觉得,以后私下里可以跟这位亲近些。对此,贾珠自是一无所知。见陛下面露倦色,自己的活计也算做完了,他便准备告辞。

    启泰帝也不留人:“朕还有些事,你自去吧。”

    等贾珠离开,启泰帝就让戴权封锁了今天的消息。明天是大朝会,他倒要看看,还有哪些人要跳出来言说此事!

    贾珠一回来,内阁大佬们便知这位送了雷进宫竟全身而退。虽然意外,他们却也没有心虚。

    反正也不是故意坑小贾,近来都是这位给陛下送折子,此事他本就避无可避。

    他们都看过这些折子,按着对启泰帝的揣测,真就是谁去谁倒霉。只是没想到小贾回来后还面露喜色,怎能不让人意外。莫非是他们猜错了?

    于是汪阁老抚着花白的胡子,纡尊降贵地开口问这个六品小官儿:“小贾啊,陛下把奏折批完了吧?”

    贾珠笑着拱手一揖:“正要跟大人回禀一声,陛下让我先把这几本拿回来。”

    小吏很有眼色地上前接了贾珠递来的折子,汪阁老翻开一看,都不是说那事的。

    见贾珠还是笑眯眯看着自己,汪相心说:“也不知陛下到底怎么想的。这小子倒是嘴挺紧,看来也不会主动透露了。”于是摆了摆手让贾珠坐下,又踱步到自己的座位上。

    其他几位阁臣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没有开口询问。罢了,明天大朝会再看看情况。

    不提贾珠回府后跟家人说起得陛下赐字之事贾府的阖家欢喜,宫里太子也接到了前内务府总管、奶公梁升让亲信偷偷递来的信。

    梁升因着被贬为庶人,在宫里的能用的人越来越少。好在还有几个不起眼的手下未被发现,于是他只稍稍费了些劲,便将密信送了进来。

    太子的贴身太监忠心耿耿,趁着服侍更衣,悄悄将装信的竹筒塞进太子手中。

    朱润打发众人下去,只留下这人,这才展信细看。

    见梁升回禀说,他因为势单力薄,现下跟承恩公府合作,在京里串联了几十位大臣上折子奏立皇太孙。明天的大朝会,他们也会在朝堂上为殿下发声。

    太子看完却不见展颜,颇有些忧心忡忡。这些奏折不知父皇有没有看到,但他总觉得不会这么顺利。

    可梁升和舅舅一片忠心为自己,且自个对此也有那么一丝期待,所以才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回到书案前,朱润提笔准备写些什么,迟迟未能下笔。直到一滴墨洇透了纸张,他这才拧眉放下笔,把那废纸揉了。又让揭开熏笼,把梁升的信连同废纸一起扔了进去,烧成灰烬。

    承恩公府里,承恩公张启大马金刀地坐在罗汉椅中问梁升:“还有哪些人既不肯上折子,也不肯联名?”

    梁升其实不爱跟这种粗人打交道。但他被贬为庶人,名下没什么势力,和承恩公的目标又一致,都是要拱卫太子登上那个宝座,因此倒不介意对方的失礼。

    闻言,他胖胖的脸上露出一丝阴狠:“勋贵这边只有治国公府马家的一位旁支签了联名信,其他的都不理睬咱们。

    朝中目前争取来的多是些文官,武将那边,小人考虑还是先不要暴露咱们的实力。”

    张启点点头,沉声道:“你说的极是,咱们每年都私下打点他们,这是大忌,此事上也不好把他们牵扯进来。”

    顿了顿,承恩公又道:“至于其他人,倒也不必恼恨。他们不长眼,日后等殿下御极,咱们再动手也不迟!”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太孙风波,不争是争

    于是两人密议了一回,梁升这才告辞离去。

    第二天早上就是大朝会,启泰帝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果然成功引出了一堆奏立皇太孙的臣子。

    看着戴权呈上来的联名折子,又瞧着下头发言的大臣,一个个仿佛不立皇太孙就要动摇国本一般。

    启泰帝心中冷笑,记清楚了这些人的样子,直到他们停了下来,这才开口道:“都说完了吧?还有没有要附议的?”

    站在前排的承恩公岿然不动,仿佛此事与他无关。同样在前头站着的贾赦、贾珍虽然人混了点,可贾珠早就跟他们说过此事危险,不能掺和进去,所以也鸟悄着不出声,只当没听见。

    太子熟悉他爹,此时就觉得启泰帝似乎不像是赞同的样子。

    果然启泰帝见大殿里没人出声,立刻沉声道:“朕知道你们的意思,但此事朕不同意。

    太子眼下虽无嫡子,日后难道就不会有?现在就立皇太孙不合适。况且朕已立太子,实在没那个必要再立太孙了。”

    说罢,启泰帝瞥了一眼儿子,就见太子面色煞白,嘴抿地紧紧的,正低头看着面前的地砖。

    和他有同样做派的就是瑞王了,但这个儿子一贯面无表情,此时看起来身体放松,似是不被此事所扰。

    启泰帝目视下方,见御史台左佥都御史路铭还要说话,不由冷哼一声:“此事不必再议,朕不会答应的。”

    说罢他目视戴权,戴太监会意,立刻喊出“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瞅着下面诸臣没人再奏事,启泰帝一甩袖子,起身便离开了含元殿。

    说起来因着串联之人不少,启泰帝很是生气。不仅因着他们想逼自己下旨,而且经过此事,眼看着阿润和自己的关系又要受影响。

    这些离间他们天家父子的人,一个个都该狠狠惩治!

    可启泰帝气了一回,平静下来也知法不责众的道理。自己又不是昏君,自然不会因着这些人上了这么一道折子就把他们降罪贬谪。

    他们为什么想立太孙,启泰帝不是不晓得。无非是看阿清现在办实差、又封了王,太子和自己的关系还是那样不咸不淡,去年到现在也没被委以重任罢了。

    想起太子的身体,朱楹又是一叹。罢了,总是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孩子,此事也不能怪他。说不得他事前并不知道呢?启泰帝不免有些自欺欺人起来。

    不过此事最可恨的就是那承恩公府!别以为自己看不出来,这定是他家搞的事。要不是张家为元后母族,自己尚念一丝旧情,此事定不能罢休!

    不过思来想去还是生气,碰巧有御史弹劾张启行事不检、索要贿赂,启泰帝借此将其从一等公降至二等,申饬一回又罚了对方一年俸禄,这才作罢。

    但朝臣们从此事中闻着味儿,就知陛下不仅知道主谋之人是谁,而且十分气恼。

    于是近来一个个十分老实,那些就太孙之事上了折子的大臣们后悔的也不是一个两个,都觉得此事还是鲁莽了。就算要站队,也不该是现在啊!

    不提朝中之人心思各异,东宫里,朱熠过完年已是十岁。平日里服侍的宫人常巴结他,言语间都是太孙如何如何。

    他自己也很清楚此事对他的重要性,难免有一丝野望,想着把这个名分真正定下来。

    没想到请立他为太孙的折子被皇祖父否了,甚至皇祖父还公然表示自己不是嫡出,配不得太孙的名头!

    朱熠本就脾气暴躁,听闻此事在东宫大发雷霆,将屋里能砸的都砸了。太子本是来看儿子的,在院中听到这动静,硬生生收住了迈开的脚步。

    他叹了口气,低声道:“走罢,让他发泄发泄。于此事,他又何辜?不过是被人捧的太高了。”

    说罢,只让人将这屋里的事封锁消息,一个字都不许透露,这才带着贴身内侍走了。

    太子妃听说了朝堂之事,在佛堂给菩萨上了柱香,脸上露出个嘲讽的笑来。看吧,就算你再喜爱那女人,她也没命享福,她的儿子也当不了太孙!

    罢了,自己无儿无女,倒是轻省自在。于是拜了菩萨,太子妃心情颇是不错,面上却无波无痕,任由宫人搀扶着回了内室。

    不提宫中风起云涌,宫外,四皇子也在府中叫了长史和亲信来,叮嘱大家今后更要安守本分,众人连忙应喏。

    等其他人都下去了,严将军才低声问:“太子一势显颓,殿下何不趁势而上展示自己,反而要我们都老实些?”

    四皇子知道严奎虽然忠心,但思想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于是也耐心点拨了他一句:“不争是争!”

    见他还是似懂非懂,朱清无奈:“伯武,不必担心。本王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今天的话,唯你我二人知晓,切记。”

    严奎见他一脸严肃,连忙拱手应了:“请殿下放心,属下必守口如瓶!”说罢躬身一礼,告辞离去。

    看着他出去的背影,四皇子默默叹了口气。阿严虽忠于他,但自己身边还是缺人手,凡事都得亲自谋划,难免有时力不从心。

    他从去年就开始观察贾珠,几件大事都有他运筹帷幄,果然此人是他们那一科里最出众的。不仅父皇喜欢他,自己也很欣赏。

    但眼下尚有太子,贾珠不会这么轻易倒向自己。拉拢这位不是那么容易的,得找个契机才好。

    一念至此,他又想到承恩公府因着此事被削,也算是打击了太子的势力。但父皇罚了二哥的舅舅,眼下就不会再允许别人欺负他的太子。

    所以之后怕是有段时间,自己除了分管户部,没什么额外差使做了。

    他双手交叉放在脑后,斜靠在迎枕上,缓缓露出个笑来。无妨,虽然自己是被父皇推着和二哥打擂台的,为的是打击太子身后势力。

    但只要能站在上面,想让自己下去就没那么容易。太子的势力尾大不掉,只要二哥不狠心自断臂膀,自己就不可能被赶下台。

第一百一十七章 贾子睿顺风顺水,冯家邀王夫人做客(过渡章节)

    退一万步说,就算自己是做把刀,也要成为一把顺手好用、不能随意丢弃的刀!

    四皇子思绪起伏了一回,这才回主屋找王妃歇下。没听父皇说么,太子的庶子不配当太孙,只有嫡子才尊贵。

    虽然自己也是宫人生的庶子,但这不能阻拦他想多生几个嫡子!

    于是自此之后的一段时间,瑞王倒是跟王妃更亲密了些,除了几个侍妾,府中人人都很欢喜,只盼着早日诞下小主子来。

    毕竟王妃只得一个儿子,如今已四岁,很该再生一个了。

    贾府这边因着今日之事,贾赦、贾珍即便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承认贾珠对帝心的掌握、对朝局的判断远胜他们二人。

    两个人都庆幸没掺和进去,看看承恩公府,爵位说降就降!自家就剩俩将军爵位,实在是伤不起了。

    于是此后,二人在大事上虽仍有些别扭,却也愿意听侄儿/堂弟说一说了。

    见状,贾珠也松了口气。无他,每次有事都要找政老爹出面,有时候实在不大方便。现在这样,也算是意外之喜。

    此事过后,贾珠的工作依旧是日常在侍诏厅帮忙,另有进宫讲学和翰林院修史。

    讲学之事倒不难,宫中眼下只有几个学生,包括朱熠和他的两个表兄、靖海侯世子吴舟,再就是十八岁“高龄”的五皇子朱濠。

    至于四皇子家的世子,因着年纪太小,还没到进学的时候。

    按着太傅的指示,他只负责讲《诗经》,剩下的自有其他人授课,且轮不到他呢。

    贾珠一听乐得轻松,《诗经》是五经里比较容易的一个,读着又朗朗上口。

    这些学生都识字,每日里过去带着念一遍、解释含义,再介绍一回创作背景,让他们自去背熟便是,只待下次上课再检查。

    偶尔他也会留别的课业,不过是让他们以诗经里的句子为题做做文章。

    若有那不认真的,罚抄几遍就是了。这些学生倒也乖觉,哪怕暴躁如朱熠,嚣张如张昭,骄矜如五皇子,目前都没有公然不做作业挑衅他的。

    其实是因着立太孙之事,朱熠现下已知收敛,虽然当初嫌弃贾珠多管闲事救吴舟,但他也知道,犯不着为此与贾珠这样深受皇祖父看重的臣子生出龃龉。

    对吴舟来说,贾珠是他的救命恩人,虽然私下不好亲近,但他还是很高兴能多跟对方见面。不然只送礼不上门,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忘恩负义呢。

    现下这样正好,借着宫中上课,自己也能多跟对方亲近一二了。于是贾珠就发现吴舟上课很爱问问题,下课了也爱追着他请教。

    知道这是示好,他也不戳穿,只有时候摸摸对方脑袋。唔,手感不错。吴舟看他待自己亲近,也放下心事,倒显得活泼了几分。

    朱熠却觉着吴舟小小年纪就趋炎附势,借着贾珠救过他,又晓得人家是御前红人就一门心思凑过去,着实让人厌恶。

    但父王说过不让自己欺负他,所以只对天翻个白眼,当作没看见一般。

    至于五皇子,因着常去找四皇子,对贾珠并不陌生。虽然觉得贾子睿当了夫子派头不小,但心里也不讨厌这位。再说了,既然四哥欣赏他,自己也要给四哥面子。

    于是贾珠的授课就这么顺顺利利开展起来,和几位学生的相处,也算相安无事。

    看他初来乍到就跟这些学生处的不错,不像之前的师傅都被打击走了,太傅见状满意,私下还跟翰林陆掌院表扬了一回贾珠能干。

    于是贾珠就发现路掌院近来待他没那么严肃了。上次自己去汇报《元史》的修撰进度,老大人还破例赏了个笑脸,把他都惊着了。

    吴文星和杨毅见状,都十分羡慕。无他,老大人对工作要求很高,尽管二人是状元、榜眼出身,但身为官场新人,他们时常因为做事毛糙被老大人批评。

    眼下要他们说,什么翰林很清闲,都是乱讲。刚进翰林院那会还不懂,现在他们晓得了,工作多不怕,怕的就是上官要求高啊!贾子睿竟得了老大人夸奖,实在是太厉害了!

    说起来贾珠也觉得自己最近顺风顺水,工作得心应手,上峰也很满意。又因着有段时间没见吴、杨二人了,便一起下馆子吃饭。

    这时节天黑的早,他们也没在状元楼待太久。正准备起身下楼,就见那胖胖的管事又来了,先是恭敬一礼,就提了想让他们仨为状元楼留下墨宝。

    其实这管事意在贾珠,毕竟听主子说,这位现下可是常在御前行走的。但也不好过于露骨,便邀请了他们一甲三人,话中说的是当初他们仨和状元楼的缘分。

    三人自是笑应了,每人写了一副字。不多时,便有店小二送了厨下新做的蛋烘糕来,用油纸细细包了三份,按掌柜的吩咐递给了他们。

    贾珠等人见掌柜的这般人情练达,也不拒了这好意,笑着说了声谢,这才起身告辞。

    等回了家,想到媳妇不爱吃蛋烘糕,但他老娘爱吃,于是就打发晚月送去荣禧堂。

    王夫人已经卸了钗环,见儿子从外头专门带了吃食回来,还是自己喜欢的蛋烘糕,心中十分高兴,深觉儿子不是那种有了媳妇就忘了娘的。

    于是也不先洗漱了,打发丫鬟打开纸包,拣着吃了几块,这才赏了下人。待第二天早上看到李纨,仍是心情不错的样子。

    李纨自是知道原因,心中暗暗好笑。不过她今天过来,却是有事找王夫人说。

    递了手中的帖子过去,李纨笑道:“母亲,这是神武将军府递来的帖子。他家老太太二月中旬的生辰,想邀您去做客呢!”

    王夫人奇道:“他家我自是知道的,与咱家向来关系不错。但我记得他家老太太因着不爱见人,一向不大办寿宴的。”

    李纨却在上元节见过冯家大爷和大妹妹之间的微妙气氛,加上自家相公和冯大爷关系好,深觉这桩亲事能做。

第一百一十八章 冯府邀约,犟头转性

    于是言语间倒是极力劝王夫人去冯家:“既然他家老夫人难得办次寿宴还想着邀请您,我瞅着这是通家之好的意思,不去反倒生分。

    不如这样,您也带着大妹妹去散散心,她近来一直帮忙管家,也该休息休息。再者,冯家寿宴也有其他人家的太太奶奶去,说不得就有大妹妹的缘分。”

    听儿媳这么说,王夫人觉得有理,笑道:“我的儿,亏得你玲珑心肝,竟能想到此处。”于是便应了此事。李纨微微一笑,这才打发人去冯家说一声。

    却说冯家此举,却是因着冯紫英之故。这位仁兄自上元那天遇着元春,真是一见难忘。

    冯家原先也是打算让他有个秀才身份再娶妻的,最好能进一步考上举人,这样不仅可选择的余地大些,而且于冯紫英来说,成亲也面上好看。

    没想到他是个死都不爱学的,只一门心思在习武上。这拖来拖去已经十八岁,实在不能再耽误了。

    好在去年贾家的贾珠中了探花后,冯紫英也开诚布公跟父亲冯唐谈过一次,这才说好了不再科举、走武职的路子。

    如今他在羽林卫做小旗,虽是戍卫宫中,但若不是冯唐为得力干将,这差使也不是哪个官宦子弟都能得的。现下说亲,倒也能拿的出手了。

    于是自去年得了差使,冯家就想给他相看亲事,但冯紫英一直无意娶妻,言语中都是不着急。

    可冯老夫人、冯夫人已是急得不行了。冯紫英的弟弟妹妹们也不小了,上头大哥不成亲,怎好越过他给下面的说亲?

    所以冯夫人就给冯唐说起此事,让他想办法劝劝长子。冯唐倒是能理解儿子的想法,也觉得不急。

    他反过来劝妻子:“好饭不怕晚,他性子未定,二十上娶妻也不是不行。”

    冯夫人气得扭他一下:“那二郎和大妞妞呢?他们怎么办!”

    冯唐“唉哟哎呦”叫着,冯夫人还怪他:“身上硬梆梆的,有那么痛吗!”

    冯唐嘿嘿一笑,这才道:“好好好,我去劝劝。要是不听话,打一顿便是。

    至于二郎他们,不行你先寻摸着,遇着好的要定下了,再以此给大郎说一说,让他别给旁人添麻烦。”

    冯夫人听了点点头,又心疼道:“好好跟孩子说,别动不动就打。”

    冯唐应了,回头便问儿子。彼时正是去年九月,冯紫英刚得了差使正在兴头上,哪里肯同意,自是不答应。

    冯唐听了便道:“既如此,那你近来少惹你娘生气,不如就少回来几次吧。”

    冯紫英瞅着他爹,深觉这位眼里只有媳妇没儿子,竟然让自己没事别回来了。好在他也是个心大的,乍一想倒觉得也无不可,正好省却他娘絮叨。

    于是便常常不回家,平时在宫中待着,休沐就跑去通义坊找柳湘莲。

    这柳湘莲是理国公府旁支,他父母早丧,如今正好十岁。因着早些年他家便和冯家有来往,所以虽和冯紫英年龄差距大,倒也相熟。

    加上现在家里除了下人就他一个,到底显得孤单,所以一听冯紫英所说,便邀他同住。

    冯紫英大喜,自是爽快应了。就这么着自九月开始的好几个月,冯紫英都不怎么回家的。

    直到要过年了,不回家于礼不合,这才不情不愿家去了。于是整个新年都没能躲过母亲的催促。

    虽然他以宫中当差忙为借口,但冯夫人又不是傻的,开口便是“羽林卫又不是只你一个,怎的就你不能回家?我看你就是不想回来!”

    冯紫英这年过得颇是水深火热,直到上元节躲出来透气,竟然巧遇贾珠,更见着了玉貌仙容的贾元春。自此一颗“芳心”算是落在贾家妹妹身上了。

    回去之后就像得了相思病,一时又想着不知人家叫什么名字,竟是辗转反侧起来。

    可惜当天回去的晚,第二天就要进宫当值,此事只得搁下。直到十日后休沐回家,这才急吼吼地去找他娘说事了。

    冯夫人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呢,一听这犟头竟是想成亲了,心中一喜,不由直起身子:“是哪家闺秀?”

    不待儿子说话,又急道:“你惯常外头耍的,要是那不三不四的,想都不要想!”

    冯紫英无奈道:“我的娘,儿子岂是这么不靠谱之人?这却是我过年去贾家见着贾子睿,才突然想到的。

    我看子睿本就不凡,他大妹妹估计也差不了的。况且我俩自小一块儿玩的,对他家最是熟悉不过。

    咱们两家知根知底的,您又急着让我娶媳妇。儿子思来想去,就觉得贾家不错。”

    冯夫人听了也觉得有理,笑睨儿子一眼:“倒也不是不行,只是还得找机会见见那姑娘才好。

    自你祖父去世,你祖母也不爱往旁人家逛了,我少不得要陪她老人家。一来二去的,有几年没见过那元丫头了。”

    冯紫英一听,人贾家妹妹原来名字中有个“元”字。这个字在心中百转千回,竟生生让他念出一股子不一样的感觉来。

    冯夫人看儿子愣头青一般坐着,不由好笑:“知道了,这事有我,你且放心吧。”

    冯紫英大喜,冯夫人看他俊脸上露出个蠢蠢的表情,仿佛一只得了肉骨头的大狗,深觉伤眼,连忙挥挥手赶他出去。

    冯夫人跟冯老夫人提了此事,老夫人跟贾母是一辈人,知道元春是贾代善次子的嫡长女。

    放下手中的佛珠,老夫人缓缓道:“他家我看就珠儿得力,元丫头是他亲妹妹,亲事成了,将来倒能让他跟大郎互相扶持。

    只是那贾家老姐姐的儿子贾政,正是元丫头的父亲。这么多年了还是个五品官,又不能袭爵。阿唐的神武将军一职虽不是世袭,却为从三品,还在神武军中任实职。

    咱们两家虽然祖上就有交情,但他家是武勋,咱家是武将,怕是这亲事招上头的眼呐!”

    冯夫人没想到这些,一时神情就有些凝重。

第一百一十九章 纠结

    老夫人想了想,又拍拍她的手:“罢了,换个角度想,他家自二代荣公后,已是不碰军权了。说不得,也只是我危言耸听罢了。

    这样吧,二月中旬是我的生辰,到时候借此机会,邀了他家太太姑娘来,先看看姑娘人怎么样。

    再者,你也再看看有没有那觉得好的人家,那日一并请来,咱们都看看总不会错。”

    听婆婆这么说,冯夫人放下心来,连忙应了。于是陪着老夫人用了午膳,冯夫人便准备张罗这事。

    到了晚间,冯夫人把婆婆的话跟丈夫说了,冯唐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母亲实在是过虑了。说实在话,咱们两家关系是不错,但他家现在已显颓势,二房又不袭爵,日后也就是旁支罢了。

    我看陛下不是不知道他家的现状,所以倒不足为虑。其实若不是贾珠得力,我并不想和他家结这桩亲,毕竟比贾家好的也不是没有。

    不过既然大郎想跟贾家结亲,不如就见见那姑娘。若是个好的,倒也不必拘泥这些。

    要知道选一房好妻室,比如夫人这样的,家世固然重要,但个人品性、能力也很重要。”说罢,笑看媳妇一眼。

    冯夫人见这老货说着说着就开始往自己身上扯,不由噗嗤一乐。嗔了他一回倒也放下心来。罢了,先看看再说吧!

    第二日冯府给贾家下了帖子,王夫人得了儿媳妇一番话,倒也觉得该去冯家一趟。于是当天就让人给冯家回了一声,这事儿便这么定了下来。

    冯紫英知道后自是喜不自胜。因着贾家妹妹似是喜欢木簪,他闲了倒常常拿些木头雕起簪来。

    只是他新手上路、手艺平平,不仅手上多了几道新伤,成品也粗糙的很,一时有些丧气。好在他天性乐观,很快又打起精神,下定决心必要做出个好看的送给贾家妹妹!

    不提冯紫英这边的喜悦,贾府里,李纨和王夫人都给丈夫说起往冯家赴宴的事。贾政自上次儿子为了不让元春进宫跟自己说了一番话,就心情一直有些沉重。

    此刻听王夫人提起带长女去冯家赴宴,不免就有些心惊,觉得冯家是武将,自家去了会不会招人眼。

    但一想,和冯家都几辈子交情了,不来往也不现实,就如同和王家一样。于是默默叹了口气,没说出拒绝的话来。

    贾珠这里听媳妇一说,心中也是同样的想法。不过和政老爹不同,他晓得这不仅是生辰宴,更是冯老兄的相亲宴。

    夜深了,听到李纨在一旁呼吸渐趋平稳,他轻轻翻了个身,默默想着这件事。

    王子腾是京营节度使,掌握京畿安危,是启泰帝心腹之臣。冯唐虽不比其显赫,亦是神武军将领。

    王家那事也就算了,自家老娘王夫人嫁给政老爹的时候,京营节度使还是贾代化,没王子腾什么事。

    可在家要是再跟冯家结亲,说这事儿不招人眼,那也没人信啊!

    单论人品相貌,冯老兄当真不错。他虽然读书不成,但如今也是从七品。才十八岁的年纪,未来可期,配自家妹妹也不算埋没。

    可这事儿怎么就这么玄乎呢!

    想了想,还得看冯家之后是个什么决定。再者元春是怎么想的也很重要。苦思冥想了一夜,眼瞅着没什么解决的法子,贾珠也很无奈,直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却说王夫人既然决定带长女出去见人,瞅着还有十几天,便叫人开了库房,拿出好几匹色泽鲜艳的好缎子来。又请京里知名的针线铺子云裳坊来给闺女量体裁衣。

    元春看母亲拿出来的是银红、杏红、鹅黄之类的眼色,不由道:“娘,是不是太鲜艳了?”毕竟她一向穿雪青、月白之类的多些。

    王夫人看着女儿出落的亭亭玉立,心中满是骄傲,听罢不由笑道:“才过完春节,又是去人家家里做客,还是得喜庆些。”

    元春听说是去冯家,又想起上元那天送簪子给自己的冯大哥,一向持重的她也不由面色微红。

    王夫人不明所以,见状还道:“屋里炭火太热了?我看你面上红扑扑的。”元春一听大窘,连连点头。

    于是王夫人让人端了一盆熏笼出去,这才又看着云裳坊女管事为长女量身。

    三个女人很快定下了那天衣裳的款式花样,管事的又不住口的赞元春好样貌。直夸的王夫人笑不拢嘴、元春面上又飞出两片红云,这才作罢。

    待要走了,那女管事还说呢:“我们云裳坊也曾给您家大奶奶做过衣裳,当时就觉得真是难得一见的标致人儿,没想到最后竟嫁了您家。今儿又见着您家姑娘,才晓得这钟灵毓秀之人,都往您家来了。”

    王夫人开怀大笑,一屋子的丫鬟们也纷纷抿嘴而笑。王夫人伸手点了点这管事:“你这嘴啊,真是甜的腻死人!看来今儿不赏你是不行了。”

    于是打发金钏拿了银子付了衣裳钱,又额外赏了这管事的几两。这女管事千恩万谢了一回,这才带着随行的绣娘,抱着做衣裳的缎子走了。

    除却王夫人和元春出门做客,贾府最近还有一桩大事,便是贾琏要参加县试了。

    这位近来极是用功,一有空就逮着贾珠请教文章,倒是进益了不少。只是用力过猛了些,如玉的面容都显出了几分憔悴。

    早一个月前,贾琏就往县衙的礼房报了名,跟他一起参加考试的还有贾珩。二人一个十六岁,一个十三岁,都急着快点参加考试。

    琏二是想着,考完就撂开学业,一心一意负责南面生意。他喜欢经济事务,本就不爱读书。

    贾珩则是家贫,在族学里已是学了几年,家中还有弟妹,父母又体弱,想着赶紧考出来减轻家里负担。

    他倒是肯下苦功,因着和李夫子住的近,老往人家里跑。李忻喜欢这种上进孩子,倒也不吝指教。靠着开小灶,贾珩也有了去秀才试的一战之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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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在红楼搞事业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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