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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在红楼搞事业全文阅读

作者:聿竹     朕在红楼搞事业txt下载     朕在红楼搞事业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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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100号试炼者

    正德十六年,三月十四日。

    这时节,京城正是春和景明,紫禁城里,气氛却格外压抑。朱厚照一个人静静躺在龙榻上,双目微阖,肺像火烧一样难受,喉咙也痛到难以吞咽。

    自从掉水里得了肺痨,一病就是半年。最近昏昏沉沉的,醒着的时候,偶尔也会想想这辈子到底值不值。

    怎么说呢,自己一直向往自由,随心所欲惯了。实在不耐烦那喋喋不休讨人厌的内阁大臣,古板无趣爱劝谏的皇后,一心只想逃离这沉闷的地方。

    这么些年,兴建了豹房,也长住宣府,能耍的都耍了。如今想来,除了寿数上短了点,实在是享了福了。

    就是近来躺的时间长了,想的也多,内心深处还是抛不开那些军国大事,不免有些后悔。

    到了今天,天气晴好,阳光从窗棂里照进来洒在脸上,他竟觉得意识清醒了许多。

    “这就是回光返照吧?”一念至此,他撑起身子,转头看着守在塌前的司礼监太监张永,轻声道:“我这病,眼看着是不中用了。

    你把我的话禀告太后,就说天下大事,让她和内阁诸臣审慎处置吧。之前的那些事,都是朕的错,不是你们能干涉的。”

    说完,看着红着眼眶的张永,有心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大限将至,油尽灯枯,整个人直挺挺倒了下去。

    隐约听到耳畔一声撕心裂肺的“皇上”,就彻底陷入了黑暗。自己,终究是驾崩了啊!

    灵魂摇摇晃晃地从身上离开,还没来得及伤怀,下一刻,朱厚照就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处闻所未闻的奇异空间。

    这里有一张怪模怪样的坐榻,试了一试,软软的,感觉还挺不赖。除此之外,竟然空无一物,更没有什么人了。

    “这是什么地方?”正当他疑惑不解时,突然听到一个缥缈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欢迎绑定功德系统,第100号试练者!”

    紧接着,一个淡蓝色的光幕凭空出现,上面出现了一个三角形按钮。紧接着,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请试练者观看资料片。”

    嘿,当皇帝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这样奇怪的地方,什么功德系统、试炼者、资料片,自己天子之尊,竟然没听说过。莫非是什么装神弄鬼之物?

    他好奇中略带几分不屑,施施然上前,轻轻一碰那按钮,竟有人物景象在空中显现,可把他吓了一跳。

    越看越是惊讶,那几分不屑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不就是他的一生吗?看到自己驾崩,还以为就要结束,结果后面还有。

    等看到之后的皇帝齐心协力把这个国家玩完了,最后一个皇帝吊死在煤山上,堂堂大明竟然被农民起义军灭了,心里简直气极,不由大骂道:“竖子!这也太窝囊了!怎对得起列祖列宗!”

    他气得走来走去,可恨手边一时竟没个杯子能让他砸一砸消消怒火。

    这时,那缥缈的声音又传了出来:“以上是100号试练者的生平和所处时代的历史走向。

    本系统致力于改造不求上进的试练者,让他们积攒功德,弥补内心遗憾,共建大同社会。”

    朱厚照一听,心绪倒是平复了几分。细想一回,心里已是信了。

    要说这里是假的,那刚刚看到的自己那段生平事,怎么和自己亲历的一模一样?

    这必然是神佛手段,肯定是在点化他!至于系统说他不求上进什么的,他已经下意识忽略了。

    又想到刚刚说是功德系统,可以弥补遗憾,他自来聪敏,忙问道:“这么说,你能让朕回去了?”

    自己这一生,到了最后的日子,才觉着玩的有点过火了。就这么把万里江山托付给年轻的堂弟,着实是无奈之举。

    尤其是刚刚那什么资料片里,看到堂弟继位后,大明内忧外患愈重,他更是觉得,不能就这么大撒手走了。必须得做点什么才是!

    可那声音却道:“现在您的功德值不足,还不能回去。试练者需要完成系统发布的试练任务,积攒够相应的功德值,才能回到过去,改变命运。”

    朱厚照本就天性爱玩。听了这话,他暗忖着既然一时回不去,急也没用,不如看看这任务是什么。

    于是他心里涌起几分兴奋,问道:“什么任务?”

    那缥缈的声音又响起:“现在请100号试练者观看任务资料片。”这次竟然不用他按什么按钮,便自动开始播放。

    看完这《红楼梦》的资料片,朱厚照不由打了个哈欠,无聊道:“朕要做些什么?”

    这贾府的人看起来未免也太无能了些,指望送个闺女进宫就能给家族添助益了?

    宫里那些妃嫔,自己当皇帝时候,哪能各个想的起来。一家子自己无人可用,离倾颓也是早晚的事儿。

    那声音道:“您的任务是成为贾珠,完成他的心愿:科举入仕,挽救贾府,报效大明。”

    朱厚照一听,先是一喜:这《红楼梦》,竟然就在大明?只是不知道,还是不是自己那个大明呀!

    又不由心下一苦:当初读书,太傅虽然也老是说自己聪明颖悟,但是自从父皇去世,没人束缚,自己已经十几年都不读书了好不好!

    再说了,自己最不耐烦那些个“之乎者也”了。唉,当初不好好读书,现下里这是报应来了。

    好吧,他不答应还能怎的?答应了以后还能回去,不答应自己不就一无依无靠的灵魂吗?形势比人强,真是为自己掬一把泪。

    于是勉勉强强应了,又问“你这系统姓甚名谁?有没有什么能助朕一臂之力的?”他好歹今年三十一了,当了十六年皇帝,很是知道些谈判的事情。

    只听得那声音道:“我是一号功德系统。在试练过程中如有需要,可以随时呼叫。

    鉴于您是本系统诞生后的第100号试炼者,系统将赠送给您特殊技能——亲和力。稍后系统商城将为您开放,可以用功德购买试练物品。”

第二章 初入贾府

    于是朱厚照看到这淡蓝色光幕上出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试练物品,但是目前自己功德值为零,暂时什么也买不了。

    看了这些他更觉新奇:“有趣有趣!朕虽然富有四海,但是也没见过这种稀罕事儿。”

    至于系统给的那什么“亲和力”,听起来就很鸡肋,好像在敷衍自己。不过吧,有总比没有强。

    于是他站起身来,袖子一挥:“一号,送朕去吧,朕准备好了!”

    话音刚落,一号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收到指令。下面将投放第一个世界,目的地:荣国府。倒数5、4、3、2、1,恭喜您,投放成功。”

    在倒计时开始时,朱厚照就惊讶地发现功德空间的光幕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大洞。未知的恐惧让他下意识握紧了坐榻的扶手,可惜并没有什么用。

    紧接着那黑色大洞里涌出的强光让他忍不住闭了闭眼,连忙伸出另一只手,想遮挡这刺眼的光线。

    等到“投放成功”的声音响起,那强光也瞬间消失了。下一刻,自己已置身一处昏暗的室内,躺在一张千工拔步床上。

    抬头见床顶悬着葱绿绣花卉草虫的纱帐,床侧配着一盏纱灯。而隔着幔帐,可看到床的东边还设着书架。这种瞬间移动带给他的震惊,朱厚照觉得,用言语来形容实在匮乏。

    “这功德系统不知是哪位神佛的神通,当真是让朕大开眼界!”他翻了个身,没忍住道。

    紧接着就听得门外有小厮轻声问:“大爷醒了?可是魇着了?”强自按捺住心神,他循着记忆里原主的口气道:“没事,你先下去,不必守着”。小厮应了,门外便没了声音。

    腾得一下坐起,借着灯光,他先是看了看自己的手。怎么说呢,这是一双弱质书生的手,毕竟右手中指上还有一处薄茧。

    这和自己不同,自己却是爱武的,多是手掌心里长茧子。虽贵为皇帝,一双手也比这书生粗糙。

    又环顾四周,看这屋子面积不大,一水的酸枝木家具,书架上遍布书籍,书桌上用过的湖笔置于笔搁之上,鸡翅木笔架上悬着几根粗细不一的毛笔。

    一旁的澄心砚里还有墨迹,更有一本翻开的《大学》上写了批注,粗粗推断便知这是原身睡前所作。

    虽然是大老爷们,自己也是爱美的皇帝。当前最要紧的是,这贾珠,也就是现在的自己,到底长啥样呢?

    资料片里人太多了,实在是没看清这么个没存在感的人啊。他翻找了一番,竟然找到了一枚不大的靶镜。

    来不及感慨这靶镜里镶嵌的物什,竟比宫里的铜镜还清楚几分,他忙揽镜自照,映入眼帘的是一名皮肤白皙的清秀少年,瞧着不过十三四岁。

    “嘿,还真是瞧着青春可人。这一下子年轻了十几岁,别说这体验真有点新奇”,朱厚照心下暗道。

    毕竟当了皇帝,少有不想长命百岁、青春永驻的。这一下子变得这么年轻,虽然不是自己的肉身,但这感觉也着实不赖。

    经过一番初步研究,他得出一个结论:这是一个有志科举的好少年。嗯,长得也不错,自己现下很是满意。

    虽然看过资料片,但是有些情况,还得再仔细瞅瞅。不过从现在开始,他就是贾珠了。至于朱厚照这个名字,只能深深埋在心底。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天光微熹,像秋天早上卯时的样子。那小厮敲了门,贾珠应了,他便进来伺候梳洗。

    看这小厮手脚麻利的给梳了头,又取出一件大红锦袍伺候他穿上,将洗漱用过的水端走。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不免露出几分嫌弃。

    这种大红料子,做成这种富家公子的风格,一股子膏粱子弟味儿,完全没有真汉子的品味,自己完全不喜欢。

    读书人,不都是穿竹青或者月白吗?不过自己刚来,也不好表现的太明显,待日后改一改便是。

    不久,又见那叫晨星的小厮进来,便由着他带路出了屋子。一出房门,抬头看到匾额上的“五柳斋”,不由心想,这必是指陶渊明了。

    又联想一下满屋子的书,所以这应是一处书房。如果没有猜错,这会儿应该是去给家里长辈请安。

    跟着一路走,一边心里暗忖,自己在宣府的镇国公府,和这边完全不是一个路数。自己那边好玩的多,这里估计和朝里那些公府没什么两样。

    很快,就到了一处名为“荣禧堂”的地方。到了台阶下面,便有丫鬟仆妇问安,打帘子的打帘子,更有那传话丫鬟笑吟吟地往里面禀道:“珠大爷来给老爷太太请安了。”

    不待多想,里面让进去。自从父皇去世后,早就是天老大、自己老二,除了祭祖和拜见太后老娘,自己已经好久没给人行礼了。

    一想到竟然要对着别人行礼,心里别扭的紧,还有点委屈。不过这不是没办法么,为了回去拯救老朱家的江山,朕真是太不容易了!

    便循着原主的记忆,行了礼问了安。贾政今天不用早朝,坐在椅上先照例板着脸训斥了一番,无非是读书要用心云云。

    “好家伙,父皇当初都没怎么训过朕!不行,朕得忍住,人在屋檐下,这人现在是朕的爹了!”贾珠简直是强忍住才没有变了脸色。

    王夫人倒是很慈爱,贾政训完话,便拉着他到身边,问了昨晚几时睡的,身体要紧,又叮嘱得空了多出去散散之类的话。这稍稍让他的心情平复了些。

    弟弟宝玉还未醒,此时还是个两三岁的小孩子,养在贾母处,自有奶娘丫鬟仆妇们照顾,王夫人不过每日空了过去一半个时辰。

    至于妹妹元春,如今不过八九岁,也养在老太太屋里,不常过来一并用饭的。

    “这真是稀奇。这么些年了,朕还没怎么当过哥哥呢。如今到了这头,倒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了”,贾珠不由心下暗道。

第三章 开始用功了

    等下人们摆好早膳,他已经把这些念头抛诸脑后。陪着这两位用了一碗碧梗粥,就了几个三丁包子,动了几口菜便说饱了。

    王夫人大为心疼:“都是你爹天天逼着你读书,看如今成什么样了!饭量也小了,身体可怎么撑得住。”

    贾政斥道:“明年二月就要考县试,此时不努力更待何时,妇道人家休要多言!”王夫人便不好再多说了。

    贾珠听了却是大吃一惊,虽然资料片里说原身中过秀才,后来才因病去世。

    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过来的这个时候,贾珠这秀才还没影呢!这个要考秀才的人竟是自己?这可真是!

    吃了饭,拜别了贾政和王夫人,便带着小厮晨星回了书斋。

    不过一路上贾珠倒觉得,原身这么用功刻苦,自己继承了原主留下的记忆,加上当初太傅那老头不也夸自己聪明,想必只要肯下功夫,科举而已,肯定手到擒来。

    虽然又要开始读书令人烦恼,但毕竟能参加科举,要不是自己这次脱离了皇帝的身份,恐怕还真是绝无机会。

    说起这个,不由暗叹:这原身记忆中最多的就是课业上的事儿。

    贾政对长子要求颇严,总是训斥读书不够用功之类的话,原身这小小少年,还是有点怕他那老爹的。

    不过贾珠从一个皇帝挑剔的眼光来看,也觉得贾政虽然比较严格,但给长子安排的路子是对的。

    不从文、便从武,看贾珠的身板也不像能从武的,自然要早早抓学习,早日科举入仕才是。

    自有科举以来,都说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不说高门大户,就是寒门也重读书,只要有能力的,都想送孩子去读书认字,搏一搏前程。

    更不必提得了秀才功名可以免两个人赋税、徭役,得了举人功名可以免除全家十几口的徭役和赋税,所以才会有大量的人捧着田产,求着挂在举人名下,为的不就是不纳税吗?

    当然,从他的角度看,这对国家的税收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可一个寒门学子,一旦科举有成,便有这样的好处,怎么能不令人趋之若鹜?所以倒是觉得,贾政的想法在当下完全没毛病。

    既然知道明年二月就要考秀才试,贾珠忙问晨星今天什么日子。得知已是九月初七,他掐指一算,时间确实很紧张了。

    如今这秀才试,分为县试、府试和院试,考过前两场便是童生。第三场顺利通过,就是中了秀才了。

    县试在他看来并不可怕。贾珠刻苦,常年在京郊著名的白檀书院读书,每逢十日休沐才回家,到家里也是手不释卷。

    且那书院的夫子也说过,县试只需熟背四书五经,通晓其中含义,写的好八股和试帖诗,便差不离了。

    至于律赋,这个多看个人才华了。思及此,不由心下大定。

    回了书斋,贾珠坐在桌前,又从头开始看起了《大学》。想到太傅,不由一乐:“要是老头知道朕现在这么用功,估计高兴地能从棺材板里爬出来。”

    把飘忽的思绪拽了回来,撸起袖子说干就干。

    一旦学起来,却有一种玄妙之感:每背诵一句,脑子里就自动出现这句的意思,读起来也很顺畅,仿佛天生这些东西就在自己记忆里一样,简直丝滑的不得了。

    “这真是天助我也,比朕当初背书还快,简直事半功倍!”

    他兴奋不已,这情况稍微一想就能明白,必是这原身基本功扎实得很。于是对明年的县试,更是充满信心。

    却说王夫人听了丫鬟晚月禀报:“大爷读书用功的紧,说晚饭就不过来吃了”,便知儿子上进,心下喜悦,哪里会拦着。

    想了想,又令厨下炖了燕窝送去,并不许丫鬟小厮们在书斋附近淘气。

    用功学习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三天下来,贾珠已经把《大学》通背了一遍,而且记忆力很是稳固,也明白其中含义。

    不免回想起自己当初也是被夸过的,可对比一下,就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己再没有贾珠这样过目不忘的本事。

    好在,现在贾珠就是自己嘛。他心里不由一阵狂喜,恨不得仰天大笑几声!

    就这么着,三天的假期一晃而过,得回书院去了。贾政和王夫人对贾珠的学业看得很重,和红楼梦里对贾宝玉那是截然不同的。

    他看了资料片,倒很能理解这对夫妻,毕竟那时候刻苦努力的大儿子一病死了,拢共就剩下宝玉这一个儿子了。

    家里反正富贵日子有了,宝玉又不袭爵,不读书其实也没什么,别把二房这嫡出的独苗苗折了才是。

    因着出发这天有些冷,王夫人不准骑马,贾珠便坐了家里的马车,由晨星陪着往书院去了。

    白檀书院在京郊南山的半山腰上,到了山下,他早就坐的不耐烦了,挥手就让赶车的下人回去,自己带了晨星往山上爬。

    想法很美好,现实却很骨感。两个人身体素质都不怎么样,深秋爬个山简直气喘如牛,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滚。

    好不容易到了学里,跟管休假的夫子销了假,贾珠已经汗流浃背,便忙去自己的屋子里歇着了。

    晨星虽然累的很,到底比他这主子强点。看到门外有书院的下人路过,还喊那下人给烧点热水梳洗,打赏了几角银子。等到热水来了,服侍了贾珠梳洗,才自己下去歇了。

    贾珠心里不免有点郁闷:“这身子骨,还真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比朕差远了。这身板儿不锻炼锻炼,怕是科举撑不下去啊。”

    不免回想了一番自己当初的文武双全,真是好不嘚瑟。又下定决心:“就算换了个身体,也不好比以前差太多才是,还是得寻个机会,找几个武师傅打磨筋骨!”

    这下午回来,歇了一会儿。趁着精神还好,又看了一回书,便听到晨星进来禀报,说是隔壁的冯紫英冯大爷来访。

    还未应答,便听那冯紫英爽朗的笑声传来:“我和你珠大爷家几辈子的交情了,何须如此啰嗦!”

第四章 书院生活

    只见他一手搭在门上,大声道:“珠大爷,我可进来了。”

    贾珠心里最是喜欢这等爽快人,不由笑道:“怎么埋汰起人了,快快进来!”

    于是潇洒俊朗的冯紫英推门而入,见他手握一本《孟子》,忙道:“哎呀,我来的不是时候,珠弟怎么大晚上的还在读书。”

    贾珠被这一声“珠弟”激的头皮发麻,连忙摆手:“哪里哪里,明天夫子要讲,我这是提前预习一二。”

    晨星上了热茶来,冯紫英自斟了一杯,笑点了点书:“我最不耐烦看这些个文绉绉的书,我那有上好的话本,你看不看?”

    说真的,这话一出,贾珠就觉着,冯紫英活脱脱就是当初的自己嘛!可是,自己这不是有任务在身吗?

    想了想还是迫在眉睫的考试更重要点儿,个人爱好什么的,只能暂时忍痛放一放了。

    于是连忙拒绝了:“我在准备明年的秀才试,眼下恐怕没什么功夫看话本了”。

    嘿,突然想到这人不也得一块儿去考试吗,不如拉个伴儿好学习啊!于是话头一转:“明年冯兄不也要下场吗,咱们一起复习怎么样?”

    冯紫英笑叹:“我是不想学吗?我这是学不进去啊!

    不过话说回来,伯父逼迫你也过甚了些,以前咱们一处玩多有意思,现在你不玩了,徒留我一个多没趣儿。

    我是自知自己考不上的,来读书不过堵我爹的嘴罢了,省的他天天抓我去校场挨打。你看书就别拉着我了哈。”

    看这家伙提起读书,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贾珠也不难为他了。不过,心里却回想了一番冯紫英的情况。

    冯紫英他老爹是神武将军冯唐,和贾家一样都是军功起家的老牌勋贵。

    但贾家自从两府国公都去了,除了自家老爹和隔壁东府里的敬伯父之外,没一个读书的。

    自家老爹是恩荫的工部员外郎,也没有自己去科举。东府的伯父贾敬倒是中了进士,却没有出仕,如今听闻竟是往道观里修道去了。

    其他人虽都荫封的是将军爵位,但既不学文又不学武,还不如冯家,至少冯唐和冯紫英的武艺都还没有丢下。对武将来说,这可是吃饭的家伙。

    一念至此,就没再劝。两人又约好下个休沐日去骑马游玩,冯紫英便告辞回屋去了。

    不过这回去以后,冯紫英越想越觉着,贾珠现在真是不一样了。

    虽然还是劝自己读书,但和以前就是不一样,说话听着都比以前舒服,真是奇了怪了。

    第二天贾珠起了个大早,吃了早饭后,便循着记忆,慢慢悠悠来到丙字班,等着夫子进来上课。

    这白檀书院,不收没开蒙的学生,学院有甲乙丙三个班,甲字班是已经有举人功名,要考贡生的学生。

    乙字班是有秀才功名,要考举人的学生。自己所在的丙字班里,则是要努力考秀才的白身了。

    丙字班的管班夫子便是昨天帮忙销假的杨夫子,年纪也就三十出头,唇上蓄须,性格很是温和。

    这人也是时运不济,年轻时中了举,原本是大好前途,却在赴京赶考时,路遇匪徒跌断了腿。

    虽然得到救治,却留下了残疾,于科举一途算是无缘了。于是,便留在白檀书院当了教书先生,主讲《孟子》这门课。

    这杨夫子一进来,看到贾珠竟然独自坐在第一排听课,没有像往常一样和冯紫英坐在后排,面上露出几分满意。

    这却是他误会了,其实是此贾珠非彼贾珠,昨天不过初初认识冯紫英,哪有那么熟,自然不会时时黏在一起。

    杨夫子先是带着温习了旧的课业,便开始上新课。今天讲到“君子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也。

    自得之,则居之安;居之安,则资之深;资之深,则取之左右逢其原。故君子往其自得之也”。

    对此,杨夫子有自己的解释:“君子遵循一定的方法来加深水平,是希望自己有所收获。

    有所收获,就掌握的牢固;掌握的牢固,就积累深厚;积累深厚,用起来就能处处得益。所以,君子总是希望自己有所收获。”

    贾珠听了,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儿,很是赞同。

    下午上的课,是五经里的《诗经》。虽然自己小时候也学过一些,不过也忘得差不多了。

    跟着重拾了一回记忆,这里的课堂学习到了四点也就结束了。

    回房间休息了一会儿,因为今天不想去食堂,晨星就去提饭回来。吃了堪称俭朴的四菜一汤,晨星收拾了,贾珠便又开始背书。

    冯紫英隔着窗户看他这样用功,也不打扰,自去找旁人闲聊了。

    其实一开始听说要读书考科举,贾珠心里那是十分痛苦。只是没想到在书院里住久了,竟然过得如鱼得水,连他自己都很意外。

    因为经常课后去找老师解答问题,先生们也发觉贾珠好像更加用功了,乐的指点一二,并提点他别忘了多多练字。

    他不禁恍然:是了!这年头考试也要有一手漂亮的馆阁体才是,不然考官看得不耐烦,直接绌落了都是有的。

    又想起殿试的卷子进上来,自己看到的各个都是一笔好字。唉,怎么没想到呢?

    于是又开始练起字来。他还挺会取巧,照着李太白、杜工部的诗词练字,想着练的同时,多熏陶一点作诗的灵气才好。

    自己当初也写过诗,可是实话实说,也就刘瑾他们夸一夸,其实并不怎么样。

    专心学习的日子其实过得很快。一转眼,时间又到了休沐日。这天他和冯紫英约好要去骑马,禀了王夫人便带着晨星出去了。

    已是暮秋了,马场这边连着山,远远望去,只觉得山河红黄绚烂,有一种苍茫寥阔之感。

    天高云淡,贾珠只觉得连日学习的疲倦一扫而光,心情都变得豪迈起来。和冯紫英骑了会儿马,好像又找回了那个弓马娴熟的自己。

    待从马场出来,就遇着镇国公府和缮国公府的哥几个出来游玩,见到他和冯紫英,便嚷着一起上酒楼吃酒去。

第五章 秀才试之县试

    贾珠心里有些蠢蠢欲动,但想到贾政在家,连忙摆手:“不成不成,我得回家温书去,明年开春就考试了。

    再者,今天我父亲在家,晚上必是要考校功课的。”如此一番,才应付过去。

    看冯紫英似有意动,贾珠也不凑这个热闹,便先一步告辞,一路溜溜哒哒回家去了。

    晚上吃完饭,贾政果然叫他去书房。清客们也都在,看贾政当众考校,都替贾珠捏一把汗。

    虽然知道东翁的大公子是读书人,可也不清楚学得究竟怎么样。

    万一当众丢了丑,不止东翁没面子,他们这些清客岂不也很尴尬?此时告辞又显得有些刻意了,这些人里,有几个很是后悔没早些离开。

    可现在的贾珠怎么着也是当过皇帝的人,大朝会都没感觉了,何况这种小场面?

    当着这么多人,政老爹难道还打自己手板不成?顶多训两句罢了。

    来了这些日子,对挨训斥这件事,他已经从气得跳脚到面无表情了,甚至还能私下里掏掏耳朵。只要不往心里去,那都不是事儿。

    只见贾政翻开一本《四书》,把里面的句子随意挑几个问,贾珠不假思索,对答如流。

    挑一段让背,也一点不磕巴。政老爹有点满意,但嘴上还是严厉地敲打了两句,挥挥手让他下去了。

    王夫人听说了贾珠顺利通过政老爹考校的事儿,也很是高兴,笑道:“珠儿的课业,从来没让我操过心。

    真是祖宗保佑,只盼明年珠儿秀才试得中,我便可以给他说亲了。”

    陪房周瑞家的听了,忙奉承王夫人,又想打听贾珠的亲事。王夫人却不肯多言,周瑞家的很是识趣,忙说起别个事儿来。

    时间很快便到了腊月,过年前一天,宁荣两府一起祭了祖宗。作为荣国府二房嫡长子,贾珠亲自参与了擦祭器,还吃了难吃无比的祭肉。

    说它难吃,主要是因为祭肉它不放盐啊!好在这玩意吧,他当初吃了不知多少回,经验很是丰富。

    贾珠早就让大丫鬟晚月把盐装到瓷瓶里,偷偷塞在袖中,趁人不备,吃的时候倒一点出来便是了。

    看他如此行事,站在左边的贾琏瞪圆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看起来正派无比的珠大哥竟然这么狡猾!

    贾珠见他呆呆地看着这边,冲他促狭地眨眨眼,勾唇一笑。于是贾琏又觉得,珠大哥还是很平易近人的,不是那些读书读方了脑袋的书呆子。

    晚上家里开了宴,贾珠又拜见了贾母,还见了住在这边的元春和宝玉。

    元春过了年就要十岁了,已经逐渐有了小小少女的娇俏模样。

    她梳着双丫髻,两边各垂着一条红色缎带,看起来很有过年的喜气。见了贾珠有些腼腆,还是主动先问好。

    看她小小一个却这样可爱,贾珠心里一软,也问了妹妹好,还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自己当初没有子女,若是有,估计就是这样的吧?

    此时贾珠还不知晓,后世对他这样的人,有一种称呼,叫做“妹控”!

    宝玉还是个三四岁的小屁孩,正是淘气的年纪,前面跑着,后面一群丫鬟追着他,生怕他跌倒。

    贾珠摸摸鼻梁,好吧,自己对熊孩子暂时没什么兴趣。

    因为他自小没在贾母这边养,贾母虽然亲近他,情分却也有限。所以只是勉励了几句话,便放他去外面,和家里男人们一桌坐去了。

    女眷这边是自开一席,有脸面的大丫鬟们外间也有一席,阖府其乐融融,张灯结彩的,照的夜空都明亮了几分。

    贾珠想起自己知道的故事,不由一叹:这光景,也不知还能有多少年!早点奋斗出来,救一救这一家子才是正经。

    这过完年就到了二月,县试就是这时候开始。

    早一个月前,贾珠已经和冯紫英等四位同窗,一并到县衙的礼房互相结保报了名,填写了含一家三代在内的详细个人信息。

    从他这代开始,已经不需要回江宁府江宁县考试了,只用在京都万年县报名,很是方便。

    考试前一天晚上,贾珠没有看书,养精蓄锐,洗漱完就早早睡了。

    一觉睡到子时,丫鬟晚月就赶紧喊他起床。用湿帕子擦了脸,模糊的意识很快回笼。

    用了早饭,王夫人来了,叮嘱了几句便不敢耽搁时间,亲自送他到二门前。

    晨星提着考篮,里面放了提前准备的文房四宝和牛肉饼,扶着贾珠上了车,便催促赶车的快走,一行人提前到达了考场。

    下了车,从晨星手里接过考篮,他就打发晨星和赶车的仆从先回去,让过午再来。因为来的很早,没什么人排队,贾珠就径自站到第一位。

    随着来的考生越来越多,黑暗的夜色被灯笼和火把照的通明,他也在一群考生中看到了哈欠连天的冯紫英。两人对视一眼,挥了挥手算是打了招呼。

    过了不久,就见县衙大门缓缓打开,衙役们分列两侧,所有人经过搜身后,一一进入考场。

    点名后领取了考卷,表明了给自己作保的廪生,获得确认后,贾珠便进入座位答卷。

    看了题目,这第一场考两篇四书文章、一首试帖诗。因为字数不能超过七百字,加之考前题海战术了一番,他非常顺畅地答完了,一手馆阁体也觉着写的不赖。

    贾珠心道:“还以为会有点小紧张呢,没想到心里毫无波澜,不愧是朕!”

    唯一不满意的是,试帖诗不是很有灵气,只能说还行。

    答完题精神一松弛,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也不敢东张西望,只能细细检查了考卷。

    至于第一个交卷,算了算了,以前也没考过秀才,情况不熟悉,还是低调一点。

    熬了一阵子,见有个考生起来交了卷子,贾珠实在忍得不耐烦,也不再枯坐,起身就去交卷,提了考篮便出去了。

    出来一看,晨星和车夫已是在等了。他也累得很,不想多说什么,上了车就喊回。

    到了自己屋里,倒头便睡,一觉就睡到下午。政老爹下衙回来,听说人睡醒了,就叫过去一道吃饭。

第六章 县案首

    吃着饭,政老爹问了几句,贾珠都一一答了。看他似乎胸有成竹,贾政也就不再言语,只一门心思用膳了。

    王夫人虽然没怎么读过书,也知道这才是科举路上的第一场考试呢,不用太过操心。

    于是一家子清清静静吃了饭,贾珠便告辞回屋,心态平稳地准备几天后的第二场考试。

    此后便是每隔几天考一次,一直从第二场考到第五场。前一场考试通过的,才有资格参加下一场考试。

    每场考试的录取人数逐渐变少,但贾珠的名字次次都在通过之列。

    等到第五场考完,县试便宣告结束,贾珠在内的众考生回家等消息就行了。

    话说第五场一出来,冯紫英就脸色灰灰的。等看到贾珠,也不坐自己的车了,让小厮和赶车的先回去,自己就往贾珠的车上坐了。

    一上车他就往后一躺,捂着脸哀嚎一声:“这次肯定没戏了,第一天我觉得还行,还想着县试也不过这样,没什么难的。

    怎么后面越来越难,到了第四场,我就有些答不出来,今天更是太难了!”

    又看贾珠老神在在坐在榻上,自斟了一杯热茶来喝,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不由问道:“珠老弟,你考的怎么样?”

    不待他回答,又怪叫一声:“我这就不该问,一看你就是十拿九稳的样子!”

    贾珠喝了热茶,整个人暖洋洋的,眉宇间都舒展开了。闻言假假一笑:“我要说我也答的一般一般,冯兄信吗?”

    冯紫英白了他一眼:“我才不信!”于是又一个人自怨自艾去了。贾珠恶趣味上来,也不劝他。看他愁眉苦脸的样子可太有意思了!

    一时送了冯紫英回府,马车调转车头,就往宁荣街驶去。

    贾珠回去休息了几天,自觉已是发挥出了十成的本事,这次县试应该没问题。

    临考前书院专门给放了假,让放榜了再回去。于是他在家的时间便长了许多。

    因着县试只是秀才试的第一关而已,府试就在四月,时间也很紧张。

    于是他这些时日,宅在家里哪儿也没去,琢磨着在家的时间也不能浪费。因此,每日里都是五更起,天黑才睡,看书别提多用功了。

    这种日子之下,贾珠不由更加思念从前:“读书人真是太苦了,朕以前过的那是什么神仙日子啊!”

    想归想,复习的节奏却是不能停的。过了一段时日,县试成绩张榜。一大早,贾府就派人去县衙门口看榜了。

    因是贾珠第一次下场,家里很是重视,来的人是王夫人的心腹,陪房周瑞家的儿子周忠。

    等到衙役贴好了榜单,当中第一行“县案首”的名字,赫然是贾珠!周忠见了大喜,骑了马就往回跑,赶在报喜的门子前面进了门,给王夫人报喜去了。

    王夫人正在家里坐立难安,便见周瑞家的喜上眉梢地走了进来,口称:“太太大喜!”

    王夫人猛地一下站了起来,急急问道:“可是中了?”话虽如此,语气却多了几分肯定。

    周瑞家的奉承道:“中了!珠大爷高中县试第一名,是县案首!太太大喜!”

    王夫人听了,喜得见牙不见眼,一迭声道:“赏!每人多赏一个月例银!”

    周围丫鬟们皆笑着谢赏。王夫人又道:“给周忠拿十两银子的赏钱!”周瑞家的忙谢了赏,又是对着她一番奉承。

    贾珠住在前院,虽然有把握,但今天心里还是不大平静。写了一幅字,刚放下笔,便听晨星回禀,让他往政老爹书房里去。

    此时报喜的门子也到了,政老爹继王夫人之后知道儿子得了县案首,忍住喜悦,训了儿子几句要戒骄戒躁,不得怠惰的话。

    贾珠也是非常激动的好不好!自己第一次下场就考了第一,虽然原身的底子好,但考试的人是朕!朕果然不同凡响!一念至此,竟是没忍住,嘴角开始疯狂上扬。

    眼见一屋子的清客都开始奉承政老爹,他趁机辞了出来,乐颠颠地往王夫人那边去了。

    王夫人看到贾珠,那眼中的喜悦、怜爱仿佛能把他融化了。拉着他坐下,像对小孩子一样摩痧着他的脸,劝他好好休息几天,养养精神。

    又一迭声吩咐大丫鬟去厨下说一声,最近要天天炖些补品,把他身体亏的地方补起来。

    贾珠感觉肉麻兮兮的,却也没有挣开,心下还有些感动:“母后也关心朕,但大多自持身份。这样真情流露的时候,更是闻所未闻。”

    不过他还是对王夫人小题大做,给自己炖补品的事情哭笑不得:补品可不能乱吃,还是得请御医,哦不,大夫看看才行!

    不过母子二人也没说多久,贾母传话让过去,便一起往贾母院子走去。

    此时府里人都晓得贾珠中县案首的事儿。因这时候县试中了案首,便不用再参加后面的府试和院试,可直接获得秀才功名,因此阖府欢庆。

    贾母喜悦,便要开几桌宴席,又要赏府里上下。府中自是人人心喜,好些个体面的大丫鬟都打趣贾珠,见面就叫他“秀才相公”。贾珠心里也高兴,便由着她们去了。

    松散了几天,看大家兴头过了,正好请的假要用完了,贾珠便辞了家人回书院去。

    到了书院,同窗们恭喜了一番,贾珠面上很是知道谦虚一二,连连谢过各位同窗。

    又去找了杨夫子,请他带自己去办升学手续。杨夫子很看好贾珠,勉励一番,又让好生攻读,不懂的常来问。贾珠道了谢,刚回到自己房间,冯紫英便到了。

    冯紫英长吁短叹:“唉呀,我没考中,半城里都晓得你中了县案首,我爹回去把我骂个臭死,捉住在校场上抽了一顿,说我不用功,前几天就把我赶回书院读书来了。

    你看我这腿,今天走路还一瘸一拐的,所以没去外面迎你。”

    贾珠忍俊不禁:“是谁当初说要熬夜看话本的,如今可知道错了?”

    冯紫英连连摆手:“错了错了,我再也不看了。”

第七章 奋斗秋闱

    贾珠笑赞道:“冯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看明年的秀才试,你必能中的。”

    冯紫英乐了:“借兄弟吉言了。”又叹道:“你这就升到乙字班去了,徒留我一个人待在丙字班,为兄心里好苦呐!”

    贾珠一口茶险些喷了,这家伙简直比当初的刘妃还会撒娇!忙抚了抚自己竖起来的鸡皮疙瘩:“老兄又开玩笑,来来来,快喝茶堵了你的嘴!”

    二人说笑一番,又让晨星在厨里叫了几个小菜,吃了晚饭才各自分开。

    第二天贾珠到了乙字班,举目四望,自己俨然是年龄最小的一个。好吧,这其实也没啥。

    好在乙字班里的同窗们也很友好,看到他进来,好几个人还主动打招呼呢。

    贾珠一一回礼,看第三排还有个空位,就把笔墨纸砚放到那桌子上,旁边那姓李的秀才还好心帮他拉开了椅子。

    见这老兄如此热心,他坐下谢过,趁着夫子不在,两人便闲聊起来。

    这李秀才名叫李忻,三十出头的年纪,蓄着两撇漂亮的小胡子,语气十分和善。他是京郊李家村人,家里父亲是个不大不小的地主。

    他爹自己读书不行,但对儿子寄予厚望。好在儿子也很争气,通过了学院考试,李秀才他爹便送儿子来这京郊有名的白檀书院读书。

    李秀才二十四岁上中了秀才,是李家村里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秀才。可惜举人难考,七八年了都没成功。

    这李秀才对着贾珠叹道:“贤弟真是少年俊杰,小小年纪就中了秀才。为兄却是耗不起了,家里父母年老,妻儿分离也不是长久之计。

    明年正好是秋闱之年,如果不能考上,我就弃了这科举的念头,回乡当个夫子罢了!”

    两人正聊得兴起,乙字班的刘夫子进来了。按着名册点了名,刘夫子将新进乙字班的几个秀才勉励了一番,就开始讲《春秋》。

    《春秋》是五经之一,算是贾珠比较感兴趣的课程。不过乙字班的老师不喜欢温习旧课,节奏也很快。

    贾珠今天竟是完全不能走神,否则就觉得有些吃力。不由心下暗忖:“看来乙字班还是不一样,不提前预习一下是不行了。”

    想到这里心里发苦,看来以后,晚上是别想偷懒干别的了。

    话说在白檀书院乙字班,时间过得那是非比寻常的快。这里的同窗们都是奔着举人功名去的,所以下课以后多的是人围着夫子问问题。

    一开始贾珠是不想问的,他自己基本功还是不错,觉得夫子讲的已是懂了,还问什么问啊。

    但别的同窗一问,夫子总会耐心解答,听听不仅有收获,有时候不免衍生出别的问题来。

    时间长了,贾珠思考问题也比以前更深了,突然发现问题一下子多了许多。好了,这下子不加入问问题大军,那都不可能了。

    当然,乙字班的考试也比丙字班多,每季度都有一次。贾珠对考试这种事,那是绝不肯丢脸的。

    为此,虽然他年纪最小,可是用功只有更甚的,结果年纪轻轻,最近掉头发都严重了。

    他这一看也急了,心下大叫:“哎呀,科举是任务,是很重要没错,但朕这外貌也不能有损呐!”

    于是为了保住这满头秀发,第二天一大早,就赶忙让晨星回家,带点补气血和生发的药材补品来。

    王夫人听了晨星禀报,顿时心疼不已,忙让人准备了东西送去。但此后,虽然她时不时就派人来送东西,却和从前不同,绝口不提“放松放松、不用如此努力”的话了。

    如此看来,用后世的话说,王夫人某种意义上那也是虎妈,而鸡娃是不分时代的。

    寒来暑往,就在贾珠持续用功一年多后,他这水深火热的日子随着秋闱的到来,才获得了暂时的停顿。

    如果说两年以前,刚来此界的他还是有些浮躁,并且对于科举有一种无知者无畏的精神,那么现在脱离了皇帝这样高高在上的身份,和芸芸学子一起公平竞争,他对科举知道的越多,复习的越久,心里就越是认真,对这个制度就越是敬畏。

    这科举,说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也不为过。富户人家的子嗣科举入仕能让家族更进一步,那寒门学子考科举更是改命换运的关键一步。

    可这科举,却不是努力了就一定有回报的。有的人几十年也不能寸进一步,胡子花白了都是童生,过不了秀才试的多了去了。

    这么一想,当初自己真不知是怎样的运气,竟能县试夺魁。而这三年一次的秋闱乡试,比起考秀才更是难上加难。如今的自己,却不敢说乡试一定能首战告捷的。

    和贾珠一样想法的显然不在少数,这段时间明显能感到乙字班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大家一个个步履匆匆,似乎连寒暄都变少了。

    前段时间科考定乡试资格,只有第一二三等成绩才能参加乡试,贾珠侥幸在第一等的位置上。

    秋闱前夕,书院给大家放了假,于是他也和同窗们一样,各自回家备考去了。

    乡试共有三场,每场考三天,分别是八月初八、十一、十四这几天进考场,考试后一天出场。

    八月初八那天,贾珠依然是子时就起,带了准备好的考篮,便乘车前往考场。

    这次贾政亲自送考,在车上殷殷叮嘱了一番,态度是难得的和蔼。昏暗的车灯下,贾珠看了心下称奇,却也恭敬应了。

    马车走的还挺快,到了地方,却已是有考生在大门口排队了。晨星扶他下了马车,踩着矮凳,贾珠心里嫌弃,自己这个子还是得长一长才好,如今还是有点矮呀!

    看他和排队的考生们站在一起,晨星行礼告退,服侍着政老爹一起回府去了。

    今天贾珠身上穿了六层单衣,感觉自己很不灵活。原因嘛,是朝廷有令,为了防止考生作弊,所以乡试不能穿夹袄的,就只能这样取暖了。

第八章 秋闱开始

    如今这个天气,早晚的时候已经很冷,王夫人专门拿了西洋呢绒,让人给做了大氅,晚上裹着好睡觉。

    吃食上,因为贾珠不会做饭(贾珠:朕当然不会!),烧炉子虽然提前练习过,水平也很一般,所以带的牛肉饼和油茶麻花。

    炉子烧好了先吃牛肉饼,麻花炸了耐放,吃的时候泡在冲好的油茶里就行。

    排队等了大概有一个时辰,考场门才缓缓打开,乡试官员和兵士们陆陆续续走了出来。

    考生们进考场时要搜身,然后按次序进入自己的考棚。这考棚也叫“号房”,是一个个独立的小房间。

    这乡试共考三场,每场考试的三天内,都得在这里面答卷、吃饭和睡觉,直到考试结束。

    贾珠按着序号,走进自己的考棚。怎么说呢,这考棚堪称简陋,只有上下两块木板,上面的木板作桌子,下面的作凳子。

    如果想睡觉,就把两块木板拼起来躺着呗。他低头朝四下里看去,考棚的角落里有一盆炭火,还有一根蜡烛。还好这里没有老鼠蛇虫,真是万幸。

    又抬起头往顶上看,还好看不到星空,不然下雨了漏雨那就惨咯!看完了这个糟心的环境,他把木板拼好,先准备睡会儿,反正天还没亮呢。

    盖上呢绒大氅,蜷缩在木板上,这时候不由庆幸,幸好年纪小个子也小,不然真个太遭罪了。

    刚合上眼,便听到锁门声。好吧,这下可真跟坐牢一样了!别说,这体验着实新奇!

    过了不知多久,听到外面敲锣的声音,贾珠知道,这是提示考试开始了。

    起来让脑子清醒了一会儿,他把桌板归位,活动了一下有些麻木的四肢,便坐下开始答题。

    考卷打开一看,题目还是以《四书》《五经》和策问为主。认真思考一番,他便开始答题。

    上午答完,这天中午就得自己做饭。先烧了炉子,虽然带了家里的好炭,他还是搞了一考棚的烟,呛得连连咳嗽。

    废了老劲儿才吃上热乎的牛肉饼,贾珠被自己深深的感动了:“朕上能骑马打仗考科举,下能烧炉子热饼子,真想给当初那些骂朕的御史们看看朕的本事!”

    到了晚上,他炉子生的倒是顺利多了,刚好天气冷了,正好冲了油茶泡麻花吃。

    可是他没料到,是人就会上厕所!等考生们上了厕所,考棚连在一起又不隔味儿,整个考场都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熏的人辣眼睛。

    还好他晚饭吃得快,不然恐怕真得吐出来。

    等第一场考完出来,他回去好好休整了一番,又进去考了两场。

    这两场考了诏、判、表、诰的写作,还问了几条时政策论,比如怎么治理水灾,让结合经学写个人见解。

    贾珠当初也处理过朝政,又想到河道总督就治理水灾还专门上折子提过对策,于是他也就挑拣了那些自己同意的,主要写了几个阶段的举措。

    包括加固堤坝,定期清淤,水灾过后瘟疫治理和灾民救济等等。

    不过他也有些自己的想法,这光是救济也不能完全起作用,得让老百姓有自救的能力才行。不然若是官府的赈济粮到的晚一些,怕是有些人家已经饿得妻离子散了。

    一念至此,他又提笔写下了百姓暂时搬迁、迁入地官府以工代赈的对策。

    最后一场考完,贾珠出了考场,感觉自己走路都有点飘了。恍恍惚惚的,却听到一阵喧哗。回头一看,正看到书院的李秀才已经软倒在台阶下。

    他见状也不走了,忙让晨星和车夫两人过去,把那李秀才抬着上了车。

    晨星忙完,一看自家主子也摇摇欲坠,脸色发白,赶紧喊了车夫大山,两人一左一右地扶了他上车,又连忙把车往回赶。

    一上车顿觉车里炭盆暖和。他先看了李秀才一回,只见他脸色青白,额头滚烫,估计是得了风寒了。

    这可不敢大意,忙叫晨星往城里最大的庆春堂走,得先找个大夫看病才行。

    坐下又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尝竟是热姜茶。不用问,定是贴心老娘王夫人准备的。

    再拉开车内壁的抽屉,里面好几样点心。随便捡了一块山药糕吃了,喝了几口茶便也躺下休息。

    车一路疾驰到了药堂,刘大夫正好坐诊,看到马车上荣国府的徽记,连忙出来相迎。

    贾珠休息了一会儿略好了些,强撑着下车跟刘大夫说了几句,又让人把李秀才抬进去。

    刘大夫坐在病榻边,伸手给李秀才诊脉,良久方道:“贾公子不必忧心,是外感风寒,应该是这一两天才得了病,不算严重。吃几副药便差不多了。”

    贾珠闻言心下略松,请刘大夫开了方子。抓过药道了谢,让晨星付了诊金,就带着李秀才一并回府了。

    马车摇摇晃晃回了贾府,管事已经在侧门亲迎了。看贾珠这蔫了吧唧的样子,竟然还带着一个昏迷的李秀才。

    这管事却也只是惊讶了一瞬,询问过后,得知是珠大爷的同窗,赶紧喊了门房的人,抬着就往外院客房去了。贾珠就由晨星扶着,一路往住处走。

    到了屋里一看,热水已经预备好了。他挥退了众人,房门一关,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

    洗完随便擦了两下,披散着头发,换了一身干净的里衣,先到桌前把考试的卷子大致默写了一遍。

    不久,晨星便来禀报,说是政老爹和王夫人来了。贾珠放下笔吹干墨迹,起身相迎。

    贾政还没开口,王夫人已经心疼不已,拉着他的手问:“怎么头发还没绞干?晨星和晚月这些人是怎么做事的!万一着了凉可怎么好!”晨星和大丫鬟晚月吓得直接跪下,不敢出声辩解。

    贾珠无奈一笑:“娘,我让他们别进来的。刚刚我把考试时候写的卷子默了一遍,想找个机会让学里的夫子看看,所以一时半会儿没顾上别的。

    这次感觉考得还成,除了有些累,我现在好好的,您就放心吧。”

第九章 强身健体丸

    又赶紧打发晨星和晚月下去,免得他们一直跪着,看的碍眼。就是当皇帝时候,自己也不怎么惩罚宫人內侍的。

    贾政却道:“没事就好,你休息几日,养养精神,跟我去拜会一下国子监祭酒李大人。我想请李大人看看你这科的考卷。”

    贾珠不由奇怪:李大人堂堂正四品的国子监祭酒,看也是看春闱的试卷,看朕这秋闱考卷难道不大才小用吗?

    但既然政老爹发话了,那肯定是已经说好了的,他便点了点头:“是,爹。”

    王夫人又道:“我听说你带了生病的同窗回来,已经打发了人去照顾了。”

    贾珠听了不由一笑:“多谢娘,李秀才晕倒在我面前,我就把他带回来了。他得了风寒,回来时候已经去庆春堂看过了。刘大夫给开了药,说是吃上几副就没事了。”

    贾政听了,也抚须颔首道:“我们这种人家,最是行善积德的。你做的很好。最近就好好休息吧,剩下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

    一时又有贾母打发人来问情况,贾珠实在懒得动弹了,见是鸳鸯,还是要说几句话的。

    这鸳鸯是贾母跟前第一等的得力大丫鬟,如今年纪不过十五,和自己同岁。

    他知道这位丫鬟虽然年纪还小,做事却很有章法。因为做事公平持正,还挺受尊敬,连府里年纪小的主子私下里也以姐姐称之。

    于是他便对亲自跑了一趟的鸳鸯笑道:“劳烦你亲自来一趟,我这边都好,就是身上疲乏,形容不整,不好面见老祖宗的。

    待晚饭时我就去老祖宗那里请安,劳烦你到时候禀告一二。”

    鸳鸯忙道:“珠大爷折煞奴婢了。老太太天天念叨着大爷什么时候考完的事,今儿一听大爷回来了便让奴婢来看看。

    老太太说了,让大爷好好休息,不要强撑着过来了,身体要紧,趁着这几日在家,好生地补一补才是。”

    王夫人道:“好丫头,知道你是个有心的,老太太那边你多多用心,我们都知道你的好。”鸳鸯笑应了,告辞离去。

    政老爹不习惯这种温情脉脉的氛围,说完话了便要走。王夫人便也不多留,两人吩咐了几句,便一起回了荣禧堂。

    贾珠看二人走了,走了两步,径自往床上一躺。把那蜀锦被子一裹,立刻就香喷喷地睡着了。

    这一觉睡到了下午,睁开眼,透过纱帐看到窗外夕阳斑驳映在菱花窗上,院子里静悄悄的。

    这一刻他有种岁月静好之感,和曾经弥留之际躺着的感觉是绝然不同的,那时候心里只有无限的遗憾。

    就这么静静躺了一会儿,又想到了秋闱乡试的事情。这秋闱通常在九月上旬或中旬放榜,因这时节桂花飘香,所以也叫作桂榜。

    只要能上榜,那便是中了举人。当然,乡试的第一名,就是解元了。

    第一名嘛,自己这次不敢想,毕竟北直隶这里也是人才济济,自己也不见得就是最优秀的。

    但自认这次,也算是把平生所学都发挥了,现在就指望老天保佑了。

    翻了个身,不由又想:“也不知道去李祭酒那儿是个什么章程。”良久,不由失笑:“管他的,先轻省两天再说吧。”

    不过看这次考试,就知道春闱时候会更艰难。这考试,既是考学识,更是考身体。那什么资料片里不是说了吗,贾珠就是二十上一病死了。

    以后还是得练武强身,如果侥幸中了举,明年春天就得会试,这找武师傅的事,得尽快提上进程了。

    这么想着,心思电转间他突然坐起,想起那功德系统来。虽然知道没人在附近,还是怕出岔子,于是钻进被窝里,小声道:“一号,一号!”

    一号果然还在,立刻就有回应:“试炼者您好,我是一号。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

    听到一号的声音从脑海中传来,贾珠大喜,不由道:“我想要武功秘籍,你那边有吗?”

    一号回复道:“系统商城里有,但是您目前积分不足。”他听了不免丧气,又不甘心:“现在这个身体太弱了,我怕还没完成任务,自己就先扛不住了。我现在到底有多少积分?”

    一号很快便道:“您近期两次乐于助人,获得2积分。鉴于您的积分不足以购买武功秘籍,建议您考虑最近促销打折的强身健体丸,每颗只需2积分,每次历练限购3颗。”

    贾珠一听,心里一喜:“好啊,就买这个。”一号的声音随之响起:“成功购买强身健体丸1颗,剩余积分为0。”话音刚落,贾珠就感觉手中多了一颗小指粗细的药丸子。

    盯着这蓝色的药丸,他喃喃道:“本来想买武功秘籍,没想到买了这么个东西。”不过转念一想,武功想练的好,没有十几年那难说的很。

    自己当初弓马娴熟,也不敢说就武艺高强了。何况贾珠身体一般,自己练武不就是为了身体好吗?这一下子得了药丸子,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一时又想到随手帮了李秀才、晨星他们几个,竟然还能得积分,真是意外之喜,看来以后也得多做好事,这样真是帮人帮己,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等下就要去贾母那边,这药还是晚上再吃吧,又不急于一时。拿定了注意,他起来撩开轻纱床幔,喊了晚月进来。

    穿上家常衣裳梳洗好了,看看日头,此时过去时间差不离,就带着晚月往贾母那边请安去了。

    到了贾母所住的松鹤山房,打帘子的丫鬟通传了一番,便听到贾母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还不快让珠儿进来,外面冷的很呢!”

    看帘子打开,贾珠展颜一笑,先是躬身一礼,又上前扶了贾母道:“孙儿给祖母请安了。

    早上实在精神不好,形容又散乱,所以现下才来,先给您老人家赔个不是,请您原谅则个”。

    贾母摆了摆手笑:“一家子不必拘礼。正好你来了,让人请元丫头来,宝玉还小,就让他屋里吃吧,咱们一处用饭,亲香亲香。”

第十章 实在是太臭了

    一时间只见鸳鸯招呼着几个提饭丫鬟摆饭,足有十余道菜。贾母这边的菜多是老年人口味,软烂的很,和当初母后那里的差不多,只是宫里更精致些。

    等元春来了,兄妹两个聊了几句,就陪着贾母入席吃饭。今天就他们三个,鸳鸯在身后布菜。

    就着胭脂米吃了几口酥肉,贾母问考得如何,贾珠把饭咽下,笑道:“孙儿已是尽力了,感觉还行,现在就看天意了。”

    元春小声道:“大哥哥肯定得中的。”贾珠笑眯眯:“那就借妹妹吉言啦!”

    又提及政老爹要带自己去看李祭酒,贾母略一沉吟:“你父亲的考虑自有他的道理。你就跟着去吧,长长见识。”贾珠自是笑应了。

    因是有些饿了,他用了两碗饭,就着狮子头和酥肉吃的很香,又喝了两碗酸笋老鸭汤才停了筷子。

    贾母见他吃的欢,心里没有不高兴的。孙子平时一味的苦读,很少承欢膝下,但既然孩子有科举的想法,家里没有不支持的。

    见他近来似乎又瘦了,还劝他多补补身子,学习别太耗费心血。贾珠笑应了,心下却知道这科举不考完,那肯定是胖不起来了。

    吃了饭陪着贾母消散了一会儿,他急着看那药丸子的事儿,便起身告辞了。回房洗漱了一番,让晨星和晚月也不用守着,二人皆应了。

    但这人啊,养成的习惯是真的难改,没练字竟是心里发虚。他叹了口气还是写了几页,这才感觉好了些。

    放下笔洗了手,从锦囊里掏出药丸,往嘴里一塞。灌了几口水咽了下去,就这么躺下歇了。

    也不知这药丸是有催眠的作用还是怎地,没一盏茶的功夫,他意识就逐渐朦胧,呼呼大睡起来。

    天色渐明,一睁眼,先被自己那酸臭味熏了个好歹。好好的里衣上印着黄绿色的汗渍,真是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他是一刻也忍耐不了,连声喊晚月,让给烧桶热水洗澡。

    一时间热水来了,丫鬟小厮知道他不爱人服侍,给浴桶里装满水,都关上门出去了。

    贾珠忙跳下床,在水里给自己搓了搓,好在没什么陈年老垢,不然真得吐出来。

    洗完想了想,那颜色古怪的里衣被瞧见了到底不好。最后还是亲自拿到桶里洗了,等到洗的只剩发黄,这才罢了手。又跑去看了床铺,还好没染上奇怪的颜色。

    于是这才放下心来,喊了人进来倒水,顺便让把里衣扔了:“穿得都旧了,还是扔了吧!”

    又让晚月把床上用品都换了:“昨天回来臭烘烘的,换了吧,用新的。”晚月恭敬应了。

    一时丫鬟们收拾利索了,贾珠伸展四肢,才发觉是有些不一样了。就说平日里伏案久了有些脖子疼,睡起来也不见得就好转。

    如今再看,竟是全好了。现在简直是神清气爽,精神十足,仿佛能绕院子跑几圈也不累。

    心中不由大喜,这证明那药丸子是真的有效!不过转念一想,还是得为这身体突然变好找个理由才行,不然实在太打眼了。

    这么想着,也不在屋里待了,忙往政老爹那边去,要个武师傅学武。政老爹很是惊讶:“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你如今也十五了,想学武恐怕也晚了。”

    贾珠听了也不失望,这他早就知道的。于是也只是道:“儿子秋闱时,看很多考生试没考完就病倒被抬出去,更有那死了的,岂不可惜。

    春闱又是在二月,天寒地冻的,儿子想着,不求武艺高强,只求强身健体,安安稳稳把春闱考过。”

    一时又想到李秀才,等会还是得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政老爹抚了抚须:“这倒也罢了。咱们府里有当年军里退下来的人,那些人战场上活下来的,各个都有过人之处。

    如今在咱们府里闲着也是浪费了。这样,我打发人去挑两个来教你。”贾珠听罢一乐:“多谢爹!”政老爹摆了摆手,不再多言。

    从书房出来,他便让晨星带着,往李秀才住的客院走去。去了以后,正看到李秀才睁着眼看床帐,一副发呆的模样。

    贾珠一边笑一边迈步往里走:“李兄这是醒了?感觉怎么样了?”

    李秀才看到贾珠,连忙就要起身,贾珠按着不让起来,他也就不挣扎了,靠着枕头感激道:“多谢贤弟救命之恩。

    今早醒来,听说这是在贤弟家里,愚兄竟不知贤弟是荣国府贾家人,真是失敬了。”

    贾珠笑着摆摆手:“李兄不必客气,那种情况换做别人,也会和我一样的。我家如今不过京里中等人家,实在是过誉了。

    李兄不过是偶感风寒,大夫说退烧了吃几副药就能好,不用担心。只管安心住下,如果要给家里递信,打发下人去就是了。”

    李秀才感激不已:“多谢贤弟!”又起身深深一揖。贾珠连忙扶住他,又安慰了几句,便不打扰他养病,自己回了院子。

    过了几天,李秀才病已经大好,便跟贾珠说要家去。贾珠自然没有不应的,吩咐管事套了车,带了些补品,就让车夫送了李秀才回家。李秀才自是千恩万谢的走了。

    考完了试,很是过了几天悠闲日子。这一日,贾珠跑去找冯紫英玩,冯紫英正好休沐。

    应冯紫英的提议,二人便去了梨园。今天这梨园戏楼里正演着一出新戏,叫什么《周仁回府》。

    自己不爱听戏,冯紫英倒是听得起劲,跟着曲调,那叫一个摇头晃脑。

    等这一折子戏演完,鼓掌的叫好的不绝于耳,更有许多达官贵人、巨商富贾给那须生、正旦打赏。

    冯贾二人也凑了一回热闹,一人给了五两银子。冯紫英抚掌而笑:“我最爱听《坐宫》,西皮快板听起来最是爽快。下次我家里来了戏班子,到时候请你过来听戏。”

    贾珠嗑着瓜子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要是我家摆酒唱戏,就换我请冯兄吧。”

第十一章 秋闱中举

    冯紫英将一个苹果抛了抛,笑应了:“那我可就等着了!”

    听戏吃酒耍了一日,又在家宅了一日。到了第三天下午未时左右,政老爹通知他一起去李祭酒家拜访。

    贾珠便带着默写好的卷子,到老爹书房汇合。宁荣街这里多是住些勋贵,而李祭酒家则在永平坊,那里多是清流文官聚居之处。

    天气冷,他和老爹都坐车,家里还准备了上门做客的几样礼。李府里,李守中几天前就收到了拜帖,此时听得亲随禀报贾政父子来了,亲自到家门口迎接。

    扶着老爹下了车,打量着李府,只见和自家门口摆的那刻着刀剑的石墩儿不同,李家这里的石墩儿刻着的是兰草书箱,外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文官府邸。

    贾珠才让晨星去和门子说话,通传一二,就见李守中已经大步流星来了,笑对贾政拱手道:“存周兄,有失远迎了!”

    贾政忙回了一礼:“大人实在客气,今日携犬子前来叨扰,请多指点一二,”又回头看儿子:“还不快见过李大人!”

    贾珠从善如流,笑着行礼问安。李守中笑眯眯地应了,又拉着政老爹的手相扶着进了门,一行人进了花厅。

    一路上走来,只觉得李府颇是简朴,没有贾府那么大的花园,也没有那样富贵气息的亭台楼阁,这就是普通清流人家该有的样子。

    三人吃了茶,一番寒暄后,李守中带着二人去了书房,贾珠这才把默写的试卷给他看。

    李守中接了试卷,看了连连点头,对政老爹说:“令郎的文章中正平和,策问写的也不错,有些观点虽然与时下不太一致,但是也自有道理。在下觉得,这科应该没什么问题。”

    听他这么一说,父子二人面上皆露出喜悦的神情。此次乡试考官并不是李守中,但他当年也是庶吉士出身,其论断定不会出错。

    政老爹谢了一回,李守中摆了摆手,又邀二人在家用晚饭。

    于是三人又回到花厅,下人们已经摆好饭等着了。李守中没有儿子,所以没人出来作陪。

    席间,两位长辈觥筹交错,李守中还抽空问了贾珠几个课业上的问题。他略一思忖,都对答如流,李守中满意地点点头。

    等到父子二人拜别了李祭酒登车回府,已是华灯初上的时候。贾政吃的有些微醺,贾珠只吃了一盏,脸上有些薄红。

    下车时风一吹,竟打了个寒噤。他今天一直觉得有什么事儿没想起来,却也没有头绪。

    摇了摇头,把这些困扰抛开,扶了老爹进屋,便往自己院子去了。

    第二天下午,晨星禀报说,政老爹已经找好了武师傅,让他去见见。

    贾珠心想:“府里似乎还有老国公留下的校场,那边见人倒是很合适。”便让晨星告知两位武师傅,在校场那边相见。

    为了学武,他已经让晚月缝了两套短打,为的就是到时候方便。等换好衣裳到了校场,发觉这地方已经荒废很久了。

    歪歪扭扭的靶子,已经生锈的箭镞,让人看了忍不住叹息。这两个武师傅倒是面色不变,见他来了就是一躬身。

    贾珠还是很知道好歹的,要跟人家学本事,该有的尊重那必须得给。

    于是忙扶着两人的胳膊道:“父亲让两位师傅教我武艺,那我就是弟子,两位师傅切莫如此。”

    又问了两位师傅姓名,一个叫张胜,一个叫赵勇。张胜脸上有一道疤,从左边脸直到右嘴角,端的是狰狞,而赵勇是左胳膊没了。

    战争之下,人能活着已经是万幸。而能在战场上活下来的,必有过人之处。

    于是互相见过以后,确定了张胜教射箭和剑法,赵勇教马术。武学生涯就这么开始了。

    其实骑马射箭这两样,贾珠当皇帝时候就会,也喜欢的紧。但是原身不会射箭啊,骑马也只是名门贵公子那种溜溜达达走着而已。所以必须得重头学一学才好应付过去。

    至于剑法,他还是很感兴趣的。以前玩的东西很多,这个却是从未接触过。

    好在一下子学三样也不累,不提有两样是早就会的,就说他吃了那药丸,现在整个人都身体状态都不可同日而语了。

    也许曾经的贾珠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但他现下不仅精力十足不觉累,连训练过后的酸痛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两个武师傅只觉得小主子是一教就会,又能吃苦,天天都能坚持两三个时辰。于是直叹学的晚了,不然肯定能继承国公爷衣钵。

    于是两人更是竭尽所能教导,贾珠学的也很用心。(贾珠:朕对喜欢的东西一直都很认真的好不好!)

    话说贾政听了这事儿也很意外。毕竟儿子看起来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竟然还继承了祖上的习武天分?

    意外之后就是惊喜了,儿子文武双全,哪个父母能不骄傲呢!

    可是贾政一向严肃惯了,这种欣慰只会默默藏在心里,说出来的话,都是劝诫贾珠不能因此荒废了课业。

    倒是贾母听闻贾珠学武很有天分,想起祖上的荣光,又想起贾代善,私下还哭了一场。嗐,再想不到老太太竟是如此感性之人!

    时间一天天过去,重阳过后的第三天,秋闱如期放榜。一大早不等贾珠出门,贾政就先一步派长随去看榜了。既然这样,他也就索性在家里等着。

    乡试这事儿,贾母也很重视,早就说了那一日都到她院子里听消息。虽然李祭酒说文章没问题,但这种人生大事,贾珠还是难得地紧张起来。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那么久,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贾珠没忍住,立刻站了起来。

    很快,鸳鸯从外面进来,喜上眉梢笑吟吟道:“恭喜老太太、二老爷、二太太,恭喜珠大爷,咱们珠大爷高中乡试第十四名!”

    此时只觉得一股喜悦直冲天灵盖,贾珠还没来得及张嘴说话,贾母已是喜得无可无不可,大声笑道:“我就知道,珠儿最是争气!”

第十二章 李纨她爹李祭酒

    由丫鬟扶着站起身来,贾母又道:“给阖府多发一月月钱,再喊一班小戏来唱三天,家里开三天席!对了,把家里的鞭炮拿出来放!”

    众人皆笑应了,贾赦想说两句怪话,最后也没说什么,邢夫人更是没敢乱说话,这时候只有恭喜的。

    王夫人已是高兴的眼圈都红了,贾政也罕见的露出个笑来,又劝诫贾珠不得松懈,明年春天还有春闱要考呢。

    贾母嗔道:“这时候说这个没得扫兴!且过了这三天再说!”贾政便收了话。一时间满府喜气盈盈,竟给这深秋都带来一丝热意。

    贾珠此时喜色盈腮,心跳地格外快。他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快活地大叫:“竟然真的中了!朕就知道,朕一定能行!”

    于是一家子庆祝了一番,贾珠也没忍住喝醉了。回去的路上,还好有晨星扶着他。

    只是望着那皎皎月色,还是不由感慨,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因着放了榜,就要参加鹿鸣宴。假期还有几日,贾珠准备去了鹿鸣宴再回学里读书。

    去之前,还专门找了素雅的月白衣裳穿。唔,什么场合就要穿什么衣服,这样一看就是读书人打扮,甚好甚好。

    到了总督府,已有其他举子先到了。大家寒暄了一番,和相熟的人一桌坐了,又看到有些举子陆陆续续进来。

    等人到齐了,贾珠在人群里发现了李秀才李忻,现在应该叫李举人了。两人相视一笑,李秀才便挪到他旁边来坐。

    二人说着话,方得知李忻这次考了举人榜的倒数第十,虽然名次不好,但总归是举人了。

    李忻身上的暮气仿佛一扫而光:“虽然这次的名次不佳,远不及贤弟的第十四,但我已是心满意足了。”

    贾珠笑道:“李兄这是苦心人天不负,只待明年春闱再展宏图了!”

    李忻却是淡然的很:“这乡试名次不佳,距离明年会试也没几个月了,我且勉力一试。若是成了,侥天之幸;若是不成,我再努力便是。”

    又对他道:“现下是举人了,书院里甲字班课业时间很是灵活,我打算应聘书院的教职,如果成了,便把一家子接了来,总不使骨肉分离才好!”贾珠深以为然。

    一时间总督、知府均到了,众举子行了礼,等两位大人说完了勉励的话,鹿鸣宴就开始了。

    贾珠在其中年纪最小,如今不过十五岁,加上荣国府的名头,总督、知府对他也很好奇,便请他上前一见。

    见他不卑不亢,对答得体,两位大人都很满意,勉励了一番,便让他下去了。

    鹿鸣宴最后在举子们合唱《鹿鸣》之诗中结束,大家都乘兴而来,尽兴而归,对未来踌躇满志。

    鹿鸣宴后,贾珠也准备收拾收拾回书院住了。在走之前却有个问题,那就是两位武师傅不能带去书院,这可怎么办?

    两位师傅却是有办法:“珠大爷只管上学去,等您休沐回来了再学便是。”

    想起学里是有六艺课程的,自然有射箭,所以这个可以练。骑马课也有,没什么问题。

    唯独剑法,他打算到时候拿根竹棍练练,毕竟带着兵器去学里还是不行的。

    直到都安排的妥妥贴贴,他这才放心睡下。

    第二日早上,贾珠正在温书,就听晨星禀报说,李举人亲自来送谢礼了。他放下手里的书,不由一笑:“老李就是太客气了。”

    于是亲自去门口接了李忻进来,二人相携着往贾珠院子走。

    今天贾政不在,王夫人听说上次救了的李忻中了举人,专门过来道谢,笑对金钏道:“是个知恩图报的实诚人。既然专门来了,咱们也不好怠慢了。

    你去告诉珠儿,家里置办了小宴,到时候直接给送到他院子里,由着他自去招待吧。”金钏笑着应了,屈膝一礼出了屋子。

    且不提贾李二人是怎么个一番畅谈,就看李忻之后是多么推崇贾珠,就知道珠大爷的人格魅力了。(贾珠:看来系统给的鸡肋技能还是有用的!)

    看时间不早了,李举人住的远,回去不便,便留他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贾珠就拜别家里,和李举人一起去了书院。

    回到书院里,下午练了一回剑,休息时候,他就思考接下来的事。明天开始就要去甲字班读书,春闱又是明年二月,还是要抓紧时间。

    此外,听说还得关注一下主考的行文风格,到时候文章得朝那个方向靠拢才好。

    放下茶盏,一时又想到李祭酒热情的态度,他就觉得古怪的紧。按理说,清流应该不太喜欢贾府这种武勋出身、子弟又不出众的家族才对。

    自己这便宜老爹当官当的,只看十几年如一日在五品上待着,就知道也是个官场普通人。难道是看自己科举上有天分,所以赏了脸?

    伸了个懒腰,突然,他,他他他顿住了!一个不可思议却又合情合理的理由骤然出现在他脑子里。可能看卷子是假,给闺女相看才是真啊!

    贾珠不由一讪,自己实在是太迟钝了。李祭酒姓李,资料片里贾珠他媳妇儿,好像就叫李纨嘛!

    仔细一想,上面说李纨她老爹就是这个李守中来着,这明明就是父女俩!

    就说人家一个祭酒,看什么秋闱试卷,有那个必要吗?要是做主考,看春闱的卷子还看不过来呢。真是的,这么关键的事儿竟然没想起来!

    在床上抱着被子滚来滚去,他把自己团了起来。过了一会,又鄙视自己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幼稚,连忙一把将被子扯开。不就是娶媳妇吗,自己也不是没娶过媳妇,怕什么呀。

    只要别像皇后夏氏一样,性格啰嗦古板就行。又想起资料片里说这李纨也是金陵十二钗之一,才华与美貌并重的一个人儿。

    贾珠死了,她一个寡妇把儿子拉扯大,十分不容易。想到此处,心里还有点同情这个女人。

    不过现下里说这些还早。只不过,他心里对成亲还是不免有了一丝期待。

第十三章 和李家的亲事?

    毕竟要真按资料片里所说,这是朕在这个世界里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大婚呀!

    此时贾府和李府也在讨论这件事。王夫人听贾政的意思,李大人对儿子很是满意,她听了也十分欢喜。

    到了儿子这一辈儿,既然要走科举,那军里的人脉其实用不上。

    走文官一路,家里帮不上,儿子的岳家就显得至关重要。六部大员不合适,免得上面担心文武勾结。

    自家哥哥王子腾现在还是京营节度使,找自家侄女虽然亲上加亲,却也仕途上帮不上儿子。

    史家如今早不是往年光景,配不上自家了。薛家,不过皇商家族,靠着内务府做生意,顶不了什么用。

    王夫人越想越觉得这亲事好,便问政老爹,李守中家闺女的情况。贾政道:“若不是看珠儿得了举人,名次又好,恐怕李大人还不易许婚呢!

    李大人家三个闺女,说的就是长女。具体怎么样,恐怕得你找个机会相看相看。”

    王夫人笑:“这样的大事,怎么能不看,我必要找机会好好看看的!”夫妻二人说了一回儿子亲事的事,贾政就去了赵姨娘房里。

    那李守中家,又是一番光景。李守中父母早逝,现今李家在京城的一支,也就李守中一家了。

    这天一家五口一个桌上吃了饭,他看三个女儿各个乖巧懂事,大女儿今年十四,二女儿和小女儿还是稚子之龄。

    长女元娘半新不旧的衣裳也难掩清丽脱俗,每日读书习字,性格上更是温柔沉静,真是怎么看怎么好。

    主要是那贾家小子看起来是个人才,且前途上将来必是多仰仗自家的,肯定不敢让闺女受什么委屈,不然自己也着实舍不得闺女。

    一念至此,李守中却是温言问道:“阿元近来做什么呢?”元娘微微一笑:“近来得了几本新琴谱,每日里得空了弹琴。”

    又有点苦恼地皱了皱眉:“可是娘总是算账的时候拉着我,还要带着我做女红。爹,您跟娘说说,别总是带我做这些俗事了,我想多看几本书呢!”

    李夫人崔氏却用手戳女儿脑门:“快看成个书呆子了,这些大家闺秀都会的东西,你也得给我会起来!都是你爹没带好头,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啦,将来还能嫁出去吗!”

    李守中悻悻然摸了摸鼻梁:“夫人,吃饭不说这些,不说这些!”又打发三个女儿下去:“你们吃完了就快去歇着,天黑了早早睡觉,不要费神。”三人应喏。

    待三个女儿都走了,李守中才对妻子说:“我之前跟你提的那荣国府的贾珠,你还记得吧?”

    “怎么不记得,老爷因为人家得了县案首就跑来跟我说,可是你看看他们府里,元娘嫁过去头上婆婆太婆婆两重天,日子难道会好过吗?”

    “夫人呐,你先别急,当时我只是有点想法,刚好在飞天楼遇到贾存周,就是贾珠他父亲。

    我就言语之间试探了一二,存周兄也是有意给儿子找个文官家的闺女当媳妇的。后来我也没多说什么,想给闺女再打听打听亲事。

    可才多久,这贾珠又中了举人,名次还很靠前,第十四名!关键是他如今不过十五岁。

    倘若他明年春闱一举得中,只要不是同进士,那前程已是板上钉钉的了。说句玩笑话,到时候怕是榜下捉婿的热门人选呢。

    且他上次过来,把秋闱的试卷默下来带给我看。文章见人品,我就觉得这人虽然年轻,却很是稳重。

    要我说,男人最重要的是能力、人品,什么两重婆婆,那都是你们眼界太窄才考虑的事。

    贾府也是公府,况且以后还多有倚靠咱们这边的事儿,难道还会做出磋磨儿媳妇的事来?”

    李守中对着妻子,那真是掰开了揉碎了说给她听。别说,还挺有效果,至少李夫人现下已是有些个动心了。

    她虽然口气松动了,但还是坚持着:“倒是可以考虑一二,但得看那小子有没有本事春闱考中贡生了!”李守中抚掌大笑:“好说,好说,我们拭目以待!”

    却说两府里为着贾珠的亲事操心,他自己却在最初的惊讶后很快调整了心态。

    比起亲事,当然还是科举更为重要,这也是他来到这里的三个任务之一。

    在这样的大家族里,大家认可有功名的人。想有话语权,不学文便从武,没有例外。

    更何况现在是王朝初期,国家安定,武将地位逐渐被削弱,文教治国是一种趋势。

    所以怎么看,作为贾府的第四代,科举入仕都是极为正确的选择。

    不过按照自己的理解,这个任务肯定是相对简单的一个,后面那两个估计需要付出大量的时间和心力。

    这么看来,在当前这个时候顺便解决一下人生大事,也就理所应当了。

    四王八公为什么都没有子弟进军营?一方面是子弟不争气,另一方面,想必是皇帝原就担心各家在军中有根基,万一再出了武将在军中发展势力,那实在是让人忌惮。

    就看资料片里王子腾权倾天下后暴亡,就知道必是如此。

    贾珠忍不住叹了口气。帝王心术,古来如此,自然不能不警惕老牌勋贵这艘大船下面的暗流涌动。

    这么看来自家便宜老爹也可能是明白其中厉害,才对外宣扬喜欢读书的名声吧。

    就看荣国公贾代善没有贪恋权柄,利利索索交了军权,就知道当初老爷子必是极精明的。

    政老爹有这样的老爹,又是老父亲很喜欢的小儿子,不可能一无所知才对。

    至于宁国府,贾代化虽然性情暴烈,审儿子如同审贼,但当初任京营节度使、世袭一等神威将军,必然不是庸人。

    儿子贾敬却考了进士后也未入仕,甚至直接去当了道士,虽然有表忠心不插手军权的意思,但总觉得有点蹊跷。

    到底是什么让贾敬宁可抛家舍业,不管不顾宁国府子孙,任由一代不如一代的家业败落,也要远远避开呢?

第十四章 准备春闱

    骤然的危机感让贾珠心情有点沉重。资料片里没有显示更多关于朝堂的事,自己以后恐怕只能边走边看了。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四王八公要是自己不老实,迟早都会出事。自己不入军中,只一门心思科举,想必不会碍着上面的眼,这样还能多一线生机。

    想通了这些,他心里蓦然一松。又摸出枕头下的怀表一看,那小天使怀里的指针已是指向了十点半。

    说起这怀表,却是这次中举后,北静王水溶所赠。这东西从海外而来,看时间很是方便。

    自己当初贵为天子,却也没见过这种物什。这么件小事却又提醒了他,此大明非彼大明呀!

    叹了口气,他放下床帐静静躺着。月光翻过窗棱照到他的脸上,仿佛无声的安慰。

    翌日,贾珠打起精神,为自己春闱前这小半年制定了详细的学习和生活计划。

    现在已是九月中旬,那么距离二月份的会试,满打满算也只有五个月了。

    这五个月,除了放假的日子,早起都先去练剑,白天就在甲字班听课,顺便问问看书做题时不太明白的地方。

    另外关于八股文破题的技巧,还得找先生多请教一二。说起做题,那历年真题和春闱前十名考试的文章,还得看看书铺有没有卖。

    贾珠从来都是个行动派。于是就先打发晨星去问了京里有名的大书铺,好家伙,那历年真题二十两银子一套。

    上一届春闱前十名考试的文章,外面都没有卖的!

    “不应该啊,”贾珠和冯紫英在食堂扒拉着清炒豆芽,“我听闻往届前十考试的文章都会贴出来让大伙观摩,这些书铺不趁机抄下来赚赚钱?这不对劲啊!”

    冯紫英拿起青菜汤嫌弃地看了眼,只喝了一口便不肯再喝,他无所谓道:“这谁知道,也有可能是卖完了呗!要我说,你去找你爹问问,他或许有也说不定。”

    贾珠听了不由一击掌:“说的对啊冯兄!我这就给家里去封信!”

    冯紫英笑着点了点他:“我也去,我要让我娘再给我捎些皮氅来,这天气越发冷了。”二人便也不吃了,起身回去各自写信。

    贾珠的信,晨星很快送到了府里。贾政在书房看了信,便随口问了同在书房里的一个清客,叫卜世仁的。

    卜世仁忙道:“这如何没有,上次发榜,我还抄录了来,原想着多琢磨一二,为这科增些助力。

    没想到家里败落得快,也没什么银子再科举了。多亏遇到东翁,不然我们一家还不知是怎么样呢!”

    贾政听了心里熨帖,但面上还是谦道:“不过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又道:“那此事就拜托了。”

    卜世仁忙应了,又奉承了贾政一回,告辞离去。

    远在书院的贾珠却不知这里头的事儿,只晓得遇上学习的事儿,政老爹不可谓不迅速,那是一百个支持嘛。

    这不,第二天一大早,上届的优秀文章它就来了!

    于是信心倍增,按着学习计划愈发用功起来。说起来自从吃了系统给的药丸子,他的身体变得强健许多。

    加上早起坚持练剑,这个冬天虽然较往年更为寒冷,连冯紫英今早起来都打了两个喷嚏,他却没病过一次,已经不是原来那个瘦弱的少年郎了。

    虽然身体健康让人高兴,但又有一件着急事。临近春节,贾珠感觉自身的文章似乎进入了瓶颈期,不由有些焦躁。

    最近考试的成绩,也没有再往前了,一直稳定在甲字班第十二。看他年纪小,又肯下苦功夫,夫子也在指点的同时,劝慰他尽力就好,压力不要太大。

    贾珠现在是书院年纪最小的举人,夫子和山长都觉得若是往后压一届,说不定名次会更好。如今下场,中与不中却在两可之间。

    可自己的苦衷,先生们是不明白的。

    毕竟离贾府倾颓也就十余年的事了,如果不加快速度,在贾家、甚至在朝中没有话语权,那真是要眼睁睁的看着任务失败,这一家子都没了下场。

    虽然一开始,自己也是抱着完成任务好早点回去的念头在拼命读书。

    但时间久了,他越发觉得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甚至从这里感觉到了自父皇驾崩后久违的温暖。因此,他早就是真心实意想要救这一家人了。

    所以今年的科举,自己必得中才行,还得是二榜往上。毕竟三榜同进士,仕林人称“如夫人”。

    因这同进士做官,知府也就顶天了,六部九卿的大员没一个是同进士出身,在官场上也颇受歧视,到时候即便对家里有助益,也着实有限。

    思及此,贾珠越发用功,书院放了假他便回家,跟王夫人禀明要去梨香院住。

    那梨香院是荣国公晚年静心读书之处,此时空置着,小小巧巧十余间房舍,很是闹中取静。

    王夫人晓得此中缘故,虽然很心疼,但还是道:“我的儿,你晓得上进,家里没有不支持的。

    只管去住!我这就打发人把那院子收拾了。那屋里炕也是有的,冷了只管炕上读书,今年擦祭器的事也不用你来,祭肉到时候我让金钏给你送来。”

    感念王夫人拳拳爱子之心,他忙笑应了,又说了几句叮嘱母亲爱护身体的话,王夫人笑得眯起眼。有贾珠陪着,晚上还多进了一碗粥。

    这临阵磨枪,不亮也光。过节前突击了二十天,他竟意外进入了一个新境界。

    起因是一天午休起来,他在重温自己的月考试卷时,对着那旧时文章突然有所顿悟。

    于是,翻出四书里的有关论述又研读了一番,当即对着那相同的题目又作了一篇。不知不觉写完已是暮色四合,他忙放下笔,把灯点上。

    拿起新的文章一读,再对着旧的卷子一看,贾珠忍不住哈哈大笑:“果真是天不亡我,终于有进益啦!”

    这年前文章有了长进,这个年过得别提多愉快了。不过为了保持这个水平,他还是每天做一篇文章防止手生。

第十五章 考会试

    说起来,冯紫英还托小厮给他送了书铺里卖的最火的——今科押题秘卷。

    贾珠哭笑不得,这春闱试题岂是那么好押中的?不过还是笑着收下了,给热心的冯老兄写信感谢了一番,并着几样年礼,让小厮带了回去。

    过了年,贾家的一件大事便是贾珠要去参加会试了。对此,贾赦倒是有些个不以为然。

    自家国公府邸,就算科举及第,那也才是初入官场的毛头小子,不过七品而已,跟超品的国公府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岂不闻宰相门前还七品官呐!

    但从贾母到贾政夫妻都重视的很,他只能背地里嘀咕一二,时不时地把儿子贾琏叫去骂一顿,无非是不长进云云。

    贾琏如今不过十三,因母亲早逝,继母邢夫人也不管教,父亲贾赦又是个老纨绔,原配张家与这边早没了来往。

    他虽生的好,又是荣国府长房的嫡长子,却不爱读书,整日里斗鸡赌钱,现又因为贾珠上进被比到了泥里,心里略有些个不平衡。

    但贾琏这人,有一样好处。可能是自来没人关心他,这人很是懂得看人颜色。

    因嘴甜会来事,贾母虽然看他父亲这个大儿子不顺眼,倒也没有不待见贾琏这个孙辈。

    贾琏这人吧,虽然经常被老爹骂,和贾珠作对照组,但不平衡归不平衡,倒也没记恨这大哥。

    他琢磨着,二叔一家又不承爵,珠大哥不趁着现在好好奋斗,将来日子可怎么过呢。于是两房人倒也诡异地相安无事起来。

    话说时间一晃到了二月初九,贾珠天不亮就去了西举院巷。这贡院门口多的是排队的举子,因着不能穿夹衣,又是穿了六层单衣。

    当然,王夫人让针线房都是用厚料子做的,还是比很多贫寒学子要强的多了。

    随着厚重的贡院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守在贡院的兵士已经开始对举子们挨个查验搜身了。

    虽然现在是举子中的一员,但贾珠当年也是帝王之尊,谁长了虎胆了敢搜他的身?

    不过是如今身份转变,形势比人强,不得不忍了。虽然几次考试都有这个流程,但他还是十分怨念。

    话说以前也没想过这么多,但随着考的次数多了,有时候也觉得思想在往奇奇怪怪的地方拐去。

    这读书人想当官,首先得科举。科举吧,得挨过这搜身,还得挨过号房里蹲两次九天,什么尊严,那早都被踩在脚下了好不好。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但实际情况是想做官就先得经这么一遭。且寒窗苦读多少年也不一定能中,可以说是历经磨难了。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贾珠挨过搜身裹紧了衣裳,领了蜡烛和试纸放在考篮里,进了自己的考棚。

    只听“咔哒”一声,身后的门锁也锁上了。他铺好木板照例眯了一会儿,等着外面发试题。

    随着锣声“哐啷”一声响起,贾珠迷迷糊糊惊醒,就看到把守门口的官兵将试题从考棚的上方递了进来。接了过来,他先把两块木板归位,便坐着开始答题。

    这会试同样分三场举行,每三日一场。三天后,贾珠出了贡院,又分别在二月十二、二月十五这两天进去考试。

    三场考的试题类型,和乡试大同小异。所以他倒也不紧张,毕竟也提前演练过许多次了。

    等到考完试那天,他虽然有点疲惫,但精神尚好。走出贡院大门,和一起来考试的李举人挥了挥手,就径直走向自家的马车。

    上车舒舒服服地喝了热茶,垫了点肉饼,贾珠就铺开被子往里一钻,盖得严严实实。虽然人闭着眼睛,但脑子里还在想着接下来的事。

    按常理,会试考完,举子们的试卷要经过弥封、誊录、校对、阅卷、填榜这些个过程。

    这次春闱,听说大概有三四千人,礼部的工作量不可谓不大,眼下自己就是等着出成绩了。

    不过会试通常就在四月放榜,到时候杏花盛开,所以嘛,人称杏榜倒也很是贴切。

    思绪流转,一时想到冯紫英,又不由心下一乐:“那秘卷果然不灵,没一道押中的!”

    马车晃晃悠悠的,车外的晨星和车夫大山害怕扰了他清净,都没有交谈。贾珠双眼微阖,听着大清早车窗外的熙熙攘攘,思绪也越飘越远。

    等自己回去了好好梳洗一番,美美睡上一觉,还是得把卷子默一遍,找人给看看心里才安生。

    这次的主考是礼部尚书,其他副主考听说也没有李祭酒,那是不是可以请他帮忙看看自己的考试文章呢?

    想到李祭酒,贾珠一把将被子蒙到脸上,心里突然有点想笑。这种“你不知道我晓得你想干嘛”,我还得故作不知、配合你表演的事,真是太有意思了!

    回到家的当天,休息一番养足了精神,贾珠就把考试的文章默写了出来。第二天本想放纵一下自我,没想到又是到点就醒。

    抱着被子,心里不由叹气:“朕现在真是享不了福啊!”眼瞅着睡不着了,他也就起来梳洗了一番。

    早上先跟着两位师傅练武。通过小半年的坚持练习,如今他的剑法已经有模有样。

    如果说开始想练剑什么的是为了给身体变好找个借口,现如今是真的喜欢练剑了。

    可师傅却说他如今还是假把式,没有真正上战场见过血,这剑法也就是练练而已。

    下盘还是不太稳,腿上恐怕也得多下点功夫。骑马射箭自己是老把式了,如今自然不在话下,倒是师傅不明底里,还赞他进境极快。

    只是如今好歹是清秀少年一枚,为了不变成罗圈腿,每日里不过在校场跑几圈罢了。

    就是这身体与自己大不相同,主要是臂力太小,只能用着跟往日没法比的五斗弓。

    好在吃了药丸子以后,耐力倒是提升了不少,坚持练一个时辰,胳膊也不会抬不起来。

    但有些问题还是没法避免,比如这手细皮嫩肉的,练射箭伤手的厉害,以至于不得不打发晨星买了几个市面上热销的玉扳指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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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在红楼搞事业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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