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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聿竹     朕在红楼搞事业txt下载     朕在红楼搞事业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章 满意与忧虑

    得知他们都要考试,贾珠便给他们找人结保。又寻了一位廪生专程送了礼,让他为二人到时候做证明。

    如此这般万事俱备,待到二月初九这天,两人早早就进了县衙考试。第一天下来,贾琏和贾珩觉着发挥的都挺不错。

    之后又连续考了几场,直到第五场考完,贾珩还好些,贾琏却有些蔫蔫的。

    第二日见着贾珠,贾琏就先交了底:“我都写完了,就是觉着今天答的一般,比不得前几场。”

    贾珠听了,拍拍他的肩膀:“你这才第一次下场,能尽力答完已是不错。先准备四月的府试吧。结果未出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说完又看向贾珩,这位旁支子弟见自己极敬佩的珠堂兄看过来,面色有些微红:“我…我也尽力了,感觉还行。”

    贾珠点点头,也勉励了几句,又让晚月秤二十两银子来,亲手递给贾珩:“眼下正是要紧的时候,这银子不过绵薄之意,你且收下,家里的事就先不要操心了。”

    贾珩一听,这下连眼圈也红了。他不是迂腐之人,不然也不会在族学申请免学费。

    此时见这位算不上熟悉的堂兄如此热心肠,心中十分感动。于是深深一揖谢过贾珠,这才接了银子收下。

    等送两人离开,贾珠这才独自在院中练了一回剑。迎着微冷的寒风,剑招如行云流水,他的思绪也越飘越远,不知元春今天在冯家是个什么情形。

    却说王夫人带着闺女往冯家去,还见着了其他几位官宦人家的女眷。王夫人虽讷于言,却也是个场面人,应付的还算得体。

    冯夫人见贾家来人,亲自带着闺女相迎,言语间颇是热络:“姐姐可算来了。这就是元丫头吧?好几年不见,真是越发出挑了。”

    王夫人自是笑着谦虚一二,又夸了冯夫人的闺女一回。元春和冯家大姑娘互相见了礼,冯夫人见她落落大方、仪态端庄,相貌上不是那等妖艳的,心中暗暗满意。

    冯家请的人不多,算是小型宴会,多是些冯唐的部下和相熟之人,以及冯夫人专门请的有闺女的几户人家。

    这几家太太有的带了闺女过来,小姑娘们自是一桌聊天说话。冯夫人扶着老夫人出来坐了主桌,先亲自点了《四郎探母》《麻姑拜寿》两折戏,就把点戏的机会让给旁人。

    元春一看现下演的是麻姑拜寿,不由想起那簪来。况此时还在人家家里做客,实在令人羞赧。

    不过她在外头惯是落落大方,这一丝情绪也掩藏的极好。老夫人和冯夫人就瞅见一桌的小娘子里,元春的姿容仪态和言行举止,都是最出挑的那个。

    冯家婆媳心下满意,老夫人想的多些,觉得如果要跟贾家做亲,还是得再跟儿子说说自己的忧虑。

    冯姑娘也对元春印象极好。她们二人年岁差不多,倒也合得来。冯紫英在外头待客,原想着找机会见见贾家妹妹,没想到竟脱不开身,心里急得什么似的。

    冯二郎心中好笑,却也没戳破他的心思,只权当不知。

    直到寿宴结束,冯夫人亲自送客到二门,旁人都走了,她还拉着王夫人依依惜别,忍不住又赞了元春一回。

    王夫人又不傻,寻思这冯夫人定是看上自家闺女了。不过自家是女方,不必上赶着,于是十分板得住。

    等元春等人到了门外上车,就见冯紫英带着冯二郎在门口送客。冯、贾二人四目相对,冯紫英已是大步走来向王夫人躬身一揖:“小子冯紫英拜见伯母。”

    见哥哥这么殷勤,冯二郎也只得跟着上前见礼。

    王夫人看冯氏兄弟都是精神小伙,又懂礼数,心中暗暗满意。她额外多看了冯紫英一眼,知道这就是在羽林卫任职的冯大郎了。

    等二人跟站在一旁的元春互相见过礼,王夫人对冯夫人道:“我看大郎二郎都是少年英才,姐姐日后就等着享福吧。外面天冷,你们快回去罢,我们这就走了。”

    王夫人客套中带着几分真心实意,冯夫人见状嘴上谦虚,心中不免得意。冯紫英兄弟也一直到贾家母女车驾启程,这才服侍着母亲转身回府。

    这天晚上,冯老夫人就叫儿子儿媳过去说话了:“今天来了几个小娘子,我看就那贾家丫头好。只是咱们两家做亲,我还有些犹豫。”

    冯夫人在一旁静静听着,闻言把目光瞥向丈夫。冯唐沉吟片刻,方才开口:“只要贾家不再有子弟从武,且没有作奸犯科之事,应该问题不大。

    毕竟咱家是跟存周兄做亲,他们二房父子都是文官。就算贾贤侄现下是御前红人,但等他身居高位还早着呢,所以于我冯家影响不大。

    树大分枝,我看他家日后应是要分家的。等到了那日,与咱家有亲的也只是个旁支文官家,不是所谓的荣国府。所以这亲事也不是不能做。”

    见他这么说,老夫人和冯夫人都放下心来。婆媳二人不由眉眼带笑,这就准备为大郎提亲的事了。

    冯紫英却不知这些,这会跑去妹妹那里问席上之事。冯姑娘哪能不知哥哥所想,加之她也跟贾家姐姐合得来,言语中对元春颇多夸赞。

    看大哥听了笑得跟朵花似的,冯菀打趣:“哥哥真是的,眼里只有未来嫂嫂,哪还有旁人?可怜妹妹我为你招待了一天心上人,也不见你说句好话。”

    冯紫英连连告饶,又许下给冯菀带朱雀街上的李记糖炒栗子和张记虾籽饼,冯菀这才满意。

    贾府这边,王夫人回来也跟贾政说,冯家似是有意元春。她心中对冯家是极满意的,不过这种大事,还是要让丈夫做主。

    贾政却拿不定主意,此事上还有些忧虑。可也不好说出来让老妻担心,便含含糊糊说想一想再给答复。

    说罢起身逃也似的往书房去,王夫人看他这般,不由有些嘀咕:“怎的现在不好回答,非得明天才行?”

第一百二十一章 父子交心

    王夫人心中疑惑不解,贾政却让下人叫长子过来,这才推开书房门独自进去。

    等贾珠过来,就见老爹眉头深锁,似有千愁万绪积在心头。

    见过礼,贾政就指了指面前的椅子让他坐下,这才问起心中不解之事:“上次我说让元丫头进宫,你强烈反对,说是王家手握兵权,进宫惹人忌讳。

    现下冯家看中你妹妹,若是和咱家做亲,你说说,这事我该不该拒绝?”

    贾珠给他和自己各斟一杯茶,端起呷了一口:“这二者不同。妹妹若进宫,因着咱家在军中有人脉,舅舅又守卫京畿,只要诞下皇子,不仅陛下会疑心咱家有野望,妹妹在宫中也成了众矢之的。

    于咱家而言,如果没有流淌着自家血脉的皇子,妹妹进宫其实毫无意义。所以无论怎么看,进宫都不是好事。”

    贾政缓缓点头,盯着儿子道:“你继续说。”

    贾珠笑了笑,又开口道:“和冯家联姻这事,我也想了许久,眼下确实没什么好办法。

    虽然这桩婚事有遭忌讳的风险,但神武将军这一职位不是世袭,冯紫英不能子承父业继承这个官职,此其一也。

    其二,神武军由大将军掌控,冯伯父头上还有神武军统领,他只能算是排在第三位的神武军将领,因此势力有限。

    其三,咱家现下虽然族人不大争气,但外头做坏事的还没听说过。大伯和珍大哥耽于享乐,目前也没有触及陛下底线。

    自从府中开始设立举报点,我看下人们也老实多了,外头没听说有仗势欺人的。所以咱家还没到岌岌可危的地步,您暂时不必如此惊慌。

    其四,您和我二人都是文官,不掌实权,不身居高位。更不袭爵。冯家和咱家结亲,陛下就算忌惮也有限。说到这里,爹,您有没有考虑过分家之事?”

    见儿子说的好好的,突然抛出这么个问题,贾政愣了一下,低声骂道:“混账!父母在,不分家!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说罢,看着儿子颇有些生气,目光中似有些失望。贾珠倒也不恼,笑着又给他斟了一杯,这才开口:“我就说了一句,看您激动的。您也听听我的想法成吗?”

    贾政气鼓鼓的:“我还不听你的想法?不都是你在说吗?”

    贾珠眉头一挑呵呵笑道:“咱家不是长房。您看宁国府,不也只有珍大哥一房住着吗?独西府住着大伯和咱家。

    我自是知道其中缘故,但儿子认为,这不是长久之计。大伯是爵主,他纵有千般不是,还有琏二在,只要长房有靠谱的,爵位都不会落在咱家头上。

    如今咱们二房都从文,日后和大伯他们是两条路上的人。您见过哪个世袭勋官在文臣里掌实缺、身居高位的?至少目前来看,朝堂上是没有的。

    儿子也不瞒您,我志在内阁,对大房那劳什子爵位没丁点兴趣,自然也不想披着勋贵的皮做事,不然清流到时候必不能诚心接纳于我。

    所以日后儿子是想分出去的。况我看您也不是看中大房爵位的人,既如此,分家对大房、二房甚至整个府里都好,何乐而不为呢?父亲您说是不是?”

    贾政此时觉得面前的儿子既熟悉又陌生。他笑吟吟地说着这些话,提起分家轻飘飘不带一丝感情,仿佛养他长大的家族随时可以抛弃。但该死的是,这小子说的似乎很有道理!

    见他怔怔看着自己,贾珠心思一转就知道这位在想什么。于是开口道:“父亲也不必担心。分家又不是分宗,不过是咱们一家子离开荣国府罢了,又不是彻底和家族切割。

    族里遇着困难,该伸手还是要伸手的,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这个您不必担心。若是儿子真的置家族于不顾,当初也不会想着族学的事了。”

    贾政见他这么说,心里这才好受些。喝了盏热茶下肚,感觉似是身上又有了热气,过了许久他平复了心情,这才缓缓开口:“此事你跟我说说也就罢了,老太太还在,此事暂不必提。

    至于你妹妹的婚事,”贾政顿了顿,“既然你觉得无妨,撇开这个,为父倒也觉着他家堪配咱家,倒是桩好亲事。”说罢又有些失笑:“是不是急了些,人家还没来提亲呢!”

    贾珠嘿嘿一笑:“这可怎么了,妹妹那是何等的品貌才情。要是冯家看不上,正好没了这些忧虑,等今科春闱放榜,好生给妹妹捉个青年才俊回来便是。”

    政老爹一听唇角一翘,心情倒是好了许多。瞅着天色不早了,挥挥手赶儿子出去,这才回了荣禧堂。

    不知贾政是怎么跟老妻说的,第二天李纨瞅着婆婆面带笑容,心情很是愉悦。没过几天,冯家就遣媒人上门提亲了,把个冯家大爷夸的是天上有地上无。

    此时女方讲究个矜持,贾政没有一口拒绝,却也没有立刻答应。

    后院里,贾母听说冯家来提亲了,说的就是元丫头,脸上不由露出个自豪的笑来:“一家有女百家求。咱们元丫头这般出挑,阖该让他们多上门几次。”

    说罢拉着孙女到身边坐下,众人都笑了起来。元春双颊绯红,宝玉却道:“大姐姐家里住着多好,成了亲就不是珍珠,是鱼目了!”

    贾母嗔道:“小孩子家乱讲什么。照你这么说,我和你娘、你珠大嫂子,都是鱼目了?这话我们可不爱听。”

    宝玉一听急得连连摆手:“我是说府里那些管事的媳妇婆子,哪里是说您和母亲、大嫂子呢?”说罢,又跳下炕来,跻着鞋连连给众女眷作揖。

    大家笑了一回,贾母才道:“好了,这次便原谅你,以后再不可乱说。”宝玉点点头,擦了擦额头上莫须有的汗,又引来一阵笑。

    众人都为元春欢喜,独宝玉心中不大乐。为什么女孩子长大就要去别人家呢?要是都来贾府,那该多好啊!

第一百二十二章 元春定亲,贾琏县试得中

    不提宝玉的怪诞想法,待媒人第二次上门,因着贾母也满意,贾政便出面应了此事。

    于是挑了个良辰吉日,媒人拿着元春和冯紫英的生辰八字去玄真观合了一回,正是天作之合的一对。

    两家闻言大喜,等到订立了婚书,这桩亲事才算正式定下来了。

    因着元春还得两年才及笄,为此冯夫人也问过儿子,冯紫英道:“我早知道元春妹妹比我小许多,既然想娶她,自是等得起。”

    见儿子这般痴心,冯夫人既好笑又心酸。如今结婚困难户大儿子已是解决了问题,年已十四的二儿子和十二岁的闺女也可以着手准备亲事了。

    冯紫英最近人逢喜事精神爽,既和心上人有了婚约,他便觉得诸事无不圆满,整日里见谁都是面上带笑。

    这日托未来大舅兄给元春妹妹送簪子,贾珠挑了挑眉,笑道:“成啊,那你是不是得叫我声哥?”

    冯紫英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这如何叫的出口,我还比你大一岁呢。”

    贾珠坏笑:“既给我当了妹夫,就要从我这边论了。快快快,不然这簪子你得另托别人。”

    冯紫英憋了半天,这才心一横,闭眼大声道:“哥!”

    贾珠哈哈大笑,冯紫英恼的给了他两拳,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等冯紫英走了,瞅着这乌木盒子,贾珠心说妹夫家有钱啊,这盒子就不一般。

    待打开一看,竟是一支桃木簪。虽看起来没有外头卖的好看,但打磨的十分光滑,看得出十分用心。

    贾珠啧啧了两声,用乌木匣子装桃木,冯紫英真是他见过的头一个。待回到家里,便亲自给元春送了去。

    自得了这桩亲事,元春的心中大石才算安然落地。无他,虽然大哥说服长辈不让她进宫,但此一时彼一时,自己离及笄还有几年,万一情况有变,到时就麻烦了。

    但眼下亲事既定,自己进宫断无可能,这让她欣喜不已。况且未婚夫是哥哥的至交好友,自己也曾见过,颇是俊逸潇洒。这般男儿,实在难说出一个不喜来。

    犹记得他一眼望过来,双眸中满满都是自己。一念至此,饶是她一向端庄持重,也难免面红心跳。

    如今哥哥竟替那人给自己带礼物,望着对方打趣的笑容,元春娇嗔着把贾珠推搡出去,这才关上门打开匣子。

    待看到这支簪尾部有一个篆刻的“元”字,元春心中微甜,唇角顿时一翘。又见这匣子比簪子值钱许多,不由低低一笑:“真是个呆子!”

    这簪子实在算不得好看,瞅着就知道定是那人亲手做的。可这份心意实在难得,元春十三年来都未曾有过,一时对冯紫英的好感又加深了不少。

    正巧抱琴进来给香炉里添冻龙脑,元春把匣子递给她,让好生收起来,又问:“前儿我做的扇袋呢?”

    抱琴笑道:“姑娘说是给大爷的,我已经托晚月姐姐拿回去了。”

    元春叹道:“罢了,你这丫头实在手快,原也不必急着给哥哥。这下好了,手头倒没个像样的礼了。”

    抱琴打趣道:“姑娘还没嫁过去呢,莫非就想着给姑爷送针线了?”

    元春闻言大羞,扑过去呵痒,主仆二人顿时笑作一团。

    想了想,她让抱琴拿了条新帕子来,在上头绣了篆体的“英”字,又打发人送去延辉院,让哥哥务必交给冯紫英。

    贾珠这边接了帕子,打发了那人下去,转身就对媳妇长长一叹:“唉,女大不中留啊!现下我还要当信鸽不成?”

    李纨吃吃笑道:“阖该你有这么一遭。说起来咱家日后还有三妹妹呢,彼时倒要看看,哪个少年郎还敢让你鱼雁传书。”

    贾珠斜睨她一眼:“那时候我都多大年纪了,老信鸽,飞不动咯!”话音刚落,屋里众人皆笑。

    说起来贾府最近真是喜事连连。不提元春这桩亲事,就说长房的琏二爷,谁都知道这是个吃喝玩乐的主,竟也科场告捷了!

    这位去年说要开始用功,府里人当面不说,背地里都当笑话看。

    自家也就珠大爷是读书种子,琏二爷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以为自己是天上文曲星转世?这才说要好好读书,转头就要参加秀才试啦!

    于是府里多是看衰他的,数来数去,竟只有贾珠夫妻和元春时不时鼓励一二。

    没想到二月县试榜一出,嘿,人家虽然不是很靠前,但也在榜上呀!

    至于那个旁支的贾珩,是旁支里头一个中的,贾府自然也为之高兴,族长贾珍还亲自奖了银子,但哪有琏二爷县试得中让人震撼呢。

    毕竟这位可是印证了那句老话,浪子回头金不换啊!

    像珠大爷这样自小读书的,即使科场连捷、高中探花,大家虽然高兴,但也没觉得意外。反正以珠大爷的水平,那是必中的,不过是名次高低罢了。

    可这位琏二爷是什么人,大家又不是不知道。不过他学了这么点时间就能过县试,实在让人惊得不轻。

    如贾蓉、贾蔷这些亲近些的都不由跑去问了一回,是不是因着秀才试简单,所以琏二叔才考的上啊?

    贾琏过了县试自是十分喜悦,此时见侄儿们这般问,不由气得跳脚:“你们懂什么,我也很努力的好不好!

    我近来过得什么日子你们哪里晓得,简直就要头悬梁,锥刺股了。瞧瞧这眼袋,都快垂到脚面了,真是累死人了!”

    说罢,还在他那张美脸上指了指,贾蓉、贾蔷闻言噗嗤一乐。见俩小子专门过来埋汰他,贾琏一手抓一个,把人赶了出去:“快走快走,我还要准备府试的,你们自去玩罢!”

    等两个淘气鬼走了,屋里只剩下自己,贾琏这才兴奋地原地一跃,又三步并作两步往榻上一仰。

    突然他眼珠子一转,想起年前得的“好书”。彼时因着要准备县试,还没顾上翻一翻。于是顺手就从隔壁书架最里头,取了本封皮写着《庄子》的香艳话本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贾琏贾珩中秀才

    正看得如痴如醉,想着要不要叫个通房过来,就听小厮兴儿回禀,说是贾赦叫他过去。

    贾琏闻言,登时如一盆冷水浇头,什么绮念都没了。叹了口气,他恋恋不舍地把书藏好,这才往贾赦院里去。

    比起之前,贾赦对儿子的态度也好了许多,说出的话也十分简单粗暴:“说不得你也是个读书种子,我就说么,难道就二房的人会读书?

    依我看,你就一鼓作气考个进士出来,让府里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开开眼,也给你老子争点气。”

    见他爹竟没骂人,贾琏还怪不习惯的。不过老爹似对他的举业有了野望,贾琏闻言大惊失色:“父亲,儿子考个秀才试都深感吃力,举人肯定考不上,先跟您说一声啊。”

    见长子这么不争气,贾赦抬腿就给他一脚:“真是个孬货,烂泥扶不上墙!滚吧滚吧,别在我跟前碍眼!”贾琏一听,连忙麻溜地下去了。

    贾母这边虽替贾琏高兴,却觉得不必大惊小怪。等琏儿中了秀才,才值得府里贺一贺。眼下才是县试,且早着呢。

    不止贾母这般想,贾珠晚间过来,先恭喜了一回贾琏榜上有名,也劝他收收心、快些准备府试。

    见大哥为此还专门找他说话,贾琏也知现在是复习的关键时刻,只得暂时收了放松放松的想法。

    略带遗憾地把话本藏好,他这才静下心来,又继续准备府试。

    直到四月里府试也顺利通过,之后又险险考过了院试,贾琏终于得了秀才功名,狠狠地松了口气。

    本次京都万年县的秀才试共录取了三十名考生,贾琏呢,就排在第三十上。旁支的贾珩年纪虽小,成绩却更靠前些,排在第二十二名。

    放榜那日,贾琏带着贾珩亲自跑去县衙外头看榜。他挤进人群,从上往下挨个看去,越往下心越沉,觉得定是要落榜了。

    没想到先是看到贾珩的名字,紧接着就在最后一行看到了自己。这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贾琏转忧为喜,忍不住仰天大笑,拉着贾珩就往回跑。

    天哪!自己终于是秀才了!

    贾府这边也得了消息,报喜的门子已经来过了,说是琏二爷中了秀才,第三十名。贾母听鸳鸯回禀此事,笑着问道:“一共取了多少人?”

    鸳鸯忍住笑意,脆生生道:“一共就三十个。”贾母一听哈哈大笑:“琏儿的运气着实不错,这就是孙山呀!不如他的都落榜啦!”

    于是满屋皆笑,只不过除却贾母和在船上见过贾琏攻书的元春、李纨,屋里真心实意替他高兴的没几个。

    王夫人自不必说了,隔房的侄子罢了,又不是很熟,也就是个面子情。邢夫人身为继母,和贾琏一向处不来,二人也没什么交集,如今只是强扯出一抹笑应景。

    至于贾赦,这位亲爹此时正抱着小妾高乐,听闻儿子中了,先是一喜。

    待听说是倒数第一,脸就拉了下来:“最后一名而已,有什么可喜的。看看人家二房,当初可是得了县案首!”

    那下人心说,全县才取三十个,琏二爷好歹在一个县里能排前三十,已是很了不得了。到大老爷这边,好似得第一跟砍瓜切菜般容易。如此这般腹诽了一回,方告辞退下。

    却说贾母做主在府外放了鞭炮,说是等贾琏回来就开宴庆祝。贾琏来时还带了贾珩一道,这位是专程给贾母磕头道谢的:“没有府里的恩典,侄孙哪有今日?请老祖宗受我一拜!”

    贾母虽对旁支没什么感情,却也心喜他们能自己立起来。让鸳鸯扶了这孩子起身,勉励几句赏了些东西,便留他府中吃席,贾珩自是恭敬应了。

    等宴席结束,贾珩又到东府谢过贾珍,这才回了自己家。他爹娘白天已是高兴的哭过一回,这会儿见到儿子,都觉得跟做梦一般。

    得知他还想继续举业,贾珩之父便道:“阖该如此,家里的事不用你担心,只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如今族学有西府珠大爷主事,你们这是赶上了好时候,切不可辜负大好机会。”

    贾珩点头应是,他爹这才露出个笑来,拉着儿子用晚膳。这家虽贫,今天也如过年一般做了不少菜,算是替儿子庆祝一番。

    末了,他娘钱氏还问贾珩:“要是没有西府珠大爷,哪能有你的今天。我和你爹寻思着,要不去兴善寺给他立个长生牌位?”

    贾珩一听连连摇头:“珠大哥一向不近鬼神,他肯定不会同意的,还是别操这个心了。我看您做的白糖糕、花馍都不错,要不多蒸些我给他送去?”

    钱氏一向听儿子的,于此事上却有些犹豫:“只是这样的话,会不会太简薄了?”

    贾珩笑着摆手:“我虽只见过珠大哥几面,却觉得他不是看重这些的人。

    且咱家什么条件,珠大哥一清二楚,娘听我的准没错。”钱氏闻言,这才点了点头。

    贾珠却不知,贾珩之母对自己感激至此,已是到了要立长生牌位的地步。

    不过很快他就收到了贾珩送来的白糖糕和各色花馍,真是满满一大食盒。盒子外头用夹棉套子裹着,送来时还热气腾腾的。

    虽然自己办学是为了完成任务,但人家知恩图报,也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贾珠见着这些东西也没嫌弃卖相不精致,用湿帕子擦了手,就拿起一块糕吃了:“这味道不错,你也尝尝!”

    贾珩连忙笑着推辞:“这是我娘专门给您蒸的,说是要好生谢谢您。我家什么情况,您也是知道的,只怕大哥嫌弃。”

    贾珠笑道:“这是什么话,婶婶一番好意,我岂是那等人。”

    说罢,又让晚月把食盒送进内院:“你给大奶奶送去,就说是珩大爷从家带的,味道不错,让她也尝尝。”

    晚月笑着接了,贾珠这才问贾珩接下来的打算:“还准备继续读书吧?”

    贾珩听了连忙点头,眼神中隐有期待。

第一百二十四章 杨毅失态

    闻言贾珠摸了摸下巴:“蒙学课程年底就要结束,但考虑多数人的进度,之后主要还以应对秀才试为主。你接下来要考举人,族学的课程已经不适合你了。”

    说罢他无意识地伸手叩了叩小几,想了想开口道:“秋闱就在后年,虽然时间还早,但也不能松懈。

    不如这样,我跟李夫子说说,先让他给你开小灶,他的课我适当减少些便是。不过只有两个夫子确实支应不开,我再想想办法。”

    贾珩见他为自己考虑至此,心中不由感动,连忙起身深深一揖:“多谢大哥为我劳心,弟弟实在是无以为报。”

    贾珠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坐下,笑道:“这可有什么。族学本就是为族中子弟而设,怎么能因着你出众,反而让你没学上?

    也不必谢我,只要用心读书有了前程,日后回馈族里便是了。”

    贾珩听罢郑重应了,见这位堂兄似乎有事要忙,连忙起身告辞。贾珠亲自把人送到大门外,让晨星替自己送一程,这才转身回了院子。

    却说贾珠准备为族学开设新班级,苦于夫子太少,正寻思着得去再挖个人来,这日却巧,在街上竟遇着了同僚杨毅。

    这位杨翰林自长安府而来,在京里一直住着朝廷给的廉租宅子。只是年前不仅他妻子儿女来了,连父母和两个弟弟、弟媳带着侄儿侄女们也跟着一道来京。

    见到亲人杨毅固然高兴,却也没忍住惊讶道:“爹、娘,幼娘,二弟、三弟,怎的你们一起来了?”

    他爹杨老丈是个老秀才,在韦曲镇经营一间私塾,教着几个学生。杨家在乡间有几亩薄田,一直让同族帮忙耕种。

    老二老三读书不行,一个在药铺当学徒,因着得掌柜看中娶了人家闺女,倒是跟着老丈人学了些看病的手艺。另一个会算账,在镇上一家铺子里当账房。

    去年听说大哥春闱得中,还高居榜眼之位,家中俱是欢喜不已。杨老丈得了长子从京中寄来的信,便决定跟着长媳一家进京。

    于是等过完年料理妥当了家事,便关了私塾,要往京里来。

    老二老三却是自家媳妇一撺掇,脑子一热也决定跟着去。凭什么爹娘进京自家反而留在镇里?明明当初大哥读书的银子,他们两家也出了的。

    他们自是知道京里好,于是听了劝,怀揣着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想法,咬咬牙一狠心,就把手上的活计辞了,收拾行李要一起进京。

    等杨老丈得知此事,二人已是铁了心,说什么都要一起走。

    杨老秀才无法,又想着到底不能光让老二老三付出,也到了老大回报家里的时候了,于是便默许了此事。

    所以等杨毅见到了久违的家人,就发现真是阖家都来了。可自己租住的院子不过一进,哪里住的下这许多人?一时也有些抓瞎。

    杨毅的弟弟弟媳们也没想到,大哥/大伯在京里和他们想象的根本不一样。明明当了官,怎么这院子还没老家的大!

    他们却没想到,自古便是帝都居、大不易。杨毅眼下能有个落脚的地方,已是很不错了。

    几人私下嘀咕了一回,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既然来了,就得在京里安顿下来。

    就算不为自己,也得为孩子啊!留在京里,将来儿女的亲事也能上个档次。

    晚上杨毅把主屋让出来给爹娘住,自己带着媳妇住在厢房里。杨老丈睡在炕上,这一夜也没休息好。

    想到厢房逼仄,大郎一家凑合着住,心中难免有些愧疚。是不是自己就不该来京城呢?

    杨毅和媳妇也没睡着,黄氏靠着丈夫的后背,低声道:“要不过段时日,我还是服侍着爹娘回去?”

    杨毅一听,转身环住她叹道:“这如何使得。我为长子,奉养双亲也是应当的。如今不过是人多了些,办法总会有的,容我再想想。”

    黄氏揪着他的衣襟,不由急道:“可家里这么多人,单靠你一个怎么行。若没有进项,日子可怎么过啊!”

    杨毅不愿她刚来就操心这些,闻言捏了捏媳妇的手:“你别担心,我自有办法。”

    黄氏信以为真,不由心下暗松。因着赶路多日,很快就睡着了。杨毅说是那么说,到底心里沉甸甸的,竟一夜未眠。

    第二日打了井水洗漱,用了简陋的早饭,杨老丈便把一家子叫到一起说事。杨家是小户人家,加之西北民风开放,倒也没有忌讳男女同坐。

    杨老丈开口便道:“既然咱们一家都要在京城扎根,那就得想办法安顿下来。

    大郎虽然得了官儿,但翰林清贵不富贵,这个我还是知道的。所以单靠大郎,怕是难养活一大家子。二郎三郎,你们有什么打算?”

    杨二郎和杨三郎昨晚已是各自想过了,此刻都说:“我们就在京城找活干吧。只要有手艺,在哪都行的。”

    杨老丈心下满意,这俩儿子总算还有点独立意识,没想着光靠老大。

    却不知此二人先是昨天见大哥住这么小的宅子,今天又发现这边不仅饭食简陋,菜价也死贵死贵的,深觉光靠大哥怕是都得饿死,所以才决定出去做工。

    杨老丈不知他们的心理活动,只抚须颔首:“这样便好。家里不养闲人,大家都得动起来。”

    顿了顿,他又开口道:“为父打算找个学堂坐馆,也能赚点花用。”

    见两个弟弟说要找活干,杨毅的心情还算不错。只是乍一听老爹这么说,想到接了父亲来京养老,反要老人家出面赚银子维持生计,杨毅再沉稳的性子也难免失态。

    他鼻头一酸,扑通一声跪下:“爹,哪能让您这般?儿子会有办法的!”

    杨老丈见他这样,不由一叹:“我并不自苦。教了一辈子书,家里待着也闲不住。”

    杨毅用袖子擦了擦脸,只说了句此事再议,便踉踉跄跄冲出家门。

    今天是休沐日,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不少。杨毅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路便到了飞天楼下。仰头看着牌匾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不由微微出神。

第一百二十五章 新夫子与算学课

    正神游天外,就听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子毅兄在做甚?”回头一看,骑在马上的可不正是贾珠。

    他连忙收敛情绪,露出个与往常别无二致的微笑:“子睿来了。”

    贾珠下马,把缰绳递给小厮,携着杨毅就往里面走:“快晌午了,子毅兄陪我一道用膳吧。”

    见他如此热情,杨毅说不出拒绝的话,就被拉着进了店里。小二这才长吁一口气,刚才那位客官杵在门口神情恍惚,眼瞅着都影响自家做生意了。

    贾珠上了二楼,寻个靠窗的桌子坐了,就让杨毅点菜。杨老兄此刻哪里吃得下?连连摆手拒绝。

    见他这样,贾珠也不勉强,拣几个菜点了,又让上壶酒。等伙计摆好饭,捏着筷子贾珠便问:“我看老兄似有什么难事,说出来我帮你参详参详。”

    杨毅夹了颗盐焗花生,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倒也没什么,只是心情不佳。”

    说罢又问贾珠:“愚兄想着闲暇时赚些银子养家,不知子睿有没有路子?”

    贾珠看他这般,倒似遇到了什么难事。杨毅虽性格开朗,但相处久了就知道,这位有事常埋在心里,反不爱跟别人说。今天倒是奇了,他竟肯主动相询?

    贾珠心思电转就想到自家学里的事,连忙笑道:“这倒是巧了,我家有族中子弟要科举,眼下族学里人手不足,我正发愁呢。子毅兄既要找个活计,你看我家族学如何?”

    杨毅自是知道贾珠出身荣国府,是勋贵人家。那边的族学想必待遇不差。于是一听这话,不免有些心动。

    见他没有开口,贾珠继续道:“因着今年有人中了秀才,日后还要考举人、进士,所以得先把秀才班这摊子支起来。”

    说罢又加了一把火:“因着实在不想耽误好苗子,教秀才的夫子,每月五两银子。”

    杨毅一听待遇如此丰厚,竟比当翰林的俸禄高,忍不住放下酒杯:“不瞒老弟,愚兄以往从未教过学生,心里实在没底。不嫌弃的话我倒想试试,你看行吗?”

    贾珠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一乐:“这有什么不行的,依我看,子毅兄再合适没有了。”

    杨毅心下蓦然一松,早上出门时的悲伤与挫败已是荡然无存,不由暗叹人生境遇之多变。

    于是对着贾珠深深一揖:“多谢贤弟相助,愚兄真不知说什么才好!”

    拉着他重新坐下,贾珠笑道:“别这么客气,咱们这是各取所需嘛。来来来,吃菜吃菜,光喝酒可不行,我今儿没带车,醉了你可得自己走回去。”

    杨毅闻言噗嗤一乐,倒也不再感怀。二人一边用饭,一边就族学的事又说了会话,酒足饭饱后才各自告辞。

    杨毅午后回家,便跟家里人说了坐馆的事,大家都惊呆了,实在没想到他这般迅速。杨老丈听完连忙问道:“他家不是还招人吗,为父也可以教教蒙童的。”

    他有自知之明,深觉自己这秀才比不得京兆府的水平高,因此想着能教蒙童也是好的。

    杨毅有些为难:“儿子去就行了,您去怕是不合适。咱们父子俩都去人家家里赚钱,实在是…实在是不好开口啊。”

    杨老丈沉默片刻又道:“你只管与那同僚说一说,应与不应都在他。”杨毅无法,只得答应再去问问。

    贾珠得知此事,略一思忖便同意了。他眼珠子一转,又问杨毅:“子毅兄家里还有兄弟吗?”

    杨毅深觉贾老弟表现的像个奸商,连忙摆手:“一个懂点医术,另一个以前给人当账房,都不是读书人。”

    贾珠却突然有了个新想法,他猛地一拍手:“我突然想到,可以开一门算学课!毕竟举业能读出来的还是少,旁支子弟多一门手艺,就多一条路啊!”

    说罢,他兴奋地拉住杨毅:“子毅兄,让你弟弟也来吧,我给他设一门算学课!薪酬上头,就跟蒙童班一样!”

    杨毅听罢十分惊讶:“贤弟,你是认真的?”

    贾珠笑道:“这还有假?老兄回去问问,若是你那兄弟愿意,到时候你们就一起过来吧。”

    见贾珠这般认真,杨毅肃容:“真不知如何谢你,只能说日后贤弟但有要求,愚兄衔草结环以报!”

    贾珠无奈一笑:“区区小事,老兄可别这样,倒显得生分。不说了这些了,子毅兄大才,日后我家子弟就拜托了!”

    杨毅闻言起身一揖:“敢不尽心竭力!”说罢,二人相视一笑。

    杨毅回去就跟家里人说了,让老爹和老三也去贾家族学教书,一时间阖家欢喜。

    杨三郎高兴中还带着几分忐忑:“大哥,你说这能行吗?当初我就是只对算学感兴趣,学不动四书五经才去当账房的。现在让我去教书,我咋心里这么没底呢?”

    杨毅还没说话,杨老丈已是斥道:“不试试咋知道不行?不行大不了再去外头当账房。”说罢又奇道:“公府子弟也要学算学谋出路吗?真是奇事啊!”

    杨毅闻言笑道:“子睿管着族学,他一向不凡,说不得有别的考虑。”

    杨老丈点点头,又对一旁闷闷不乐的二儿子道:“你也去这些药铺里头打听打听,说不得能快些找到活计。”

    老二虽然郁闷一家子就他没着落,但也知道人贾家不能把自家都给包圆了,只得闷声应了。

    贾珠这边也跟父亲和贾珍说了此事,此二人一向不具体负责族学事务,且已有办事章程,不过是多出些银子罢了,倒也没什么意见。

    且就算贾珍不愿,荣国府在江南也有生意进项,过不了几个月银子就能到账,实在不必忧心。

    只是二人对贾珠要开算学课着实有些意外,贾珠自得说明缘由。听他这么一说,倒也觉得有理。旁支毕竟要自谋出路,现在外头识字的少,会算账的更是稀缺。

    要是自家子弟在这上头能用心学,哪怕科举上出不了头,日后也不会饿着。于是哪怕混账如贾珍,也觉得这是件好事。

第一百二十六章 族学开会,薛家来信

    于是族学三巨头一致通过了这项决议,第二日贾珠也把族学的先生们叫来开了次会,介绍了杨毅父子三人给其他人认识,这才重新分配了各自工作。

    杨老秀才日后主要是教蒙学班,因着族中蒙童年底大部分都要升学,之后入学的蒙童并不多。念及杨老丈年老,所以给他的算是轻省的活计。

    丙班课业压力大些,卜固修和李忻正值壮年,接下来他们要给想考秀才的学生上课。

    不过眼下蒙学课程还没结束,因此三人都暂去蒙学班授课。

    至于乙班,考虑到杨毅虽不算很忙,但也有正经差使,又因着目前要考举人的只有贾珩,所以贾珠同意他下衙后、休沐日过来授课,贾珩也可去杨家请教。

    见贾珠竟把考举人的一根独苗给自己教,杨毅深感责任重大,连忙正色应了。

    李忻坐在一旁默默听着,心中有些遗憾。之前一直给贾珩开小灶,他还挺喜欢这个学生,只可惜不能再亲自教导了。

    不过转念一想,能得翰林授课对贾珩是难得的好事,李忻还是替这位学生感到高兴。

    至于杨三郎,贾珠则是安排每天一个时辰的算学课,所有学生都得来听,包括已经退学在家的贾琏。用贾珠的话说,就是“哪怕日后不做官,也不能让人随意糊弄吧?”

    当然,贾琏自小便对经济事务感兴趣,眼下又要总揽江南生意,自是晓得其中厉害,于是得知此事后,应得十分痛快。

    等贾珠又说了一回薪资待遇,这才散会放众人离去。

    杨老秀才在族学教了几天书,发现虽有个别学生调皮,但学里风气还算可以,心中便有些个想法。

    待见到李夫子年仅七岁的儿子也在这里附学,他立时就有了决定。

    以往在长安,因着家中开私塾,孩子们都跟着自己念书。现在到了京里,自己在旁人家坐馆,倒不如把自家孙子们也送贾家族学里去。

    等找个机会跟贾珠说了,贾珠自是无有不允。于是杨家的孩子也进了族学读书,学生的数量再次增加。

    杨家小郎们学习颇为用功,多得夫子赞赏,倒让学里的向学之风浓厚许多。

    除了族学之事,最近贾珠也收到了薛家送来的信和礼物。

    来送东西的是薛家在京城的王管事,这位主要管着京里的当铺、棺材铺、银楼生意,另外还有一家医馆,却是去年才从旁人手里买的。

    这位王管事年约三十许,唇上两撇小胡子修剪的十分整齐。见了贾珠先是恭敬一礼,说了问候的话,便双手奉上家主的信。

    这是今年薛家寄来的第二封信,上一封还是薛家得了封赏,薛姨夫特意写信感谢贾珠的,当时随信而来的也有大笔礼物。

    摆摆手让这人坐下,贾珠取了一把裁纸小银刀将信封割开,这才抖了抖信笺认真看信。

    老狐狸薛姨夫在信中写到,去年和卡比利尔几人交易的松江布现下反响颇好。

    起因是佛郎机人之前在大明买的布虽也不差,但远不及松江布质量上乘。

    尤其是染色工艺,他们之前买的布,下几次水就褪色严重,看起来旧得很。

    因此布匹对他们而言算是消耗品,虽比不得丝绸畅销,但也得时时采购。毕竟这些外邦商人哪里舍得自己穿丝绸,多是穿棉的。

    上次卡比利尔等人跟薛家采购了一批松江布,在广州给别国商人做了回二道贩子。没想到因着这布耐穿且不易褪色,在广州竟引发了一股松江布热潮。

    洋商们为此喜出望外,如今已是纷纷往松江府买布去了,连带的松江那边布匹价格高涨,市面上松江布短缺,简直供不应求。

    唯几个跟薛家交易过的佛郎机人颇有心机,竟是直接往江宁来了,立刻又下了大笔订单,且先付了全款,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广州去了,就等着薛家从松江送货上门。

    薛姨夫饶是见多识广,也觉着洋人们颇是财大气粗。还好他早在松江收购了不少布匹,自家的新式棉布织机今年三月也全部制造完成,布坊已是正式投入运营。

    如今靠着新式棉布织机,薛家布坊产量极高,比一般作坊高了三倍不止。

    于是五月初备齐了货,薛姨夫就派心腹管事带着货物和一众伙计往广州港交货去了。

    薛家在松江的布坊算是异军突起,很快就引起了当地同行的注意。

    不是没有人想打探一二,但薛东家驭下有方,且派去松江的正是与他分说图纸重要性的吴管事。这位可是薛家的老人了,堪称薛东家的左膀右臂,哪能让旁人得知秘密!

    织坊的织娘和造织机的匠人都是吴管事从薛家其他织坊里千挑万选的,不仅手艺精巧,人也忠心。

    且为着以防万一,薛家跟棉布织坊的所有人都定了忠诚契约。一旦泄露秘密,这些人都得去衙门挨五十大板,外加三年牢饭。

    加上吴管事还对这些人许以种种好处,于是这些人帮着吴管事防外人防的紧,把个薛家布坊经营的,在松江竟似铁桶一般。

    除此之外,薛姨夫还在信中写到,新式丝绸织机也已经造出来了。经过了几次调试,如今已正式投产运行。

    借此机会,他在江宁又收购了两家绸缎织坊。如今绸缎织坊也产量颇高,他计划派船往福建去,借由水师护航,把自家的绸缎、棉布和其他货物往南洋卖一卖。

    看得出薛姨夫写到此处颇是意气风发,那字力透纸背,都快从纸上飞出来了。

    除了这些,薛东家说已是亲见了林之孝,让林管家了解布坊和织坊的生意。

    茶园那边主要是林之孝盯着,因着茶树得慢慢培育,这个一时半会急不来,他倒不曾多问。

    收益上头,怕是要等自家伙计从广州港送货回来才好第一次结算,到时候会让林之孝带着分红银子回京。

    最后薛姨夫在信中写到,因着儿子薛蟠要入国子监读书,薛家深感皇恩浩荡。

第一百二十七章 薛家进京

    只可惜他生意繁忙,不得亲自进京。薛姨妈又心疼儿子,左思右想,只得让妻子替他送儿子入学。

    因着与贾家有亲,到时候薛姨妈和薛蟠、宝钗都会来贾家拜见。再者有个不情之请,薛蟠要在京城待几年,希望贾家到时候能照看一二。

    看到这里,贾珠心道:“薛大傻子来了,这下可热闹了。好在如今国子监管得严,恩生都是在里头住宿的,只有休沐才能出来。”

    一时又想到老岳父李守中,看来还得去他那边说一说,务必让人把这小子管的严些!

    至于宝钗来京,这位现下还是个小姑娘,贾珠表示没什么特别的。

    于是他把信重新叠好,笑着对王管事道:“劳你专程跑这一趟。对了,你家太太、大爷和大姑娘什么时候到京城?”

    王管事没看过信,但也从送信之人口中得知了主母和小主子要北上的事。

    闻言他恭声禀道:“因着要赶在六月前抵京,如今已是五月中旬,想必就在这几天了。”

    贾珠闻言颔首:“我知道了。估摸着我们府上的林之孝过段时日也要从江宁回来。待他走时,我让他给薛姨夫带封信,回信的事你便不用管了。”

    王管事见状,连忙恭敬应了。他可是听说了,这位珠大爷不仅官升的快,而且现下自家的几桩大生意都有他的手笔,委实不可小觑。

    于是面对贾珠,竟是摆出了应对大东家的态度,又亲自带了大批南面来的礼物上门,真是不可谓不重视。

    见这位恭敬的过分,贾珠倒也没想太多。瞅着没什么事了,他便客客气气地端茶送客。王管事颇是识趣,见状忙起身告辞。

    贾珠点了点头,又叫晨星进来,让他送送王管事。直到这人走了,李纨才带着丫鬟进屋,笑问丈夫:“刚刚是薛家的人?怎么好端端的送那么多礼。”

    贾珠挑眉笑道:“之前赈灾的事我找薛家帮忙,他家因此得了陛下嘉奖,让薛蟠做了恩生,故而薛姨夫派管事过来道谢。

    再者便是托咱家这几年照看薛蟠。另有南面生意的事,眼下进展不错,所以写信过来说一声。”

    李纨便道:“瞅着那位表弟不似爱读书的,也不知这于他是好事还是坏事。要不要我回娘家跟我爹说一声?”

    贾珠连忙摆手:“这个不必你去,得我亲自找岳父才好。”

    说罢陪着李纨看了一回礼单,这才自去书房忙了。

    却说薛家母子三人从江宁坐着大船,足足花了二十天,才终于抵达了京城码头。

    此时弃舟登岸,远远瞧着京城的夏日风貌,三人都有些惊叹。

    还未来得及感慨一二,就听管家余伯禀道:“大爷,京城分号的王管事来接咱们了。”

    薛姨妈等人闻言转身,便见一人从远处大步走来。薛蟠已经十一岁,在外常以大丈夫自居,闻言先上前一步,唰地一声打开折扇:“你就是王管事?”

    见薛蟠出言相问,王管事恭敬回道:“正是。小人王丛,拜见太太、少爷、小姐。”

    薛蟠用力地扇了扇风,不耐道:“快带我们家去吧,这会子日头大,太热了!”

    王管事连忙应了,让马夫驾车过来。丫鬟扶着薛姨妈母女上了前头的车,薛蟠独自上了后头那辆。余者下人除却有身份的丫鬟和嬷嬷,一部分步行跟车往薛宅走。

    另有些粗使婆子和仆从则要从船上卸行李下来,所以先不跟着一道回去。

    薛姨妈和宝钗掀开车帘往外看,见城墙高达数十丈,颇为雄伟壮观。待进了城门,一路行驶,映入眼帘的便是宽约四十车道的朱雀大街。

    宝钗双眼亮晶晶的,不由赞道:“不愧是京城,果然气派非凡。”

    薛姨妈摇着团扇,笑看女儿:“那是自然。我幼时也来过京城,那时已是这般了。

    你没见过丹凤门、大明宫,我那时和你差不多大,曾在家中假山上远眺,颇是巍峨富丽。”

    宝钗语调轻快:“娘,是不是就像王摩诘说的,’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薛姨妈笑道:“我的儿,娘不懂这些,但想必是差不离的。”

    宝钗不由心生向往,一路上眼也不眨地望向窗外景色。

    前几日她热毒犯了,一直咳嗽。亏得吃了几日冷香丸,今天倒是好了些。

    薛姨妈想着闺女一向小大人似的,在外做客也谨慎随时,不肯露出个尖儿来,不由有些心疼。此时难得见她跟寻常女孩儿一般往车外瞧,倒也舍不得制止。

    马车行驶在宽阔整齐的街道上,朝着城北而去。说起来薛家在京城有好几处房舍,王管事早就派人把最大、最好的那处拾掇出来了。

    又采买了不少鸡鸭菜蔬、时兴水果,为的就是让薛姨妈母子三人住的舒心。

    等薛姨妈等人到家,抬头便见到了这座面阔五间的大宅子。丫鬟扶了薛姨妈和宝钗下车,几人由管家带路往里走,分别去了各自院子。

    宝钗和大丫鬟莺儿住在薛姨妈隔壁院子,梳洗后换了家常衣裳,歇了个晌,便往薛姨妈屋里去。

    薛姨妈已是起了,见闺女来了笑道:“明天咱们到你姨妈家去。蟠儿能进国子监,多亏了你大表哥。”

    宝钗拿起个葡萄吃了,脆生生道:“我记得爹说,咱家还跟姨妈家合伙做生意来着。”

    薛姨妈抚了抚她的后背,低声道:“你爹跟我说,其实贾家生意真正的主事人是你大表哥。

    这位啊,真是天纵英才。也不过比你哥哥大六岁,人家去年就中了探花,如今已是六品官了。这人要是聪明,做什么都容易。那生意的事,也是他跟你爹提议的。”

    宝钗不知这些内幕,却晓得父亲打从见着大表哥,身体渐渐好了,自家生意也愈发兴隆。来京前她就常见父亲眼中带笑,想必生意上是极顺心的。

    母亲的话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去年大表哥来家里做客,自己光顾着和表嫂、表姐说话,倒没怎么关注他。

    如今听母亲这么说,她倒想看看,这位大表哥到底是什么样的出众人物,竟引得母亲这般夸赞。

第一百二十八章 薛姨妈携子女上门拜访

    于是第二天早上,薛姨妈便带着儿子和闺女去贾府拜访。

    贾家昨天就收到了薛家的帖子,王夫人得知妹妹要来家里,自是十分欢喜。

    虽然薛家是商户,但自家现在跟对方有生意上的合作,靠着人家赚钱,所以王夫人对薛家较之从前,更看重了几分。

    与王夫人有同样想法的还有贾母。这位老封君以往因薛家是紫薇舍人薛公之后,不过有几分面子情。

    如今听说薛姨妈要来拜访,笑着对二儿媳道:“明儿姨太太过来,你们是亲姐妹,咱家也不是外处,定要好生招待。

    不如就在我院里摆酒罢,再请上一班小戏来唱,大家也热闹热闹。”

    王夫人没想到婆婆这般看重薛家,竟要亲自接待,惊讶之下心中生出几分暖意。

    她知道贾母对自己不算满意,嫌弃她不通文墨,性子无趣。

    到贾家十几二十年了,如今贾母愿意给薛家体面,虽有生意的缘故,可也有认可自己这么些年的付出吧?

    一念至此,王夫人笑容愈盛,扶着贾母道:“那就借您的场子招待我那妹子了。到时候让厨下多用些心,咱们也好生享受一日。”

    贾母拍拍她的手笑道:“好啊!需要什么只管来找鸳鸯。再者你也是有儿媳妇的人了,很该享一享福。

    我看就让珠儿媳妇操持此事,元丫头给她嫂子打下手,你也能松快松快。”

    王夫人对李纨和元春一向满意,自是笑应了。瞅着贾母有些困倦,她便起身告辞。鸳鸯见太太走了,这才扶着贾母进内室歇晌。

    于是似一阵风刮过,阖府皆知薛家明日要上门。因着跟薛家做生意的事,只府中极少数人知道,所以下人们对自家如此重视一个商户十分不解。

    可他们也只敢私下嘀咕几句,毕竟是太太的亲戚,哪容他们置喙。

    怀揣着些许疑惑,众人在李纨和元春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准备明日的宴会。

    贾琏听说薛家来人了,不由就想到薛蟠。他在江宁时见薛大傻子待人热心,只不过手面太大漫天撒钱,性子又有些骄横。

    虽然这位是薛家的少东家,但贾琏打心眼里不大看得上。一想到这位日后要继承薛家,他心里直摇头,到时候自家生意也不知会不会受影响。

    可过段时日得去江宁看看生意上的事,跟着薛姨妈一道去反而便利。这么一琢磨,就觉得明天还得热情些,自己跟薛家是少不了来往的。

    眼珠子一转,贾琏已是决定日后要待薛大傻子好些。就算为了自家生意,也不能让他被人骗得太惨。

    不提贾琏怎么想,就说第二天上午,薛姨妈已是带了子女过府拜访,还给贾母等人带了见面礼。

    母子三人进了宁荣街,先是经过宁国府,紧接着就看到远处有座镌刻着“探花及第”字样的石头牌坊。

    听着耳畔的马蹄声,宝钗注视着牌坊,目露敬意:“这是大表哥挣来的吧?”

    薛姨妈朝外看了一眼,笑道:“除了你大表哥,贾家再没第二个探花了。唉,你姨妈真是好命。我要有你大表哥这样的儿子,真是做梦都能笑醒。”

    宝钗也知母亲心事。自家将来全靠哥哥,但薛蟠已是十一了,提起读书就头疼,只勉强认得几个字。让跟着父亲去铺子里学生意,他又嫌无聊透顶、琐碎枯燥。

    于是连自己都晓得生意上的一些事,大哥一天到晚还只知道玩。父亲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哥哥仿佛牛心左性,打死也不知悔改,倒把父亲气得够呛。

    母亲虽心疼大哥,但也为薛家的未来担忧,心中更觉对不起父亲,生的儿子竟是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

    况还遇到个少年英才的大表哥,不仅父亲赞誉有加,母亲也对哥哥的事更加焦虑。

    此时见她这么说,只得劝道:“哥哥也有哥哥的好,上次您说岭南荔枝好吃,他花了好大价钱从外头寻了两盆荔枝树,为的就是孝敬您呀。”

    薛姨妈无奈一笑:“那孽障要能上进些,我便不吃荔枝也高兴!”

    宝钗正要说些什么,就听薛蟠在外头道:“娘,妹妹,咱们到了!”

    薛姨妈闻言,连忙正了正头上的钗。等扶着丫鬟的手,踩着车凳下来,抬头望向这壮丽宏伟的荣国公府,她微微挺直了脊背,带着一双儿女便往侧门走去。

    似贾府这等人家,一般中门是不开的,只从侧门出入。那门子早得了招呼,连忙迎了薛家人进去。

    宝钗跟在母亲后头,第一次走进这座勋贵大宅。刚刚外头的“敕造荣国府”牌匾,和宁国府一样,应该都是御笔亲赐。

    等一路穿花拂柳走进内宅,路上引路的下人换了三波,瞅着贾家下人的穿着,便知这家既富且贵。

    她虽出身江南巨富之家,但毕竟九岁的年纪,见识也不深。因着即将拜见贾府老太君,难免有些紧张。

    等一路到了松鹤山房,丫鬟笑吟吟掀开帘子,宝钗跟着母亲、哥哥给贾母叩了头,抬头便见到一个头发花白、系着珍珠抹额的慈祥老太太。

    这位老太太和她周围之人,看向自家三人的眼神里没有俯视和高傲,宝钗一下子觉得,贾府和江宁那些官宦人家是不同的。

    跟那些人家的太太奶奶姑娘们接触多了,就晓得什么是门第差距。好比去外头逛个银楼,出钱的总是自己,可也得不来人家一句好。

    自家哥哥也一样,只是他心粗,也不当回事。自己却难免有些郁闷,只不知这世道为何商贾就要低人一等。

    薛家修桥铺路、施粥舍米的事没少做,可也得不来人家高看一眼。自家顶着皇商名头,又和贾家有亲,旁人不看僧面看佛面,这才给些方便罢了。

    一念至此,又瞅见老太太的慈祥眼神,宝钗愈发觉得贾府拿他们当亲戚,唇角不由一翘。

    只听贾母笑道:“姨太太远道而来,就在京里多住些日子。你们姐妹多年不见,也趁此机会亲香亲香。”

第一百二十九章 贾府宴客

    王夫人闻言望向妹妹,薛姨妈也与姐姐四目相对,眼圈倏地都红了。二人一别经年,如今也算暮年相会,面上都是悲喜交集,不由纷纷滴下泪来。

    贾母见状笑道:“哎呀,这样的好日子怎的还哭起来了。快擦了泪去,咱们趁着姨太太来了,高高兴兴热闹一日。”

    说罢又看向薛蟠和宝钗:“这是你家的小子、姑娘吧?长得都俊!”

    薛姨妈用帕子拭了泪,笑着说道:“他们顽劣,当不得您这般赞。蟠儿、宝丫头,快见过老太太。”

    闻言,薛蟠和宝钗又跟贾母单独见了礼。今天知道是重要场合,薛蟠对着一屋子女眷长辈,倒也规规矩矩的。

    贾母说了声好,又叫宝钗到跟前,拉着细细看了一回,笑道:“我看这丫头是个好的,姨太太有福气。”薛姨妈闻言,自是又笑谦了一回。

    薛蟠因着已经十一岁了,所以见过贾母后,也不好在女眷堆里多待,便由贾琏带着出去,依次见了贾赦、贾政和贾珍。

    贾赦和贾珍不过是按礼要走一圈,贾政却是亲姨丈,必得见的。

    贾政瞅着侄儿带外甥来了,在书房见了二人,对着薛蟠正色道:“既来了京里,日后就在国子监好生读书。这机会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不要辜负了陛下的恩典。”

    见薛蟠老老实实低头听着,贾政又道:“你父亲信上说,让多照看照看你。既这样,我看你也不必独自在家住了,不如直接搬到这儿来,你姨妈放心些。”

    薛蟠一听,心下更苦。他本就对入京读书不情不愿,奈何实在不敢抗旨不遵,只得委委屈屈来了。

    现在不知怎的,初次见面的姨丈又让到贾府住,日后岂不是休沐时也不得自由?

    薛蟠险没哭出来,却也知道这位是做官的姨夫,这家子是公府门第,再多的骄横也得收一收,于是只能似鹌鹑一般,老老实实低声应了。

    见这外甥听话,贾政有些满意,挥挥手打发他们下去,自己又继续看书。

    贾政此举,却有他的用意。长子收到薛东家的来信,结合儿子在江宁的见闻,贾政知道这个薛外甥是个不省心的纨绔。

    偏他年纪又小,独自住着无人管束,万一学坏了惹出事来,倒给自家添乱。索性放到眼皮子底下,管起来也方便些。

    且自家和薛家有生意来往,照顾好了薛外甥,南面的薛连襟对生意只有更上心的,这对自家也是好事。

    于是就这么歪打正着,倒与原剧情一样,薛蟠又进了贾府居住。

    后院中,贾母在席上也拉着薛姨妈说话:“姨太太这次进京,我看也不必外道,自家亲戚,就在这儿住下罢!”

    薛姨妈有些心动,却觉得不大妥当:“多谢老太太,只是我家里都收拾好了,离咱这儿不过隔着两条街,倒也方便着呢。”

    此时与那资料片里不同,薛姨妈有丈夫有家业,自家也不赖,所以未曾想过投奔贾府、跟贾府结亲的事,所以自是不想过来住。

    贾母却摆摆手:“姨太太莫要外道。听你刚刚说,下个月就要回南面去,这也没多长时间了,索性也不麻烦,到这边住着罢,跟你姐姐也能多亲近几日。”

    薛姨妈见贾母如此热情,倒也不好再开口拒绝。她本就性格热络,又是商贾之家的当家太太,只瞬间就想到了住在这边的种种好处。

    于是连忙扬起个笑来:“那就多谢老祖宗了,正好我跟姐姐还有几车的话要说,为着不天天上门把您家门槛踏破,少不得得厚着脸皮住您家了。”

    贾母闻言大笑,指着薛姨妈对王夫人道:“瞧瞧,你妹妹真个巧嘴,你倒是多有不如了!”

    王夫人笑着道:“她自幼便是这个性子。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嘴皮子越发厉害了。”

    一时众人皆笑,屋里端得是其乐融融。

    宝钗见过了李纨等人,因着和元春、李纨之前见过,就挨着两人坐下。

    得知元春定了亲,宝钗连忙恭喜了一回。元春这半年里被打趣多了,现下对此颇是落落大方,闻言笑盈盈地道了谢。

    两个人在江宁时就一见如故,虽有半年多未见,却也不见生疏。此时吃的差不多了,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漱了口,又擦了擦手,便小声说起话来。

    李纨坐在一旁听两个小姑娘说话,宝钗时不时也跟李纨聊上几句,未见冷落她。迎春不爱说话,探春、惜春还小的很,宝钗也能跟她们几个说上话来。

    李纨见状心下暗叹,这个妹妹的人情练达,自己真是平生罕见,连王大姑娘也不见得就强过她。偏偏她才十二岁,莫非商贾之家的姑娘都似她这般?

    只不知日后哪个儿郎有福,能得了她去。

    李纨能给予宝钗这样高的评价,却与其性情有关。这位从不看低商贾人家,也不以身份论人。虽不喜欢那些倚门卖笑的烟花女子,李纨倒也不鄙薄、轻贱她们。

    这正是李纨与那些寻常官宦小姐的不同之处,难得元春和三春亦是如此。

    宝钗也觉得这些姐妹对自己满怀善意,于是,一双水杏眼愈发笑意盈盈如秋水。

    宝玉本在贾母那桌坐着,见状也溜过来跟宝钗打招呼。宝钗面上带笑,举止却谨遵礼仪,带着一股子距离感。

    家里好不容易来了个美貌姐姐,却这般无趣,宝玉瞅着没意思,转身又回了贾母这桌。

    王夫人看着这一幕,心中暗暗点头:“这宝丫头,是个知分寸的。”

    说起次子的事,简直快成王夫人的心病了。男女七岁不同席,宝玉现下还住老太太院里的绛芸轩那儿,原因是贾母舍不得他搬出来。

    那院子里除了大丫头还有一干小丫头,各个长得都好,宝玉又渐渐大了,若是在老太太院里做下事可怎么好。

    正经的爷们就该跟长子一样住前院,哪能天天扎在女人堆里。再者,宝玉去年就该进学,再不济也该请西席了。

第一百三十章 再次相见

    偏老太太不舍得孩子早早吃苦,说要再等一年,才让去族学。今年宝玉已经七岁了,除了元丫头给启蒙教过几个字,再没正经读过书的。

    前些日子自己侧旁敲击问宝玉读书的事,老太太还是不肯应,王夫人心下很是焦虑。

    今日薛家来人,其他小郎都知道不往女眷跟前凑,偏宝玉就往宝丫头身边走,她已是再忍不得了。

    宝玉必得快点搬出来才行,再者,定要赶紧送他去读书,学一学礼数!

    说起来王夫人一番慈母心,眼瞅着儿子要被养废了,心中难免着急。长子的出众有目共睹,她一直认为这和当初不让老太太插手有关。

    现下只要次子能搬出来住,就算长歪了也能掰回来的。一念至此,王夫人暗暗咬牙,还是得再跟老爷说一说才好!

    正待王夫人思虑重重之际,就听有丫鬟笑吟吟进来禀道:“老太太、太太,大爷回来了,说是等下就来请安。”

    贾母用过膳觉得有些热,让两个丫鬟给她打扇,闻言笑道:“珠儿从宫里回来了?让他不必急,累了一天了,歇歇再过来也使得。”

    那丫鬟才要说话,只听外头又有人回道:“大爷来给老太太、太太请安了!”

    话音刚落,就见竹帘掀起,一个身穿竹青色道袍、头戴玉冠的清俊男子抬脚走了进来。

    他走得不疾不徐,众人的注意力却都被他吸引住了。待走近了,就见他面庞白皙,一双凤眼潋滟含情,似有股笑意氤氲其中。

    只见他近前躬身一礼,贾母笑道:“今天难得你下衙早,正巧姨太太一家子来了,快来见见。”

    于是贾珠又拜见了薛姨妈,薛姨妈自是知道这外甥是个有能为的,又见他愈发俊了,心中更添几分喜爱。

    见了薛姨妈,瞅着除了自己和宝玉满屋子都是女眷,贾珠便准备告辞,贾母笑道:“先等等,你薛家表妹也来了。”说罢,就朝着宝钗一伸手。

    宝钗正默默观察这位表哥,听见贾母的话,连忙起身离席,朝贾母身边走去。

    贾珠瞅了瞅这位年方九岁的薛表妹,见她行为举止颇是稳重端方,他自也不会在这时候失礼,于是只看了一眼便不肯再看,跟这位表妹互相见了礼,便告辞离去。

    待晚上薛家回薛宅搬行李,预备着明天就过来住,贾珠也从媳妇那里,听说了薛家要住进自家的事。

    他不由摸了摸下巴:“姨妈和表妹也要住进来?我听琏二说,父亲是让表弟搬进来。”

    李纨一边卸钗环,一边笑道:“这个我却不知,只晓得祖母留姨妈和表妹府里住,姨妈已是答应了。”

    贾珠闻言“哦”了一声,问道:“却不知让他们住哪儿呢?”

    李纨见他歪在迎枕上语气懒懒的,不似很上心的样子,自顾自用温水洗过脸,擦了润脂香膏,这才开口道:“听母亲说,父亲已是定了把梨香院给姨太太一家子住。”

    贾珠嗯了一声,心道:“薛家人最后还是住了这里,倒是跟剧情里一样。”

    又想到自己之前也在那边住了一个月,不由摸了摸鼻梁,拉上薄被就往下一躺。

    小贾大人却不知,这梨香院是个冷僻之处,按着原剧情,不仅薛姨妈住过,戏子们住过,连尤二姐停灵也在这边“住”过!这么一看,梨香院真是个万金油呀!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却说薛姨妈回家就着人收拾行李,明日便要往贾家搬。

    下人们自是听从主母吩咐,唯薛蟠闷闷不乐。他抱怨道:“就不能不去吗?住他家那里,哪有自家舒坦!”

    薛姨妈用指头戳了儿子脑门一下,嗔道:“你个傻孩子,这是人家的心意,咱们怎能不知好歹。一来这是你亲姨妈家,住就住了,倒显得亲近。

    二来你日后也要继承家业的,做生意怎能没个靠山?咱家虽和你姨妈家有生意来往,但关系也要经营的,离的近些才更亲密。

    过几年就算从国子监出来,不在贾家住了,你也要常过去拜见长辈,跟你大表哥几个维系维系感情,记住了吗?”

    薛蟠嘟囔道:“知道了知道了!陛下不是让我进国子监读书吗,万一考中了进士,还怎么继承家业啊!”

    薛姨妈瞥了他一眼,凉凉道:“我跟你爹就没指望你能考上!只要你安安稳稳从里头毕业,日后捐个官也就是了。”

    见母亲铁了心要去贾府住,薛蟠无法,只得沮丧万分地回了自己院子。

    自从知道要进国子监读书,他怎的如此悲催,事事都不顺心了呢!

    薛姨妈见儿子走了,又让人把管家叫来,细细吩咐了一回,这才由丫鬟服侍歇下。

    却说宝钗独自在屋里读太白诗集,捧着书竟有些出神。莺儿见她这般,笑着劝道:“姑娘早些休息吧,晚上看书伤眼呢。”

    宝钗闻言回神,笑道:“真是个管家婆。好了好了,我不看便是。”

    莺儿跟宝钗一向亲近,服侍着她在镜前卸簪,这才脆生生道:“姑娘,今天我在贾府宝二爷脖子上见了块玉,那上头还有字!”

    顿了顿,莺儿又道:“姑娘也有个刻了字的金锁,真是奇了,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金玉良缘?”

    宝钗心中存着事,听莺儿此言,一时不豫,便也收了笑:“不可胡说!是不是以往我太纵着你了,这种话也能说出来?”

    鸳鸯见她生气了,连忙插葱似地跪下:“是奴婢说错话了,姑娘别气坏了身子,莺儿知道错了!”

    宝钗也不是真要罚她,不过是让她长个记性,不要再这般口无遮拦。

    她扶了莺儿起来,正色道:“咱们只是暂住在人家家里,又不是要跟他家攀亲,所以这话再也不要提了,切记切记!”

    莺儿眼中含泪,连连点头,宝钗也没了说话的心情,拆了头发两下梳洗了便径自歇下。

    可等她闭上眼,映入脑海的却是白天大表哥逆光走进屋里的样子。

第一百三十一章 宝钗羞恼,薛蟠入国子监

    他仿佛在发光一般,带着让人难以移开视线的魔力。彼时自己在一旁默默看着他的侧颜,那挺直的鼻梁,斜飞入鬓的眉毛,还有说话时微微勾起的唇角。

    随着老太太提起自己,他忽然扭头朝这边看来。那微微一瞥直直撞入心底,宝钗只觉得一颗心不可抑制地狠狠跳动起来。

    好在她没有显示出一分一毫,仍然维持住了应有的仪态。可让她失望的是,大表哥也就正眼看了自己一眼,之后微微颔首,见过礼便走了。

    宝钗烦恼地睁眼看着帐顶,心中有些纠结。她本就因着母亲这半年常夸大表哥,渐渐被勾起了好奇心。这次一见,果然是少有的出众男儿。

    可今天大表哥看自己仿佛在看路人,似是对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宝钗摸了摸光滑细腻的脸蛋,难得有些不自信起来。

    后来他走了,自己竟无端生出一股子失落来。又想起表弟往跟前凑,自己下意识地拉开距离,莺儿说起金玉良缘的事,心中顿生烦躁,越想越觉得今天很不对劲。

    宝钗啊宝钗,你的心乱了!

    薛宝钗一把将薄被拉起来盖在脸上,心中难掩羞恼。怎么会这样呢?实在是不应该!

    这个大表哥,还是离他远点吧。

    默默下定决心,宝钗又侧身躺下。辗转反侧了许久,伴着外头阵阵蝉鸣,她还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待到了第二天,宝钗便跟着母亲和哥哥进了贾府,就在梨香院住下。

    这梨香院曾为荣国公暮年养静之所,约有十余间房屋,前厅后舍俱全。

    这地方自有一道门通往街上,薛家人可以从这门进出,十分方便。且西南方向有个角门,通着一个夹道,出去便是王夫人正房的东边了。

    薛姨妈见状十分满意,打赏了贾府带路的下人,又让自家仆从把院子归置好,这才往姐姐那边闲谈去了。

    薛蟠看这边竟跟外边来往方便,比自己想象的好上许多,于是也放下心来,对住在贾府没那么抵触了。此时便由下人引着,往自己屋里去。

    宝钗既没有跟着母亲去王夫人那儿,也未歇在自己屋里。她指挥着下人搬东西打扫卫生,倒把个小小院落安排的井井有条。

    周瑞家的被王夫人派来,协助薛家在此安顿,见状心下暗暗称奇。没想到表小姐年纪虽小,却是个不可小觑的。

    待午后回了荣禧堂,瞅着薛姨妈走了,这才向王夫人复命。

    末了提到宝钗,口中难免赞了一回:“表小姐小小年纪,竟把个梨香院安排的妥妥当当,依我看,倒有几分太太年轻时候的品格。”

    王夫人由着彩霞捶腿,闻言“哦”了一声,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她还小呢,过几年再看看也不迟。”周瑞家的见太太不是很上心,连忙出声应是。

    于是等薛姨妈一家住进贾府,贾母和王夫人都有了伴,日子也不无聊了。每日或饭后或晚间,薛姨妈便过来或与贾母闲谈,或与王夫人相叙,俨然如女清客一般。

    因着薛太太待人热络,八面玲珑,没多久就跟府中的太太奶奶们都混熟了。众人提起薛家这门亲戚,都没有不说好的。

    就连厨下也觉得薛家人大方,要吃个鸽子蛋,薛家人都会额外打赏些银子。

    因着厨房被李纨整治过,现下也不敢贪墨,于是厨子们每日仰着脖子等梨香院点菜,就等着从那边得赏钱呢。

    得知此事李纨无奈一笑,却也没说什么。罢了,水至清则无鱼,不过是为了一点子打赏,且由着她们去吧。

    薛蟠也于近日去了国子监,贾珠亲自去送他报到,还带着往李祭酒那里走了一回。

    李守中早得了女婿的信儿,知道这位薛恩生是个不爱读书的纨绔子弟,他心思微微一动,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于是等贾珠带着薛蟠进来,二人行过礼,李祭酒先是勉励了薛蟠一回:“既然来了国子监,机会难得,你要潜心读书,争取早日毕业。”

    他绝口不提监生毕业后可以直接参加秋闱的事,因为知道这小子怕是毕业都难。

    而后又指了指一旁的手下:“这是付监丞,平时若是在监里偷懒耍滑,不好好读书,作出违反规定的事,由付监丞施以重罚。

    要记住,这里是国子监,可不是外头的私塾,一言一行都警醒着些!”

    吓唬了薛蟠一回,李祭酒这才对面色严肃的付监丞道:“你带他下去吧,让他尽快熟悉这里。”

    付监丞应喏,自是知道李大人的意思。这个小子,自己得多盯着些,别让他惹出事来。

    不然寻常监生入学,找个小吏带着熟悉便是,哪里需要祭酒大人开口,自己这个监丞亲自领命呢。

    看薛蟠垂头丧气的样子,付监丞心道:“要怪就怪你是贾大人的亲戚,祭酒大人为着女婿,也得多’关照’一二。这种关照,一般人怕也没机会呢。”

    见付监丞带着薛蟠去监生宿舍了,李守中这才对着贾珠笑道:“不过这么件小事,怎的你还亲自跑这一趟?”

    贾珠看着老岳父和颜悦色的面容,心道:“你是不知这小子将来跟贾珍他们搅在一起,能惹出多少事。趁早送进国子监管着,我也能把他和那些混账们隔开。”

    他心中这么想,嘴上却道:“劳岳父帮小婿这么一遭,实在是姨夫专门写信给我,让把他儿子照顾好。

    我想着既然都让表弟住我家了,自是要在国子监里好生照顾’一二’了。再者您是长辈,我亲自跑一趟是应该的。”

    李守中对这个女婿十分看重,自是答应会好好管教薛蟠。此时国子监只有初一、十五两日可以休沐,其他时候都得住宿。

    这就意味着,薛蟠没什么时间跟贾珍他们一道玩了。国子监平时课业压力那么大,休沐时候不趁机歇歇,谁还出去鬼混啊!

    况此时薛蟠还没跟贾珍他们熟起来,也没打死冯秀才强买英莲,实在算不上坏,一切还有挽救的机会。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大同总兵

    这么一想,贾珠倒觉得陛下送薛蟠进国子监的旨意,比自己救薛姨夫,让他压制儿子的效果更好。

    于是安顿好了薛蟠,贾珠谢过岳父便当差去了。

    待过了晌午,带着内阁大臣们呈送陛下的折子,贾珠又去了养心殿。今天倒没什么天灾人祸的奏折,贾珠照旧在一旁念,启泰帝听完后再写上批示。

    等念到最后一本,却是山西那边的军机折子,其中写到长宁公主、大同总兵朱淼打退了进犯的小股瓦剌军队,杀敌四十九人。明军死十人,伤四十余。

    启泰帝并不觉得这是场无关痛痒的小战役,听了龙心大悦:“大同那边有阿淼在,朕再没什么不放心的。”

    说罢接了奏折过来,在上头看到内阁的票拟,对犒赏的内容没什么异议,启泰帝很快就批示了。

    想了想启泰帝又单独给闺女写了封信,叮嘱她别总冲得那么前,也要注意安全云云。

    等写好了信,这才夹在奏折里一并给贾珠拿着,让带回内阁复命。贾珠还在想这位公主的事,闻言瞬间回神,连忙带着折子行礼退下。

    走在出宫的路上,贾珠越想越觉得这个世界有些奇怪。原以为自己这种自封镇国公、上前线打仗的皇帝难得一见,没想到来了这头,还有个得封实权总兵、冲杀在前线的皇室公主。

    嘿,这可太有意思了!要是有机会了,定要会一会这人。自己当初虽离经叛道,可也没想过封女子为官。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能让启泰帝无视性别、委以重任呢?

    一旁送他出宫的小内侍正是戴权的干儿子,见贾大人似没听说过长公主,于是趁着四下无人,小声解释道:“这位是陛下的长女,驸马是龙虎将军、原大同总兵姚胜。

    他们一直驻守大同,直到前些年驸马病逝,公主临危受命抵挡了瓦剌入侵,大获全胜,后来陛下就把大同交到公主手里。

    殿下和驸马伉俪情深,膝下只有一子,如今年方七岁。”

    贾珠扬了扬眉毛,问道:“这位小将军如今在京城?”

    小内侍摇了摇头:“并没有,小将军跟着公主在大同。”

    贾珠心道,莫不是启泰帝觉得公主是女流之辈,威胁不大,所以才没把小姚接回京城?

    他也不作细想,笑着谢过这小内侍:“我知道了,多谢你告诉这些。再者,也替我谢谢你干爹。”

    若没有戴权首肯,这小内侍如何敢私下示好?贾珠也不是傻的。

    眼瞅着到了宫门,贾珠跟这小内侍道了别,就回去交差了。

    直到下衙时分,贾珠才骑着马回家。这时节天热,傍晚时候日头没那么大,马儿小跑起来倒也有那么一丝凉意。

    进了院子,李纨见他脖子上都是汗,忙让丫鬟拿巾帕来,又亲自服侍他换衣裳。

    贾珠摆了摆手道:“我先去沐浴一回再说,这天气,实在是热!”说罢便往浴房去。

    等把那几乎湿透的靴子脱下,泡在盛满清水的木桶里,他长长舒一口气。还是家里好啊!

    过了一会等李纨见着他,便见丈夫换上了家常的纱制道袍,跻着纱织软底鞋,头发还微微滴水,就这么踢踢踏踏过来了。

    李纨嗔道:“怎的头发不擦干?小心着凉。”于是亲手拿了巾帕来给丈夫擦头发。

    贾珠笑眯眯地享受了一回服侍,问道:“怎的屋里就一盆冰?今年天热,小心中暑了。”

    李纨闻言叹道:“今年咱家囤的冰不够,没想到天气这般热,现在市面上冰价大涨,简直翻了一番。

    我寻思着不大划算,索性只给长辈们那里多供些冰,咱们忍忍也就是了。”

    贾珠闻言嗐了一声:“说起来侍诏厅和翰林院也热得很,今天还有人中暑晕了过去,已经送去医馆救治了。

    要我说不要心疼银子,只管买去,钱哪能跟人比?我寻思林之孝也快回来了,最晚不过下个月上旬,到时候咱家账上不会缺钱的。”

    说罢看着媳妇的小脸:“我看你最近瘦了,肯定是热的。明天就打发人买冰去,别省钱!”

    李纨见他这么说,手中一停笑道:“好好好,都听你的。”顿了顿,她又道:“姨太太生日将近,老太太说了,就在水榭里开个小宴,又热闹又凉快。”

    贾珠起身拢了拢干得差不多的头发,就这么披散着仰在椅子上,随意道:“哦,可知是哪一天?”

    李纨也在他身旁坐下,笑道:“就是四天后,五月三十。”

    贾珠笑道:“我就不去了,天气热得很,那天又要当值,你替我尽尽心意便是。”李纨一听,自是笑应了。

    第二日她就打发了单大良去买冰,这下府里大小主子都能凉快些了。

    却说赵姨娘前些日子还因着儿子夜里热的睡不着长痱子,私下里骂王夫人婆媳是老抠,不顾其他人过得什么日子。

    探春闻言气道:“姨娘又在说什么混话!这家里除了长辈们,现在谁不是捱着热,怎的就弟弟如此娇贵?姨娘说话也当心些,上次被太太罚跪,可不就是祸从口出?”

    赵姨娘见女儿才五岁就训斥自己,顿时羞恼不已:“你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怎的胳膊肘总往正院拐?我还不是为了你和你弟弟!”

    探春见赵姨娘总是管不住那张嘴,为此不知吃了多少亏都不长记性,此时又听她这么说,气得眼泪直流,用手擦了一把就往出走。

    赵姨娘还在后头喊:“姑娘去哪?外头这么热,中暑了可没有冰给你用!”

    探春听着这混话越走越快,侍书一路小跑追着她,二人很快就消失在此处。等回了屋里,探春方大哭一场。

    众人不晓得赵姨娘母女为着用冰的事闹了不愉快,只知道没过几日,珠大奶奶就派人买了几十车的冰,现在府里人人都觉得大奶奶大方。

    赵姨娘这边也得了冰,这才不抱怨了。待给闺女做了双睡鞋,母女二人也重归于好。

第一百三十三章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于是等府中人都用上了冰,也就到了薛姨妈的生辰。这天众女眷一起热闹了一回,男人们都在外头当差,直到下衙了才回来。

    待宴席结束,贾珠用过晚膳也到水榭这边吹吹风。这时节天黑的晚,映着晚霞,火红色的云横亘在苍穹之上,把湛蓝的天空都染红了几分。

    贾珠沿着水榭连廊一边走,一边欣赏如斯美景。待到了连廊尽头,却见假山上的一处亭子里似是有人。

    他想了想还是拾级而上,里头那人听到声音转过身来,却是宝钗。

    二人见是对方,都有些惊讶。贾珠先开口笑道:“原不知是表妹在此。”

    宝钗神情有些个不自然,还好亭中光线不好,她脸上的神情掩在阴影中看不大清楚。

    自察觉不受控制地被大表哥吸引,似是生出些悸动,她觉得这样不对,便决心要躲着对方。没想到今天在此处纳凉,竟这般巧的遇上他!

    闻言,宝钗攥紧帕子,暗暗挺直了脊背,面色也恢复正常。她微微一笑:“大表哥,我在此看云。今天这便是人们常说的火烧云吧。”

    贾珠挑了挑眉望向天空,笑道:“你说的很是。”

    二人一时无话,贾珠觉得宝钗年纪小,跟自己也不熟,虽然现在四下无人,但总归待在一起有些不自在,便准备告辞离去。

    宝钗似是看出他的想法,心中的话竟脱口而出:“大表哥,是不是女子一定不如男?”

    贾珠正准备下台阶,闻言看向宝钗,笑道:“妹妹何出此言?”

    宝钗心下暗恼,说好了要离这人远些,怎么偏主动找人家说话。不过眼下说都说了,她只得硬着头皮道:“我家的情况,表哥也是知道的。

    我哥哥十一了,不爱做生意,也不是做生意的料。可他又要继承家业,爹娘常为此忧愁。眼见着如果哥哥立不起来,薛家就要衰败下去,这是万万不行的。

    可若是让旁支子弟来继承家业,到时候族里哪有我们长房的立足之地?说不得连家主和族长之位都难以保全。

    所以我左思右想,试图在书里找一找办法,可惜至今一无所获。我爹常夸我聪明,遗憾我不是男儿身。可女儿身就不能为家族出力吗?

    刚刚我看天上的云,它们没有性别之分,都能徜徉于天空中一展风采,着实令人羡慕。”

    贾珠闻言挑了挑眉,倒觉得自己对这个表妹了解的太浅了。从剧情里看,这位谨慎随时,处处妥帖。时时规劝薛蟠,为家业操心,却对困境没什么办法。

    没想到她九岁的年纪就能看到薛家的困境,甚至还想亲自破解这个难题,倒让他觉得这位不可以寻常女子视之。

    想了想贾珠笑道:“表妹说的有理,这样罢,我跟你讲个故事。”

    于是他又在亭中坐下,对着宝钗,说了一回长宁公主的故事。真没想到,前几天才听了人家的故事,这就派上用场了。

    宝钗听他娓娓道来,虽天色渐暗,她的眼睛却越来越亮,仿佛有了光。

    贾珠说完,看着她又补充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必在乎世人的看法。但此事得薛姨夫支持才好,否则只怕你寸步难行。”

    宝钗见他神情认真,双眼中满满映着自己,不知怎的突然心跳得极快,脸上如火烧一般。

    她连忙起身一福,结结巴巴道:“多…多谢表哥开导我,我晓得怎么做了。”说罢,她定定看了一眼贾珠,提起裙摆就跑下台阶,周围顿时带起一股凉风。

    贾珠不明所以,见她突然像只兔子一样蹦起来跑了,不由挠了挠头。斜倚在栏杆上望着半轮明月,良久才发出一声轻笑。

    探春站在假山下,仰头望着那个身为族中出众子弟的大哥,见他对自己在此一无所觉,这才悄悄转身走了,神情带着几分若有所思。

    却说宝钗一路小跑出了水榭,在半道上遇到了前来寻她的莺儿。莺儿急道:“姑娘去哪了,婢子寻了半晌都没找见,可把我急坏了。”

    宝钗此时心情颇好,伸手捏了捏莺儿的脸:“没去哪儿,就在水榭这边看风景。”

    莺儿将信将疑,自己刚才明明在这里找过的,没见着姑娘啊?不过她也没想太多,只当自己刚才粗心漏看了,也没再多问。

    于是主仆二人一路相携着回了梨香院。薛姨妈今天过寿,贾家这样重视,足见对薛家的看重,所以薛姨妈十分高兴。

    此时见女儿回来了,以为她在水榭那里善后,笑道:“我的儿,累坏了吧,快坐下歇歇。”说罢,又让人给宝钗冲碗蔷薇露喝。

    宝钗连忙摇头:“大晚上的喝那个甜腻的很,还不如来碗绿豆水呢。”

    薛姨妈闻言连忙道:“莺儿,去厨下要两碗绿豆水来,正好我也想喝。”

    莺儿笑着应了,旋即转身去了厨房。薛姨妈跟女儿说了会话,一时用过了绿豆水,宝钗这才跟母亲告辞,往自己屋里去了。

    等洗漱后躺在床上,宝钗的心情还是难以平静。时下男人多喜欢温柔和顺的女子,可只有她知道,自己内心深处是多么好强。

    当问出那句“女子是不是一定不如男”时,她心里其实是有些后悔的。

    承认吧,自己对大表哥怀着不一样的情愫。哪怕他已经娶妻,比自己大八岁,没什么可能在一起,可万一他喜欢的就是那种温柔和顺的女子,自己这般岂不白白让他讨厌?

    可大表哥不愧是她欣赏的男子。他不仅没有厌恶,反而用长宁公主的故事勉励自己。

    一念至此,宝钗难掩心中的喜悦激荡。她下床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毛笔蘸了蘸墨,沉吟片刻在一条帕子上写了两句诗:“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等吹干墨迹,这才小心翼翼把它叠了起来,夹在一本游记里,熄了灯上床歇下。

    说起来今天薛姨妈母女的心情都很不错,在国子监的薛蟠却十分悲苦。

第一百三十四章 难捱的国子监生活

    因着作业多到做不完,薛蟠到了晚上才记起今天是母亲的生辰,不由跌足叹息。想了想,也只得休沐时去街上给薛姨妈买个礼物弥补一二了。

    却说薛蟠自进了国子监,因着成绩不好,现在正义堂就读。这里的监生每天都要背书,每三天就要被各科博士检查一次。

    检查的内容有本经、四书、大明律各一百字,不仅要完完整整背出来,还得解释其中的含义。

    薛蟠的本经选了诗经,倒还简单些。就这样也是磕磕绊绊,几乎每次检查都被笞打,简直是苦不堪言。

    其次还有习字的作业,每天要写二百余字,不拘什么颜体、欧体、柳体之类的字体,但必要写的端端正正。

    此外,每个月要写六篇文章,算下来每五天就要写一篇,薛蟠胸无点墨,哪里写的出来?

    可此时的国子监还不似贾珠所在的那个时代,这里颇为严格,薛蟠想找人代笔都找不到,只得白天上课,晚上熬夜写文章,何其苦也!

    说起上课,也和薛蟠想象的不同。以往他在江宁,就算请西席也是想学就学,不想学就给夫子塞些银子,那些酸生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去了。

    到了这边,每月由祭酒、司业、博士等讲解四书和其他课业四次,之后还要由助教、学正、学录再讲一遍。

    以为这样就完了吗?错,大错特错!先生们讲完以后,还要让监生们复讲!复讲之前,博士会把题目写在小竹签上,由监生们随机抽取,抽到什么就讲什么。

    可怜薛蟠记性不大好,学习基础也很差。先生讲的东西有的听不大懂,有的听懂了很快便忘了。

    这抽签是人人都要轮到的,他来的时候正好是本月下旬,也被迫抽了次签,支支吾吾什么也说不上来,最后又被罚抄了两遍书,让本就不够的写作业时间雪上加霜。

    可怜他是陛下钦点的恩生,也不敢随意退学,只得委委屈屈强捱着。到了这里头,才知道什么是度日如年呐!

    待到了初一那日,他简直像出笼的鸟一般奔回了梨香院,给薛姨妈买生辰礼的事也被忘的一干二净。

    薛姨妈见儿子两手空空回来,也不以为忤。自打薛蟠生下来,他们娘俩还没有分开这么久呢,一时竟有些想念。此时见着儿子休沐回家,心中只有高兴的,哪还会想别的。

    待问儿子在国子监过得怎么样时,薛蟠的眼圈倏地就红了,扑通一声跪在薛姨妈身旁,抱着她的腿号啕大哭:“娘,里面实在是太苦了!

    有没有什么办法,既不得罪陛下,又让我从此离了那地方啊?”

    薛姨妈看他这样,没忍住道:“人家想进还进不去呢,你竟然想出来!说说看,里面怎么苦了?”

    薛蟠这才抽抽噎噎地诉了苦,又伸出左手给薛姨妈看:“我老是挨打,手都给抽肿了!

    他们还罚我抄书,直抄的我手腕疼,眼睛疼,肩膀疼,哪哪都疼!”

    薛姨妈虽然有些心疼儿子,但也知进国子监是陛下恩典,自家不能不知好歹,于是硬下心肠:“这是你刚开始还不习惯,以后久了就好了。

    好不容易回来一日,快去歇歇吧,明儿还要回去呢!”

    薛蟠一听这话,就知他娘也没法子,顿时悲从中来。于是大声抽了一鼻子,爬起来跌跌撞撞回自己屋里躺着了。

    晌午一家三口在梨香院用过午膳,贾琏便过来找薛蟠。薛蟠一听要出去耍,先是心中一喜,很快脸又耷拉下来。

    他闷闷道:“我下午得回国子监了,明天是初一,祭酒大人要讲学,今晚还得预习一二,不然到时候怕听不懂他说什么。”

    贾琏没想到薛大傻子竟然忙成这样,但他也是考了秀才的,知道课业为重,于是点点头笑道:“那就算了,你好生读书,等得空了再去也使得。”

    说罢贾琏起身告辞,薛蟠痴痴地望着他的背影,还是没说出“带我一起”之类的话来。

    薛姨妈听儿子说,午后要回国子监,心中颇觉欣慰。她拍了拍薛蟠的后背,温声道:“我的儿,你好生读书。早些读出来,就可以回江宁了。”

    听母亲这么一说,薛蟠顿觉心中发苦。天哪,突然觉得这辈子也回不去了!

    等薛蟠走了,薛姨妈对着闺女感慨道:“要不是陛下的恩典,你哥哥那个没笼头的马,哪能这么老实。

    只希望他能在里头多待几年,好生磨一磨性子,日后也能撑起家业来。”

    宝钗这些天却想了很多,看得更加透彻,已经不把希望寄托在哥哥身上了。

    但此时还不是跟母亲交心的时候,便只是言语上宽慰母亲,陪着用了晚膳,这才回了自己屋里。

    不提薛蟠的水深火热,却说到了六月初六这天,林之孝终于从江宁抵达了京城。

    他此行坐的是薛家的船,带了十几个伙计,又雇了镖师护送,以防路上遇到打劫的。就这样一路北上,带着薛家给的分红银子回来了。

    等进了贾府,一口水还没顾上喝,就先去见了王夫人和李纨,把银子入了帐。

    王夫人婆媳正在闲聊,听说林之孝求见,都不由喜上眉梢。二人晓得林之孝去江宁是生意上的事,且贾珠之前也说过,分红银子林之孝会带回来的。

    于是王夫人一迭声吩咐道:“快让他进来!”

    金钏出去通传了一声,待林之孝进来,王夫人挥退左右,只留下儿媳妇随侍身边,问道:“你辛苦了。生意上的事还顺利吗?”

    林之孝恭恭敬敬行了一礼,禀道:“回太太、大奶奶,一切都好。

    这半年咱家共得了五万五千两分红,银子我已经带回来了,账本也在,等太太、奶奶过目后再入账。”

    王夫人婆媳一听这个数目,都面露喜悦。果然跟薛家合作是对的,短短半年就能得这么多钱,薛东家那“薛百万”的名声,真是名不虚传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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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在红楼搞事业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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