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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若兰佩     青云端txt下载     青云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96章 凤鸣山的新差事

    本来轰轰烈烈的时疫,到了八月间,忽然间就没了声息。

    不过是半个多月的功夫,一切都宁静下来。

    红枫寺又开始恢复了香火,别说是信众们来朝拜,就是游人也开始出行了。

    八月初的昊京,早晚已经有了秋意。

    若是夜半时分,还经常有夜露来打湿睡不着的各色不安的灵魂。

    制科考试之后被分配到刑部赃罚库的汪伯琴,已经适应了新的岗位,业务娴熟了之后,也开始觉得有些意兴索然。

    左左右右都是那些见熟了的老面孔,说来也怪,来来去去都是他们来交罚款。

    犯的错也不过是些小事情,但总也不改,过一两个月又来跑一趟。

    不是礼服没有穿的合宜,就是公文上多写了几个不相宜的字。

    这罪罚也不算重,不过是罚点银子了事,更多是警戒的意味。

    可惜官场上不大注意这些的,都是些权贵子弟,他们哪里耐烦那些规矩,家里又有花不完的银钱,这点子罚款也不放在眼里。

    所以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不过是经常来刑部的赃罚库走走罢了。

    甚至有那脸皮厚的,还跟汪伯琴攀上了交情。

    沐休的时候,打过几次马球,愈发混的熟了。

    待汪伯琴接到新的调遣令时,就颇有些不愿意。

    什么,去给舒太妃修陵寝,这是什么活计啊,怎么就派到了自己的头上。

    汪伯琴真的是有点懵,也不知是得罪了什么人,竟摊上这档子事。

    本来在刑部的赃罚库干的好好的,沐休的时候还经常有马球打,有贵族家中的私藏可以喝,这去了新差事,可是什么好处也没了啊。

    他百思不得其解,不知到底是得罪了同僚,还是开罪了上司,怎么没来由的屁股还没做安稳,就被临时抽调到工部去,做的还是修陵墓这件晦气事。

    虽说是皇家的陵墓,怎么也沾着贵气,但历来修陵墓的都是囚徒,一般工匠都是不肯做的,自己真不是走了什么霉运吧。

    他这日接到调遣令,就一肚子委屈,夜里就想着来同年家中倾诉一番,也顺便打听一下消息。

    好歹孔与德现在已经是礼部尚书了,怎么说也比自己的官阶高了不知多少。

    平日里也不来麻烦他,但遇上事了,怎么也得拉兄弟一把吧。

    汪伯琴想着,就慢慢走到了孔与德家门口,还是那个破院子,从低矮的院墙望下去,院子里还种着豆角和茄子,没有一点像是升官了样子。

    到了正门,果然还是那个臭德行,天才刚黑,就大门紧闭。

    连一盏灯笼也懒怠挂,就是那么黑乎乎的,门牌号也看不清的样子。

    汪伯琴心里叹一声,“这个孔兄,还是这个脾气,怕不是什么好事啊。”

    待敲了半饷门,也不见有人应,只觉得里面黑洞洞的,一点灯火也没有的样子。

    汪伯琴只好倚在门框上,借着怀里的那壶酒,他就自己喝了起来。

    闷闷的,晚间的风开始有点冷了,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少,可是没有一个是孔兄的样子。

    直喝到眼前的人影都开始模糊,汪伯琴终于发现孔与德也在摇摇晃晃的走上前来。

    “孔兄,你怎么也喝多了,这般走路摇晃,我可是从未见过你这幅模样的。”

    汪伯琴一边说一边笑,他想起孔与德永远是一副老学究一般端严的样子,今天看起来还真是有趣。

    孔与德刚从宫学回来,本来正憋着一肚子火,见到汪伯琴喝的醉醺醺,还嘴里乱沁,就有点不高兴起来。

    他拍了拍汪伯琴的肩膀,“摇晃,是你自己摇晃吧。君子怀明持正以立身,身正,影正,眼更正。”

    汪伯琴听了这话,酒也醒了一些,

    “这是夫子常说的话,孔兄倒是记得牢。”

    孔与德见他这个样子,又是已经到了家门口,便开了门,让了他进去。

    “你怎么今日来我这里了?还喝成这样,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吗?”

    汪伯琴见孔与德开口便问自己遭了何事,就有点不服气起来,难道他汪伯琴就这么不中用,碰上事只会来问计,就不知自己解决嘛。

    本来是想好了各种应对孔与德的方法,这一刻却被这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傻气给占了上风,他脱口道:“我就是来看看孔兄,哪里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我在那刑部干的好好的呢,赃罚库多好啊,活简单,还有,还有……”

    说着说着,他有点忍不住,悲从中来。

    真是祸从天降,人在屋檐下躲着也没用啊。

    枉自嗟叹起来,“呀呀,真是个命苦的我啊。”

    他一脚深一脚浅,只觉得踩在棉花上一般,“孔兄,你何时也学那些阔佬,在院子里也铺上了这厚厚的毡垫。

    踩上去,怎么这么软呢?”

    汪伯琴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一种调调,仿佛是喝多的人都会的那种呢喃;仿佛是自问,又仿佛是在问身边的每一个人。

    他明明知道这不过是寻常的泥土,这不过是寻常的那个院子,只不过他的主人在几个月间已经从一个小小的八品典簿,荣升成了礼部尚书。

    在朝廷里也深得皇帝陛下的信任,而自己这个小官,一年到头,若不是节庆的时候,隔着人山人海遥望一眼,面圣是从来不敢想的。

    那皇帝的心事,自己也肯定是猜不准的。

    这忽然间在凤鸣山修陵寝,到底是一桩怎样的差事,怕也只有孔与德能给他一个解答了。

    “汪贤弟就要发达了,为兄在这里先贺上一贺。”

    汪伯琴一愣,两个人都是白虎书院出来了,虽然这几年走动的略少了少,但称呼上还是彼此客气,都是互称兄台。

    如今这孔与德升了官,就真的以兄长自居起来,还真是世态炎凉啊。

    可是,谁叫人家官做的大呢,山长也不在了,他不念旧情了,也是有的。

    不过转念一想,这个孔与德从来不打诳语,既然他说要贺我,那定然是不假的。

    只是不知,这修陵寝怎么就能变成攀高枝的好事呢,如何就能发达起来。

    汪伯琴看着孔与德似笑非笑的面孔,不知是该说些什么好。

第197章 巧言令色

    “孔兄,你不是安慰我吧。”

    汪伯琴摇了摇脑袋,他始终觉得修陵寝是个晦气的事情。

    “贤弟,你这个差事还是我给你举荐来的呢,你不来谢我,反而在这里瞎嚷嚷。

    若是让别人听到了,还以为是我们私相授受,不忠王事呢。”

    这大帽子压下来,汪伯琴可受不住,酒也一下子醒了大半。

    “不忠王事,我胆小,孔兄可莫要拿这样的罪名吓我。”

    汪伯琴没想到自己兢兢业业,竟然还会被孔与德扣上这个不忠王事的大帽子,那可是要掉脑袋的罪名。

    “你呀,真是榆木脑袋,平日里同年里就属你看着灵光,怎么遇上事情,就这般不开窍起来。

    修陵寝怎么是晦气事?那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观点了,你一个读书人也讲究这些,当真是无知。

    何况,那是舒太妃的陵寝。

    舒太妃是谁,那可是今上的生母,迟早要追封太后的,你想想,你给她修陵寝,不就是替今上尽孝吗?

    这般好事,你还不振作起来?”

    “啊,太后的位份早就定了,那是姜太后啊,且不说人家的星相世家出身,就是单单为了鸿音王朝的延续也是做了巨大贡献的。

    舒太妃哪能说追封就追封啊,何况她也不是安烈帝的嫔妃。

    孔兄,你学了一肚子礼仪,怎么这会子糊涂起来。”

    “议礼的时候,这些套话没少讲,不过谁又当真计较呢,不过是大家都为自己打算罢了。”

    孔与德舒了口气,一直拿捏着说话的分寸,他也累了许久,既要在朝堂上营造一个守礼的礼部尚书的位置,又要悄悄的替皇帝谋划,下一步怎样才能名正言顺的将舒太妃追封成太后。

    最最头疼的还是,如何把嘉义王追封成皇帝,但他也已经悄悄想好了对策,只是还没到宣布的时机。

    看着汪伯琴因为醉酒而有些朦胧的双眼,“贤弟,你的好运来了。好好把握吧。”

    说着他拍了拍汪伯琴的肩膀,自己径自进屋去了。

    汪伯琴站在院子里,一时不知是进是退,犹豫了半饷,还是退了出去。

    这个孔与德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熟识的那个人,他竟然会举荐自己,竟然会给自己谋个上位的好差事?

    只是,山长曾经的教导,他都忘记了吗?

    犹疑之中,汪伯琴看着天上的几点星子,似乎越来越遥远,又似乎近在眼前,但就那么忽近忽远之间,冷不防一闪,他的眼前就如同爆开了一个眼花一般。

    莫不是真的要行大运了?

    他心中竟莫名的振奋起来,这孔兄一向是不打诳语的,大约是可以信一回的。

    一周后,凤鸣山的工程就在汪伯琴的亲自率领下,开始动工了。

    虽然有钦天监的人上奏,说选址过于奢华,怎么能在王气从玉芝山蔓延过来的高点就修建陵寝,这样的陵寝规格怎么能是一个太妃能够匹配的?

    钦天监的人一上奏,立即有御史台的言官跟着附议,礼部的一个左侍郎也有点蠢蠢欲动,跟着闹了起来。

    这一下,皇帝就开了朝会,让大家议论一番。

    反正祖制就是如此,大事不决,便民主评议。

    但凡是集体决策,也不会归罪于个人头上,皇帝也不过是组织评议的那个人,并不是决断的那个人。

    这凡事有利有弊,既然如此,那很多事情就这样可以一拖再拖,要想让这群朝官们有个统一意见,那可是难上加难。

    以往右相专权的时候还好,只要他一发话,底下的人没有敢多说话的。军中人的做派便是如此,你既然敢出言反对他的意见,那就是跟他过不去,就是挑战他的权威。

    那自然是要在其他事情上慢慢收拾你了,甚至右相大人并不是个有耐性的人,总是喜欢现世报,立即、马上,就给你狠狠的打回去。

    所以右相当权的时候,那时候刚刚经过嘉泰十八年那场昊京之变,国家百废待兴,这样的集权之下,倒也促进了修复的速度。

    只是,皇帝用秘术擅杀了右相之后,左相虽说是国岳,毕竟说话少了很多底气,就又慢慢恢复了祖制。

    这才洪庆五年,这些冬烘们又开始老一套了。

    皇帝在上面看着也不表态,这种事情,总有人反对,总有人支持,而且看他们引经据典也颇为好玩。

    都是拿着典章制度说事,却因为站的角度不同,对经典的解读也不同。

    例如礼部那个左侍郎就觉得,姜太后随葬了思陵,现在舒太妃也该归葬思陵才是,在凤鸣山另行营造陵寝,就是坏了祖制。

    但那御史台的一个着绿袍的年轻御史便站出来大声道,“男子讲忠烈,女子讲忠贞,怎么能将舒太妃随葬去思陵,她毕竟不是安烈帝的嫔妃。

    难道让舒太妃殁了还要改嫁吗?

    这世上哪有死人还改嫁的道理?”

    此话一出,大家一片哗然,有觉得可以据理力争的,也有嗤嗤一笑,觉得尽是荒唐言的。

    还有那胆小的偷偷去看天颜,却见皇帝仿佛没听到一样,只是任由大家议论,并不发一言,也没有一丝难看的脸色。

    皇帝既然难得的好脾气一回,底下人也就慢慢猜准了他的心思。

    只是不管议论的怎么厉害,那封上奏的奏章却没有被批准,也没有被驳回,只是被压在御案上,还露出一个浅黄色的角来。

    那抹浅黄仿佛是写奏章的黄藤纸,又仿佛是皇帝御案上的印绶反射出的光,虽然说不清楚,但只是瞧着一那抹黄艳艳的光,就让人遐想不已。

    过了两日,这些议论才被一个乱纷纷的消息打破了,说是白芷国的国君被暴民也抓了,邻国壶镜国已经出兵,一路斩杀暴民,白芷国现在是血流漂杵。

    白芷国的一个王子逃亡到了鸿音王朝,如今写了血书,在昊京王城外求天朝发兵荡平叛乱。

    白芷国使馆的参赞也跟着跪在王城的定难门外,按理说,那并不是进王城最近的路,但定南门的名字,仿佛正合了这件事,也合了他们的心意。

第198章 梦乐都的城防

    鸿音王朝内忧外患之际,若水还在海外飘荡,她既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处置婆罗洲上发生的事情,她的眼前一片焦灼。

    她既不知道婆罗洲已经有了一统的契机,也不知道昊京发生了瘟疫,更不知道玉芝山的那头神兽已经病重,喷出的毒气就是造成瘟疫的源头。

    就在姜衡英帮若水默默的承受着这些的时候,她只想快一点去梦乐都,早点找回寂灭的七颗宝石,好唤醒火精圈。

    每一次的任务都是新的挑战,每一次的出发都是新的征程。

    这一次,她站在船头瞭望远方无尽的黑暗,这里的夜仿佛长长久久,总是没有尽头。

    梦乐都究竟有什么?她没有去过,也没有向往,她只想快点完成任务就回到婆罗洲去。

    她想念姬繁生,想要跟他一起拯救风雨飘扬的鸿音王朝。

    梦乐都的城外,一个青年女子撩起遮面的轻纱,她望向遥远的地方,静静的不发一言。

    旁边的侍从踮起脚尖,看来又看,依然看不到那笔直的官道上有什么动静,只是那么静悄悄的。就连道边栽种的椰子树,都在晨风中静默着,没有跟着摆动。

    “主人,您在看什么啊?为什么一大早就让我们跟着出来。”

    那个侍从软软糯糯的声音,还带着一些委屈和撒娇的意味。

    那个青年女子回望一眼,那眼神中仿佛有厌恶,也有警告,更有着说不出的嫌弃。

    那侍从赶紧噤了声,低下了头。

    过了一阵子,果然远处传来了马车的声音。

    “来了,来了,主人,你快看啊。”

    那侍从激动起来,仿佛是通过报信可以再次得到主人的赞赏似的。

    那青年女子放下面上的轻纱,坐回了自己的车中。

    “来了就好,我就怕他们不来呢。

    走,回去吧。”

    那个侍从十分的不解,“可是,主人,还没看清来人呢。”

    “可是,你什么时候学会说‘可是’了,在我面前都惫懒成这样,回头看我把你送进宫去。”

    那侍从浑身一个激灵,仿佛进宫是一件最让人惧怕的事情。

    他立即跪伏在地上,用头去蹭那青年女子的膝盖,一看那情势,便是平日里做惯的,只觉得动作熟练,他不用看,就刚刚好把额头抵在那里。

    那个姿势是臣服,更是讨好。

    那青年女子低低叹息了一声,“起来吧,这么大的人了,还是这么不省事。”

    那侍从挨了说,自然是面上不好看,他用余光悄悄去看官道上远远而来的马车。

    随着哒哒的声音靠近,他看清楚那马很是矫健,跑的飞快。

    只一瞬间,就从眼前掠过,徒然留下一道车辙印在路的中间。

    那青年女子掸了掸裙摆处飞溅上的泥点子,“看,这就是你要看的热闹。”

    那侍从匆忙低了头,又从怀里拿出绢子,替主人有一下没一下的擦着。

    俊俏的脸上有了两分委屈,却又不敢开口。

    犹豫了再三,还是扁了扁嘴,轻轻哭了出来。

    “说过你两句哭的像梨花带雨,海棠滴露,你还就当真了,每次都来这一招。”

    那青年女子仿佛真生了气,劈手抢过裙摆,放了下帘子。

    车夫见状,立即整顿了马匹,就要出发。

    那侍从上车也不是,不上更担心自己落在这荒郊野外,竟哭的更厉害了。

    “好了,好了,快上来吧,别在那里现眼了。”

    那侍从如蒙大赦,立即躬了身,钻进了马车里,不一会便止住了哭声,仿佛是在低声说着什么。

    车夫本来就耳背,此刻更是不敢细听,驾着马车向梦乐都城内奔去。

    车子驾的平稳,却仿佛贴着地在飞一般,不一会功夫,便遥遥追上了前面掠过的那辆马车。

    侍从倚在窗边,偷眼去看。

    那青年女子一笑,许是刚才侍从按摩的舒服,她抬了抬手指,把窗户上的那层帐子揭开,“大大方方开吧,还是这样子小孩子心性,枉我调教了你半年了。”

    那侍从脸上一红,顺着主人的手指望出去,只见前面的马车也已经放慢了脚步,原来不远处已经是城门了。

    所有出去的人都要通过检查,平日里也没这般琐碎,只是近来,不知怎么的,这入城就要受这般窝囊气。

    有的不老实的士卒还趁机在国王的客商身上敲点小竹杠,不是说带的货物不合规,就是说随行的人员多了。

    起先的商团都是莫名其妙,不知到底犯了什么煞神,总是挡着不让进。

    后来有那脑筋灵活的,拿了点散碎银子奉上,那看门士卒们的态度就好了很多很多。

    不仅是随行人员通通放行,就是那货物检查也随意了许多,不过是做做样子登记一下了事。

    可有时候,虽然没有奉上钱财,但守卫心情好的话,也会通通放行。

    可是有的商队,即使送了银子,也不能让通过。

    这样一来,大家就开始疑惑了,这倒是碰运气呢,还是……

    只是有那细心的就觉察了,这通关的锁要,并不在钱财上,也不在货物上,更不在随行人员上,而是另有关窍。

    你若去问那细心人,他定是呵呵一笑,藏拙般的隐身在了人群之中。

    有一个商会的副会长,担待了重要的物资,务必是要送进梦乐都去,可是几次三番都被拒之门外。

    他问了不少人,也没得出关键来。

    这一日又来门口碰运气,偏偏就遇见了那官道上一掠而过的那辆马车。

    “阁下,我们已经来过数次,还请行个方便,让我们跟着你们一起进去吧。”

    马车上的人置若罔闻,只是命人接了拜帖,匆匆又掷了出来。

    “我几时还要管商会的勾当了?”

    那语气中分明透着不屑,但那副会长不肯放弃这个好机会。

    又上前躬身行了礼,“阁下的名号,谁人不知,江湖上的事情,您都是肯援手的。

    就是我们会长,也多次提到您的恩惠,说给我们商会行了不少方便。”

    “那是他还懂得些道理,只是进城城防这种小事,也来麻烦我,当真是……”

    他掩住了怒气,只是想让身边的人尽快走开,好让自己进城去。

    可是那人身边的一个影子却引起了他的注意,让他有一瞬间错不开眼去。

第199章 商会的小心思

    那是一只温顺的犬类,匍匐在主人脚下,也不知避讳尊者的车驾。

    可是他的主人明显没有什么要看护它的心思,任由它跟在身边打转,却也没有伸手去抚平它的焦躁。

    车上的人看了一眼,却仿佛明白了些什么,“你的商队里除了马匹,还有什么其他动物?”

    那个人听了仿佛一愣,“我们是经营药材的,马匹也是用来驾车的,哪里来的其他动物?”

    车上的人扫了一眼那条狗,副会长仿佛心领神会一般,低低回道,“这条小犬是我一直豢养的,不舍得丢家里,便跟了来。”

    “丢了便是,城门便能入了。”

    说着车上的人撂下了帘子,动作冷硬,声音更是决绝。

    说着便吩咐车夫,策马而去。

    副会长留在当地,想着刚才那人的话,为何是要扔了自家的狗,明明他跟门卫说一声的事情,打个招呼便好,偏要自己去再碰一次运气。

    唉,求人难,他在心里低叹几回,想想本来也是意外遇到的贵人,人家不肯带携一二,也就罢了。

    多想无益,不如看看怎么入城的好,这已经困在城外两天了,误了交货期不说,就是这些运送的人每晚鼓噪,也是受够了。

    想到这里,他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将那只随身的小犬唤起来,那狗子仿佛有灵性,用后面的两腿撑着,就要趴在这副会长身上去,还不住的要去舔他的手。

    “去城外玩两天,我再来接你。”

    在狗的耳边,悄悄说了这两句,他用力一推,那狗子起初还不愿,但见主人仿佛生气了,才慢慢走开。

    接着他跟着先前那人的车驾,吆喝起的自己的商队,也向城门进发,“也许,这一次就能进去了呢。”

    他忐忑不安,“这是第几次呢?”副会长一边悄悄的在心里盘算,一边想着这两天花了几次银子,又有几次是被城防上的士卒拉着贴身小厮的手不放。

    那神态,真是令人作呕。

    他这个小厮的确是生的白净了些,在梦乐都这个地方,普通女人都没几个面皮白净的,可是他的小厮却是天生的白皙,仿佛怎么晒也不会黑一样。

    那守城的士卒每次见了,都拉着他光洁的手腕,看上半饷。

    也不知是好奇,还是有那渔色之心,反正也不能深究,小厮倒也惯了,到哪里都有这样的好事者。

    他大大方方的让那些守城的士卒看不说,还把袖子卷起来,让他们看到他若隐若现的胸肌。

    副会长训斥了两次,觉得真是人大心也野了,管不住了,便由他去。

    只是那些城防虽然跟这个小厮说说笑笑,却还是不肯放商队过去。

    一来二往,那小厮竟跟一个领队的汉子,频频的眉来眼去,让副会长恼怒不已。

    这一次,副会长让贴身的小厮排在队伍的末尾,不让他到前面来。

    若是将家养的小犬都遣散了,还是不能过去,那就真的是该去城隍庙拜拜了。

    副会长心里打着鼓,面上却堆出十分的笑来。

    奉上的银钱也早就准备好了,悄悄的捏在手心里。

    前面的那位大人,掠过众人排的队伍,直接到了城门下,与他长官看了令牌,便由长官亲自引领了进去。

    副会长在后面瞧着,心里虽然也有几分愤恨,但也知道那个大人的令牌,可不是谁都能讨到的,别说是梦乐都,就是达马蒂的任意一座大城,他还不着是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嘛。

    谁又敢阻着他,拦着他,就是说了一个半个不恭的字眼惹恼了他,都是要挨板子的。

    律法在他眼里也都是虚的,想到这里,副会长脸上不由得浮上了一层阴霾,这一次到底能混的过去吗?

    他被心事压着,走起路来也是一摇三晃,没有个准星。

    商队的一个领班悄悄的跟上来,在他一步后的地方,低声问道:“会长,那些笼子都藏好了,放心吧。”

    “别叫我会长,还有钱会长在前面呢,我就是个副会长,干活的。”

    “是,是,您说的都对,这次肯定能过去。”

    那人的声音不高,却有着让福会长安定的作用,这个时节,也只有这样的话语能让他稍稍安心了。

    果然,这一次到了门口,那为首的先瞧了瞧队伍,仿佛是在寻找小厮是踪影。

    瞧不见之后,又开始用目光逡巡,仿佛在找什么。

    副会长上前打了个哈哈,“这位官长,您看我们这都是运送的药材,检查了几次,都被挡在外面,也不知到底是犯了什么禁。

    您就开开恩,给个示下吧。”

    说着,副会长就把手心里的那点银钱往那个官长手里塞。

    那人一边推开仿佛是拒绝的样子,却暗暗攥紧了手心,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来。

    “好说,好说,我看,今天队伍素净的很,那只,那只总是嗷嗷叫的家伙呢?”

    “哦,恶犬伤人,我已经把他打发了。”

    “好,好,这就好了嘛。”那长官挥挥手,“走啊,还愣着做什么。”

    副会长没想到竟这样顺畅,赶紧回首招呼其他人,驾着马车快速通过。

    那为首的长官,按着册子点了点马车数,在最后那个小厮通过时,又捏了捏他光洁的手腕,不知塞了什么给他。

    那小厮也不回避,嫣然一笑,眉眼间有万种风情。

    副会长只觉得心里一阵堵得慌,但只能压住心中的怒火,看所有人都通过了,这才将脸上的笑容收起来。

    一时间只觉得面皮都僵了一般,转了身,才觉得两只脚有千斤重。

    还是那个一直跟在身后的领班,看他脚步踉跄,上前扶住了他的臂膀。

    “会长,怎么脚下这般虚浮起来?要不要给你请个大夫去?”

    “先进城再说,你且多出把子力气吧。我这腿酸的慌。”

    副会长一直提着的那口气松了下来,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尤其是两条腿,怎么都使不上劲儿。

    “会长,我搀着您,到前面上了车就好了。”

    前面果然停着一辆车子的,停在道边,侯着他们。

    那小厮这会子也变换出一副关切的模样来,“会长,您还好吧,那些东西我都看过了,都好着呢。”

    “嗯,算你有良心,还记挂着。”

第200章 谁言无路

    那小厮暖暖一笑,“会长吩咐过的,我都记在心上了。

    就是这次的放行,也是会长舍了爱犬的功劳,等把东西安置好,我就替会长找回来。”

    “哼,臭小子,总算是省事了。”

    副会长的身子仿佛慢慢有了力气,坐上车子之后,就开始手脚能活动了。

    他在心里也自叹了一回,“真是不中用,怎么就这样怯懦起来,以前都没出过岔子,这一次也一定没事的。”他在心里给自己又打了一番气,这才面上逐渐好看起来。

    待所有货物都交割清楚了,他才真正的长长舒了一口气,“以后再也不弄这种营生了。”

    谁知旁边的领队凑上来,轻巧一笑,“会长说的轻松,我们底下人都等着跟着您吃喝呢。”

    “你们一个个的,都是嘴甜似蜜,但真要出了什么事,还不是得往我脖子上招呼。哼,你们早跑不见了。”

    那领队把那装了沉甸甸银子的小包袱在手上轻轻托举,看了又看,“这阿物,谁又能舍得呢?”

    “要我说,以后就老老实实做药材生意好了,非要……”

    他的话说不下去,是呢,非要赚这快钱的人,起初不就是他自己吗?

    如今江湖跑老,胆子跑小,又说这种话,谁又肯信服。

    他看着手下人都开开心心的拿了钱四散去城中作乐,自己反而像一个外人,只会忧心忡忡、不合时宜。

    天渐渐黑下来,他想着要不要去找找今天遇见的贵人,以后在城中的事情,还免不了要求到他,若是不去拜会,终究是说不过去的。

    可是手上虽然拿着银钱,却也不是拜礼该有的样子,总是得去市上看看才行了。

    既然打定了主意,他就往梦乐都的西市走去,这里是夜市集中区域,在别的城坊都关起门来不纳客的时候,唯独西市还大门开着,任由客商流连。

    那一盏一盏的灯笼似乎都是招摇的舞女的裙,一摆一摆。

    有一瞬间,他想买什么贺礼,以后都不要跑这担生意才好,何况,那个人,也未必就肯帮他们分毫。

    可是片刻之后,他就冷静下来。

    手下的人还都在等着自己,就是那小厮也去城外寻自己的爱犬了,他们的信任和托付,能白白糟践了吗?

    若是能寻回来,小厮也不能从城门回来,怕是只能再想办法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开始微微的抽搐起来。

    之前他也没觉得那只小犬有多么重要,可是被城门隔离之后,被不可知的前途重压之后,他才觉得那只小犬可能是他奔波劳碌之中的唯一安慰。

    比那个小厮更加的忠心,比其他众人都更能慰藉他的愁肠。

    谁言无路,路总是人走出来的。

    早间在城外官道上侯着的青年女子,此刻已经在自家的花园里掌上了灯。

    “主人,上次您说观月时不可掌灯,怎么今日又这般明晃晃的铺排上了?

    小的真是不明白,主人的心思变的可真快。”

    那侍从换了一身软烟罗的浅碧衣衫,整个人都更加的娇俏起来,只是那神情还是紧张不安,生怕被主人斥责的样子。

    “我变的再快,也比不过如今朝中的形势变得快。”

    “小人不明白,今早回来的那人,可是于朝政有大干系?”那侍从细细想着早上看见的那人,马车交错的一瞬间,他只看到了那人华贵的衣衫下摆,“如果没有看错,那是名艺坊的手艺。”

    整个梦乐都,能穿名艺坊的衣衫的,非富即贵。

    寻常人等就是拿了银子去砸,也是不做他们的生意的。

    倒不是店家不爱钱,确实是因为工期太紧,名艺坊的裁剪和绣艺双绝,在梦乐都的名门闺秀,都以能穿了名艺坊的衣衫为傲。

    寻常预定,一月后能拿货的,也都是老客了。

    若是新客,排在三个月后是寻常事,就是排在半年后才能取的,也是有的。

    那侍从在诗文上倒是寻常,可是论起吃穿用度,没有不精通的,功夫都是用在这些闲事上了。

    那青年女子微微颔首,“你倒是眼尖的很,那人回来了,梦乐都又要天翻地覆了。”

    “主人,你怎么看不出忧心的样子,若是天翻地覆了,还有小人的容身之处吗?”

    那青年女子勾了勾他的面皮,“不知羞,你这样的小民,哪里没有容身之处。

    虽说是对邦国无益,吃喝玩乐这种事情,你都是懂的,消遣也足够了。”

    那侍从一下子红了脸,“主人又拿我取笑了。”

    月亮就在二人的谈笑中,慢慢升上中天,灯笼太亮,显的月亮都没那么白了,只那么昏黄的一晕,遥遥挂在天际。

    那么远,那么淡,仿佛不问人间疾苦,仿佛不知世间冷暖。

    就那么孤零零的悬在那里,亲近不得,也摆脱不得。

    若水也沐浴在这一轮明月之下,“这就是梦乐都吗?怎么跟我想的不大一样?”

    城下,她望着那低矮的城墙,仿佛不敢置信。

    “这样的城墙,能叫城墙吗?”

    她一再的发问,可是没有人回答她。

    在达马蒂,城墙的高矮根本不是城市战斗力的关键,若水此刻还不明白。

    也许在未来的日子里,她会有更深的认识。

    只是,此刻,她初初来到梦乐都,没有看到昊京那样高耸的城墙,没有昊京那样繁丽的城门装饰,也没有昊京那种盛大的气象。

    梦乐都就像是沙滩上建立起的孩童的乐园,那样随意,那样不庄重。

    这难道就是达马蒂的王城,还远不如他们刚登陆时看见的里特岛,那里巍峨的城市群至今让她印象深刻。

    “我们就是要去这里寻找宝石?”

    若水的声音也渐渐低沉下去,她不知是凤云明带错了路,还是说,她想象中的梦乐都太好了,以至于见到眼前的景象,无法适应。

    她一直以为梦乐都会是达马蒂上最繁华的都城,会有最漂亮的一切事物,自然她想要找的宝石也会在这里。

    可是眼前的景象让她觉得脚下的路,似乎已经到了尽头。

    她再一次抬头望着那轮明月,只觉得万念俱灰。

    “这不是我要的梦乐都,这不是我想要走的路……”

    凤云明轻轻握住若水的手,“这里就是梦乐都,有你想要的一切。”

第201章 与子同行

    听到凤云明的声音,若水似乎在暗夜中看到了一线光明。

    她的手也止住了那轻微的颤抖,只觉得暖暖的被人握在手心,传递过来的信心是那么充沛。

    是啊,还有谁更能比凤云明更了解达马蒂?

    还有谁能在此刻更加帮自己定下心来?

    “谁言无路,与子同行。”凤云明从第一次出现开始,就是这般云淡风轻,总是在关键的时候,给若水带来希望和光明。

    里特岛初初登陆,若水陷入那无名高热的时候,是他,救了她的性命。

    鱼人岛杀机四伏,若水陷于孤岛的时候,是他,救了她的性命。

    一步步走来,他是向导,更是陪伴。

    如今来到这达马蒂号称最繁华的梦乐都,号称有着你想要一切的梦乐都时,若水忽然觉得达马蒂怎么会有她想要的一切?

    过往的经历仿佛夏日午后一场短暂的梦,刚刚沉醉,就被热醒。

    月光洒在她皎洁的额头上,仿佛是月亮给她的一个亲吻。

    “我们就这样进城去?”

    一个清脆的少女的声音在身后想起,那是画纱在提问。

    凤云明看着关闭的城门下,依然有不少站岗的哨兵。

    “天黑城门早关了,看这兵士聚集的样子,就是明早开城,这时节怕是也要层层盘查,弄不好还要贴身搜查,你们何必受那个腌臢罪。”

    若水不解,“我们经过了那么多城池,怎么到这里就说经不起查验了?”

    画纱一副了然的样子,“云明哥哥,我们要不,还是从那条水路走吧。”

    若水不知道这座城还有水路,但听画纱这么说,自然相信是有其他的通路,只是怎么个走法,怕不是一般人能够知道的。

    “你还记得啊?”凤云明拍拍画纱的脑袋,一副怜爱的样子。

    “怎么不记得,那可是我最宝贵的记忆呢。”

    白恒在一边冷眼看着,这个风流劲儿,自己还真的是永远学不会。

    人哪,还是谨守本分的好,有多少力便做多少事吧。

    他抬头看了看微云疏月,星光都因为地面的光照而变的模糊而遥远。

    但天幕之上,他们的位置还是清晰的闪现着。

    忽然,有一颗星的轨迹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颗很小却亮度很高的星,他原本应该是在牛女星的右侧,可是现在,他却跑到了牛女星的正前方来。

    这可是件古怪的事情,白恒本来想说点什么,却最终呐呐无言。

    也许,关键时候,陪在她身边,就足够了。

    早在婆罗洲的时候,白恒已经发现了,有一片星空总是若隐若现,只有在夏季晴朗干燥的时候,才能看到一星半点。

    始终没有窥见过全貌,可是那是一片与婆罗洲上空完全不同的景象。

    当时白恒就就怀疑,这个世界比自己想象的要大得多。

    等到扬帆出海时,他终于看清楚了那片星空,从那时候起,他就开始按照婆罗洲的习惯,将天上的星星与人间的万事万物对应起来。

    按照他习得的算法,这牛女星对应的便是梦乐都的共主。

    如今客星相犯,只怕这一次进入梦乐都,会是一场比以往更加凶险的风险之旅。

    他不安的看着若水,那颀长的身姿,在月下显的更加秀美,只是那脸上蒙上的那层阴郁之情,却怎么也挥不掉。

    他很想去让她开怀,可是前途艰险,一切都化作了,一句,“若水,梦乐都可能比别处都要凶险,我们要倍加小心。”

    若水点点头,她知道此时此刻,还愿意停留在她身边,愿意陪她去寻找宝石,重新点亮火精圈的白恒,是她最坚实的盟友。

    从婆罗洲一路追随,如果不是靠着他对天道的信赖,真不知怎么能撑过那么漫长的旅程,尤其是白恒因为要帮自己传书,他的功力大受影响。

    每每想到这一刻,她都觉得懊悔万分,为什么要把白恒的功力放在那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上。

    作为女王,她应该更能体会大局的重要。

    不会了,她在心底默默的告诫自己。

    更是在对以后的岁月起誓,她,山若水,以后都不会为了个人的感情而放任部下去做什么事情。

    只有一统的大业,才值得大家拼上性命去努力。

    而自己的私欲,自己的喜好,并不值得。

    “白恒,前面的路,我们还得一起走呢,再凶险我也会护着你们的。

    只是我时不时的也会害怕,也会动摇,我也只是一个孤身在外的女子,没有父母的庇佑。

    如果你们,肯一直在我身边相信我的,鼓舞我,又有什么困难能吓倒我们呢?”

    白恒听了这话,知道若水心中也是思虑再三过的,他努力点了点头,不想让眼中的泪花溢出来。

    说话间,凤云明已经找来了一个面目黧黑的船家,一看就是经常在海边跑生意的。

    “各位贵人,真的要走水路吗?”

    那船家虽然长的黑不溜秋,说起官话来却是一板一眼,可见这个生意也是由来已久。

    “嗯,就我们四个人,你看今晚能进城吗?”

    那船家在暗夜中露出洁白的牙齿,竟有些森森的冷意。

    “只要银钱给到了,我们不过是些浪尖上讨活路的人,何时走不得?”

    “那这就出发吧。”凤云明说着,就从袖子里拿出两片金叶子来。

    那船家眼睛一亮,“贵人真是大手笔,我们现在就出发。”

    若水奇道,“这里连条护城河都没看到,怎么走水路,船家,你的船呢?”

    船家嘿嘿一笑,“这位贵人一看就是外地人,我们的水路,可并不用船啊。您几位跟好我吧。”

    说着船家就在前面迈开了步子,带着大家朝城外走去。

    “怎么还朝城外走,岂不是越来越远?”若水轻声的嘀咕着。

    凤云明也不解释,只催她赶路,“前面还有好风景给你看呢,可比着低矮的城墙有意思多了。”

    白恒虽然也不明白,但他一向沉稳,并不愿多言,此刻,只要跟着众人便是。

    谁言无路,即使在这达马蒂神奇的域外大地上,只要众人一心,便可以破解火精圈的谜团,就能捉回神兽,挽救婆罗洲。

    前面,那一点星光在指引着大家,仿佛前路漫漫却终有光明。

第202章 地下的世界

    若水在一片黑暗之中,只觉得眼前都是混黑的影子,却看不清楚那些是人是鬼。

    她心中并不惧怕,只是疑惑这样的暗夜中,还有这样多的人在地下游走着。

    他们或静默的坐着,或匆匆的行着,仿佛并不在意别人的注视,更不在意别人的经过。

    若水的眼睛慢慢适应了这种黑暗,她还是不想细看,只写在暗夜中活动的人都是男是女,是老是幼。

    这和她以前经历的世界大不相同,她以往只生活在光明下,婆罗洲重教化,人人算不上都是安乐的,至少不会在暗夜中流离,不会在繁华的都邑失所。

    或者,是她一直没有看到,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的暗面。

    而她是生活在光明那面的,虽然母亲走的早,但父亲却给了她良好的天赋和浓浓的爱。

    一路又是顺风顺水的成长,各种本领都傲视同侪,身边的小伙伴们只有嫉妒的份儿,她哪里知道这个世界也有众多的辛酸。

    能让她落泪的不过是风花雪月的儿女情长,可是很多人的眼泪却只为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就是白恒心中,此刻也充满了凄恻难言之情。

    就在梦乐都的地下,竟然有这样数量众多的流民,他们不能进城去,不能生活在光天化日之下,只能在暗夜的掩护下,在地底讨着生活。

    他们贩卖一些市面上不能流通的东西,即使是想卖儿卖女在这里也是没有资格的,孩子只是负担,只是拖累。

    每一张嘴都等着被填饱,每一个暗影都在等待着机会。

    在渐渐拾阶而上时,那个船家模样的向导忽然转了身,“上面我就不方便去了,各位贵人请自便吧。”

    说着,那个船家模样的向导就隐身在了黑暗中,仿佛他从来不曾存在过。

    若不是他的掌心曾经接受过两枚小小的金叶子,这个夜就像是一场梦境。

    那么不真实,那么灰暗,那么模糊,那么让人想逃离。

    若水的眼睛开始被上面的灯火点亮,她的眸子里开始渗出一点一点的水雾,不知是在暗处久了,有些不适应,还是原本她就没那么向往光明。

    她用手背抹了抹那不知何时涌上来的水雾,眼前顿时亮了起来。

    那是怎样灯火璀璨的景象啊,一盏盏宫灯排列有序,一排排房舍精致华美,但却没有人的迹象,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这般的明亮,却又这般的空旷?

    若水走上地面的一刻,才看清楚,这是一处观景的所在,脚下是莽莽的群山,梦乐都当真是奇怪的地方,竟然城市中央还有这样的盛景。

    “这明明是高山之巅?怎么又会是已经到了梦乐都里?”

    若水百思不解,张口便问出了内心的疑问。

    白恒看着脚下,只当是幻景,“这一切怕不是真的,都是幻景吧,若水当心。”

    若水听了这话收摄了心神,想必这连接城外的地方,一定设着不为人知的结界,而施加在上面的法术,定然会让人产生奇怪的幻觉。

    “这里是环山之巅,其实并不是很高,但植被茂密,难免让人以为周围是群山莽莽。

    实际上,这里的地势的确是有些奇怪的。

    至于法术,也是有的,只不过能被你们堪破,也不是什么高明的招数。

    你们跟我走就是了。”

    凤云明的声音总是那么温煦,有着不一样的镇定和泰然,若水和白恒听见就觉得安心下来。

    画纱也在一边轻轻的笑着,“跟以前看着没什么不同啊,爹爹还是喜欢这些捉弄人的小把戏。”

    “嗯,江山易改,爹爹嘛,自然是老样子。”

    若水一直没有问,画纱跟凤云明的关系。

    他们两个看似亲密,却始终在谈起爹爹时,有那么一份说不出的疏离感。

    似乎他们是亲兄妹,又似乎,他们所说的爹爹,不过是一个代号,并不是说真正的父亲。

    总之两个人戏谑有时,亲密有时,别扭有时,却没有真正彼此抱怨的时候。

    “云明哥哥,你说我在龙蛇岛的时候,不也是跟在地下一样吗,都是见不得光的日子。”

    “画纱,让你受苦了。”

    凤云明看着画纱的面上的轻纱被山顶的风吹的飒飒飞扬,“不用再戴面纱了,这里没有人认识你的。”

    “云明哥哥,我是怕别人认出我吗?

    既然离开了龙蛇岛,我就再不惧怕自己的身份曝光了。我倒是要让爹爹看看,天下人是怎么看我的。

    我遮面,是别有缘故。

    若是有那样一个男子,入得了我的眼,我的心,我自然会,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若水看着画纱年纪小小,却说出这样的话来,再一次印证了达马蒂女子对爱情的追求是这样的热切。

    可是,她年纪尚小,就没有人规劝她,爱情哪有一帆风顺的道理吗?

    若是遇不到那个人,难道要一辈子轻纱遮面?

    “画纱妹妹,人心是世上最难琢磨的东西,你做自己就好,何必在乎别人的想法,看法,依我说,这轻纱现在便扔了就是。

    你长的美或丑,都是我的画纱妹妹,我会保护你的。”

    凤云明说着就要伸手去摘掉画纱脸上的轻纱,可是画纱却向后一躲,“云明哥哥,你可是被法术迷了心?”

    一句提醒,让白恒的心也揪了起来。

    自从地下爬上来之后,他就觉得内心总是期期艾艾,不知为何充满了酸楚的感觉,仿佛沉浸在一个苦难泡成的海洋里,无法自拔。

    这难道,也是幻术?

    “我们刚才看到的一切,难道都是幻术?”

    凤云明住了手,写撇下画纱,来到白恒面前,“你刚才在地下,都看见了什么?”

    白恒一愣,他没想到凤云明会问这个问题。

    这个时节,到底是自己出了问题,还是所有人都出了问题,尤其是,面前的凤云明?

    白恒仔细回忆刚才看见的那些情景,“我刚在地下看到的,只有荒凉的废弃的盐井,没有人,没有动物,也没有声音。

    我一度以为,我们要困在下面,怎么也走不出去。

    却跟着你们慢慢来到了这高山之巅。”

    若水听了也不禁纳闷,原来每个人看到的东西,是不一样的……

第203章 半人半兽

    凤云明朗声笑了笑,“这条水路,就是这么充满魅力,有人一路行来是风光旖旎,还有船娘唱着小曲;

    有人却看见荒凉凋敝,心生悲催;

    还有人看见的是累累白骨,心中畏惧;

    更有些人看见的是美食当前,美人相随,人的心魔不同,便看见的东西不同,这就是幻境的厉害处。”

    若水听了呆住了,原来是自己的心魔。

    自己心中一直惧怕的就是婆罗洲的百姓流离失所,无法安身吧。

    “大家不用担心,既然已经能顺利走到这里,心魔早已经去了大半。那两片金叶子也不是白花的,爹爹啊,还是小看了这些渔人。

    总以为他们是安分的,忠心的,可这世上哪有一直忠诚不变的属下?”

    画纱接过话头,“这世上只有云明哥哥英明神武?我看,还不一定呢。”

    “你个小丫头,戴着面纱还挡不住话这么多。

    快,摘了吧,我也有好几年没见到你的真实样子了。”

    “怎么的,还惦记上我那丑样子了?”

    他们俩的对话在这山巅听着是分外的吵闹,这原本是可以整夜寂静的地方,忽然有了人语,还真的是让群山都开始有了怨怼之色。

    若水也不免好奇起来,她不知面纱后的画纱是什么模样?难道是像鱼人岛的那些人一样,张着腮吗?

    不然水下的时候,她是怎么呼吸的?

    “可是有腮?”她轻轻的碰了碰白恒的手肘,白恒吓了一跳,“谁?”

    画纱的耳力似乎特别好,“若水姐姐,我哪里有什么腮?

    又不是鱼,我的脸也不是不能给你们看,只是你们看了会后悔的。”

    画纱的声音有着一丝悲悯的味道,很奇怪,她小小年纪,却总是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老道。

    让人不免怀疑,她到底遭受过怎样心酸的往事,才会变成这样子。

    如果单单是因为从小就被父亲抛弃,却也说不过去,明明他们之前说在龙蛇岛是是为了保护她。

    可是她一个弱小美丽的女孩子,谁忍心来伤害她呢?

    若水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既然已经入了城,我们就快去找宝石的下落吧。”

    话音刚落,有一只狗伏在草丛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寻不到出来的路。

    画纱一个箭步扑了出去,把那只狗抱了出来,她开心的逗着那只狗。

    “没想到,这里还有可爱的狗狗。”

    那只狗通体没有一根杂毛,雪白的耀眼,两只眼睛如同两颗闪亮的黑宝石,此刻看着画纱,正在滴溜溜的乱转。

    不知是受了惊吓,还是受了什么伤害,它浑身颤抖着,发出呼呼的声音。

    “云明哥哥,这只狗狗也走的水路?看来是吓得不轻啊。”

    凤云明也在好奇,一只小狗无人带领,怎么就能穿过水路来到这环山之巅。

    “小心,这狗有蹊跷,画纱,还是放下它吧。”

    画纱不肯,她摇了摇头,把那只小狗抱的更紧了。

    “云明哥哥,你看,它像不像我?”

    凤云明掩不住的愕然,虽然他知道画纱的身世并不寻常,但从未想过,她有可能也有一半是非人类的基因。

    “你是人,它是兽,有什么好类比的?”凤云明似乎有些生气,想要把这些不快的假设,快速的抛在脑后。

    “有什么不能比,它是一条生命,我也是。如果你们是纯正的人类,可我不那么纯,又有什么关系?”

    “画纱,你怎么能说这些,是谁告诉你的?”

    凤云明脸上甚至出现了怒意,他不知这个保守了很久的秘密,画纱是何时知道的。

    原本将她困在龙蛇岛,就是不想让她惹出乱子来。

    何况她特殊的血脉,也不知何时就能发作起来。

    是人,还是兽,这也许不是一个难回答的问题。

    从外在就能一眼看出来,可是多人是怀着一颗兽心,做着各种兽行,可是有些兽,却一直温顺的伺候着人类,并没有任何不臣之心。

    对比起来,还真是难以回答。

    “你们以为把我关在龙蛇岛,就能永远藏住这个秘密吗?

    我又不傻,更不是在水下的时候,都是昏睡度过。

    这都几年了,我难道就琢磨不出一星半点来吗?”

    若水在一旁听着,只觉得糊里糊涂,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来到达马蒂之后,就疲于奔命一般,一步一步追着火精圈跑,仿佛是各种神秘力量的牵引,让她必须来到梦乐都。

    可是,这梦乐都真有她要找的宝石吗,找到了宝石,就能顺利将火精圈唤醒吗?

    还不知这趟旅程要耽搁多久?

    神兽,又真的见了火精圈就束手就擒吗?

    很多问题,她不敢想,只是一味的赶路,此刻停下来,看别人的热闹,只觉得满心间的委屈都无法安放。

    这一切都将是值得的吗?

    那一只迷路的狗子,难道不是自己吗?

    “留下它吧,看着怪可怜的。”

    若水对凤云明吩咐道,她知道,这个时候不用商量,只需要吩咐就好了。

    凤云明果然不再作声,画纱抱起了小狗,在经过若水身边时,轻轻说了声“谢谢。”

    若水不知她感谢的是自己,还是偶然遇到的这只小狗,或者那不可琢磨的天意。

    总之他们几个人遇合在一起,共同奔赴未知的宿命时,的确是该感谢,至少这时候还有人在身边。

    至少,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那些灯笼逐渐的暗下去,仿佛是经由什么法术控制的一般。

    曙光把天际也拉的遥远起来,若水渐渐看清脚下的路,这的确是一座不算高的山峰,远处能看见宫墙,看见巷闾,看见危楼,看见红男绿女已经在街上开始穿梭。

    这是一个繁华而热闹的城市,并不是低矮的城墙掩饰的那样不堪,内里锦绣,全不在面上。

    达马蒂还真是一个内秀的所在,你若只看这边的岛屿,以为她就是一个荒蛮落后的地方,例如鱼人岛,例如仙必娜,都是一副天高地远,不懂教化的样子。

    可是梦乐都,是一个大城,她不像昊京那样拥有东西对称的城坊结构,没有贯穿了昊京中轴线的主建筑群。

    梦乐都以王城为中心,是一个又一个的环形结构,一圈,一圈,一直扩散到看不见的远处。

第204章 环山的别苑

    若水看的出神,不想白恒在一边提醒她道,“登山不看景,看景不登山。

    何况我们现在是在下山,若水你这幅样子,是要让我们扑到山下救你吗?”

    若水红了脸,“是,你说的对,是我大意了。”

    下山的台阶又湿又滑,画纱的脚底就总有些不稳,左右摇晃着,但抱着狗子的手却始终没有撒开。

    若水看到,轻轻一探,接过那只狗儿,“画纱,我来替你抱着吧。”

    可是,那狗却呜呜叫了起来,仿佛不肯的样子。

    画纱见若水好意,便要让她先抱一会。

    可是交付的时候,那只狗子拼命的挣扎,仿佛若水身上的气味让它惊恐非常。

    凤云明看见这幅情景也觉得有些奇怪,也要伸手去抱那只狗子。

    可就在他的手触摸到狗身的时候,那狗忽然回嘴便咬了他的手背一口。

    “啊,这小畜生。”凤云明轻轻呵斥了一句,举手想打,却看见画纱求饶的眼神,便忍住了。

    “白恒,你也来试试吧,看看这个小畜生是怎么回事?”

    白恒依言上前,只看了一眼,那只小狗却忽然竖起了头上的毛,整个身子也都开始颤抖,等白恒的手指落在它的身上,它更是向后瑟缩着身子,直往画纱怀里钻。

    “看来,这个小家伙只喜欢画纱了。”

    画纱听着这话,却觉得无比的欢喜,“也许,这就是它跟我的缘分吧。”

    四人不再言语,继续下山,好在接下来的路宽阔了起来,也好走了许多。

    那只小狗也慢慢恢复了平静,似乎是累了,它竟然睡着了。

    等到天色大亮,他们已经到了半山的一处院落。

    凤云明在院落外停下了脚步,“若水,如果我没有猜错,宝石会在这里。”

    若水看那院落的牌匾上写着“隐欢院”三个大字,她默默的读出来,“隐欢院,这个名字倒是奇怪的紧。”

    “嗯,这是帝释天在环山的别苑。平日里他是不来这里的,可是若是每年的修炼季,他必来此处。”

    凤云明提起帝释天来,这还是第一次。

    若水以前没有问过凤云明跟帝释天的关系,也不想问,她压根不想参与到达马蒂最高帝国的权力斗争中区,她只想悄悄的捉了神兽就回去。

    若是被帝释天发现了她来捕捉神兽,总要费一番口舌的。

    何况,这事情怎么能说的清呢。

    既然天道本来就是损有余而补不足,达马蒂多神兽,自己偷一只回去也不算什么吧。

    虽然这么说,她心底也知道自己是是没有底气的,若是帝释天认真追究起来,自己怕是难以完成使命别说,可能命丧于此也是有的。

    如今,身不由己,却来到了梦乐都,来到了与帝释天最近的地方。

    若是狭路相逢,她又该如何呢?

    难道凭一把剑就解决所有问题?凭武力就战胜所有人,战胜所有困难,战胜所有道义?

    她可以悄悄地偷了神兽去,但她很难公然宣称自己这样做是对的。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公然去帝释天的面前说,“把你们达马蒂的神兽借我们一只吧,我们婆罗洲需要神兽来镇洪水?”

    不,绝对不行,她很怕自己在这里就遭遇了帝释天,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若水为难的看了看凤云明,“现在是修炼季吗?我怕……”

    “怕什么?有我在,谁来也不怕的。

    不是给你说过吗,只要在达马蒂,一切有我。

    就像若有一日我去了婆罗洲,一切有你。”

    若水听了这话,却不能放下心来。

    “我是说,我们既然是来找宝石的,若是帝释天亲自在这里看着宝石,我们可没有必胜的把握啊。”

    若水的眼睛低垂着,她不是担心自己打不过帝释天,而是宝石也好,火精圈也罢,其实都是达马蒂的宝物。

    自己虽然只是借用,并不是拿走,但始终是师出无名,并不能理直气壮。

    凤云明一笑,“你怕打不过帝释天?

    你这就想多了,帝释天虽然也修炼,却在剑术上平平,大约就是白恒的水平吧。”

    白恒斜了一眼凤云明,“什么意思啊,我的剑术确实是,平平,可是我在观星上是婆罗洲翘楚啊。不然,我怎么能寻到女王,让她出海?”

    “是,是,白兄是人中翘楚,不是我们这等寻常人能比的。

    只是,我就事论事,说帝释天的武艺也是平平,让若水不用担心就是。”

    白恒听着只觉得奇怪,“你这话我怎么越听越不是滋味呢?”

    “嗯,哪里不对?”

    “哪里都对,可是连起来,却不对。”白恒挥了挥袖子,“算了,不跟你计较了。”

    就这么打了个茬的功夫,若水已经慢慢安心下来。

    “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就先进去看看吧。”

    若水第一个迈步走了进去。

    这也是她一直以来的传统,凡是到了什么有可能危险的地方,她总是第一个先去探险。

    她要保护那些跟随她的人,不管他们的能力是不是比她更强。

    只要他们是追随她来而,她就有义务保护他们。

    “隐欢院,几年了,这里还是这个样子啊。”画纱在进门时,低低地叹道。

    这话语却被白恒听在了耳中,他不由得隐隐的开始担心,凤云明将他们引到此处,真的是帮他们寻找宝石吗?

    这一次来梦乐都,似乎都是凤云明一步一步安排好的。

    如果说他这是凤凰谷的传人,何以对达马蒂各处都如此熟识,来了梦乐都也能找到不从城门而入的特殊途径。

    且看他随手扔出的金叶子,就知道他的身份必然不是若水是说的那样。

    若水可以给他完全的信任,不加一点怀疑。

    毕竟,凤云明是多次入过她的梦的人,他们有过更多的交流和信任。

    可是,白恒不行。

    白恒细细的复盘了他们认识的过程,这一路走来的路径,当真是越来越担忧,若水这一次又要帮凤云明做什么了?

    龙蛇岛之行,仿佛是专门为了接画纱来梦乐都,到底他们共同的敌人是谁呢?

    当真是要跟帝释天作战了吗?

    就在这里,隐欢院,一个半山上的古旧宅院?

    白恒看不出隐欢院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越是深入,越是怀疑。

第205章 菩提树下

    进了院子,当中就是一颗硕大的菩提树,晨风中,树叶婆娑作响。

    若水一看见这菩提树就心生欢喜,她不信佛道之说,但跟姬繁生也一起去庙里拜过。

    毕竟年节的时候,去庙里拜拜也是极为应景的。

    何况,姬繁生一向喜欢这些尘世的玩意,年幼时两个人手挽手,在宾州东南的那个大安寺,两个人在菩提树下还曾经许过一个愿。

    那时候姬繁生的爹爹病了很久了,大概他是许愿父亲能快些好起来。

    若水当时想的简单,只是许愿姬繁生能变得开心起来。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姬繁生的愿望大约是落空了,自己的愿望何尝没有落空?

    因而这菩提树,本该成为惨淡回忆的一个凭据,不知为何,今日一见,却还是心生欢喜。

    “你们看,树干上怎么有一个洞?”画纱指着菩提树大声道。

    他们顺着指引去看,果然,菩提树的树干上有一个拇指大小的洞。

    里面似乎是空的,几个人围上去,想看看那树洞里到底有什么。

    奇怪的是,他们却看不到底,明明是一个手指大的洞,为何却看不到尽头呢?

    他们面面相觑起来,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那只小狗这时也忽然醒了过来,对着树洞汪汪的叫了起来。

    仿佛它知道什么似的,又仿佛是它找到了什么珍贵的东西。

    “莫非,这个洞里,有什么珍贵的东西?”画纱试探着问那只狗。

    “汪汪,汪汪。”

    那只狗不会说话,可是众人听在耳中,却分明是,“宝石,宝石。”

    这真的是一件奇异的事情,四个人异口同声道“宝石!”

    那只狗点点头,用头使劲拱那个小洞。

    那个小洞竟一点点裂开似的,一圈一圈,慢慢扩散开来。

    “这只狗竟有这个本事?”白恒不敢置信,他一直觉得人类才是万物之灵,其他生物不过是造物主随手一扬,便挥洒出来的。

    别说是灵性,就是存在也都是多余的,如果能为人类利用,那最好不过。

    如果不能,那任他们自生自灭好了。

    可是有了此番经历,他深深感到自己的狭隘。

    原来有的兽也是有灵性的,而有的人也是痴顽的,都一样不容忽视。

    存在的便是合理,以后自己都得对兽类多一些尊重才是。

    而若水此刻想的却是,“这只莫名其妙出现的狗狗,竟然充当了线索的作用。

    宝石在梦乐都,但不可能聚集在一处,如果这里是第一颗,那后面的几颗必然不在这里。”

    心念一转的功夫,那狗狗已经将那个原本拇指大的树洞,掏出一个拳头大来。

    而且,随着它的动作,那洞越来越大,竟有一掌之大。

    此时,可以清楚的看见,树是空心的,里面空空荡荡,根本没有什么年轮,没有坚实的树心。

    很难想象这样一颗硕大的、葱茏的、翠绿的大菩提树,上面亭亭如盖,而中间早已经是空空如也。

    有一颗红色的宝石就在树洞的深处躺着,她的周围似乎有这什么禁锢,她悬在空中,既不上升,也不下降,就那么悬浮在空中。

    可是他们却看不到有一根丝线缠附,当真是一个奇景。

    凤云明伸手就要去拿那颗宝石,被若水拦了下来。

    “让我来,我说过,有什么危险,都该是我第一个去的。”

    “不,这一次不行。”

    凤云明轻轻一笑,“这一次的任务太简单,而风险又最小,理应让我来拔这个头筹了。”

    画纱也在一边轻笑,“云明哥哥一向都喜欢取巧,这一次也不例外。

    还说什么拔头筹,若水有功,也是我的狗狗拔了头筹才对。”

    若水不理他们,她不相信这是没有机关的。

    若是有了什么闪失,她会觉得是自己没有尽责。

    这时候就连一向支持他的白恒也说,“就让他试试吧,伸手进去而已,还能怎样?”

    若水见自己被大家孤立,此时也不好再做坚持,只是默默的把剑柄握的更紧了一些。

    只见凤云明把手轻轻探了进去,大家看着他就那样顺利的拿到了宝石,完全没有一点异样。

    周围也没有声响,没有什么箭射出来,甚至连一点阻碍也没有。

    凤云明也觉得好奇,他本以为这是用了相互拉伸的两个柔力交织成网,然后将红宝石束缚其中的。

    可是,他的手指根本探不到任何柔力的痕迹,他的心跳开始加快起来。

    快到旁边的人,似乎都在能听见。

    “凤先生,你怎么了?不是说拔头筹吗,这宝石既然倒手,就赶快拿出来啊。

    怎么让我们就这么看着,是看戏吗?”白恒这个时候还不忘奚落一下凤云明。

    凤云明只觉得右手虽然握着红宝石,却一点也使不上劲儿了,而且这种感觉逐渐蔓延到了整条手臂。

    从手指到手腕,从手腕到手肘,从手肘到手臂,从手臂到肩膀,一点一点,他整个人都开始麻木起来。

    趁着还有一点清醒的意识,“若水,我觉得动不了了……”

    他的声音开始颤抖,并不是因为惧怕,而是羞耻心这时候占了上风。

    他觉得沮丧,在自己家门口,竟然推论是错的。

    菩提树里根本没有柔力,他做好的准备都打了水漂。

    这是八岁那年的中秋考题,他记得特别清楚。

    师父折了一株金桂,放在一个空鸟笼里,让徒儿们去取,若是谁能取下来,就赏他桂花糕吃。

    但每人只能试一次,不中,今年便不能吃桂花糕。

    那时候还小,虽然平日里并不缺吃食,但一年才能吃一次的桂花糕,心心念念了一年的桂花糕,还是让小孩子垂涎欲滴的。

    早就有人按耐不住,直接用手去抓,不是弹了回来,便是根本碰不到那株金桂。

    也有人学乖了,用了一个吊杆,想要把金桂吊出来,可是还是落了空。

    更有人用了一只鸽子,想让鸽子去把那株金桂衔出来,也是失败告终。

    说来也奇,就在大家都看着凤云明时,他忽然想到了,这株金桂是师父用两股柔力控制的。

    只需,只需,他明明是照当时做的,为什么这一次却没有用?

第206章 柔力

    凤云明的神情越发的尴尬起来,此刻不光是觉得丢了脸面,更是因为他开始发觉不光是他整个人跟这棵树胶着在了一起,而是连同周围的土地也开始被拉进来。

    如果再这样蔓延下去,岂不是若水他们几个都被自己拖累了。

    “若水,若水……”

    他开始求助一般的喊着若水的名字,仿佛那就是这一刻他能做的唯一。

    而若水的名字也如同神明一样,念一念就仿佛祈祷。

    若水盯着那棵树,她考虑了几种可能性。

    第一,这树连接着他们看不到的机关。

    可是折腾了许久,却没有人出来,说明这里并没有外人。

    第二,这树本身就是机关。

    这颗红色的宝石也许只是一个投石问路的石头,或者就是诱饵。

    第三,这一切都是幻觉。

    画纱一向擅长幻术,如果是幻觉,她早该发现。

    想了想,只有第二种可能了,而且现在不论怎样,都必须先把凤云明从窘境中解救出来。

    或许,那只狗是一个契机。

    她看向那只狗,可是画纱却抱着它向后退了一步。

    “画纱,救你哥哥要紧。”

    画纱却摇摇头,“若水姐姐,不要让它去,不要。”

    若水只好走上前去,缓缓拔出她的苌虹剑,在凤云明的手腕处,比划了一下。

    画纱大惊,“若水姐姐,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既然画纱妹妹不肯割爱,我只能砍下你云明哥哥的手了。

    不然,他一直卡在这里,怎么行。”

    画纱听见这话,一下子扑了上来,“你这个女人当真是毒辣,怪不得他们都说你是一个不祥人。

    婆罗洲根本容不下你。”

    若水愣了愣,她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议论她。

    或许,她是有不臣之心;

    或许,她对鸿音王朝早就有了倾覆之意;

    或许,她不该跑到达马蒂来偷取神兽。

    但,不祥人,这样的帽子,她可戴不得。

    若水暗暗运气,让剑身均匀布满了她的委屈。

    是,委屈,她何曾这样被人冤屈过。

    自从少年出名,她就是驰骋武林的女剑客,一柄剑下,不知倒下了多少豪杰。

    后来统兵,更是百战百胜,所过之地,都是敌人的求饶之声。

    谁敢说她是不祥人,谁敢在她的面前鼓噪?

    她举剑的时候,画纱上前紧紧握住了她的苌虹剑,“若水姐姐,你可想好了,云明哥哥可是一直追随你的人,你就忍心?”

    若水不耐,“画纱,抱着你的狗,到一边去。”

    画纱被人这样呵斥,也是头一遭,以往都是她将别人的生死捏在手心里的。

    何时受过别人这样的辞色?

    画纱起心动念间,就将整颗菩提树都连根拔起。

    若水看那颗葱茏的绿树,在那么一瞬间就拔地而起,当真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这,是怎么做到的?”

    若水无法想象,她以前只听说了画纱擅长幻术,却不知她还有这本事。

    凤云明也一下子解脱出来,他立即退到一边。

    那个树洞正在缩小,白恒看进去来不及了,连忙扑上去,把手也伸进去拿那宝石。

    奇怪的是,他一下子就把宝石拿了出来。

    就连白恒自己也吓了一跳,他本以为会被画纱的魔力震慑,随同菩提树一起升上天空呢。

    “画纱,画纱,放下菩提树吧,白恒已经拿到了。”

    可是画纱仿佛听不见凤云明的话语,她神情专注,微闭双目,似乎只要她想,就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若水,我拿到了。”

    白恒像献宝一样,把那颗寂灭的红宝石递给若水。

    这是一颗并不闪亮的宝石,但是还能看出她的色泽来。

    就跟在仙必娜看见的那个火精圈上的宝石的大小一模一样。

    “就是她了,我们竟然这样容易就得到了第一颗宝石。”

    那棵树轰然倒下,仿佛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这里面根本没有柔力,我错了,看来这颗红宝石本身就是有着拉伸纵横的能力,又何须柔力?”

    凤云明喃喃自语,他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知觉。

    他为自己的错判而感到羞愧,可是这个场景实在是太熟悉了,同样是在隐欢院,同样是面对取东西的难题,可是八岁那年,他轻易做到的事情,这一次却输的一塌糊涂。

    凤云明不好意思的对若水道:“若水,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这么鲁莽了。”

    若水拍拍他的肩膀,“云明,这不是你的错。

    不要自责,我们都会有判断错误的时候。

    还有你说的柔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在婆罗洲从未听说过,这是你们达马蒂的基础功法吗?”

    凤云明也自觉失言,这柔力的事情,到底该如何给若水讲呢?

    作为一个婆罗洲人,她大概永远也体会不到这种神秘的力量。

    徒然告诉她,这世界上还有一种叫做柔力的东西,你若掌握了,便能上天入地,有着各样稀罕的本领,这不是一件让她伤心的事情吗?

    画纱这时候已经平复了下来,她的念力用的极好,可是在柔力上,她也几乎是一个门外汉。

    “柔力,是一种达马蒂人特有的超能力,并不是每一个修行者都能拥有。

    只有那些神秘的古老家族,才秘密传承了这种柔力。

    而我们凤凰谷,恰恰就是其中一支。”

    凤云明坦然说起凤凰谷,并不掩饰自己的生身地。

    “哦,这样说来,这柔力还真是特殊,不是一般人能够见识的。

    也罢,我们婆罗洲人也有我们的法力,大概是同一类东西吧。”

    若水想起那些修道的人,虽说是终极的白日飞升很难见到,但夜行千里还是寻常事,还有那些隔空取物,隔山打牛,都是让观者以为是奇迹的,可是修道的人却信手拈来,就如同儿戏一般。

    这样一想,她也就对柔力不再纠结。

    实际上,柔力在婆罗洲不光是一种秘术,更是考验弟子们慧根的绝佳试题。

    虽然柔力的传承主要靠血脉的传递,但总有人能通过修习,克服自身出身的缺陷,打通柔力的关窍,进阶为一代大师。

    这种机会渺茫的很,这种际遇也不是寻常人可以碰到,但只要有零星的几个成功案例,就可以不断鼓舞后人,前赴后继。

第207章 宝石的线索

    白恒却知道这柔力的不同寻常处,师兄曾经一度很迷恋这种功法。

    虽然他参研了很多古籍,也去过云州和会昌州交界的司碧尔草原,传说那里有可以催生柔力的沼泽。

    可是他始终没有什么突破,只是会将柔力,当作一种小把戏,完全没有传说中那种可以翻天覆地的本领。

    师兄还曾经对自己笑谈,“这柔力大约就是达马蒂的幻术吧,我钻研了这么久,也没有堪破其中的关窍。”

    记得自己还调侃了师兄,“师兄你再这样入迷下去,可是要被师父骂的。”

    “你懂什么,师父若是没有授意,我能去完司碧尔草原,又去了乐凤洲。”师兄随意的挥了挥袖子,里面本来缩上去的衬里,就被牵拉了出来。

    白恒当时看的好小,“师兄就不能重做一件中单吗,如此把戏,让人看了发笑。”

    “果然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哪里知多少柴米油盐贵,现在师父不管事,整个师门都是我在管理,还不是为了你能熏香。你不领情也就罢了,这会子,又来埋汰我。

    讨打,讨打,别以为师兄疼你,就不肯出手管教你。”

    说着,师兄作势就要打自己,而且那根师父的戒尺忽然就出现在了白恒的头顶。

    只有半寸的距离,仿佛随时就要落下来,仔细看,那戒尺还调皮的左右跳动着。

    “师兄,你倒是用柔力拿稳了,像个老头子一样。”

    当时的这些小把戏,不知闹了多少回,直到师父生气了,他才停止这种恶作剧。

    后来师兄被拜日的一个尊长带走修炼,三年没有回来,师父反而想念起他的那些小把戏来。

    如今远隔着大海,白恒有些想家了。

    他从小只有叔父,只有师父,只有师兄,他们就是自己最亲的人。

    如今,叔父死了,师父也仙去了,师兄也一门心思只知道授徒,再也没有家的感觉了。

    但他不怪师兄,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人跟人都是只能走一段的缘分,何必强求呢?

    但第一颗宝石就跟柔力相关,这也许是一根隐形的线索。

    “若水,这宝石已经寂灭了,我们得让她重新点亮才是。

    也许,柔力就是点亮她的方法。”

    凤云明好奇的看着白恒,“你说你一个观星师,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情?我们达马蒂的宝石,我们达马蒂的柔力,你竟然全都熟识。”

    “不,不,凤先生多虑了,我这是一个建议,建议而已。”

    若水捧着那颗宝石,就像捧着一个柔弱的小生命,仿佛她随时就会彻底的死去。

    “寂灭这是一种假死的状态,如果不能唤醒她,这红宝石就会真的死了吧,这样,我们的火精圈就没办法使用,神兽也无法捉到。

    这,的确是一个难题。”

    若水若有所思的看着凤云明,“云明,这件事情还是拜托你吧。

    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

    说着,若水把那颗红宝石小心的交到了凤云明的手中。

    “可是,我刚刚还预判错了形势,若水,你还信任我吗?”

    若水点点头在,“云明,你是我在达马蒂最信任的人。

    如果连一个多次进入自己梦中,有无数机会杀死自己却没有这样做的人,还不能给予信任,那还能给谁呢?”

    凤云明的眼睛中升腾起一丝雾气,不知是因为感动,还是他想起了什么旧事,总之那一点雾气慢慢氤氲成了好看的纹路,让他的一双凤目在此刻更加的传神了。

    “若水,谢谢你的信任。

    我想,这一次,我一定能做好。”

    画纱在一边也瞧着那红宝石,“这不会就是?”

    凤云明用眼神止住了她的话头,“画纱,你想到了什么?”

    画纱看云明哥哥的表情,明明是不想让自己说下去。

    可是他的话听起来,却是在征询自己的意见。

    那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记得自己小的时候,爹爹就说过,要去找到七颗宝石,这样就能重塑时光轮,或许就能让娘回来了。

    她那时候还不知道娘去了哪里?

    只盼着爹爹快些找到七颗宝石,这样就能让娘回来了。

    等到略大一些,爹爹还没有找到宝石,她听周围的大人说,火精圈已经要寂灭了,宝石也可能用不上了。

    唯有爹爹,还是没有放弃希望,还在努力寻找着宝石的下落。

    等到再大一些,那个女人发现了自己,爹爹紧急让自己去了龙蛇岛,一晃已经五年了。

    五年间,只有云明哥哥来看过自己,而爹爹,不知他还想集齐七颗宝石,还想重塑时光轮,还想让娘回来吗?

    答案不言自明,只是自己不肯相信,也不愿相信,爹爹可能早已经放弃了自己,所谓的保护,只是另一种放逐。

    画纱的眼睛垂了下来,她重新审视这隐欢院,很多旧事便情不自禁的浮上来。

    这也曾经是她的家,这也曾经是她的乐园。

    可是如今,她还能找回爹爹的爱吗?

    “云明哥哥,你就试试吧,说不定柔力真的是重新点亮这颗红宝石的方法。

    只不过……”

    画纱忽然停下来,以她这些年对人心的观察,这颗红宝石就这样被搁置在隐欢院,定然是在等待着机缘到时,就让人重新去点亮她。

    可是,点亮的人会遭遇什么呢?

    红宝石也是有生命的,她之前处于假死的状态,说明火精圈受到了严重的损毁,不知是谁用什么秘术攻击了火精圈。

    这才让宝石们逐渐的寂灭,要唤醒她们,就必然要给她们注入新的能量。

    柔力固然是一种天然上佳的生命原力,可是,修炼柔力的人,都是从天然沼泽中逐渐获取力量,再慢慢学会控制天生的柔力。

    如果云明哥哥的柔力还没有控制的很好,那这一次点亮,也就意味着他自己的寂灭。

    他真的愿意为了若水,用自己的寂灭去点亮这颗红宝石吗?

    画纱用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眼神看着凤云明,自己的云明哥哥也有懂得牺牲奉献的一天?

    他可是从来都是善于利用自己的聪明、美貌,身份,来获取各种利益的,他真的变了吗?

第208章 他真的变了吗

    “云明哥哥是真的变了吗?”

    画纱在心中反问着自己,或者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云明哥哥,他的一切做派也不过是听人说的。

    而自己这次亲见的才是事实,他不是自大狂,就是有献祭精神的英雄。

    可是画纱仔细去看云明哥哥的脸,却没有一丝的慌乱和不安。

    他只是认认真真的在观察着手里的红宝石,仿佛那是一个传递过来的希望,更是一个若水对自己信赖的凭证。

    他不能,绝不能让这件差事办砸了。

    至于点亮这颗红宝石会遭遇的风险,他完全还没有去想过。

    毕竟,柔力,是他在八岁就已经熟练掌握的东西了。

    要不老人家总说天赋是一件可怕的诅咒,刚开始凤云明还不信。

    他总以为当你可以变得更强,变得更厉害的时候,你就会获得大家的羡慕和赞叹。

    可是,当他拥有了同龄人都没有的异能之后,并没有收获任何赞美和追捧,他在他们眼睛中看到的,都只是冰冷的愤恨和嫉妒。

    八岁的那一次鸟笼折桂,让他提前结束了童年。

    再也没有了同伴,没有了笑语,没有了周遭温柔的善意。

    他们从那一刻都开始把视作是一个劲敌,已经拥有了成年人的武力值,并不能再当作一个小孩子看了。

    即使是师父,也在一边于他桂花糕吃时,一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而不是向以前那样爱抚他的头了。

    从那一刻起,他也知道,自己不再是一个小孩子了。

    柔力,就这样写进了他的身份里,他既然本是凤凰谷的传人,又拥有了达马蒂最神秘的柔力异能,还是在八岁这样一个幼稚的年龄,难免会引起人们过分的关注。

    那些人指指点点的样子,他都一一记在脑海里,不曾忘怀。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渐渐模糊了那些是非,柔力的运用也更加的纯熟。

    这一次只是个意外,那红宝石并非用柔力牵引,他想错了。

    可是点亮红宝石,这就需要用柔力来牵引星辰之力了。

    蒲斗掌握世间生死,只有用柔力感应了九天之上的蒲斗,才能让红宝石重新焕发生机。

    青天白日,他不擅长观星,没办法确定蒲斗的位置。

    他抬头望天,喃喃道,“白日观星,我可做不到。”

    若水听了这话有一点失望,“白日怎么能观星呢,自然是不行的,云明,你到底想说什么?”

    凤云明懊恼的说,“对不起若水,我学艺不精,点亮宝石需要天上的蒲斗帮忙,可是白日无法观星,我们只能等晚上了。”

    白恒听了这话,抬头看了看天,蒲斗就在东北方的天空上熠熠生辉,可是这种景象,大约凤云明是真的看不到的。

    这个时候自己也不便说话,就是自己告诉他蒲斗的位置,他看不见又有什么用呢?

    何况,达马蒂的法术,他还没有亲见过,想着今晚就能看到达马蒂人亲自施法,这的确是让他莫名的兴奋起来。

    画纱在一边冷冷的看着,她就知道,她的云明哥哥没有傻到用自己的柔力去点亮红宝石。

    这么多年,原来,他一直没有变。

    小时候遭遇过冷的人,不管长大后遇到多少暖,遇到多少爱,也不会改变那层底色了。

    那层底色就是暗沉沉的黑色,就是怎么也不能褪去的黑色,就是白天大日头晒着,依然让人心底生寒的黑色。

    画纱竟然有了一点安心,她看着若水姐姐,不知是该替她惋惜,还是该替她庆幸。

    凤云明并不是英雄,也不是自大狂,更不是什么情种,有牺牲奉献的精神,他只是在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并不愿意多做分毫。

    这些,若水姐姐若是知道了,会不会很难过,她明明是那么信赖他,而且言语之间,也总是透露出对云明哥哥不一样的情意。

    若水听了这话,却只是点点头,“好啊,你不要着急,我们就等晚上吧。

    这跑了一夜,我的肚子都饿了呢。”

    经过若水提醒,大家的确是觉得腹中空空。

    在清晨的寂静中,几个人的肚子甚至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远山如黛,近景如画,这咕噜声就显得非常的不合时宜,甚至是煞风景。

    白恒摸了摸空空的口袋,之前准备的干肉似乎已经告罄。

    此刻,他能摸到的只是一些碎渣。

    他将口袋一下子翻过来,“大家先将就一下吧。”

    若水看来看那碎渣,一点食欲也没有。

    “我还可以坚持,你们先吃了果腹吧。”

    画纱也是对那些碎渣一脸的鄙夷,但此时,看白恒还能拿出来共享,就不忍出一言了。

    凤云明倒是不客气,抓取了一把碎渣,手一扬就倾倒在口中,“美味,美味。你们,也尝尝吧。”

    说话间,画纱那只狗狗好像也闻到了这气味,一下子扑了上来,打翻了口袋。

    那些碎渣在阳光下,闪耀着玻璃一样的光芒。

    狗狗开心的舔了起来,几个人也被狗狗的馋样逗笑了。

    “云明哥哥,你还是这样淘气,既然到了隐欢院,就是我们的家了,你还不好好当东道主,请他们吃点好的。”

    白恒一听有好吃的,立即不再理会那打翻的口袋,目光炯炯的看着凤云明,“凤先生,可是真的?

    我们就要有好吃的了?”

    若水拉了拉白恒的手臂,“我们远来是客,哪能提要求呢,客随主便就是了。”

    “若水,你也忒好心了,自从凤先生跟着我们蹭吃蹭喝,这都多久了,我们好不容易有机会让他出出血,你还护着他。”

    “我没有……”

    若水叹口气,知道白恒也是用这些言语来打散大家对点亮红宝石的那种过分的期待,如果每个人在这时还不能放松一刻,到了夜里,就会更加的煎熬了。

    凤云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诸位请,隐欢院就是我的家一般。”

    原本冷寂的院子,在凤云明说完这句话后,开始有了隐隐的生气。

    若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她忽然听见了人声。

    这空荡荡的隐欢院,似乎原本就是热热闹闹的,等待着他们的光临。

第209章 星河隐映初生日

    就在大家的疑惑中,内院中真的走出了不少侍从和宫女一样模样的小人,但都是个子小小的,身板薄薄的,鱼贯而出,气势还不错。

    待他们走进时,若水才发现他们的表情都僵硬而单一,这并不是真的人。

    “这是什么幻术?云明,怎么看的那么像真的。”

    “这都能看出来?”凤云明仿佛泄了气,随意的挥了挥手,那些人儿便慢慢消失不见,只剩下两个侍立在侧。

    这两个人倒是看着灵动了很多,只是怎么看也只有沐猴而冠的感觉,怎么看也不像真人。

    “这两个,是什么精怪,你到底怎么操控他们的?”

    若水看着可笑,可是那两个人却真的端了果盘出来。

    那盘子里的水果倒是鲜嫩可人,是真实不虚的。

    凤云明一笑,并不打算回答。

    他带着众人,分花穿柳,在院子里的水榭旁坐下,放眼望出去正是刚进门的就被菩提树遮掩住的一汪碧水。

    “就着这池碧水,我们先吃果子吧。他们可弄不出什么正经饭来。”

    画纱呵呵地笑着,抢先接过来一个枇杷来,剥了皮,塞入口中。

    那枇杷汁水充足,顺着画纱的手指就往下流,看的人不禁口水也要冒出来。

    若水也欣欣然的接过来,那些小人也在好奇的观察着若水。

    两个小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仿佛在说,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哦。

    “看什么看,我又不是精怪。”

    那两个小人,吐了吐舌头,并不以这样的话为冒犯。

    “姑娘这话说的对,我们两个的确是精怪,只是姑娘是人,为何来这里呢?”

    若水反而不知该如何作答了,这两个精怪的确是脑回路不正常的,不能进行交流。

    凤云明见他们多嘴,便挥挥手,让他们放下果盘就下去了。

    那两个小人还依依不舍,“这都好几年没有生人来过了,今年还真是好年景哦。”

    白恒听了心中一震,“这隐欢院到底是什么地方啊,凤云明不是出身凤凰谷吗,怎么又会在帝释天的别院中这般自如?”

    他狐疑的看着凤云明,本来伸向果盘的手也停了下来。

    凤云明看见白恒的样子,“白恒兄,为何不敢吃啊,这果子可不是什么精怪,不过是我驯养的两个小家伙摘来的罢了。

    本来还想摆摆排场,用了纸人,可惜你们眼力都太好,只能让他们散了。”

    白恒被他这样一说,反而不好再推辞。

    他拿起一个大樱桃来,那色泽红艳,仿佛滴着血一般。

    “不知凤先生是如何驯服那两个精怪的,还能变成小人的样子来,着实是佩服佩服。”

    白恒既然吃了人家的东西,自然得嘴软起来。

    何况现在几个人本就在一条船上,再互相怀疑,那是很不妥当的,至少在找齐七颗宝石之前,他们的目标还是一致的。

    不管若水怎么想,他得替她好好的想着这些,达马蒂人毕竟不是婆罗洲人,他们肯定有他们的打算。

    只是,目前,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可是等到目标不一致的一天,自己便成了若水最后的屏障。

    所以他必须得吃东西,必须得保持体力,必须得让自己时刻保持警醒。

    “那两个精怪在这里的年头久了,我不过是恰巧赢了一场比赛,他们两个就是彩头,并不是我特意驯养。

    论起来,他们的年龄可比我的爷爷还大。

    只是,人类才是万物之主,我不过偶尔使唤他们一下,但却给了他们栖身之地,算是公平了。”

    白恒点点头,“这也是凤先生手段高明,我就没有这样的运气了。此刻能在这里受到招待,也是拖了若水的福。”

    若水细长的眼睛映着笑意,“想到晚上就就可以看见闪亮的红宝石了,梦乐都果然有宝石的踪迹。

    只是下一颗不知在哪里呢,还会这样轻易就拿到吗?”

    画纱冷哼一声,“今天的这颗也不是轻易就拿到的啊?”

    若水连忙向画纱道谢,“是呢,今天能拿到红宝石多亏了我们画纱呢。”

    画纱撇撇嘴,“别我们我们的,我只跟云明哥哥是一起的。我是帮他,不是帮你。”

    凤云明尴尬的笑笑,“若水,你不要介意,画纱今天用念力拔起菩提树,才切断了红宝石的其他机关,所以,白恒兄才能轻易的将红宝石取出。

    不然,都像我一样直接出手,只会整个人都被僵住,甚至连周围的所有东西都跟着冻结在一起。

    其实,刚才很险的,我不好意思说,并不是我藏私,而是没必要摆这个功劳。

    可是,此刻再不告诉你,让你误以为这寻找宝石是这样容易的事情。我们下一步只会越来越难。”

    若水站起身来,郑重的朝画纱和凤云明一拜,“谢二位不惜全力,助我找到宝石。大恩难报,若是二位有什么用到我若水的地方,还请不吝赐告。

    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你们的。”

    凤云明立即扶起若水,“何必这样客气,我们帮你就是帮我们自己。自然有要求你的地方,这是还不是现在。

    你就放心吧,不会欠着我们人情的。”

    吃了些果子,四人就在隐欢院中找了房间休息,虽然这隐欢院闲置了好几年,外面看着破败古旧,但里面的院落却干净敞亮。

    四人一路走进去,若水看着虽然比不上昊京郊区的别苑,但依然是小巧别致的,比一路走来看来的房舍都要漂亮多了。

    入夜之后,若水迫不及待的就想看那颗宝石将如何被点亮。

    她第一个走入黑夜之中,抬头寻找他们所谓的蒲斗。

    若水忽然想到,这是她头一次认认真真的观察星空。

    达马蒂的星空跟婆罗洲的有什么不一样,她完全看不出来,只觉得这里的星空似乎更近一些,看着也更明亮一些。

    不知道是她自己的眼睛在此刻更加的明亮了,还是说达马蒂真的离九天更近了那么一层。

    “星河隐映初生日,就是今晚了呢,若水,你好好看着。

    今晚将改变我们在达马蒂的一切安排,我有预感。”

    白恒不知何时已经并肩站在若水旁边,他的体温传递过来是那么暖,可是他的话,却那么冷。

第210章 此生此夜不长好

    “白恒,你说,我们真的来对了吗?

    为什么我总是感到疑惑,也许,我们不该来这里,也许,这并不是所谓的天道。”

    白恒第一次听若水说这么的丧气的话,她一直都是充满信心,斗志昂扬的。

    可是今晚,明明会是点亮第一颗宝石的重要时间节点,由此,他们也可以知道下面的路该如何走,为何在此时,她反而犹豫了起来呢。

    “若水,我的意思是,可能跟我们之前想的不一样,但不是说我们来这里是错的。

    我们婆罗洲水患频仍,鸿音王朝两百多年来,都没有真正制伏水患,只是用神兽暂时压制着而已。

    我们如今带回神兽,却不能只靠神兽的神力,还是要想办法真正征服归墟,这才是灭了水患的最好方法。”

    “这个,我何尝不知,只是征服归墟,我现在还想不到好的办法。

    可能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的,目前,集齐宝石,唤醒火精圈,捉到神兽,才是我们能做的。

    一步,一步来吧,一下子想那么远,也没用的。”

    白恒点点头,“只是,凤先生,到底靠得住吗?

    他真的愿意跟我们一条心,让我们带走他们达马蒂的神兽,我可看不出他对达马蒂有什么不满或者愤恨?

    真的就能相信他吗?”

    两个人喁喁细语,却没发现廊子下,画纱已经瞧了半饷。

    “云明哥哥,这就是你追随的女王啊,这就是你并肩奋斗的朋友啊。”

    凤云明忽然间接了一句,“啊,这就是啊,哪有天生的信任,都得看你做了什么,别人才能判断出,你是否值得信任啊。”

    画纱转过身,“云明哥哥,你真的这么想?

    就没有一点的失落和难过吗?”

    “我是这样的人吗?画纱妹妹,你还是不了解我啊。”

    画纱抬眼看了看凤云明,那对美目顾盼生情,可是仔细看去,他的眼睛里却没有一点情意,当真是矛盾的很。

    凤云明装作不经意的走入庭院,“若水,你先到了啊。”

    若水正在给白恒说用人当不疑的道理,没想到凤云明和画纱就忽然出现了。

    “看来云明比我还要着急,这红宝石真是有幸,可以在今晚又闪亮起来。”

    四个人一起仰望苍穹,蒲斗就在天空的东北方,那是照亮整个天际的大星,闪亮,充满光明。

    甚至可以遮蔽月亮的光辉,真是此刻,在他们看来,蒲斗真的是充满了希望,足以照亮每个人的心。

    可是,这时候天边忽然飘来了一片云彩,将蒲斗彻底挡住了。

    “怎么这样不凑巧呢?”

    白恒仿佛是无心,又仿佛是有意地说起。

    凤云明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白恒兄,这天意莫测,你,我皆是修习道法,只是你的道和我的道,大不同呢。

    就像今夜这云,这蒲斗,在你看来可能都不算是什么障碍,甚至你白日里可能就能看见蒲斗。

    但对于我,却只能是在月亮不要太亮,星星不要闪烁的时候,我才能看见蒲斗,也才能用蒲斗来牵引柔力。

    你可能要说是我的修为不够,也可能笑我是拖延这事情。

    但实情就是如此,我的法力本就低微,在观星上毫无成就,利用蒲斗来牵引柔力,也不是我的独家本领。

    可是此刻,你还能找到比我更适合来点亮这颗红宝石的人吗?”

    白恒默认,他知道自己苛刻了一些,但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凤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事情都是宜早不宜迟,迟则生变。

    你说,对吧。”

    话音刚落,大家都觉得眼前似乎亮了一些。

    抬头去看,果然是那片云又飘开了。

    “现在蒲斗重现,就请凤先生出手吧。”

    白恒一拱手,请凤云明做法。

    凤云明也不好再推脱,他似乎是在等什么,但半饷也没动静。

    连画纱也开始着急起来,“云明哥哥,你还在等什么?”

    唯有若水,一言不发,她只是静静的看着天上的蒲斗,不知这主宰者达马蒂东北方星空的星星,如何能让红宝石重新点亮。

    既然天上的星星这般神奇,那星命之说也是靠谱的了,看来姬繁生的确是天命的帝王,而自己与他缘分浅薄,也是星命注定的。

    这么一想,若水反而是释然了,人间的事情,都由天上的星星来主宰,但星星又是谁来主宰呢?

    她望向宇宙深处,那些看不见的地方,那些神秘的、奥远的,不可捉摸的黑暗的地方,就连最亮的蒲斗也无法照亮的地方,那里还有着些什么呢?

    想着这些,若水的心没来由的平静下来。

    她从来没有这样轻松自在的想过这些事情,即使是在海上的那些夜晚,她一样抬头可见星移斗转,但那时的心境却完全不同。

    “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若水的心里无来由的浮上了这两句诗,不知是在哪里听人唱过,又或者是在哪里见过。

    分明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两句话,放在今夜还真是恰如其分。

    下一次,再看这月,再看这蒲斗,还不知得何年何期?

    这一刻的宁静却很快被打破了,凤云明刚刚拿出红宝石,正盘膝坐下。

    大家刚注意到天上的蒲斗为之一暗,红宝石就要亮起之时,却忽然起了风,吹的大家眼前一黑。

    “妖风,这一定是妖风。”白恒第一时间冲到若水跟前,“若水,快避一避。”

    可是若水却凝神定气,拔出腰间的苌虹剑,对着那风的来处就是一剑劈出。

    白恒虽然睁不开眼睛,却能感觉气流相撞之声在耳边鼓噪,像金石相击,更像是海浪拍打着海岸。

    一浪,一浪,绵延不绝。

    他知道是若水在用内里跟那股妖风抗衡,可惜,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这种无力感让他很是难受,每一次对阵的时候,他都只能在身边悄悄跟随,却不能冲锋陷阵替她阻挡那些箭雨。

    他多想,他也能有那些异能,他多想,他也可以保护若水。

    心念斗转之间,他想到了蒲斗,想到了蒲斗强大的力量。

    此刻,能不能也借一借蒲斗之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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