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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若兰佩     青云端txt下载     青云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41章 女主监国惹纷扰

    在盛大的送亲礼之后,绥安公主在送亲使的陪伴下,踏上了西行的征途。

    出定难门的时候,绥安公主并没有回望一眼这富丽堂皇的昊京王城,她只是看着远处的群山,静静的沉默着。

    就连身边一直跟随的定海侯,也看不出她的一丝异样。

    她的平静让乌延国的使者都很意外。

    按照鸿音王朝的传统,女儿出嫁不是要哭哭啼啼以示不舍父母亲人吗?何况是绥安公主这样的远嫁,不该痛哭流涕,才能表达这种感情吗?

    珠和热心中疑惑,可是也没有人给他解惑。

    他看着平静的公主,还有公主身边那两个同样平静的使臣,难道鸿音王朝的风气已经变了?都是些冷血的人?

    但是看那些跟随的宫人,尤其是那个跟在绥安公主身边的小姑娘,却哭的稀里哗啦,那眼泪就像是不断涌出来,永远不会干涸似的。

    对比起来,这绥安公主就越发的让人觉得可疑。

    她的平静更像是在酝酿着什么大的动作,但随着她的马车启动,她却立即躲进她粉红色的马车里,再也不肯抛头露面。

    珠和热顾不得再猜测,立即赶起路来。

    如果一切都按计划行进,自己就能顺利赶到。

    宣德帝并没有亲自送行,他只在昭文殿上,给绥安公主说了几句送别的话,就立即着手出海的事情了。

    绥安公主也是一直沉默着,除了礼节性的话语,再也不肯和皇帝哥哥多说一句。

    别人都能看出这对兄妹之间的反常,可是

    到了这一刻,大家才发现皇帝要亲征白芷国了。

    之前的种种猜测在一瞬间得到印证,有些人激动不已,有些人却惶惶可不终日。

    谁去跟随亲征,谁留下监国,权力的分配该如何交接,这些事情都得做一个具体的安排了。

    宣德帝却并不在乎这些事情,他考虑的只是该如何去海上征战,这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个陌生的议题。

    只要碧霄宫安稳,那天下便安稳。

    右相和左相相继离世之后,太师也是经年不上朝,日常的工作也是六部在分别处置。各种事情都有繁琐的流程,最后上报天听,还有御书房的司案太监们整理出各种对策,平日里皇帝也只是从中选一个好的条陈执行罢了。

    这些事情完全都可以交给衡英和景云来处理,但是名义上终究还是需要一个后宫的主人的。

    上一次亲征,那时候还是姜太后监国,姜太后的出身、地位和在朝中的影响力,都是不容置疑的。

    可是现在若是明令让衡英监国,怕是不妥当的。

    他私下咨询了景云的意见,景云只略提了提皇子。

    皇帝便一下子明白过来,这后宫里母以子为贵,而皇子也的确是监国的不二人选。

    很快便明文颁发了诏令,皇子正式交由碧霄宫抚养,重华殿那边虽然不满,却也不敢流露出来。

    而且碧霄宫里清静惯了,并没有真的要接皇子过去的意思,这些不过是明面的上文章,做给别人看罢了。

    等宣德帝在前朝说要让皇子监国,由碧霄宫代管诸事的时候,众人虽然议论了两句,但也找不出什么更好的理由来。

    毕竟皇子是宣德帝亲生的继承人,而他的养母替他辅政也是人之常情。这在鸿音王朝的历史上也不是第一出,以前不少人都做过这样的选择。

    虽然说后宫里生子是升迁的不二人选,可是皇帝依然有最终的确定孩子抚养权的权利,因而这如何获得帝心便也是一个永恒的难题。

    待处理好了一切庶务,宣德帝也做好了一切的出海准备,从昊京出海,有两条路可选。

    一是向东直接进发,横跨洛州和东越州进入宾州,从洪州城出海。

    二是南下,穿过豫州进入宁和郡,从宁和郡和东越州交界的芳港出发。

    第一条路线,陆路虽然是坦途,但海路却漫长。

    第二条路线,陆路虽然短,却山地起伏,并不好行走。

    马快船慢,宣德帝似乎都没有思索,就选了第二条路走,山地起伏崎岖,不利于行军,但是胜在便捷。

    而且宣德帝并没有想着要带大兵前去。

    他的念头极为大胆,但他不好向朝臣们说出自己的真心话。

    最后公开的圣命便是将出行人员分为两队,一对跟随皇帝轻车简从,先从芳港出发。

    剩下的大部队则选择从洪州城出发,大船载着大兵们,慢慢去支援即可。

    朝臣们都觉得这样很是不妥当,但宣德帝却坚持己见,不肯改变心意。

    大家也无法,这仗也是要交由皇帝陛下去打的,其他人有什么不满也只能慢慢咽下。

    何况是宣德帝英明神武,武艺超群,大约到了那番邦,只要宝剑一挥,就能将那些奸佞之人尽数杀掉,还有什么荡不平的海患呢?

    就怕是白芷国和壶镜国一下子就被皇帝打趴下了,回头还得派官员去治理,那么远的地方,去上任还真的是跟流放一般。

    想到这里,朝臣们的心中更加的七上八下。

    有那心中怨气大的,都开始诅咒皇帝应该永远沉没在大海的波涛里,这样鸿音王朝才能慢慢走上正轨。

    可是当有人这么跟同僚吐槽时,却被同僚一句玩笑话吓的立即清醒过来。

    对方答道:“若是皇帝陛下沉没于波涛之间,岂不是碧霄宫的妖妃要垂帘听政了。”

    那人当时就吓得一机灵,是啊,那以后鸿音王朝怕是要改姓了。

    这天下还能姓姬吗?真的要姓姜了,谁知道那妖妃还会有什么幺蛾子放出来,这天下不得就此倾覆了嘛。

    还是盼着宣德帝平安归来,毕竟这晴天朗日,还是需要一个男帝的。

    怎么能让一个女人左右天下大事呢,如今这宣德帝宠幸碧霄宫,已经是天怒人怨了。

    若真是让一个女人彻底主宰了天下,那还了得?两百多年以来的纯良世风怕就要一去不返了。

    这个本来腹诽皇帝的朝臣,想着宣德帝此去也是为了鸿音王朝开疆拓土、弘扬教化,便诚心在家中日日祝祷,希望皇帝陛下能平安归来。

第242章 波涛浮沉慰相思

    八月初一,皇帝在太庙祝祷一番之后,就正式踏上了征程。

    初五,星夜兼程的宣德帝便到了芳港。

    宁和郡自从接到旨意,便开始督造大船。

    但时间紧迫之际,宁和郡的郡守直接放弃了自己建造的想法,便斥巨资直接征用了经常下南洋的商船。

    那郡守连同船上的所有船员也一同征用了,想着他们熟识水性,也对茂隆的地势极为熟悉。就是白芷国和壶镜国的地理也都清楚的很,比较而言,他们就是最佳的向导。

    皇帝看了那两艘大船,十分的满意,对宁和郡的郡守称赞了两句。

    那郡守正想着谢恩,却见皇帝继续发话了。

    “你也不必得意,让你造大船的事情,你还是要上上心,朕走之后,你就立即开工。

    你要记住,我们的目标可不是白芷国和壶镜国这种小地方,我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那郡守听了频频点头,为皇帝的豪迈之气感动不已。

    他实在不能明白皇帝的星辰大海到底指的是什么,但也不好问,只好连连称是,表示自己谨遵谕旨。

    八月初六,天气晴好,皇帝带着一夜的倦气登船,不知是驿馆的条件过于简陋,还是皇帝的心事太重。

    跟随的登船人员只见皇帝的眼睛都是黑的,也不敢多说什么。

    只有那不知轻重的宁和郡守,仗着昨日皇帝刚刚表扬过两句,便以为自己入了圣心,就开始傲娇的问起皇帝的起居来。

    “敢问陛下,昨夜歇的不好吗?

    可是臣送去的那两个女子,伺候的不好?

    她们可都是地方上精挑细选的良家子呢,知书达礼,贤良淑德。”

    皇帝见这宁河郡守在大庭广众之下,竟然说起这些闺中之事,一下子便恼怒起来。

    “念在你们孝敬的心意上,朕本来不想提此事。

    朕来亲征,你们却骚扰地方,还进献女子,该当何罪?”

    那宁河郡守不知皇帝为何忽然就发怒了,吓的立即跪下请罪,手也哆嗦起来。

    “陛下,臣是一番好意啊。”

    “好意,朕看你是惯会取巧,让你造船,你却租船,花了朝廷大笔银子,但有没有给够人家银两,怕是只有你们自己心里清楚吧。”

    那宁和郡守听见说租船的事,更加写哆嗦了,两只手颤的止不住。

    “陛下,陛下,请明察,这事情都是拜托了商会做的,若真有差错,请拿那商会会长问罪。”

    “哼,狡辩的本事还不小。

    商会要查,你的责任也少不了。

    昨天那几名女子,朕已经连夜让她们回家去了。好大狗胆,竟敢以朕的名义,搜掠民间。

    本来看在你这租船的事情还算办的妥当,想着回来再处理你。

    谁知你竟然如此不知轻重,来人,给朕拿下这狗官。”

    宁河郡守哎呀一声,竟当面晕了过去。

    宣德帝也不理睬,从他身边经过时,还踢了一脚。

    “蠢材。”

    周围的人也不敢上前搀扶,待皇帝走过去,两个兵士立即上来叉走了他。

    皇帝挥挥手,让他们带那宁河郡守下去。

    其他人都噤声不敢言,唯有宁和郡的长史一看主官被叱责,但郡中事物还得自己主理,只要硬着头皮上前请示道:“陛下请留步。”

    宣德帝抬眼看了看这个说话的小吏,穿着绿袍,最多是个从五品的小官。

    “怎么,还有事吗?”

    “陛下拿了我们郡守,我们宁和郡目前没有刺史,只有我这个长史能替陛下继续督造修船的事情了,只是微臣品阶太低,若没有陛下谕旨,怕调度不利,误了陛下的差事。”

    宣德帝一笑,“这时节还惦记着朕的差事,你倒是个可靠的好官。”

    众人见皇帝不打官腔,还用着民间对官员的评价,不说善恶,只说好坏,倒也痛快。

    “朕且命你代管君宁和郡的一切事物,还有这个狗官,给朕送去昊京,让三法司一起审理,也算是公正了。”

    周围人连忙一起跪下,口中颂圣不已。

    “陛下英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昊京的时候,虽然也有颂圣之声,可是这般直呼万岁,还叠声来喊,宣德帝只觉得聒噪不已。

    待那些人退了下去,宣德帝吩咐开船,只觉得前路漫漫,而后方却都是些恼人的事儿。这皇帝的椅子,人人来抢,只看到面上的风光,却不知背负的责任有多重大,一点点治理的不公又会造成多大的动荡。

    正因为深知这些不易,每一次变革都显得步履维艰。

    就拿这次出海来说,那些本来对征矿税银子不满的地方,现在唯恐又摊牌新的税种,只觉得交矿税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更不用说地方上对榷酒税的征收,在云妃的建议下,地方可以提留两成进行本地开支之后,也更加的积极。

    因而这次出海的费用,国库里甚是充足。

    就连对乌延国要开战的那份费用,也已经储备下了。

    大海慢慢在姬繁生的面前展开,苍茫、广大,无边无际。

    那蓝色是天空的颜色,是日光的颜色,却不是水的颜色。

    大海是这样的博大,却没有自己的颜色。

    想到这里,姬繁生觉得一种说不出的怪异,仿佛自己拥有一切,却在此刻什么也不是。

    这时候他不再是鸿音王朝的宣德帝,也不再是婆罗洲的共主,更不是后宫那群女人的夫君。

    他似乎回到了少年时代,孑然一身,前面拥有着无限希望,拥有着可以创造出各种奇迹的非凡能力,还有,前面似乎还有她。

    是,她不曾离开过他的心。

    若水,这个名字已经很久不再提起,可是他的心不曾有一刻的忘怀。

    那是少年时期的记忆,那是一起成长的印记,那是曾经的一念希望,却也是今天无法重复的绝望。

    他感到头晕目眩,感到胃里翻江倒海,这就是晕船吗?

    这就是若水也经历过的一切吗?

    姬繁生不肯回到船舱里,他将自己的一腔苦闷,全部倾吐到大海里。

    然后跟随者海浪的起伏,在波涛之中,凭吊自己的相思之意。

    今生,可还有再见的机会?

    若水,你还能等我吗?

第243章 陈兵万千皆虚设

    小德子这次没有留在后宫,而是自愿跟在宣德帝身边。

    之前宣德帝总是打趣小德子投奔了重华殿的主子,年初去紫云山巡幸的时候,他也没去,说是要在后宫帮着照顾孕中的裴淑媛。

    而且这理由也充分的很,他说陛下尚未有皇嗣,裴淑媛这一胎的确金贵的很,若是没个皇帝身边的贴心人看着,保不齐有奸人作祟。

    当时宣德帝尚未说什么,旁边的云妃倒是一笑,“就成全了他吧,明明是不想出去受苦,还说什么提防奸人的话。

    这后宫有我看着,奸人倒是在何处?”

    小德子当时赔了个笑脸,却坚持道:“云妃娘娘日理万机,总有顾不到的时候,有小的在重华殿奔走着,娘娘不也更放心嘛。”

    云妃当时点点头,“这话倒是说的有两分意思,只是没个人在陛下前面服侍,我也不放心呢。”

    皇帝当时没往心里去,如今想起来,才发觉云妃说的没错。

    如今小德子在身边,的确是便利了许多。

    就说自己这晕船,旁人都是嘴上安慰,却完全使不上力,只有小德子贴心的拿了酸梅出来,让自己噙着,着实舒服了许多。

    更不用说长夜漫漫,小德子还能轻巧的背了戏文出来,给自己开心。

    这点子微末的本事,在宫里也就不算什么了。

    可是来到海上,还真是不可多得的乐子。

    但是宣德帝却在这漫长的航行中,慢慢体会到一个让人不安的事情。

    以前每个深夜中那些愤怒的力量,却在慢慢的消退了。

    不知是远离了昊京,远离了望舒的祝祷,还是因为大海消磨了那些天生的戾气。

    总之,火神的身影在他身上越来越模糊。

    他的勇气也在渐渐消散,如果此时让他冲锋陷阵,他可能掉头就跑。

    他姬繁生原本就是一个小小布商啊,梦一般的得了这江山,如何能夜夜安眠?

    他之前在昊京中慢慢寻找到的自信,在这海上一点一点的消解了。

    在一个个星夜,他看着天空中不知名的星子,闪闪烁烁,他却完全不能知晓,那一颗是自己对应的主星。

    在昊京的时候,衡英曾经指给他看过。

    那是一个春天的夜晚,他刚刚登上帝位没有多久。观星台上,她指着东方一个并不算明亮的星星对自己说,那就是自己的主星。

    他也怀疑过,跟其他的星星相比,自己的那颗所谓的主星并不是最明亮的,更不是在天空的中央,为何自己能够入继宗祧,承继大统呢?

    但当时他不敢问,他想在衡英面前维持一个好的形象,而不是什么都不会的白痴。

    衡英是那么美,那么轻盈,仿佛随时都能被一阵风吹上天庭去做仙女。

    不,她本来就是仙女,专门下凡来渡化自己的。

    那时候他相信在衡英的辅助下,他会成为英主,会成为婆罗洲的共主,会成为整个鸿音王朝的大英雄。

    可是他唯独没有想过,自己的感受,唯独没有想过,自己在这个过程中会失去什么。

    在洪庆二年远征乌延国的时候,他渐渐发现自己身上的魔力,望舒说这是祖先的馈赠,这是火神的赐福,他当时以为他有了可以和衡英比肩的能力。

    因而在布置好一切之后,他欢天喜地的去迎了衡英入宫。

    记得衡英说过,如果他们只做盟友,也是极好的。

    他却被那种充盈的感觉给欺骗了,他以为自己真的是火神赐福的,无所不能的人,他以为他是天选之子,可以跟老天叫板。

    然后,来到这海上,他却觉得自己真的错了。

    在大海之上,个人是如此的渺小,而火神更不知去了哪里。

    古人常言,水火不相容,大概这都是真的。

    以后这路,必须靠自己去行,这仗必须靠自己去打。

    然而自己却托大,只带了这些人来。

    真不知到了白芷国,面对敌人的时候,自己会不会变的像以前一样胆怯,自己那般思念若水,是不是又是想寻求她的庇护?

    这个念头只那么一闪,就让他的心猛烈的抽起来。

    难道自己这么多年来,心里一直把若水当自己的保护神,当自己的保护伞,而不是少年恋人,不是青梅竹马?

    当前方的大陆逐渐显现的时候,姬繁生逐渐平静下来。

    不管是不是拥有火神赐福的能力,他都必须面对白芷国的战事了。

    只要他还是他,他就必须承受这个结果。

    在调整了心态之后,他似乎也没有那么的沮丧了。

    白芷国他是第一次来,可是衡英给他的锦囊妙计,他都有牢牢记在心里。

    若不是她不眠不休,给自己做战略,也不会在丧仪正典之前累的神虚体乏。

    他当时都真以为是她病了,她的身子一直那么娇弱,病了也是常有的事情。

    可是,在送走蕊儿之后,衡英将所有的对敌方略都倾囊相授,他才知道,原来衡英一直在为这件事殚精竭虑。

    这就是人与人的差别,在他还在犹豫的时候,她已经做好了所有的预案。

    就像自己还不知神兽为何物时,若水就已经踏上了出征海外,寻找神兽的征程。

    他有时候想,若水和衡英都是这样的行动派,而自己永远是摇摆,永远是等待,真真是在她们面前,自己永无抬头之日。

    这种状态之下,如何能说出一个爱字呢?

    抛开这些杂念,他看着逐渐映入眼帘的白芷国。

    竟然是那么荒芜,不是说壶镜国来侵占了王城吗?

    为何本来繁忙的港口却空无一人?

    为何那远处的王城,一片沉寂?

    早先派出去的小队也回来报告说岸上并没有人,整个王城似乎都是空的。

    姬繁生纳闷起来,难道在昊京听到的都是假消息?

    白芷国并没有战乱,而这都是空城计?

    更令姬繁生不安的是,远在千里之外的衡英,竟然早已经料到了这一幕。

    在她列出了所有的可能之后,最后她说了一句颇为让人玩味的话,“也许,这次的主阵地并不在白芷国的王城。

    如果是那样,能不能取得灯塔的秘密,就全靠陛下的运气了。”

    当时的宣德帝并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深意。

第244章 空荡荡一座迷城

    第244章空荡荡一座迷城

    望着空荡荡的海岸,属下都劝陛下不要去冒险。

    就连小德子也拉着皇帝的袖子不放手:“陛下,若是空城计呢?

    打仗小的不懂,可是戏文却听过好些。

    这空城计的故事,我最熟了。

    你眼瞅着对面无人,只要你扑过去,敌人就会蜂拥而至。

    你说吓不吓人,你说怕不怕人。”

    小德子急的脸煞白,还满嘴胡言乱语,不知道用敬称。

    皇帝一听倒笑了,“你知道害怕,朕却不知道。”

    说着,将小德子往一边推开,那力道颇大,小德子的头碰到甲板上,还出了血。

    有那机灵的立即喝彩道。“陛下神威,此次是以有道伐无道,必然马到成功。”

    皇帝横了一眼那人,“打仗靠的可不是耍嘴皮子,你们只需要牢牢记住朕的话,朕冲锋的时候,你们要紧紧跟着。

    别让朕回头的时候,看不到一个人。”

    那群人立即跪下求饶,“臣等不敢,不敢。”

    这一发脾气,再没人敢劝阻。

    待那舢板刚刚搭建好,皇帝就迫不期待的第一个跳下了大船。

    众人的总不免流露出惊讶的神情。

    这毕竟是海外敌国,随时会有敌军出没。

    可是皇帝竟那样就跳了下去,仿佛并没有人可以阻拦。

    宣德帝也觉得奇异,远离了大海之后,那种聪明瑞端似乎又回到了他的身体上。

    那种决绝、那种聪敏,那种勇气,都开始回溯到自己体内。

    仿佛全身都开始闪着光芒,如同在火神祭坛前一样。

    这种神奇的感觉让他很舒服,不复是海上那种自卑又懦弱的样子,他讨厌自己那副样子,似乎永远也不能走到台前。

    只是一个傀儡,一个木偶,一个需要人来提线的蠢家伙。

    而现在,不同了,他又找回了自我。

    虽然只是一丢丢小小的勇气,却也是在海上时完全消失了踪迹的。

    那时候他只是疑惑,却并未证实。

    然而在双脚踏上土地的一刻,他立即感受到了火神的感召。

    那是一种充盈的感觉,从脚下的土地源源不断的涌上一股热乎乎的东西。

    那是勇气,是信心,是能量,是火神的赐福,是天地的馈赠。

    姬繁生不再觉得害怕,反而他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新的体验。

    他觉得天下之大无处不可去,从此他拥有了一种崭新的能力,一种开辟新生活的能力,一种战胜了所有过往的能力。

    即使是想起高不可攀的衡英,想起茫茫大海阻隔的若水,他也不再彷徨,不再犹豫,不再感到孤单和绝望。

    事实也证明了,他的判断是最正确的。

    更间接证明了衡英是无比的英明,千里之外,她就已经成功预测到了今天的所有状况。

    白芷国的王城空无一人,是一种异样的寂静。

    仿佛在上一刻还是成群结队、熙熙攘攘,而繁华热闹的都城在下一刻就变成了空空荡荡,不见一人。

    姬繁生虽然不解,虽然疑惑,但是在踏上这片崭新的土地时,他就拥有了比以往更强大的能力,这种能力让他非常心安。

    凭借着这种崭新的能力,他可以征服四海,可以达到以往人生从未达到的新境界。

    在城中巡视一番之后,他们确定这里真的已经没有敌人,也没有白芷国的任何人。

    而且找不出一丝可以让人信服的证据,人群就像一瞬间消失的一样。

    属下们尚在面面相觑之时,姬繁生忽然掉头,大踏步的向海岸奔走。

    “回去,回去,他们的目标不是王城,也不是等待我们。

    如果再晚些,就来不及了。”

    “陛下,去哪里?”

    跟从的人们一脸的惊惊慌,他们不知这次出海为何如此的突然,又如此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本来是直奔白芷国的王城,解救他们的国主。可是冰冷冷的现实告诉他们,第一次行动是他们找错了方向。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他们的目标从来都不是王城,都不是国主。

    从一开始他们的目标就是瑟芭岛的灯塔,壶镜国是真的要开启灯塔啊。”

    众人一听就愣了,原来壶镜国的国书并不是危言耸听。他们当真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不管鸿音王朝的答复是什么,他们都会去冒险开启灯塔。

    他们并不想去什么神秘大陆,他们就是想让大海漫灌,让白芷国和鸿音王朝成为真正的泽国。

    多么阴险,多么毒辣。

    对比之下,衡英的贸易战真不算什么,她不过是利用贸易打压白芷国的实力,让他们臣服。

    可是壶镜国的狼子野心,却要让千千万万的普通百姓跟着陪葬。

    诚然,一个国家想要富强,离不开国主的励精图治,离不开谋士的出谋划策,更离不开普通百姓的吃苦耐劳。

    但要通过这种奸险的计策,让人臣服,让人敬畏,实在是低劣又卑下的行径,只有让世人不耻。

    即使赢得了胜利也得不到霸主该有的荣耀。毕竟,霸主的雄图大略也是通过仁义的方法取得的。

    再次踏上大海的征程,众人遥望瑟芭岛,却看不见一点边际,不知这一次航程又得花上多久,更不知能不能赶上他们开启灯塔。

    若是一切还来得及,那宣德帝便会成为保护整个婆罗洲的大圣主。

    如果去晚了,他们自己乘坐的这艘船,也不见得能平安渡过这次劫难。

    每个人的心情都开始沉重,已经不复刚刚出征时雄心万丈,以为轻轻松松便能建功立业时的样子了。

    这里面不乏花郎社的干将们,他们一心想要证明自己,不惜远赴重洋,跟随宣德帝亲征,想要搏一个好功名。

    谁知道才刚刚到白芷国就发现一切都跟之前想象的大不一样。

    没有短兵交接,没有金戈铁马,只有沉寂,只有古怪,只有笼罩在每个人头顶久久不能散去的阴霾。

    前方的大海依旧沉默着,她如果会诉说,会说些什么呢?是嘲笑,是鼓励是安慰,还是抱怨?

    如果她真能明白他们万里觅封侯的决心,如果她真能懂得他们身为庶子的悲哀,如果她真能听听他们的心曲,她还会这样寂静无声吗?

第245章 吟唱感化大海怪

    第245章吟唱感化大海怪

    大船上都是一片阴郁的气氛,唯有皇帝是斗志昂扬。

    他像是重新焕发了生机,又可以目空一切,又可以变成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圣主。

    跟他一样积极乐观的,还有那些船员。

    他们比远客们更知道这海上的气候,更知道前路可能会有什么艰险,但最可怕的血与火怕是不会遇到的。

    他们看着天边卷曲的火烧云,看着海上翻卷的那些如山一般高的巨浪,他们彼此的眼神确认了一个即将发生的大事件。

    可惜,远客们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

    第二日当大船靠近瑟芭岛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到了目的地,看到了那边鼎沸的人声,看到了那向往已久的传说中的灯塔,都兴奋不已。

    那灯塔有五丈高,矗立在瑟芭岛的最南端,通体都是灰白色,仔细去看,是上面覆盖了一层大牡蛎。

    可是远看的时候,是看不出这些端倪的,只觉得粗粝而又气势。

    灯塔的最上端还包裹了一层金箔,即使在阴天的时候,也能闪闪发亮。

    那原本微弱的灯光,经过金箔的反射,也会变的更加的明亮。

    跟随皇帝出行的随从们,多半是土生土长的昊京人,很多人是第一次出海,从来没见过大海,更没有见过这样的灯塔,一时间都陷入一种迷醉般的崇拜中。

    为什么世俗中的佛塔都修的高耸巍峨,就是让信众一眼看见,就生崇拜之心。

    这群人现在就是同样的心态,他们只觉得那灯塔就是指引下半生的明灯,就是海上的唯一慰藉。

    可是船员们早已经熟悉这个景象,已经不为所动。

    他们只觉得这是阴雨天海上的指路灯,是暗夜中的希望,可是现在青天白日,哪里能对一个灯塔崇拜的起来呢。

    反而是面前的景象更让他们惊恐。

    当海浪翻滚的更加剧烈的时候,有一个硕大的身影开始若隐若现。

    伴随着巨大的咆哮声,那个影子迅速的朝他们扑过来。

    宣德帝此时尚在迷雾一般的沉醉中,他看到那灯塔就立即想到了达马蒂,想到了若水。

    那所谓的神秘大陆,除了达马蒂还能有别处吗?

    他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向往去达马蒂,想要见到若水,想要帮她完成夙愿。

    利用灯塔的开启,真正地征服归墟,这不是帝王才该做的事情吗?

    若水为了自己,为了鸿音王朝的百姓,一个人踏上凶险之路时,大约还不知道这个灯塔的秘密。

    可是,此刻不一样了,他,宣德帝,姬繁生,可以做一番大事业了。

    随着船员的报警,大家从刚才的迷醉中清醒过来。

    那是什么在波涛间起起落落,那是什么在大海的怀抱中纵横沉浮,那是什么黑色的背脊像海上的小山。

    等靠的越来越近的时候,船员们都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声,那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大型海怪。

    只在传闻中听说过,却从未见过,但即是他来朝自己索命了。

    曾经以为纵横南婆罗海,有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可是这般巨大的海怪,却真的是第一次见到。

    那般凶狠,那般漆黑,那般迅猛,似乎他一跃便能将半边的天空都遮蔽起来。

    这是末日的感觉,这是生命的终结时刻。

    那些船员有的玩命的在甲板上奔跑,有的惊恐的跌入大海,还有的抱着头蹲伏在地上。

    唯有宣德帝,他在洪州城的时候,就见过海怪,而这一个不过是个头更大了一些罢了。

    但凡知道克制的方法,他的心就安定下来。

    他知道此刻也是弘教的好机会,当着众人的面,他开始大声的唱诵着平日里给火神祈福的圣歌。

    “光明,光明,你从西方来。

    大火大火,带我永久光明。

    光明,光明,你从天上来。

    大火大火,给我永久安乐。”

    宣德帝的声音本就十分的动听,此刻伴随着海涛阵阵,他的声音出奇的清丽,每个人的耳膜都被这颂歌震动着。

    说来也怪,众人慢慢安静下来,他们匍匐在宣德帝的脚下,仿佛沐浴着火神的荣光。

    宣德帝的身子也渐渐发出金黄色的光晕,这是虔诚的感应,这是火神的赐福。

    那海怪已经到了面前,有三层楼房那么高,他狰狞的脸怒吼着,用两只鳍一样的东西,堵着耳朵。

    他的身子扭来扭去,仿佛正在遭受着巨大的痛苦。

    众人看着那海怪在宣德帝的吟唱中,竟然败下阵来,对三圣教的神威立即诚心拜服,他们都在心中甚至埋怨自己,怎么没有早日投身到三圣教的怀抱之中。

    明明圣灵是可以感召的,明明火神是赐予了宣德帝力量,甚至连荒蛮的南婆罗海上的海怪,都被宣德帝征服了。

    当吟唱结束,那海怪的身子也渐渐矮下去,慢慢缩小,成了一条鲸鱼的样子。

    他抬头看了看宣德帝,一副乞怜的谦卑姿态。

    宣德帝却只是挥了挥手,让他离开。

    那海怪频频地点头,眼睛中还泛着泪花,像是被感召的了样子。

    他游到宣德帝旁边,静静的等待着。

    宣德帝伸手摸了摸他的大头,仿佛将信任和友爱也随着这接触传递了过去。

    那海怪满意的嗯了一声,围绕着大船又转了三圈,才依依不舍的游走了。

    众人都看呆了,没想到宣德帝不仅制服了海怪,还感召了海怪。

    那围着三圈的仪式,别人不懂,可是船员中的一个人却见过。

    他跳出来对皇帝说:“陛下,我见过有人这样制服过海豚,那海豚此次就认那人做了主人。

    也是这样围着船绕了三圈,以后只要当那人在海上呼唤时,那海豚便会出现。

    屡试不爽,在我们家乡,这样的人都被认为是通天的。

    陛下,您就是那通天的奇人。”

    其他人听了这话,也立即附和道,“陛下是通天奇人,通天奇人。”

    宣德帝知道这话假假真真,但此刻也不好反驳,只是看着那离开的海怪,他的眉头又开始紧紧皱在了一起。

    大家见皇帝沉默有顷,终是没有一句话,不觉怪异。

    便随着皇帝的目光看过去,大家一下子又惊呆了。

第246章 消失的灯塔

    “陛下,那是什么?”

    小德子忍不住问道,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情景,就是刚才的海怪也没这个吓人。

    宣德帝在一瞬间明白过来,“后退,赶快让船后退。”

    船员们也从惊愕中清醒过来,他们立即奔赴到自己岗位上,开始让船后退。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比刚才海浪激起的巨浪更加大的巨浪,一浪一浪的袭击过来。

    整个大船就像一条小船一样,在这些巨浪之上翻滚。

    谁也不知道方向,更不知道该驶向哪里,只能是避着浪头的方向,不停的调整着船身的方向,试图在巨浪之间,找一线存活的机会。

    小德子的脸吓得煞白,他紧紧拉着宣德帝的袍袖,似乎溺水的认抓着一根浮木,怎么也不肯撒手。

    宣德帝此时却镇静异常,他盘腿打坐,将平日里望舒教他的口诀和心法,都一一实践。

    不管是滔天巨浪,还是大海的震动,都让他觉得这不过是一次小小的试炼,不论是对他自己,还是对船上的人来说,这都是一次更好的认识三圣教的机会。

    如果圣灵可以在刚才自己面对海怪的时候,显现,那么在这不可抗力的灾难面前,在猛然间狂暴的大海面前,那圣灵一定可以拯救自己,也一定可以拯救整艘船的人。

    这种信心是如此的巨大,哪怕船摇晃的他要坐不住了,他的身体顺着夹板朝低矮的一边滑下去,可是他没有一丝的慌乱,他知道这一切终会平静。

    他又开始低低的吟唱,刚开始还是只在喉间轻轻的震动,可是随着他的信念越发的坚定,那声音也越发的嘹亮。

    小德子也忽然发现,在这样剧烈的颠簸之下,宣德帝竟然没有晕船,没有呕吐,也没有一丝的眩晕。

    甚至,他的眼神都是那样清澈,就如同这只是一次平常的祝祷,跟在白虎宫举行的那些次没有什么大的差别。

    唯有宣德帝自己清楚,他的勇气都来源于火神。

    很难说他为什么被火神选中,大约冥冥之中早有定数。

    在先祖姬恒阳的狂血之中已经埋藏了今天的果,可是当年的因,却种的那般艰难,那般费力,那般惨痛。

    不知过了多久,船上的人都疲惫了,他们顾不得擦脸颊上的不知是汗还是海水的水迹,只想倒头睡下。

    可是那些巨浪还是在推着大船向未知的地方迈进,不给船员们喘息的机会。

    有一个人忽然脑筋一转,“陛下,难道是灯塔已经开启了?”

    听闻此言,其他人也是心念一转,只觉得这怕是已经踏上了去往神秘大陆的旅程。

    唯有宣德帝慢慢的摇了摇头,“只怕是永远也看不见那灯塔了。”

    他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也不知什么是预示。

    可是随着宣德帝的话语出口,那些巨浪竟在此刻慢慢的平息了下来。

    仿佛之前的种种考验都是幻境,而堪破幻境的一瞬,也便从危难中脱身出来。

    可是,那明明是滔天的巨浪,那明明是赶着大船四处逃窜的暴怒的大海。

    每个人都亲身体验着这一切,要说这是虚妄,还真的是不能让人信服。

    但大家也都发现了周围的大海开始平静了下来,不管是巧合也好,还是什么也好,终于,这一切是要过去了。

    每个人都累的没有挪动,就地趴伏着睡了过去。

    哪怕是此刻再有惊涛骇浪,也是不能起身了。

    他们完全的臣服于大自然的威力,如果还有艰险,那就让巨浪把船打翻,那就他们去葬身鱼腹,那就让他们去海底看看。

    等到太阳的光再次出现在天边的的时候,船员们才三三两两的醒过来。

    他们发现周围已经彻底的风平浪静,完全看不出昨天竟然发生过那样大的海难。

    而他们竟然还都平安无事,这一夜的漂流仿佛已经走了千里万里,更仿佛花光了所有人的力气。

    待他们举目寻找瑟芭岛,寻找灯塔的时候,他们搜寻了许久却一无所获。

    难道是被漂流到了更远的海域,可是不对啊,他们对照着远处的地平线,对照着昨日还停泊过的峡湾,最后对比着大船现在的位置。

    这应该就刚好是昨日停靠的地方,可是为什么瑟芭岛不见了?

    明明是一个小岛,一个在峡湾出口不远处的小岛,一个昨天刚刚看见过的真实存在的小岛,怎么会在一日一夜之间就不见了踪影?

    更不用说上面的灯塔,上面的驻军,上面的壶镜国敌人,通通都不见了。

    这究竟是一个陷阱,还只是一场意外?

    众人心中都涌出了无限的疑团,可是没有一个人可以给出清晰的解答。

    就是宣德帝此刻,也只是在深深的疑惑之中,他想要对抗的敌人,都在虚空之外。

    而茫茫大海之上,如今既没有瑟芭岛,也没有灯塔,那些原本说灯塔市开启神秘大陆的说辞,显得不堪一击。

    若是一个灯塔就这样轻易的被风暴毁去,那她平日里都是如何在坏天气里给迷途的人领航?

    更不用说瑟芭岛是白芷国西南边最大的一个岛,竟这样就消失了。

    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魔力?这到底是酝酿了怎样惊天的阴谋?

    大海还是那么静寂,仿佛一切都跟她无关。

    宣德帝在昨夜朦胧入睡的时候,不,那不知是日是夜,现在想来那乌黑的天色也许只是被遮蔽了而已。

    他曾经清晰的看到过一副场景,由于太过清晰,他甚至怀疑他的真实性。

    他看到瑟芭岛像一座火山一样在凶猛的喷发,而那灯塔首当其冲,被喷到了半空中,那灯塔的基座也被连根拔起。

    整个灯塔都在火山口的喷发中,升腾复升腾,下坠复下坠,来回几次之后,终于掉进了那火焰山之中。

    还有那些被吞没的军士,被火红的岩浆淹没的大地,还有数不清的生灵,都在火焰中被吞噬了。

    可那时候,只是一个场景就那样在脑海中闪过,宣德帝并不能意识到那是什么。不过是一个奇异的景象,一个惨烈的画面,一个忽然间闯入脑海的念头。

    如果他们早一步来到瑟芭岛,此刻,是不是已经再无归期?

第247章 一切杀伐皆虚妄

    没有人能想到宣德帝在洪庆五年初秋的这次远征,竟然以瑟芭岛的消失而告终。

    白芷国境内残存的暴民,早已经被壶镜国的军队所镇压,跑的跑,死的死。

    剩下的一些在见到鸿音王朝的援军时,也立即溃散了。

    白芷国很快便在旧贵族的维持下恢复了秩序,只是王子们都被暴民杀掉了,如今只剩下一个去昊京报信的三王子。

    对于要不要立即他通知回来继位,白芷国境内产生了不同的意见。

    有的贵族认为,国破之时,既然三王子选择了出逃,现在也就不欢迎他回来了。

    也有人比较本分,觉得有国君总是比没有国君的好,至少民众们还得有个精神寄托。

    就在议论纷纷之际,有一个女贵族给宣德帝写了一封信,大意是说,请求将白芷国作为鸿音王朝的一个州郡来进行管理,这样,以后壶镜国就再也不敢有觊觎之心。

    宣德帝本来还想着回昊京之后,将三王子送回来,如今见了这信,也开始犹豫起来。

    他想起来临走时,衡英叮嘱过,“若是战事顺利,千万莫急着回来,还是要让他们晓得,离开了鸿音王朝的庇护,那白芷国还是一滩稀泥,扶不上墙的。”

    当时他就不解,“既然顺利,为何不要急着回来呢?

    那个三王子还在昊京等着好消息呢,总不能让他白白的多担心。”

    “痴儿,真不知该说你什么,我们这么辛辛苦苦跑着一趟,难道就是为了彰显正义的?”

    当时衡英用了痴儿两个字,姬繁生记得很清楚。

    她虽然素来跟自己少用敬语,可是这般明明白白用这种半戏谑,半嘲弄的词汇,还是头一次。

    痴儿,怎么个痴法?

    大约是说自己蠢笨吧,那一刻姬繁生只觉得像钻个地缝钻进去,可是军国大事,他实在不能不问个明白。

    “难道我们不是为了彰显正义,不是为了婆罗洲共主的地位和声名?”

    姬繁生真的想不到,有什么理由可以让自己这么老远跑一趟,难道就是为了去看看传说中的灯塔?

    他不相信,更不相信衡英是这么想的。

    衡英当时清浅一笑,“说陛下痴,还真就痴起来。

    那些话都是说给外间的大臣们听的,如果此次不能把白芷国收入囊中,何必让陛下辛苦着一趟呢?

    而且这是什么是时候,乌延国那起子人就没真正老实过。

    我们只有将富庶的白芷国并作我们的一个州郡,这样,我们才有足够的钱财去开支未来的战争。

    陛下,可真的明白了?”

    明白是明白了,可是这样做真的好吗?

    说着是举起义旗,大喊着什么以有道伐无道,行的却是吞并之举,是兼并之实。

    可惜,就连白芷国内部也有人同意这个主张,他们想要一个强大的母国作为后盾,而白芷国的国主懦弱,既不能攘外也不能安内,区区几个暴民造反,就自乱了阵脚。

    至于幸存的那个三王子,国难之时,就先跑了,虽然说去是求援,却怎么也是失了民心。

    即使是宣德帝大度,愿意扶持他回来继位,他有没有能力保护众人的安全呢?

    大家更想要保障自己的生命和财产安全,至于谁去做国主,是否要保留白芷国的名号,他们都都不在意。

    反而是普通的民众,他们更在意白芷国这个称谓,他们有了一种天然的认同,觉得白芷国就是他们的家园,而不是某个王朝的一个行省。

    但他们的想法无足轻重,他们占有了最少量的财富,因而没有发言权。

    最让人意外的是,壶镜国在知晓瑟芭岛消失之后,竟再没有派任何人过来,还匆忙递交了求和书,表示并没有想跟鸿音王朝对抗的意思,不过是觊觎白芷国的灯塔。

    如今,既然瑟芭岛都不存在了,灯塔更是灰飞烟灭,壶镜国发誓要跟白芷国做最好的伙伴,彼此守望相助,永不侵扰。

    这种话不过是场面上说说,但效果还是相当的好。

    至少白芷国内的情绪安稳了不少,跟随皇帝出行的那群人也都十分开心,看来不用再去远征壶镜国了。

    在原本的计划中,如果在白芷国顺利消灭了入侵的壶镜国敌军之后,就应该在结束了白芷国的纷争之后,开赴壶镜国,展我军威,扬我大国风范。

    这下倒好,可以直接凯旋了。

    没有刀枪剑戟,没有血与火的洗礼,就这样经历了一场海难,就算是完成率了远征。

    这可是亘古未有的伟业,这可是比传奇还传奇的功绩。

    宣德帝并不想把这算作是自家的功绩,可是关于宣德帝是火神代言人的说法,很快就在白芷国也不胫而走。

    人们也疑惑,为何瑟芭岛会随着海底火山喷发而消失,当时离的那么近的宣德帝一行人却能安然无恙?

    若不是火神显灵,又能如何解释呢?

    白芷国的百姓原本不信火神,甚至连螺祖崇拜也是暗搓搓的,并没有官方的推崇和认可。

    可是这一次,宣德帝的神迹被无限的放大了。

    包括,他征服海怪的事迹,还有那风暴来临时,他满身的金光,都给这个本来就传奇的故事,又渡上了一层神秘又金灿灿的奇异光芒。

    百姓们一向喜欢传颂这些有悖于常理,却神秘莫测的东西,这一次他们见到了宣德帝的尊荣,又听闻了他的事迹。

    很多人都真心以为,如果能直接在宣德帝的统领下,他们会更加的安康和幸福。

    很快,百姓们的联名信也送到了宣德帝的面前,他们要求将白芷国作为鸿音王朝的藩属国,白芷国这个名字希望不要废弃,但是他们愿意缴纳赋税,愿意岁岁去昊京朝拜婆罗洲的共主。

    这将是他们余生最大的荣耀,同时,他们也申请能将三圣教传播到白芷国来。

    他们中甚至有人说已经受到了火神的感召,让他们立即入教去。

    真真假假,纷纷纭纭,不知是邀宠的手段,还是谋进身的台阶。

    总之熙熙攘攘,如同闹剧。

    而一切战争的杀伐,不过是虚妄中的虚妄,不值一提。

第248章 秋来天光恁般长

    宣德帝还没有回到昊京,不知他走后这后宫之中也颇不安静。

    很多人都觉得皇帝临行前的那道皇子交由碧霄宫抚养的敕令,是要翻天,重华殿的主子必然是再无出头之日了。

    可是等她们再次对碧霄宫朝拜起来,对重华殿的主子也开始鄙夷的时候,却渐渐发现情势并不是她们想象的那样。

    尤其是那个多心的吴美人,虽然在争宠上没有发挥到什么聪明才智,可是深宫寂寞,总要找点事情做的。

    她也曾经经常在重华殿走动,想着既然已经押了一次宝,怎么能轻易就换了赌注呢?何况那些人现在兴冲冲的跑去碧霄宫,还不是要碰一鼻子的灰?

    打定了主意,她就准备出发,走之前先收拾了几样新鲜的果子,拿一个干净的帕子包了,左看右看只觉得单薄,又从柜子里抽出了一罐洋槐蜜来。

    那蜜的成色金黄,尚未打开就能感觉出一股子清甜的气息透瓶而出。

    可能是那蜜中若有若无的槐花,让人一看就觉得心旷神怡吧。

    她又拿了一张花笺出来,用小银刀裁了一条出来,端端正正写了槐蜜浮香四个字。

    写好后就细细的贴在了罐子上,又找了一根五色的丝绦,将罐子口扎了几圈。

    左看右看,这都更像是一份端正的新意,一份拿得出手的礼物了。

    旁边的侍女凑趣道,“小主这几个字还真是写的漂亮,不知要把这蜜是送给哪位娘娘去啊,还这般用心的装饰了。”

    吴美人眼波一转,“你猜呢?”

    那侍女想了想,“如今陛下远征了,别说后宫里就是前朝有事不决,也是要让碧霄宫的云妃娘娘裁决的。

    我们小主这般冰雪聪明,一定是去碧霄宫送礼的。”

    吴美人摇摇头,用手指点了点侍女的额头,“你啊,看起来灵巧,实际上是个愚笨的。

    这时节,人人都往碧霄宫跑,可碧霄宫的那位主子是个冷情的认,别说是心肠,就是肝和肺怕也都是冰冷冷的。

    根本是捂不热的,你就是送这上好的蜜过去,她也是看不到眼里的。

    何必费那个功夫呢?”

    那侍女点点头,“还是小主聪慧,我这样愚笨的就想不到这点。

    说句不当说的,碧霄宫的云妃娘娘也太傲气了一些。

    一个无子嫔妃,还病恹恹的,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把陛下迷的五迷三道的。

    这满宫上下,都得仰她的马首是瞻。

    这些也就不说了,关键是重华殿的娘娘还不容易生了个皇子,竟让陛下一纸诏令,就说是交由碧霄宫抚养了。

    这是什么道理,我还真是不懂,小主,你倒是行行好,给我也讲讲。”

    后宫里左右无事,早晚间无非就是串串门子、做做活计,不过是靠闲聊度日。

    她们不管品阶高低,都有每月的定时收益,衣裳鞋子也都有份例,到日子就能支取银钱,做那些针线活也不过是打发时间,倒不是等着穿。

    因而这闲聊,竟成了后宫里的头等大事。

    这里没有东家长西家短,只有一个家就是皇家,可是挡不住他们的八卦之心,总能找些谈资出来,况且她们回娘家又便宜,因而这京城里的各种掌故八卦,都烂熟于心。

    八卦故事听多了,也是有好处的,就是在发生类似的事情时,你会有个比较,有个预判,有个参照。

    例如这夺子的故事,民间也多得是。

    虽然夫人无子,但一样可以享受各个姬妾的孩子的孝敬,那是嫡母,也是正经的孝道,没什么好说的。

    但偏偏有另一类夺子故事,某个受宠的姬妾无子,便会谋算别人的孩子,各种明争暗抢,过到自己名下为止。

    这样的故事听的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人心不足蛇吞象,有了宠爱还想要子嗣。

    总有些时运不济的,或者是身份低微,或者是娘家败落,或者是色衰而弛,总之不能得到家主的怜爱了,便连孩子也保不住,只能任由人拿去充门面,并巩固她们自己的地位。

    因而在皇帝的圣旨下达时,这些嫔妃们第一就想到了那些八卦故事,想到了夺子的种种阴暗谋算。

    她们一边瑟瑟发抖,一边又朝着碧霄宫表露出无限的崇敬和嫉妒,虽然背后都会吐口水,骂云妃娘娘是妖妃。

    可是在她们的心底里,各个都是期盼着自己也有朝一日能有着云妃娘娘那般的好运气,可以得到皇帝陛下的垂青。

    她们从来没有觉得云妃娘娘真的做错了什么,不过是她运气好,而自己只是时运不济罢了。

    若有那一日,也必然会如此,不管是谁的皇子,先抢一个过来再说。

    因而这侍女左左右右听到的不过是这样的言论,对自家小主这样奇怪的举动,就真的是无法理解,无法认同的。

    吴美人把东西都收拾好了,看着侍女那空洞无神的眼神,那硕大的发髻之下,似乎是更加空洞的大脑,不由得笑了笑。

    “这世上的认都说女人得有一副好皮囊,可是要我来看,这皮囊哪里有好的心窍重要呢?”

    那侍女听了更加的糊涂了,“小主,你这是气糊涂了把,若是论相貌,虽然小主比不上碧霄宫的云妃娘娘,可是跟朝仙馆的月贵人,也算是不相上下了。

    可是月贵人凭着会弹曲子,也算是分去了一点陛下的宠爱。

    可是我们这里,别说是陛下从未踏足过,就是您去侍寝的次数,一个手都数的过来呢。”

    吴美人被侍女说的讪讪的,但想着她的脑子也不是那么好使,便也并不生气,何况她说的都是真的。

    “你连这些都想不明白,更不用知道我要去何处了,来拿着东西,跟着我就是了。”

    那侍女见小主并没有生气,也没有数落自己,更加的得意起来,以为这慢慢天光,也不过是只能用闲聊打发的,自己既然能帮小主闲聊,也便是有用之人。

    吴美人望着外面的秋日晴好,也不禁叹了一口气,“秋来天光恁般好,却只能这般辜负了。”

    说完,便径直向重华殿走去。

    她的裙摆被秋风吹的轻轻飘起,就像是落叶在奔向大地的怀抱。

第249章 一番说辞笑宫人

    那侍女紧跟几步,但拿的果子和槐花蜜又有点重,就吃力了一些。

    等到了重华殿的时候,那侍女的额上已经冒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吴美人回身用帕子帮她擦了,又交代了两句什么,才准备进去。

    重华殿自从添了小皇子,一切用度早已经和往日不同,比怀孕时还要富足和体面几分。

    那侍女自打进了门,就开始四处打量,这摸摸,那摸摸,早把吴美人交代的话,忘到了九霄云外。

    吴美人看着只觉得想笑,本来要训斥几句,可是当着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当是给重华殿上上下下看个乐子吧,果然她们刚转过身,接听到重华殿的侍女挤在一起叽叽咕咕,“看那个吴美人带来的,怕是个新进宫的吧,这般的没见识,看见什么都要摸摸。

    怕不是我们重华殿的一个屋子角都够她欣赏半日了。”

    说完,旁边的侍女们便嗤嗤的笑了起来。

    跟在吴美人身边的侍女,此时耳朵根也开始红起来,知道自己别人耻笑了,而且这些人竟然丝毫不背着自己,就在面前,明明是知道自己可以听见,就这样肆无忌惮的评论了。

    都怪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美人的侍女,而她们都是伺候德妃娘娘的。

    是呢,自从重华殿的主子生了皇子,就被封了德妃。

    德妃位列四妃之位,在后宫也算是极尽荣宠的了,虽然比不上皇帝天恩独创的云妃封号,可是德妃这个德字却也不是一般人可以用的。

    德妃娘娘闺名叫做玉姒,这可是老太师比拟上古圣母太姒起的名字,宣德帝显然懂得了这个心思,又用一个德来给她做封号,当真是恰当的紧。

    玉姒这些日子一颗心都围绕在皇子身上,还真是没有功夫去想其他的事情。

    不管是公主的婚事,还是舒太妃的丧仪,她都是礼节性的过问而已。

    她对皇子亲切倍至,一切都不由别人经手,全部都亲力亲为。

    虽然早早就找好了乳母,可是她依然强烈主张自己哺乳。

    那些老宫人都在劝她,理由无外乎是德妃娘娘以后还要承宠,若是哺乳,自然有很多不便。

    可是玉姒哪里管得了那许多,她看着爱子在襁褓之中就那么俊秀可爱,真是想把一颗心都掏给他,别说是喂奶,即使喂她的血,她也是舍得的。

    但辛苦还是真的辛苦,两个月下来,她的眼圈都是乌青的,仿佛从未睡过一个好觉。

    吴美人也已经许久没有登门了,她看着德妃娘娘,空有了一个德妃的名号,却从未因为生了皇子而得到皇帝的任何偏爱,心里也是说不出的难受。

    看着这富丽堂皇的重华殿,看着器具用度底子高人一等,可是自打皇子出生,皇帝就再也没有踏入重华殿一步。

    前朝的确是事情不断,从乌延国的使者来请婚,到白芷国发生暴乱,再到舒太妃的忽然去世。这一件件、一桩桩,都是压在皇帝心上的重负。

    可是哪有这样做父亲的,可以两个月不来看孩子一眼?

    这世上也没有这样做丈夫的,可以两个月不来看一眼孩子的母亲。

    在别人眼中重华殿上上下下都是极为可怜的处境,在民间这样的女子怕是很快就要成为弃妇,可是宫廷是个奇怪的地方。

    因为这个孩子是皇帝目前唯一的孩子,既是皇长子,也是未来的继承人。

    不管是裴家的地位,还是碧霄宫的心意,皇帝也没有别的选择。

    因而重华殿的主仆都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只要皇子无虞,只要皇子可以安然长大,那自然有她德妃娘娘做太后的一天。

    那,皇帝的宠爱,根本不重要。

    吴美人只能是感慨,却不敢流露出太多的情绪来。

    她进去给德妃娘娘请了安,夸赞了两句皇子健康可爱的话。

    玉姒最喜欢别人夸赞她的孩子,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已经全然忘记了,上一次也是这个吴美人上门来挑唆自己跟表姐的关系。

    说什么宫里的好东西,都是尽着碧霄宫先挑,而重华殿不过跟其他人一样,都是只能用人家挑剩下的。

    即使她当时怀着龙裔,也不过尔尔。

    当时她并不是一点也不生气的,只是这样的事情,她也早惯了。

    虽然她才是裴太师嫡亲的孙女,可是从小到大,表姐都是要把她比下去的。

    表姐比她出生的早,又早慧,是家里所有长辈最宠爱的孩子。

    她的相貌更是不用说,不然也不会在十三岁就被挑中,与当时名满京城的三皇子缔结婚约。

    要知道三皇子可是当时姜皇后的嫡子,虽然没有册立太子之位,可是人人都知道他必然是帝国的继承人。

    更不用说三皇子那挑剔的眼光,那傲人的身姿,在姜皇后给他选定了亲事之后,他也并没有表示任何不满,还流露出几分得意来。

    他曾经说过,满朝上下,还真是母亲的眼光最好。

    虽然后来表姐并不曾对三皇子施以青眼,而让三皇子渐渐生了怨怼之心。

    但那些都是后话,不管是三皇子,还是琅嬛阁的少阁主钟怡,还是当今的宣德帝,都对表姐是青眼相加,情深义重。

    自己又拿什么跟表姐争呢?

    不管是论相貌、论才学、论智谋,自己都完全不是表姐的对手,既然陛下愿意宠着她,也就是宠着裴家,又有什么不好呢?

    她当时在吴美人走后,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可是那种酸酸的感觉,还是渐渐在心里生了根。

    这世间事便如此,一旦有一个想法,就开始慢慢成形,慢慢长大,直到那念头胀满了你的心田,让你无法呼吸,无法安心。

    只要你想起,便会觉得一呼一吸都拉扯的心脏作痛,仿佛有一个人在捶打着你的心脏,那般用力,那般绝情。

    而那个人就是你曾经爱慕的男人,就是你曾经仰仗的表姐。

    但生产时表姐拿来的药救了自己的性命,也救了孩子的性命,那一刻起她就对自己说,不能再嫉恨表姐了,不能再有一丝嫉妒,不能再有一丝浅浅的恨。

    她是那么美丽,那么充满了魔力,在生死之间,都能将自己拉回来。

    这样的人,天生就该得到加倍的爱。

第250章 流言流语满皇城

    昊京的秋日始终是一番风平浪静,即使后宫里人人喜欢掰扯是非,可是只要没有人明火执仗的闹起来,口角之争,又有什么所谓。

    碧霄宫也比往日更加的寂静,在一开始那波人来送礼被拒之后,就更加的冷清了。

    常来的还是只有景云公公,以前还是每隔三五日便过来走一趟。

    自从宣德帝亲征之后,让皇子监国,碧霄宫代管诸事。

    每日的奏章,便有御书房整理了,让景云公公带来给云妃娘娘过目。

    若是没什么大事,也就按照大臣们拟的条陈办了,衡英并不是一个多事的人。

    而且这种监国往往都是做个样子,当不得真,但是程序还是要到位。

    因而,景云公公便每日酉时,将奏章和线报都整理好,一起带去碧霄宫,经常这一说便是说到了半夜。

    有总有些人吃干醋,说着碧霄宫的主子何止是妖妃,不仅是迷惑男人,连是太监的景云公公都被迷惑了。

    整理日往碧霄宫跑,除了国事,谁知道两个人都谈些什么,还一聊就聊到半夜。

    也没见皇帝陛下在的时候,碧霄宫的主子,这般殷勤的留皇帝。

    还有其他更不堪的言辞到处流传,别人听了也就罢了,还添上三言两语,只觉得是说个热闹,彼此一乐也就完了。

    可是重华殿的德妃听了,就生气的很,将那说闲话的宫女拉到庭院里当着众人掌嘴。

    啪啪的声音,那般清脆,在秋日里听着竟有些悦耳。

    几次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在重华殿嚼舌根了。

    可是玉姒还是气不过,觉得这些人暗地里埋汰表姐,可是真到面前去,有几个是表姐的对手。

    她想起那日吴美人拿来的槐花蜜,更想起吴美人说的那些攻心之计。

    也不知这个时候这个流言,是不是真的可以起到让陛下疏远碧霄宫的作用。

    她的心里忽然就开始犹豫了起来,她每一日都在说服自己,不要嫉恨表姐。

    可是那嫉恨却始终在,只是被压制着而已,现在摆在眼前就有一个机会,要不要拿来用呢?

    如果用了,说不定,皇帝就能把心思彻底转到重华殿来。

    毕竟男人可以忍受女人的傲慢,也可以忍受女人的冷淡,甚至可以忍受女人的无子,但是绝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忍受女人的背叛。

    何况这个人跟表姐已经认识了超过十年,他们之间,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即使是皇帝,也不是没有过怀疑吧。

    这个念头在心中转了又转,但始终不能下定决心。

    她想起吴美人那薄薄的嘴唇,轻轻翻弄着的那些话。

    “别人都上赶着去碧霄宫巴结,依我看,她们都是见识短浅。

    只要皇子一日还在重华殿,那德妃娘娘就是有后福的人。”

    是呢,只要皇子一日还在重华殿,那后日就还是自己的天下。

    至于表姐一时的荣宠,且由她去吧。

    那些人盼着表姐倒台,可是自己盼什么呢,表姐跟自己本来就是一体两面的。

    裴家的人从来,不会怂,不管是什么处境,都会坚持下去。

    有一些风言风语也难免飘到了碧霄宫,画心听见了也是作势要打那些嚼舌根的宫女,可是被衡英拦下了。

    “小姐,你就任由她们这样嚼舌根,坏你的名声嘛。”

    衡英面上连一丝轻轻的嗔怒都没有,不过淡淡一笑,“画心,我的名声可不是随便谁就能败坏的。

    她们也不过是将听到的传言说给你听,细算起来,也是忠心可嘉呢。

    只不过这样的混账话,以后左耳进右耳出就是了,不必再来报告。”

    那两名宫女,瑟缩着身子,听见一向严厉的云妃娘娘,竟然这般就放过了自己,连忙向上扣头。

    “谢云妃娘娘,谢云妃娘娘。”

    衡英挥挥手,让她们下去。

    “画心,你准备准备,我们出宫一趟。”

    画心怀着满腔的愤懑,却也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秋光晴好,衡英在做最后的准备,大约,她是这昊京王城第一个知道皇帝就要回来的人。

    如果在姬繁生回来之前,不把星辉潭的事情处理好,以后怕就更难再下决心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衡英带着画心奔赴星辉潭的时候,宣德帝也已经在白芷国准备归程了。

    王城里的旧贵族,给宣德帝办了一个盛大的欢送仪式。

    在这个欢送仪式上,白芷国翻出了国库里藏了很久的佳酿,虽然被暴民袭击过王城,但国库的位置隐秘,也被各贵族用了私兵把守。

    这里面关系重重,大家都知道国主虽然可以死,但国家的财产都是各个贵族所共有的,决不能流落到暴民的手中。

    因而在暴乱当中,甚至在壶镜国的军队来时,国库的秘密都被保守的好好的。

    好在暴民虽然不懂事,壶镜国的军队也是直扑瑟芭岛而去的,旧贵族们深深的庆幸他们的坚壁清野之策。

    当时把王城的所有人都撤走,果然是一个好计策。不仅麻痹了敌军,更是保存了各家的实力。

    宣德帝品着佳酿,看那献上的珠玉也都是上等货,就知道了这些旧贵族的真诚依附之心。

    但对大家的请求,他却一直没有回复,只说鸿音王朝不是专制的帝国。

    他虽然贵为皇帝,也不过是昊京王城里的一员。有大事不决的,必须得交由大臣们共同商量。

    这种民主议政的传统已经持续了两百多年,不能因为他是皇帝,就废了规矩,更不能因为他是亲征的皇帝,就直接将白芷国纳为行省。

    旧贵族们听了虽然不满,但想着有这样一套先进的机制,怪不得鸿音王朝可以这般繁荣,如果白芷国成了他们的一个行省,以后也可以派人去昊京议政,一想还真是美的要飘了。

    宣德帝看着那些人开开心心的送自己回去,他想着这一次,真的是来对了。

    只是那灯塔永沉海底,就那般消失了踪迹,以后若想去达马蒂,都只能是梦中了。

    那些征服归墟的计划都因此而搁浅了,不知衡英知道这个消息,会开心,还是失望?

第251章 左右为难愁伊人

    衡英来到郊外的时候,心情也是忐忑不安,她做完的那个梦明显指示着她,钟怡的魂魄已经跟千年玑荷融合了。

    很快便能自由离体,如果他回来了,自己要怎么办呢?

    一面是曾经相亲相爱的夫君,一面是对自己情深意长的宣德帝。

    她本想着这一世都没有再见到小怡的机会了,可是上天有好生之德,竟然还给了她希望。

    只是,自己现在的身份,现在肩负的责任,都不容许自己就这样一走了之。

    姬繁生还是那么柔弱,他能守得住这大好江山吗?

    即使有火神的赐福,即使有他不断增长的执政经验,可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大的帝国,还没有完全建好。

    她不放心,还有那玉芝山的神兽,她也不能就这样抛下它就走了。

    这一切都让她心烦,让她意乱,让她不知所措。

    随着一步步逼近星辉潭,她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

    因为她完全就没有想好这一切该如何处理,丝丝缕缕的尘世的关联,她能放下吗?

    她又必须放下吗?

    等车子缓缓放慢,最后停下的时候,她知道是该自己去面对的时候了。

    小怡,她的小怡终究是要回来了。

    以前的一幕幕都在眼前展开,总还记得在青城山清修的时候,也时常会有母亲的书信来,无非是城中都在流传的关于她的各种谣言。

    母亲说为了这种事情十分的伤神,她便一一的拆解了那些人的说辞,好让母亲心安。

    例如有人说衡英是一个天生的孤僻人,根本不配做皇家的媳妇。

    虽然家里人都知道是衡英不愿意嫁给风神毓秀的三皇子,可是在外人看来,始终是三皇子提出的退亲,衡英是被嫌弃的那个。

    衡英便在回信中再一次对母亲强调,的确是自己不喜欢三皇子,不喜欢皇家的纷争,而且用她当时低微的望气之法也能看出来三皇子的命数是不恒久的,只是能坚持到哪一天,她还没有把握。

    母亲知道她从不撒谎,这种命数的事情,自有天机。

    若是三皇子命不久长,那衡英的决定无疑是明智的。

    还有人说衡英是德行有亏,才被皇子嫌弃,据说是跟一个太监有了些首尾。

    这些话说起来真真假假,若说是真的,自然并无凭据;若说是假的,衡英心里知道说的那个太监就是景云。

    而自己的确是跟他有些过往,但若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甚至让德行有亏,那就是说胡言乱语了。

    这一节她也没办法跟母亲讲的清楚,只能说是流言可畏,人心可怖。

    甚至最后母亲的来信都是她不能解释的疑问,各种关于她的攻击,不知她拒绝了三皇子,为何会惹得整个昊京贵族圈都对她不满起来。

    按理说,她跟三皇子退了婚,不该是很多人女孩子又可以燃起斗志,充满希望的嫁给梦中情人了嘛。

    在一个冬日,终于传来了最坏的消息。

    三皇子自从秋日感了风寒,就一直咳嗽不止,后来不仅伤了肺经,还勾起了旧疾,总是喊胸口痛。

    按理说不是大病,又有太医院的院正亲自给调养。

    可是三皇子的身子却一日不如一日,到了冬至的时候,就起不来床了。

    接着就是急转直下,咳血、整夜的嗽,喘不上气来,后来就那样靠在母亲姜皇后的怀里咽下了最后的一口气。

    母亲的信到这里就戛然而止,衡英当时还年轻,并没有被一个生命的离去所打动。

    她早已经是一颗修道的冷清的心,深信这世间的祸福相依,生死相知,都是早有定数。

    以自己当时在昊京时那么低微的望气之法都能看出三皇子命不久长,更不用说精于术数的姜皇后了。

    也不知自己名义上的姑母是如何承受了丧子之痛,在青城山的冬夜,衡英感到了一种解脱。

    由此,母亲应该再不会为三皇子的事情来烦她了。

    可惜没过多久,春日里,母亲就来了信,说琅嬛阁的老阁主亲自上门给少阁主提亲了。他们是秘术世家,更有着整个昊京最多的藏书,于衡英也算是匹配了。

    最关键的是,这位钟怡听说衡英与三皇子有过婚约,并无一句腹诽之词。

    他还让母亲特意给自己捎了话,当然这本来是极不合规矩的。

    可是听起来只是一句不相干的话,母亲也便写在了信中。

    衡英始终记得,那句话是,“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是呢,天涯总要有归路。

    头一次,衡英觉得昊京对于她来说,有了一种别样的牵挂。

    那种牵挂是那样温柔,是那样动人。

    琅嬛阁少主的名字,可是早就听闻过了的,只是这两个年轻人从未见过面,却都已经成了昊京的风云人物。

    如今,他们两个成婚,似乎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衡英其实在婚前是见过钟怡的,只是母亲并不知道。

    如果当真是让她去嫁给一个陌生人,她怎么会肯呢?

    就凭那一句话,那些传言,还不足以让她掉入婚姻的陷阱。

    虽然那时候她还年轻,可也知道婚姻对于女人来说不啻于是一个牢笼,除非这个婚姻可以给女子一种别样的自由。

    后来的一切证明,衡英的选择是对的。

    钟怡的确是一个不同寻常的男子,他有着与鸿音王朝截然不同的气息。

    他是自由的,从个性到心灵,他都是那样飞扬不羁,是那样让人心生羡慕。

    衡英觉得这就是她要找的男人,他会是这世间唯一的清流,是可以懂得她的追求的男人。

    那一次短短的会面,让两个年轻人的心紧紧的绑在了一起。

    衡英一边想着旧事,一边踏上了驶向湖心的小船。

    这一次,她没有让画心在湖边侯着,而是让她陪同自己一起上了小船。

    “小姐,是姑爷要回来了吗?”

    画心战战兢兢的问了这个疑心了许久的问题,“小姐,我们要离开宫廷了吗?”

    衡英点点头,又摇摇头,“他是要回来了,可是我们能不能走,我还不知道。”

    画心一愣,她以为小姐隐忍许久,就是在等这一天,完全体会不到小姐心中的犹豫。

第252章 魂兮回来再相聚

    当小船一步一步划向湖心时,画心第一次觉得小姐是这样的不安。

    姑爷既然能回来,那就是好事,为什么她还是这样的闷闷不乐。

    在画心的心目中,像小姐一样美貌又有大才的人,为什么还是这样不快乐啊。

    她一直不懂,她以为有了好的家世,有了美貌,就已经足够在这世间快乐的生活了,可是小姐为什么总是不知足呢?

    她已经拥有了一般女人想要的一切,帝王的恩宠,教众的崇拜,其他女人的嫉恨。

    这一切都是那么光鲜,那么耀眼,任意一项都可以把一个普通的女人捧上云端,让她们开心的天天飘起来。

    可是小姐总是愁眉深锁,她的眉目仿佛从未舒展过,总是被那样淡淡的哀愁笼罩着。

    她不喜,却也不悲,只是有着说不出的心事。

    如今,几年的等待有了结果,按理说小姐该从此轻松愉悦起来了。

    可是,为什么她还是那样纠结呢?

    画心不懂得,也许以后也不会懂得,但这吧妨碍她关心小姐,她爱小姐,她会永远支持小姐。

    若不是小姐,她还在青城山里砍柴,可能现在早已经做了某个山民的妻子,养了一群褴褛衣衫的小孩子。

    那种场面,不敢去想,也不忍去想。

    画心只觉得这辈子跟着小姐,便是最好的人生了。

    可能是因为心念不稳,衡英没有办法用念力划船,任由画心笨拙的划着船桨。

    仿佛想起什么似的,衡英忽然问了一句,“画心,你不是怕水的吗?”

    画心也仿佛才反应过来似的,缩了缩手,但至少那么一瞬间,她又抓紧了船桨。

    “小姐,你今天心事不宁的,怕是不能驾船。

    我是怕,可是只要跟着小姐,我就不怕了。”

    衡英回首拍拍画心的手,“你的心,我都懂得的。”

    接下来就是一阵长长的沉默,她的眼睛看着湖中心的玑荷,脸上的神色也渐渐平复了下来。

    那种熟悉的淡漠的表情,重新又浮现在她的脸上。

    画心看着小姐的变化,知道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可是自己呢?她望着幽深的潭水,越发的紧张起来。

    那划桨的手也开始哆嗦起来,虽然做惯了力气活,可是这一刻,她的胳膊都慢慢软了下来。

    一个失神,竟将船桨松脱了。

    小船在湖面上开始打横,还摇晃了两下。

    “呀……”画心惊叫一声,她不知该如何向小姐交代。

    可是她没有被责备,小姐还是不说话,船却已经靠着小姐的念力,平稳的继续向前了。

    画心觉得自己真是没用,在小姐需要自己的时候,竟这般的拖后腿。

    很快,船便到了湖心。

    画心不知小姐是如何使用念力的,她只是听说过这种东西,但比人力要平稳和快很多。

    念力是不需要体力支持的,耗损的是人的精神力。

    小姐在深宫之中,从来不是养尊处优,而是勤修苦练。

    没有人知道她为此付出了多少辛苦,又耗费了多少时光。

    大家都自以为高高在上的云妃娘娘,必然是日日都是钟鸣鼎食,吃人间没有的美味,穿民间看都没看过的绫罗。

    实际上,她夜夜观星,修习道法,比在青城山之时还要勤谨。

    她的身子虽然很弱,但是她的念力却异常的强大。

    不知是上天的赐福,还是个人苦修的结果。

    别人不知道的一幕幕都曾在画心的面前展示过,她真不知拥有这样的人生,到底是福还是祸。

    不容多想,画心已经察觉的姑爷的气息了。

    很奇怪,之前在一起生活了几年,只要姑爷一走进,她就能感觉到一股暖流。

    不同于小姐的清冷,姑爷一直是很暖的人。

    就像现在,秋日的湖面凉风拂过,本来身上的衣衫都充满凉意。

    可是忽然间,就又一股子暖意涌过来。

    “是姑爷,是姑爷回来了。”

    画心激动的叫着,一副掩不住的喜悦。

    “小怡,你回来了。”衡英此刻也再次激动起来。

    毕竟人的感受比那些空洞的概念更让人动容,这融融的暖意,就是他不会错了。

    “你们,都还好吗?”

    衡英见玑荷上端有一个明亮的橙色的泡影,里面看着空荡荡的,可声音确实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小怡,我来接你了。”

    衡英看着那个橙色的泡影,不觉有些哽咽。

    好好的一个人,却成了一个泡影,虽然他有了神识,可终究还不是一场幻空泡影吗?

    “衡英,且等等。

    让我再看看这星辉潭,让我再看看你,离开了这玑荷母体,我就没办法这样清楚的看你了。”

    衡英默然的点点头,她并不知神识还能够看,在以前的认知里,他们都知道即使他能够回来,也只是神识,只能听说和思考,并不能真的再融入到现实的生活中。

    仿佛长长久久的一刻钟,只听那橙色的气泡叹了口气,“好了,现在做分离术吧。”

    衡英听了这话,立即行动起来。

    她必须让钟怡的魂魄和玑荷分离开来,这样,钟怡才可以自由的在世间活动。

    可是玑荷和钟怡的魂魄在之前的漫长时间中早已经融为一体,为了让钟怡的魂魄恢复,玑荷用了自己积存的千年精神力让自己跟钟怡捆绑在一处。

    当钟怡完全恢复的时候,这一切连接也该断开了。

    可是他们的细微处都连接在一起,因而这分离术也是极为考验施术人的。

    但钟怡对衡英的信赖那是不用说的,不管是她的法术,还是她的道心,都是无可挑剔的。

    这一次,他也完全放心的交给她去做,甚至,他都没有提前给父亲去通个消息。

    父亲年纪大了,也许经不起这样的激动和操劳。

    而且,如果分离术失败的话,自己的魂魄又会被重新打散,等于说是前功尽弃。

    父亲老迈,如何能承受这种压力。

    衡英是最好的人选,她有能力,也有定力,最难得的是她能把情爱之心暂且放在一边,只要是做正经事时,她都是头脑最冷静的时候。

    重新回来,看一眼这美丽的世界,即将又要归入混沌,真不知是喜是忧?

第253章 我笑他人看不穿

    分离术开始的时候,钟怡觉得这大概是最后的光景了,眼前的一切开始慢慢变暗。

    但是他的神识开始慢慢恢复了自由,他试着动一动,好像再也没有那种粘着自己的力量在起作用了。

    千年玑荷,在迅速的枯萎,原本出水很高的常年不败的大朵花瓣,此时也开始慢慢凋谢,整个枝干也仿佛脱水一般,越来越干枯,越来越收缩。

    到最后,那千年玑荷竟然又回到了一颗种子大小。

    又猛然间,啪的一声,如同一个泡沫碎裂开来。

    再去看时,已经什么也没有了。

    钟怡感到从未有过的自在,在这玑荷身上养了一年多,终于可以修成正果了。

    “衡英,我真的回来了。”

    衡英收束了法力,她感觉乏力,只能微笑的点点头,连说一句话的力气也没了。

    画心赶忙上前搀扶了小姐,看着那船桨,却还是犹豫起来。

    这时候,她必须去划船才能回到岸上。

    可是她的手还是一碰到船桨就会哆嗦,她只觉得星辉潭如今就是对她最大的考验。

    这是,她却听姑爷说道:“画心,你扶好你家小姐就好。”

    话音刚落,那小船竟真的平稳的驶向了对岸。

    这大约也是念力的作用,而且比来的时候,更加的平稳和快捷。

    看来姑爷这次回来,法力竟然大增了。

    除了没有一个是在的形体,还真的是值得庆贺的事情。

    衡英微闭着双目,她不用说话,只在脑子里想一想,便觉得小怡可以跟她自在沟通,这还真是便利的很。

    “你可是学会了通灵之术?”

    衡英在心中默默的问。

    没有听见声音,可是有一个声音却在脑海中响起,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似乎小怡就在她的脑子里。

    这种感觉让她既激动,又尴尬,岂不是以后在小怡面前,没有丝毫秘密可言了。

    钟怡似乎一下子就懂得了她的心意。

    “衡英,你我之间还有什么秘密吗?再说我现在只有神识,没有形体,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就是了。”

    听见这话,衡英不知怎么,眼泪就不争气的掉下来。

    画心一下子呆了,这几年她从未见过小姐落泪,即使是最难的时候,也不过是见她皱皱眉。

    可是今日,小姐竟然泪落如雨。

    这让她想起姑爷去世的时候,自从她跟着小姐以来,那是唯一的一次见到衡英在哭。

    “小姐,难道仪式失败了,姑爷的气息明明还在啊。

    你不要哭,看着我好害怕。”

    衡英点点头,安慰了一下画心,“没事,姑爷没事,以后,我们都在一起了。”

    画心从未觉得自己小姐进宫改嫁有什么不对,鸿音王朝也从不禁止妇女改嫁,反而觉得这是个人的自由,应该不予约束。

    而且外无旷男,内无怨妇,这才是和谐社会嘛。

    但现在这情势有点复杂,姑爷如今回来了,还要跟她们在一起,可是难道一起去碧霄宫,一起见皇帝陛下吗?

    虽然画心也从未觉得皇帝陛下就是多么好的主子,可是他毕竟是鸿音王朝的主人,是自家小姐的夫君,整个昊京王城都知道这件事实。

    难道小姐和姑爷就可以在皇帝陛下的眼皮底下,在一起吗?

    她觉得头好大,甚至还没回宫,就开始替小姐发愁了。

    “画心,你这是替我们发愁吗?”

    画心吓了一跳,看着那个橙色的透明气泡,“姑爷,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只有神识了啊,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没有了形体,再不懂人心,又该怎么存活呢?”

    画心只觉得姑爷变了,姑爷以前从来没有这种怨怼之词的。

    他总是那么爽朗,总是那么一切都不放在心上。

    画心以前从未见过那么洒脱的人,觉得那样的认真的是小姐的良配。

    可惜甜蜜的日子那么短,那么短。

    小姐的身子一直虚弱,可是姑爷的身子更是秋风中的落叶一般,轻飘飘的,一点也受不得力。

    老天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为什么给了他们智慧,却给了他们那么脆弱的身体。

    如今,姑爷只剩下一个气泡一般的存在,大概难免会心中怨愤吧。

    “我没有怨愤,画心,能有今天的一切,都是要感谢衡英。

    我现在活着的每一天,都是要让衡英安乐和开心的。”

    衡英的眼泪慢慢止住了,听见了这话也只觉得心满意足。

    至于以后该怎么办,她暂时不想去想,她现在只想把这个好消息去与老阁主分享。

    这世间,小怡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纽带。

    小怡回来了,老阁主该多么开心啊。

    到岸之后,他们弃舟登车,在白日里若是不仔细看,没有人会在意衡英的耳畔有一个橙色的透明的气泡。

    而这个气泡就是她曾经深爱过的人,是她曾经的夫婿,是她曾经所有的欢乐和希望。

    琅嬛阁还是以前的样子,并不因衡英入宫了,有什么变化。

    甚至她的房间都为她好好的保留着,她喜欢看的书,也都好好的收在阁子里,每过些日子,便让人拿出来晒晒。

    老阁主看到衡英忽然来了,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见老人家一脸的惊慌,惊慌的背后更是满满的关切。

    “衡英,出了什么事情吗?

    那个海妖丹,老夫还差些时日呢。”

    “不是丹药的事情,老阁主,我带了一个好消息来给你。”

    衡英喜悦地眨眨眼,她示意那个橙色的气泡给老阁主。

    可是老阁主不知是老眼昏花,还是根本就没想到这时节会有什么好消息。

    只是错愕的看着衡英,“不会是云妃娘娘有喜了?”

    衡英一听这话,噗嗤乐了。

    “这是什么话,陛下都亲征去了,老阁主这是要我的命啊。”

    老阁主愣了愣,“难道是小怡又消息了?”

    衡英点点头,用手托了那个橙色的透明气泡给他看。

    “小怡回来了。”

    “父亲,我回来了。”

    那个气泡一抖一抖,仿佛在行礼一般。

    衡英差点以为自己眼花,可是这个气泡明明是一个幻象,怎么可以抖动呢?

    老阁主一瞬间就老泪纵横,“小怡,我的小怡,你终于回来了。”

第254章 哀鸿遍野民生艰

    这世间的事情就是几家欢乐几家愁,衡英迎回了钟怡,老阁主迎回了儿子。

    可是在白芷国,姬繁生刚从热热闹的欢送宴上出来,就看见了另外一副惨兮兮的景象。

    战乱之后的老百姓,尚在流离失所,他们扶老携幼,艰难的在乡间道路上穿行。

    他们身上的衣衫都是破烂不堪的,别说是绫罗,就是普通的布也不能完全遮蔽了身体;还有那露出的肌肤是那么的枯黄,根本不像是贵族们圆润的样子。

    谁承想,刚刚出了白芷国的王城,就看到这些百姓愁苦的样子。

    回想起刚才宫宴上那成堆成小山一般的食物,还有那用粮食酿造的美酒,一坛接着一坛摆放在廊子下面,等着达官贵人们任意取用。

    这种鲜明的对比让姬繁生的心中一痛,放任他们自己治理,只怕是老百姓还是要过这种苦日子。

    按照本来的计划,大军坐船增援,那些人虽然来的晚了几日,却也已经到了近海。

    宣德帝此去就是跟他们汇合,然后就先打道回府了。

    至于说白芷国究竟要不要成为鸿音王朝的附属国,或者是直接变成一个行省,他都是想着回去跟朝臣们商量一下再做进一步的打算的。

    虽然在出行前,衡英已经说过不止一次,非常时候必用非常之法,不要拘泥于陈腐的旧规。

    可是姬繁生并没有听进耳朵里,他悬心的只是破解了灯塔的秘密,该不该直接去向神秘的大陆进发,该不该去找若水?

    然而世事多变,灯塔就那样凭空消失了,摆在他面前的依然是现实的治理问题,而不是如传说一般的去乘风破浪,探索新大陆。

    他觉得命运真的是不公,为什么自己就要承受这些沉重的东西,而且非要让自己看见这些民间的疾苦。

    如果可以一走了之,如果那些贵族们没有傲慢到没有不顾城外百姓的死活,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但姬繁生在目睹了这一切后,就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决定暂时不回昊京去了,至于那些在近海等到的援军,他通知了让他们上岸来。

    很快,在港口,姬繁生望着旌旗招展的军队,信心满满,踌躇满志。

    白芷国,让我来给你们一个更好的国主。

    姬繁生做了那个重要的决定之后,就仿佛换了一个人,将所谓的温文尔雅都收了起来。

    白芷国现在大乱大治,需要的不是仁君,不是善主,需要的是强有力的领导者。

    在他重新领兵回来时,那些贵族们都傻了眼,他们完全没想到,那个一直鼓吹礼仪道德的鸿音王朝,竟然也变成了这副模样。

    不是说好的君臣议政吗?

    不是说好的锄强扶弱吗?

    不是说好的婆罗洲共主吗?

    这是做什么?壶镜国只是想要灯塔,可鸿音王朝这是要吞并白芷国啊。

    当贵族们清醒过来时,一切都晚了。

    在他们被一个个送上断头台时,才知道以往的经验并不重要,运气可能才是乱世中最能仰仗的东西。

    在迅速平定了各地的贵族叛乱之后,那些脑筋灵活的就开始找人来给宣德帝投降、送礼,表示一心归附,没有任何附加条件。

    可是宣德帝并不愿采用以前的治理模式了,他发出公告,让各地的旧贵族,限期内到王城来投降,并在白芷国全境之内颁布了禁酒令。

    为了让百姓回到土地上,在无主的荒地上,进行招抚流民。

    那些跟随出征的花郎社成员,打仗是头一遭,可是在国内的治理经验还是极为丰富的。

    他们纷纷献言献策,在白芷国就大刀阔斧的搞起来改革。

    这些流民被安置之后,临时政府要求十亩税一,百姓因此渐渐安乐下来,也愿意耕种田地而不是四处流离了。

    但是这种激烈的对大贵族财产的公开侵占和瓜分,也激起了一些人的强烈反对,他们生怕世代积累的财富就这样被征用了。

    紧接着,一起又一起的谋杀案开始上演。

    那些地方上的贵族到处散播关于宣德帝暴政的流言,说他来白芷国就是要做魔君的。

    白芷国又一个流传了上百年的传说,一直威慑着这里的百姓。

    传说中说,世间除了贤明的帝王,还有一种最最邪恶和凶狠的魔君,一旦他们上位,就会对百姓造成地狱一般的磨难。

    每个人都难逃魔君的魔掌,而现世的君王国主都是上天派来从魔君手里拯救大家的,而贵族们也是国主的好助手。

    如果魔君降世,那每个人都要活不下去了。

    他们说宣德帝就是那传说中的魔君,若是不把他消灭了,那白芷国的每一个人都会死。

    在这种邪恶言论的鼓吹之下,对宣德帝的仇恨便越来越深。

    刚开始还是贵族买了刺客进行暗杀,但都被宣德帝的近身侍卫及时发现了。

    但渐渐的,开始有不明真相的群众也被蒙蔽了,开始在宣德帝出行的地方埋伏着。

    有人袭击他的车架,等他出来,便有其他人围上来,用斧头或者镰刀去攻击宣德帝。

    面对特殊训练的刺客时,不管是宣德帝还是他的近侍们都可以毫不犹豫的动手,将他们斩杀。

    可是面临这些真正的百姓,宣德帝犹豫了,这些人明明及时普通的农人,有的甚至还是妇人和孩子。

    到底是什么让他们的思想发生了转变?

    宣德帝夜里睡不着,他想到了一个绝好的方法。

    如果三圣教在昊京可以感动那么多人,那么在这里也依然可以。

    在现世的治理手段中,如果暴力不能解决的问题,那么宗教一定可以。

    他想到了望舒,想到她应该可以肩负起这里的重任。

    宣德帝立即快马送信,让望舒带人来白芷国传教。

    在这之前,他又做了一件事情,一件足以奠定他后世暴君之名的事情。

    他要在望舒来之前,给她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白芷国。

    只要没了那些暴民,没了反抗的武器,那么传教之后,这里只会有顺民,只会有永远对鸿音王朝臣服和赞颂的新白芷行省。

    对,就是新白芷行省,就这么决定了。

第255章 西陲回来的少年

    望舒在凤鸣山中收到宣德帝的宣召时,时序已经进入了九月,山中的红叶一片接着一片蹁跹着自己最美的姿态。

    怎么看,这都是一个悠闲的、舒适的、美丽的秋日。

    可是那一纸诏书,将望舒带回了纷乱的尘世中。

    她本打算着,在宣德帝回来之前,自己都在凤鸣山中好好清修,每日的要务就是帮云妃娘娘祈福。

    谁知这才过了一个月,便又接到宣德帝的宣召,而且是明旨让她去白芷国传教。

    来昊京之前,她以为昊京就是婆罗洲的中心,来这里传才是自己最伟大的使命。

    可是随着白虎宫的建立,随着宫学的建立,随着三圣教在鸿音王朝越来越深入人心,似乎自己继续留在昊京的理由也不是那么充分。

    而云妃娘娘的身体,也在她悄悄的去了一趟星辉潭之后,竟渐渐好了起来。

    只是听说那湖中心自从去年起就常开不败的一朵盛大玑荷,却在一夜之间完全枯萎,甚至连一点痕迹都看不见了。

    有人说这些都是云妃娘娘去过之后发生的事,大约跟云妃娘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可是谁也不敢明说,就是云妃娘娘把象征着祥瑞的玑荷给采摘了,甚或是毁灭了。

    只能说,这大概是一个巧合,总之,就在云妃娘娘去过星辉潭之后,那硕大的、美丽绝伦的玑荷,就失去了踪迹。

    望舒也并不清楚这里面的缘由,只是从那之后,云妃娘娘的身子就慢慢健朗起来。

    就连她总是困倦的毛病,似乎也渐渐大好了。

    若是那玑荷真有这神异,那真该多种几颗,别说是几颗玑荷,就是把整个星辉潭的玑荷都用在云妃娘娘身上,又有什么所谓呢?

    毕竟,皇帝才不在乎那些玑荷。

    可是宣德帝在走之前,明明是吩咐了自己要好好在山中祈福,好好看顾着云妃娘娘,想他在白芷国定然还不知昊京的消息。

    如何又急急的派自己上路呢,想那白芷国必然是发生了重大的事情。

    望舒也不敢耽搁,接到宣召之后,就第一时间去向碧霄宫辞行。

    进城的路上,看到的车驾多半是出城的,是呢,这时节,都是去凤鸣山游玩的人,他们经常成群结队,一边玩赏秋光,一边吟诗作对。

    有那风雅的,还背了画架,在山中写生。

    当真是秋风吹落秋叶,满山都是秋情。

    望舒在盘算着该如何跟云妃娘娘说这件事情,自己是无所谓身处何地的,只要心向光明,那何处都是一样。

    可是云妃娘娘该如何考虑白芷国的问题呢,总要她交个底才好。

    不然此去传教,那个驿馆中的白芷国三王子又该同行吗?

    一路上心事重重,望舒从没觉得肩上的担子有如此之重。

    初初来婆罗洲的时候在,她就因为海上的神迹,被带到了宣德帝的面前,几年来,两个人精诚合作,终于让三圣教在昊京站住了脚,也开始在其他州郡流行起来。

    可是,这一次,去往白芷国,一切都要靠自己了。自己真的可以做到吗?

    可以不辜负同修们的期待吗?

    可以不负先知们的教导吗?

    可以让白芷国的百姓真心归顺吗?

    她一边想着这些,一边将想要随行的人员,在心里打了个底。

    待进了昊京王城,她反而慢慢镇定下来。

    也许,这就是她天生的使命,如果一个白芷国都搞不定,还怎么能指望整个婆罗洲都沐浴在三圣教的光明之下呢?

    这是一个对自己的挑战,更是一个对三圣教的挑战。

    如果这一次,自己可以独立面对这些,相信一定是圣教在为自己赐福。

    进宫的道路很是漫长,碧霄宫在宫廷的最深处,虽然这符合了尊者幽居清净的概念,可是每次进宫还真是一件体力活。

    既不能骑马,又不能坐车,当真是凭着两条腿一直走过去。

    望舒忽然发现前面有两个人,也在宫人的引导之下,一步一步向碧霄宫的方向走去。

    那个老人远远望去像是琅嬛阁的老阁主,他年纪颇大,便乘了软兜,由两个小太监抬着。

    那软兜不比硬挺的肩舆,坐着想必也不是很舒服。

    但这样漫长的道路,自己走来,也只觉得小腿都微微发酸,何况这个一把胡子的老头子呢。

    待超过他们的时候,望舒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老阁主原本花白的胡子,如今都已经全白了,他的肩背都有些僵硬,可是脸上的笑容却是收不住的。

    至于旁边那个少年,倒是看着面生,似乎从来没有见过。

    并不像是随从他经常进宫那个小厮。

    望舒上前见了礼,老阁主于云妃娘娘,那就是父亲一样的存在。

    姜翰林也及时年节时去给女儿见个礼,可是琅嬛阁的老阁主却是时常进宫走动的。

    而且他年纪老大,也少了许多的男女避讳。

    就是宣德帝见了他,也是客客气气,每每都要留饭,还总是赐了礼物才肯让他走。

    因而望舒见了老阁主也是忙不迭的行礼,再加上琅嬛阁在江湖上的地位,望舒也从心里尊敬这位老人。

    老阁主见了望舒,也在软兜上拱了拱手,“大祭司这也是去见云妃娘娘吗,我们刚好搭个伴。”

    旁边那少年,听见大祭司的称呼,也用眼上下来打量望舒。

    却只见一个长发的青年女子,眼神清亮,那眼睛里似乎有江河湖海,让人看不穿。

    那少年定定的看了一眼,这才开口道:“大祭司是要南下了吧。”

    望舒听了吃了一惊,宣德帝的宣召走的是军驿,上面还有火漆封印,一般人别说看到内容,就是连封皮也是看不到一眼的。

    这个少年怎么会知道的这般清楚?

    她狐疑的看着这个少年,只觉得他云髻峨峨,修眉如剑,丹唇外朗,皓齿内鲜,真是一幅不俗的仙骨。

    “老阁主,这位是谁家的儿郎,这般的俊逸不凡?”

    老阁主看着少年,轻咳了一声,“咳,这孩子,原本不是我们世间的浊种。”

    说着话锋一转,关切道:“大祭司真的要南下吗?”

    望舒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可以看出这老人是真心的关切着云妃娘娘。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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