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节 蚂蚁的触角
疆军迎头痛击朝廷军,双方在山谷内激战半日,最后)t收兵回退做结。//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该章节由提供在线阅读
接下来的问题是,夏军在城头上,西疆军退回城下,彼此干瞪着眼。
“怎么……要出城迎接?”斩嘀咕。
这边三人,秦、霍亦州、东宫,皆对“出城迎接”这四个字存在阴影。没办法,有上回齐云天和伪监国的例子在前,想忘也难。
秦道:“城门不开,投信下去,询问原委。”
送信的吊篮提上来,里面放着回信。
对方回复的信函内容很简单,就是说有事耽搁了,但总算赶得上援救贵方,不算失约云云。信中也并未要求开启城门。
西疆大军不愧是朝廷花银子养出来的部队,不到一炷香功夫,城下已经扎好营帐,埋设了锅灶,升起炊烟来。
对方这样淡定,东宫倒有些过意不去,戳戳秦:“秦晏啊,要不,咱们派人出去慰问一下?”
要么就开门迎入来,要么就不动声色继续观察,半吊子的善意是最可恨的哦!”
闻言,东宫也哈哈一笑:“那就派你出去好了!”
“……”
秦推推东宫:“殿下。别与大哥说笑。小心他当真地。”
|身边。骗吃骗喝。也该做点事了嘛!”他说。
“大哥。不急地。”秦安抚他。
眼看着。天色暗了下来。城下生起数处营火。
加重了各处防备。秦等人下城墙。回衙门去休息。这边正吃饭呢。那边突然有士卒飞奔来报:“秦、秦大人!城下”
张缇起身:“出了什么事?”
秦与东宫对视一眼,也等着下文。
那报信的喘喘气,道:“城下那营地里面,扎起戏台子了!”
“啊?”
“戏台子?”东宫摁摁耳朵,他没听错吧?到西疆服役的待遇原来这么好的,还有随军戏子?
秦淡定地继续吃食,对东宫道:“要看戏,也等吃完之后再说。”
可是人家好久都没看过了嘛……东宫郁闷地坐下,心中嘀咕着自己也许久没有欣赏丝竹,没有举办宴会,他实在是委屈得很厉害呢。
匆匆把碗里剩下的那几口米饭咽下,东宫飞快地漱口换衣,冲向衙门外。
秦对阿青道:“阿青,烦请你通知霍将军一声,说各处防备不可松懈,至于城外,想怎么闹,就由着对方怎么闹去吧。不用在意。”
“好。”烦请二字听起来真是刺耳。
他抬头望着已经起身离席的秦:“你也要去看么?”
“去城墙上观望一下,如果没有什么异样,就回来休歇着了。”秦笑笑,带张缇一同离开。
阿青望着院门,了一会儿愣,自己也不明白是在犯什么情绪。摇摇头,他回过神来之后,再对着一席残汤剩菜和空碗怔今天好像并没轮到他洗碗嘛?
城外搭台子唱戏,城里听不太清,所以被惊动的人很少。
秦等人提着灯笼往城楼方向去,一路上也没几个纳凉的乡亲在街上溜达,这一点,与当初的夏县不太相同。秦暂时理解作小乡村与大都市的人情差别。
来到城楼下,通报过后,守兵将二人领了上去。
刚爬上城墙,秦就看见东宫趴在外一层瓮城女墙的垛口上向外张望。她走到另一处凹口,眺望出去,见城下果然扎了个简易的戏台子,现在正有两人在上面,不知唱着什么。人声听不清楚,倒是配乐里面那个敲敲打打的响动能传上来。
戏台子是对着城门开的,下面坐的官兵正看得高兴,对身后城里的人马,似乎没有一丝防备。
秦再左右望了望,两面展开的营帐内外都有人,巡夜的兵士也没有闲着,最远处还竖起了简易的拒马桩,显然随时注意着来自朝廷军的动作。
她考虑片刻,决定接下来再去南侧城墙看看。
示意一名守兵过来,她悄声告诉对方:“你去提醒监国大人,就说秦某已经到城墙下了。”
“遵命!”
东宫一听见报讯,立刻绕着瓮城的城墙冲了半圈,来到城楼外,抬眼看到秦,笑道:“秦晏,你来了?”
“嗯,刚到。殿下观赏得如何了呢?”
“听不清晰,没什么意思!”东宫摆摆手,继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不过,倒是觉着,前排坐的一人,背影挺熟,不知在哪里见过。”
“哦?”
秦闻言,再趴到墙边眺望,可是以她的视力,这么点篝火的光照下实在看着吃力。“是哪一个?”
“前排最中间儿那名。”
秦眯起眼,看不清,索性抽出怀里带的书信这回又是带着谁的信?,跟张缇
针来,往信封上戳一排小孔洞,透过小孔望下看。
这回终于能看清了。
虽然是背影,可她也同东宫一样,觉着异常地眼熟。怎么看怎么像是……
“啊!”她惊叫一声,急忙吩咐,“开启城门!”
“秦晏?”“东家?”“秦大人?”
数方皆惊,怎么突然出现这样的指令?
“快开城门!”秦一面重复着,一面拉过东宫,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个字。
东宫吃惊地回头看了看,随后立刻往城墙下奔去:“开城门,众将出城迎接!”
“这是、怎么回事?”霍将军呆愣住了,他看看秦,后对他点头示意。虽然不明白原委,但他将剑柄按了按,随即率部将追了下去。
没一会儿,城门缓缓开启,东宫率先冲出,后面跟着大批军士!
这股人潮涌向西疆军,人家后排看戏的还没弄明白出了什么事呢,就被挤到一边去了,还有那么几个倒霉的,被踩了好几脚,才爬起来闪边上去。
但是即使如此,对方仍没有鸣锣鸣鼓,更连一声对同袍的示警都没,只有叫骂和抱怨。
他们就这样冲到敌阵中央,对方却连刀也不拔,剑也不亮。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霍将军百思不得其解。
抬头一看,最大的几堆篝火就在眼前,戏台不远了,监国大人这样疾奔而至,究竟想要做什么呢!
此时,原本坐在最前排的人,也已经都站了起来,回身面对着他们这帮入侵。
霍将军再次按住剑柄,提高警觉。
然而东宫冲锋的速度惊人,早就一马当先地出了人群,直扑向对方正中央立着的一人。
飞扑!
扑倒!
“父皇”东宫撒娇地巴住对方不放!
嘎?霍将军只觉得咯地一声响,自己的下巴似乎脱臼了?
这个人是皇帝,是元启年间当朝的那个皇帝!
除了东宫、秦和另外少许几人之外,其他夏军将士心中,一直就这么轰隆隆地巨响着。
天子那是什么样的存在?是老天注定要他统领天下的,天上的无数星宿都纷纷下凡来帮助他的,此人光是往那里一站,呼啦啦的凌人气势就压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虽然众人被天子的缩小版太子殿下的气势训练了几个月,好歹有了点思想准备,可真到了面前,一想到这个人就是皇帝啊,九成的人还是忍不住要腿软的。
可想而知,观念的力量有多么强大。
要是给这名皇帝再配上金銮殿之类的标配,那在场估计没有几个人不想下跪。
以下是防盗贴内容,没办法,某些网站消停了几天接下来又开始动作了……如果读大人您看到这行字,请十五分钟后返回阅读真正的更新内容,如有打扰,敬请海涵
现在整支义军只有军队编制,这是霍将军按照朝廷军的习惯编订的,然后余下的几百非战力人氏,完全就处于无组织无纪律状态,有个微型政府来管管也好。
一个多月不见再有战火,逃出去的县民回来了部分,周围村镇的,也乖乖缴纳保护费,呃不对,是应该缴的税。夏军派出上百人巡逻辖下各地,期间生过一次流寇抢掠,被立刻出动的夏军给碾压成了渣。
这时候,石桥城内盘踞着的,可以说是一个袖珍型国家机器了。
然而各位高层人士都知道,短暂的安逸是敌方无意间赐予的,什么时候收回去,都不奇怪。远处山丘上的瞭望点,一直都派着人值守,为的是有个万一的时候,他们可以立刻做出反应。
但是,令人费解的事情生了,一直不与夏军来往的西疆军,突然好像睡醒了一般,跃起奔祝州州府而去!光是奔过去也就算了,可它相当霸道,一路攻掠着村镇,不动城池,华丽丽地从石桥城外“路过”。
看着滚滚烟尘从城外横扫过去,城楼上观看的众人都莫名万分,这西疆军究竟是在抽什么风?
“秦晏,你看如何?”东宫问。
“这样的行事,应当有其缘由。”这句是故作高深的废言,也是委婉地说“我不知道”。
与此同时传来的消息,是数日前秦之纥的人马也开始移动,朝着夏军这座城池来了。
于是,西疆军与朝廷军狭路相逢,就在城外几十里的谷道处,展开一场激烈交锋。
“莫非西疆大军……是专程来援救我军的?”张缇纳闷道。
“不无可能。”
以上,依然是一句万金油的回答。
事态展,早就在秦的预料之外了。
第一百三十三节 将离
到西疆军随后运来的大量器物时,秦才明白,东宫T7习性是跟谁学的。//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从马车上搬下的东西,包括花瓶、瓷枕、字画、盆栽、珍禽、玉席、刀具等等,另外还有大量闲杂人等,也是元启帝路上看着觉得不错,顺手“带走”的,如厨子相士铁匠木匠另加上那一大帮戏班子!
跟他比起来,东宫算是相当低调相当收敛了!
这边又在给各种珍奇物事造册入库,那边统计新到的人手,同时等着西疆军整顿自查的名册。秦忙得不可开交,东宫闲得慌,遂被元启帝拎去聊天。
“贺儿东宫表字其一为贺,听说你劫了反贼的道,救出皇后?”
东宫闻言,老实点头:“嗯,儿臣将母后安置在别处,等这边战乱初平,就接她过来。
“在何处?”
“东南沿海,偏僻之地。”
元启帝想了想,说:“唔,那贺儿应当立刻动身了!”
东宫偷笑。“父皇,你等不及见母后啦?”
话刚说完。就挨了一记爆粟:“胡说些什么。朕命你即时启程前往南疆桓州。会见桓王。把他手里地兵带过来!”
东宫抱头委屈:“父皇。桓王那边儿臣投信去问过了。你以为人家肯乖乖听话嘛?别说平时就极不安分地桓王。就连看起来特别温驯地墨河王。这回也躲在壳里不肯吱声呢!”
元启帝诧异道:“贺儿竟然有联系双王地意图?”
“不是意图。儿臣都尝试过了!现在收到地是在海上横行上百倭奴和十来条船。另外有附近州县地义士前往投奔。先以镖局地名义聚拢来备用……”东宫认真数着。这些都是他有在专心干地事情。容不得父亲小觑。
但是。元启帝长年看奏章。双眼可不会被数量给蒙蔽住。他一针见血地指出:“那北方地夏军是谁招募?逼着西疆军起义。许诺到这边就有疆土义民可与反贼王庭相抗地。又是谁?”
东宫噤声了。
他老爹倒是不客气,绕着他看了一圈,道:“朕觉着,那书信不是贺儿的笔迹吧?连大印也看着不太对劲。若贺儿不在此处,确实说得通了。”
“是……秦晏在做啦……”东宫只好承认。
“哦,难怪。”元启帝点点头,说,“那就把他留在祝州继续主持后方,贺儿先带人找桓王要兵权。”
怎么又扯过来了?“桓王不肯给的!”
“朕这几个月先去他那儿做客,一见朕亲临,他自然连声答应!”元启帝昂。
东宫狐疑:“真的吗?”
元启帝挠挠脸:“……其实是朕说如果他不答应,朕就将他幼时的丑事刷个千百份,投到各地去,让天下百姓都指着他大笑!”
东宫惊诧:“真的?”
被敲。
“当然是假的!全都告诉贺儿了,朕将来要怎么从你那里讹邸报的删改权力?”元启帝得意洋洋地说着,迈着四方步走到案边,大笔一挥,写了封给桓王的书信。
东宫不服气地跟着他:“那要是桓王变卦,儿臣被扣,父皇要怎么办?”
“贺儿,你就呆呆地等着他变卦么?”元启帝回头,狡黠一笑,“在他变卦之前你就阴一时阳一时,先拖延一下,同时用金银也好美人也罢动摇他身边的谋士,到最后,大不了把你随身的匕亮出来逼着他交权啦,所以朕让贺儿记得点齐人马嘛”
“……”
东宫悻悻地盯着元启帝,自家父亲大人的招法,好像也没啥能上得台面的嘛!还是说他一直学圣贤书,脑筋没有长期在外征战的父皇来得活络?
“那,父皇,儿臣想要秦晏同去。”他提出要求。
以下是防盗贴内容……如果读大人您看到这行字,请十五分钟后返回阅读真正的更新内容,如有打扰,敬请海涵
秦推推东宫:“殿下,别与大哥说笑,小心他当真的。”
|身边,骗吃骗喝,也该做点事了嘛!”他说。
“大哥,不急的。”秦安抚他。
眼看着,天色暗了下来,城下生起数处营火。
加重了各处防备,秦等人下城墙,回衙门去休息。这边正吃饭呢,那边突然有士卒飞奔来报:“秦、秦大人!城下”
张缇起身:“出了什么事?”
秦与东宫对视一眼,也等着下文。
那报信的喘喘气,道:“城下那营地里面,扎起戏台子了!”
“啊?”
“戏台子?”东宫摁摁耳朵,他没听错吧?到西疆服役的待遇原来这么好的,还有随军戏子?
秦淡定地继续吃食,对东宫道:“要看戏,也等吃完之后再说。”
可是人家好久都没看过了嘛……东宫郁闷地坐下,心中嘀咕着自己也许久没有欣赏丝竹,没有举办宴会,他实在是委屈
害呢。
匆匆把碗里剩下的那几口米饭咽下,东宫飞快地漱口换衣,冲向衙门外。
秦对阿青道:“阿青,烦请你通知霍将军一声,说各处防备不可松懈,至于城外,想怎么闹,就由着对方怎么闹去吧。不用在意。”
“好。”烦请二字听起来真是刺耳。
他抬头望着已经起身离席的秦:“你也要去看么?”
“去城墙上观望一下,如果没有什么异样,就回来休歇着了。”秦笑笑,带张缇一同离开。
阿青望着院门,了一会儿愣,自己也不明白是在犯什么情绪。摇摇头,他回过神来之后,再对着一席残汤剩菜和空碗怔今天好像并没轮到他洗碗嘛?
城外搭台子唱戏,城里听不太清,所以被惊动的人很少。
秦等人提着灯笼往城楼方向去,一路上也没几个纳凉的乡亲在街上溜达,这一点,与当初的夏县不太相同。秦暂时理解作小乡村与大都市的人情差别。
来到城楼下,通报过后,守兵将二人领了上去。
刚爬上城墙,秦就看见东宫趴在外一层瓮城女墙的垛口上向外张望。她走到另一处凹口,眺望出去,见城下果然扎了个简易的戏台子,现在正有两人在上面,不知唱着什么。人声听不清楚,倒是配乐里面那个敲敲打打的响动能传上来。
戏台子是对着城门开的,下面坐的官兵正看得高兴,对身后城里的人马,似乎没有一丝防备。
秦再左右望了望,两面展开的营帐内外都有人,巡夜的兵士也没有闲着,最远处还竖起了简易的拒马桩,显然随时注意着来自朝廷军的动作。
她考虑片刻,决定接下来再去南侧城墙看看。
示意一名守兵过来,她悄声告诉对方:“你去提醒监国大人,就说秦某已经到城墙下了。”
“遵命!”
东宫一听见报讯,立刻绕着瓮城的城墙冲了半圈,来到城楼外,抬眼看到秦,笑道:“秦晏,你来了?”
“嗯,刚到。殿下观赏得如何了呢?”
“听不清晰,没什么意思!”东宫摆摆手,继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不过,倒是觉着,前排坐的一人,背影挺熟,不知在哪里见过。”
“哦?”
秦闻言,再趴到墙边眺望,可是以她的视力,这么点篝火的光照下实在看着吃力。“是哪一个?”
“前排最中间儿那名。”
秦眯起眼,看不清,索性抽出怀里带的书信这回又是带着谁的信?,跟张缇借了根针来,往信封上戳一排小孔洞,透过小孔望下看。
这回终于能看清了。
虽然是背影,可她也同东宫一样,觉着异常地眼熟。怎么看怎么像是……
“啊!”她惊叫一声,急忙吩咐,“开启城门!”
“秦晏?”“东家?”“秦大人?”
数方皆惊,怎么突然出现这样的指令?
“快开城门!”秦一面重复着,一面拉过东宫,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个字。
东宫吃惊地回头看了看,随后立刻往城墙下奔去:“开城门,众将出城迎接!”
“这是、怎么回事?”霍将军呆愣住了,他看看秦,后对他点头示意。虽然不明白原委,但他将剑柄按了按,随即率部将追了下去。
没一会儿,城门缓缓开启,东宫率先冲出,后面跟着大批军士!
这股人潮涌向西疆军,人家后排看戏的还没弄明白出了什么事呢,就被挤到一边去了,还有那么几个倒霉的,被踩了好几脚,才爬起来闪边上去。
但是即使如此,对方仍没有鸣锣鸣鼓,更连一声对同袍的示警都没,只有叫骂和抱怨。
他们就这样冲到敌阵中央,对方却连刀也不拔,剑也不亮。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霍将军百思不得其解。
抬头一看,最大的几堆篝火就在眼前,戏台不远了,监国大人这样疾奔而至,究竟想要做什么呢!
此时,原本坐在最前排的人,也已经都站了起来,回身面对着他们这帮入侵。
霍将军再次按住剑柄,提高警觉。
然而东宫冲锋的速度惊人,早就一马当先地出了人群,直扑向对方正中央立着的一人。
飞扑!
扑倒!
“父皇”东宫撒娇地巴住对方不放!
嘎?霍将军只觉得咯地一声响,自己的下巴似乎脱臼了?
不过他倾向于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谁不负他。
正想着,从院落外进来一名男子,穿的是西疆将领的软甲,门口守卒便没有阻拦。对方径直来到张缇身边,低声问:“张举人?”
“嗯?”
张缇戒备地起身回望,悄声答:“正是在下。不知阁下是……”
一百三十四节 秋蝉
柳刀在城里找了许多天,周边的村镇也统统跑遍,没)叽呱呱地在说着些什么,只能看出她急得好像随时会拔刀砍人。//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那个夷族女人?从村前面过去了。”
派出人手找她,是没用的,指望她自己回来,更没戏。到饭点,她会打劫农家,吃完就走,睡觉的时候大概是躺在谁家屋顶上凑合着就过去了,偶尔也有失手时候,留下在草棚上乱蹦压垮一大片的恶名。
乡里拿她没办法,不过她除了抢点吃喝破坏民宅之外,也没什么别的害处。
有害处的是山贼招安得来的那一部分兵将。由于元启帝按照习惯,在城外驻营屯兵,而这里毕竟不是京郊那么大片的开阔地,可以隐蔽的地方太多了,难免会有些溜号的士兵去附近村镇,要么购物要么找消遣。而将领的定期巡逻,也给乡民造成了负担。
扰民是个大麻烦,秦这儿接到不少投诉,一开始元启帝还有空管管,后来带兵出征,他也就没功夫管家门口的小打小闹了。
但是他带走了霍将军等人,留下的都是生面孔,留守兵营的整顿权力又不在秦手里。
没办法,她只好匆匆拟出了一份临时的军兵同责制,送交元启帝过目,对方同意执行之后,这边县衙门便开始运作,将士兵作为普通百姓看待不过是集体户口,税捐等一视同仁,饷银福利另论,违反军令,归营中机构处置,触犯国法,则归属地衙门管理。
“要是人手再多些就好了,也犯不着主动将麻烦事往身上揽,朝廷原先的兵营制度,本就是较为健全的。”她对阿青说。
阿青倒是不太理解:“秦斯,我看哪,这欺压乡民,原本就是一件挺好办的事,该怎么罚就怎么罚了,为何偏要把简单的事情弄得这么复杂呢?”
“不是的,每做一件事,都要远近存在可类比的例子,并达到承诺的结果,才能令人信服。”秦斯笑笑,“你瞧得见多少眼睛在看么?不将条理归纳分明的话,迟早会把自己陷在淤泥里,动弹不得哦。”
“……”阿青扶额。“我听不懂了。算了不说这个。反正你不要做天怒人怨地事就好。把营里地恶霸抓到乡里示众一番也不坏啊!”
“呵呵。”对于这个直来直往地主意。秦不予置评。
“说起来。好像很久没看见张师爷?”阿青纳闷道。“你把他派去什么地方做事了?”
“没。张大哥家中有事。告假回长州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来。”
阿青吁了口气。道:“回长州啊?……我们什么时候能回昙县?”
……这个嘛。这个问题很尖锐。哈哈。
秦低头继续忙她的事儿。
此时张缇倒是很闲。他就在静室照顾真人,翻着花样地煮好吃的菜肴,虽然真人的肠胃坏得差不多了,再是美味的东西,也只能尝一点点,但有徒弟陪着,总比凡事都麻烦那位小姑娘强。
他摆好饭菜,回头看了看老人。
“师父,要坐起来么?”
对方轻微地摇头:“之秋,过来。”
“是。”
老人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显然揣了太久,边角有些磨损,看上去毛毛地,信封也软得竖不起来。
“交给你……师妹。”
张缇双手接过信函,点头:“好,弟子记得的。”他低头看了看,吃惊道:“师父,你右手不是无法捉笔了么,为何这字迹……”
“……咳……咳,若不用右手书写,你师妹生性多疑……无法相信是为师的手笔。”
老人咳了一阵,喘过气,继续道:“之秋,为师没有准备遗信给你……忿忿吗?”
“能伴在师父左右,聆听训示,弟子何必与他人相比。”刻意回避遗信二字,张缇回答到,“况且,师妹事务繁忙,又不知师父的打算,贸然将她牵扯进来,反而不妥。”
“嗯……”
老人安静休歇了片刻,说:“之秋,她是不曾怀疑,抑或不愿追究?”
“对师尊,师妹应当没有疑心,对徒儿嘛,则是懒于追究,大概,她也不曾怀疑师父有我这样没出息的弟子。”张缇有些自嘲地摇摇头,“师父,你要快快养好身体,将来师妹回京时候,就能来见你了。”
“哦。”
“……师父,你不知道,师妹如今出落得多水灵。她站在人群间,就好像有道光气,氲在她周边一般。时而凌厉,时而温煦。”
“哦。”
张缇望了望窗外,天色又阴沉下来,似乎要下雨。再试试菜饭的碗沿,不烫不凉,恰恰好。
“师父,先来喝点汤水吧?”
“不……咳咳。”老人家睁开眼,道,“再陪为师说话罢。”
“之秋,你怪罪过为师不?”
一个问题,彷佛石子儿投进平静湖心。张缇侧过头,说:“徒儿怎敢。”
老人说:“只问你心内的想法,有,或是没有,敢与不敢,不在询问范围。过了这一回,为师也不会再问了。”
张缇沉默片刻,道:“为何张缇一世,只能辅助他人,从常王世子,到帛阳王,乃至晚入师门数载的师妹?”
老人点点头,安详地望着他,说:“之秋,知道你欠缺何物么?”
“欠缺?”
“你的志向在何处?你不争,就没有。温驯,对政客,是无用之物。”老人缓缓闭上眼,继续说到,“知道为师给秦斯安排多少位置,她又是怎样挑选和向上攀的么?你为何安逸躺在原地,不思进取,真正伤了为师之心的人,是你。”
他原本打算的,是将秦嫁与常王府的小王爷周裴,以她的能耐,做一名主母绰绰有余,也不枉常王对他多年来的情谊。
可是秦不甘如此,向他表露求取功名的意愿。
后遇见帛阳派人来请老人出山,使他与秦失去联络。但他在暗处注意着她的动作,知道她落榜之后并未认命,反倒一鼓作气赶到京城,使出手段让曹寰曹少师收自己做门生,引入太学,随后刻苦攻读,从内舍生中脱颖而出,获得会试资格。
接下来的数年,她依然是起起落落,但从不绝望,时时做好准备投向新的出路。
这一路走下来,张缇与她,相差得是越来越远。
“师父,这话真正冤枉!秦四她,不也是秉性淡泊之人么?”
“淡泊?你只见到她对衣食用度乃至钱财的淡泊,却看不见她索取权势威信时的不假思索。淡泊明志,宁静致远,三年不鸣而已!咳咳、咳咳咳!”老人猛烈地咳嗽起来。
张缇连忙上前扶住,轻轻揉着师父的心口,替他顺气。
“师父息怒,请不要说了,都是徒儿的过错。”
“……咳,听天子说,你从他手上脱逃,赶去墨河,助你师妹一臂之力?”
张缇一怔,点头:“是的,想不到帛阳王将这个也告诉了师父……”
“是你自己做的抉择么?”
“是的。徒儿只是担心师妹独自一名女子,有许多不方便的地方。”张缇解释道。
“那在这之前,你去了何处?”
师父的问题,往往是直击靶心的。
“这……”张缇沉默了。他答应过秦,不对帛阳说起有关东宫等人的情报,那对师父,是否也要隐瞒呢?“是去了各地,寻访师妹的下落。”
以下是防盗贴内容……如果读大人您看到这行字,请十五分钟后返回阅读真正的更新内容,如有打扰,敬请海涵
秦急忙跟上去,吩咐均了辆马车给他,一路送他出城。虽然不明白张缇是怎么与同乡联络并得到消息,但她还是决定放行。
张缇临走时,秦抚着车辕,对他说:“此去,若帛阳再找到张大哥……”
“张某自然有应对的,不会泄露军中秘密。”张缇回答。
“……”秦点点头,“张大哥,我是相信你的。一路顺风,自己保重。”
“谢东家吉言。”
张缇回头看了看石桥城,确定那个千柳刀还没睡醒,更没偷偷跟上来,他驱车往南疾驰而去。
秦望了一程,轻叹:“……张大哥,我相信你会负我,只是不忍心揭穿而已。”
罢了,张缇这一去,大不了说出东宫与元启帝都在军中的事实,其实伤不到什么要害,倒不如放他过去吧。
却说张缇马不停蹄赶往京城,手中捏的纸条上,写的是四个字。
“先生病重”
他只花了半个月便抵达京师,当日即通知求见帛阳,随后被引到静室。
一进静室的院落,苦涩药羹气味便填塞了全身毛孔,让他心下一沉,接着略有起浮。沉的是师父病情不假,浮的是他老人家还在世。
室内传来阵阵咳嗽声,咳得有气无力。
安小璃开了屋门,请张缇进去。他连忙谢过,匆匆地踏入室内。香炉烟熏镇不住脏器败坏的气味,老人呼出的气息,夹杂着腐坏和酵的臭味。
“师尊,”张缇伏地叩,“徒儿来看望你了,希望师尊好生养病,勿要再劳累世间事。”
“……回你该去的地方……”老人的声音,比起几个月前,大大地失了生气,“医说……老夫能活到立冬,你到时候再回来罢……”
“师尊,请允许弟子侍奉左右。”张缇又叩了一个头。
一百三十五节 破竹(唰——)
城落雨总是一不可收拾,尤其是夏季的大雨。//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所幸白云观风水好,雨水只是隔断了进奉的香火,没能带来更大的灾难。
张缇搭在墓旁的小棚子,在磅礴大雨中连一个时辰也没支撑住,他赶忙躲进观里借住,一借就是十来天。
观里有许多姬山翁的遗物,如闲来无事做的观星灯、仿着古人刻的核仁舟等等,唯独没有解闷的书卷古籍。老人原本收藏了满满一屋子古册,都在长州之乱时候,被朝廷军一把火烧了。
望着檐上垂落的雨帘,张缇便自己研墨来写些短小故事,拿给道人们看。
写得不好的,烧了,写得好的,便存着。
不知不觉,存了厚厚一摞。
想想师父会在天上愤然,说只烧难看的段子给他看,张缇就忍不住要笑不过守孝时候不准笑的哦。
雨过天晴时候就已经又是秋祭了,天子依例先来白云观一趟,由左右正一道官官职名称,请出新上任的道官总领。而帛阳没有立刻迎了人便走,他转到白云观后山祭拜姬山翁,亲手上了炷香。
与他一起来的,还有常王世子周裴,这人径直去找了张缇。
“之秋,你当真要替姬山先生守满三年?”周裴开口第一句就是这样,“究竟是什么时候,你偷偷拜到了这个师父?父王在世时候,求了姬山先生多次,他也没答应教我一星半点呢!”
“……世子。”张缇缩在厢房里。不打算跟帛阳照面。他偏过头看了看周裴。问。“那日把你丢在酒楼里。没有恼火么?”
周裴挠挠后脑:“啊。若非堂倌唤我醒来。指不定就着凉了吧。只是伤心啊。之秋居然这样对待多年好友……”
“当时门外地兵士。世子如何解释?”
“哈。不过是跟来地属下而已。若之秋要走。我教他们让道就是嘛!”周裴说得坦然。
张缇望着周裴地脸。在姬山翁心目中。这个人居然曾经是四姑娘地夫君人选。真是不可思议。四姑娘要真嫁了他。还不把他打磨成豆腐雕塑啊?
他说:“喔。那是在下误会。在此跟世子赔罪了。”
“无妨无妨啊!”周裴笑着,坐了下来,“再说,过不了多久,你我就又是同事了,这不就先来问问之秋,居所找好了么,还住学馆?”
张缇诧异:“什么同事?”
“咦,你还不知道?”周裴更为惊诧,“北面建立起了反贼的伪朝,声势日渐壮大,为对付伪朝,圣上张榜广召天下能人入京榜上有你的大名呢!”
张缇愣了愣,摇头说:“在下守制三年,不能出仕。
周裴揽住他的肩,热热络络地笑起来:“那有什么?圣上出一道令谕,免了你身上的丧事,不就成了?”
张缇拔开他的手,不自在地皱眉:“是在下自己要守,情不可夺。”
“诶?之秋,你为何这么固执,”周裴想不通了,“圣上待咱们不薄啊,你看,长州之乱后,圣上冒着危险将我藏在封地,又锦衣玉食相待。对你,也是知才善用……对了,你还没告诉我究竟是怎么说服姬山先生,让他收你做徒弟的?”
张缇守制这事儿其实与周裴无关,所以,后的注意力也转移得极快。
他好奇的是,张缇居然瞒了他这么久,直到帛阳告知,他才知道,原来姬山翁根本就不止秦斯一个弟子,人家早就收了徒弟,而且还就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周裴戳戳张缇:“之秋,你是不是常偷偷取笑我?”
“没有的事,世子多想了。”张缇起身走开,对他说,“世子,时候不早,若无跟着仪队下山的话,恐怕路上会不安全。”
周裴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抬头看了看张缇,道:“……好吧,那我先走了。”
“在下送世子一程。”张缇替他拉开门。
“不必相送。”周裴走过他身边,穿好靴子,“之秋,就算你不愿意替圣上做事,认为圣上薄待了姬山先生……你我依然是好友的。”他略侧过头,有些委屈地说:“而且,不是你将我引荐给圣上的么?”
“嗯。”张缇点头,依然不对此表看法,只说,“世子,路上好走。”
送走周裴后没几日,帛阳的诏书来了,召张缇金皇城面圣。同时被召集的,还有数十名才子,说实话,以张缇的名气,能受人举荐,排在这么多享誉天下的贤能人名号中间,他还怪不好意思的,总觉着自己走了偏门博名望。
不过呢,这个名望他不能要。
张缇以至亲新丧为名,拒绝了帛阳的正式邀请。虽然他知道,这可能是自己唯一一次光明正大地做官的机会。可是,正是这样昭告天下的榜文,他才不敢接。
四姑娘会看到的。
她那么认真地说着相信他,甚至听起来还有些无助。什么时候她会沦落
寄希望于别人的良心现?
张缇受宠若惊。
他这回抗旨是有理由的,所以他就抗抗先,一是“报答”东家的信任,二是试探帛阳的反应。反正别人强硬,他就温软对待,一般来说,不会被拿去炮烙掉示众。
张缇就守着姬山翁的墓,一天天等着消息,等着变化。
白云观说繁荣不繁荣,说深山僻静吧,那也不怎么静,时常会有香客来。偶尔也有文人墨客逛到观后,与张缇聊聊,倒是把他当做一般的守墓孝子了。
张缇从他们口中,打探着北面那个伪朝廷的展,以及这个“非伪”朝廷的动静。
然后有一天,白云观乱了。
道人纷纷收拾行李,说是朝廷要迁都,让张缇也跟着一块转移往西边。
“人能走,师尊没法挪。所以,张某还是不走了。”他淡定地回答。
其实心里明白,这是四姑娘他们,要打过来了。帛阳没了姬山翁,真的是少了主心骨般,被人给一路攻得势如破竹,唰啦一声就两半了。
这也要算他倒霉,遇到元启帝这么个爱打仗的,不仅名声响亮、敌人听到就颤,更是经验满点,朝里一众将帅的作战思路,元启帝知根知底。
注意,以下部分的文字都是防盗用的哦,如果您看到这个括号里的字,请半小时后回看更新的内容哦,如有打扰敬请海涵。另外,为了照顾看盗贴的朋友,这里把抢答题目公布一下,本期问题是:姬山翁姓什么?
接下来的数年,她依然是起起落落,但从不绝望,时时做好准备投向新的出路。
这一路走下来,张缇与她,相差得是越来越远。
“师父,这话真正冤枉!秦四她,不也是秉性淡泊之人么?”
“淡泊?你只见到她对衣食用度乃至钱财的淡泊,却看不见她索取权势威信时的不假思索。淡泊明志,宁静致远,三年不鸣而已!咳咳、咳咳咳!”老人猛烈地咳嗽起来。
张缇连忙上前扶住,轻轻揉着师父的心口,替他顺气。
“师父息怒,请不要说了,都是徒儿的过错。”
“……咳,听天子说,你从他手上脱逃,赶去墨河,助你师妹一臂之力?”
张缇一怔,点头:“是的,想不到帛阳王将这个也告诉了师父……”
“是你自己做的抉择么?”真人双目虽已浑浊,但仍保有着过去的锐利神态。他注视着张缇,就如同审问犯了过错的幼:“是你的决定,违背为师意愿?”
“是的……徒儿只是觉得帛阳王此处大势已定,又担心师妹独自一名女子在外,有许多不方便的地方。”张缇解释道。
“那在这之前,你去了何处?”
师父的问题,往往是直击靶心的。
“这……”张缇沉默了。他答应过秦,不对帛阳说起有关东宫等人的情报,那对师父,是否也要隐瞒呢?“是去了各地,寻访师妹的下落。”
“……天子与秦斯,你的选择,已然明了么?”紧接着的,又是一串咳嗽。
张缇忙劝着老人:“师父,不可说这么多,会累着身子。”
做师父的缓缓地摇头。
“趁着为师口还能言,多讲些话,让吾了解之秋你的念想。”他说,“为师要最后一次,替你们两个娃娃算上一卦,好告诉你,接下来的路,应当怎样走……”
“师父……”
“之秋……你来中原的时候,令尊已战死沙场。老夫亦是膝下无孙儿,因缘际会,收你为徒,家务杂事洗衣做饭,从此不管,其实……是老夫得了……天大的福气,却不知道珍惜……”只将你,往仕途上引,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圆自己那一个说不出口的念想。
秦斯是比张缇更符合姬山翁的理想,可是,那又如何?
这两个娃娃,都是他老来得到的宝贝,可惜,一心服侍他的那个,被他赶去尘世建功立业,志向高远的那个,更不安心留在他掌心做明珠。
“之秋……”姬山翁闭着双眼,喃喃道,“给娃娃的信上,并未说明……你是她师兄……”
“师父?”
“改日她来了……老夫会亲口……”
张缇轻声道:“师父,徒儿不介意的。师妹待属下如同亲友,徒儿并无受过委屈。”
“那就好……”
姬山翁念叨着这三个字,神情有些朦胧,慢慢睡去了。
翌日晨,长青宫老太后久病不治,亡故。
午后,姬山翁溘然长逝,遗体转到皇城之外的白云观设灵坛,作七日法事。无人知道这名道教二品真人生前有何亲友,只有张缇披麻戴孝守在灵前。
师恩如五指,长短不一。
但,张缇得一足矣。
一百三十六节 真·储妃闪亮登场
宫瞪着小案。//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弹劾的折子又冒出来了,他不是一股脑全塞进御书房那书架后面了么?
俯身翻看翻看,喝,居然是新呈上来的。
“这谁递过来的?本宫都说多少回了,东宫殿不收折子!”
他回眼扫视诸位宾客,知道肯定又是其中的谁松了口,偷偷把被内阁压下的公文直接搬到自己眼前。
虽然以前四姑娘也常常这么做啦……
可四姑娘是四姑娘,除了她以外,任何人越权递消息上来,那都是故意跟内阁作对,也就是跟现在的四姑娘作对!
对此,东宫可是帽子扣得一件比一件大。
干脆把九十九名宾客全召集起来,开小会,让他们真正体认到,这回监国是当真不收“内部投稿”。
其实东宫对于看折子并没有多大的反感,相反,那些说人坏话念八卦的鸡婆帖子,他看得很乐的说,可是呢,现在他见得最多的折子,就是弹劾重臣的。
这重臣还不是别人,就咬上秦斯不放。
帖子说。秦斯明明跟反贼帛阳狼狈为奸。还受对方地封赏来着。就算后来一言不合被降罪了吧。可哪有敌朝重臣转身再吃另一家皇粮地道理?将他封这么高地官职。又给予重赏咱们这种明白天子心思地人。知道是燕昭市骨用心良苦。不明就里地人。那还不把我朝当做笑话看?
瞧瞧这理由充分但又酸味十足地文字!
真不知道曹少师怎么教导那群小御史地!
还好。兵科给事中官职名没回报说秦斯主持兵部出现了什么纰漏。否则。那这些玩笔杆子地还不一拥而上啊?
“请曹少师来。请曹少师来!”东宫在殿里转悠着。不耐地催促。“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即墨子音还没到?”
“回殿下。即墨大人午前捎了个讯儿。说还要晚些才能过来。请殿下恕罪。”
反正现在一个人当五个使,大家都很忙。
“……”东宫往席上一坐,五指便烦躁地敲着席面。
宾客见他心绪不稳,又讨好地接了一声:“殿下,今日秦大人没说有事耽搁,按时候看,应当快到了,快到了。”
平常时候跟东宫提秦斯,他立马就会来劲,满场子跑着收集新送来的玩物准备献宝也是常事。谁知今天就偏偏不同了,东宫听见属下说起秦,依然没精打采,趴到案上。
“秦晏今日告假呢,说是病了。”
病了么?
东宫悻悻地把下巴搁在桌面上,想起秦昨日的模样,怎会突然犯病呢?他想了想,突然回忆起一事:“啊!今天是初几?”
“回殿下,初五了。”
太子宾客们纳闷地看见东宫一跃而起。
后指向案桌上的那叠厚壳抄,飞快地下令:“抱去烧了!快!”接着,他再紧张地左右看看,吩咐将帘子全都撩起来,检查墙角是否还堆着没打理的文件,果书,也不知道被东宫藏那里几天了。
“快拿去后面藏好!”
正殿里闹腾着,奉命抱了弹劾奏折去烧的人,匆忙来到门口的火盆前。
“快快,把火燃旺点!”他一面催,一面将折子展开往火盆里丢。
突然,一只散着脂粉味道的手绕过他肩头,将他怀里的折子随意抽了一份走。
吓?居然这都有人敢抢?
“这是绝密的奏折!监国大人吩咐要”此人气愤地转过身,在见到来的时候,及时消音,改换上一张笑脸,“唉呀,是储妃娘娘,殿下在里面呢!”
无声无息出现在殿门口的,是储妃以及随侍宫女。
帛阳迁都时候,原本服侍皇家的内侍大多逃散,宫女则没地位的遣走,有名头的统统带去锡师。元启帝复建东朝,内侍可以召回,但宫女是绝对不会再召同一批人回来用了,这样做的缘由,大家意会就好。
宫女都是新人,跟在储妃身边,还摸不清这名主子的习惯。所以储妃突然出游,她们也没办法早点通知正殿的人做好准备。
储妃拎着折子,随意翻了翻,随后顺手丢进火盆里面,不予置评地笑了笑。
那边殿里有眼尖的看见储妃来了,赶紧通知东宫,后急忙整理衣装,出来迎接。喂!他将储妃领进了殿,回身示意所有人都出去。
众人窃笑着退出正殿:谁说监国跟储妃相处不融洽来着,根本就是谣传嘛!
再看殿内。
储妃先开口:“殿下,我看见门口在烧公文。”
东宫牵着她坐下,说:“不是什么公文,几个小家子气的臣子写来抱怨的东西而已!”
“是弹劾我的吧刚才不小心看了一眼纸上的字。”储妃继续道。
没错,这
妃”正是秦假扮,真正的储妃……呃不对,应该是妃真饶口随皇后去道观祈福了,据皇后说,她们打算过年时候再回皇城来。
东宫灵机一动,把秦找来冒充储妃,让她时不时就以这样的身份出现在人前,以此,悄悄调换真假储妃的位置。
由不得那位假太子妃抗议,因为她的娘家秦氏一族已经跟着帛阳西逃,在东宫看来,能容下伪储妃不杀,就已经算对得起她了。
就此,秦也不想多说什么,反正她跟那个冒牌货其实是姐妹,真要弄到撕破脸,也挺难看的。
如果是为了抢男人,那就更失格调了。
再进一步,为了抢这只东宫?
她转头,满脸黑线地看着东宫的脸,后挠挠头,不明白为何四姑娘会带有鄙视的意味。
罢了罢了,不想那些。
秦埋怨一声:“以女装在皇城行走,已是很不自在,如今又看到针对于我的那些折子,就更加惶惶了。”说是这样说,但她的脸上,却一丝惶惶然的影子也找不到。
“四姑娘惶惶什么?又在说笑。”东宫笑嘻嘻地靠过来,递了盘瓜果讨好,“你又不是没在阁内看见意思差不多的折子,对吧。”
“一般不会过我的眼。”
阁内是元启帝的秘书团聚集处,以秦的资历,没人把她看在眼里。需要商议的大事,她在后面听着,跟着前位的表表态就好。这些老辈分的大臣可跟曹寰不同,人家自信满满经验十足,不是会认真听小辈说话的人,若她贸然长篇大论,等待她的只会是“这小子真不懂事”之类的白眼。
秦对东宫道:“再说了,就算有弹劾我的帖子,也没人会拿出来念嘛,呵呵。”
东宫点头:“本宫也是怕四姑娘看见,坏了心情,所以才……”让人赶快拖去烧啊。
“这么几句非议,对我哪里会有影响。莫非在殿下眼中,我是这么不堪一击的人?”秦作势嗔道。
“没有啦……”
东宫急忙搂着佳人哄哄。
四姑娘上了妆,为了跟秦斯不至于太相似,她把整个脸盘也画得圆了些,看上去比实际的年纪要小许多。东宫好奇地凑近,嗅嗅她脖子上的粉味儿,刚想舔一舔试试,就被推开了。
秦用肘部抵着他,趁机提出要求:“对了,我要定国公府。”
“好啊。”东宫想也没想,满口答应,就又想再偷个香。
顿了顿,他才回过神来:“等等,那块地蛮大的吧,四姑娘要拿去做什么?”
秦笑道:“反正现在空着不也是空着么,我问过了,济老院地方太小,都没有足够的屋子给孤老用。定国公府上平坦,驸马府地势陡一些,衡量之下,还是把定国公府辟做济老院的好。”
“那可是城西长街附近的大宅院啊……”
再怎么不知道柴米油盐,东宫也明白,那一片儿的宅产特贵,修得也相当奢侈,拿来做免费的济老院,会不会太暴殄天物了?
“不然怎办呢?宅子再值钱,始终都是朝廷封存着的,也没办法换成银钱赈济穷人啊?”秦问他。
“那,先解封卖掉,再拿换来的银两……唔,在京郊买一大片地,建起广厦千万间,庇得寒士尽欢颜?”东宫说得自己也乐了起来,“秦晏你看,这样会不会更好?能换到更多的居处啊!”
“嗯,殿下这个主意很不错。”秦微笑着给予肯定,下一句话就是,“所以我这里已经按照殿下的主意拟好了案子,只要殿下看过认为没问题,这就交给下面的衙门付诸实施了。”
“哈?”
东宫挠挠头,看着写得条理分明的草案为什么他觉得自己上套了?
等等,这是他好容易争取来的两人独处时间,怎能消磨在公事上?啊啊,差点就这么被糊弄着,把“正事”忘记了!
他叫起来:“四姑娘,今天要去宫后苑的!栋州新贡了鸟雀”
“殿下,先签字!”
“好嘛……”东宫在大笔一挥之前,狐疑地盯着秦,再三求证,“签了以后,真的不再谈下一桩国事?要陪本宫去赏玩贡品喔?”
“是、是,殿下,快落笔罢。”秦点头答应。
哼,反正路还长着呢,她袖子里面,等着东宫掉的陷阱也很多,呼呼呼呼。
东宫蹲墙角ing:什么时候才是本宫泡妞,不是妞泡本宫?
帛阳在远处咬手帕:好歹你还有妞可泡……
一百三十七节 欢迎归队!
四姑娘骗人,明明说好要一齐鉴赏贡物……”
东宫死气沉沉地陷在被褥里。//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午后领着秦去宫后苑散心,本来都走在半道上了,突一个没长眼睛的太子宾客跑来,通报说驸马府有人急寻秦斯秦大人。找秦斯怎么找到他这儿来了,如果四姑娘出声答应,那不就穿帮的么?
于是东宫正大光明地训斥对方一通,再转身牵了四姑娘往北,可是四姑娘已经无心游玩,没一会儿,她就惯常地装病晕倒……
东宫只好把她抱起,送回丹华宫去。
这样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给他一个占便宜的机会,但是……
他期待的献宝之旅泡汤了啦!
而且最重要的,他晚上扑进丹华宫觉床上空无一人,想来是天刚抹黑的时候,四姑娘就已经从密道溜了。现在东宫没法子,还得在丹华宫的大床上装作跟储妃亲热,实际上……
卷着被子呆。
要不是半夜会被内侍叫起来,护送回东宫殿去,他真想也从密道跑出去,到驸马府找秦……
唉,漫漫长夜无心睡眠啊,翻滚挠墙。
“阿嚏!”
驸马府大门外。秦这边刚从马车上下来。夜风一紧。小小地打了个喷嚏。
她问上前来迎接地看门人。“是什么事。需要派人去皇城找我?”
“驸马爷。事情是这样地”
那看门地说。今天驸马爷一走。驸马府外面墙上就不断被人贴单子。内容不外乎刻薄地说什么帛阳“长公主”地夫婿怎么又回来了。连妻子都逃了。驸马为何还有脸面在京城出现云云。这单子撕了一回。转眼就又给贴上。要说让人盯着墙外吧。也不实际啊。驸马府外围地红墙得有多长。绕着巡视一圈都花半个钟点呢!
下人拿这没辙。去问府上地管家。管家也没办法。只好派人到衙门找秦大人汇报此事。
那人在衙门没找着,便往皇城去问了问,谁知皇城的人都晓得秦斯是大人物,对府上的急寻自然非常重视,分别通报到了御书房无人和东宫殿……
秦听了原委,叹气道:“贴就让他贴吧,还不准人说话了不成?”
“可是驸马爷”
“别说了,改天我也写了单子往外贴去。”不就是笔战么,以前论坛上面疯狗见多了,她还没怕过谁呢!来把墙壁当做布告栏贴帖子吧!
秦这边想着,回身往府里去。
一抬眼,便看见家门口的石狮子旁边站了一人。
“张大哥!”她惊喜地叫了起来,快步过去,“你回京城了,怎么站在这里,不跟门房说一声进去等我?”
看门人急忙解释:“驸马爷,小的有请张举人入府内,只是他说习惯在门外等主人家回来,所以……”
“不用讲那么多了,”秦打断他的话,回头对张缇道,“张大哥先进来再说。”
“好。”
张缇随秦入府,两人就在花厅小叙。
“张大哥这一趟去得快,回来得也快啊。
”秦欢喜道,“去长州昙县的话,一个来回,没有两三月时间,是拿不下来的吧?”
“嗯。”张缇点头,“在路上遇见往这边赶的乡邻,得知事情已经解决,不需要张某赶回去了,所以半道折返。”
“原来如此,听上去,像是房产之类的问题吧?”
“东家要这么说的话,也可以的。”张缇有些腼腆地笑了笑。
秦盯着他,老实不客气地指出:“奇怪,张大哥走了这么一趟,整个人的感觉都变了。”
“哦?”
“好像沉稳许多,而且……”她用手比了一个向外翻出的动作,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奇怪的印象,彷佛张缇变得比以前更有质感,不再像随手一贴的壁花那样可忽视。
简而言之,气场有变化。
注意,以下又是防盗部分,如果您看到这段括号里的文字,请一小时之后再回观看更新文字,如有打扰敬请海涵
“回殿下,初五了。”
太子宾客们纳闷地看见东宫一跃而起。
后指向案桌上的那叠厚壳抄,飞快地下令:“抱去烧了!快!”接着,他再紧张地左右看看,吩咐将帘子全都撩起来,检查墙角是否还堆着没打理的文件,果书,也不知道被东宫藏那里几天了。
“快拿去后面藏好!”
正殿里闹腾着,奉命抱了弹劾奏折去烧的人,匆忙来到门口的火盆前。
“快快,把火燃旺点!”他一面催,一面将折子展开往火盆里丢。
突然,一只散着脂粉味道的手绕过他肩头,将他怀里的折子随意抽了一份走。
吓?居然这都有人敢抢?
“这是绝密的奏折!监国大人吩咐要”此人气愤地转过身,在见到来的时候,及时消音,改换上一张笑脸,“唉呀,是储妃娘娘,殿下在里面呢!”
无息出现在殿门口的,是储妃以及随侍宫女。
帛阳迁都时候,原本服侍皇家的内侍大多逃散,宫女则没地位的遣走,有名头的统统带去锡师。元启帝复建东朝,内侍可以召回,但宫女是绝对不会再召同一批人回来用了,这样做的缘由,大家意会就好。
宫女都是新人,跟在储妃身边,还摸不清这名主子的习惯。所以储妃突然出游,她们也没办法早点通知正殿的人做好准备。
储妃拎着折子,随意翻了翻,随后顺手丢进火盆里面,不予置评地笑了笑。
那边殿里有眼尖的看见储妃来了,赶紧通知东宫,后急忙整理衣装,出来迎接。喂!他将储妃领进了殿,回身示意所有人都出去。众人窃笑着退出正殿:谁说监国跟储妃相处不融洽来着,根本就是谣传嘛!
再看殿内。
储妃先开口:“殿下,我看见门口在烧公文。”
东宫牵着她坐下,说:“不是什么公文,几个小家子气的臣子写来抱怨的东西而已!”
“是弹劾我的吧刚才不小心看了一眼纸上的字。”储妃继续道。
没错,这位“储妃”正是秦假扮,真正的储妃……呃不对,应该是真正的假储妃真饶口随皇后去道观祈福了,据皇后说,她们打算过年时候再回皇城来。
东宫灵机一动,把秦找来冒充储妃,让她时不时就以这样的身份出现在人前,以此,悄悄调换真假储妃的位置。由不得那位假太子妃抗议,因为她的娘家秦氏一族已经跟着帛阳西逃,在东宫看来,能容下伪储妃不杀,就已经算对得起她了。
就此,秦也不想多说什么,反正她跟那个冒牌货其实是姐妹,真要弄到撕破脸,也挺难看的。
如果是为了抢男人,那就更失格调了。
再进一步,为了抢这只东宫?
她转头,满脸黑线地看着东宫的脸,后挠挠头,不明白为何四姑娘会带有鄙视的意味。
罢了罢了,不想那些。
秦埋怨一声:“以女装在皇城行走,已是很不自在,如今又看到针对于我的那些折子,就更加惶惶了。”说是这样说,但她的脸上,却一丝惶惶然的影子也找不到。
“四姑娘惶惶什么?又在说笑。”东宫笑嘻嘻地靠过来,递了盘瓜果讨好,“你又不是没在阁内看见意思差不多的折子,对吧。”
“一般不会过我的眼。”
阁内是元启帝的秘书团聚集处,以秦的资历,没人把她看在眼里。需要商议的大事,她在后面听着,跟着前位的表表态就好。这些老辈分的大臣可跟曹寰不同,人家自信满满经验十足,不是会认真听小辈说话的人,若她贸然长篇大论,等待她的只会是“这小子真不懂事”之类的白眼。
秦对东宫道:“再说了,就算有弹劾我的帖子,也没人会拿出来念嘛,呵呵。”
东宫点头:“本宫也是怕四姑娘看见,坏了心情,所以才……”让人赶快拖去烧啊。
“这么几句非议,对我哪里会有影响。莫非在殿下眼中,我是这么不堪一击的人?”秦作势嗔道。
“没有啦……”
东宫急忙搂着佳人哄哄。
四姑娘上了妆,为了跟秦斯不至于太相似,她把整个脸盘也画得圆了些,看上去比实际的年纪要小许多。东宫好奇地凑近,嗅嗅她脖子上的粉味儿,刚想舔一舔试试,就被推开了。
秦用肘部抵着他,趁机提出要求:“对了,我要定国公府。”
“好啊。”东宫想也没想,满口答应,就又想再偷个香。
顿了顿,他才回过神来:“等等,那块地蛮大的吧,四姑娘要拿去做什么?”
秦笑道:“反正现在空着不也是空着么,我问过了,济老院地方太小,都没有足够的屋子给孤老用。定国公府上平坦,驸马府地势陡一些,衡量之下,还是把定国公府辟做济老院的好。”
“那可是城西长街附近的大宅院啊……”
再怎么不知道柴米油盐,东宫也明白,那一片儿的宅产特贵,修得也相当奢侈,拿来做免费的济老院,会不会太暴殄天物了?
“不然怎办呢?宅子再值钱,始终都是朝廷封存着的,也没办法换成银钱赈济穷人啊?”秦问他。
“那,先解封卖掉,再拿换来的银两……唔,在京郊买一大片地,建起广厦千万间,庇得寒士尽欢颜?”东宫说得自己也乐了起来,“秦晏你看,这样会不会更好?能换到更多的居处啊!”
“嗯,殿下这个主意很不错。”秦微笑着给予肯定,下一句话就是,“所以我这里已经按照殿下的主意拟好了案子,只要殿下看过认为没问题,这就交给下面的衙门付诸实施了。”
“哈?”
一百三十八节 监国与储妃的日常生活
日高悬,丹华宫掌事女官正在偏殿后侧的门廊下焦急前跪着一排宫女,毒辣的太阳已经将众人烤得汗流浃背。//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都是怎么做事的?储妃娘娘一大活人,就这么凭空不见?”
大家都是新宫女上任,她这个掌事,也是从皇室安排女眷修道的地方临时调来凑数的,为了以后不再回道院去,她可是做得十分努力的。
可是,为什么,昨晚还躺在床上休息的储妃,会唰地一下就不见了?
总不能说,是来探望的监国太子把她给吃了吧,吃人还得吐骨头的不是么?喂
宫女们无助地垂着头,事情究竟是怎么变成这样,她们也完全弄不明白。其中之一偶然抬眼,赫地现一道人影正经过侧殿:“啊……”她惊恐地抬手指向该处。
掌事闻声回头一看。
喝,那个缓步往宫门去的身影,可不正是储妃?
秦身后还跟着两名侍女,后神色不太自然,时而疑惑地抬眼偷瞄走在前面的储妃。她们接班的时候,明明里里外外都找过,储妃不在丹华宫里啊!怎么突然殿门一开,储妃就悄无声息地从里面钻出来了?
秦懒懒地打着呵欠注意形象,她的病假就请了这么几天,要抓紧时间把丹华宫的人解决掉才行。不然将来出入会更不方便,要是落个储妃是精灵鬼怪的谣言,那可就不妙了。
跟东宫在东宫殿花苑的凉亭碰头之后,她召来丹华宫的掌事女官和几名内侍班头,说:“昨夜我走后,宫里有事么?”
“没有……”掌事摇摇头。又问。“娘娘。奴婢斗胆请问。你是去了哪里?”
“放肆!”东宫喝道。“这是你一名小小宫女能问地吗?”
秦轻声责备道:“殿下。不可惊吓到我宫里地人。请在旁观看并作证就好。”
“唔。好嘛。”东宫悻悻地坐下。瞪了瞪那几名倒霉地管事。
秦客客气气地对宫人道:“各位。请你们来。是想提醒一下。将来若现本人离奇失踪。或突然出现。请不要大惊小怪。宫里通路众多。也有许多细小事务。需要我替监国大人分忧。内中细节。若说明白了。恐怕反倒会为诸位召来杀身之祸。所以。请交代下去。丹华宫一切照旧。有什么异状也勿要张扬。”
“这……”
“当然,若是见到形迹可疑的黑衣人或蒙面歹徒,该怎样做,宫规早有训导,不可违例就是了。”秦笑笑。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
东宫在旁边看得着急,出言道:“所以说,人与人不同,这么明白的话都听不懂!爱妃的意思是,皇城里有密道来去,这是关乎皇家安慰的大秘密!你们几个,封好自己的嘴,丹华宫不管主人在不在宫内,都得一切照常行事!不要被本宫听见任何风言风语,否则,你们也别想再用这张嘴吃饭了!”
他指向几名管事:“记住,回去教管好你们的手下,真出了什么麻烦,本宫可没那闲工夫调查是谁泄露秘密!”
一席威胁,吓得众人连连叩头,争先恐后地保证绝不会将储妃的行踪问题泄密。
挥手让众人退下,东宫得意洋洋地回头:“四姑娘你看怎样?对付下人,就是不能好言好语地讲,跟他们解释清楚又有什么意义,不妨一通威吓,保准叫他们安安静静地!”
秦点点头。
其实她哪里是从密道走的啊,丹华宫就是以前的东宫,没有密道口。她明明是很辛苦地翻窗出去,爬花墙,然后嘿咻嘿咻地猫着腰沿水渠往北边走,到宫后苑附近,再找着密道口溜出皇城来着。这一趟走下来特累。
到第二天,处理完府上的事情,她还得原路返回,累得半死这样下去可不行。
“殿下,每个月,我只进宫一天如何?”
“什么?”东宫差点没跳起来,“怎么又想做时限?父皇母后都不在,这样的好日子可没多少的啊!而且就算是以前,本宫是顾忌着老妖婆、呃……长青宫的干预,才不敢在东宫殿太过放肆,如今没人可管得着本宫了,四姑娘为何还要畏手畏脚地……”
秦白他一眼,当真以为谁都跟他一样,没人管着,就无法无天了,立刻现出原形?
别说她不知道自己的原形是啥,就算真有原形可现,那也不能跟东宫一样,大刺刺地在皇城正中央摊开晒毛吧?
她说:“并不是顾忌什么,若殿下能完成一件创举,那我每天都就这样呆在皇城里,也没关系啊!”
有这么好的事?
东宫来劲了:“哦?是什么创举,四姑娘说来听听,或许在你看来是难事,对于
却易如反掌呢!”
“易如反掌?”只怕是难于上青天吧,秦暗笑,“殿下,你可以颁布一道法令,允许女子入朝为官么?”
“……”东宫凝固了。
“怎样?”秦闲闲地倚在他旁边,随手扯扯东宫的衣角,“殿下,就这么件事,若达成,我也就不用烦恼乔装打扮和避开巡卫的事情了,想什么时候出现,就什么时候出现喔!”
东宫泄气,把脑袋放在石桌上滚动。
停了停,他振作起来,决定讨价还价:“……四姑娘,每月入宫做女子打扮,至少要满五日吧?不然也太短时日了!”
“不成啊,就走这么一趟,我腰酸背痛到现在都没好转呢!”
当然,秦不会承认这是自己缺乏运动造成的。反正,东宫的要求给她添了麻烦,她还得请几天病假不上朝,期间能生多少变故呵!
“那我们在丹华宫再修一条密道,联通往皇城外如何?”
“不要,明明这么简单就能解决的事情……”
两人这边争执起来,东宫殿中传报,说即墨君到了,在皇城候着,还说因为事务繁忙,耽误了几日,希望监国大人海涵。
“这几天即墨大人也没来么?”趁着即墨君还在路上,秦跟东宫咬耳朵。
东宫无奈到:“对啊,你又‘请假’了,所以邸报都是本宫自己主持的呢!”
秦睨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扑着扇子:“原本在说要揽过来做的时候,殿下,你似乎就说过打算自己来主持邸报的审核吧?刚开始那几日,还有兴致过目一下,润润笔什么的,到后来,就完全丢给即墨大人去做了。”
“喏,父皇也说过,能做事的人就要多用,本宫若抢了子音的活计,那么他空有一身才学无处可用,本宫空有一腔热血却要浪费在黑纸白字中,那不是世间悲剧么?还一次悲剧了俩!”
话刚噼里啪啦说完,他就觉着背后一凉。
猛回头,现即墨君已经到了凉亭外,正悻悻地盯着自己呢!
“啊,子音来了。”
即墨君低头:“臣即墨君见过监国大人、储妃娘娘。”原本大家跟东宫说话,自称更习惯用下官来着,因为监国也算是一品的官职嘛,可是现在多一名储妃在侧,他不得不换个自称来用了。
“免礼。”东宫道。
秦起身走到一旁去,用宫扇半遮着脸。
有过在山庄的经验,即墨君自然也知道,不能将视线往储妃那边多瞄一眼。但是……他似乎有种奇怪的感觉,东宫对储妃的态度,跟在山庄的时候相比,判若两人?
他忍不住偷偷瞥向秦。
东宫正盯着他呢,见状,警告地咳了一声。
秦原本还想留下来,听听即墨君跟东宫商讨的是什么大事,见势,只得宫扇一掩,轻声对东宫说:“殿下,臣妾这就先告退了。”
“哎,等等别走!”东宫急忙拉住她,开玩笑,她这一回丹华宫,肯定就忙不迭地从密道跑回驸马府了,那他好容易争取来的福利,可是一点都没享受到啊!
“殿下,国事要紧,臣妾告退。”秦很是坚决,在袖子里偷偷掐了东宫一下:这能留吗?要是被即墨君认出来了,那多尴尬?不不,不止是尴尬的问题了,要是他想闹大的话,刚建立起来的临时朝廷可经不起这样的闹腾!
东宫挨掐了,只好缩回手,转头怨气冲天地瞪着即墨君:你说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本宫与四姑娘相处的时候跑来插一脚,是不是太没眼色了?
即墨君感到一股杀气扑面而来,想也明白,是坏了监国大人的好事,人家心怀怨恨。
可是东宫的怨恨,正不巧是即墨君习以为常的养料。他非但不觉着惶恐,反倒替天朝庆幸起来本以为监国对储妃毫无兴趣,现在看来并非如此,那么,圣上抱皇孙,想来也不远了嘛!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这边秦快步回到丹华宫,将众人遣出正殿,随后立即来到殿后面的排窗旁,小心翼翼地推开唯一一扇没有封死的窗户,冲外面打量。嗯,很好,巡逻的皇卫将士刚刚走过,上面是皇城东北角的哨楼,远远地看不清有没有人值守。就算有,窗户到花墙之间距离很近,哨位也看不见人影的。
此时不溜更待何时。翻窗、爬墙,奔向自由的彼方。
前一轮抢答的获胜是mm1a朋友,暂时还没联络上,估计是站短出了问题。这位朋友如果看见的话,请加QO0556626,谢谢……
一百三十九节 在那遥远的地方
东家,你回来了。//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张缇特别叮嘱过驸马府的下人,主人家一回来就立刻通知他,因此秦这边才刚回到自己的院落,还没来得及换身衣服,他就赶来了。
“张大哥。”
秦匆匆地点了个头。
她还有事要做,虽然衙门那边请假了不用去,但几天没见着曹寰了,她还有事要跟他商量呢,所以这就要赶紧去茶楼找他。
张缇拦住她:“东家,耽搁一盏茶功夫吧。”
“嗯,张大哥请讲。”
“今日听闻有人贴辱骂性的文字在墙外,张某去看了看,发觉都是些言之有物的指骂。”张缇说着,提出建议,“东家你看,长公主早已变成帛阳王,如今是西朝的反贼之首了,可驸马府三个字还高悬着这会不会是一个太大的话柄呢?”
“说得也是,我整日忙着到处跑,确实没注意这档事。”
秦拍拍张缇的肩。
“张大哥,更换匾额的事情,就麻烦你处理了,需要什么,府上能拿得出来的,可以找管事的索要,就说我全权交付给你负责了罢。
”她飞快地交代完。接了句。“我还有急事。要赶紧先走了。张大哥你忙吧。”
说完。她钻进屋。换了身便服。快步冲出院门去。
张缇玩玩冠帽后面垂着地一对皂尾。自觉没趣地笑了笑。转身去做东家吩咐地事。
他在府外地围墙上画出一个大方框。注明一切张贴物只能贴入这个框地范围内。贴进来了。就是不撕地。如果贴在外面。那就不好意思了。绝对会第一时间清理。
被撕了几次字条之后。叫嚣着地人学乖了。按照规定。将纸贴入框内。果然骂得再难听也给保存。
过了一天。方框旁边又出现了新地规定。说不得使用某些侮辱性地话语。否则不予保存。
再过一天,新上线的规矩来了:必须在指责的同时,说出笔者认为应当怎样做才正确。
第四天开始,方框旁边出现站岗的壮汉,此人并不抓张贴的人,只是禁止一人贴多份,要求严守一人一帖的原则。
再过几日,方框内讨论的话题多了起来,也不再局限于秦或者敌朝的遗老遗少问题。
长街上,秦府外,渐渐开始有“下班”回家的臣子围观,诸人对当日的帖子各抒己见,评头论足。也有人悄悄写了帖子,让家丁偷偷贴上去,然后等在人群里,听众人议论。
“那些帖子,越来越像回事了。”秦喝茶。
真像论坛,不过是个专门谈国事,以及爆各位大官八卦的锋锐论坛。
张缇笑道:“呵,是东家这里风水好。”
“里面有张大哥的手笔吧?刻意引导众人议论何事的,还爆出真假难辨的惊人内幕……”张缇的字迹,秦可清楚得很。
而张缇也不否认,只是说:“唉,都是东家的错。这么久了,张某连个像样的事务都没接到手,却在东家府上混吃混喝,实在过意不去,只好用这种办法,替东家分忧啊!”
“无妨啊,”秦摇头,“现在薪俸不低,以我与张大哥的交情,哪怕一辈子养着张大哥,也不会有负担,只是……埋没了张大哥的才干呢!”
“哦?”
彷佛预感到秦要说什么,张缇轻呼一声,别开视线。
“张大哥,如今朝廷正是继续人才之时,你是否也考虑一下”
秦还没说完,张缇便出言打断:“东家,张某就是图个清闲自在而已,要像东家那样忧心忡忡地在朝堂衙门之间忙得足不沾地,张某没几日就会蔫了,使不得啊!”
“……既然如此,那就随张大哥的意吧。”
秦也不勉强,虽然略微怀疑张缇别有用心,但混日子也是种态度,不是么?何况张缇在府上,确实也能帮不少忙。“等有空的时候,叫上大哥和绣娘,大家再聚聚。”她笑笑。
“诶,对了,无疏最近在忙什么呢?”
“忙着将家人接回京城吧!”
当时帛阳调查长州之乱,斩不知因何事获罪,后者倒是有先见之明,将一众家人早早打发潜逃,随即自己也找个机会溜跑,不让帛阳逮着任何活物。
张缇这么一问,秦倒也好奇起来,究竟斩是因为什么而逃跑的呢?
虽然当时,因为帛阳查案的缘故,霍亦州也率部下投诚夏军,但人家是直接责任者之一,奉命屯兵在城内不去州府救急,因此而获罪。可斩……秦不管怎么看,都不明白这关斩什么事,当时他人不在长州,做的事务,也是翰林院的文书工作,跟军情战况八竿子打不到一丝关系。
秦想了想,抽空去查看相关卷宗,却发
的调查是交给皇卫私密进行的,并没有将过程整理成藏于京都衙门。
唉,所以说,帛阳办事就是暗着来习惯了,连个根底也不留,教后来者怎样核查呢?
此时远在数千里之外,锡师。
帛阳率众迁入高城,以其中的道观为临时宫殿,布置安防以及各类衙门“办事处”。
京城那个朝廷严重缺乏人手,可帛阳这边恰好相反,对于他来说,西朝是臃肿得不行,原本还可以勉强滚着走,现在一停下来,简直就塞得满街都是臣子文员。随便丢一块土砖出去,砸到十人,九个都六品以上,还有一个是从六品的。
更加悲剧的是,这些人都是他裁过一通之后剩下的,人家能好好做事,态度也端正,就算他没事找事,也不能把官员给打包,沿路乱丢啊。
这个上千人的庞大朝廷迁移到锡师,给原本住在锡师城内的人添了大麻烦。
现在,调用大军做苦力,锡师城外又修筑起了一圈城墙,两道墙的中间,成为原住民的安身之所。墙外是新辟的农地,赶在冬季之前,还能贫贫地收上一茬。
这样匆忙建起的新都城,难免人心浮动。
帛阳坐镇锡师,派出将帅抵御疾扑而来的元启帝大军,深感不支。而四处散布的藩王等,要么坐山观虎斗,要么早早投到元启帝阵营中去了。这也是帛阳当初政策的失误,他以为掌握着京城,又登上了皇位,足以威慑诸侯王,却没料到有需要向他们求助的一日。
入夜,早在帛阳还没登基时候就跟随他的“元老”们,被召集拢来议事。
周裴叹气:“唉,都怪姬山先生过世太早,否则,区区前朝皇帝,不是尽在他老人家掌中么?”
“话也不是这样讲的,”孟章摇摇羽扇,出言道,“一切皆有天时,如今劣势也不过数月而已,小王爷将姬山翁的作用抬得这么高,实在令人听了泄气啊!”
“哦?那你又有什么作为?”
帛阳听着二人争执,微愠道,“老先生智慧如何,谋略得到怎样的成果,这些都不是今日要讨论的问题。”
孟章瞥了瞥周裴,轻哼一声,随即转头对帛阳道:“圣上,请允许众人出任使臣。”
“使臣?”
“嗯,锡师往西,近有鬼方,远有周昌国,再往南,南蛮部族的战力也是不容小觑,既然我们从中原的京城搬迁至此,携带大量金银玉器等宝物,何不用来做个交情,求些助力?”
孟章话音刚落,一直坐在角落的江近海出声了:“胡闹,孟章,你这哪里是找援兵,分明是引狼入室!”
周裴也深有此感,点头道:“西戎南蛮都是些尚未开化的嗜血族群,若真的搬来了他们的兵马,请神容易送神那可就难了啊!”江近海倒没有周裴这样“封建”的想法,但是开门揖盗的故事听得多了,此时难免心里有阴影。
“哈哈哈哈!”面对两人难得的同声同气,孟章大笑,“危机时候,能请到援兵就不错了吧?尚未请神,就烦恼怎么送它离去,这不是在说笑么?”他再次转向帛阳:“圣上,眼下要紧的是保住锡师的朝廷,再尽可能多地从东朝手里夺回失地!大巢将倾,真要忧虑会不会被人窃走鸟卵么?”
帛阳沉默,他虽然从小做女子养大,但骨子里仍有着中原皇室的傲气,让他向周边小小方国求援,他觉着可耻。
孟章察言观色,将扇子挥向同袍,刻意点名:“江近海,周长卿,你俩是否有更好的办法?如果有,不要客气,说来听听嘛!”
虽然强烈反对引狼入室,但真要这两人找个抵御敌军的法子出来,那也并非易事。
周裴立刻闭上嘴,悻悻地退到席中。
而江近海则说:“校营守卫森严,无法靠近,不如派人扰乱京城,暗杀东朝各位臣子,如何?”
“啧,远水救不了近火!”孟章立刻否决,“京城恐慌又如何,能伤得着东朝皇帝一星半点么?等你的人手潜到京城,伺机下手,消息传回,恐怕锡师也早早被人攻下了!到时候,我们又要往哪里逃呢?”
“好了。”帛阳出言,“就依你所说,再遣使臣,向境外各方国邀兵。”
孟章趁热打铁:“圣上,臣这里有几个人选,不妨派做说客,再携上财物,应当不成问题。”帛阳手上能做使节的人倒是挺多,个个巧舌如簧,长着一张政客的嘴,他缺少的是统筹全局的人才。
帛阳将孟章留下商议,江近海与周裴无语对视,心有不满,却也拿孟章没办法。
一百四十节 请多关照
缇心神不宁。//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他总觉得似乎忘记了什么,但抬头看星象时,所得到的启示,又并不是凶兆。
天气转凉,秦揽来的职务名目是越来越多,身边关系尚可的友人,或者同乡、同门,大多跟着鸡犬升天了。这可并不代表她短视无能,任人唯亲,是从古自今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秦需要巩固和扩大战果。
东宫对她的小动作视而不见,元启帝离得太远,那是真的看不见。
曹寰发现的时候,他自己带过的门生,也大多受到了秦的照顾。他把秦叫去训了一通,却又被她有理有据的辩解搅和了下去,只能就她的不避嫌略作指责而已。
此时如果杨选在的话,一定不会放过秦,可惜他跟着帛阳去了锡师。
这是谁都想不到的事情,他明明跟帛阳闹得势同水火,可在迁都的时候,却是最为积极的一员。
“今天听人闲谈,说杨大人在锡师深受重用呢。”
张缇端着茶盘进入室内:“东家,茶。”
“哦,好的。不知道陈和现在如何了,他好像也跟着帛阳王走了吧?”秦捧起杯子,看了看门外,见没人,便舒适地翘起了二郎腿。“还有徐大人……害怕遭到清算,因而跟着帛阳王西逃的人,真是不少呢!”
逃得没错,她可不能保证,元启帝的心情很好,大家朝拜另外一个皇帝的事情也一笔勾销。
毕竟元启帝不是东宫。由不得她来糊弄。
张缇望望窗外。感叹说:“这一场里面。定国公府算是什么事儿呢?长青宫老太后病逝。定国公跟着帛阳王去了锡师。长女储妃娘娘却又与监国一同进京了。而且东家。你听说了么?”
“听说何事?”秦挑起半边眉毛。
这莫非是传说中地。坊间八卦状态?
张缇道:“听说啊。定国公在锡师郑重宣布。他跟现在这位储妃娘娘。恩断义绝。从此再也没什么父女之情呢!”
“哦哦……”居然来搞这套。为了自己和女儿地安全。先发制人断绝父女关系么?顺便也等于宣誓效忠帛阳了吧?“看来定国公他老人家还不打算让出监国这个好女婿。”
“是啊,不仅如此”张缇说着,突然转身,往门口方向走了几步,轻声到,“请进来吧,是时候了。”
门外的地面上,一条黑影晃了晃,原来是有人在外面等候。
秦抬头,纳闷地看着张缇,什么时候张大哥也学得像东宫那么没规矩了?这不是不把她这个主人家放在眼里么?
此时,门口出现一人,穿的是蓑衣,一副笨拙的样子。
张缇将此人引进屋,让他摘下斗笠。
“……”秦看了看来者,轻声道,“原来是你,请坐吧,一路辛苦了。”
“并没有什么辛苦,只是躲避东西两朝的官兵,有些焦心费神。”来者彬彬有礼地欠身作答,同时将蓑衣脱下。
“请喝茶。”张缇奉上茶水,对方接过。
秦问:“令尊可是西朝中有爵位的人,少卿你为何不去投奔,反倒出现在京城呢?”
对方听了有些尴尬地摇摇头。
这位由张缇引来、偷偷摸摸从后门溜进驸马府的仁兄,正是定国公的长子秦之鳞。
他早早就听父亲的话,辞官在家,后来见着情势不妙,先一步离京,藏匿在南方。等到元启帝入京,大军扫过南方,跟帛阳的残余部队拼在一处之后,秦之鳞这才现身,匆忙赶回京城,寻找认识的人。
张缇偶然见着他,想带他进来见秦。
不过秦之鳞还不怎么放心,遂请张缇帮忙试探试探,看看秦的反应,再决定要不要露面。
直到刚才,听不出秦对定国公的敌意,秦之鳞才松了口气。
他对秦说:“帛阳王甫登帝位之时,在下就深感不满,与家父争执不下,后来因此辞官归隐。如今众望所归,帝星回位,在下这才振作精神,决意复出,烦请驸马向监国大人引荐在下!”
秦一怔,笑笑:原来定国公打的这个主意,东西两朝,哪边都要讨好,都不能交恶。
不过如今东朝确实缺少人手,尤其是秦之鳞这样有名气、有能力的臣子,更是稀罕物,不会嫌多的。
她大方地释出善意:“少卿如今身份复杂,但忠心可鉴,本官会想办法的。请先在府中住下吧。”
“嗯,那就叨扰驸马了。”
张缇将之引去偏院客房,路上悄悄告诉他:“秦少卿,你这个称呼很有问题呀,事到如今再对着东家叫驸马爷,那岂不指名说她是帛阳王的同党?”
“啊,这个在下倒是没想到……”秦之鳞想了想,“那要如何称呼?秦大人
…与我秦氏混淆在一处了,若是叫国舅爷,那不一样T7帛阳王族亲?”
这么算起来,秦斯与帛阳,还真是脱不了干系。
“东家现下是尚书,也是大学士,秦少卿,你就别纠结在称呼上了,该怎么叫,就怎样叫吧!”
“哦,尚书大人。”秦之鳞挠挠头皮。
他转到官宅之外,看看挂的匾额,不知何时已经改成了尚书府,并且那个牌匾上的字,似乎还是东宫太子的墨宝。一样是先后服侍两朝的臣子,一样姓秦,为何父亲过得那么忍气吞声,而这个没啥背景的秦斯,却过得如鱼得水?
眼一滑,看见墙上勾出的布告栏,再仔细瞄瞄上面贴着的笔战帖子,秦之鳞是越发地头晕眼花。当今世道,辱骂朝廷命官也没关系了,而且,它还鼓励商议国事?
在尚书府没呆几天,秦请了曹寰来,将秦之鳞引给曹寰,请曹少师帮忙向东宫作推举。
曹寰将秦拉到一旁,佯怒道:“秦生,你这是好奸诈的招数,上回受本官训斥,这回便打算连本官一齐拖下水吗?”
“哪里啊,先生冤枉学生了。学生只是看这位人才忠心耿耿,却又身份特殊,不知该怎么办好,无奈之下,只好找先生讨教做法啊!”秦状甚无辜地分辩,“若先生认为此人不可信,那就按下,学生绝不会对监国提半个字!”
“秦生明明知道,本官与秦之鳞交谊匪浅,你……”曹寰好气又好笑,若手里有戒尺,真想往秦的脑门上敲一敲,“罢了,此人就交予本官吧。秦生你也不要推举得太勤,忧心国事是好,但频频举荐,只会令人怀疑你的用心!”
秦乖乖地点头答应:“先生教训得是,学生铭记于心。”
面对这个总是嘴甜得像在撒娇的学生,曹寰没辙地摇头,刚要转身,却又想起一事:“嗯?对了,秦生,你家那名师爷是怎么回事?”
“师爷?张大哥么?”
“嗯,张举人。”曹寰悄声道,“他方才盯着本官,眼中似乎有敌意?”没惹他啊?
敌意?像张缇这种软柿子,哪里知道什么叫做敌意?秦失笑:“先生,是你想多了吧!张大哥当初恐怕正在想着煮的茶怎么还没好,心急着呢!”
“……但愿如此。”曹寰也不坚持。
反正他的直觉总会不准,习惯了。不过这回,恐怕稍微有点准头。
张缇远远地看着秦与曹寰谈话,眼中莫名地生出一股寒意。他静静地注视了一会儿,转身离开。刚才究竟在想什么,他自己也不明白。
不过,就曹少师那点水准,有什么资格被四姑娘称作恩师?
想起姬山翁,张缇心底越发不是滋味。他也说不清这股忿忿是冲着谁去的,姬山翁?四姑娘?抑或曹寰?
摇摇头,他脑中突然晃进一个人影。
啊!
是了,他终于想起什么地方不对劲千柳刀不见了!
他当时是丢下人家,匆匆赶回京城来见师父最后一面,倒是忘记千柳刀的难处。她独自一人在军中,又不会中原话,该怎么过?
“……东家回京以后一次也没提起千柳刀……莫非……”
张缇越想越觉着不妙。
她人生地不熟的一个小姑娘,该不会被人绑去卖了吧?或者被无良富商拐去当了第五房?
张缇胡思乱想,京城一片安详。
此时,在锡师以东数百里处,元启帝所率的大军,正与顽抗的西朝军队僵持不下。双方就着天堑你来我往,同一片浅滩已经攻了三天,依然拿不下来。
眼看着天色将暗,元启帝下令:“水鬼出阵!”
口谕传到倭寇船上,众人叽叽咕咕地商量一番,订下战法。
一名身手矫捷的小将从桅杆上滑下来,伏到船舷边,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油彩。腰间的两片柳叶刀噔地一响,人已经鱼跃而起,扎入河中。在其身后,数十人亦悄无声息地潜入水里。
熟识水性的众人悄悄靠近对岸,小心地避开牵在水中的木牌阵触及其一,就会引起敌方警觉。
为首的那名小将游得极快,转眼便到了芦苇丛中,藏匿起来。
一只手拨开水草丛,这人探出半张脸来,眼里尽是兴奋雀跃神色,不是千柳刀,又是谁呢。
后边的海贼提醒她:『千柳刀,小心点,不要靠太近!还没到中原人约定进攻的时候!』
『知道了,啰嗦呀!』她不耐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重新潜回水里,只露出顶着水草的半个脑袋在外,一对转个不停的顽皮眼珠,扫视着四周动静。
一百四十一节 不要欺负本宫哦
秋后,河水冰凉刺骨,但这对从小在水里泡大的千柳)T本不算什么。//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她警惕地望向敌阵,浅滩上一片狼籍,两边都是峭壁,要登岸只能走这里,但是,敌军重兵埋伏在岩石后方,就算顶着箭雨乘舟冲到滩上,面对的也是敌人的猛烈还击。
更糟的是……
这群敌兵似乎并不纯粹是中原人,前日登陆的兵士原本占了优势,却突然听见奇怪的响声,紧接着,山崖后面冲出了可怕的象兵,踏入抢滩阵中如入无人之境。
听中原人说,那是南蛮特有的兵种,早在殷商时期,商人就使用象兵作战了。
知道归知道,要怎么解决这支象队,才是重点。
千柳刀这一小队人马,就是前来解决象兵的。他们人人都带着一个鹿皮水袋,里面装的是灯油。等象兵出现的时候,立刻采用火攻。
展开藏在怀中的油布小包,千柳刀将火绒等物拣出来,做好准备,然后看看小包内放着的一个锦囊,解开取出内中的一条项链,挂在脖子上。
拈着项链上的坠饰,她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父皇在外,玩得挺尽兴的样子嘛!”东宫不满地看着战报。
人家都是点起臣子将帅出战。天子镇守大后方。为啥他就得呆在皇城里面。等着元启帝回来呢?这莫不是搞颠倒了吧?
“殿下。即墨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
东宫百无聊赖地玩着指头。听即墨君汇报审定新法地进展。翰林学士在旁听着。时不时纠正或补充几句。东宫虽然在听。却一点也没往心里去。就算他往心里去了。也拿不出什么好建议。
他瞅着窗外地阴云。心思早飞到千里之外去了。
直到有一句话轻飘飘地进入他地耳朵。“……因此殿下应当为民作出表率。裁剪宾客至三十人!”
东宫的脖子一下就僵硬了,他缓缓地喀喀喀地转过头,盯着即墨君:“哈?”
“虽说选取九十九人为宾,已是刻意比古制中最高数少一了,但是,”即墨君面无表情地解释到,“但是铺张奢侈乃大罪过,殿下应当以身作则,精简宾客人数。”
可是,减到三十人,那是什么概念?
东宫殿摆宴席的话,东宫坐最上席,两边各十五人,根本就连第三根柱子那儿都铺不到了!这还是在自己宫里呢,能这么寒碜么?
“本宫已经很节俭了好吧?不信你问秦晏!”他没有办宴会,没有办马赛,更没有带人到街上去撒野!等彼此熟悉了就会去了。为什么要被减少宾客人数?难道身为一朝太子,连几个食客都养不起了?
听见秦晏二字,即墨君的太阳穴突了突,他抹去青筋,淡然道:“即使秦大人支持殿下蓄养宾客,殿下也应当看在新颁布的刑令份上,减少人数。”
“这是什么道理?”
东宫不耐地将指尖在桌上弹了又弹:即墨君将东宫所说的“秦晏可以证明本宫过得很节俭”,擅自拓展为“秦晏支持本宫蓄养九十九位食客”,这一点,东宫倒是没有纠正的打算,但是,就算如此,即墨君仍不想给秦个面子哩。
“在最近一个月中,京畿待罪四十七人,其中有六名是太子宾客本人或其亲属。”即墨君严肃道,“这正是京都衙门无法量刑,交予刑部处置的原因。”
“子音,你何妨直接指责本宫御下不严!拐弯抹角地作甚?”东宫拍了拍案桌。
他本想厉声威吓即墨君,但立刻想到自己难的底气不足,遂就转回来,低头在即墨君的表达方式上捉虫,所以手亦是高高举起,中途忽定住,然后有气没力地落下,意思意思地表示“你不要太过分哦”。
即墨君并不是没有看明白东宫的挣扎,他也不愿意跟东宫说没两句就又一副坏脸色。
不过呢,这回东宫前面不是还挡着一个现成的靶子嘛?
即墨君正色道:“秦大人没有劝诫殿下,是为失职,若下官再视而不见,岂非对不起殿下的知遇之恩?”
啥,他还知遇呢?东宫挠挠头,似乎一开始推荐即墨君的不是别人,正是四姑娘吧?
他挥挥手:“……子音,你就不要说这样的话了,牢里牢外待罪的,你不用客气,随意、随意就好。”反正,如果真的动到后台硬的宾客,四姑娘会想办法把对方救出来的,东宫一点都不担心。那么就给即墨子音留一个挥的场子,也不错。
“殿下……”
即墨君无言,他想说的是东宫要么好好管教属下,要么减少属下人数。
目前东阁事务清闲,各科每日会送上邸报材料,加上内阁送给东宫过目的文书,挑选编订成册,差不多就是十人做一个时辰就好。而审核一般是在凌晨做,上朝之前他和秦在朝房里花半个时辰就能完成,最后朝堂上呈给东宫拍板,这是一项固定程序东宫其实并不需要查看内容。
这么满打满算下来,东阁三十人足够。
而宾客中多余的那些人手,不消说都是给东宫跟前跟后端茶送水说好话的。尸位素餐是小事,机构臃肿也是小事,仗着宾客的地位,横行霸道,连京官都不得不躲着这些人,才是大事。
前些年是宦官名声臭,帛阳王当政时是皇卫军得势,即墨君可不希望,这回轮到东阁人受民众指骂了。
他虽然是东阁中的重要人物,但因为存在不理事只闹事的东宫,以及另一名权力比起他只大不小的秦斯,所以他说话,其实没多大份量。想整顿东阁,还是得说服东宫才行。
可东宫现在已经摆出一副随便自己怎么处理反正不要烦他的架势来了,估计再说也只是更添反感,即墨君真想知道,秦斯究竟是怎样让这个不务正业的家伙老实听话的?
“启禀监国大人,秦大人来了,在殿外候着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
即墨君盯着东宫,只见后闻言顿时坐正起来,眉毛一扬,双眼澄澄亮:“快请秦晏入殿!”
秦入来,先问候东宫,再一转头,跟即墨君也笑眯眯地打打招呼。虽然每回内阁开会,她都得看那群老头摇头摆尾,但出了那殿
几步就能到御书房真方便。
见她出现,东宫的心情也一下就好了起来,问:“秦晏,外边又落雨了么,看你衣角上有水迹呢。”
“嗯,正是阴雨绵绵的天气,没办法。”秦点点头,她嫌没几步路,索性不撑伞,直接冲过来的,“……这场雨啊,在京城还好,其他州有雨灾的消息传来呢。”
“邸报明日要刊此事么?”即墨君问。
“不必。”秦摇摇头。邸报又不是新闻报纸,还是把篇幅留给朝廷的各项政策和高层变动要紧,“但是如果雨灾严重起来的话,就需要拨出赈灾的银两了。”
东宫不明白:“只下雨而已,不出去就淋不着了,有什么灾情?”
翰林学士解释道:“禀监国,连日降雨,除涨水以外,还会出现山体不稳泥石流、滑坡、天坑等对应灾害。最重要的是,眼下正是金秋,雨灾将严重减少收成。”
东宫哦了一声,国库里也没多少金银啊,帛阳能搬走的都搬走了。
以前这个时候,他花费的是不知多少年前收来的捐税,现在他吃着的却是今年第二度收的地税。到立冬之后还有一趟税要收上来,如果那一趟减少了分量,显然皇城里面过冬也得扎紧裤带了。
而且不管收多少银上来,先要顾的,还是父皇那边的粮饷吧。
想到这里,东宫说:“民生是大事,秦晏,你这就挑几名清廉端正的人出来,让他们去各地巡视灾情。专人专事,不要再兼差什么了。”
“嗯,下官明白。”秦答应着,又与东宫谈论数件国事,期间即墨君偶有插言,两人在东宫面前倒是表现得颇有同僚情谊,没啥争执。倒是即墨君与东宫偶有分歧,需要秦居中润滑调剂,以免又出现东宫怒,即墨君深感受委屈的场面。
半个时辰之后,秦告退。
即墨君一见,急忙叫住她:“秦大人,有一件事,下官与监国商议之后,认为应当对大人讲明,不妨同行?”
秦还想着快点赶去衙门呢,见他这么郑重其事地找自己谈话,便扭头看了看东宫。
东宫也纳闷,什么时候他跟即墨子音达成一致,有旨意要向四姑娘传达来着?他责备即墨君:“子音,何事不能就在殿中说明呢?吊人胃口可不是好习惯!”
即墨君坦然道:“已禀报过的事务,何必再在殿下耳边唠叨?下官先行告退。”
想不明白他究竟要说什么,被排除在外的东宫只好对秦扮了个鬼脸,囧然一笑。
秦失笑,对即墨君点头:“即墨大人请。”
“请。”
两人出了御书房,并肩往皇城南门方向去,路上即墨君便开口提说:“秦大人,下官要说的事情,或许你心里也有数。”
“此话何意呢?”秦望着伞沿落下的水珠,尽量克制着转伞的冲动。
即墨君忧心忡忡地皱眉,考虑片刻,有所选择地使用了某些词语:“监国大人近期将减少宾客数量,因此,请秦大人及早安排各位宾客的去向。”这已经是他善意的极限了。
虽然他很想说:秦大人你就老实把你的鹰犬都收回去吧!
但为了东阁的安定着想,他竭力按下敌意,认真与秦商量:“下官也知道各位宾客皆是官宦子弟,个个出类拔萃,只是相信,朝廷缺人,如今一定有更适合他们的位置存在!”
他语调中一半是告诫,另一半还是禁不住的得意。
秦听了,也没觉得怎么意外,她笑笑:“啊,即墨大人说到了点子上,东阁里面事务清闲,又有即墨大人这样的栋梁在前,各位后辈实在无余地一展身手,不妨派遣他们到朝中空缺职位上试试能耐。”
“咦?”即墨君诧异,那么轻巧便答应?
秦莞尔是啊,你说的又不是什么麻烦事,原本我也这样想的嘛。
“嗯,即墨大人所说的,也正是本官近几日正在考虑的问题。原本想着是先将太子宾客补齐,让殿下亲自挑选用得趁手的新人,不过如今看来,是本官的失策啊!”
失策才怪,她当然不认为,东宫会在短短的一两个月时间内,就结识到什么可靠的新朋友。
她先把人带进东阁,为的就是镀一层金,烙一层印。往后这些少年人从六七品官做起的时候,挂的就不再是“秦大人举荐”的名号,相对地,人人都会知道,这些人是做过太子的宾客的,是太子派系的人马了。
这条路子,比曹寰举荐秦之鳞,还要轻易得多呢。
曹少师的担忧嘛,稍微有点杞人忧天,不过她领受着,觉得也挺窝心就对了。
“即墨大人,殿下预备将宾客减少到多少人呢?”秦问。
这可难住即墨君了,因为他只是在制订刑令的时候,顺便“伙同”翰林修订了一下前法,将太子宾百人,改为五十人以下,于是顺便藩王食客数也跟着减了大半来着……但实际上,刚才东宫应该是没有听进去的,即使内阁通过,正主儿不答应的话,那也难办呢!
“呃……”即墨君顿了顿,说,“其实是这样,法令将要改至五十以内……”
秦看看他的表情,试探地问:“莫非殿下不同意?”
“是尚未同意。”即墨君纠正道。
秦点点头,安抚说:“若此案递到阁内,本官是一定会通过的,另外,诸位前辈应当也不会反对才是。即墨大人尽可放心。”
我才不是在求你帮忙通过预案!我正杀你的威风呢!
即墨君心里不满地低叫着,别开脸:“如此自然更好,先谢过秦大人了。”为啥跟秦斯说话就这么累人呢,他是少根筋还是故意在糊弄人?
他想了想,又回头,期待地问:“那,目前的人数,能立时减至三十左右么?”
“可以。”秦胸有成绣地给他答复。
虽然得到承诺,即墨君脑子里却更添疑问,得不到解答,只好闷闷地回衙门去继续修改草案。
奇怪,我这是要拆他安插的人手,他为何还通情达理地表示赞同呢?秦斯这态度,不对啊……
一百四十二节 巧监国难为无米之炊
二天,即墨君就掀桌了。//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可怒!那个秦小人!”
原因无它,秦斯前一天不是所有事情都点头,表示要大开方便之门,难得地跟即墨君示好么?
即墨君轻敌了。
还以为秦斯从此改邪归正……,谁知这人笑里藏刀来着,根本就是变本加厉!
她把人手老老实实地从东阁里面调走,但却是去填了昨日东宫所说的一项肥差。大家或许还记得吧?昨日东宫说,要派人巡查灾情来着秦乐呵呵地把自己的人马全安排去巡查了。
“岂有此理!”虽然他自己也提不出人选来给东宫调派,但是、但是眼睁睁看着秦斯派党羽去得好处,即墨君就义愤填膺、百爪挠心!
最后东宫的怨气还是他来承担的,监国大老远派人来刑部衙门传他,拎到御书房去,一顿好训。大意就是本宫还没点头你怎么就这样大胆先斩后奏云云。
更让即墨君爆肝的是,秦斯在此刻适时出现,假惺惺地劝着东宫,还十成十地作出替对手说好话的架势!秦:我真的在说好话啊!
即墨君深深地觉着,自己被当猴耍了。
他一直都知道,秦斯手里猴子很多,东宫就是最大的那一只,但是,他不能容忍自己吃这个闷亏,搞得好像出台这么一项条款,被指骂的是他,得便宜的却是秦斯?这老天也太没眼神了吧?
其实这一场变动中。最吃亏地还是东宫。
他一个人呆在宫里本来就挺无聊了。四姑娘好容易找些活跃地新面孔来。结果没几天又被即墨君想办法给弄了出去。估计就算是让即墨君替他找些打时间地玩意。也入不了四姑娘地眼。比如上回那个赌戏……即墨:别提了。
好吧。不想这些。目前东宫要做地是。在父皇征战期间。好好打理整个国家地事务。
这回能给他出谋划策地臣子。出现了极大地资历断层。因为被帛阳卷走地人多。所以元启帝紧急召回不少告老还乡地旧臣。再拖出些在地方上做出成绩来地地方官。最后递补进士啊、举人啊什么地到底层地空缺位置去。
简单讲就是现在地朝中。拿资历压人地老头子一抓一大把。半点朝政经验也没有地新晋员工。那也是黑压压地一片。
人心散呀。不好带啊。都跟着个半大孩子走。那就更不好带了。
这也是秦在内阁里面说不上话的原因,定国公跟帛阳走了,老尚书也不见了,朝廷里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网,统统捞到西朝去撒野了,现在的朝廷是洗牌了重组的。
被召回的那些个老臣重又开始蠢蠢欲动,昔日被同僚挤破的青春梦,再次闪亮。
要不是曹寰那边压得很严实,估计东宫一天到晚看的折子,大半都是言官们指责朝臣动作不轨的骂贴,小半则是臣子们意图不良的各种建言,以及拐弯抹角或叉腰水壶状回骂。
其实,一个朝代,皇帝越忙,就证明其内部结构越有问题。
整个朝廷只要能正常运转起来,都是不需要监国或帝王插手的。
最上位的人,所插手的事务,应当都是突性的急事,或人际方面那些不能用条款处理的问题。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皇帝就是清洁工一类的职务而已,同理可证武林盟主亦如是。疏通管道的去做别人的活计,还引以为荣,那就是后世嗤笑的本钱。
东宫是很不愿意被人拿到本钱的。
当然这也不是他偷懒的理由,只是最近朝中还是狂缺人,缺到他都想自己捋袖子上阵,去把积存在户部的薪俸一,再吆喝着赶那些依依惜别的新官们赴任不要再等朝廷的路费了,这边不起,你们快去收税才是要紧事!
然后他还要烦恼的事情就是……
“报六百里加急,前方战况回报……”
“说吧。”东宫奄奄一息。
没错他最怕的就是这个,父皇欢乐地报了一大堆胜利大好消息之后,往往会再轻快地要求加点粮饷,他好犒赏众军将士。
穷!
虽然国库还没见底,但听东阁人拨拉拨拉几下算盘,东宫就明白,赤贫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惨叫是没有用的,更何况他惨叫也不好听。
“四姑娘,帮忙想想办法啊!”他悄悄问秦,“呐……号召富商捐银,如何?”
“不妥啊,还不如找几个富得流油的大臣,抄抄家呢……”遇到这档子事,秦也只能回忆电影电视上的片段,出些馊主意。
这边放下不管,那边真正出状况的是雨灾。虽然一直都有各种灾害存在,但今年秋收打下来的粮少得可怕,还不如往年的三分之一。许多菜蔬直接泡烂在田里,挂在树上的果实,不是掉落,就是蒙蒙地生着
,吃了以后,人就犯怪病。
派去各地巡查的人,回覆的消息,听起来都不太妙。
国库里面再紧张,赈灾不能少,否则就要动乱的,现在乱起来,各州都没兵力可以自保全被元启帝榨走了啊……
乱不得乱不得,东宫忍痛批了一大笔赈灾款,因为不放心交给别人,所以就把秦派了出去,做赈灾大臣。
现在东阁管事的,就剩下他跟即墨君。这两人中间少了个秦,合作愉快的时候不是没有,但是更多时候是即墨君逼着东宫做这做那,被逼得不能忍受的东宫偶尔也爆个一两回,然后换即墨君生闷气。
东宫过得不开心,但又重任在身,不能再次溜号去找秦。
即墨君也不开心啊,不过他有太多事务要忙,没空跟东宫纠缠。只好两人纠结着过……即墨君真正忙的是刑部的事务。
上回说过,京都衙门一忙,就要匀些案子给刑部去办,现下京都衙门是忙得不可开交。
京里出现了一个杀人魔头!
这魔头专门潜入官吏府上,暗杀朝廷要员,一回两回之后,京城夜间戒严,增添了巡夜与守备,但依然案件频。其实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人,如果是一群人,那就更添恐怖气氛了。
“皇卫也派两百人出去巡视。”东宫扶额。
原本官吏人数就够少了,现在还给增添意外折损?他一点都不怀疑是西朝的人马搞鬼,因为那个江近海貌似就很擅长这套,在宦官手下做事的时候,他那帮子兄弟就曾经追杀过东宫来着,虽然没成功,但也给东宫的童年留下了相当程度的阴影……。
皇卫的出动卓有成效,逮着一名可疑之人,不过尚来不及审问,此人便服毒自尽了。
于是京里好歹安静了几天,众人刚松懈下来,突然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一夜之间,数名老臣惨亡,连家人也不放过,就像是当年曹府上的灭门惨案一般。
东宫看了看曹少师的神色,试探地问:“先生,金玉狐是何人逮到的?现今情形,可否请此人出面调查疑案?”
曹寰迟疑片刻,道:“……唉,此人在反贼猖狂期间,曾有短暂供职在京,后不屑为反贼所用,辞官归里,伏而不出。前月他投奔下官而来,被下官劝说投案自,如今挂了刑名,正在刑部待罪候查。”
对于曹寰来说,这已算是极大地替人美言了,要不是看在秦的面子上,他才不会说出用意如此明显的话来。
东宫一听,也明白曹少师的意思,大大方方地点头:“既然如此,还用等什么呢?本宫这就吩咐即墨子音,叫他划去那人的罪名,不予追究了!”
“殿下,请听下官讲完,”东宫答得这么快,这么地有暗示性,反倒让曹寰心中升起一股负罪感,他说,“此人身份特殊,家中还有长辈,在锡师替反贼办事。不过他与长辈并无来往,这一点,请殿下放心。”
“哦……”提到帛阳,东宫慎重许多,问,“这个人究竟是谁,本宫曾经听说过他的名号吗?”
“是过去射礼大会时,曾与殿下同场献艺的内舍生之一,原定国公的长子,秦之鳞。”
东宫皱眉:“原来是他,难怪一直没听说他带兵出来与父皇作对,原来是辞官在家么?为何又没与定国公一齐逃亡锡师呢?”
“秦之鳞已与定国公断绝了来往,前来投奔下官的时候曾经说过,因为定国公二子秦之纥实在是为害一方的恶人,他这名长兄无法忍受,与定国公争论不下,最后被逐出了家门。”
曹寰跟秦之鳞编排过几次说辞,因此讲得很溜。
东宫听罢,点头:“想不到秦之鳞还是个品性不错的人,既然如此,赦免他也不是坏事。”随后,他突然话锋一转:“秦晏知道这件事吗?”
“嗯?”曹寰心里一咯噔,继而想想,又没啥好惊慌的,遂问,“此事与秦生何关呢?”
“自然有关系。”东宫挠挠头,他总不能直接说“秦是秦之鳞的亲妹妹”吧,那不把一直将秦当做得意门生的曹寰吓坏才怪,“啊,总之,这个人本宫记住了,会让子音放他出来,给他个京都的武将官职做的。”
可是人家秦之鳞明明是文生。
“其实他并未下狱,只是报名待罪而已,目前借住在下官宅邸内。”曹寰说。连待罪定论都得自寻住处了,京城东南角的牢狱,那是人手严重地不足啊。
本期抢答题:帛阳他老爸所写的遗诏,现在在谁手里?
一百四十三节 诶?
之鳞觉着情形挺诡异。//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他原本不是在大理寺供职么,这回不知道曹少师跟东宫是怎样商议的,直接把他塞去带京卫军。京卫原本的直属将领是武钟,当初在四六之变中,秦之鳞跟这位武将军也算是有过数面之缘,现在武钟跟帛阳帝走了,秦之鳞突然被派去接管对方的事务,总觉得怪怪地。
是不是父亲的谋略有误,将秦之纥留在东朝会更好?
前来带他熟悉京卫事务的,是京都衙门的捕头之一。此人没姓,就单名一个青字。不知为何,秦之麟盯着他,是越看越眼熟。
“秦大人,这边请。”阿青提醒道。
秦之麟急忙回神:“啊,劳烦青捕头带路了。”
阿青点点头,他当然记得秦之麟,当年钉进他背后的箭矢,有一支就是这人送的呢。
不过他没有什么怨恨或憎恶的情绪在里面,当时秦之麟是在执行公务,换做现在的自己在场,也一样不会客气。
两人将京卫指挥所里里外外走了一遍。临到将秦之麟送上马车的时候,阿青问了句:“嗯……对于最近在京里闹动的暗杀,秦大人有何看法呢?”
秦之麟答道:“看法,这倒难说了,总感到困惑不已啊!”
“哦?在下愿闻其详。”
“恕本官直言。若真是西朝派来地暗子。为何不直接对监国殿下不利?”秦之麟最想不通地。就是这一点。
“皇城戒备森严。不易潜入。”
这话连阿青自己都不太信。皇城他哪回不是来去自如地?但大概。对普通人来说。是这样地吧。话说回来这帮对手算普通人么?
是夜起。阿青带队巡逻长街官宅区。秦之麟采取定点布防地手段。将整条长街都纳入岗哨监控范围。除非杀手白天就潜入官宅内。否则。想要乘人不备溜进宅邸里作乱。还是需要相当敏捷地身手地。
雨水落在火把上。引出一股股黑烟。
阿青回忆着白日里秦之麟所说地话。但杀人究竟有怎样地目地。他实在猜不出来。
现在他的责任是保护诸位大臣安全,虽然平时多有看不惯,偶尔也有为民除害的想法,不过一事归一事,职责还是要顾。无论对方有什么打算、为何要杀害众臣,阿青只要见了,就一定不能放过。
嗯?
阿青转头,回身几步,看向刚才路过的巷道。
身边的捕快以为有情况,急忙也探头探脑地探看一番,回道:“捕头,没有人影。”
“嗯。”阿青看的却不是什么人影,他走到巷边,看看内里的墙壁。
墙上贴着一块黑色的东西,上一趟巡到这里,他都没看见这么个奇怪的黑影来着。
上前去摸了摸,似乎是动物胶质的东西,抠住边缘还撕不下来。
“捕头?”
不理其他人的惊讶,阿青拔刀沿着那块胶皮的边沿插进去,慢慢施力,小心着不让刀身被撬断,只听啵地一声,那块胶片猛然吸入空气,应声失去吸力落地。
翻过来的胶片底部是半空的,阿青试了试,再用力贴回墙上以后,依然十分牢固,就算他把全身重量都压在手腕上,还是不能将胶皮扯下。
他抬头:“嗯……这堵墙背后是谁家?”那屋檐角上的兽形,似乎很面熟。
捕快退到巷外数了数牌坊不识字,靠这个记门牌,回来说:“回捕头,是曹少师的宅邸!”
“哦。”阿青低头,继而骤地反应过来,“啊?曹先生府上?”
他转猛然抬腿蹬向对面的墙壁,接着凌空转身再蹬住这边的墙,重又弹向对面,几个来回,接着期间的升力,他蹭蹭蹭地攀到围墙顶部,手中刀柄一摁,点住墙顶瓷片之间的空隙,将他自己拨到墙内。
捕快们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飞速消失在高墙顶部。
通过岗哨得知此处有异,秦之麟骑马赶来,询问:“出了什么事?青捕头呢?”
“在、在墙那边。”捕快回答,“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脸色大变,徒手翻过墙去了!”
“嗯?”秦之麟调转马头,下令,“你们分两路,一队前门一后,进入曹府查看情况,其他人布防不变,不得轻举妄动。若有异常,立刻鸣锣!”
“是!”
连日阴雨,触手之处,什么东西都是湿润的,书卷边角也有软化的趋势。
曹寰叹了口气,吩咐老奴将前后门灯笼取下,预备休息。信手端了灯盏,他缓步离开书房,
檐上滴滴答答地落着水珠,外面是绒毛般的细雨,轻风一吹,迎面而来的水汽令人精神一振。曹寰转眸望望,虽有再回书房的念头,但时候毕竟已经不早,应当就寝了。
水滴在房瓦边上凝成形,而就在那片瓦旁边,搭着一只白森
手。
几条黑影伏在房上,注视着其下的动静。
书房里的灯光移动,继而是曹寰踱了出来。四周无人,这位大臣连个奴仆也不留在身侧,端着盏灯在雨帘后面,不知在看什么。在习惯性伤春悲秋而已,请勿介意。
黑影中为的一人动了动手,其他人领命,唰地一下翻到檐内,正落在曹寰面前。
“……”
曹寰愣住了,眼前突然出现的这一片黑雾,是什么东西?
他试着朝旁边让让,这一下火光晃动,他终于看见自己面对的是一样人形物体。大惊之下,他轻呼一声,同时,顺手将灯一抛!
灯盏立刻被赶来的另一道黑影接住,此时前一人已经亮出匕朝着曹寰过去了。
“你们是什么人?”
一面开口诘问,另一边,曹寰也没闲着,拔腿就逃。
对方并不出声,箭步追上,伸手攫住曹寰的手臂往回一扯,将人拽回,摔在地上。
“啊!”
此时,最后一人从屋顶上翻了下来,落地同时,开口问到:“这位大人,姓甚名谁?”
曹寰叱道:“擅自闯进曹某家宅,还问出这样的话!……你们……是不是京里恶名昭彰的暗杀狂魔手下?”坏了,这院里一个人也没有,就算尖叫,恐怕也来不及等到援兵。
对方脾气倒是很好,依然问着:“这位大人,姓名?性命?”
“……这里是曹府。”
“哦。”数人对视,其一说,“曹少师府上?”
另有一人回答:“好像是。”
“不是叫你数清楚牌坊嘛?”“外面巡夜的人多,数岔了吧……”
几句埋怨之后,几人齐刷刷地站在曹寰面前,道歉说:“曹少师,对不住,是兄弟弄错了人,这就离开!”
“诶?”
曹寰坐在地板上,愣住了。
而那些黑衣人,果然如其所言地,飞快爬上院墙,再翻到屋梁上。
正在此时,阿青赶到了。
他一眼就看见曹寰,赶忙冲过来扶起:“先生,你有没有事?”
“不、没有……”曹寰还没反应过来,纳闷地盯着黑影人爬过的花墙。
阿青沿着他的视线看去,没什么异状,再跳进院坝内,向上看,顿时见到数条尚未撤离的人影。他大喝一声:“站住!”同时飞身攀上屋顶,追了过去。
曹寰摸黑探了探地板,将倾倒的油灯找回来,放到角落,然后展开袖子遮着脑袋,到院里去看房顶上的情况,此时屋梁一侧狼籍不堪,镇邪的木盘被踩翻了,瓦也乱了好几处,除此以外毫无异常,一条人影也没留下。
去收灯笼的老奴匆匆赶了来,身后跟着秦之麟和一种京卫、捕手。
见到曹寰好端端地站在院中淋雨,众人松了口气,秦之麟上前关切到:“曹大人,贵府是否遭遇……窃贼?”还是不要直接称呼那个绰号的好,长他人面子,灭自己威风啊。
曹寰闻言摇头。
“没有就好,下官打扰了,就此告辞。”
秦之麟刚要走,却又被曹寰叫住了:“虽然没有出现窃贼,但方才,似乎出现数人,打算杀伤本官来着……”
吐血,你怎么不早说?
“啊,曹少师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不过后来他们罢手了……”曹寰的神情还是一副天然呆状。他到现在也没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上门来了,突然又撤退了,阿青从哪里冒出来的,他如今站在这里淋雨究竟是为啥。
秦之麟惊讶:“罢手?为什么?”
你问我我问谁去?
“……嗯,询问了曹某的姓名,随后说是弄错了人,几人就立刻离开,后来青少侠不知怎地从那边冲出,又马不停蹄地追了过去。”曹寰无辜地比划着,就这样唰地一下,一群人都跳上房,没踪影了。
曹寰说完,有些委屈地看着秦之麟:你可千万别也追上房去啊,那是老宅子了,你带这么多人去上面乱蹦绝对会塌的!到时候教我怎么跟亡妻交代?……
秦之麟可没那闲工夫陪他散思维,只问:“朝哪个方向去的?”
“从这边看不见,那就是到屋脊另一端,跃到别的房上去,之后上墙吧……”曹寰刚说完就后悔了。他抱着头,伤心地看秦之麟带人上房,屋瓦被踩得哗啦哗啦乱响,啪啪地落了好几片下来。
锦绣:秦之麟,我对不起你……
秦家大哥:?
锦绣:你的名字是秦之麟,但是我这台用了八年的显示器看不清楚所以……一直都输入的是秦之鳞……
秦家大哥:囧……
一百四十四节 好不吉利的序号
之麟与阿青在警卫指挥所开小会。//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追捕行动无功而二天并没有噩耗传出,说别处又出现新的被害人。此时能做的事情,也就是坐下来好好梳理一下情报。
对手是一群黑衣人,行事隐秘,身手亦不坏。而且……
“动手之前先确认对方身份?”
“因为是曹少师,所以停手?”
“不不,也有可能,因为曹寰不是他们想要谋害的对象……”
琢磨片刻,秦之麟说:“以本官看,可以推断,这伙人马是有计划地在京中杀人了。”
“那前几次的灭门呢?”阿青问。
“或许是报复。”秦之麟点头,“之前你们不是捉住了其中之一,那人自尽身亡了么?他的同伙只是单纯报复而已,行动对象的选择,仍是事前有所安排的。”
“……”阿青偏了偏头,说,“要是秦斯在就好了,她说不定能看出门道来。”
“是啊,秦晏在的话”秦之麟跟京都衙门合作起来,会顺畅得多啊。
不知不觉地,阿青与秦之麟开始数日子:“不过,等秦斯回来,那得到冬至时候了吧?她赈灾去的,现在雨还没见停呢!”
“或许别地州县已经放晴了……咳咳。”等等。怎么话题变成这样了。
秦之麟振作精神。
这是他们地职责所在。哪能跑去期待秦斯回京以后地帮忙呢?更何况。现在伸手不见五指地状态。秦斯调到京都衙门。也不见得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疑案悬案也就罢了。它居然还是正在生地案子。
秦之麟越觉着。应该让秦之纥回来担这份倒霉差事了。
此时地秦过得也不舒坦。她从东宫那里领命。四下救灾。可只有她一个人押送各类物资。哪里能兼顾四方八面呢?还是那些宾客。她将职责分配下去。由别人去做。同时自己也担纲一州地赈济使臣。
此路遥远。又赶得急,秦没有东宫那么好的身体,自然是又一次病倒,奄奄一息地蜷在车里,一切事务都交由张缇处理。赈灾是大事,不比得上回救人这样的小任务,张缇也不敢耽搁,只好眼看着秦病得越严重,沿路求医也不见好转。
所幸到了州县上以后,有了时间给秦养病,她这才慢慢恢复了些精神,但还是虚得很。
“东家,以后不要接出京的差事了,你出来一回,就大病一场!”张缇不满地督促她喝药。
秦撇嘴:“再怎么病总会好转,有什么可担心的?这不是早赶晚赶也到了州境么?”
“东家,就算你把一路上的惨状全忘记了,在旁边服侍的人可忘不掉!”
张缇难得态度这样坚决,秦只好笑笑表示,以后尽量不出差,只是尽量而已,如果东宫手上无人可用,她自然还是义不容辞的顶上啊。
不过在她看来,病痛虽然难熬,但既然已经熬过了,那也就没啥大不了的了。准时赶到需要赈济的地方,才是值得庆贺的事情哩,多亏这回张缇行事知道轻重缓急,没再自作主张耽搁几天养病来着。
不过,因祸得福啊,终于可以看见张缇出面主持大局,他原本就适合处理财务问题,赈灾方面倒是办得挺到位。
昨儿个有州官,借着探病的机会,到秦面前把张缇好好地夸了一通。
这位张师爷做事挺妥帖的。
秦舒舒服服地裹在被子里,看着张缇从府衙回来,随后又足不沾地忙着去张罗饭菜,煮得软绵绵香喷喷地端到她面前,她颇有些自豪的感觉。
张缇瞄瞄她的眼神,小心试探:“东家,要喂么?”
“嗯!”
病人大过天,一定要好好伺候哦。饭后还要水果消遣,别忘记了。
张缇自己给自己捶着肩,正儿八经地提说:“东家,求涨薪酬。”
“涨一分。”秦头也不抬地回答着,顺便在被褥里蠕动几下,寻找更舒适的位置。
“一分?”张缇震惊了,秦虽然慷慨,可也没见过有这样大方的时候啊,“真的?”
“嗯,真的,张大哥这回辛苦了,长一分银子是理所当然。”
“……只是涨一分银?”张缇顿时泄气,“就知道东家你不会那么轻易松口。”
秦呵呵地笑起来:“别说得人家好像咬着钱财不松口嘛。倒是那笔钞能用么?”
“啊,可以!”
秦说的是东宫额外增添的一笔赈济款,那是元启帝的战利品来着,帛阳临时政府印制的“钞票”。刷出来的效果很好,民间也已经有了少量流传,按理说出去不会破坏经济,但是,终究是一个伪朝的临时产物,除了销毁,没别的用途。
是这么说,从民间回收的钞票,加起来逾百万银呢!
一大笔钞票就这么烧了埋了,未免太可惜,何况帛阳捞了这么大笔银两跑路,还把亏空留给了元启帝和东宫,东宫想起来就挠墙。于是秦想了个法子,将钞票带到南方,以民间的商人身份,再流通到西朝的地盘上去,把白花花的银子赚回来。
这样好的差事、呃不、是这样冒风险的差事,当然不适合秦自己抛头露面去做,正巧身边带着张缇,他是做生意吃回扣的好苗子,交给他去办正好。
既然秦问起,张缇这就将账册搬出,连同赈灾的一起交给她过目。
不过不能太累着东家了,她病还没好全呢。
秦快速扫过一排排名姓和地名,指出其中一处:“这个村子的怎么回事,没有派人来领?”
“嗯,听州官说,县上已经让催去了,要不是不让代领,这就先领去县里放着也好啊。”
“……不可代领。”秦静了静,再看几页账本,双眼渐渐又有阖拢的趋势。
张缇偷笑,药汁里有安神利眠的成分,就是防着秦挑剔起来、劳累过度的,看来他没有白担心一场。
他满心欢喜地看着秦的头慢慢低下去,突然觉着特有成就感。
然而秦强打起精神,揉揉双眼,换了个姿势裹在被子里,继续凑近灯火看账本。
“这里还有个村……跟刚才那村子同一县的。”她指出。
张缇拭汗:“啊啊,东家,时限还早,不急啊。”
“张大哥,你亲自去一趟吧,多带些人手,把州里的官儿也带一两人去。”
“嗯,张某明白了。”
秦似乎真当回事了,张缇暗叹一声,看来这趟赈灾之行,将要横生枝节呢。
张缇出之后,卧榻十来天的秦终于起来走了数步,到屋外望望放晴的天空,再挑几本账册来好生看看。这一看就觉,张缇在查实那几条村的情况时候,前后拖了有四五天时间,也并没有接见村人代表,是直接按知县口述落的笔。
她挑挑眉,转到张缇房里,悄悄地搜查一番,果然又出现了来历不明的贵重礼物。
等张缇一回来,秦立刻索要卷宗,检查张缇巡赈的情况,随后册子一合,说:“张大哥,我们再去杀个回马枪如何?”
“嗯?”
“你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实的情形啊,既然这名县知事遮遮掩掩,那你我二人,不妨再去一趟,看在没有事先准备的情况下,灾民的情况。”
张缇一怔,随即劝道:“可是东家,时限将至,是否放弃这个念头,快些准备回京才是正事呢?这一村一县一州之事,哪有一朝的重要?”
秦看着他,但笑不语。
张缇额角冒出一滴冷汗,他继续道:“再说了,小到御史,大至巡抚,走这么一趟总是劳民伤财,咱能不动,就尽量不动,好好养病,如何?”
秦坦然到:“张大哥,你就明说吧,究竟是什么情形?我不信以张大哥的眼色,会看不明白?”
“这……”
张缇迟疑少顷,叹气答道:“东家真是敏锐,其实,张某并未下到村里,只是在县上等了几天消息而已。”
“结果如何呢?”
“银两已经换成粮食与过冬物资,放到村里了。”张缇正色,若有其事状。
秦敛起笑容,拍拍袖口,起身:“张大哥,我们还是自己去一趟吧。”
“哎哎哎!等一下,东家,东家!”张缇急忙扶住她,求饶道,“好吧好吧,算是张某瞒不住你!其实……”
其实虽然该县的知事可以隐瞒,但张缇从那礼物的分量上,已经料到出事的分量。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坐在县衙等候,只要知县有那本事封住民口,他就不予追究。
“封住了么?”秦睨他。
张缇苦笑:“封住了一半。县城里面流言甚嚣啊!百姓间流传的消息,可跟这位知县大人说的,不太一样呢。”
“流言……什么样的流言,为什么会有流言?莫非村子被封锁?”秦皱眉,“这事情,似乎并不像张大哥设想的那样简单吧?真的只是瞒报而已?”
“东家,你别这样一席问话给张某提出来,张某这小心肝经不起吓……”张缇还有空打打趣,他顿了顿,道,“这个嘛,确实是瞒报,不过不是瞒报损失程度与数量!”
那是什么?
秦眨眨眼。
张缇说:“瞒报的是,雨灾造成山体滑塌之后,村中残余百户人家里,并的疫情啊!知县将消息封锁的同时,亦将两条村通往外界的路途封锁,以免疫情蔓延开来……”
一百四十五节 天然呆的水准
气晴好,车队准备完毕。//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友情提示:喜欢该小说,请到中文网中文网阅读最新章节
秦准备完毕,端坐在车上,张缇准备完毕……不过想法还没调转过来:“东家看来是有些劳师动众了啊。”州里一时派不出足够多的大夫,算上学徒来凑数总算是够了五十人,各携药材与简单的医用器具,跟在队中。
虽然其实都是秦一人提出的标准,但连张缇看着,都觉得这事情已经闹大了,更何况是知县。
当地知县急忙半途上赶来迎接,又是伏地叩告饶,又是跟前跟后地替自己辩解,身后是拉拉杂杂地跟了一大帮子人。
“他好吵。”秦低声埋怨。
张缇笑笑:“东家,你现在知道,张某那几天过得多煎熬了?”
秦睨他再煎熬你不也从别人手里讹了大堆补偿么?我这可是白受累。
眼看着这天色就暗了,前面还一点灯火都没,山道,林地,雾气在林里慢慢升腾,据说都是小蚊虫组成的,黄昏时候望着,令人头皮一阵阵麻。
“出来县城有三五个时辰了吧,还要多久才能到村上呢?”秦问。
张缇回头看了看,回答:“听县丞说,过了这道山湾就能看见村落了。今晚是就在村里过夜吧?”
“嗯。”那当然,总不能让她连夜再赶回去,山村附近应该还算安全吧……不过传说有疫情,那可要小心提防着点,不慎染上的话,就新旧病情一起来了呢。
山路拐过一个角。面前地道儿上设着道关卡。十来名官差搭着棚守在路边。
见秦一行来了。诸人急忙撤下卡子。立于山道两侧。
被隔离地村子之一就在对面山上。两座山之间是以索桥连接。看起来晃晃悠悠地。也不知道能不能过牛车。安全起见最好还是别过。
秦下车。远眺山村。只见半山腰上建着几排小屋。也有砌了院子地。但更扎眼地是村子上方山壁垮塌一半。露出内中地岩石泥土。而滑落地大量山石与树木。将村内地建筑毁了六七成。原本没有什么感想地画面。莫名增添几分凄凉。连村里袅袅升起地炊烟。也变得像是哀悼地青烟了。
“这条村原本有三百多口人。如今似乎点算下来少了大半哪。断了与村外地联系。就算食物衣服能自给。盐油铁器等一时也没办法自制吧?”张缇翻了翻卷宗。提议说。“东家。不妨请知县大人将封锁撤下如何?”
秦摇头:“不。先派人入村查实是否真有疫病吧。我们在这里稍等片刻。”虽然天色将晚。但该谨慎地仍是要谨慎。
遣了差役与大夫各一名过去探看情况,众人在这边等候。
“东家,请喝水,”接过水袋,张缇又取了几块肉干出来,递给秦。
“等一等,张大哥,你看,对面是不是来人了?”
秦起身,眯起眼望过去索桥上似乎走来一人?她眼睛不算好,只能隐约看见来的是青色人影,与刚才派过去的差役与大夫衣服颜色不同。
那人影在索桥上晃晃悠悠地走着,来到这边山道,见一大队人马,也不惊讶,自己专心走自己的道儿。不过,官差是不可能放他过去的,当即上前拦下:“站住!此路禁止通行,回村去!”
对方心神似乎不在状态,被拦下之后,愣了片刻,这才将双瞳对焦到官差身上:“咦,请问差爷,这是何故呢?”
“为防疫情蔓延,村人禁止出行!快回头!”
对方不解地反问:“可是,山人并非此村住客,怎能一律视同?”
“谁叫你倒霉到村里去了呢,快回去,不要站在这里!车队里有京城来的大人,你可不要把疫病传给大人,那就罪过大了!”
“什么疫病?”对方继续一脸茫然,继而恍然道,“哦,差爷说这条村死鼠死人的乱病么?山人昨日访友,已经带了良药给村人煎服,如今病倒的人,都有好转了。”
官差不假思索喝道:“满口胡言!昨日我们哪里有放人过去!你分明就是村里人想逃出来!快回转,现在还来得及!惹恼了大人们你担当得起吗!”
被拦住的人无辜地望着官差,年轻的脸上,连表情变化得都慢腾腾地。
秦扯扯张缇的衣角,后侧看了看,摇头,示意继续观望。
此时索桥另一端出现了数人,过桥来一看,是先前派出的差役与大夫以及两名村民。四人回到山道上,对知县禀报说,疫情已经得到控制,病之人痊愈极快,村民都说是一名仙人来治好的。
“仙人?”
“真的,神仙拿了一篮子药过来,村里病的人喝了当晚就能下地!仙人就长这么高,说话慢吞吞的……”村民说着,抬眼
面,“穿的衣服就跟被差爷拦住的那兄弟差不多。
顿了顿,另一人小声道:“前边那人莫不就是活神仙吧?”
张缇这才清清嗓子,让几人都到他面前,顺便把“神仙”也带了过去,数方说话,前后能对得上,包括医,都说疫病看起来是好了多半。
“东家,你看怎么着?”张缇回头。
秦示意物资运送过去,人就在这边扎营休息一夜她还是不放心。,顺便客客气气地请活神仙也留下,一并带到下一条村去看诊。不料对方一听村名,乐呵呵地说前几天去过了,那病能治,该送的药不够使,他还去了两趟呢。
张缇在一旁看着,忍不住道:“这位‘活神仙’,还没请教高姓大名呢?”
或许别人耳中这听起来是挺平常的一句问话,但秦跟张缇相处久了,自然能听得出,他问得极为不耐烦,八成是信不过此人吧。
“高姓大名怎敢当,山人祖辈上传下一个氏叫太史,从山涧深谷得了个贱名为渊,自字叔浅。”那人慢条斯理地说了一通,又停顿片刻,自谦到,“少年时候读过几年,后逃名隐居山中数载,将要连字也不识得了,庸人一名。”
此时县丞上前,对知县耳语几句,知县恍然,连忙对秦说:“禀大人,方才是下官疏忽,没认出是本县有名的贤士!”
张缇悻悻地瞪他一眼:你根本就不认识这人吧。
知县继续跟秦介绍:“这位太史先生,祖上是本州郡望名族,现隐居山中,医术星学、墨功法,皆有一得,过的是节俭清苦的日子,存的是忧民报国的志向!”
一席话说得太史渊的表情越茫然兼无辜。
他看了看张缇,心下了然地闭眼,再将视线移开,望向秦。
而后询问道:“既然知县这样说,那太史先生,如今朝廷急需贤德人才,你是否愿意随本官出山呢?”
太史渊啊了一声,反问:“这位小兄弟,看你年纪轻轻,却能有这举荐的权力,莫非是县里的吏,或县学夫子?”
张缇噗地笑起来。
知县神色越地窘迫,轻声提醒:“太史先生,瞧你又蒙了,这位就是京里来的钦差大人啊!”
“钦差?”
“呵呵。”秦含义不明地笑笑。
知县急忙回身,道:“秦大人,下官去年真举荐过太史先生,州里有存底来着……这回的灾情就生在太史先生居处附近,所以……”
秦打断他的言,叩了叩扇柄:“能为朝廷举贤荐才是好事,不过知县大人你瞒报灾情是一大过,两不可相抵,本官自会斟酌落笔。”
就算要撒谎说自己有所安排,最好也不要等穿帮之后再编吧?何况就看太史渊那副没睡醒的样子,会配合知县说好话才怪。
“是是是……”
秦踱了两步,道:“派出医队入村详查疫病,同时遣人核实受灾户数,造册申领赈济银,务农折算土种与器具。以上,限明日日出前处理完毕,本官将至另一村落赈济,随后回京。”
“是是是。”知县额头细汗直冒。
这是他头回看见秦表态,下意识地猜想是钦差大臣震怒于自己的失职了。
其实,像张缇这样长期跟着秦的人,自然明白,东家作出一副很决断很魄力的架势时,多半是因为她提不起兴趣继续跟人磨蹭来着,简言之,她觉着没劲。
是啊,她看着太史渊,觉得自己也快晕晕欲睡了。
明明第一眼印象是个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偏偏是个慢性子,连走路都是飘忽状态的,眼神通常不知道漂移到什么次元去了。像这样散神状态的人,她在古代还是头次见着。
这人的呆状如果会传染,那一行人估计没谁能幸免,除了张缇。
张缇就看太史渊很不顺眼,他说不出为什么,总是感到此人漫不经心的样子,很能惹动他的无名火起。
而且最让他厌恶的是,太史渊是个神棍。
哦不,方士,就算是方士吧。
此人呆呆地倒坐在板车后面,正对着张缇,有时候那个眼神就不知道穿越张缇,看到什么地方去了,然后突然像中邪一样,出声说“明儿,有大风啊”或“午后急雨”,每言必中。
他每说准一回,张缇就更不满他一层,不过秦倒是很好奇,时不时爬上同一辆板车,跟太史渊请教气象与地理学识从而加深张缇的不满。
他下定决心,回京以后要好好研习一门奇艺,哼。
一百四十六节 骤变么?
说那日,一行人回京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大家T|子的时候,张缇生火来改善伙食,众人围过来,太史渊居然也蹭过来了。//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小说网专业提供手机电子电子下载
众人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太史渊正在烤山芋。
并不是说他不该烤食物,但别人看着他拿树枝戳起山芋,一边神游天外一边烤食的时候,总觉得有种强烈的违和感,就像有人拿着铁锤在众人面前砰砰砰地砸地面一样,莫名得说不出话来。
秦倒是没觉得怎样,接过张缇烤好的食物,她就坐在车上吃。
此时不专心烤食的太史渊又说话了:“起雾,五里。”
“哦?”张缇没好气地接了一声。
秦替太史渊解释:“太史先生是说,离这儿五里远的地方起雾了。”
太史渊转头:“不是,是明日将要在雾里行五里路,才能见得五指。”说完,他继续低头注视他的山芋。
张缇悄声对秦道:“东家,你真要把这个神叨叨的读人带上京啊?”
“真的,”秦也低声回答,“至少他能推算历,还可以主持天气预报。”
“天气预报?”
“没什么。”
秦笑笑。转眼看着太史渊。此人地树枝不幸烧了起来。连带着山芋也滚进了火里。他无奈地又拣出一根枯枝。往火里拨弄拨弄。却又因为旁边还有人在烤野菜。不便动作过大。把火堆拨出火星燎到人。就不好了。
借花献佛。秦顺手又从张缇那儿接过一串烤食。递给太史渊:“太史先生。先尝尝这个吧。”
张缇不舍地叹气。那串上面他特意穿了肉呢。
太史渊接过食物。点点头。对秦说。:“多谢大人。大人有心。山人便赠你一句劝。求医要尽早。”
“啊?”
秦一愣,随即释然:“喔,是这事儿么?太史先生多虑了,本官近日来精神好了许多,也没再头晕眼花啊!”
太史渊摇头,问:“秦大人,你按压一下右侧腰间如何?”
秦依言抬手摁了摁:“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啊?”
“……那是还没作了。”太史渊低头继续啃食。
不管他说的是啥,张缇觉得自己真快要忍不住作了,四姑娘这么照顾这个呆呆笨笨的家伙,他居然还咒四姑娘有病兆潜伏于身?这人怎么不识好歹的?
秦抬头望望张缇,摆手:“太史先生随口说说而已,张大哥不要多想喔。”
“哼……”
太史渊低头听着二人对话,嘴角微翘,眼中一片清明。他偷眼瞄了瞄秦的足履,若有所思。
见众人散开,秦熄灭篝火,在灰烬中扒拉出黑炭样的山芋来:“太史先生,这个是你刚埋进火里的山芋吧,熟透了哦!”
“哦、哦,好……”
剥掉黑糊糊的外皮之后,还挺香的。
即墨君快疯了。
他老爹整天担心家人被暗害,已经到了每夜都聚集全家人在厅里排排睡,然后一帮家仆在厅里内警备,顺便看他们睡觉的程度。
即墨君是个休息时候很择地儿的人,他已经好几天没法合眼了,听着家仆的呼吸声,感觉耳中简直像是有谁在擂鼓一样难受。相比之下,即墨君认为被暗杀也比睡相给人看到来得好。
以下是防盗贴内容,如果读大人你看到这段话,请一小时以后回观看真正的更新内容,如有打扰,请海涵
“什么疫病?”对方继续一脸茫然,继而恍然道,“哦,差爷说这条村死鼠死人的乱病么?山人昨日访友,已经带了良药给村人煎服,如今病倒的人,都有好转了。”
官差不假思索喝道:“满口胡言!昨日我们哪里有放人过去!你分明就是村里人想逃出来!快回转,现在还来得及!惹恼了大人们你担当得起吗!”
被拦住的人无辜地望着官差,年轻的脸上,连表情变化得都慢腾腾地。
秦扯扯张缇的衣角,后侧看了看,摇头,示意继续观望。
此时索桥另一端出现了数人,过桥来一看,是先前派出的差役与大夫以及两名村民。四人回到山道上,对知县禀报说,疫情已经得到控制,病之人痊愈极快,村民都说是一名仙人来治好的。
“仙人?”
“真的,神仙拿了一篮子药过来,村里病的人喝了当晚就能下地!仙人就长这么高,说话慢吞吞的……”村民说着,抬眼看看前面,“穿的衣服就跟被差爷拦住的那兄弟差不多。”
顿了顿,另一人小声道:“前边那人莫不就是活神仙吧?”
张缇这才清清嗓子,让几人都到他面前,顺便把“神仙
了过去,数方说话,前后能对得上,包括医,都说)7是好了多半。
“东家,你看怎么着?”张缇回头。
秦示意物资运送过去,人就在这边扎营休息一夜她还是不放心。,顺便客客气气地请活神仙也留下,一并带到下一条村去看诊。不料对方一听村名,乐呵呵地说前几天去过了,那病能治,该送的药不够使,他还去了两趟呢。
张缇在一旁看着,忍不住道:“这位‘活神仙’,还没请教高姓大名呢?”
或许别人耳中这听起来是挺平常的一句问话,但秦跟张缇相处久了,自然能听得出,他问得极为不耐烦,八成是信不过此人吧。
“高姓大名怎敢当,山人祖辈上传下一个氏叫太史,从山涧深谷得了个贱名为渊,自字叔浅。”那人慢条斯理地说了一通,又停顿片刻,自谦到,“少年时候读过几年,后逃名隐居山中数载,将要连字也不识得了,庸人一名。”
此时县丞上前,对知县耳语几句,知县恍然,连忙对秦说:“禀大人,方才是下官疏忽,没认出是本县有名的贤士!”
张缇悻悻地瞪他一眼:你根本就不认识这人吧。
知县继续跟秦介绍:“这位太史先生,祖上是本州郡望名族,现隐居山中,医术星学、墨功法,皆有一得,过的是节俭清苦的日子,存的是忧民报国的志向!”
一席话说得太史渊的表情越茫然兼无辜。
他看了看张缇,心下了然地闭眼,再将视线移开,望向秦。
而后询问道:“既然知县这样说,那太史先生,如今朝廷急需贤德人才,你是否愿意随本官出山呢?”
太史渊啊了一声,反问:“这位小兄弟,看你年纪轻轻,却能有这举荐的权力,莫非是县里的吏,或县学夫子?”
张缇噗地笑起来。
知县神色越地窘迫,轻声提醒:“太史先生,瞧你又蒙了,这位就是京里来的钦差大人啊!”
“钦差?”
“呵呵。”秦含义不明地笑笑。
知县急忙回身,道:“秦大人,下官去年真举荐过太史先生,州里有存底来着……这回的灾情就生在太史先生居处附近,所以……”
秦打断他的言,叩了叩扇柄:“能为朝廷举贤荐才是好事,不过知县大人你瞒报灾情是一大过,两不可相抵,本官自会斟酌落笔。”
就算要撒谎说自己有所安排,最好也不要等穿帮之后再编吧?何况就看太史渊那副没睡醒的样子,会配合知县说好话才怪。
“是是是……”
秦踱了两步,道:“派出医队入村详查疫病,同时遣人核实受灾户数,造册申领赈济银,务农折算土种与器具。以上,限明日日出前处理完毕,本官将至另一村落赈济,随后回京。”
“是是是。”知县额头细汗直冒。
这是他头回看见秦表态,下意识地猜想是钦差大臣震怒于自己的失职了。
其实,像张缇这样长期跟着秦的人,自然明白,东家作出一副很决断很魄力的架势时,多半是因为她提不起兴趣继续跟人磨蹭来着,简言之,她觉着没劲。
是啊,她看着太史渊,觉得自己也快晕晕欲睡了。
明明第一眼印象是个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偏偏是个慢性子,连走路都是飘忽状态的,眼神通常不知道漂移到什么次元去了。像这样散神状态的人,她在古代还是头次见着。
这人的呆状如果会传染,那一行人估计没谁能幸免,除了张缇。
张缇就看太史渊很不顺眼,他说不出为什么,总是感到此人漫不经心的样子,很能惹动他的无名火起。
而且最让他厌恶的是,太史渊是个神棍。
哦不,方士,就算是方士吧。
此人呆呆地倒坐在板车后面,正对着张缇,有时候那个眼神就不知道穿越张缇,看到什么地方去了,然后突然像中邪一样,出声说“明儿,有大风啊”或“午后急雨”,每言必中。
他每说准一回,张缇就更不满他一层,不过秦倒是很好奇,时不时爬上同一辆板车,跟太史渊请教气象与地理学识从而加深张缇的不满。
他下定决心,回京以后要好好研习一门奇艺,哼。
“为防疫情蔓延,村人禁止出行!快回头!”
对方不解地反问:“可是,山人并非此村住客,怎能一律视同?”
“谁叫你倒霉到村里去了呢,快回去,不要站在这里!车队里有京城来的大人,你可不要把疫病传给大人,那就罪过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