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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锦绣狂欢     一妃难求txt下载     一妃难求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二节 hi,好久不见

    从逃离夏县开始,江近海的行动就暂时自控,不再向帛阳帝回报。这一决定很是危险,我们都知道,帛阳是比四姑娘更善猜忌的人,得到他的信任很难,失去却异常简单。

    江近海明白帛阳对自己很是有些不满。若这回夏县的失利如实禀报,只怕帛阳更不会给他好脸色看。老实说他以前也对这位“女上司”颇有微词,但好歹想着对方是女人,娇纵点多疑点善变点,那都可以理解,如今一看,果然帛阳是个天生的变态苗子么?

    “服侍古人,比考十次公务员还累,皇粮古今都一样难吃啊。”他嘀咕着。

    既然得到消息,哪怕是知道秦姒不会立刻动身,他也早早布置人手守住墨河边境的村镇,一旦何处有动静,人马便都会集中到附近,伺机捉拿秦姒和与她碰头之人。

    他自个儿也不会像秦姒那样,排兵布阵之后坐等消息回报,这边就已经动身,前往墨河州府坐镇了。

    可是,秦姒虽然放话说要来墨河,但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她出发。

    眼看着就又要过年了,江近海给秦姒磨得没脾气,琢磨着消息瞒不过帛阳的眼线,遂还是将秦斯出现在夏县的事情,传报到了京城。

    出人意料的是,京城那边没有什么反应,帛阳帝也没有如他所料地立刻派兵围剿之。

    江近海倒是真的不太明白这两人究竟在玩什么把戏,比谁更能耐得住性子?

    与此同时,另一队人马也已经出发许久。原本是逆流而上的,到了北方地界,河流或浅或有薄冰,没法再雇人往上游拉了,于是改行陆路。

    放晴的天气,树梢上挑着薄雪。墨河无战事,一派兴隆气象,连接近城市的官道上也新铺了一层沙,方便过客来往。

    这回东宫名义上是即墨君的随从,驾马走在队伍中间。

    他晚上歇息得早,一路也不需要轮值放哨,精神比谁都来得好,时不时调转马头往回走,作势押押后队。

    随行护驾的,是他带着出逃的那些皇卫。这十数人对监国的兴奋劲儿已是见怪不怪,反正即墨大人不吭声,他们就不吭声。即墨大人吭声了,那就更轮不到他们吱声。

    对于东宫来说,这趟是游山玩水兼密谋国事,不过后面这件看上去重要得多的事情,还八字没一撇。之前传信去墨河,墨河王的态度挺暧mei的,又说天下到处都在乱,不能相信这位来联系的便是如假包换的监国。

    ——你怕本宫是假,本宫还怕被你设计抓捕呢!

    东宫心里虽然这样想,但自己现在隐姓埋名,无权势无人脉无兵力,拿什么来夺回帝位?墨河王生性懦弱,比那个专门制造事端的桓王,毕竟要好应付得多了。

    说好应付,那也不过是东宫在上回诸藩王进京祝寿时候得到的印象,匆匆一瞥而已,算不得数了。

    这么想起来,如果来见墨河王的是秦姒,那她必然忐忑不已,思考许多有的没的,所幸来的是东宫,他是没有想那么多的,心里就一个结论:墨河王好对付,到时候只要气势压过对方,没有办不成事的道理!

    即墨君回头来,在队列中找到东宫:“三公子,要入州府么?”

    “当然。”这有什么好问,东宫莫名地回瞪。

    “……墨河王有自己的居所,是在州府之外的东面,已单独建成了一座城池。”即墨君解释道,“关于此事,前年下官就曾向三公子提起,当时……”

    “唔、唔,本宫记得的!一时没想到而已!”东宫打断他,晃晃指头,“还是先去州府,不要直扑重点,既然是以商人身份拿到通文,还是得先装作谈谈生意,再考虑怎样与墨河王联络。”

    “是。”

    “还有,本宫……嗯,是我,我现在是你的随从,不能再称公子。”东宫一脸严肃。

    即墨君怔了怔,周围的皇卫军也跟着发愣起来。监国不能叫三公子,那该怎样称呼?莫非……小三?阿三?老三?

    为什么默念起来,感觉都这样诡异?

    缓过劲,即墨君也认真地回答:“殿下,称呼问题先放在一边,赶路要紧。冬季白日短,别耽误了进城。”各人这才附和着,继续往州府方向去。

    之后大家一路沉默,满脑子都在琢磨,究竟要管监国叫什么比较好?

    一行人风尘仆仆入了州府,恰好赶上临关城门前最后一批检审。查看过文书,又详细清点人数、车数和货物,在墨河的入城盘查,是东宫此行见过最严格的一回。若非他现在身份特殊,是肯定会站出来训斥对方故意刁难的。

    最后,即墨君悄悄递了好处上去,守卒这才放行,似乎还在嫌他们给得少。

    “等我见了墨河王,有你们好看!”东宫忿忿地翻身上马,跟着即墨君前行。

    ※※※

    卫刚匆匆回到客栈,冲进江近海房里。

    放下书本,江近海悠闲地倚在案前:“卫大哥,何事慌张?莫非小姒那边,有了动静?”

    摇头,卫刚定了定神,压低嗓门道:“江庄主,方才在下从驿站回来,途中惊见一队商人,为首的那个,竟然是即墨君!”

    “……怎有可能?即墨君逃逸多时了,为何突然出现在此,还有天大的胆子,做起生意来?”江近海笑笑,“卫大哥,确认无误么?”

    卫刚坚决地点头。

    当初秦姒在夏县做知事的时候,江近海与即墨君双方没少对上。就在夏城街心,两拨人马都还差点打了起来。要说卫刚不记得监国的模样,确实有可能。不记得监国面前的红人——即墨君?那绝对是个天大的笑话!

    江近海相信卫刚不会认错人。他随手翻着书页:“莫非小姒要见的是即墨家那小子?呵呵……这尾鱼倒不算小了。卫大哥,带些银两,跟城门守兵打听那商队的情况,来自何处,要往哪里,现在入城留宿何处。”

    “嗯,属下明白!”

    “去吧。”连日苦等,总算有所回报。不负他费心布置撒网啊!江近海起身来到临街窗边,推开窗户,眯起眼愉悦地眺望远处。

    就在街道同侧,约莫百步远处的另一家客栈内,即墨君正在安置众人入住。

    东宫用指头敲敲柜台,大咧咧地吩咐:“掌柜的,附近有哪家酒楼饭庄名声响亮?来都给报一遍,吃得开心了,连贵店一道打赏!”

    即墨君瞥他一眼,暗自摇头。

第七十三节 蝉不一定总在螳螂前面

    冬日入夜早。

    墨河州府的这个夜晚,虽是注定无法平静,但天色仍不能免俗地迅速黑了下来。

    东宫强烈要求犒劳随行将士,顺便祭祭他自己那受委屈的五脏庙。被缠得无奈了,即墨君只好数出几张新兑的银票,交给东宫去铺张奢侈。

    “两间厢房,四席……子音,我们只带了这么点人?”东宫有些失望地点了点数。

    即墨君颔首:“有海上来的人(指海贼),跟着船回去了。”

    “那还差不多,不然这叫什么排场?实在拿不出手!”

    ——你要拿出手给谁看?

    即墨君低头闷不吭声地灌茶水,等待菜肴端上来。期间东宫叫了酒,即墨君也一滴未沾。出门在外,身份敏感,总不能都像监国那样没点警觉心,要是酒后失态惹人注意,那就不妙了。

    他悄声提醒:“殿下,少饮一杯可好?”

    东宫理直气壮地回答:“罚的不喝,只喝敬酒,这样已经算少饮许多杯了吧?”

    当朝针对贵族士大夫有禁酒令,只许在节庆喜丧之类的大日子饮酒庆贺,其实相当于“禁宴令”,这也是“小孩满月办三天、老人做寿贺五日”的原因之一。

    仗着现在身份隐秘,召集皇卫嬉乐一番,不用自己付账,那何乐而不为?

    东宫得意地瞅瞅即墨君,看着后者无可奈何的模样,就觉得一阵畅快。只可惜四姑娘不在,少了个对饮闲聊的对象。想让即墨君跟自己一道消遣寻乐,那是比登天还难。

    不过也没关系,要是跟即墨君都变成哥们关系了,做错事的时候还有谁来给他当头一棒呢?就这样子,对着即墨君苦大仇深恨铁不成钢的脸,也颇有趣的嘛……

    他乐呵呵地回头,顺手推开窗,冷风立刻灌了进来。

    平时东宫就是个贪凉的年轻人,现在小喝了几杯,更是不把寒潮当回事。他趴到窗棂上,乘着酒兴四处张望。

    虽然是州府,但却没什么夜景可赏,连临街的宅院也很少挑出灯笼来照个亮。

    “怎还不落雪啊……”他咕哝起来。

    就在东宫将要失望地关上窗时,他突然发现,街上出现一道貌似眼熟的身影。

    嗯?那是……谁?

    他揉揉眼睛,却忘记碰杯时候,指背上沾了辛辣的酒水。“啊!唉呀!”

    “怎么了?”

    即墨君闻声起身,见东宫捂住眼睛叫唤,便吩咐酒娘端水和巾帕来,让东宫洗洗眼睛。一阵折腾,东宫又找不到人撒气,只得自觉倒霉,早就把望见人影的事情抛到脑后去了。

    与此同时,那道人影也已经拐入窄巷之内,待在黑暗中,等待部下到来。

    “江大人!”卫刚带人赶到,禀报说,“几大客栈都找过了,只打听到疑似南方商队的一行人马入住在何处,但在下进去检查时候,发现租用的厢房内一个人也没有。”

    “你想说,会不会是听闻风声,已经逃走?”江近海拢拢领口,仍觉得隔不断往衣内灌的寒风,他冷道,“我们潜入墨河是私下行动,未曾与州府官兵接触,州府城内就这么十几名兄弟,哪里能走漏风声?客栈掌柜怎样回答的?”

    “对方说,商队的领头人特别叮嘱,说商机值千金,不可泄露他们的行踪……或许是即墨君正在城内某处访友?江大人,请允许在下带人整夜守候,不信等不到他们回转!”

    “嗯,也行啊。当心不要打草惊蛇。”江近海轻蔑地瞥向天空,笑道,“我倒要看看,这回能否把那个墨河王也拉下水!”

    “江大人,夜里风大,请先回房休息。”

    “卫大哥,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去布置埋伏罢。”江近海拢着披风转身,带了一半部下回落脚的客栈。

    他刚才那一趟出去,是因为即墨君的事情,想联系到墨河州府知事,谁知却吃了回闭门羹——墨河王邀请州官去王府做客了。真是,怎么都赶在有用的时候找不到人?

    罢了,反正,擒拿即墨君的事情不急,顺着这条瓜藤,搞不好还能摸到更大的鱼。

    比如,那个监国太子,究竟藏在什么地方……

    东宫这边宴席进行到一半,即墨君受不了越来越闹的气氛,起身带着愠意告辞,说打算先回客栈休歇。

    满腹牢骚,即墨君重重地拂袖离去,连东宫安排人送他回客栈,也被他拒绝了。

    他懒得再看故意胡闹的东宫一眼,

    故意,没错,在即墨君心底,监国根本就是故意跟他过不去,反正他劝说向东,监国就必定要向西先碰一鼻子灰,再折返回来。

    ——监国嘛,就是一稚气小子,跟他生气,那是徒劳无益的!

    即墨君这样安抚着自己,但迈步频率却是越来越快,恨不得把这条道路都当做监国,狠狠地踩个够本!

    一阵埋头疾走,他来到客栈门外,却看见客栈大门卸开了小半门板。这样晚了还不打烊么?再上前一步,他发觉,从客栈内传来熟悉的声音。

    “伙计,烧壶水送上楼,尽快。”

    这个冷冷的、好像看不起人的音调……即墨君立刻想起,自己在夏县的时候跟此人互别过苗头……那个姓江的吏部官吏!心中一惊,他立刻贴在门板外,小心地从木板缝隙中窥视店内景象。

    咦,怎么入眼的那位掌柜,跟白天那位长得不太像?

    他退后半步往上看,原来是自己走错客栈——他们落脚的那家应当还要多行一段路程才对,只怪门阶长得太像了。

    即墨君不管这个,继续偷窥。

    喝!

    视角一转,赫然映入眼帘的,不是江源又是谁?

    只见对方慢条斯理地脱着披风,转身往楼梯去。他的随从低声提醒:“江大人,不等着卫将军的传讯么?”

    “等来做什么?我几时说过,今天就要将即墨君捉到手?”江近海轻蔑地哼了声,不再搭理,径直上楼。

    即墨君听得毛骨悚然:对方居然知道他在州府,并且安排了人手围捕?(你误会了。)

    ——这可怎么得了!

    他这回吓得不轻,立刻扭头往酒楼奔去,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通知东宫,此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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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节 被动挨打不是俺的风格

    雅间的门砰地被即墨君拍开了。

    正闹得开心的人们一见他的脸色,立刻习惯性地噤若寒蝉,心底一个劲儿申辩:即墨大人,不是在下没规矩,是监国殿下说你回去了大家可以不要那么拘束……

    即墨君铁青着脸,疾步走向东宫。

    东宫戒备地挑起一侧眉角,同时紧捉住竹筷(?),低声呵斥:“子音,你要做什么?”

    只见即墨君一手摁住东宫的肩,俯下身去耳语几句,凝重神色顿时传染到后者眼中。但东宫毕竟是东宫,他随手拎起酒瓶,倒了半杯酒递给即墨君。

    “殿下?”即墨君不解其意。

    东宫笑笑:“在话本上,此时是该要倒茶水给你,说‘不要急先缓口气’,可我手边没茶,那就以酒代茶了。子音,你先坐下喝一杯,听我慢慢问你。”

    “还慢?”只听说过以茶代酒,怎还有以酒代茶的?

    “坐下嘛!”东宫扫一眼室内,朗声道,“各位也不要停,继续、继续啊!”

    即墨君焦急的心火给他的胡闹浇了浇,此时是一半气恼,一半困惑,便也双手接过杯子,象征性地抿了一口,好辣……

    东宫用指头叩叩席面,问:“子音,你说有人在客栈设伏?”

    “是的,没有弄错的话……殿下还记得那位叫江源的吏部官员么?当初在夏县偶遇,有过少许冲撞,后犯事逃出京城不见踪影。这回设伏的,正是此人!”即墨君回答。

    拍拍脑袋,东宫指着即墨君笑到:“我当然记得!夏县被围那会儿,你的伤不是他治的么?”

    “呃……嗯。”

    他是很不想承认敌人对自己有恩啦——

    救死扶伤是医者天职,嗯,何况他也没有求江源施以援手,都是秦斯假好心,自作主张把两人扯到一起去的!

    东宫拿筷子的一头戳戳即墨君:“诶诶,先别忙着腹诽,消息确实么?”

    “千真万确,在下亲眼所见!”即墨君点头以示强调。

    “那你被对方发现了没呢?”

    “尚未被人发觉。”大概吧,他在心底补充。

    “哦……”东宫咬着筷子想了想,又问,“你说,他如今在反贼帛阳的朝廷里,挂了什么官职?”

    “据在下所知,暂无。”应该是吧,他继续底气不足地补充,“江源犯了谋反之罪,现今的伪帝尚未赦免之。”按道理来说,罪人在没有赦免之前,是不能重新召回去为臣的,更何况,谋反乃十恶不赦的大罪。

    东宫点点头,往席上拍了拍,放声问众人:“谁还没醉的?”

    “属下清醒得很!”“是啊是啊!”皇卫纷纷抢着回答。

    指向其中一人,东宫下令:“靠门边的,从酒楼后面出去,到客栈附近去查探查探,看看有没有可疑之人在客栈周边设伏。能不惊动对方是最好,若有人捉你,可别往这边逃,引走他们!”

    “属下领命!”

    待此人离开后,东宫再次挑起筷子,指向另一人:“坐窗边的那位仁兄,烦请你也跟去,但要小心,离前面那将军(对皇卫的尊称)远点,能看见他就成。若他被人抓捕,你就立刻回来禀报!”

    这两人出发之后,房内气氛变得紧张起来,各人都摩拳擦掌,眼巴巴地看着东宫,等待分派任务。谁知东宫又侧首跟即墨君低语去了。

    “子音,你眼见的,江源埋伏在何处?”监国大人一面问,一面又往即墨君的杯中添酒。

    “回殿下,那厮并未参与设伏,乃是进入暂避之处休歇了。”

    “暂避?”

    即墨君怪不好意思地承认:“是邻间客栈,与我们入住那家只相距百步。”但他绝对不会说是自己走错店了。

    东宫闻言若有所思,只吩咐剩余的部下不得随意离开酒楼,再让人下去告诉掌柜,今天这席客人大多醉得厉害了,决定多加些银两,让掌柜先打烊,他们则留宿在雅间内。

    “殿下,不尽快离开么?”即墨君担忧地看着东宫。

    东宫晃晃酒瓶儿,趴到窗边去,顶开一条窗缝往外张望,片刻之后,他回首到:“我们在这里有何不妥?如果会被发现,那人岂不早来了?既然无人打扰,为什么不能索性多留半宿?”

    即墨君想想也对,不知不觉地就拈起杯子,又呷一小口。

    在可想而知的忐忑与莫名的期待中,一个时辰过去了,两名皇卫都没有返回报信。东宫再派出一人,这次要求的是立刻回报情况。

    他得到的回覆是:客栈周围确有埋伏,人数大致在十人左右,不像是要抓捕他们。

    “再探!”东宫弹弹袖子,下令到,“再探隔壁的客栈,防备如何,是否有人值夜警惕!”这次很快就得到了答案,只有一名疑似岗哨的男子在二楼来回巡视。

    东宫嘿嘿一乐,拉起在不自觉的时候就已经被灌醉的即墨君,对众人道:“是时候了,咱们走!”

    “殿下,去哪里?”

    “回客栈么?”

    “城门关着,是要逃往哪里啊?”

    一阵七嘴八舌。

    “谁说本宫要逃?”得意忘形便又以本宫自称了,东宫狡黠地勾起嘴角,压低声音说,“他们不是埋伏在咱们客栈么?那么本宫就不客气了,去他们的落脚处抓人!看谁杀谁个措手不及啊!”

    一行人偷偷摸摸地从后门离开,往另一家客栈去。

    客栈掌柜兼老板还没睡,端了盏灯,在大堂里啪啪地算账呢,突然听见一阵怪响,接下来,他惊恐地看到门板上的竖闩被硬顶开了!最后一道横闩也被撬飞了!

    这这这!强盗啊这是!

    他刚惨叫出一声来人啊,两三块门板就已经被人踹飞了开去,撞在房柱和饭桌上嘭啪地数声响!

    一群衣冠禽兽冲了进来!

    ——之所以说是衣冠禽兽,不直接骂做土匪山贼,是因为这群人虽然行为野蛮可怕,但穿得都是衣冠楚楚的,长得也都一表人才(皇卫有相貌要求,差不到哪里去)……

    但现在不是感慨自己长得多差劲的时候!

    掌柜的继续尖叫。

    江近海的部下有几名留在客栈做警卫,闻声皆冲了出来,还没来得及拔刀,就都被皇卫一拥而上制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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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考虑的事情,今天跟责编谈了。我暂时不想上架,责编也表示理解^v^所以,搞不好我要做同期PK的人中间最后一个上架的了,哈哈~~~下个月依旧公众版~~

第七十五节 冬季长跑大会

    “说!江源那反贼在哪里?”

    这声喝问,是对江近海的部下,也是对客栈掌柜。后者腿软许久,这下趁势,扑通一声就跪坐在地上了。“大、大侠!小的不认识住客啊!小的跟这伙人可没关系啊!”

    皇卫叱到:“闭嘴!”

    东宫带人挨房挨间地搜过去,惊扰了不少旅者清梦,却没有发现江近海的行踪。发现的,只有一扇大开的窗户,屋内被褥尚温,人已然逃了!

    “追!”

    虽然没有落雪,看不见足印,但大致的方向应该清楚,就是原本东宫他们落脚的客栈。点齐人手,东宫准备恶战,不信江近海的手下武功如此高强,面对皇卫军还能以一敌二?

    没有马匹,冲到街上的时候,恰好见江近海的那帮人也从隐蔽处冲了出来。

    略微一数,东宫这边人手竟明显占强!

    所谓打群架的斗殴事件,装备相仿(江近海那边是刀,皇卫这边是剑),人数总要在相差无几情况下,才有得一拼,何况真的要拼吗?

    江近海并不想在墨河州府的大街上惹事,他只粗粗扫了对方一眼,没发现里面有即墨君,于是下令撤退。

    ——即墨君是被人扛着走在后面的,他当然看不见,东宫换了身小仆装扮,那也是十分地不打眼,更没可能给他发现。

    于是江近海一侧的人马纷纷退离。

    按理说到这儿,就算暂告一段落,幕布拉下滑到第二天东宫他们迅速离开州府再做打算。可是对于即墨君醉倒了以后的东宫而言,行动是没有什么章法道理可循的,他有的是自个儿的思路。

    手一挥,他低声下令:“追!”

    江近海带人逃出数条街,刚停下歇脚,处于后方的人回头一看,惊呼:“不妙,江大人,他们追来了!”

    啥?

    卫刚一看,果然如此,傻眼:莫非即墨君这群人,还打算返过来抓住他们不成?

    “怎么办,江大人?”

    这个问题丢给江近海,得到的回答是,继续逃,都是被通缉的罪臣,不可硬碰硬。他手里的人原本就分布到墨河各地,能即时调派的是越来越少,现在更不能再缺一人。

    于是继续你追我逃,双方都在比耐性,看谁先停下来,这事儿才算有个完。

    可如果停下来的是江近海一方的人,那必然有一场恶战,东宫喝得胆儿贼大酒劲上脑,不介意打一架放点血,江近海介意,所以是江逃。

    还有一方介意,那就是州府的衙门差役。

    这两群人公然集结,大有斗殴滋事的架势,巡夜人发现了,立刻通报到衙门。没过一盏茶的时间,衙门里的差役就做好了战斗准备,刀棍趁手的都拿上,一脸凝重,保护州府,保护百姓身家性命。

    衙门里面管事的,恰好都被墨河王请去喝茶了,没个人牵头,只有捕头提着衙棍出来,大喝一声“走”,一群人便雄纠纠气昂昂地杀将出去,另有两三人去通知未值宿的衙役。

    这会儿功夫,东宫已经开开心心地带着人,把江近海一行从城西撵到城东又往回撵了。双方都跑得挺累,呼嘎呼嘎地喘着,回忆前些日子都享受去了,缺乏操练,但没听说要连夜这么操练一顿的。

    东宫精神劲儿挺足,借着酒兴借着年轻,还不觉得怎么累。江近海平时就以文文弱弱为傲(啥?),这下已经跑得腰间有些酸痛了。

    他一面喘气,一面恨恨地想,再被追半条街,只要到了牌坊下面,他就绝对不再逃一步了!一定回头让兄弟们跟那帮子追兵练两招——自家兄弟也不是吃素的!

    真追到高大的牌坊前面,他顿足停步,抬臂示意部下全都站住,随后呼地一声转身面对东宫一行——让着你们,不要以为是怕了你们!

    东宫怔了怔,立刻也停足,身边众人一字排开,颇有干架的气势。

    嗖地一声,拔刀,翛翛数响,是亮剑。

    剑拔弩张之时,突然,衙役赶到了!

    铜锣哐哐做响,相当于我们现在的警哨狂吹,一队衙役捕手插入双方之间,如临大敌地提着朴刀来回瞪视。

    按道理——又是按道理——来说,这个时候斗殴双方就该识相,作鸟兽散了。

    可是此次聚集的人数众多,两边人数加起来,完全不用把不到十人的衙役小队看在眼里,倒是双方都一副精兵强将的模样,把墨河州府的捕头也给吓得心里发毛。

    街边的门店住家,窗户内陆续亮起了火光。

    人们被锣声惊醒,有悄悄撑开窗缝的,往外探看着究竟发生何事,更多的躲在屋里,大气也不敢出。

    三方僵持,并未长久,只见仿佛约好一般,东宫与江近海的人几乎同时往前一步。

    相应地,衙役的反应更是上佳,基本是立刻不约而同地往两侧逃去!

    见中间的道路让开,双方又呈对峙之势了,东宫挥袖,众人呼喝着杀向前去!

    “这领头的什么脑子!”江近海咒骂起来:明明知道已经惊动州府衙门,捕快就在一旁等着捉人,这群人居然还敢气势汹汹地杀过来,当真不怕双方恶斗之时被人渔翁得利?

    他咬牙,怒道:“撤!撤!”

    又逃了!

    东宫得意暗忖:哼,当本宫是傻的么?第三方虎视眈眈之下,只要本宫上前,你权衡利害,怎能不选溃逃?他扬声到:“追!”

    是非之地,追即是逃,攻即是守。这是父皇教给他的道理。

    两路人马追赶着远去,衙役面面相觑,自然不能放下不管,虽然人数劣势,也鼓起勇气一路敲锣打鼓追上去。

    不一会儿,前面又喘气着回头对峙了,这次东宫的人被夹在中间,十分不利。

    于是东宫指挥棒一转,麾下人马反扑衙役一方,追得衙役队伍拼命敲锣大吼着往回逃。

    江近海的人乘机撤退入后街窄巷,破门而入躲进民宅,藏匿起来。

    这边东宫率众追赶衙役,刻意把对方追散,随后也急忙钻进城里深处,在民宅院落中躲了起来。惊扰无辜百姓那是必然的,反正没关系,东宫有的是钱财给人压惊。

    这一切,即墨君醉得不省人事,丝毫不知。等他从黑甜乡里归来,听东宫得意地讲述一遍,惊得是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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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宫:来啊,来抓我啊~~来抓我啊~~~

    即墨君:……

第七十六节 长亭外,古道边

    如果墨河州府衙门像夏县那样小,统共只有几十个衙役,搞不好东宫还可以耀武扬威,再横行几天。

    可人家毕竟是一州的府城,两批人马撒野之后,不到半个时辰,衙门就集结起了五十多人的巡逻队,搜捕东宫和江近海他们。到第二天,那声势就更为浩大,点起百来名兵勇,挨户询问,任何旮旯巷角也不放过。

    谨慎起见,即墨君下令将大宅的住户赶到偏院里看管起来,又派人光天化日之下绑架了客栈掌柜,“好言好语”地告诉对方自己这是遇到了生意对手挑衅,不得已才在街上拔刀动剑,顺便说,兄弟以前混过海船,要是掌柜对衙门的官兵多说一句,这个店还开不开是小事,自己的性命要不要留着,那才是大事。

    吓得别人磕头如捣蒜。

    东宫歪着头看即墨君,有时候他觉得对方比自己还有惊扰百姓的本钱,只是不太爱拿出来用而已。

    开门应付官兵盘查的皇卫回到正屋里,对东宫道:“殿下,听说指挥使正在调兵往州府来,准备镇压暴民。”

    “暴民?”东宫指指自己,想到昨天的闹动,他倒真的挺适合这个称呼,只是,“你见过这么尊贵的暴民么?”

    即墨君不给他机会继续胡说八道,起身说:“闲话少说,各位注意一下自己的友人在场与否,还有没有派出去的将士尚未返回?”

    “都在这里了。”一个声音回答。

    “分批出城,各自找不同的方向,若是遇到巡查,各位将军应当知道怎样回答吧?”即墨君安排着撤退与汇合。他自己依然是用南方商人的身份出城,捎带上东宫这个小仆,但皇卫军人数众多,在昨晚的事件之后未免太引人注目,就只能分批潜出去了。

    即墨君回头征求东宫的意见:“殿下,仍是要求见墨河王么?”

    “那是自然,本宫此行可不打算落空!墨河王究竟是怎样的态度,这就要他表明,休想安安稳稳地坐两朝王爷!”东宫仰头回答,末了,又降低声调,“子音,你安排人去试探一下嘛,要是墨河王亲近反贼,本宫立刻就打道回府,绝不耽搁。”

    即墨君悻悻地反问:“殿下不愿暴露身份,那又要以什么名义与墨河王联系呢?”

    东宫转转眼珠:“夏县不是有个假监国么?而且,还出现了假冒的秦斯……”

    “殿下的意思是?”

    “虽然要表示诚意,告诉对方本宫已到了墨河附近,但同时绝不能使人怀疑到我们这样的旅人商客……那最简易的办法,不正是假扮那两个冒名顶替的家伙么?”东宫狡黠地眨眨眼。

    ……真太子去冒充假太子?

    即墨君捂住额头。

    ——让他冒秦斯的名给墨河王写密函?

    他莫名地觉得全身无力头晕目眩,可最难受的,是他居然找不出正当理由否决东宫的提议。

    ※※※

    谷家庄外,白雪厚厚地堆积在道路两侧,窄轮马车没法出入。

    伪监国送秦姒来到庄外,郑重地将她交给前来护送的夏国人。这些夏人只保证秦姒在夏地的安全,答应把她平安送到国境。

    “秦晏,这一去路上险恶,你要当心。”他现在除了秦姒,就只有这个假监国的名头了。每回他犹豫担忧的时候,秦大人都能言语安慰,让他从不安的泥沼中脱身,现在这个人要走了,他倒真的有些舍不得。

    秦姒颔首:“殿下放心。”

    “……一定要去么?”伪监国忐忑地问。

    当初是谁坚持一定要谈成的?秦姒暗笑,当然,这也是她声称已经约到祝州指挥使相见的结果。

    双方相约,到相对中立的墨河私下会面,秦姒向伪监国承诺会说服对方,以各种托辞暂缓对夏国的攻势。同时也已经通知铜山关之外的北狄人,给墨河王发去了通函,要求冬季的粮草援助,否则随时可能入侵墨河。

    伪监国问过她,既然有北狄那么强大的骑兵来威胁对方,为何不直接要求墨河方面停止与夏国的交锋?

    秦姒笑笑,她心中明白,自己谈得上有交情的,只有靠近铜山关的那一个部族而已。人家对征战很没兴趣,一两封信还好说,真要对方点起人马施以援手,那她未免将自己看得太高了。

    索要粮草,是北狄也愿意做的事情,至于那句威胁,则是秦姒需要的东西。

    各取所需,所以北狄人没有拒绝。

    草原骑兵擅长闪电战,只要墨河方面忌惮北狄突袭,不敢轻言出兵攻夏,那东边的兵患基本已解,不用再时时提防。

    至于西南面祝州的兵力,就要靠她去游说某人了。

    夏县是个小地方,要在三方夹缝中生存,那就必须制约敌人,在对方尚未举兵之时,便出手瓦解其战意。

    “殿下请留步,下官这就拜别了。”

    秦姒作势一拜,对方还算懂事,知道扶住她,没有恬然地接受。于是“君臣”话别的戏码到此为止。

    伪监国派给她八人,其中两名是他的亲信,另六位是不明真相的庄客。这些人负责保护秦姒,并监督她的一举一动。

    齐云天带人将他们一路送到夏县东面,秦姒的随从们一路都警惕万分,生怕秦大人与夏人私通,伺机逃跑,可事实证明,秦大人并没有背着他们做什么手脚——夏人简单客套几句以后,当真全数离去,连回头看一眼也没有。

    “呼,如此一来,各位应当放心了吧?”秦姒微笑着询问。

    伪监国的亲信颇感尴尬,苦笑道:“秦大人勿怪,在下也是奉命行事。”说完,庄客中的一人便告辞,匆匆往回赶去。

    这是伪监国安排的报信人,若夏人有变救走秦斯,那就不会有人回庄报平安。算好时日,一旦发觉不妥,伪监国便会立刻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其实秦姒不怕他开溜,真的。

    她只担心他被害妄想太强烈,以致捉了谷家庄附近夏县人做人质,那就会闹得大家互不信任势同水火,连带地,秦姒也会受到夏县人质疑,那可就不好了。

    夏县目前是个好地方,可以发展发展,作为据点。

    弃之可惜啊!

    眼望着报信之人走远,她转身带领随从继续赶路。时近午后,一行人赶到墨河与祝州交界的燕子隘口,出了这峡谷,便进入墨河境内。

    秦姒抬眼,不经意地瞥向谷内,只见阳光下雪堆刺眼,枯木旁侧隐隐有刀光闪现。

    她点点头,道:“过了隘口,找个背风处,大伙歇息歇息。”

第七十七节 耳听为虚

    随行数人虽然并不疲累,却也是乐意停下来喘口气的。队首的庄客负责将雪踩实,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行着,边走边说:“秦大人,依小的看,出了夏县,还是要找个镇子好好休息,看能不能弄几匹马来!”

    “嗯。”秦姒点头答应。

    伪监国的家丁奇道:“咦,秦大人不需要马车么?听我家主子说,秦大人不擅骑术?”

    “马车啊,也可。”秦姒随口敷衍着,“等走到有人烟的地方再考虑。只要能出了夏国,怎样说,各位也轻松许多吧?”

    “那是那是……不知道出了夏县之后,秦大人打算以什么身份到墨河镇上去?提早给小的说说,到时候也不会手慌脚乱来着!”

    “呵呵。”秦姒暧mei不明地笑笑。

    谈话间,她步子越来越慢,本就走在队尾,这下被甩得老远。当有人注意到秦大人落后的时候,回头一看,她已经驻足雪地中,停步不前了。

    “秦大人?”

    发觉不对的人还没来得及叫住同伴,便听见一声爆喝,如同炸雷在山谷间陡然响起!

    “兄弟们上!”

    两侧的雪堆猛地被掀开,藏在雪窝里面的,竟然都是夏县兵贼!为首的那人,便是夏民皆称大将军的山贼头领!

    谷家庄数人根本没时间反应,已被团团围住。

    二寨主长得一脸横肉是凶神恶煞状,冲庄客一亮板斧,就惊得对方大叫起来:“大将军,大将军!你们这是什么道理?谷家庄跟夏人可是交好的!就算你们重操旧业,也不要拦了盟友的路来打劫啊!”

    “盟友?你们要财无财,要兵没兵,拿什么来同盟的?”二当家的哼了哼,回头朝着不远处喊,“秦大人,这几个人怎么处置?齐师爷说听您的就好!”

    闻言,伪监国的亲信惊呆了。

    秦姒慢悠悠地挪到跟前来,瞅瞅俘虏们:“带去草场做活罢,不能放,也不能白养着不是?”

    几位庄客丈二和尚望着秦姒道:“秦、秦大人?”

    “怎么?”秦姒瞥他们一眼,随后笑笑,“秦某还有要事处理,几位先回夏国去,自然有好客之人招待。”这样一说固然是好听些,但其实还是那么回事——不好意思你们先吃牢饭吧!

    二当家的嘿嘿一乐,问秦姒:“秦大人,你那晚上明明跟齐师爷说,等到夏国有事的时候才能打开锦囊,结果他又讲,锦囊里面写的根本就是立刻要咱们去办的事情,又是伏兵在燕子隘口,又是监视谷家庄禁止寻常出入,这是怎么回事啊?”

    “那是因为平日不便联络,宴席上耳目又众多,要是被有心之人听去了,知道齐师爷手中有在下送的密函,道是秦某与之密谋何事,那我不是自找麻烦?”秦姒努嘴,“虽然告诉齐师爷是将来出事了再看,可在下知道,他一定耐不住好奇的,自然会解开锦囊偷瞧两眼。”

    二当家的闻言一阵大笑。

    派人将几名庄人押送回去之后,他坚持要亲自把秦姒送到隘口之外,另选几名能干的手下给她保驾护航。

    岂料秦姒摇摇头,说:“唉,将军盛情秦某心领,只是,在下其实并非真要去墨河。”

    “吓?为什么不去了?”这下子,刚让别人大吃一惊的二寨主,也觉得自己身处云里雾中,不知这位前任知县到底打的什么算盘。莫非此人只是想借夏人的手,把天朝的监国等人全都软禁起来,然后……

    然后是要做什么,他真的想不明白。

    话说回来,这位秦大人,他的立场究竟是怎样,没人摸得透。夏人信任他,只是因为他曾经做过夏县的知事而已,这样贸然单方面推心置腹,会不会很危险?

    ……罢了罢了,他脑子本来就不习惯想这么多东西,还是全交给齐师爷考虑就好,既然齐师爷说秦大人可信可靠,那八成就是没有错的。

    二当家的问了这一句,想了这一通,虽然是放在心底的疑惑,但他狐疑又无奈的神情已经将话全都交代得明明白白了。

    秦姒一面往回走,一面好心解释:“不知将军是否知道,在下要见的旧友是谁?”

    二寨主不自觉地配合询问到:“是谁啊?”

    “说起来,算是将军以前的顶头上司:祝州指挥左副使霍亦州。”秦姒扬了扬指头,这位霍大人跟她倒是有些缘分,乡试时候他还是长州指挥使手下的一名将领,负责维持考场秩序,长州之乱的时候他守一小城,又帮了秦姒的忙,“秦某曾在兵部做武选郎中,与霍大人有过少许交情,霍大人调往祝州任副指挥使,也有在下一份心力在内,这个情面拿出来,令其答应见上一面,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她接着说到,“但秦某说得再顺理成章,也不能解释,为何偏要约在墨河见面一谈。其实,那只是席间讲给众人听的,误导他人所用,做不得数。”

    “误导……他人?”二寨主越听越糊涂,“除了捉到的这几个随从,还有什么人呢?”

    “这嘛——”

    ——误导的对象,自然是江近海与帛阳了,尤其前者,十有八九会中招。

    因为江近海脱离险境之时,庄里并无其它人出逃,所以,他一定还留了眼线在她四周监视动向。她这谎言,就是针对江近海而作,把他的人手调到墨河去,不要碍她的事……当然,这个犯不着跟夏县人讲就是了,谷家庄的人,先全部当做内应一股脑看管起来。

    至于那个伪监国,还没有到揭穿的时候,在真正的东宫出现之前,她可以带着假太子混混看。

    毕竟,监国的大旗,比她这个在逃重犯有号召力得多。真要扛不住了,伪监国又是现成的出头鸟与替罪羊。(这才是你的目的吧?)

    “秦大人,俺只想问,那个祝州副指挥使是以严苛出名的,一看就不是言语能动摇的人,秦大人打算怎样拉拢?”

    秦姒不想再做解释,反正此人不过是好奇,多说也无用。

    她笑笑:“山人已有妙计,请将军放心吧。”

    其实很简单。根据数次的交往观察,她知道,霍将军有个致命的弱点,恰好她手里,有能挠到痒处的底牌。

第七十八节 何以见得?

    “这天儿真是寒得厉害了。”齐云天钳着暗红的碳进来,添到火盆里面。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不请自来,当然是因为秦姒刚收到的一封未具名信函。“秦大人,听说有人传信来,写了啥啊?”

    秦姒看完,叠好收起:“没什么。”

    虽然自古是有君子不窥人隐私的说法,但齐云天只略显尴尬地清清嗓子,便又追问:“听说是从祝州传来的?”

    秦姒看他一眼,笑到:“齐师爷的顾虑,在下明白。”

    这句话让本就心虚的齐云天眼神闪烁,他推脱道:“并非如秦大人料想的那样,不才自然信得过大人,可二当家的本就不擅长哑谜,从燕子隘口回来,跟不才说起秦大人心机颇深、行事真假难辨,似乎对大人怀疑得很了……不才考虑,如此下去可不成,哪有主帅信不过军师的,您说是不?总得想个法子,打消二寨主的疑虑。”

    “难为齐师爷这样替在下着想,可夏军的军师,除了齐师爷,再无第二人了。秦某是胆小怕事之人,齐师爷千万不要将在下推到着风口浪尖上啊!”象征性地捧捧对方,秦姒就信函一事作出解释,“这一封,是祝州副指挥使给在下的回函。”

    “联系上了?”齐云天惊喜地问。

    “早在一个月前,在下便通过两条人脉辗转向副指挥使示好,只是回函来得慢了些。”秦姒道,“应对三方威胁,在下所说的各项举措,皆是有所进展,才敢在席间提出,并非空口白话,齐师爷放心。”

    齐云天对这放心二字,实在敏感得很,立刻强调:“不才当然相信秦大人的本事!……呃,要是秦大人没别的吩咐,不才这就先告辞?”

    ——什么时候变成她召唤他来的了?

    秦姒招招手:“稍等,齐师爷,在下这儿正巧有事与你商量,是关于祝州副指挥使的要求……”

    “要求?”齐云天回头,严肃道,“夏国与天朝并非友邻,若是有何过分的要求,秦大人,可别怪不才一口回绝,不念情面!”

    “哈哈,齐师爷言重了,在下自然知道什么可以谈,什么没得商量。”

    秦姒对齐云天说,这位副指挥使霍将军,在京中选拔良将的时候,便是以“令”“义”著称的。所谓“令”“义”,是武选过程中的数条参考准绳之一,分别指对上级指示和军队条规的服从情况、以及对大义的理解和执行情况。

    “想要拉拢他,其实不难,霍大人的要求是,不仅要确认秦某是否真身,更要见监国殿下一面,询问元启帝驾崩(皇帝老爸:你才崩了!)、帛阳帝继位,这前后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齐云天不以为然:“哈,此人管得甚宽呢,皇家的事情,哪有他一小小指挥使关心的份儿?哦哦,他还是副职呢!”

    秦姒暗笑:人家再是个“小小的”副指挥使,那手上也有一州的兵马。夏县的防备力量,尚不及人家的十分之一呢。

    “难道真要带天朝监国去见他?”

    “那必然不妥。”秦姒倒茶,“请齐师爷留下商议,正是想向你借一个人。”

    “……谁?”

    ※※※

    “逐我们出州境?为什么?”

    抓着皇卫收到的通告文书左看右看,东宫还是不能理解,为啥墨河王突然下令,要求全州戒严,跑商行旅一律禁止,外州人氏限期离开墨河境内。

    ——难道他墨河要闹独立了不成?

    他把通行文书上大大的“不准”二字亮给即墨君看:“子音,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这算怎么回事?”

    “殿下请先息怒。”即墨君不紧不慢地安抚着,顺手倒茶递给东宫,“会不会是,殿下你派人送去的密函,,令墨河王感到自危?因此,才逐出州境内一切外来旅客商人。”

    “为何会如此,莫非他要反了不成?”

    “作为反贼伪帝的臣子,要说墨河王贪图享乐,归顺了伪帝,那也是讲得通的。”

    东宫满脸不悦地指出:“子音,眼下不是想当然的时候,墨河王究竟有怎样的想法?归顺伪帝与否,同逐出商客,又有什么关系?你不能猜测一二么?要是秦晏在……”

    凭空猜测,那不还是想当然?

    即墨君也知道秦斯最擅长的就是猜测原委,条条款款地列出来,说服力极强。他没法模仿,但却能比对方尖锐。

    因为有些问题那实在是一目了然啊。

    “殿下,若先从书信中找缘由,那么,是否殿下所作的密谋函,有地方不妥?”他悻悻地问。

    “没有啊,都是正式公文的腔调而已。干嘛非得从本宫这里找缘由,墨河州里州外的动乱,墨河王比本宫清楚得多,要整治,早就自行处置了。”

    “殿下,你曾经亲笔写过公文?”

    东宫回忆片刻:“唔,或许无有,但本宫阅过的折子,可比子音你看过的书都多了。怎会有错?”

    即墨君不予置评。

    东宫仔细回想片刻:“啊,莫非是……”

    “是怎样?”

    一想到可能的答案,东宫顿时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本宫似乎顺手向墨河王提起了江源在逃的事情……”

    五天后。

    祝州与墨河交界地带,人山人海。被赶出境的商旅清点着货物,于是东宫一行人,也假装正在统计货物,暂不前行。

    “本宫不止发了一封信。”东宫悄声道,“墨河王根本没有打算与本宫合作。”也就是说,墨河王不打算表态,对这争斗的双方,他要么是还没决定要怎样做,要么是已经确定拥护帛阳帝。

    东宫很是失望,由着即墨君去祝州经商,自己却啥也不想做了。

    与此同时。

    “这是什么?”齐云天拆开信函,嘀咕着,“为啥这些日子书信来往的这么多,让不才看看,又是哪位老友……”

    看了没几排字,他惊得大睁双眼,急忙冲到秦姒面前,将信交给她过目。

    “秦大人你看,是墨河方面来的密信,他们居然主动联系咱们,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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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宫:这是怎么回事……?啊啊,坏了,本宫是以夏县那个假监国名义投书的!居然忘了这茬!

    即墨君:=。=||||||

第七十九节 大家都是流动人口

    “据秦某所知,监国落难之后,从未向墨河王求援。”秦姒看完信,狐疑道,“这文中提及的前日来函,是怎么回事?”

    齐云天取回信再看一遍,挠头:“或许,墨河王有意结交,却拉不下脸面,故意这样写一笔?”

    秦姒凉凉地提醒:“……谨防有诈。”

    好吧,反正在她眼中,没诈的东西那是很少很少的。

    将墨河王的来信与霍将军的放在一处,秦姒取了笔墨出来,一面研墨,一面琢磨应当怎样回覆。

    齐云天坐在旁边也瞅着两封信发呆,愣了会儿,他问:“秦大人预备怎样处理?墨河与祝州,都说要见监国一面。是祝州的霍将军可信,还是墨河王更可靠呢?”

    秦姒跟墨河王可没打过交道,要说信心,她还是更愿意与霍亦州周旋。

    但是目前的问题,并不是考虑该把伪监国带出来给谁看吧?

    “齐师爷在吗?”窗外有人扯开大嗓门吼着,“齐师爷,我听嫂子说你来这边了!”

    齐云天开门,迎进来一虎头虎脑的小伙子。对方递出近日出现的第三封信函,说:“喏!大伙儿都不认得字,想说给齐师爷看看究竟写了些啥的!这是从谷家庄里飞出的书信,还差点砸伤咱们的兄弟!”

    夺过信,敲了小伙子的脑袋一下,齐云天随口责备:“胡说什么,几页纸都能伤人不成?”

    “绑在石砖上掷出来的啊!”对方不服气地揉着额头。

    齐云天狠狠地瞪他,再低头读信:“这是……天朝监国跟咱们求和呢,另外还有写说,如果秦大人尚在夏国境内……秦大人你自个儿看吧?”

    秦姒不用过目也知道,这是那位伪监国来认错悔过,虽然出于保命考虑绝不会承认自己是冒牌货,但姿态会放低许多,请求夏军将围困谷家庄的人马撤走。

    “不能撤人。”她说,“监国嘛,在下也不会放他出来一同去会见霍将军或者墨河王。”

    谷家庄里面那个是假货,假货的价值,只存在于尚未被人识破并且不会反戈一击的情况下。鉴于他被秦姒劝服,已对江近海当过一次白眼狼,想要秦姒信任他,那根本就难上加难——对于秦姒而言,他就是一次性的利用品,就算不即用即抛,也没功夫循环改造了。

    “秦大人对天朝监国多有防备,不才虽然困惑,却也认为,这样做对夏国有利无害。”齐云天适时出言支持秦姒的做法,随后话锋一转,“可是,秦大人所提的要求……”

    秦姒抬头看看送信来的小伙子,招招手:“原来是你?正巧,你也留下别走了。省得让齐师爷再唤你来。”

    “啥?”

    那小伙子满头雾水,不解地看向齐师爷,后者则是一脸为难,跟秦姒商量:“这……秦大人,真的要做?”

    “那是当然!”

    “可是,至少这人选,或许换一个较妥当吧?”齐云天拉过那小伙,数落到,“你看这小子,笨手笨脚,冒冒失失,一眼见着就是不可靠之人,让他来假扮天朝监国,岂不是人家一眼就能识破?”

    秦姒看看,面前的小伙子果然如齐云天所说的那样,怎么看都办事不牢。

    “呵,不瞒你说,监国就正巧是这样的一半大小子。”秦姒环抱双手,认真审视着来传信的小伙儿,“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懵了。

    齐云天晃晃他的胳膊,“秦大人问你话呢!”

    小伙子这才反应过来,却没有回答秦姒的问题,反问到:“秦、秦大人,莫非你是想教我来冒充天朝那个监国太子?不可以啊!砍头的事情啊!……是不是你记恨我当初砸你一锄头?我这就脱了衣服负荆请罪可好……”

    没错,这小子就是以前安漆村暴动的时候,带头拿锄子招呼秦姒的那家伙。

    秦姒笑道:“啊哈哈!秦某怎会对一场误会耿耿于心?实在是觉得,小哥你行事说话颇有监国的风范,眼下需要人手假扮监国,秦某头一个想到的,就是你啊!”

    小伙子哭丧起脸:“秦大人你果然记恨着我了……”

    齐云天皱眉:“没规矩!秦大人开口要你做事,别不识抬举,当心不才跟娘子说去,要不了半天,整条村都知道你回绝秦大人的请求了!”

    “我没有说我不干啊!”小伙子叫起来。

    “那即是答应了。”齐云天立刻转头,对秦姒道,“秦大人,这小子姓梁,村人都管他叫小五,家里没长辈要侍奉,整天往不才家中蹭饭——秦大人你敬请随意管教罢!交给你啦!”

    说到人家来蹭饭,堂堂军师大人不禁咬牙切齿,但最后两句可就讲得是眉开眼笑,好不快意。

    “好,秦某就收下了。”

    秦姒笑眯眯地点头,对那个被卖掉的年轻人说:“请小五兄弟回家准备准备,明日随秦某启程去墨河。”

    “为什么是墨河,不是祝州?”齐云天发问。

    “因为本人有个不好的习惯,就是将好吃的菜肴留到最后食用。”秦姒不着边际地回答着。

    其实答案当然没有这么简单,墨河王肯定知道东宫长什么样子,到时候不管能不能真正见着墨河王,关于监国的事,她都得找借口先糊弄过去。至于墨河王的心思,她暂时还摸不准,得见机行事。

    而霍将军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并且,他应该不知道东宫的长相吧?

    在前往墨河的这段时日里,秦姒可以好好训练梁五,让他至少看起来,像是个骄横跋扈的纨绔子弟,那无论年纪、气质、行止,他都跟东宫在民间的风评是一模一样的了。(东宫:本宫就这形象?)

    今天对梁五来说,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对于被他间接冒名顶替的东宫而言,大概也一样。

    他身为一朝嫡皇子,居然沦落到露宿野外,而且这夜里冷得,连积雪都在打寒战!

    “为什么我们要往祝州去,子音,回南方好不好?”他抽了抽鼻子。

    即墨君正色:“货物已然运送到墨河,墨河的商家谈了一半,因墨河王政策突变我们才不得不离开州境,墨河商会也将签单转到祝州商会,如果不去,反倒惹人怀疑。殿下若是累了想回庄,不妨先领人返回?”

    “……罢了,别耽误太久就行,”

    东宫恹恹地趴在牛车上,盯着篝火发呆。

    此去祝州,应当没什么风险才对。有夏县那个假太子在,大概没人会怀疑他是监国太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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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声地说一句,那啥,大概这周的加更在周日……吧?

第八十节 我后悔了

    “秦大人,听你说得,是对霍将军那边挺有把握……真的不先去祝州?”梁五牵着驴(……),回头对那个蜷在车板上看书的秦国舅说,“墨河近几日又逐出好些商队,让人觉得是要出什么事呢!”

    他们这回往墨河去,走的不是燕子隘口,而是相对来说在入墨河的线路中最偏僻的一处。潜入墨河之后,两人还要找个地方安顿一下,然后间接地与墨河王联系。墨河王并未明确表示他的立场(说了秦姒也不会信),这一行可说是十分危险。

    “别人都往墨河外走,我们却偏要向里钻啊!”梁五感叹着。

    不管他怎么没话找话,对方都总是以不变应万变,随意颔首算是作答了。

    梁五自觉没趣,转头继续赶路,却听见秦姒的声音悠悠地扬起:“若是监国被冷待,定然发怒、小五,碰了壁,就要蛮横不讲理地无视或鄙视对方,这才是监国的风范。”

    “……这几天,听秦大人说了好些监国会怎样不会怎样,为啥我只觉得,那小子真不像是个皇子,也不像当官的人!”梁五挠头道。

    监国嘛,也是一品官位。所以。推测东宫在朝堂上耳濡目染学到了为官的架势,那应该也没错。不过只是应该而已,同样是站在朝堂上,看到的学到的,因人而异。

    就东宫而言,梁五要假扮他,则完全不用考虑官威这个问题,只要适时发横就好。

    秦姒笑道:“哈哈,监国嘛,还是个孩子。你率性而为,就与他差不离了,但是要当心,你的口音是混合着夏地与中原音的,尽量少说话罢。”

    梁五点头,对自己能冒充天朝太子这一点,仍是半信半疑。

    “阿嚏!”

    东宫揉揉鼻子,谁在念叨他的不是?

    他跳下车,叫一名皇卫从马上下来,自己拽了缰绳翻身上鞍,驾马赶到队伍前面;

    “子音子音!还有多久到州府?”

    即墨君回头见又是东宫,暗自叹气。知道东宫耐不住性子,但才几个时辰的功夫,他就来回问了三次,要不是即墨君碍于君臣之别不便责备对方,这会儿一定板起脸说教了。

    “殿下,天黑之前,一定能到祝州州府的,请放心。”他回答。

    马鞍后面挂着的包裹之中,有墨河府转给祝州府的通行文书,因此商旅也只能按照这个规定路线行进,不能随意扰乱商线。

    即墨君对经商没有什么兴趣,虽然不至于像父亲大人那样,看不起商贾,但心底总觉着,这种转卖的盈利行为,是登不得台面的“小人之举”。看着东宫小赚一笔就乐开花的摸样,即墨君倒真的觉得不太能理解东宫的想法。

    不过话说回来,理解东宫做什么?当务之急是让东宫理解众人为何追随他,明白肩上的担子有多沉,不可再整天吊儿郎当嘻嘻哈哈过日子了。

    “殿下,你……”即墨君瞥了一眼跟自己并行的东宫。

    对方兴致勃勃地扭头:“何事呢?”

    “……无事。”突兀地跟他说教,总是失礼的吧,即墨君低头,继而又道,“入了州府,就请让诸位将军好生歇息。”

    “那是自然!”

    即墨君补充:“在下的意思是,殿下可否安心住在客栈内,过几日再考虑出游?”

    “咦?可是,本宫一路都是坐车,并没有疲累啊!故地重游,就从皇卫将士中选两三人随行,趁夜外出走走,也不可以么?”东宫失望道。

    就知道他在车里憋坏了,即墨君摇头:“不行,这回一定不能随意出门。一为殿下安全着想,二为少惹是非,待在下将商线谈妥,我们就立刻启程返回山庄。”

    他现在真的很后悔,为什么当初要答应带东宫一块去墨河?东宫分析得有条有理,把他给说服了,于是他忘记,在东宫的各项安排之间,有的是大量的“自由活动时间”,足够他闯三五个大祸了。

    在墨河遇上江源,即墨君就已经紧张得刺全竖起来了。要是东宫到了祝州州府,又遇上个老熟人,即墨君真不敢保证,这个商人的身份,还能蒙骗伪帝的朝廷多久。

    吃一堑长一智,下回再要跑商线谈生意,他宁死不屈,绝不带东宫出庄!

    不为别的,东宫根本就不知道低调收敛这几个字该怎样写,哪怕穿一身小仆的衣衫,他脸上也随时映着“本宫微服出巡、谁敢看轻”之类的字样。刻在骨子里的优越感,几层粗布是包不住的。

    得知会被即墨君禁止外出,东宫好容易恢复的元气顿时又泄光了。

    他回到马车前,钻进去,于是车顶彷佛也冒出了青黑色的怨气,埋怨即墨君管东管西,仗着受倚重便欺负君主了。

    抵达州府正是日落,东宫仍处于低落期,也懒得撩开车帘看一看外面。

    彼时虽是寒冬,但作为一州府城,街上来往人客仍是不少,夏县的萧条和紧张氛围并没有传到这里来,一切平和安详。

    一行人原本是骑马的,却被巡街的捕快提醒,说为了民众安全,入城之后禁止骑马前行。于是大家都下马来,牵着马匹步行。

    即墨君心底暗想,这位州官倒挺体恤百姓,可惜如今自己不在朝,否则,一定上奏替对方申请表彰。

    说到上奏,他又回头看了看马车,东宫闷在里面意外地老实,也是好事。

    这再转头看向前方的时候,即墨君眼里多了一人。

    此人穿着便服,身边带着一名随从,两人行进的方向,与东宫一行是相同的。

    即墨君之所以注意到对方,是因为他俩迈步的姿势,怎样看,都非普通百姓,更像是军中之人。再仔细一看,他们牵的马儿,后腿果然是烙着军马的戳。

    或许是军人的直觉敏锐,对方也回首张望。

    即墨君认识此人,虽然并非同一体系,但此人进京参加将士武选的时候,也曾与即墨君打过照面。

    “霍亦州,他调到祝州了么?”听说此人风评不错。

    为免视线相交,即墨君转而侧首,注意同行的皇卫将士们,果然走路姿势也周正得很,有心人一眼就能看出端倪。

    幸好这样的有心人不多,他暗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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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早上电脑电源烧了TOT花了俺一百多大洋才修好,泪奔

    顺,好像晚了十来分钟更新,就当做这一节是周日加更的吧,双手合十ing……

第八十一节 巧遇(上)

    有心人是不多,一两个就够了。

    而比撞到好事之人刀口上更糟糕的,就是跟不该有缘的人三番四次地巧遇。东宫跟霍亦州将军,不知该不该有缘,反正事实已经就这样了。

    霍将军本来不应当出现在州府,指挥使受召进京述职,他作为副指挥使,此时该是坐镇营中,随时注意着夏县叛军与北狄劫匪的动向才对。

    可秦斯的一封信,让他的心不平静起来。

    当初秦斯在乡试考场上冲他吼的那席话,以及后来,被秦斯救下的那人全家对他们二人的感激,都给霍亦州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可以说,他对秦斯的某些理念,是服气的。对秦斯这个人,也自然多了一份信任。

    乡试几年后,霍亦州上京考核,想不到秦斯摇身一变,成为了考官之一,真是风水轮流转。那次,秦斯虽没有点破。但霍亦州心知,对方帮了他些许忙,这才让他被破格提拔,担任一州指挥使的副职。

    如今这位秦大人成为了通缉要犯,逃到夏县叛军阵营,亲笔书写求助的信函,请求他暂缓对夏县的攻势……

    如果是只凭着往日情面,也就罢了,他可以不昧私交,无视这封信。

    可秦斯在信中明确指出,元启帝与太子监国尚在人世,帛阳帝的登基并非继位而是篡位——夏县那个自称监国太子的人,是流落民间的嫡皇子,身份确认无误。

    霍亦州犹豫了。

    “将军,咱们偷偷来州府,真的不用跟知州通报一声么?”

    “不必,明日还要启程再往北去,不做逗留。”他与秦斯约的会面地点,是一偏僻小镇。算算时日,离约定的日期还早得很,他沿路看看风土人情,也算不枉调任来北国一趟了。

    到城西新兑了些银票,再回客栈、入客房,霍亦州径直走到案桌旁边,揭开茶壶的小盖儿,往里面瞅瞅,接下来的动作,便是将满满一壶热茶倾倒入木盆里面,连点渣都不剩。

    “啊!”他的随行小官叫了起来——刚抓起杯子,还没来得及在霍将军之前抢到一口茶水呢!

    霍将军根本就是茶水终结者,因为他总看不惯别人泡的茶。

    没错,是看不惯,并非喝不惯。

    霍将军从包袱里面取出一个小纸包,展开掖着的边角,倒出一小撮茶叶来。他坐在案桌前面,专心致志地从茶叶中挑出大小相近的碎叶片,把梗掐掉。

    在他做此准备的时候,随从已经见怪不怪地出门,再吩咐烧壶滚水送上来。

    做啥?让将军亲自泡茶。

    话说,就在霍亦州专心挑拣(形状姣好的)茶叶的时候,他突然听见,隔壁房间传来唱大戏的声音。似乎是一年轻人在依依呀呀地哼唱,有时候还会闹腾点动静出来,像还捎带着比划了几下。

    这房间可没有隔音装置,稍微提高点音调,隔壁屋就听得是一清二楚。

    霍亦州听了会儿,觉得这年轻人还没自个儿唱得好,但他是堂堂朝廷武将,不屑跟毛头小子比曲耍宝,于是正色,继续板着脸挑茶叶。

    那随从回来,听见隔壁吵闹,便拍拍墙板以示抗议,对方却充耳不闻,仍时不时吊高它两嗓子。

    随从恼了:“将军,属下过去给那人点颜色看看!”

    “罢了罢了。微服在外,少惹是非。”霍亦州一本正经地端坐品茗,沉声道,“火盆挪远些,太暖。”

    “是,将军。”

    隔壁客房的住客没能再闹腾多久,走道上就传来叩门的声响。霍亦州的随从答应着,起身去开门,却被上司叫住了:“慢着!是敲隔壁的门,别管。”

    果然,隔音效果十分差劲的墙板,再次传来那小子嚣张的答话声:“谁啊?进来。”

    霍亦州对偷听是没有兴趣的,虽然隔壁屋的主人说话声音总是扬高了调子,盛气凌人不可一世,但他就算听见了什么,也不往心里去。

    比如“哈,本宫还怕他不成”。

    再如“什么?为何这次,子音没有将整间客栈都包下”。

    最后是“好罢……难道要本宫看账本打发时日?不成,你去把子音叫回来”。

    听得霍亦州一头雾水。

    他真不往心里去,隔壁的只是个不知柴米贵、富得流油的商家二世祖而已,没啥教养,那是应当的。……一口一个本宫是怎么回事,莫非他家富得盖了宫殿不成……罢了,与自己无关。

    那个子音子音的,大概就是管家吧……

    不一会儿,没有竖起耳朵的霍将军又听见脚步声上楼来,在自己这间客房前面停了停,似乎说了什么,就听得跟着上来的小二诶诶地答应着。脚步声又再往前,到隔壁间的门口安静下来,叩门声响起。

    “三——”

    来人只出了这么一声,却陡然截断话音,只再敲敲门,明知故问:“有人么?”

    屋内人哼了哼:“进来。”

    来者进屋之后,双方反而一点谈话都没漏过来,看得出是刻意压低了声音。霍将军觉得颇有些受辱——他可不是故意偷听的好吧?

    正此时,客栈小二敲门进来了,冲霍亦州二人苦笑。

    霍将军以为对方是来询问晚饭安排的,便吩咐道:“来两个小菜,不要酒。”

    “不是……客官,说来尴尬,还请您行个方便……”小二支支吾吾,半晌才说出来意,“掌柜让小的来问问看,二位客官能否换间上房?”

    随从皱眉反问:“为何要我们换房?”

    “是、是小的算错了间,住二位客官隔壁的爷要求的是七间房,小楼整层都包下……二位不是今早才到么,那牌子忘记摘了,所以小的就给错了间儿……现在那位大爷责怪下来,小的想能不能跟二位客官打个商量,先让让,咱住外楼去?风景不差,有事使唤也来得快些不是?”

    随从小官立刻火了:“荒唐!凡事有先来后到,凭什么是我们让?”

    “这不二位客官人少,好换房嘛……”小二连忙赔笑,“没别的意思,真没别的意思啊!”

    原本就被隔壁住户吵闹得心烦,小官拍案怒道:“还说没别的心思?分明看我们人少好欺负是吧?信不信连夜给你拉万吧人来,碾平你们店!”

    “小的真没敢轻瞧二位爷!误会误会啊!”

    “你当我眼瞎的吗?”

    “好了!坐下。”霍亦州出言呵斥,“像什么话?”

    他转头对小二道:“小兄弟,你也别为难了,我们这就换房。”反正包袱里的东西也没怎么抖出来,随手一抄,拎着自家小随从走人。

    出房门往右看,就望见一个开门张望的好奇宝宝,大概是被此屋争执惊动的吧。

    那人十七八岁的模样,穿的是一身小仆衫儿,见他注意到自己,便转身进屋,关上了门。

    奇怪,好像有些眼熟?

第八十二节 巧遇(中)

    只要是跟在霍将军身边时间长的人,都会知道,如果霍将军在一脸严肃的同时,提了右手撑住颧骨,那么,他必定在思考关系重大的问题。

    于是随从小兵蹑手蹑脚地起身,开门出去吩咐饭食,顺便在外耽搁久一些,以免扰乱将军思路。

    可是外面有恶霸。

    呃不,是有那些后面小楼的住客活动。都是用夜饭的时间,皇卫分批出来,坐了一两席,闷声不语地等着菜肴送上。

    其中一人见了霍将军的随从,眼神示意其他人当心。

    都是受训过的武将,自然对兵营气息格外敏感,更何况对方的行止,怎样看也是多年在军旅中摸爬的人才会有的了。

    随从瞥了皇卫一眼,不屑地哼了声,拍拍酒柜,示意小二报报今夜的菜色。

    有小乞丐在门口张望,猛发觉内中气氛诡异,不敢在客栈前面就留。连路过之人都感到不妙,更何况掌柜与小二了。

    要说那霍将军的随从,他只是打心眼瞧不起那群富商的家丁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皇卫那边,则是凝神静气,就连背上也能生出眼睛来,监视对方的一举一动。

    东宫和即墨君透过门缝看了看,回到屋内,东宫埋怨:“看罢,子音,这就是你的过错,为何不将客栈整个包下呢?偏巧又住进形迹可疑的人……”

    即墨君无奈点头:“是,殿下,以后不会了。”

    “这回本宫可是按你的要求,没有踏出客栈房门半步的!”东宫说着,五指指尖轮流叩在桌面上。是无聊也罢,不耐烦也罢,室内显得越发地气闷。

    他索性起身,推开窗了。

    即墨君刚被责备,眼下见他这样的行为,也不便提醒,于是告退眼不见为净。

    东宫趴在窗前,寒意一时半会儿倒也没啥可怕,他无趣地看着客栈内的小院,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此时,对面房也有人推开窗,拎着茶壶,往院子里汩汩地倒茶水。

    东宫看着对方,对方也抬眼盯着他。

    有点眼熟?

    不,一点也不。东宫对这个人的长相,完全没有印象,其实说实话,就算这个人天天上朝,只要平时不发言不爱闹场,东宫对他的样貌肯定也过目就忘。

    东宫本来就两眼望天上瞥,再加上秦姒那样的天赋不是每个人都具备,于是,他对面前的霍将军,连没有一点点面熟的感觉也没有。

    于是他的关注点,很快就由对方的脸往下,落到还冒着热气的茶水上。一洼水,转眼就结冰了,不知此人究竟想干嘛。

    他的结论是:这是个怪人,还好没住自己隔壁。

    霍亦州再次看着东宫,他还是觉得怎么看怎么眼熟,似乎确实在哪里见过。茶壶里的水倒干净了,他翻转过来磕磕茶叶渣滓,不时还偷瞄东宫一眼,连窗户也不关了。

    窗对窗地互瞪片刻,东宫觉得再这么对看下去就蠢到极点了,遂啪地一声挑掉窗杆。

    见窗户关上,霍亦州也一边思索,一边将窗扇放下。回到案桌前,他重新挑选茶叶,继续回想。

    那张脸那张脸,分明是见过的。

    但是衣衫儿的颜色不是这样,似乎是深色?

    他拍拍脑子,吃力地想想,又隐约记起跟这张脸这个人相配的景物,是高阁金瓦大殿?

    小随从端了盘子进来,刚要招呼将军用餐,惊见对方双眉紧锁,一副走火入魔的模样,立刻噤声。再一看,茶叶挑好了,茶壶空了,得,吩咐烧水去吧。

    霍亦州的脑中,现在正忙着拼图。他依稀觉得,对面屋那人的旁边,还该有个谁来着,也是他熟悉的脸。

    ——不行,实在想不起来了,只朦朦胧胧地有个影子。

    算了,他决定不去纠结这个事情。眼下要专心的,是赶到与秦斯约定的村镇上去,等待对方前来,把事情弄个明白。要说监国太子,他是见过的,虽然一时也是想不起长啥样……但是到时候,他只要见着了,一定能想起来!(……做人不要太铁齿。)

    可是,第二天他们没能启程。

    别说他们,就连东宫一行,办完事也没有办法离开祝州府城。

    大雪封路了。

    这下,双方想不多打照面也难,一来一往,即墨君发现了霍亦州,霍将军也一样注意到即墨君。

    这下他就有印象多了。

    不为别的,去年有人向即墨君引见过他,背过头又告诉他,这个即墨大人年纪小家底也轻,居然胆敢跟秦大人平起平坐(当时即墨君还比秦斯大一级),实在是随时可能倒台,劝他不要跟即墨君多来往。

    原本就不是一个体系的,就算想要多接触,那反而还引人猜疑吧?

    所以霍亦州从不主动跟文臣来往。

    他纳闷啊,即墨大人为何在此?难道是微服办差?

    反正也是封城几日,他就顺道去了知州府上拜见,偶然问到朝廷里的情况:“那位即墨大人,现今还在刑部供职么?”

    知州一听大骇:“霍将军,难道你还不知?”

    说着凑近了,就要附耳来轻声讲话。这位州官不是别人,正是过去给秦斯监考的马脸领头监考官儿,霍亦州平时就讨厌这人得很,调到祝州来可谓是孽缘。

    见他摆出要来个耳语的架势,霍将军立刻避开,正色道:“难道有什么不可见人的消息吗?”

    领头马脸色僵了僵,缩回脖子,双手插进厚厚的大袖里面,哈哈一笑:“霍将军此言差矣,即墨君早就获罪要满门抄斩,不过或许是有人通风报信,在逮捕之前,一家上百口,已经望风而逃了!”

    “获罪?”除了换皇帝,霍亦州只知道武将位置有变化,这还是头一回听闻,文官里面连年纪那么轻的后辈宠臣也遭殃了,“何种罪名呢?”

    “监国太子,不是在微服探查民情的时候遇到天灾,不幸罹难了么?”马脸神秘兮兮地说,“据说即墨君当时就是随行之一,霍将军你说,这罪,重不?”

    霍亦州点头。

    原来即墨君是监国的随行……

    只听当啷脆响,他脑子里面的拼图完成了,整个场景也鲜亮起来。正是他进京等待武选之时,元启帝刚经四六之乱而平安无恙,遂召集七品以上的在京文武官员,入皇城听封论赏。

    那时候霍亦州呆在队伍的一侧,快被挤进城墙门洞里,根本连前面的高阁上晃动的人影都看不见。

    可有个人春风满面地从金殿上走了下来,路过百官之间,满袖盈风。他穿的是黑低红边的礼服,径直走向殿后的红墙之下,正巧能让霍亦州看见。

    不一会儿,内侍领了另一人来,竟然是秦斯。两人会和,相携往西门去了。

    “走在秦大人前面的,是谁?”他好奇到。

    “你不知道?那是监国太子殿下!”

第八十三节 巧遇(下)

    ——是监国!

    监国太子果然没有出事,秦大人说得没错!

    霍亦州激动地冲回客栈,却被告知,那队商客在他出门访友之后,迅速结账离开了!

    “啊?落这样厚的雪,他们去哪里?”霍亦州追问,掌柜摇头说不知。

    “那他们来祝州做什么的?店家,你不会连问一句也没有吧?”

    掌柜抱着算盘,怯生生地回答:“那倒是有过,只是领队那位公子哥儿嘴巴紧得很,小的也不敢多问……客官,是不是他们趁你出门,盗了东西走?”

    “没有!”

    “那……”掌柜的不明白了,客人这看似像火气又像是焦躁的情绪,到底是为什么?

    商队与这两位旅客,根本是没来往的吧?而且听伙计说,还因为客房的事情,闹得不甚愉快,怎么这一方走人,另一方非但不快活,反倒还惊慌兼失落起来了?

    霍亦州快步出了客栈门,左右张望。雪地里本该有马蹄与车辙印迹,可这会似乎有人刻意清理过,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他返身跟客栈掌柜询问城中其余客栈的位置,随后一一寻去,得到的答复,皆是并没有新入住一队商客。

    大雪封城,五日不开。若非客栈店家说谎,一定是即墨君带着东宫,潜入百姓家中暂避了!不能惊动州府衙门的差役,就凭霍亦州与他的随从,想在州府里找到有意藏匿的一群人,无疑大海捞针。

    “将军?”小随从跟着霍亦州跑了半日,虽然不明白长官究竟在做啥,但相信一定是至关紧要的大事。如今见他垂头丧气地回了客栈,便小心翼翼地问:“将军,这是在寻何人呢?难道,住后院小楼的那群商客,有什么要紧?”

    “要紧得厉害了……”霍亦州拨拨火盆,疲惫地长叹一口气。

    “那,明日就要开城门的,咱们还北上么?”

    “不去了。本官一定要将那队人马找出来!”霍亦州略作思考,说。“你去跟掌柜的说,本官要雇他几名伙计,在四方城门处监看着!一旦发现那队商人要出城,立刻飞奔回报!”

    “是!”

    ※※※

    撩起布帘,即墨君从一家小客栈的内堂踱出。

    “有人来查了?”

    掌柜见是出手阔绰的大金主,急忙点头哈腰道:“哎,对的对的,正如公子所料,有人赶来询问你们是否在小店住下。想当然尔,小的收人钱财替人消灾,那是绝对不会漏半点风声的!”

    即墨君听他说完,挑出重点:“什么样的人来问的?几人,怎样口气?”

    对方详详细细地将霍亦州的态度描述一遍,得了即墨君少许打赏,乐呵呵地捧着碎银,恭送贵客回房。

    即墨君暗忖:为何不是官兵齐出,欲捉拿我与东宫呢?

    没有谁比谁迟钝,双方投宿在同一家客栈,即墨君与霍亦州,几乎是同时发现彼此的。即墨君心里转了好多个弯弯,最先想到的,当然是此人可能坏事,为确保东宫安全,应当除去!

    可是,霍将军的名誉还算不错,为官期间,并没有难听的传言。万一,霍亦州并未认出自己与东宫,只是恰好巧遇呢?若是如此,那岂不是他即墨君枉害了忠良么?

    即墨君犹豫数日,派人监视霍亦州的行动,却猛然听说,对方上州府衙门去了!

    这还得了,果然大意不得更心软不得!如果东宫因此出了事,自己就是千古罪人!

    东宫尚在蒙头大睡,听不见即墨君心里的懊恼和惊惶,只模模糊糊地知道众人冲入他的房间,把他连同被子一块卷了起来,抬下楼,塞进马车里。

    然后即墨君钻进来,飞快地说:“殿下,情况有变,在下这就安排转移!”

    没等东宫的大脑苏醒,这人就又钻了出去。

    日上三竿。

    起身、更衣、洗漱、进餐,东宫对换了间客房甚至换了客栈的情况,大概是知道的,至于为什么要换,就不知道了。反正子音做事有他的道理,就算看上去没有,也是藏在深处的,只要拿出来对质,肯定驳得东宫点头称是——这一惯例四姑娘与子音通用。

    所以东宫想的是,唔,反正这回本宫没有错处,就看子音到底在折腾什么了。

    他偷偷瞄着即墨君,对方若有所思,回望问到:“殿下,你是否记得一名曾来京参加武选的地方武将?”

    这样没头没脑地问一句,将东宫弄糊涂了,他直起腰,正色回答:“子音所指为谁?”

    “……罢了。”想也知道,东宫是不会有印象的,“原本落脚的客栈,住了主仆俩,同样是因为大雪不能赶路,殿下可还记得?”

    东宫点头:“那男子古怪得很,看本宫的眼神,是这样、这样的。”他用指尖戳着脸,拉长了两只眼角。比划一通,东宫又问:“莫非他就是……”

    即墨君神色凝重。

    “殿下,此地不宜久留。还有一日城门就开了,届时离城,更要多加小心。”

    东宫颇有架势地拂袖:“既然猜想可能有诈,为何不再缓几日?傻呼呼往圈套中钻,可就不像子音的作为了。”

    “夜长梦多。”即墨君简短地回答。

    翌日晨,霍亦州安排好监视者,自己坐镇客栈内,等着消息传来。他有等上许多天的准备,也有东宫一行硬闯出城的心理准备。但在正常情况下,既然他们有了商人这个虚假的身份,就必然要按照通行文书规定的日期行程去做,更不敢冒然闯关,害及自己的商号。

    所以从开始受检,到探子发现东宫一行人的行踪回来报告,再到霍亦州赶去见东宫。

    一定来得及,他不担心。

    但是,实践才是检测真理的唯一标准。

    城门刚开不久,被派遣到四座城门的探子,竟然就都飞奔而回,向霍亦州报告说:“霍将军,快出发罢!商队在受检了!”

    “好!”

    “可是……可是大人啊,这是四方城门全都告急呀!你究竟要去哪座城门逮人?”

    这是个问题……他怎么就没想到,可以分批潜逃出城的?现在他又不能把自己一分为四,那到底要去哪里见监国太子?

    霍亦州思索片刻,道:“北门!对方要北上回夏县,走北门,即使猜错,也殊途同归!”

第八十四节 那个神出鬼没的东宫

    听起来很有道理,可他也想得太简单了。

    就算东宫的脑子放在那里是做装饰的,即墨君也不会让他被随随便便揪出来。上述二人正呆在小店里,一面吃早点,一面等着皇卫来报。

    不一会儿,便有人赶回客栈:“那男子牵马往北城门去了!”

    “嗯,好。”即墨君起身,“诸位,启程罢,我们从南面出城。注意别落下东西。”

    ——你能在本地雇佣帮手做探子,我为何想不到雇人做假商客呢?那几张通行文书,弄得还挺能以假乱真的说……

    见即墨君抄起包袱往外去,东宫愣了愣,连忙追上:“子音,你是如何知道那人不会惊动官兵?”

    不会惊动?人家自己也是官兵好吧?

    即墨君回答:“年前曾与这位将军见过,家父对其人品信任有加。可惜如今此人立场不明,为免生变,属下以为还是小心避开为妙!”

    “喔。”

    东宫听得心里犯嘀咕,既然信人,为何要避,如果不信,怎么又这般胸有成竹,笃定人家不会报官来捉他?有时候,子音考虑的方向,他是真的猜不透。

    “子音你太小心了啦……”他嘟哝一声,钻进马车内。

    东宫一行离开祝州往南去的时候,秦姒主仆二人,也结束在墨河的商谈,正向南面的祝州赶。

    这一趟墨河之行。秦姒原本没有协谈得皆大欢喜的信心,她一路上考虑的竟然多是出了事怎么逃,被捉了怎样劝说,就算会被拎到帛阳面前,她也要确保自身安全。可奇怪的是,求见墨河王所换来的,居然是对方的盛情款待。

    回想起来,关于监国一事,墨河王绝口不提,却跟秦姒谈起了生意,请她转告关外的北狄人,墨河与北狄不是仇家,何不放下弓箭,试着把草原上的货物再送进来呢?

    以前北狄都是偶尔跟祝州人通商,墨河那边州官受元启帝特令,严禁放松关卡,让墨河王与外敌有接触,所以墨河王捞不到什么好处。

    如今元启帝不在了(谁说的),夏县又掐了半道关卡,墨河王别的没注意,倒是看出了这里面有财路。他想向北狄示好。

    秦姒听对方讲完,颔首道:“王爷眼光独特而敏锐,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

    “哈哈哈,哪里的话,这不是监国先提出来的么?请回转去告知监国,本王同意了!至于兵卒问题嘛……墨河也是动荡之地,恕本王实在无法相借。”

    秦姒错愕一瞬,随即应答:“既然北狄之事王爷无异议,那秦斯这一趟也算没有白来。监国大人所言商借兵力,其实并非即时需要,也没有要求王爷冒着风险、在朝廷大军压境夏县的时候一力相助,只是夏县粮草匮乏,怕青黄不接之时出现兵乱或民反,若一语成箴,希望王爷能仗义出师,解监国燃眉之急。”

    “那是自然。”

    墨河王答应得满满,不过想也知道,到时候怎样,跟他没多大关系。他只能保证现在暂时不参与围剿夏县兵贼的行动而已。

    有这一项也就够了,秦姒不介意替他打通(非法的)商路。更何况,先前因夏县与祝州交锋并相峙,商路切断,北狄商客也不再走这条路。如今私下联系到墨河,于是北狄人又可以从铜山入关跑贸易,再次给夏县带来收入,何乐而不为?

    至于墨河王提到的监国去函,秦姒是越想越不明白,莫非是谷家庄那位假监国所为?

    ——就算墨河王对东宫的长相没有印象,印信通文什么的也肯定有存底啊?伪监国一封信写过去不难,要伪造一个足以乱真的监国大印,那还是有些难度的。

    闲话少说,解决了墨河这边的麻烦,秦姒马不停蹄,南下会见霍亦州霍将军。

    霍亦州早早地就等在边境小镇上,一见到秦斯,立刻要求她,带他去见监国。

    “这……”秦姒偷瞄身后的梁五。那小子模仿东宫,不能说是学得一模一样,连皮毛都还差三分,更别提细谈了,立刻就要露馅的。

    没等她支吾出答案,霍亦州就严肃地点头:“秦大人,下官知道,监国在外经商,很是繁忙,又相当小心,你或许不易得知他的行踪。但若监国回了夏县,请务必通知下官!”

    ——东宫在经商?

    回想自己投出的信函,她并没有提过,东宫在经商或者做地主什么的糊口……霍将军从哪里得到的结论?秦姒纳闷。

    她想了想,试探到:“殿下在外行走,危险重重,连庄内人都不知他这一笔商要前往何处联络……为何霍将军会了解,殿下在奔走经商、筹备军银呢?”

    “说来是巧遇,下官前些日子借住在祝州州府,恰好与监国大人投宿同一座客栈!下官愚笨,一开始并未认出建国大人,待到记起时,却发觉监国一行人马已是人去楼空,再也寻不着了!”

    秦姒本是一手扶着杯子,杯中茶水顿时漾出涟漪。

    她定定神,作出解释,“哈,霍将军也知道,此乃非常时期,殿下也要当心自个儿的安危,怕是带队逃了罢?不知霍将军是怎样确信认监国殿下身份的?”

    于是霍亦州详细告知。

    秦姒的指节泛白了。

    这边谈妥,秦姒立刻跟梁五分道扬镳,打发人家回夏县,自个儿匆匆南下。到了州府,她也没有多做停留,只是按照霍亦州的叙述,将州府的客栈全都问了个遍。

    符合东宫形象的,只有那名公子哥儿带的书仆。

    能查到东宫当真在祝州活动过,秦姒欢喜不已,急忙再往细了询问,并租用掌柜手中的账本,认真推敲猜测。

    有人要说了,这东宫一行人来自何方还不好猜么?入住时候要登记的啊!再不然,听口音差别也可。

    其实不是每回都留下记录,客官要求胡乱填写,掌柜只好答应,难道还把客人往外赶不成?皇卫军一个个天南地北哪里人都有,该是什么口音,便自成一路,谁能说出他们究竟是何方人士?

    但具体操作,秦姒自有办法。

    她统计了东宫每天吩咐的菜食类型,再比对天朝各地的粮食种类与价格,很快便摸清东宫等人的喜好。那么,东宫讨厌的那些菜肴的丰产地附近,则极有可能是他们的藏身之处。

    一句话,东宫吃多了某样菜,绝对会腻。

第八十五节 捡到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南方诸州县,并且,他对鱼肉是反感得很了……”

    这个范围也太宽了点吧。

    秦姒戳戳账目,起身对客栈掌柜道:“店家,请问这队商客离开贵店之后,是往什么地方去了呢?”

    “这嘛,小的也不知啊!只晓得是从墨河被遣出的——”掌柜答了声,回问,“客官,为何接二连三有人来询问这拨客人的来历与去向,莫不是……里面有犯事的恶徒混杂?”

    “哦?还有谁来问过?”

    “原本投宿于小店的住客,另外还有一人,不认识,面生得厉害。”

    跟东宫巧遇的是霍亦州将军,这个秦姒是早就知道的,可另外一个来调查东宫的人是谁?秦姒问:“店家,比我早些来询问的那人,是几天前到的?”

    “大概有十日了吧?问过就匆匆告辞,也不像本地人氏。”

    秦姒越发纳闷,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日子,既不像是跟踪东宫他们的密探,也不会是发觉东宫行踪的州官。那究竟是什么人呢?

    她从剩余不多的盘缠中取了部分,交给客栈掌柜:“店家,这点碎银你收下,往后再有人来打听,就说他们询问的商客并未住在你店内,自然也没有任何人在那之后前来打探消息——包括我,也是没有来过的。凡是有人问起,就这样答复,记得了?”

    掌柜满口答应,当着秦姒的面吩咐了众伙计,要求诸人守口如瓶。

    既然东宫早就离开州府,秦姒自然也不打算多留。目前她只知道东宫过得还算不错,开始经商赚钱(养家?),即墨君依然跟在他身边,这两点让人略微放心。但东宫的新根据地究竟在何处?没人知道。

    按理说,她这个国舅叛逃到夏县,消息并非严格封锁的,真要打探,没道理错失风声。那么东宫应当知道她在夏县——他都经过墨河与祝州了,绕着夏县走上大半圈——为何就是不顺便投封书信给她呢?

    “……该不会以为,夏县兵乱是诱引他的圈套吧?”

    这样想起来,也说得过去,但秦姒就是忍不住满脸黑线。以后逮到东宫,不仅要戳他脑袋,更要罚他写悔过书,不然怎么对得起自己这样的辛苦寻觅?

    在这里失去了进一步线索,秦姒觉得不甘。

    好生想想,她还有办法可用,回头跟墨河王索要入州境商客的登记名录,把被遣走的商队来历都过目一遍,按照地域来确认嫌疑对象,然后——找上门去!

    “还是先回夏县吧……”在州府随便找人带信给墨河王,这种事她可做不出来。

    冬季愿意赶远途的车夫少,更何况目的地是夏县那个山旮旯兵贼窝。秦姒请人打听了半晌,这才找着辆愿意往夏县方向走的车,可是等了将近一个时辰,还是不见马车的影子。

    中介的跑去询问一通,满头大汗地奔回来说:“客官,别想了,安心留在州府几天吧!就在方才,全城的车都被朝廷征用了啊!”

    “啊?”

    “前些日子不是大雪么,也不知道朝廷是在想啥,这回居然不发银两,直接拨了太仓米来!满满的好多船米袋子啊,城里的马车都征去运粮了!”

    听对方说得这样绘声绘色,秦姒悻悻地点头,闭目揉揉眼角穴位:“喔,那是好事。”

    来者见她不怪罪也没提要回赏钱的事儿,遂开心地继续讲:“说到那个粮草啊,原本都不是咱们这里的官儿打理的,是管事的大官——户部的——突然被逮到犯了事,连夜弃船逃了咧!”

    “哦?是谁呢?”秦姒睁眼。

    “要搁着别人,就算讲出来名号籍贯,咱们平民小百姓也不认识,可这位仁兄不一样,名气那是响当当的!”清清嗓子,这人压低了身板,满脸肃然到,“是下凡文曲星,上届科举状元,长州趵无疏啊!”

    趵斩?

    他犯了什么事,莫非也与帝位易主有关?“咦,我记得他是在翰林院当差的吧?”

    “哟,客官你还拿着那卷琼林宴当真呢?殊不知过了这么几年,几位才子早就升迁转调,走得一干二净了啦!趵无疏就是去户部当差的,还有那个秦晏,居然做了国舅爷呢!”

    琼林宴话本所写的,还是当年前三甲连同秦之鳞都在翰林院时候的事情。后来先是秦之鳞借了血亲的威能升职,再是秦姒被罢官,渐渐地就无人再将他们拿来作为美谈了。唯有趵斩,名声还算一直不错,没像秦姒这样起起落落让人咋舌。

    虽然他总有点举世皆浊吾独清的优越感,以致与众官员混不到一处去,但要想让他捅漏子犯大错,那也不容易。

    这次是怎么回事?

    秦姒细想,目前朝中惶惶,就算帛阳对她有再大的怨气,也不至于找她的同乡开刀。趵斩应该不是受她连累而出事的。

    长州之乱后,长州籍的京官本来就没剩下几个,现在趵斩一走,徐老(姬山翁的师兄、秦姒的师伯、监察院副都御使)真的就是孤军奋斗了。

    “嗯,还是这位三朝元老,位置坐得最稳。”

    大概是有姬山翁在天之灵庇佑吧?

    闲话不多说,既然无车去夏县,她就老老实实地呆在州府里面,平日也不上街,不靠近城门,免得看到通缉令上自己那及不相似的画像,怄得吃不下饭。一晃就到了春节,她孤零零地过,想给曹少师写封信去报平安,又找不到能放心交付信函的人,只得作罢。

    熬到正月中旬,被朝廷征用的车马载了粮草回州府,满满地塞进四大谷仓。看上去,祝州三四月份的时候一定不会缺粮。

    被无端耽搁这么久,换谁也没脾气了,何况四姑娘本身就是个没脾气的家伙。

    她请人雇车,一切照旧,不同的是,车上多了一个人。

    待到出了府城,她把那个人从包袱堆中挖出来,将水袋递给对方:“渴吗?辛苦你躲在里面了。”

    “哪里,秦小弟舍命相护,趵斩要再嫌东嫌西,那不是摆明了要你把我踢下车去么?”

    那个偷渡的人笑嘻嘻地答了句,倚在一堆包袱上:“这里面都是些啥?”

    “带给夏县兄弟的贺年礼。”

    而路上捡到的这位儒文星,就算是在下送给夏国的红包吧。

第八十六节 专攻漏网技能的不配叫鱼

    食言了,本来周一该双更的,但是实在没有心情,连这点字数也是挤出来的。

    因为我妈妈周日晚上下班就没回家,也没带手机没打个电话回来,到现在也没音信,我心急得很,没有心思码字。周二早上,她去上班了还好,不然我就要报警了。

    如果妈妈没事,我周二就三更补回周一的,否则,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心力更新……

    求平安求平安求平安求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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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年开春。

    投奔谷家庄的义士,满打满算能上千了。这一千人的水准参差不齐,不乏胸中存大志的热血男儿,也有那么几个穷酸读书人,还混着几十名恶贯满盈的通缉重犯(基本被秦姒劝走了),但是总的来说,也就这么样了。

    是人都要吃喝穿用的吧?

    秦姒可不是会白养着食客的人,眼看着时节到了,这就点上人马,把谷家庄外面的废地用起来。前面说过,谷家庄是居民刚逃逸干净的空村子,外面的地虽然被山形弄得乱七八糟,但好歹,人家还是可以产粮食的。

    铜山关运来了草原上的货品,这边转手一道,赚上几个钱,再从墨河进点别的东西——夏县与祝州隔绝了商线,于是谷家庄摇身一变,居然成为了夏县唯一一处对外通商的口岸,夏县的粮商油盐商客,都来谷家庄登记,请庄主代购货物。

    至于那个挂名的庄主……

    伪监国平时还是挺自在的,不愁吃用。不过,秦姒断绝了他与外界的联系。他就只能被圈养在小院里面,使唤的也是他自家带来的仆从。仅仅这样的话,那他还可以自嘲是虎落平阳,可那秦大人实在太得寸进尺,竟威逼他写信去跟父兄报平安,又要求多说他秦斯的好话——一定有什么阴谋!

    庄里的事务,如今基本上都是趵斩在做,大家知道他是状元郎,心里服气得很,哪怕他讲话再是习惯性地毒舌,也凑合着听:一般人还没那运气被当朝状元训话呢!

    趵斩原本以为自己是来避难,谁知莫名其妙变成了管事,这这这不是张缇最擅长干的活儿么,为什么跑到他头上来了?

    秦姒听了他的抗议,平静地回答:“张师爷不在夏县。”

    “咦?倒也对,快一个月了都没见着之秋的人影(张缇字之秋),想来就是听秦小弟安排,去别处磨嘴皮了罢?”趵斩哈哈哈笑开了。

    一点都不好笑。

    不提还好,一记起张缇,秦姒就悻悻地什么话也不想说。

    略作考虑,她回答到:“张师爷……眼下立场未明。”

    连着两声称呼都是张师爷而非张大哥,趵斩再怎么不用心,也难免注意到她的语气。他想想,了然到:“你俩什么时候有了过节,我居然不知呢!”

    “没。”秦姒抬头,“趵大哥,入册完成了么?”

    “唉呀,还差一小半。你再等两天就好。”趵斩笑嘻嘻地旋身回到自己书案旁,信手翻翻还没做好的人事造册。

    现在庄里就千来人,秦斯要求一一核实身份入册,那还好说,以后要是几万人的大军,那还不专门组织一群文书来管理军籍啊?迟早变成小朝廷。不过,貌似现在秦斯与监国的关系,不太妙?

    趵斩来谷家庄这么些天了,一直不见监国露面。

    他觉得奇怪,以此问庄内众人,个个讳莫如深。

    问秦斯?凭直觉,趵斩认为绝对不能开口。

    不过也没差了,跟着秦国舅建功立业,比跟着那个冒冒失失的东宫有前途得多啊。这样想着,他便也与庄人反映一致,假装完全没注意到庄内的古怪氛围,该干嘛干嘛去。

    叩门声。

    “秦大人,有兄弟回来了!”

    “让他进来。”秦姒瞥了趵斩一眼,并不要求他回避。后者也恬然霸占屋内一角,等看秦姒派出去的人回来报信。

    她派出的人手,皆是往南,具体到什么地方嘛,趵斩旁听几次,发觉都是找的些不出名的商号,谈点不痒不痛的买卖。人家胆小的,一听是往夏县运商,都忙不迭地摆头。胆大的,更问起北狄那边的商路情况来。

    可奇怪的是,不管对方有意无意,甚至开出极好的条件——

    秦斯一律当做没这回事,信函往旁边一搁,再也没下文,彷佛忘记是“他”主动去勾搭人家的了。

    这回来报信的,秦斯又是如此对待,看得趵斩好生纳闷。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逗你玩?

    秦姒将信函大略看了看,失望地放到一边,不是东宫的字迹(好吧她没指望是),不是即墨君的字迹,跟东宫殿的任何人都没有关系。连自己的暗示都看不懂,这个商号,不是东宫开的。

    墨河王从州官那里拿来的商旅名录,内中登记的人数与货物份量,跟霍将军所述差不多的……就这么几家……

    为什么她主动派人去接触,却看不出一丝端倪?

    难道还是得亲自走一趟,挨个确认?

    烦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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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友人掀桌,怒指:“先当好你的皇太子!”
唉,罢了。还是一步步来,首先把那个腹黑的太子妃追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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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吧太子殿下!把江山和美人一起抱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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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感谢北北帮忙制作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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