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6.周旋(一)
夏九挽起了明和郡主胳膊,说:“我看着粮价一时半会儿降不下来,半醉轩的生意也不景气,就买了些种子回来自己种。然后呢,院子里这些花花草草就没地方种了。本来还犹豫着送哪些给你才好,没想到你就过来了。走,我们一起挑挑去。”
半醉轩的花卉是吸引人的原因之一,不乏一些名贵品种,明和郡主刚才还羡慕周三姑娘得了两株不错的花卉,现在知道原因,自然抵不住诱惑。
可她也没忘记今天来的目的,走两步又退了回去:“不急不急,我还怕你少了我不成。我早就听闻柯家军战功赫赫,今日想来见识一下风采,她们还都藏着掖着呢!今天非得让她们好好讲讲不可!”
“她们又不是说书先生——”
“小九,你闭嘴,不许你为她们开脱!”夏九刚开口就被明和郡主制止。
柯夫人不卑不亢地说:“柯家为国征战是本分,没什么值得宣扬的,战场上多的是流血和牺牲,更没有什么故事可讲。”
“这话有些道理,可我不认同。”夏九看着柯夫人说,“守土不易,战事艰难,这样的事儿需要有更多的人知道。只有让大家都知道现在的和平是多少人的血和命换来的,大家才更懂得珍惜眼下的和平生活。古有《孙子兵法》、《太白阴经》等兵法巨作,如今柯家兵法之神奇,也该让人知晓才是。”
柯夫人听着前半句十分生气,正要说话,听了后半句,眼眶一热,她没想到长在京城的小丫头能讲出这样的话来。
“小九说得对,就该好好说来听听!”明和郡主这下又觉得夏九是好朋友了。
柯夫人正寻思着捡哪些说与明和郡主听,既能满足了明和郡主的意愿,又不会泄露柯家的秘密。
正想着,有人来报:柯小将军到了。不出意外的话,他是严裕逊找来的另一个调解员。但他显然不知道明和郡主在半醉轩,大步流星地走到柯大小姐经常在的客厅,发现还有另外的女眷,急忙退出去避嫌。
夏九则眼睛一亮,说:“柯夫人和柯大小姐毕竟只是家眷,既然柯小将军来了,何不让柯小将军来讲一讲?想来,柯小将军是知道许多事情的。”
而门外,已经有人将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柯小将军。他一开始十分生气,很想冲进去教训明和郡主,但他还有理智在,知道明和郡主的身份地位不是现在的他能轻易动的。他平静了许久才忍下了冲动。
屋内,明和郡主一开始不同意夏九的提议,男女授受不亲,她平时不管怎么胡闹都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夏九提了一个不需要见面,只听声音的法子才让她勉强同意。
夏九亲自出来见柯小将军,将情况说给他听,要他准备一些行军打仗的事情说与明和郡主当故事听。
柯小将军知道夏九即使与他的母亲和妹妹有了嫌隙,依旧在明和郡主面前帮她们周旋,半点没有落井下石,心里有一丝感激。他更知夏九这样的性格定然不会坑他,便听从了她的安排。
377.柯小将军讲故事
夏九得到了柯小将军的同意回到屋内,向明和郡主示意之后便让人着手改动了一下屋内的布局。改了座位的位置,最重要的是增加了一个巨大的屏风,阻挡了两边的视线。
明和郡主得知柯小将军同意给她讲解军营之事,就没有理由继续让柯夫人和柯大小姐跪着。她随意地摆了摆手,允许柯夫人和柯大小姐站到一侧候着。
布置完成之后,柯小将军才进屋。因为对故事有些期待,明和郡主没有多为难他,直接让他进入主题。
虽说柯小将军的准备时间相当急促,但他的口才确实很好,一场军事行动在他的口中变得跌宕起伏,引人入胜。
一个故事讲完,明和郡主意犹未尽。柯小将军以有要事为由,想要先行离开。
夏九赶忙在明和郡主耳边轻声说:“郡主殿下,柯小将军平日里甚是繁忙,今日本是来寻亲人的,却在这儿耽误了许久。时间也不早了,咱们还要挑花卉去,今天就到此为止可好?”
青黛姑娘也适时开口:“郡主,方才府里来人询问您几时回去呢,您要是还想听的话,奴婢去府上报备一声?”
明和郡主瞪了青黛一眼,对夏九说:“走,挑挑去。”京城不太平,长公主紧张子女安危,但凡出门必须事先告知,确有要事才可以出门,而今天,她乘着长公主不在府中偷溜出来的,哪里能回去报备,在长公主回府前赶回去才是正经。
刚走到门口,明和郡主停了下来,往自己的袖子里掏了又掏,掏出一副小小的袖箭,递给青黛,说:“京城太平,这玩意儿还是送与柯小将军防身用吧。”
柯小将军一看,确实是件好东西,可他怎么可能收一个女子的随身之物,嘴上说着:明和郡主的好意心领了,但东西不能收,此物威力不大,不适合在战场使用。心里想着,得赶紧给妹妹寻一套防身,有什么情况也好自保。
明和郡主听柯小将军说得有道理,便没有坚持,自己戴了回去。
到这时,夏九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瞎猜,误会了明和郡主。明和郡主与柯家或许立场不同,但她今天来,并没有带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或许,她本身没有参与到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里面去。
许是心里还想着柯小将军讲的故事,明和郡主没什么心情好好挑选花卉,都是粗粗看一眼就说不要。夏九只好自己选了几盆让她带回去。
等夏九送明和郡主离开,她便回到后院。若是往常,庄嬷嬷肯定等不了这么长时间,今天居然还没有走。
“小九,明和郡主来做什么?”半醉轩规矩严,没有夏九的同意,没有人会把前院的消息传到后院里来,所以,庄嬷嬷还不知道情况。
夏九想了想,简单地说:“估计是在府里待闷了,过来玩。方才听柯小将军讲了讲战场上的故事。”
“就这么简单?”庄嬷嬷有些不相信。
夏秋笑了笑,反问:“嬷嬷,您是见过明和郡主的,您觉得以明和郡主的性子,能干出什么让人察觉不到的事情来?”
庄嬷嬷呵呵笑了几声,又讲了几句柯家的事情。
这时,柯夫人来了。柯夫人一向自视甚高,要找夏九也都是使唤人来喊夏九过去,这还是第一次亲自过来找她。
378.回平义伯府
庄嬷嬷不得不咽下想说的话,先与夏九一起去见柯夫人。
两人谁都没有想到,柯夫人是来辞行的。不单单是她自己,而是和柯大小姐一起出城回家去。之前一直是柯夫人劝女儿回去,柯大小姐怎么都不同意,没想到明和郡主来了一趟,倒是让柯大小姐想通了。
这会儿,柯夫人话说得还算客气,夏九自然也就好言好语地接待着。柯夫人打算今天傍晚就走,夏九并不挽留,想着时间仓促,安排人过去帮上一把。
没想到事情以这样的方式解决,真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夏九送走了庄嬷嬷,去柯大小姐那里问候了一下,又去问柯小将军哪里需要帮忙什么的,很快就到了黄昏。
几人正要离开之时,青黛姑娘来了,她代明和郡主给柯小将军送一把短剑,此剑剑鞘装饰美观,剑身削铁如泥,是一件上好的兵器。这是明和郡主知道战场危险,柯小将军又说需要大件的利器,便送来了这把在她眼里很大的短剑。
此剑贵重,柯小将军与明和郡主没什么交情,加之立场不同,不应该收这样的礼物。
青黛姑娘是得了明和郡主命令的,必须要把这把剑亲自交到柯小将军手上。
两人僵持一番,青黛姑娘将短剑塞到柯小将军身边的马车上,调头就跑,都没来得及跟夏九打声招呼。最终,柯小将军神色古怪地收下了短剑。
夏九又送走了柯家一家子,半醉轩突然就冷清了下来。
目前京城情况还算稳定,半醉轩一时半会儿还没办法开业,夏九便决定回平义伯府住上几天。
夏九慢慢悠悠地收拾东西,又晃晃悠悠地坐马车赶路,快中午的时候才回到平义伯府。
还没进府门,夏九就被春暖一顿数落:“主意越来越大了,京城出那么大事,一个人住在外头,都不跟家里商量一下……”
“四姐姐,好姐姐,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夏九各种撒娇求饶,好不容易才让春暖停止了唠叨。
进了府门,到了韶安院,母亲杨丽丽难得的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小女儿,确定平安无事后,又是一顿带着浓浓关心的“教训”。
夏九乐呵呵地听着,直到宗诚来找母亲,才打断了杨丽丽的话。
中午,大家一起吃了一餐简单的团圆饭。准确来说,并没有一家团圆,秋云、秋雨都不在。秋云一直在宫里,从封城那天起就没有出来过,只有她现在安全的消息。秋雨是在家几天,又出去几天,家里只知道她的药铺正式开业后忙得很,并不清楚具体情况。
饭后,春暖跟夏九说了这平义伯府的情况。比如,府上还有多少粮食,府上的空地哪里种了什么农作物等等,拉着她说了许久才把人放走。
三姐姐冬韵则是十分担心地打听沈吉安的情况,过了这么些时间,她似乎是记得他的好多一些。只是,夏九目前确实没有沈吉安的消息,只能宽慰地说,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若有什么事,严家必定会传信的。
七姐姐冬琪在家里待不住,见夏九回来便闹着要出府玩。
小冬诗不觉得不能出门是一件多大的事情,伯府那么大,够她玩的。夏九回来她十分开心,叽叽喳喳在夏九跟前说了好久的话。
379.来自五姐姐的数落
回到雅笙院,芳草已经准备好了热水供夏九洗漱,还有茶水可以随时饮用。
夏九洗漱完,小憩一会儿,便让芳草去打听一下,五姐姐秋雨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芳草回来得快,说:“姑娘,五姑娘正在回来的路上,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说完,她还补充一下,“姑娘,五姑娘早就有交代,您一回来就让人去通知她,不管她在哪里都会回来的。”
封城之后,秋雨去过半醉轩,而且,平时有事过去半醉轩先她也是理所当然的,怎么非要等她回来呢?夏九疑惑了。
还不到半个时辰,秋雨就回来了。
“小九,你终于想起来你有个家了啊!你还以为你把半醉轩当家了呢!”秋雨一见到夏九就数落一顿。
“有娘,有姐姐妹妹,有弟弟的地方就是家,不管实在哪儿。”夏九拉着秋雨坐下,说,“五姐姐,我心里一直记挂着大家的,还特别担心你一个人在外头。”
“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姐,你瞎操什么心?”秋雨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说,“最近京城是非多,你应该多回来跟家里人多些商量才是。一个人在外头,没人帮衬,容易被欺负。”
秋雨挥挥手,屏退左右,再次开口:“前几日,我送一批药材进宫,见到了秋云。秋云告诉我,当初她被梁医官选中做徒弟,再到后来进宫,都是睿王府那边的人安排好的。梁医官实际上就是睿王的人。现在,梁医官要秋云帮着睿王府做事。”
夏九叹了一口气,说:“我是在柯大小姐受伤后,他们找来梁医官为她诊治,我才知道梁医官是睿王的人。我没想到……”
想起家里还不知道裴炯是睿王府的五公子,夏九便从头开始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这就说得通了。”秋雨没有夏九当初那么气愤,反而是知道来龙去脉后的了然。知道夏九不愿意卷入皇室纷争后,她哭笑不得地说,“小九啊!你现在才说这个太晚了!你六姐姐已经被拉下水不说,我现在也脱不了干系,就是你,你不也没办法撇清么!”
夏九一直都知道自己是掉坑里出不来了。可她没想到,当年的裴炯还算计了自己的姐姐。
当初是伯老夫人托了关系,打听到梁医官想要收徒的消息,又是送礼又是请客的,才让两姐妹有了那一次机会。所以,夏九一直没想到秋云的事情和睿王府有关。
现在想想,说不定就是睿王府想安排秋雨、秋云两姐妹,才有了梁医官收徒的事情。毕竟,一个落魄伯府的侧夫人,一个常年吃斋念佛,几乎不出门交际的人,怎么就一下子找到了那么合适的机会呢。只不过,当年没有一个人细想罢了。
秋雨这边倒不是被算计,是明目张胆地找上门来。秋雨见是熟悉的人,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事后发现卖出的药都送给睿王那边,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好在,家中的其他人并没有太多的牵扯。
380.重磅消息
夏九和秋雨互通有无,商量一下以后的事情。
秋雨不太担心自己,她只是卖药、送药,钱货两清,说得清楚,她更担心秋云。最近这一段时间,秋雨心里苦,她知道秋云每天提心吊胆地生活着,她日日牵挂,天天担心,但是,她没办法说,不管是母亲还是姐姐们,她都说不出口,也只有跟夏九说上一说。
夏九也没有想到,在这场瞬息万变的纷争里,卷入最深的是温柔善良的六姐姐。人在宫内,隔着重重高墙,外面的人真的很难插手。若真要插手,只能找裴炯,起码有过去的情分和一些利益牵扯。另外,盛医正对秋云、秋雨挺照顾的,但盛医正痴迷医术,对朝堂的事情漠不关心,适当维护她们还可以,真正有事的时候未必可以依靠。
若只是见上一面的话,也不是完全不可行,秋雨就作为药工进去过,夏九虽然没进过宫,找找人找找关系,总有办法的。
所以,两个人商量着去宫里见一见秋云。还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夏九就接到了一个重磅消息:封锁宫门!
即日起,所有人员无诏不得出入宫围。
封城那天起,皇宫便戒备森严,出入的检查比平时严上许多,可那时候都没有命令封锁宫门。这,又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夏九和秋雨都想办法出去打听。
消息传回来极快,说是因为皇上病危,现在正挨家通知王府,请各位皇子、皇孙进宫侍疾。
若是平时,不会有人多想,经历了从封城开始的一系列事件,很难叫人相信,这,只是单纯的叫孩子们侍疾。
晚些时候,秋雨那边还得了消息,说是在封锁宫门之前,宫里召集了太医院的诸多太医进宫。盛医正、梁医官,此时都在宫里,估计一时半会儿出不了宫了。
看来,又是一场腥风血雨的开始。
在秋雨和夏九看来,这个事儿跟她们关系不大,她们还是照旧,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夏九去看了小院的收拾进度,虽说现在不需要搬出半醉轩了,还是想收拾出来,以备不时之需。陪母亲和弟弟宗诚玩了一天,把两人哄得开开心心的。还跟三姐姐、四姐姐商讨了家里的吃穿用度,尤其是粮食的储备和来源问题,力求所有人都不需要挨饿。
除了家里,夏九还问了大姐姐和二姐姐那边,大姐夫谭庆有公差,隔段时间有一份粮可以领,虽不能每个人都吃饱,至少不用担心断粮。二姐姐家里人口多,吃得十分拮据,若不是有夏九和春暖时不时的接济,日子不会好过。
三姐姐、四姐姐也曾去请秦家人一起住进平义伯府,秦磊不同意,说他一定能照顾好一家子人。
如今这个形势,只要平安,其他都不算什么大事。
“九姑娘,有一份帖子是指定给您的。”芳草拿了一份拜帖过来。
嗯?这种时候,谁会来找她?而且,不是随意登门,而是正儿八经地递上拜帖?谁会干这种事?带着诸多疑惑,夏九打开了拜帖。
由疑惑转为惊讶,手不自觉地用力拽紧,随后,将拜帖用力撕成两半。
381.原是故人来
“怎么了?小九。”一旁的春暖看夏九的样子,紧张地问。一边说话,一边去捡地上的拜帖。
夏九迅速蹲下,捡起拜帖说:“没事,有些无聊的人罢了。”
转头,夏九乘着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吩咐芳草:“赶紧去门房通知送信的人,拜帖上的时间不变,地点改为半醉轩。”
接着同春暖说了几句话,夏九就说自己要回半醉轩一趟。
“这才回来几天?怎么又要走?真不要这个家了?”母亲一听就很生气。
“是因为刚才那个帖子?是有什么事么?”春暖刚才就觉得夏九的举动异常,只是觉得夏九向来有主见,不多问罢了。
“母亲,四姐姐,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个老熟人来找我叙叙旧,想着半醉轩那边招待方便一些。”夏九撒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谎,只是不想让家人担心。
春暖拉住夏九说:“现在这个世道乱的很,你一个人在外头,我们实在担心的紧。若只是半醉轩那边方便招待,你去去就回,晚上回家里来住,可不准你一去就十天半个月的见不着人影。”
到底有什么事儿,夏九不知道,她还真的不能保证晚上就能回来,只好说:“若是有事情需要处理,自然是住那儿方便。天天来回,觉都没时间睡啦。那边家丁、护卫都有,也很安全的,四姐姐不必担心。”
晚些时候,秋雨从春暖那里知道情况,赶紧跑到雅笙院见夏九。
“出了什么事?你昨天不还打算……”意识到自己的冒失,秋雨立即环顾四周,见没外人才继续说,“你本不是这么打算的,听四姐姐说是收了一份帖子,是谁在这种时候找你?”
夏九本就打算告诉秋雨一声,便开口道:“是睿王府的五公子,就是我们在宜宾城认识的裴炯。他那么多年都没有来找过我,这次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我怕……”
“他虽对你有恩,可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还得还不够么!”秋雨有些气愤,“说不定,他从一开始就算计了你,算计了我们一家子!”
算计,确实有!从很早很早以前,她们这一家子都被算计了。夏九自嘲地笑了笑,说:“就是算计又怎样?要不是他的算计,我们哪里能过上现在的日子。再说,现在撇清根本就来不及。”
夏九闭了闭眼睛,接着说,“之前很多事情都是严裕逊出面找我,这次能让他亲自跑一趟,必然不是小事。又或者说,只有他出面才是最合适的事情。我隐约有些猜测,但又说不好,只能见了面,见招拆招。”
“就算没有他的帮衬,我们家也能过出好日子,不过就是晚几年罢了。”秋雨郑重地对夏九交代,“他若是携恩要你做什么,你必须先考虑自己的安危,若是有危险的事,你千万就给拒了,保命要紧。”
“好,我有分寸。”这些年,从一开始一月数次的书信往来,有事才会有书信,再到有事都是别人转达,夏九对这个人的情感也是慢慢变淡的。如今,见到帖子,不是久未相见的期待,而是巴不得敬而远之的苦恼。
382.故人相见
夏九回到半醉轩,发现姜梅正在里面忙活。
姜梅,陪在她身边好多年,是主仆更是好友,却在封城的时候消失的人,现在会出现,是因为五公子要来?夏九此时的心情很是复杂。
这时,姜梅也注意到了回来的夏九,瞬间僵住,反应过来后,迅速跑过来跪到了夏九的跟前。
若是以往,夏九肯定会拦着,不让她跪下去,可是今天,她就这么站着,一动也没有动。
姜梅显然感觉到了夏九对她不同以往,直挺挺地跪着说:“姑娘,我……奴婢,事发突然,奴婢当时不知道该怎么跟姑娘说,怕姑娘生气,所以……姑娘,奴婢知道错了。”
夏九十分无语地看了她一会儿,说:“我一直当你是好朋友,是值得信任,值得托付的姐妹,我在你心里,就那么可有可无吗?”不等她回答,夏九就越过她,该干嘛干嘛去了,留姜梅一个人跪在那里,简直就是一个大写的尴尬。
云裳和花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想劝都不敢劝。跟着夏九进正厅后,云裳犹豫着问:“姑娘,刚才梅子说半醉轩会有贵客到访,我们需不需要准备点什么?”
不说还好,一说起这事儿,夏九更生气了,想也不想就说:“什么都不用准备!”
坐下喝了口水,夏九心里那口气也过去了,让人收拾一下正厅,又吩咐云裳去准备一下上好的茶和新鲜的点心。
“姑娘,梅子还在外头跪着呢。”花容忍不住提醒。
“姜梅离开半醉轩的时候都不知会我一声,站起个身难道就非要我点头了?再说,是她自己要跪,又不是我让她跪的。让她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别在外头挡道。”说到底,夏九还是在气姜梅的突然离开。
花容知道夏九当初的心情,此时自然不会多劝,真要劝,也是去劝姜梅。
夏九是算着时间回的半醉轩,正厅刚收拾好,就接到了有客到的消息。
碍于对方身份,夏九还是需要去接一接的。京城不是宜宾城,该讲的规矩必须讲,人家还专门请庄嬷嬷过来教导规矩了不是,要是规矩不到位,说不定再找一位来重新教导教导规矩呢。夏九心里感慨:在宜宾城时自由散漫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裴炯,不,睿王府的五公子到了。他褪去了青涩,有了成熟刚毅的味道,自带威严,叫人不敢直视。
进了半醉轩,五公子坐在上首,夏九站在厅中,两人相对无言。礼数一分不差,就是少了许多的人情味,完全没有先前的熟稔。
“小九儿,过来坐。”好一会儿,五公子才看似亲切地唤着夏九。
夏九抬头看了他一眼,站着没动,说:“五公子,您时间宝贵,还是有事说事吧。”
时间宝贵这一点,夏九说中了。他走到夏九的面前,仔细看了看她,说:“这些年,辛苦你了,等大事落定,我一定让你过上轻松舒服的日子。只是现在,还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需要你帮我,答应我好么?”
383.一起进宫
夏九忍住了后退一步的冲动,问:“不知是何事?”现在的形势,可不能稀里糊涂地瞎做承诺,尤其对方的身份还不一般。
“皇爷爷病重,宣各王府进宫侍疾,我希望你能够陪我进宫。”五公子没饶弯子,直接说出自己的要求。
夏九不解地说:“皇帝病重,需要的是亲人的陪伴,我去干什么?听说宫里规矩多,我一个乡下丫头应付不来,我不去。”以夏九的聪慧,岂会不知这个旨意不过就是个幌子,真实意图恐怕并不友善。
五公子早就从严裕逊那里知道了夏九对皇室纷争的态度,一点都不意外她的拒绝,依旧温和地说:“论吃喝玩乐,没有人能够比你更有主意。我不会让你涉险,更不需要你做什么特殊的事情,只需要出出主意,让大家可以娱乐、放松一下就行。”
“真的这么简单?”夏九不敢相信。
“就这么简单。”五公子肯定地说。他喜欢夏九的简单直白,喜欢她的单纯可爱,会尽量避免夏九接触那些阴暗的东西。更何况,她不稳定不坚定的立场,怎么可能放心让她去做那些隐秘的事情。
见夏九沉默,五公子再次开口:“小九儿,还记得我们刚认识不久那会儿么?我说过,希望你能成为与我并肩的人,当时,你说,你会努力成为一个能够与我并肩的人。这一次,让我们并肩前行,好么?”
想当初哪里知道你的身份,哪里知道与你并肩一件那么危险的事情!这事儿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就不开心。
前两天还在跟秋雨商量,想要进宫见秋云一面,如今进宫的机会留在眼前,夏九却犹豫了。
五公子耐心地等着夏九的回答,许久,又补充道:“我会让姜梅同你一起进宫,两个人有个伴。”
“呵,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消失的人,如何为伴?!”夏九没忍住,脱口而出。
五公子明显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夏九会这么在意姜梅离开的事情,解释说:“姜梅是我们一位重要人员的亲侄女,有些事情,她去办的效果更好一些,所以才让她暂时过去我那边,以后不会了。”
“那其他人呢?”既然说出了口,夏九就索性问问清楚。
“他们……”五公子突然发现,无论是什么理由,都不够合理,说到底,不过都是借口。他沉默片刻,说,“小九,我向你保证,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再次发生。”
见夏九沉默,五公子主动说:“我记得你有一个姐姐在宫中,眼下这种情况,没有办法让她来陪你,不过,我会想办法安排你们见上一面。”
注意到夏九眼前一亮,五公子紧接着说:“这一次,你我一同进宫,自然也会一同出宫,你放心,不管有什么事,都有我在。”
夏九心里翻了个白眼,想:我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能有什么事,要有事必定是冲着你来的,自然得由你解决啊!
“什么时候进宫?大概什么时候能出宫?”夏九问。
五公子会心一笑,说:“两个时辰之后进宫,最多两三天就能出宫。你放心,我们基本上只能前殿活动,待不了太久的。”说着,吩咐夏九好好准备一下,强调他会准时过来,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我……我都还没有答应!”夏九在后面喊。等来的,依旧是让她好好收拾,等他来接的话。
384.秋雨的关心
望着五公子远去的背影,夏九十分无奈地揉了揉额头,迅速思索着对策。
就算只有几天时间,平义伯府和半醉轩都需要妥善安排,还有在外面的人若是回来……至于收拾东西,夏九相信,交给姜梅比她自己收拾更为妥当,比较,姜梅既然为此回来,就一定有这方面的经验。
夏九找来房策,让他回平义伯府告诉母亲和四姐姐,她有事需要在半醉轩住几天,对五姐姐则说出实情。一方面,家里总要有个人知道她的去向,另一方面,她找机会去见了秋云,秋雨就没有必要冒险进宫了。
至于陪同进宫的人选,按照夏九的身份,是没有资格带人进宫的,所以,她没有挑选的余地。而且,皇宫不同于别的地方,特别是现在这种情况,对进宫的人员身份检查严格,像房策、云裳那样的身份是绝对不可以的,临时找一个身份符合要求的人基本不可能。
不到一个时辰,姜梅就过来禀报说东西已经收拾好了,请夏九过去看看,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好及时调整。
夏九正想过去看一眼,云裳过来说,秋雨到了。
“怎么回事?好好的,你进宫做什么?你为什么要进宫?怎么进宫?什么时候出来?”秋雨一见到夏九就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夏九哭笑不得地安抚好秋雨,道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说:“之前我就很犹豫,要不要找他帮忙让六姐姐出宫来,可我知道,这样的要求必然需要支付一定的代价。他这个人固然有不好的地方,可是吧,他对自己人很是宽容大方,这次若真能帮到他,到时候提点什么要求,以他的性格,是不会拒绝的。”
“可是小九,你就真的那么了解他么?这一次进宫,难道就没有什么危险么?如果是用你的命去换秋云的自由,那有什么意义!”秋雨很是着急地说着。
“五姐姐,我预测不到事情的走向,但是,皇上招那么多人入宫,就不可能全杀了,不然,就给了皇子们反他的理由。我好歹有个伯府小姐的身份,又是诸多公子、小姐熟悉的人,只要不犯什么大错,就不会有生命危险。五姐姐,相信我!”说是让秋雨相信,更是让自己相信,这样才能多一点入宫的底气。
不管秋雨能不能放心,到了现在,夏九都不可能临时反悔。趁五公子还没到,夏九详细交代了好些事情,反而让秋雨更加不安心。
在姜梅忍不住催促夏九检查物品时,秋雨给夏九塞了一个荷包和几个小瓶子,说是给她防身用。
夏九无奈地还了回去,说:“这些怎么可能带进宫啊!”
秋雨进过宫,自然知道进宫要检查。她既然拿出来了,就有把握让这些东西通过检查。她在夏九的耳边轻轻说着,让夏九迅速记住用法和各个注意事项。
随后,秋雨陪同夏九检查了携带的物品,又再三叮嘱不能冒险。等五公子来接时,还依依不舍地牵着夏九的手。
385.夏九进宫
刚才时间匆忙,很多事情五公子都没来得及说。在从半醉轩到宫门口的马车上,五公子尽可能地多交代一些事情,各种人物关系、注意事项等等。
到了宫门口,所有人下车接受检查。同时,他们的马车不能进宫门,只能换宫里贵人专用的小轿子。当然,夏九是没有资格坐的,只能自己走。
“站住!你们,不能进去!”负责守卫皇宫的禁军气势汹汹地拦住了夏九和姜梅的去路。
夏九疑惑地看着五公子,五公子则不解地看着禁军首领。
禁军首领立即过来解释到:“抱歉,公子,宫里一早就有旨意下来,闲杂人等不得入宫。”
“她们是平义伯府的人,是我邀请她们进宫的。”五公子冷声解释道。
“抱歉,公子,按照陛下的旨意,只有各个王府的人可以进宫,其余人员一律不得入内。”禁军首领提醒道,“除非事先报内务府批准,得了手令方可入内。”
听到这样的话,夏九本以为不用进宫了,没想到,五公子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块令牌,丢给禁军首领,冷声命令:“放行!”
禁军首领仔细查看了令牌,确认无误后依旧没有让道,说:“公子,王府以外的人都不能带侍女入内。”也就是说,姜梅不能进去。
五公子没料到还有这样的规定。但他只是双眼沉了一下,对姜梅说:“你回去吧。”
紧接着,禁军检查了他们所有的行李。确认没有任何违禁物品之后,禁军首领才对士兵做了一个放行的手势。
进入宫门,五公子随手招来几个内侍帮忙搬运行李,自己带着夏九和一个侍从熟门熟路地往里走。在他们身后,有另一波人正要进宫,正在接受禁军的检查。
五公子头也不回地说:“在京城的几家今天都会派人进宫,晚上估摸着就全齐了。小九儿,你在京城的时日不短,不需要我一一介绍吧?”
“平日里外出走动的我自然认识,闭门不出的,我自然不知道谁是谁。”当今皇上皇子多,皇孙更多,加上女眷,足有数百人,夏九是真的没认全。
夏九这么一说,五公子心里有数了,说:“我也不知其他几家到底派谁来,你见到不认识的人,尽管问我便是。”原本姜梅几乎人全了所有人,没想到被拦在了宫外,只能自己多提点一下了。
五公子按着规矩先去皇上那里请安,正好碰上皇上歇下,只好先到住处。
住处是内务府事先安排好的。五公子的住处是距离皇上寝殿较近的一间侧屋。夏九是临时增加的人员,身份又不高,被安排住进了一间四人间的屋子,离皇上的寝殿有一定的距离。
夏九是第二个入住这个四人间的,先到的那一位只有行李在,并没有看到人。据带路的宫女说,那一位是京城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因着一会儿还要去请安,夏九没跟宫女姐姐多聊,迅速收拾东西。刚收拾完,就有内侍来通知,说是五公子已经在等她了。
386.偏殿纷争(一)
到了偏殿,已有半屋子的人在此等候。
“小九?你怎么在这儿?”在夏九犹豫着要不要请安,怎么请安的时候,明和郡主看到了她,十分惊讶地问出了声。
“见过郡主殿下。”夏九也十分意外地看着明和郡主,“我……”
“葛九是跟我一起入宫的。”五公子淡淡地说了一句。
长公主和明和郡主去半醉轩找夏九的事情他知道,他不觉得夏九对他有多死心塌地,但相信夏九不会被别人的三言两语改变。不过此刻,他非常警惕,因为他与夏九数年未见,而明和郡主与夏九的交情显然很不错。
明和郡主不满地嘟起嘴:“小九个骗子!”说完,转身回到原处,不再搭理夏九。
此时,偏厅里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在夏九的身上。人多眼杂的,她不好多解释什么,说错一星半点儿都是不得了的大事。
“是半醉轩的九姑娘啊!看来这几天也不会太无聊了。”辰王府的七公子是小吃街和半醉轩的常客,他虽惊讶她跟着睿王府的人来,到底也没多想什么,他长这么大,最关心的是吃和玩,看到夏九的第一反应是她能做美食会玩有趣游戏。
“这葛九原来是半醉轩的九姑娘啊!带半醉轩的那些新鲜玩意儿了没有?”平义伯府的葛九姑娘几乎没人知道,但半醉轩的九姑娘知道的人不少,有些人到今天才把这两个身份联系起来,而且,他们最先联系到的,就是半醉轩的那些玩具。
而沉默不语的那些人中,有人才意识到,半醉轩约等于是睿王府的产业,会不会跟相逢居有着一样的用途?他们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夏九。
夏九被围得尴尬,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一一问好之后才说:“小九没什么别的本事,只会吃和玩,那些玩意儿自然不会忘了带,可惜没什么吃食。”
“哈哈,下次寻到野味儿记得通知我就行。”辰王府的七公子没心没肺地接了一句。
夏九还没挪到五公子的身边,内侍总管就进来说,皇上醒了,但太医吩咐不宜过度劳累,所以让所有人分批觐见。
首先是敬王府的人。敬王是皇长子,府上大公子的儿子是皇上的第一个曾孙,平日里就十分喜爱。今日前来侍疾的便是敬王大公子的夫人和刚满两岁的皇曾孙。
皇曾孙方才安静地睡着,这会儿被喊起来,满脸的不开心,他的母亲刚说了两句话就开始哇哇大哭。
皇上不喜哭声,哪怕对方是两岁的小孩子,皇曾孙这样是万万不能去的。他的母亲又气又急,一会儿训斥乳母没用,一会儿责怪孩子不听话,惹得皇曾孙越发哭闹得厉害。
其他人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易总管,小孩子哭闹是常事,要不,让我先去吧。”以为中年男子说着话。
“说话的是凌王。”五公子悄悄在夏九耳边提醒道。
凌王是在场唯一一位王爷,确实是在场人员中最适合说这话的人。毕竟,按辈分,其他所有人都是晚辈。
“这……请王爷容奴家回禀一下。”易总管不敢轻易做主。
“易总管,我们去,马上就去。”不算正在赶来的,在场的就超过了十家,要是现在不去,说不定今天就没有机会了。
387.偏殿纷争(二)
“可皇曾孙还哭闹着。”易总管为难地看着这位夫人。
夫人的目光在四周转了一圈,看到了书架上的竹简,几步过去,拿起来就要往孩子身上打。
易总管一把抢过夫人手上的竹简,苦着脸说:“夫人,这是古籍,用不得啊!”
辰王七公子一把抢过孩子,生气地说:“堂嫂嫂,你也是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怎么能打孩子呢!”奈何,他根本没有哄孩子的经验,孩子在他手里依旧闹腾。
看着皇曾孙不停地往外扑,辰王七公子为了护住孩子,踉踉跄跄地移动着步子。在皇曾孙就要掉下来的时候,夏九十分自然地上前一步,托住了皇曾孙的脑袋,又顺势将他抱在了手里。
神奇的是,皇曾孙到了她这里就不哭了,挣着大眼睛好奇地望着她。
夏九轻声哄了两句,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脸,又随手拿了自己的小梳子给他玩。她的小梳子一端有一条红绳系着一颗珍珠和一条小鱼,扯一扯会有长短的变化,皇曾孙拿着它,扯了一下又一下。
夫人见状,松了一口气,示意乳母上前抱孩子。
没想到,乳母一抱,皇曾孙就抽泣了几声,挣扎着扑到了夏九的怀里。
夏九无措地看了看乳母,又看了看夫人,心里想着:她可没有存心使坏啊!是小家伙自己抱着她不放的!
这时,易总管催促了一声。
夫人牙一咬,命夏九抱着皇曾孙和自己一起去见皇上。
“不,不,夫人,这不行,我不行的。”夏九赶紧抓住皇曾孙的两只小手,把他从自己身上扒了下来,往乳母怀里送。
“你去吧。”万万没想到,五公子不但不反对,还爽快地同意了。
“父皇召见的是敬皇中的孙子,其他人去可不合规矩。”凌王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说。
仔细计较的话确实不合规矩,这话没错。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打夏九当乳母,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现在,凌王显然没打算视而不见。
“夫人,此举确实不妥。”要是把人带进去被当场指出身份,他这位带路的也需要承担责任,他不得不提醒道。
这时,凌王接着说:“如此,劳烦易总管前去回禀,让本王先行前去。”他整了整衣衫,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
夫人不肯,又不敢顶撞凌王,急匆匆地亲自过来抱孩子,许是太着急太用力,又把皇曾孙给弄哭了。
易总管叹了一口气,安慰道:“夫人且好好安抚一下小殿下,奴家定会替小殿下解释一番,晚些时候再跟皇上提一提的。”他私心里是想帮助这位夫人的,可出来已久,实在耽搁不起。
说完,他就离开了。
凌王迫不及待地跟了出去,哪怕去了也是在门外等候。
夫人见事情已成定局,不顾孩子的哭喊,气恼地将孩子塞到了乳母的手中。
这,莫非不是她亲生的?夏九心里猜测,面上却不敢露半分,只低着头,都没敢去要拿把被皇曾孙紧紧捏在手里的小梳子。
388.分玩具
没过多久,易总管又来了,说是皇上找见辰王府的七公子。辰王公子得意洋洋地看了看其他人,迈着轻快的步子去了。
刚才一起出去的凌王没有回来,不知道他见没见着皇上。
偏殿里很热闹,人多,偏殿里又很安静,几乎所有人都自个找了一个地方占着,相互不搭理。在座的不是堂兄弟姐妹也是表亲,在寻常人家怎么也会有几个聊得来的人在一起叽叽喳喳说点什么,可他们不会,都是一副不熟的样子。
等了半个时辰就不见动静,明和郡主坚持不住了,她喊夏九:“小九,你的玩具呢?有什么新鲜玩意儿拿出来玩一下。”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夏九的身上。
额……夏九这样的小人物是没资格带太多行李的,所以,那些东西全部作为五公子的行李被带进宫。夏九只好求助地看着五公子,说:“五公子,那些玩具可以拿出来么?”
五公子马上招呼一个内侍去拿东西。虽说原本没打算这么快拿出来,可现在也不失为一个好时机。很快,一个很大的箱子被内侍抬了进来。
夏九打开箱子,一边将玩具往外班,一边说:“这次太匆忙,没带什么新品,就以前那几种,郡主殿下想玩什么?”
“玩个简单点的,就飞行棋吧。”明和郡主看了一圈,选择了飞行棋。飞行棋曾经在京城流行过一段时间,在场的大多数人都知道,玩过的也不在少数。
夏九理所当然的被明和郡主拉去陪玩,还有她的婢女青黛。
这时,一位珠光宝气的女子走了过来,十分自然地坐到了明和郡主的对面,说:“明和妹妹既然有此雅兴,姐姐就陪你玩上一玩。”那是洛王的嫡次女,是众多皇孙女中为数不多被册封为郡主的人。
两位郡主玩游戏,自然没夏九和青黛什么事。夏九问了下五公子要不要玩点什么打发时间,听到他说不玩之后,就把剩下的玩具全部收了起来。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易总管再次到偏殿传话。这次是盛王府的二公子,是一个清秀安静的美男子。
被剩下的人觉得这次还会等蛮久,不如就在这里找点乐子。于是,纷纷开口向夏九“借”玩具。说借,一方面是因为这里是皇宫,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看着,要注意素质,另一方面是给五公子一点面子。
人太多,玩具太少,夏九试探着开口:“各位公子、小姐,这一箱子没那么多玩具,不过,大家可以一起玩啊。五子棋两个人,桌式足球两个人,跳跳棋二至六人,大富翁二至八人……”
有位公子眼疾手快地挑走了桌式足球,自顾自地跑一边玩去了。
见状,敬王的长公子夫人不满了:“这里就数我们谷哥儿最小,怎么都应该让谷哥儿先挑。”皇曾孙已经补了一觉,刚才正与他的乳母玩着拍手的游戏,夫人说话的功夫,就把皇曾孙抱了过来。
皇曾孙本不高兴突然的挪动,正要哭,却看见箱子里那些从未见过的东西,好奇地伸手去抓。
真不是所有人都忽略这个孩子,去过半醉轩的人都知道,里面所有的玩具都不是给特别小的小孩子玩的,这才没顾上他。
夏九看着这么个小不点儿为难了,来之前不知道要准备小小孩的玩具,这箱子里确实没有合适他玩的。
在场的人中,有几个看好戏似得看着她。
389.玩起来
皇曾孙人小力气小,还不会好好拿东西,看中的一个大盒子抓半天拿不起来,着急地喊:“要,要。”
那个大盒子皇曾孙肯定是抱不动的,万一掉了砸伤脚更麻烦。夏九拿起跳跳棋的棋子,在手上摇了摇,发出棋子碰撞的声音。
皇曾孙听到声音,立即扑过来抢到手里,学着夏九的样子摇来摇去。
乳母跟过来扶着皇曾孙,夏九便交待:“这个盒子里面的棋子都是小颗的,容易被小孩子误食,你一定要看好,不要打开盒子。”见乳母点头,夏九才放心让皇曾孙拿着盒子到别处玩。
跳跳棋没有了棋子,没办法玩了,还有……夏九看了看各位公子、小姐,他们也相互看了看,然后,有几个人默默退开了。
剩下的人不多,夏九就试探着问:“要不,一起玩大富翁?这一版挺好玩的,试试么。”
听到夏九软软的声音,一位公子不自觉地说:“那就一起玩吧。”有了一个人打头,后面几个人也顺势加入了。
夏九熟练地打开大富翁的箱子,拿出里面的东西开始拼装,不一会儿,一个立体的棋盘就组装好了。棋子、小旗帜、抽签桶、卡牌等道具一一拜访整齐,让在场的玩家先挑自己喜欢的棋子颜色,再掷色子决定先后顺序。
一开始的时候,大家发展都差不多,自然没有什么刺激的场面,直到一位小姐抽到了奖励牌,所有租金翻倍,持续三轮,而另一位公子抽到惩罚牌,必须放弃一个产业,该产业将免费归属于下一个到达这里的玩家。凑巧的是,抽到奖励牌的小姐第一个到达那个地方,免费获得了那一份产业。自此,几位玩家之间的贫富差距开始变大。
正当这位小姐玩得兴高采烈之时,她掉进深渊,抽到了一张惩罚牌,需要拿家产的一半去换一个自由身,否则,就必须停五轮,且这五轮期间,其他玩家可以半价收购她持有的产业。
她犹豫了一会儿,选择停五轮,她想赌一赌,觉得自己的运气不会那么差。
抽到放弃产业惩罚牌的公子牟足了劲要拿她三五个产业,可惜,到第二个产业的时候都没有足够的钱购买,免不了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一位闷声发大财的公子连续买下了她三个产业,小姐看着棋盘上的小旗子逐渐被其他人的小旗子替换,开始着急了。
第五轮的时候,又一位公子到了那位小姐的产业上。这位公子前四轮的运气不够好,都没碰上她的产业,没想到最后一轮的机会,让他碰上了她的钱庄。他可以付租金,也可以以钱庄总价的一半买下这个钱庄。虽说买下花的钱多,但明显更划算。这位公子开始数自己手上的筹码,凑钱买钱庄。
“不行不行,我不卖,你别买,不准买!”她着急了。
“哈哈,你还在惩罚中呢,由不得你卖不卖。”自己没钱买,看着别人买也开心,他幸灾乐祸地说了几句,“快买快买!哈哈哈!”
这位公子玩着手上的筹码,笑着看了那位小姐一会儿,说:“一场游戏,别这么计较输赢。”
小姐护住自己的小旗子,凶凶地说:“我不想输,你不计较输赢,那你别买!”
390.玩得热闹
公子看她的样子觉得挺有意思的,便说:“你叫我声哥哥,我就不买了。”他们是不亲的堂兄妹,要是正经走动,哥哥是十分寻常的称呼,所以,这算是一个非常合理的要求。
可是,面对一个不熟的,不知道多少年以前才说过话的人,这声“哥哥”有点叫不出口,有些别扭,有些难为情。
看她的样子实在勉强,公子拿起了自己的小旗子,准备去替换她的小旗子。
“元蒙哥哥,你让让我呗,别买了。”小姐紧张地叫了一声。
没想到,那位公子的脸一下子黑了起来,强制换了小旗子,买下了她的产业。
“你,你,你不是说,我叫你一声哥哥,你就不买了么!你说话不算数!”她生气地控诉着,带着完全没相对对方举动的懵。
“哈哈哈,哈哈哈,妹妹你太可爱了!”他笑得前俯后仰。
闷声发大财的公子忍不住提醒道:“他是元初,不是元蒙。”元蒙是嫡子,元初是庶子,他们的关系一直不太好,而且,他们的长相也不太相似。况且,任何人被别人认错都会不开心吧。
哥哥是叫了,可是,把人给叫错了。那位小姐尴尬地涨红了脸,小声道歉:“对不起,元初哥哥。”
大笑的公子饶有兴趣地看了那位小姐一会儿,问:“你认识我么?知道我是谁么?你家里怎么放心把你放出来的?”在皇宫这样的地方,最好一点错都不犯,而叫错人可是低级错误中的大错!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小命都得交待在这里。
闷声发大财的公子见小姐尴尬,怕她再叫错,便主动说:“他是时泰,我是永礼,那是你廷玑弟弟,淑勤表姐,晓瑾堂姐。”又对其他人介绍说,“这个迷糊的丫头是容艺。”
容艺小姐感激地看着永礼:“多谢永礼哥哥。”
其他人也都忍不住多看了永礼公子一眼。实在是他平时太低调,没什么存在感,没想到这会儿愿意帮容艺小姐解围。就是不知道他们背后的两家人,关系是真不亲还是假不清了。
“各位公子、小姐,我们继续吧。”夏九看着时机,把各位的注意力重新引到游戏上。
五轮结束,容艺小姐盘算了一下,还不如当初选择用一半财产换自由来得划算,可就算是游戏,也没有反悔的余地。
“游戏还没结束,抽到一张好的奖励牌就有可能翻身。”永礼公子见容艺小姐十分沮丧的样子,随口安慰道。
当大家想继续的时候,易总管又来了。这一次叫的不是某一位,而是在玩大富翁的众人:永礼公子、元初公子、时泰公子、廷玑公子、淑勤小姐、晓瑾小姐、容艺小姐以及葛夏玖。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知道自己在偏殿的一言一行都逃不过皇上的耳目,却怎么都没想到,会因为玩一个游戏让皇上召见。刚才默默退到一旁的人,现在肠子都快悔青了。
时泰公子笑着上前套近乎,打探皇上怎么会一起召见他们。
易总管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是皇上听说他们玩得热闹,想要见识一下他们在玩的那个玩具,看你们玩一玩。说着,还让人把棋盘原封不动地搬走。
作为唯一的非皇室成员,夏九默默地跟在最后躲好。奈何,众人一行礼问安,皇上就问了:“这个玩具出自哪里?何人设计?怎么个玩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