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1.接着玩
时泰公子抢先回答：“这是大富翁游戏，出自半醉轩，这个游戏是掷色子，出来几点就走几步，走到空地或者空的产业就可以买下来，别人再走到这个地方就需要付租金，要是走到陷阱要抽陷阱卡，走到寺庙抽许愿卡，走到衙门抽事件卡，会有不同的奖励或者惩罚……”他非常适合解说，平淡的游戏规则都能被他说的丰富有趣。
皇上含笑点头，又问：“那你们刚才谁输谁赢啊？”
“永礼哥的钱最多，他赢了，容艺妹妹输了。”时泰公子回答。
容艺小姐不乐意了：“游戏还没结束，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
皇上笑着点头，看着时泰公子说：“不是有游戏规则，说说怎么判定输赢。”
时泰公子早就玩过大富翁，得意洋洋地说：“没有时间限制的话，最后没有破产的那个人赢，有时间限制，就是结束时谁的钱最多谁赢。到刚才为止，是永礼哥的钱最多，自然是他赢啊！容艺妹妹的钱最少，快破产了。”
皇上呵呵笑着，说：“你看继续玩，朕看着。”
所有人都僵住了，这，这还怎么玩儿啊！他们谁都没胆子跟皇上玩游戏啊！
可是，皇上金口一开，他们不能抗旨不遵，只能硬着头皮玩。
“皇爷爷要是感兴趣，不如亲自参与一下，孙儿替您持子。”永礼公子反应最快，把自己的位置让了出来。
“好，好！”皇上来了兴致，歪在软塌中和其他人继续玩。其他人都紧张得不行，淑勤小姐掷色子的时候手都在抖，她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皇上。
在抽卡牌的时候，夏九把所有的惩罚牌悄悄留了下来，递给皇上抽的只有奖励牌，唯独抽签桶没动，那个动了太明显。而其他人，只要钱财多到快超过皇上，抽卡牌的时候惩罚牌必定多于奖励牌。皇上开局接的本来就是财富最多的，加上夏九的作弊方式，没过几轮就赢了其他人许多。
玩着玩着，皇上打了个哈欠，立马有太医上前劝阻，让皇上好好休息，不能继续玩了。
皇上在别的事情上都有可能不听劝，太医劝他休息的话是最听的。不过，大富翁的棋盘被留了下来，说是下次继续。
皇上歇息，所有人都散了。皇子皇孙们各回各的住处，像夏九一样第一次进宫的官家小姐和婢女们还需要学习宫规。进宫来的人，多少都是学过规矩的，只不过有些注意事项和禁忌必须强调一下而已。
这个时候，夏九才见到了同屋的那位才女。她是翟相爷的孙女翟茹茹，皇后娘娘的娘家人，平日里都是姐姐进宫，这次她姐姐染了风寒才让她替姐姐进宫尽孝。
翟茹茹老早就听说过夏九，知道她是贺三小姐的朋友，只是一直不曾见过。说来奇怪，她也去过半醉轩，只是一直没有碰过面。
学完规矩，两人结伴回屋。到了地方，她们发现屋里又来了一位姑娘，居然是淑勤小姐。
“高二小姐安好。”夏九和翟茹茹向她请安。
“两位姑娘不必多礼，前头住不下了，我过来同你们挤挤。同住一个屋就别这么多礼了，显得太生分。”高淑勤解释道。她是公主的女儿，是皇家的血脉，即使她的母亲不怎么受宠，她的身份也是不一般的，没想到会过来跟她们同住四人间。
高淑勤的东西不少，夏九和翟茹茹顺手帮忙拿了一些。夏九还帮忙把她的床铺好，东西摆放整齐。
翟茹茹给高淑勤倒了杯茶，问：“又来了哪几家？怕是今天就能来齐全了。”
“诶~怕是齐全不了了。”高淑勤叹了口气说。
“为何？”翟茹茹奇怪地问。
392.同屋姐妹（一）
高淑勤喝了一口茶，看了看夏九，低声说：“方才皇上下旨，斥责宁王府六小姐殿前失仪，宁王教女无方，宁王被贬为郡王，遣送到封地，无召不得回京。容艺小姐刚才就已经被送出宫了，据说，皇上责令他们一家明天一早就出发。”
宁王府六小姐就是在游戏时认错人的容艺小姐，夏九努力回想了当时的细节，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失礼的地方，而且，这个处罚未免太严重了一些。
高淑勤看着夏九不可置信的神情，忍不住问：“葛九姑娘是不是也觉得难以置信？”
夏九不住地点头。
“还有更另人惊讶的事情呢。”高淑勤接着说，“皇上还下旨，说永礼公子孝敬长辈，谦和有加，封了郡王，调遣去皇陵督办，又说永礼公子太年轻，要福王爷一家同去，也是明日动身。”这都是公开的事情，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所以，高淑勤很大方地与她们分享。
额……夏九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皇帝到现在才想着让几个儿子离开，是不是晚了一些？不过，说不定为时未晚。
“可还有别家的消息？”游戏是五公子带进宫的，夏九觉得说不定对睿王府也有旨意。
高淑勤摇头：“其他的不过是寻常的训诫和奖赏，没什么特别的。”随即，她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声：“葛九姑娘，彦霖公子为何不一起玩儿？当时他在边上也没什么事啊。”彦霖，就是睿王府的五公子，那个骗子裴炯。
夏九撇撇嘴，回了一句：“他玩腻了。”
“呵呵，看得出来，葛九姑娘与彦霖公子很是亲厚。”高淑勤觉得夏九提起彦霖时的表情有趣，不由得说了一句。
翟茹茹听到这里，再次打量夏九，故作惊讶地说：“可是，我听说睿王府的五公子与柯家小姐定了婚约，要娶柯家小姐为妻。莫不是上次柯家小姐被劫持一事让睿王府悔亲了？这，是打算与平义伯府结亲？可平义伯府……帮不上睿王什么忙吧？”
刚才对这位相府小姐的好印象瞬间没了，夏九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索性不搭理她。
“皇室子弟的婚事岂是你能随意说道的？！”高淑勤不客气地说。
“抱歉抱歉，我多话了。”话虽这样说着，神情语调没有半分道歉的意思。
高淑勤似乎想到点什么，似笑非笑地问：“翟三姑娘莫不是想趁这个机会物色一位如意郎君吧？”
“胡说！我，我是来侍疾的，才，才没有别的心思。”说完，就慌张地去自己那边了。
这是被说中了啊！夏九好奇地多看了她两眼，圆圆的脸蛋，端正精致的五官，一副邻家甜妹的气质，加上相府的家世、才女的名声，这样的姑娘，上门求娶的公子都踏破门槛了吧。
在这么混乱的情况下找个皇孙结亲，不知道是翟相爷的意思还是翟三姑娘自己的意思。翟相爷既然能成为相爷，应当很会审时度势，那，就是这位姑娘自己的意思了。这么看来，翟三姑娘才女的名头有水分啊！
393.同屋姐妹（二）
收拾收拾正准备歇息，外头有管事嬷嬷前来传话，是睿王五公子找夏九前去一见。
再过半个时辰天都要黑透了，要不是夏九心里期待着见六姐姐秋云，这个时候肯定不愿意出去见他。
“哟~幽会啊！”翟茹茹不咸不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翟三小姐请自重。”幽会这个词可不能乱用，没的坏了夏九的名声。在这种特殊时期，在这种地方幽会？恐怕没人那么没心没肺。
到了地方，五公子已经在那里等她，见到夏九，屏退左右，他才开口：“时间不多，我长话短说。今天一天时间下旨迁出两个王府之时，与你，与大富翁游戏并无太大的关系，不过是个由头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明天、后天，必定还有有人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被赶出宫去，不必太过惊讶，尽量不要牵扯其中。”
见夏九点头，他顿了顿，继续说，“另外的大富翁棋盘和小孩子的玩具，明天一早送到，到时候你挑个合适的给皇曾孙送过去。还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同屋的那两个，一个都不可信，你明白么？”
夏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翟三小姐心思不深，倒是高二小姐，我看不明白。你放心，我没那么容易轻信他人。”
“嗯。”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交待道，“你的一举一动不单单关系到你自己，还有我和你的家人，你要时刻记得！”
“我知道！”夏九郑重地点头。
“你姐姐那里，我已经去打听过了，这两天出不来，我尽量安排你们后天见上一面，别着急，她现在安好。”五公子知道夏九的心思，告诉她情况。
夏九歪着头问：“你确定我们能待到后天？来的时候不是说不需要待很长时间么。”她有种被骗了的感觉。
五公子信誓旦旦地保证：“你放心，半个月之内我们就能出去。”
“半个月！”夏九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一点。之前以为只有两三天，撑死了五六天，这一下子需要半个月！她气鼓鼓地盯着五公子，无声地控诉着她的不满。
“既来之则安之，时候不早了，赶紧回去吧。”说完，他率先离开。
夏九原地冷静了一会儿，平复了心情之后才回的屋子。
一进门，高淑勤便亲切地问：“这么晚喊你过去，莫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嗯，就是高二小姐您方才说的那些。五公子担心我不知情，特意叫我过去嘱咐一下。”夏九大大方方地回应她的打探，接着说，“五公子还说，去外头另取了一副大富翁的棋盘过来，我们明儿还可以继续玩呢。”
高淑勤面色一僵，委婉地说：“今儿玩过了，明儿要玩也换别的。”她短时间内都不想再碰这个游戏了，太凶险。
“你带了玩具？怎么不早说，无聊死了，快拿出来玩玩。”翟茹茹忍不住诱惑，十分期待地看着夏九。
“玩具在五公子那儿。”夏九淡淡回了一句。
“你怎么就不自己带着呢！”翟茹茹嘟囔着，失望地躺回了自己那里。
394.出事了
夏九静静地坐在床沿，回想着今天的人和事，分析一下在场人物的性格特点，再猜一猜皇上的用意。想着想着，她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梦乡。
这时，外面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尤其是脚步声，又多又急。
“喂喂喂，快醒醒！外头出事了！”翟茹茹迅速从她自己的床铺上爬起来，到了夏九身旁，不停地喊，还从夏九身边地窗户开出一条缝，偷看要买的情况。
“不好，好像是冲我们来的！”翟茹茹见情况不对，立即起来穿戴衣物。
夏九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顺手披上衣服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哪知道又出什么事。”翟茹茹没好气地回答。
高淑勤也起来了，慢条斯理地穿着衣服，说：“放宽心，我们能有什么事，要出事哪里会等到现在。”她是觉得，她和夏九几乎都在宫里人的眼皮子底下，要有事，刚才处理其他人的时候一并处理了，不会等到现在。所以，三人里要出事的话，大有可能是翟茹茹。
翟茹茹则是觉得，她今天一天都没在前殿，有什么事情肯定与她无关。
只有夏九，莫名地眼皮跳，不知道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对方虽是大队人马，可还是很有礼貌地敲了敲门，严肃中带着点耐心说：“请小姐们开门，奴家奉皇上口谕，请平义伯府葛九姑娘前去问话。”
“易总管，出了什么事？”高淑勤紧张地问。她跟夏九待在一起的时间长，就怕事情多多少少与她有所牵连。
易总管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说：“皇曾孙误食了葛九姑娘带来的玩具，皇上下令严查，照例要葛九姑娘前去问询。”他到现在都还比较客气，主要是知道这个事情吧，说起来跟葛夏玖关系不大，玩具虽然是葛九姑娘的，照看孩子的始终是她们自己的人。
“啊？皇曾孙不都还小么，怎么也来了？葛九姑娘，你自己都还小，干什么去找照看小孩子，不都有乳母在，照顾出事了吧。”翟茹茹不知事情原委，翻着白眼说。
夏九回想了一下下午的事情，想起来被孩子抱走的那盒棋子，担心地问：“易总管，皇曾孙现在怎么样了？”
“太医已经到了，正在医治。”易总管见夏九第一时间担心皇曾孙的安危，多了一丝好感。
夏九整了整衣服，说：“易总管，我们过去吧。”
易总管在前面带路，领着夏九到夫人和皇曾孙暂住的偏殿外。偏殿不大，此时已经挤满了人，夏九只能在殿外的回廊下等候。
夜里比白天冷了许多，即使加了一件披风，在这个四处透风的回廊里还是被冻得瑟瑟发抖。夏九看着有一个角落应当吹不到风，至少比她现在的位置好很多，可她不敢动，不敢过去。她只能小步挪着，挪到两个柱子的中间，再往一旁稍微侧一侧，才感觉风小了一点点。
偏殿那边，人进进出出很是忙碌，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夏九才看到几位太医从里面出来。注意到几位太医神态轻松，皇曾孙应当没有大碍。
395.回廊下
又等了许久，始终没有人来叫夏九，她似乎被遗忘在了这个角落。等到皇曾孙暂住的偏殿熄了灯，夏九确定，自己就是被人遗忘了。
夏九不敢回去，这里是皇宫，她不敢随意走动，她唯一的希望，就是五公子能想起她来。不过，好像，很有可能，五公子并不知道她在这里。她冷得哭都哭不出来，挪到柱子下面，蹲下来缩成一团。
“葛九姑娘，您果然还在这里。”易总管回了皇上的寝宫后，随口问了问夏九的情况，才知道人一直被晾着，担心出什么事情才过来看看，“姑娘，今天实在太晚了，皇上已经歇息，什么事儿都等明天再说。你且去耳房候着吧。”
说着，就把夏九带到了耳房。这个耳房本来就小，堆放着一些杂物，只留下了一个过道的空间，里面没有床，只有几张椅子放着，上面还堆满了物品，唯一庆幸的是没有太多的灰尘。
易总管看到里面的情况，尴尬地笑了笑，说：“姑娘且将就一晚吧。”没有上头的吩咐，他不能擅自把人放回去，既然明天再问，把人留耳房里，好过在外头吹一夜的冷风。
夏九道了一句：“多谢。”优雅地行了一礼。
等易总管离开，夏九关上门，用两个椅子、一个凳子拼了一张简易的小床，又从里面拿了两块桌布铺在上面，把自己的披风当做小被子，凑合着睡上一会儿。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会有很多事情，不休息可不行。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夏九就被人见醒了。这次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小内侍，火急火燎地催促着夏九，说是皇上已经醒了，一早就要过问皇曾孙的事，必须提前过去候着。
夏九好说歹说，小内侍才同意夏九去了趟茅房，简单收拾一下再过去。这次去的是皇上日常处理事务的偏厅，夏九依旧不能入内，照旧站在外头的回廊等着。
一开始，夏九有些困，等周围脚步声、各处洒扫的声音多了，就清醒了许多。夏九看着内侍、宫女拿着各种各样的器物井然有序地进去偏厅，不久后又陆陆续续地出来，快速而安静地往各个地方离去。
突然，夏九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睛，在一个内侍的身上，但也仅仅是眼睛看着熟悉。看脸，绝对不认识，看着身形也没想到相似的人，可怎么就感觉有几分熟悉呢？她思索了很久都没有结果，只好作罢。
夏九在廊下站得双脚疼痛，双腿麻木，还是没有看到皇上到偏厅。也就是说，她依旧不知道要等到几时才能见到人。
不知过了多久，翟茹茹居然找了过来：“昨天一晚上没消息，还以为你被怎么样了，现在看来，没多大事么。就是，样子有点狼狈，你是连头都不会梳么？”说着，还笑了几声。
早上起来头发有些散乱，没有梳子，夏九还是手残，在时间紧迫的情况下弄成这样就很好了。当然，不符合一个伯府姑娘该有的装扮。她认真地摆弄一下头发，想把外翘的那一撮藏起来，这时，她的肚子很不知趣地响了起来。
翟茹茹愣了一下，接着笑了几声，问：“你多久没吃东西了？”
“昨晚到现在，水都没喝一口，更别说吃饭了，好饿。”夏九无奈地说。
“他都不管你啊！真不够意思！”翟茹茹原以为五公子能照看几分，没想到他不管，心里对他的印象差了许多。她又嘟嘟囔囔说了一些话，最后说，“你等着，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396.御前分辨（一）
夏九没能等到翟茹茹回来就被叫到了偏厅。原来，皇上已经到了一小会儿了，只是，皇上走的路线夏九看不到，自然不知道人来了没有。
夏九的腿脚都快不听使唤了，但她极力保持着正常的走路姿势，尽量标准地做着请安的动作，坚持笔直地跪在地上。皇上没有喊她起来，她就一直跪着，低着头，模样十分乖巧。
跪了一会儿，偏厅里又来了几个人，是皇曾孙的母亲庄夫人，睿王五公子，还有一位太医和几位宫女、内侍。
皇上眯着眼躺在软塌上，大总管开始替皇上问话：“昨日夜间，皇曾孙误食玩具棋子险些丧命。而他误食的棋子来自葛九姑娘你那里，此时，葛九姑娘有什么话说？”
“昨日午后，皇曾孙确实从臣女手中拿走了一盒跳跳棋的棋子，但是，当时的盒子是装好的，只要不打开，皇曾孙应该拿不到棋子。”夏九一五一十的讲述了当时的情况，还说了自己曾经提醒皇曾孙的乳母一事。
偏殿里所有人的一举一动早就有人禀报过皇上。此时夏九所说的话与先前的报告丝毫不差。之后夏九便同几位公子、小姐一同见了皇上，从皇上的宫里离开后，直接被带走去学习宫规，再回到住处。期间完全没有接触皇曾孙的机会。
“你给皇曾孙这么小的物件儿，是不是一开始就有谋害皇曾孙的念头？！”大总管更加严肃地问。
夏九倍感冤枉：“大总管，臣女根本不知道会有小孩子进宫，所以没有带适合皇曾孙玩的玩具，当时箱子里只有这个摇着会响，能吸引他的注意，便顺手拿了。臣女为了盒子不会自动打开，还上了锁，一般小孩子应该打不开才对。更何况，臣女没想到她们离开之时没有归还，直接带走了。”
五公子咳了一声，一位内侍主动说：“大总管，昨日彦霖公子离开偏殿时吩咐奴才收回所有的玩具并送回彦霖公子的住处。奴才曾经向皇曾孙的乳母取回盒子，她以皇曾孙喜欢为由，没有归还。事后，奴才回禀彦霖公子，彦霖公子说：算了，她们想要就不用拿回来。”
“也就是说，当时彦霖公子的本意是取回所有的玩具，那盒棋子是因为皇曾孙的乳母不同意归还而被带走，对么？”大总管总结了一下。
“是的。”那位内侍确认道。
大总管转向庄夫人道：“夫人，是否是下人疏忽不当才导致了皇曾孙误食棋子？”
皇曾孙的乳母和伺候的宫女们一起下跪，诉说着自己如何尽心尽力地照顾皇曾孙，不敢出半点纰漏。庄夫人也说，这几个人平日里照顾仔细周到，不至于如此疏忽冒失。
“出事前你们在做什么？盒子是什么时候打开的？又是什么时候发现皇曾孙误食的？一一道来！”大总管先指着乳母说。
乳母先磕了个头，哭着说：“当时，当时奴婢内急，去解手了。出去前那个盒子还好好的，回去时就看见小公子说不出话来，仔细查看发现喉咙里卡了东西，立即抱着去找了夫人。”
挨着乳母跪着的那位宫女说：“当时小公子刚刚喝完羊奶，自己走过去拿了那个盒子玩儿，那会儿盒子还是合上的，奴婢转身收拾碗筷的功夫，盒子就打开了。奴婢听见声音，转头就见棋子散了一地，便去捡棋子，免得小公子踩到，奴婢，奴婢真的没注意小公子是什么时候误食了棋子啊！”
另一个宫女说：“小公子经常玩着玩着就睡着了，奴婢见那个盒子硌得慌，便去箱子里找小公子平日里玩的那些，拿回来之后，见棋子撒了一地，也去捡棋子，奴婢也没看到小公子什么时候误食的棋子。”
皇上越听越气：“这还没有疏忽么！三个人，连个小孩子都看不着，废物！”
397.御前分辨（二）
考虑到事情还没问出个结果，大总管没有让人立即处罚，而是转头问夏九：“葛九姑娘不是说小孩子应该打不开么？怎么小公子一下子就打开了？”
“臣女也觉得疑惑。”夏九如实说，“为了避免搬运时散落开来，臣女拿的是双扣锁的盒子，需要两边同时打开才可以，而且，每一个扣需要两个步骤才能打开，对于小孩子来说，繁琐了些。除非，有人在小公子面前打开过，让他学会了打开的方法。”
大总管有些质疑地问：“真有这么复杂？”
夏九确信地说：“大总管看一下盒子便知。”这种事情，亲眼所见比口头描述管用多了。
大总管一个手势，自有一旁的内侍递上盒子。他仔细一看，锁扣很是精巧，两根长度适宜的皮绳分别悬挂着一个小木条和一个螺帽，小木条穿过下方的锁眼，套上螺帽转上几下才算锁上，就算没套上螺帽，小木条没有对准方向，那也是打不开的。他相信了夏九所说，小孩子一般不能打开的说法。
已经收到惊吓的宫女立即磕头：“奴婢愚钝，打不开那个盒子，奴婢真的打不开。”
“奴婢昨日几乎没碰过那个盒子，更不可能去打开啊！奴婢真的没有打开过。”另一位宫女也抢着说。
众人的视线都看向了那位乳母，按照皇家一贯的要求，乳母必须是读过书识过字的，所以，三人之中无论是时间上还是能力上，最有可能的就是乳母。
乳母知道，在这种细节上她很难解释清楚，此时，害怕地嘴唇颤抖，战战兢兢地解释说：“奴婢，奴婢真的没有打开过！”
“庄夫人，您是否打开过？”这种时候，很多人忽略了庄夫人，但显然，大总管没有。
“不就是几颗棋子，有什么好看的，还值得去打开？”庄夫人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不客气地回，“我都没碰过那个盒子。”
五公子客观地说：“有没有可能，谷哥儿老早就会开？这样的盒子，九趣阁和半醉轩都有出售。”
夏九却有不同看法：“小孩子天性好奇，最希望打开盒子的时间应该是刚拿到盒子的时候，但是，他一下午都没有打开，到晚上才打开就不符合常理。而且，如果小公子知道怎么开锁，拿到盒子就会去玩那个锁扣，但是，我刚给他的时候，他似乎都没有注意到有锁扣。而且，我觉得这个锁，小公子就算会开，也需要捣鼓一些时间，按理说，宫女姐姐们应该能注意到才是。”
当时在室内的两名宫女又吓得磕头认错。
大总管诱导说：“如今，小公子没有大碍，就算是谁疏忽了，也罪不至死。”他口气一变，继续说，“但若是隐瞒不报，那就是欺君之罪，株连九族！”
“奴婢所说句句属实，不敢欺瞒。”
“奴婢说的都是实话，绝无半句谎言。”三人竞相表态。
皇上烦躁地打断她们的话：“够了！你们都没说谎，那谷哥儿到底是怎么把棋子吞下去的？！”
这时，乳母抓着她身边的宫女，哭喊着：“你既然听到声音过去了，怎么没有第一时间查看小公子的安危，反而去捡棋子？！”
“那会儿看小公子好好的啊！那么多棋子洒落一地，万一小公子踩到摔倒不是更危险！”宫女反驳。
“是你的错，就是你的错！”乳母急红了眼。
“把她们三个拖出去！”大总管见情况不对，果断下令。
人被拖出去之后，偏厅突然陷入了一种异常的安静。
398.异样情况
打破这份安静的是一位小内侍，他前来报喜：“启禀皇上，皇曾孙可以说话了。”
太医立即去偏殿查看，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回来禀告说：“启禀皇上，皇曾孙已无大碍，这两日还不可说太多的话，过几日便可恢复正常。”他松了口气继续说，“幸好是个小圆球，没有尖锐的地方，未曾刺伤喉咙，只是有些红肿。”
“小圆球？！那不是盒子里的棋子啊！”夏九听到了异常之处。
“什么？！”几乎所有人都惊呆了！大总管迅速打开盒子，看到里面就是一颗颗的小圆球。
夏九更加惊讶了：“这种圆的棋子一旦散落就容易滚得到处都是，这次进宫，我怕出状况，特地换了一种棋子，那种棋子更大，所以放了两盒，还有一盒棋子在玩具箱里。”
夏九话音刚落，大总管就让小内侍去把那个玩具箱子搬来。
内侍的速度很快，两个人抬着就把箱子太到了中间。夏九打开箱子，稍微一番就翻到了另外一个盒子，马上打开，拿出里面的棋子说：“我拿进宫的是这样的棋子。”
棋子的底部是个小圆球，大小和大总管手里的那个一样，上面做了一些小装饰，夏九手里那个是旋转的小柱子，另外的两个，一个上面是一顶小高帽，另一个上面是一件小裙子。更值得注意的是，每一个小棋子都是一个小小的不倒翁，掉地上之后会自动立起来而不会到处滚。
夏九展示完，接着说：“这个棋子的体积比小圆球的棋子大，所以，我一盒装了三种颜色，一共装了两盒。”
“你如何能证明，昨天下午你给小公子的是你说的那个盒子而不是老奴手里的这个？”不是大总管多疑，而是夏九说的一旦属实，性质和之前就产生了质的变化。
夏九想了想，说：“两盒摇晃起来的声音不一样，把两个盒子都合起来，让昨天下午在场的人辨别，应当等辨别出来。”
把两个盒子合起来摇一摇，声音确实不一样。装小圆球棋子的那盒几乎都是满的，摇晃，发出的声音很小，很沉。装着不倒翁棋子的那盒只装了三个颜色，摇起来能清楚的感觉到里面棋子的晃动。
大总管一方面找昨天在偏殿的人，另一方面去找了禁军、大理寺和刑部的人。如果，真的连棋子都被换掉，那绝对是有预谋、有计划的故意伤害，谋害皇嗣是大罪。
昨天在场的公子、小姐、内侍、宫女，一共找来十二个人。他们被分别询问，无论两个盒子的位置怎么交换，能够确认声音的人都指认是装着小不倒翁棋子的那盒，只有一个人说他所处的位置远，不能分辨。
也就是说，昨天下午在偏殿时夏九给皇曾孙的确实是不倒翁棋子的那盒。但是，晚上皇曾孙出事时，房内的棋子就是普通的小圆球，几时被换的？是什么人换的？为什么没有人发现？
最最关键的，在皇宫里，在皇上安睡的地方，居然有人可以做这样的事情，那对皇上的安危是一种极大的威胁！
399.移步宫正司
事情越大复杂，调查起来必定需要花更多的时间。皇上将事情交给刑部和大理寺联合查办，由大总管全程监督。
太医照看着皇上回寝宫，其余人等一并被赶出了偏厅，移送到宫里宫正司。
夏九的腿已经彻底麻了，自己尝试几次都没能起来，索性躺倒在地上缓一缓再说。可这里是皇上处事的偏厅，可不是一般的地方，不会容许他人逗留。夏九被两名内侍架了出去。
出了偏厅，大总管基于夏九这两日的表现，没有苛刻地要求她跟上其他人的速度，留了一个内侍看着，任由她慢慢走。
五公子担忧地看了夏九几眼，正好被大总管看到，大总管即使提醒：“彦霖公子，您这会儿要是与葛九姑娘接触，未免有串供的嫌疑。”
五公子一听，不得不跟着大部队一起离开。
翟茹茹刚才拿了吃食到回廊的时候没看到夏九的身影，问了才知道已经被带进了前厅。知道今天的事情很大，她不敢进偏厅，甚至不敢打听，只能时不时地来附近看上一眼。
她过来时，大多数人已经走远了，只能看到一个队尾，只有夏九和一个小内侍在慢慢挪动。
“哎哟，你这个腿会不会留下伤啊？你日后要是变成瘸子，走路可难看死了。”一边说，一边拿了一包糕点，一个果子，“糕点太干了，吃完吃个果子润润口。可别真饿出病来。”
内侍警惕地看着翟茹茹，想制止又貌似没有合适的理由，好像，大总管也没说不准她和别人说话什么的，看了一会儿就默不作声了。
夏九笑着接过吃食，道了句谢，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她太饿了，再不吃东西怕一会儿支持不下去。
翟茹茹扶着夏九慢慢走，忍不住问：“皇曾孙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人不都没事了么？怎么你们还要被问了一遍又一遍？”
“这件事，看似是个意外，实际上是有人筹谋害皇曾孙试图伪装成意外，且还妄想牵连五公子和我。”夏九总结了一下，说，“现在事情还没查清楚，不过，肯定能查清楚的。”
“已经有办法查了？”翟茹茹兴奋地看着夏九。
夏九忍不住扶额：“只要是人为就会留下痕迹，该怎么查，有专门的厉害人去查，我是被查的那个啊！”
“哈，哈哈！”翟茹茹这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不恰当的问题，一阵尴尬之后，问，“跟你无关吧？”
“怕被连累啊？”夏九顺口就反问了一句，“你现在想起来问，会不会已经晚了一些？”
翟茹茹干笑了几声，不自信地说：“我相信你。”
“放心吧，我没干亏心事。”就凭她送的这些吃食，夏九都不能让她太害怕了。
翟茹茹长长舒了口气。
到宫正司门口时，夏九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翟茹茹不敢接近这样的地方，快到的时候就赶紧开溜了。
宫正司的正殿比皇上的偏殿小了一般都不止，这么多人一进去就觉得十分拥挤。夏九到的时候只能继续在外头等着，这次，她找了一处矮小的栏杆坐着，休息一下，养养神。
400.夏九被问询
刑部和大理寺的两位大人接到口谕就立即赶了过来。邢部来的是右侍郎农守宗，一位年近花甲的老大人，有着多年的一线办案经验，论推理断案，他比刑部尚书更为合适。大理寺来的是大理寺少卿南宫福锦，是大理寺的新起之秀，一位风头正茂的年轻人，据说，先前皇城里破获的好几桩大案都有他的功劳。
他们在来的路上才知道具体发生的事情，两人在宫里碰头，交换了一下看法，交流了一下办案的思路，这才携手来到宫正司。两位大人看似对所有人都很客气，进门没多久，就找大总管要人，把所有人分开来单独询问。
所有人都被单独看管，被询问时，农守宗、南宫福锦、大总管以及左右两名记录人员对着被问询人一人。哪怕所有人的态度都很温和，被问询人都有种被当成人犯的感觉。
首先被询问的是庄夫人和伺候皇曾孙的人，然后是各位公子、小姐，然后再是其他人员。
等到问询夏九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两位大人见夏九腿脚不便，特意给了一个小板凳坐着。夏九如实讲述了从昨天下午到今天发生的事情，还提到了棋子被掉包的事情。
“是棋子被掉包还是整个盒子一起被换掉？你能否识别出盒子是不是你从半醉轩带出来的那一个？”农大人安静地听完，开口问。
夏九想了一下，说：“刚才我没能看到盒子里面，因为外面是一样的，里面的隔板是可以自行安装的，如果那个盒子里面被分成了六格，那就是整盒被换了。我记得非常清楚，换棋子的时候拆掉了中间的一块隔板。”
农大人点点头，又问：“你是什么时候决定带玩具进宫的？都有谁知道你要带哪些玩具进宫？”
“进宫前三个时辰我才知道自己要进宫，收拾了东西，安排些事务就进宫了，没接触过什么人。带哪些玩具也是临时决定的，出发前我还整理了一下，只有我和我的侍女姜梅知道到底带了哪几样。”夏九也在想，会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农大人接着问：“进宫之后，都有谁知道你带了玩具？这个盒子，有给谁看过么？”
“臣女的身份低微，不能带那么多东西进宫，这个装着玩具的大箱子是作为五公子的行李带进来的，搬到偏殿之前也一直由伺候五公子的内侍保管。”夏九说着，忍不住补充道，“进宫之时倒是有人见过。我们进宫门的时候有检查，所有能藏下利器的地方全部被打开看过。但检查的那个禁卫军的守卫是打开了盒子的，应当知道里面不知小圆球的棋子。”
“旁边的人有可能看到了盒子但看不到里面的东西。”南宫福锦突然说了一句话。
大总管敲了几下桌子，立马有人进来听命。大总管当着里面人的面，下令去查彦霖公子和葛夏玖进宫时在宫门口的所有人。
农大人继续问：“那是玩具跳跳棋专用的棋子盒子？只有半醉轩有售？”
“不是。这个盒子出自宜宾城的九趣工坊，就是一款普通的礼品盒，里头装什么东西都有可能。后来出了一款华丽版的跳跳棋棋盘，觉得平时的棋子盒子太简陋才配了这一款盒子。”夏九猜到他们想查盒子的来源，十分配合地说，“我们半醉轩拿这个盒子送礼送出过小几十份，整套的跳跳棋玩具出售和送出加起来不超过二十份。不过，京城除了半醉轩，九趣阁也有售卖这套跳跳棋玩具。”
“送出和出售给何人是否留存记录？”农大人没想到夏九能够说得如此详细，忍不住进一步问。
“都有，不过记录都在半醉轩，我记不住那么多。”原本售出的东西不需要登记买货人，可半醉轩是顺带出售，所有售出的都是作为一种老客户的福利，打了折扣卖的，必须登记给了谁多少折扣，自然也有了记录。
农大人满意地点点头，转头问南宫福锦：“南宫大人还需要问什么？”
南宫福锦坐直了身体，问：“那棋子呢？”
“小圆球的棋子是跳跳棋的标配，不管那种棋盘，基本上都是差不多的棋子，无非是材质上有点差别。不倒翁的棋子是我不久前才设计的，没有批量制作，只有两套试用版，一套在宫里，一套在半醉轩。”夏九突然想到一个细节，说，“这两套棋子我都加了香料，带进宫的这套是兰花香味的，另一套是玫瑰花香。”
找到遗失的半副棋子也会是破案的一条主要路径，而花香，肯定是找棋子的重要线索。
农守宗和南宫福锦低声交流了一下，确认没什么要补充之后才把夏九放了出去。
夏九出了宫正司的正厅，被带到了一间临时整理出来的房间，小小的，刚好可以住下一个人。而她的日常用品已经被送了过来，看来，短时间是无法离开了。
刚才带路的内侍一路上都不说话，她都没办法知道其他人如何了。现在这情况，明天怕是见不到六姐姐秋云了。
401.南宫大人有请
中午吃了一个馒头，喝了一碗水，夏九便睡下补个觉。或许是刚才精神紧张，夏九越睡越累，竟然梦到了自己小时候，那次，好像是跟房策一起在逃跑，一直跑一直跑，一直跑不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夏九从美梦中吵醒。
“葛九姑娘，南宫大人有请。”前来招人的内侍客气地说。
南宫大人？夏九还有点迷糊，她揉揉眼睛，拍拍脸颊，清醒了一些才想起来，是大理寺少卿南宫福锦。至于为什么找她，估计，还有什么需要问的吧。
夏九整了整衣衫，好好收拾一下才跟着内侍过去。这一次，内侍十分有耐心，半句催促的话都没有。
再次来到宫正司的正厅，这里的布局已经变了。两张大的书桌明显是两位大人办公使用，旁边有两张小桌子，一张桌子那边正有人奋笔书写着什么。
南宫福锦正在整理东西，见到夏九到了，自然地喊她过去：“葛九姑娘，麻烦你过来认一认，这里的跳跳棋玩具那些是整套的，那些是重新组合过的。”
夏九过去粗粗一看，居然有十几套：“怎么有这么多啊！”
“各个宫里的。单皇后娘娘宫里就有三套，各处收拢一下就这么多了。每个棋子盒都检查过，没有发现不倒翁棋子。”南宫福锦快速说一下，不客气地吩咐道，“赶紧看一看，有没有哪套是拼凑的。”
夏九仔细翻看了一下，大部分都没有问题，只有一套不是原装。她拿着这套给南宫福锦看，说：“这个棋盘和棋子不是一套，棋盘上有半醉轩的印章，棋子的盒子上是九趣阁的印章，对方应该是在两个地方各自买了折扣品，又不小心拿错了。”
“这个印章是什么讲究？”南宫福锦拿到这些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印章，却不认为与本案有关，既然夏九提到了，他也有兴趣听一听。
“九趣工坊制作的东西，底部都刻有九趣工坊的专属印记，如果是正常出售，就不会再加印章。只有免费送出去的，或者是客人在店里以很低的折扣价买的，那就会在物品上盖章。”夏九耐心解释，“当然，半醉轩自用的物品上也会盖上印章。”
“你放着不倒翁棋子的那个盒子上并没有印章。”南宫福锦指出了异常之处。
夏九解释：“这次进宫时间仓促，是从仓库里直接拿的全新的东西，自然是还有盖章的。”
南宫福锦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这么说来，那盒没有印章的棋子大概率是出自九趣阁了？偏偏九趣阁没有登记每一位买主的信息，麻烦！”
夏九心里嘀咕：“买东西给钱就好了，不记才是正常的。要不是怕记不清给了谁多少折扣，她也懒得登记。”
站了一会儿，夏九问南宫福锦：“南宫大人还有什么吩咐么？”言外之意是，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休息了。
“你等等。”南宫福锦拿了一个盒子给她，问，“你再仔细瞧瞧，看能发现点什么。”
402.夏九的推断
夏九接过盒子，仔细看了又看，是九趣工坊的工艺没错，底部雕刻的印记也对，没什么问题。她便对南宫福锦说：“盒子是正品，而且很新，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对了，你们不能通过香味去找那半副棋子么？”夏九随口一问。
南宫福锦翻了个白眼：“宫里的香料那么多，你那个香味混在里面根本不明显，狗都闻不出来！”他刚才在这上面碰了壁，一说就来气。
南宫福锦又开始翻看所有人的问询记录，翻到一半，叫了记录人员到一旁记录，说：“葛九姑娘，你刚才说了在偏殿时你自己的情况，你现在说一说你看到的其他人的情况。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只要你看到的，你都能说。”
不得已，夏九又将昨天下午的事情更加详细地说了一遍。
“你是说，皇曾孙哭闹，不宜觐见，凌王是获利者？”南宫福锦听完后问。
夏九摇头：“我不知道，凌王后来没回偏殿，我不知道他到底见着没有。”
南宫福锦接着问：“你跟明和郡主是什么矛盾？”
这个……真实理由不方便说，夏九打着哈哈说：“就是女孩子之间的小矛盾，小事而已，不值得深究，肯定与本案无关。”
“一股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明和郡主可比你诚实多了。”南宫福锦挑了挑眉说，“但愿这点事儿真的与本案无关。”拉拢不成就栽赃陷害的事情不在少数，只不过，葛夏玖这样的身份不值得对方在宫里动手，所以不作为主要的侦查方向。
“南宫大人，万一换了玩具的那个人已经把整套玩具都烧了这么办？”夏九迅速转移话题。
“跳跳棋玩具是这两年才兴起的新物件，宫里头的基本上是外头人的孝敬，都会有登记，有没有遗失一查便知。”南宫福锦眯了眯眼，说，“这不是什么多值钱的东西，不值得私藏，如果有私藏，那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我们进宫时搜查了所有的物品，但没有登记。我是说如果啊，如果有人带了跳跳棋玩具进宫，然后烧毁，哪怕有人记得他带进来了，那也是口说无凭啊！”夏九提出合理假设。
南宫福锦感觉到自己的能力被质疑，不爽地皱了皱眉，说：“自有其他方式侦查。”
听夏九也说了几句有推理性的话，他便问一问：“这次的事情，你怎么看？尽管说，不用在意对错，我自有判断。”这个时候，负责记录的人已经默默退到了一边，说明不管夏九说什么，他都不会做记录。
对方有诚意，夏九也不矫情：“我觉得这是一起临时起意的作案。昨天下午，一开始我自己都没有想到会在偏殿里跟大家玩游戏，玩游戏是明和郡主的提议，可我没有准备小孩子的玩具，若不是庄夫人主动提，我是不会给的。而且，一般来说，拿东西都是要还的，有谁会知道他们拿了不还呢？也就是说，没有人能够预先得知皇曾孙会从我这里拿了一盒棋子。所以，嫌疑最大的是最后留在偏殿，知道皇曾孙带走了盒子的人。”
403.天真还是傻
夏九顿了顿，继续说：“让皇曾孙发生点意外的事件可以有很多，对方为什么要用棋子呢？到底是想害皇曾孙多一些，还是想害我多一些？可害了我，对局势没有任何影响，所以，只能是对付五公子。问题就来了，在皇曾孙没有太大伤害的情况下，就不能够对五公子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害，这不是白忙活么。”
南宫福锦很意外夏九能说这么多，鼓励地说：“还有什么，再说说看。”
夏九的疑惑确实很多，看了南宫福锦一眼，没看出什么情绪来，便接着说：“下手的人若是要人不知鬼不觉，打开盒子拿里面的棋子便好，为什么要换呢？若是说时间问题，那么，他打开后发现棋子不对，应该会在第一时间销毁棋子，除非他没有打开过。但若是没有打开过，那东西在哪里？每个人能够带进宫的就那么点行李，几乎没有地方可以藏的啊！”
“你是天真还是傻？”南宫福锦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昨天下午最后留下的没几个人，这些人中，理所当然知道盒子被皇曾孙带走的人是彦霖公子；能够不留下任何痕迹多拿一份棋子的人也是彦霖公子；这几天把各种各样的玩具送进宫表孝心的人，更是彦霖公子。他，是最具备作案条件的人。”
“但他没有作案动机。”夏九迅速反驳。
“没有作案动机？！”南宫福锦似乎听到了一个很大的笑话，笑了好一会儿才说，“你知道敬王与睿王的关系么？你知道睿王到底想干什么，彦霖公子到底想干什么么？你知道拿一个你做替罪羊干掉敬王府唯一的皇曾孙是一件多么划算的事么！”
夏九听得冒冷汗，本能地说：“你胡说，他不会这么干的！”
“你知道当年彦霖公子到底为什么离开京城么？你知道这些年他都干过什么事？你知道……”
“你闭嘴！”夏九不由得冒了火，“办案需要讲证据，人证、物证？总得有些实证才能下定论，否则，说再多就只是猜测，亏你还是个大官，一点都不严谨！”
“真相往往就在这些猜测里，有了猜测才有侦查的方向。”南宫福锦饶有兴趣地看着夏九，问，“你这么大反应，是我说中了什么，还是说，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夏九气鼓鼓地看着他：“你不是很会猜么，你猜啊！”
“猜啊~那我猜猜看。”南宫福锦说着猜，却用着确定的语气说，“我猜你是真的不知道，因为彦霖公子根本不信任你。不说别的，他前天下午就报了你进宫的信息，却等到进宫前两个时辰才通知你，他是怕你泄露消息吧。”
他一点点靠近夏九，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他都不信任你，却在这种时候带你进宫，你觉得他是什么目的？”
“他，他说，昨天报了几个人进宫，想来想去还是我最合适，便找了我而已。”夏九努力替他辩解。
南宫福锦站直了身体，说：“他对你撒谎了，昨天下午一共报了两个人，你和柯二小姐。柯大小姐已经那样了，柯将军怎么可能会同意柯二小姐进宫冒险。而你，是那个可以随时舍弃的人。”
404.不做交易
自己的情况被南宫福锦那么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夏九很是生气，站在那儿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过了一会儿，夏九冷静下来，大脑恢复了平时的思考状态，判断出南宫福锦找她来除了问话，另有目的。
“葛夏玖，你愿意相信我吗？”南宫福锦不答反问。心想着，自己的选择果然没错，这小丫头迷糊，但不笨，勉强可以合作一下。
“才见过两次而已，我凭什么相信你？”在传闻里的南宫福锦可没什么好话，处心积虑、贪功冒进、不择手段……就算这两次见面让夏九觉得传闻夸张了些，怎么都没到信任的地步。
“不相信也不要紧，我们做个交易吧。”南宫福锦觉得在不信任的基础上，交易是更为妥当的方式，他相信合作的条件能够打动对方。
“不做！”夏九果断拒绝。她直觉对面这个人比自己聪明许多，太容易掉进他的陷阱。完全信任的人，说不定转头就把自己卖了。
如此迅速而肯定的回答让南宫福锦愣了一下，笑道：“我都没说做什么样的交易，你这么着急拒绝什么？不妨先听一听？”
“不听！我笨，我不想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我现在是一只脚踩在沼泽里，不想两只脚都踏进去！”夏九瞪着眼睛明确地说。她，是有自知之明的，跟这些常年在阴谋诡计里生存的人比起来，她的那点小心思简直透明可见。
南宫福锦双眼闪了一闪，严肃地说：“既如此，你回去吧。希望你日后也能如此坚定。”
合作必须建立在双方自愿的基础上，他不愿意对个小丫头用什么手段，而且，她也不是唯一的人选。
在夏九转身出去的时候，听到南宫福锦说：“昨夜，皇曾孙命悬一线，太医晚到片刻就无能为力了。宫里宫外，明里暗里，皇室的争斗从来都伴随着血腥。”
这是南宫福锦的友情提醒了吧。
夏九回到小屋，一坐下就觉得好累，偏偏脑子里不自觉地回想着昨天下午发生的一切，寻找着任何一个可疑的点。
不知不觉，天都快黑了，夏九的肚子再次饿得咕咕叫。在夏九快忍不住去喊人的时候，一位宫女送来了吃食——一个大馒头。
夏九爱吃，从自己挣钱开始就尽量让自己吃得好一些，眼前这个表皮干硬的馒头让她没有一点食欲。
中午还是比较新鲜的正常的软软的馒头，怎么晚上就成了隔夜的硬馒头了？在继续挨饿和吃面包之间，夏九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剥掉硬硬的外皮，把中间部分泡在水中，泡软以后再吃。
夏九刚吃了几口就呛了一下，有点难受，随后是居然的恶心和头晕，浑身发软。糟糕！这个是中毒的症状！她用仅剩的力气踢倒了凳子，手指抠了抠自己的喉咙，把刚才吃进去的全部吐出来。
可即使这样，夏九还是难受，头越来越痛，逐渐失去了知觉。
难道我就这么倒在皇室斗争的血泊里了么？真的好不甘心啊！
405.是谋杀
幸运的是，巡查的内侍及时发现了夏九的异常，层层上报之后让夏九得到了医治的机会。她在隔天中午醒来的，陪在她旁边的居然是秋云！
夏九正想起来抱抱姐姐，就看到了南宫福锦那张阴沉的脸。南宫福锦摆摆手，示意不想干的人立即离开，随后，记录人员就位，审问的架势就摆上了。
“葛夏九，昨天傍晚有人在你的馒头上涂上了剧毒，意图害你性命，你还能记得是谁给你送的吃食么？”南宫福锦不关心夏九现在难不难受，只想好好盘问一番。
夏九的喉咙还有一点灼烧的感觉，她试了试，能说话，但是声音不大。被关在小屋无事可做，只有那么点事情，当然记得清楚，她慢慢地、完完整整地说了出来，不但说，还可以画出那名宫女的画像。
早在太医进门时就发现面包上有剧毒，现经过仔细检查，确认是在面包表面涂了剧毒的蘑菇汁。幸亏夏九把面包皮剥了，里面只有微量的毒素，不然，根本来不及救治。事情的性质非常明显，是谋杀！至于那名送吃食的宫女也早就被控制住了，可惜，一问三不知。
农大人则问：“葛夏九，粮食短缺已久，你昨日又饿了许久，为什么还把面包皮剥了？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面包皮上有毒？”他觉得吃面包剥面包皮是一种极为异常的行为，在如今粮食短缺的情况下甚至是一种可耻的浪费。
啊？夏九被这问话气到，不顾难受地喉咙反驳：“都不知道放了几天的面包，整个皮都硬了，我才吃不下去！吃得少跟吃得好是两码事懂不，就算是吃糠，也可以把糠做得好吃，不至于难以下咽！凭什么给那么难吃的东西还不能挑一挑！我怎么可能知道有毒还吃！”
“这，这好歹是白面馒头，还能比糠难吃？！你莫要狡辩，若不是知道有毒，你怎么能够如此及时应对？”农大人根本不相信夏九说的话，越发觉得她可疑。
“我待着小屋一天，什么都没干，就吃这么点点东西，吃了就难受，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是吃食的问题，难不成我看起来像傻子？！”本就受了惊吓的夏九完全忘记了维持形象这件事。
“好了好了，我相信你。”南宫福锦一边安慰夏九，一边对农大人说，“大人是不是没去过半醉轩？葛九姑娘是半醉轩的幕后老板，半醉轩的吃食精致，就连给灾民送粮都送的色香味俱全的东西，相信她每日的吃食必定都是美食，受不了干硬的面包皮可以理解。”
农大人难以置信地瞪着南宫福锦，冷冷哼了一声。
南宫福锦接着问夏九：“在宫里的这些人中，有没有往日有怨的？”她进宫不过几日，所有的行为举止都已经交待得清清楚楚，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能够想到的也只有之前的事情了。
“……”夏九自认为没有与任何人结下那么大的仇。
见夏九沉默，南宫福锦进一步问：“是没有？还是不能说？我猜猜，是不能说吧！”
“胡说什么！我一个做生意的人，讲究和气生财，能结什么仇！”夏九瞪着眼睛没好气地说。她绝对绝对就是被五公子连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