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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幸运的苏拉     鹰扬拜占庭txt下载     鹰扬拜占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2章 熊袭

    昔日最亲近的阿普利亚公爵和普罗旺斯侯爵,忽然两句话没到,当高文的信被读出来后,说着说着就争吵扭打在一起,许多人都惊愕呆住,直到阿德马尔大为光火,高喊“你们都体面些”,众人才醒转过来,上前七手八脚地将两人给拉开:雷蒙德的手中还握着自博希蒙德嘴边扯下的红色胡须。

    “对圣座或皇帝的解释,就交给高文自己去做,而后叫他即刻带着所有的军队,在一个月后前往希德努斯河会齐,继续进攻安条克城。”最后小安条克城的会议,阿德马尔只能有气无力地宣读了以下根本不是结果的处断决议。

    接着,绵延在小安条克城四周,绵延十数个古里的营地内,隐修士彼得走入自己的营帐,安德奥达特在那里起身鞠躬,而后隐修士唏嘘着坐下来,摩着自己的拐杖,“安心吧——圣座冕下是绝不可能惩处你主人的,换言之高文将事情闹到皇帝和圣座那里,就代表他已经成功的。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马上皇帝的加封与圣座的慰劳,都会接踵而来。”

    这话让安德奥达特都有点诧异,但他看到隐修士的神情,并不像是胡说八道的模样。

    “对圣城的远征开启了混沌、伟大的时代,高文这样的徒手起家的枭雄之资,是最适合披荆斩棘,开创天地的。但只怕血腥的杀戮,也将张开它充满恶臭的尼尼微狮口,伴随着对荣耀和野心的追逐,吞噬着旧有的国度们。”说着,彼得颤悠悠地扶着拐杖站立起来,走出了营帐,看着赫拉克利亚荒野上,天幕低垂,野草如浪,和横亘隐约的青色托罗斯诸峰,叹息着。“安德奥达特我的孩子,他应该是还有其他的要求叫你传达的,对不对?”

    机要官便将署名为戈特沙尔克的信件,交到了彼得的手中。

    “让这些愿意去的人。都顺着米利奥塞法隆隘口,接着是南下穆特河谷,去塞琉西亚归到高文的麾下好了。再继续从军的话,他们奇怪的理念是会引起其余人的不满和警惕的,那时候高文就真的很难向圣座冕下解释了。”彼得背着身子。低声提醒说到,“还有沃尔特桑萨瓦尔也一起前往好了,作为领队的旗官骑士,虽然年龄大点,但优在持重善战,他在高文那里,可能要发挥比在这里更大的作用。”

    “阁下还提醒您,要做好保护自己的工作。”

    “没关系,我把所有的围绕在身边的力量给送走,这样反倒是最安全的。”

    群山的山脚下。博希蒙德与几位诺曼人的爵爷,立在草丛里,牵着战马,看着与沃纳和多多并辔而出的下洛林公爵戈弗雷尤斯塔斯,阴云之下,两伙人正在“对峙”着。

    “今日可真是个好天气啊,尊贵的尤斯塔斯爵爷。”

    “是的,没有比这更好的了,所以我要出去打猎,在那片苍翠色的山谷当中。”戈弗雷回敬说。

    “是哪里吗?”博希蒙德指着目的地。“我必须得尊告您爵爷,因为您在先前会议上对高文和鲍德温,一位是你朋友,一位是你弟弟的偏袒。这支朝圣队伍里有许多人对你不满,若是继续放纵下去,这两位不知道还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是在提醒我,正处于危险当中吗?感谢您的慷慨和好意阿普利亚公侯阁下,所以即便是面对您,我身边也有沃纳与多多这样的猛士相随。”戈弗雷说完。便朝着博希蒙德施礼,接着自他的面前打马走了过去。

    “哈哈哈哈,您可真会说笑,谁都知道我们阿普利亚人是最为耿直的武士,绝不会在私下里干些偷袭的勾当的。”博希蒙德看着公爵的背影,摊开手喊到,但戈弗雷并没有理会他,而是渐行渐远,接着博希蒙德把剩余的话说了出来,“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

    “阁下,刚才的会议,既然高文和鲍德温都没有受到实际的惩处,那么马上争夺的白热化局面就要来临了。”杰弗里趁机对博希蒙德进言。

    “没错,不能再让戈弗雷这伙人顺利指挥队伍前行,不然让他们一伙在奇里乞亚和安条克坐大,和高文、鲍德温混同一起,我们建国要到哪里去建?现在谁在奇里乞亚占得地盘多,谁的力量就强,谁就能得到安条克城,而谁能得到安条克城,谁就能取得圣城。”博希蒙德走下山坡,直言不讳,“真正的血战,真正的立国之战,还未有开始。”

    而后,自远方忽然传来了声猛兽的鸣叫声,吓得博希蒙德转身握住剑柄,他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不会吧,真的那么灵验吗?”

    密林的小径当中,三三两两的朝圣者背着柳条筐,正在砍削树枝回去生火,当戈弗雷一行骑着马,带着标枪来到时,他们诚惶诚恐地放下了器具,拜伏在爵爷们的马前,这时候猛兽的咆哮声浪,将四周的树枝树叶震得簇簇战栗,“是什么声音?”连戈弗雷的脸色都变了。

    “尊贵的爵爷,这怕是熊或者是豹子一类的猛兽。”几名朝圣者惊恐地喊到,接着在公爵的示意下,他们纷纷朝营地的方向逃去,“还有没有朝圣者在密林深处?”戈弗雷对着他们的背影问到,但没有得到回答,所有人都想尽快逃离这里。

    “这样的野兽畜生,是会危害前来采牧的同工的,这周边就这片森林适合砍伐。”戈弗雷迅速说完,便握住了自己的佩剑,并用靴子上的马刺开始催动坐骑,后面的沃纳和多多都露出不安之色,他知道公爵在遇到这类事情时,脾气是很急躁的。

    “这啸声,怕是森林里的主人(法兰克人对巨大猛兽的称呼)”沃纳看着旁边的奴仆,提醒说,几条被牵住的猎犬都伏倒在地,用爪子抓挠着地面,畏惧地呜呜叫着。

    啸声一浪震过一浪,配合着阴天里密林的狂风,格外叫人胆寒,戈弗雷等人几乎都能嗅到野兽口中和爪子里传来的腥臭味了,“那我们还是去喊同伴前来!”连戈弗雷也打了退堂鼓。

    不过这个时候,密林深处忽然传来了人的呼救声和祷告声,“不好,果然有人遭到了猛兽的袭击,沃纳、多多,我们三骑,分为三路进去,这畜生的咆哮声太大,实在难以判断,保持互相间的联络。”话音未毕,戈弗雷就提马越过一道积满落叶的小溪,朝着树林的深处奔去,只有两名手持长矛的奴仆,飞快地跟着他的步伐。

    在树丛和灌木间,骑着马小跑了数十尺的戈弗雷,觉得那野兽的狂吼和人的哀叫,越来越近,他的心脏几乎都要被压迫得透不过气来。

    最终一声吼叫,他的坐骑被惊得直着立起,“喝啊喝啊!”戈弗雷扯住缰绳,努力叫它平静下来——“爵爷!”其中一名军仆指着对面,丧魂落魄。

    一个农民打扮的朝圣者,正哭喊着在地上连滚带爬,他已经被吓得失去了理智,只能绕着树干来来去去,因为头像巨人般立起身躯的大熊,正瞪着血丝重重的眼睛,挥舞着利爪,周围都是被它的吼叫激起的飞叶,不断攻击着那可怜的朝圣者,树干上全都是留下的抓痕,收集来的细枝洒落满地。

    “住手畜生。”戈弗雷义无反顾地大喊起来,接着就拔出佩剑,让自己的战马疾驱起来,一溜穿过了灌木丛,激起了烟尘,直对着那熊的后背冲去。

    那熊转身,看到了扑来的公爵,那剑的光芒闪到了它的眼睛,狡诈的畜生便做了个伏倒害怕的姿势,正对着戈弗雷的剑锋,“你完蛋了!”马背上的戈弗雷如是想。

    “呜哦!”就在逼近了瞬间,“森林之主”忽然重新立起,它的吼叫和跑动,震动了树木和群山,戈弗雷觉得马蹄一软,那熊不知何时,闪到了他的旁侧,接着他的肩膀就遭受了一记,“啊!”冲过去的戈弗雷,不但剑砍了空,自己的左肩上罩衣被击得粉碎,血顺着锁子甲汩汩而出,“刚才是这畜生的诱敌之计!”

    不容他多想什么,两名军仆举着长矛刺来,但那畜生疯狂冲撞起来,不但击碎了矛杆,还把军仆带得滚出了好远,狂风扑面而来——戈弗雷几乎无法睁眼,只能忍痛挥剑再砍,那熊的爪子闪电般一击,不但避开了公爵的剑,还深深打到了他的马头之上。

    戈弗雷的坐骑当即颅骨尽碎,哗啦声倒毙在地,戈弗雷也被掀下来,他倒在泥地和树叶上,觉得五脏六腑都搅在一起,痛苦不堪,“可恶!”公爵仰起头来,咬着牙,将被压在身下的剑抽出,但更大的剧痛传来——他在拔剑的时候,割伤了自己的大腿,痛得都抖起来,黑影笼罩在他的身上,“这时候像个农民那样的呼救,会毁掉所有的英名的。”亏得公爵阁下还在闪电般想着如此的事,他艰难地扯动着伤口,爬了两步,反身靠在树干上,紧握着剑柄,对着扑来的熊的咽喉部位,准备要鱼死网破,或者迎接这哀伤而卑贱的死亡。

    忽然,一个巨大的人影跃出。(未完待续。)

第93章 迪姆.胡瑟欣

    “这人的身影居然比高文还要大!”这是因流血意识都开始模糊的戈弗雷,闪过的念头——那家伙蒙着兽皮,赤着脚,手中居然举着农民锤打草料的纯铁六角锤,一般是两个人使用的,带着迅猛的风,斜刺里冲向了正在对着自己举起狰狞弯曲之爪的森林之主。

    那熊再度愤怒地咆哮起来,它的后脚爪在泥地里旋起了两个大坑,敏捷地转过身来,将前爪平伸着刺向了那个来救的汉子。

    那汉子跃起,将六角铁锤径自砸在熊的左爪之上,闷响炸起,熊的爪子被砸得粉碎,这下真的是“以力破力”了,这畜生悲叫着,吃不住痛,伏倒在地,但还奋力挥出右爪,结果那汉子单手,就将熊的右爪子反着摁在它的后背上,戈弗雷听到了熊臂和肩膀的骨骼碎裂的声音——而后那汉子左手扬起六角铁锤,雨点般砸在那畜生的头颅之上——这位凶狠、骄傲而狡诈的森林之主,被一记一记地猛击猛砸,但又无法反抗,它大概没想到,平日里随意吞噬周边农民和朝圣者的自己,居然在今日会被人霸陵若此。一开始,惊呆的戈弗雷还能看到这熊的后爪在刨着,在怒吼着,不断掘起如冰雹般飞起的泥块,砸在周围的灌木和树枝上,但不久便僵直地瘫起来。

    沃纳和多多此刻,自不同方向驱马赶来,他们见到公爵遇到猛兽袭击,急忙各自下马,协助那汉子,将佩剑深深刺入了这畜生的肋骨和心脏处,那熊的最后的吼叫,将面前的细枝和落叶喷出了一股小型的飓风,然后颓然倒下,死去了。

    “咕咚”声,那汉子看到公爵,急忙将铁锤扔在地面上。转身就跑。

    “你叫什么名字!”戈弗雷忍住了伤痛,喊到。

    “爵爷,不要说话,多多下山去。叫人抬着担架和草药上来!”沃纳跑过来,急忙扶住公爵的躯体,撕扯下丝绸罩衣,给他包裹创伤。

    但戈弗雷还是再次问了下那汉子的名字。

    那汉子大概觉得也不能一走了之,便跪在地上。向这位爵爷行礼,接着瓮声瓮气地说,“俺名字叫迪姆胡瑟欣(),是名朝圣者。”

    “来砍柴的?”

    “俺今日偷吃了诺曼底爵爷的食物,几名骑士要把俺给绞死,实在是俺饿得慌。”

    戈弗雷居然还笑起来,“罗伯特自己都穷得快揭不开锅,你这样的怕是把他厨房里的仅剩粗麦都吃完了,也难怪他恼怒异常。”而那个迪姆满脸诧异,大概是心想这位爵爷“猜得可真准”。而后戈弗雷挣扎着。用没有受伤的手,在腰带荷包里排出了几枚金币,把其中一枚用手指蘸着自己的血涂上个字母,全扔给了迪姆,“好汉子,你现在估计也无法再在大营当中,那诺曼底爵爷遇到你还是会把你给绞死,这些金币你带着,当做我的报恩,马上随着名叫沃尔特的骑士。前去塞琉西亚好了,留着其中这枚带血的,去见名曰高文的家伙,就说是我介绍你前去的。他会让你吃饱的。”

    迪姆将那些金币,纳入了怀里,接着对戈弗雷拜礼完毕,就真的一溜烟跑路了。

    一会儿后,人们走入密林,用担架将下洛林公爵抬出。他的胳膊和大腿都受了严重的伤,脸色苍白而无血色,接着大约十几个士兵用辎重车,企图将这头巨熊的尸体给抬起来,但却根本无法实现,于是大家只好拔出砍刀和斧锯,把它给肢解了,一块块装满了车辆,推了下来。

    傍晚,整个大营里,贵族的男男女女一面分吃熊肉,一面与外面的平民朝圣者相同,为公爵的伤势而哀恸,博希蒙德、雷蒙德、休都抛弃了成见,争相派出最好的医师,前来救治公爵,“暂时不会死亡,但伤势太沉重,最起码在抵达安条克前,他需要休养。”入夜后,博希蒙德的医师如此回报说。

    阿普利亚公爵心中暗喜,但表面上还要装得悲伤沉重,他迅速找到了阿德马尔圣职长上,趁机提议“戈弗雷的伤势太重,不妨送往高文的塞琉西亚,或就留在小安条克城静养,他的军队由沃纳代替指挥。”

    而阿德马尔也没有反对的意见。

    次日,在沃尔特桑萨瓦尔骑士的指挥下,事前留在大营里没有随征的五千武装团成员,及受到过戈特沙尔克理论感召的六千多名平民朝圣者(其他不少人,都死在了先前的路途),浩浩荡荡脱离了博希蒙德掌控的营地,向塞琉西亚的方向走去。

    这时,在塞琉西亚卫城的小祈祷室,安娜正在为某事而产生小小的苦恼,她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取代了先前的旧势力,治理整个塞琉西亚到西奇里乞亚的领地,那么罗马帝国的印章,或先前苏丹的“塞语指线印章”,都不能让自己感到满意,必须推陈出新,拥有独特的文书告示的印记。

    她先找到阿格妮丝,但是对方却没有这方面的学识,甚至不清楚安娜为什么要创造个这样的东西来。

    而后安娜便找来了正在疏浚军港的高文,与他商议这件事。

    倒是高文很了解这个小妮子,“人嘛,有了权力后,总希望权力能与自己独有的烙印相配,更何况是这个求知欲和权力欲都很强的安娜。”而高文在先前的世界,对这种东西还是特别熟悉的,因为他自己也是有纹章的人物。

    “安娜不如这样,我们创制个纹章如何?”

    “纹章?”看来安娜对这个新名词还是陌生的。

    “许多士兵的盾牌不是有专门的图案吗?那就是纹章的初始形态。”

    “可是这些图案也不过是十字架、禽兽或者新月教的几何花纹,难道要用来铸造我的印章,太粗糙难看。”虽然安娜对高文的解释不满意,但很快她对对方口中的这个事物感了兴趣。

    安娜将手中的纸卷推到了高文的面前,“来展示下,什么叫做纹章。”

    “我来简单点吧——纹章的基础就是盾徽。”高文很快就画出了盾牌的形状。

    安娜靠在他臂弯前,仔细看着,接着就提出了责难,“大蛮子你这盾牌的形状很奇怪,哪支军队也没有使用过这样的盾吧?”(未完待续。)

第94章 纹章

    嗯,看着自己在纸上画出的“盾”,高文思索起安娜所言,心想确实如此,这个时代里他看到撒拉森式的圆锥盾,希腊式的橄榄型盾,南地中海的风筝盾和鸢盾,撒克逊的维京十字铁箍式圆盾,乃至东欧式的风琴形盾,还真的没他画出来的这种“熨斗盾”(这种形状的盾牌,到13世纪才普及,后来因为其形状的优越性,成为后世各封建家族徽章纹章的主体)。

    “早知道画个鸢盾也行。”高文有点后悔,握着笔想到,但安娜很快就对这种“鸢熨之争”不感兴趣,只是叫高文继续说下去。

    “你爱什么颜色?”

    “紫色。”安娜不假思索,但而后觉得现在便使用,简直是僭越,就急忙改口,“还是使用绯红色或金色好了”高文笑着摸了摸安娜的脑袋,“那就用紫金色好了。”

    这话戳中了小妮子的心窝窝,当即表示满意。

    调配好颜料后,高文把笔递到安娜的手中,接着握住对方小手,“用颜料涂满我画的这面盾,这叫盾面。”安娜便咬着嘴唇,靠在高文怀里,细致地按照他所言做了。

    “好的,这叫盾顶。”高文用笔虚着,在熨斗盾的顶部横着拟一道线。

    “这三点分别叫盾首、盾心和盾脐。”高文又纵着拟一道线,最后他在“熨斗盾”的底部再来一道横线,“这叫盾底。”

    “很好,现在盾面、盾顶、盾首、盾心、盾脐、盾底你都明白了,可以进行‘分面’了,十字、三角、人字、斜线都可以。”

    于是安娜在熨斗盾图案上,以盾心为轴线,用白色的颜料笔,画出了三重十字形的切分线,将图案分为了四块,“可以横分。或者交叉分,分出来的叫盾区,在里面内画出图案来作为象征。”高文继续提醒道。

    公主殿下便用红色的墨水颜料,在左上的盾区。绘制上了“红手十字剑”,“是你的红手旅团。”安娜笑起来,而后又在右下的相对盾区,绘制上了七个“山字形”黑色图纹,上三下四。“七岭之地?”两个人同时说到,一问一答。

    “挺好看的。”安娜十分满意。

    “不安娜,还不止这些,完整的纹章,除去盾区外,在盾顶上还有头盔、羽饰、小冠冕,在两面还有徽章旗,缠绕着名叫‘系索’和‘斗篷’的花带,盾底还有铭言。”

    安娜很迅速地用细笔,在盾顶上画上了自己的小冠冕。和高文的红手羽饰头盔,接着把笔一扔,有点疲累和撒娇地说,已经忙不了那么多,以后再遇到有意义的再添加,没想到区区一个纹章也如此繁琐,“不过这个纹章印记蛮好的,马上让塞琉西亚城中的军械库,以此图案铸造印章,此后加盖在我的文书上。”

    这会儿。木扎非阿丁自拱门处匆匆走入,“塞琉西亚城下营地当中,有步兵支队在喧哗,声称要主人和女主人兑现当初在锡诺普卡拉苏河边的诺言。要分配田产封邑。”

    什么!这两位不敢怠慢,高文即刻叫安娜与自己卫队固守这座城堡,接着自己乘马,风驰电掣来到了城下的兵营前,这次闹事的居然是自己平日里最为倚重的数支意大利老兵连队,他们将盾牌的衬带用长剑挑起。只穿着罩衣坐在营地边高声喧哗,喊着“我们只是要三年前我们应得的!”

    “我们不会解除圣战下去的誓约,但是要报酬!”

    随后,几支以希腊人为主体的步兵支队,也扛着旗帜出来呱噪喧哗,他们本来是不敢的,但看到这群拉丁人当先发难,便也纷纷壮起胆子。连布兰姆森也扬着自己的双手剑,混在老兵的行列里喊着,乔瓦尼骑着马,满脸怒火正在弹压,“直到进入帕弗拉哥尼亚前,先前的红手大连队并没有拖欠任何军饷,即便在山区行军时刻,也将饷银用战利品和公主殿下的嫁妆,作为赏赐折抵了!你们到底还有什么不满?”

    “饷银归饷银,而今我们还需要农兵田产。三年前乔治典厩长就曾许诺过我们,而先前在锡诺普斯特拉提哥斯阁下也发过承诺,现在是兑现的时候了。”士兵们理直气壮,高举拳头和武器喊到,“据说连保罗派的信徒都分到了数个大集镇作为报酬,为什么我们没有?”

    而布兰姆森也愤然跃上了座土堆,对着士兵们招手大呼,“塞琉西亚,塞琉西亚,最大的军队,红手大连队倒闭了!以前的巴里、亚美尼亚大公,现在的斯特拉提哥斯将军斯蒂芬高文,坑蒙拐骗,欠下了我们的军饷和田产足足十几万拜占特金币,马上准备带着公主殿下和异端女执政官一起跑路,我们没有办法,马上只能把原来值好几个格罗索银币的盾牌、长剑、长矛、马鞍、盔甲,五个铜板在军港集市里贱卖出去,统统五个铜板,统统五个铜板——高文主会惩罚你,我们辛辛苦苦给你征战了两年,你不发田产,你还我们的拼命钱,还我们的拼命钱!”

    恰好此刻,高文骑着银色骏马,赶到了士兵行列之前,士兵们看到他,也不再行礼,声浪对着高文迎面而来,“骗子,还我们的拼命钱”,“为你服役到塞琉西亚,穿过半个小亚细亚,都沦为乞丐”,“不要和你说话,我们只相信长公主,请公主殿下出来”,“休想搪塞这事,不然我们不去安条克”的呼声此起彼伏。

    高文明白了,这群士兵对皇帝不感冒,他们不信任阿莱克修斯,甘愿在先前的关头追随自己与安娜,是用承诺作为纽带的,那就是乔治典厩长以前答应他们的,现在自己必须要兑现——但是才到塞琉西亚,百废待兴,军资已经耗费差不多,用金钱来收买很艰难;另外整个地区,原来埃米尔也速丁阵亡后,突厥人的贝伊和加齐封邑体系也随之崩解,原本闲置出来的无主田地应该是充裕的,但当地那群希腊吉那特军事贵族地主,却趁机跑出来捡便宜,趁着我暂时没有人手清查户籍和田产的时机,大肆侵占土地和佃农,所以现在分配给士兵田产,也很困难。

    不过高文毕竟是高文,他的脑袋高速地转动了几下,便缓缓举起手来,这下整个士兵人群都安静下来,“我问你们,你们是要成为领取军饷的佣兵,还是要成为占有田产自负军役金的农兵?”

    这个问题甫出,士兵们立刻七嘴八舌,布兰姆森与那名在泽菲利姆战役里立下功勋的旗官德西乌斯摩斯低着头交谈,但最终结果是布兰姆森还想继续领取“热钱”,但德西乌斯则想在塞琉西亚安顿下来成家,这两人间都存在显著的分歧。

    “即便成为农兵,你们愿意耕作,愿意和佃农一起经营农田吗?”这是高文喊出的第二个问题。

    这个问题倒没有什么二致,大部分士兵本来就是因厌恶农活和没有前途的农夫生涯,才前来从戎的,现在他们要田产不过是把它看作是金钱报酬的一种,或者有着当代人“置不动产”相同的企望,但要自己经营的话,却是根本不感兴趣的,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安纳托利亚人,对这片土地也谈不上多根深蒂固的感情。

    在听到了士兵议论后,高文顿时确立了引导的方向,“不若这样,我们在这座美丽的城堡下签订合同契约,这份合同既能让你们不用耕作,同时还能领到军饷,甚至可以在作战时发笔横财,怎么样?”

    还有这么好的事?士兵们顿时高亢欢呼起来,但布兰姆森和德西乌斯都在提醒所有人:别上当,高文将军阁下是十分奸诈的。

    “听斯特拉提哥斯将军说说!”大部分士兵还是愿意倾听的。

    高文接着高声娓娓道来,“你们有田产但不用耕作,更像是持有股份,啊不,是持有‘福音圣俸’田产的士兵。”

    “说的是什么,听不懂!”士兵们纷纷表示抱歉。

    于是高文下面就全力用通俗易懂的话语进行解释:

    这个“福音圣俸”名词,倒不是他一时头脑发热想出来的,其实在先前行军的途中,他确实始终在思考这件事,高文毕竟是有契约精神的人,既然对士兵许诺过,他就要盘算着如何实现,布兰姆森骂他“坑蒙拐骗”、“想着带安娜和卡贝阿米娅跑路”也确实冤枉委屈他了。先前高文在小亚、意大利诸地都对土地和税收制度进行过“考查”,同时也会邀请安娜给他阐述些东罗马帝国的过往律令,自己也会加以甄别探索。

    所以高文对“普洛尼亚地产”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过也对普洛尼亚骑兵们不但享受土地税金,并且也直接占有土地和依附农这种特权产生质疑,认为这是帝国政府长久以来,对军事贵族斗争的失败妥协,更何况阿莱克修斯皇帝等本就是新兴军事贵族拥戴上皇位宝座的,没理由反手来侵害自己所属的利益集团,那无异自掘坟墓。

    故而革新和改良,就交给我高文来完成。(未完待续。)

第95章 福音圣俸

    高文口中要和士兵们签订的“福音圣俸地产”大约是这样的,以塞琉西亚、西奇里乞亚各处直接占领到的军镇、城堡为中核,将无主失主的原罗姆贝伊(大领主)、加齐(边境武士)、维瓦里(突厥政权里的行政官员,负责文书、税收)和战死的希腊吉那特(先前在战役里,也有不少希腊军事贵族跑来为罗姆军队作战)的田产统统籍没,由兄弟会将其上的田产和佃农全部丈量统计到“福音圣俸田籍”之上,而后高文与安娜会下达加盖印章的文书命令,解放佃农并吸收前来此地的德意志兰移民(说白了就是转移人身依附权,移到高文和安娜手里直辖),与塞琉西亚城、泽菲利姆城等地的“圣俸地产”上耕作,由临时政府和兄弟会直接派遣人员监督管理。

    圣俸土地产生的收益,将由塞琉西亚临时政府、士兵和农民们共享,即合同上所言的“分益权”:耕作农民享受所耕作土地一半的收益,而后将其余一半缴纳到“圣俸金库”当中,接着临时政府再分四分之一,士兵们再分四分之一。

    不过“四分之一”只是个总额数据,合同上承诺“按照士兵们的装备和兵种不同,所享受的田产肥沃程度和产出分益,会有阶梯式的差距”,比如重装骑兵肯定要高,普通骑兵与剑盾手次之、长矛手与水手再次之,至于弓箭手和轻骑兵,高文考虑到了战事爆发时刻,临时自各地征募雇佣,打完仗就行解散,也可以节约不少金钱。但是细分的规则和结果,必须要等兄弟会清查完毕后,才能确认。

    “尔等自巴里城出征以来,许多新购置的铠甲武器或战马,是本将军斥资提供的,须得与原先自有的分割开来。前者在分配过圣俸地产后,需要向斯特拉提哥斯将军支付费用,方可继续使用,不愿意支付者。可从头年的圣俸里削减。”在合同上的注脚上,还有这么样不起眼的一行,总之高文就是个谨守契约精神的奸商巨鳄,他还迫不及待地要将这种精神推广到整个军队、整个国度。

    当士兵们纷纷对这个款项表示强烈抗议时,高文这个“养猴子”的就趁机提出了“朝三暮四”的补充条例。“不这样做也可以,只要继续免费为我服役到来年的财产税收登记日(高文革新了登记日,拜占庭帝国是九月一日,他直接提到了一月一日和九月一日)时,这笔款项就一笔勾销,自此军备便是你们的。”士兵们簇拥在布兰姆森和德西乌斯的四周,数千人交头接耳,发出很嘈杂的商议声,而高文就气定神闲,骑在马背上用手套抚摸着顺滑的鞭梢。等着。

    有的武器装备一直没更换过的,表示反对,但更多人特别是骑兵阶层表示要听将军阁下的,“反正就半年时间,我们就当休整后,继续为将军和公主征战一遭。”

    “很好!”高文举起马鞭,对士兵们表示欣赏,“我早说了,是不会亏待任何追随我的人,这些全是你们应得的。此后耕作安心交给农民去做,你们就专心签合同,呆在营房和堡垒当中,操练武器和战法。而后用积攒的收益报酬,建造漂亮房子和果园,找个同样漂亮的罗马女人。此外我还宣布一项激励措施,那便是而后每次出战,所得战利品四分之三上缴,其余自主分配;对于海战胜利的舰队水手来说。上缴三分之二即可,其余也是自主分配。”

    这个好,士兵们很快猢狲般手舞足蹈起来,嗷嗷叫地询问什么时候可以离开塞琉西亚,前去出征?

    “不着急,前方鲍德温的消息还未传来。我们的兄弟会还需要扩大人手,此外你们还有个紧要的任务,那便是以班达支队为单位,伴同兄弟会,前往各镇各地去登记圣俸地产,并驻屯镇压,遇到有当地的吉那特地主胆敢侵吞地产的,要毫不犹豫地加以惩处罚款。”

    待到士兵们排着队重新回到营地,安分下来,翘首准备签署“圣俸合同”后,高文回到卫城的厅堂里,在那里传令官刚刚送来了小安条克城的消息,“随军枢机会议如您的所预测,在您信件送达后发生了严重内讧,博希蒙德、雷蒙德和阿德马尔各有分歧,他们无力惩处阁下,连公开的谴责声明都没有。其中博希蒙德还特意找来我,让我传达‘与您的友谊’,并希望双方互相承认各自所占领地和城堡的权力。”

    高文摁下了博希蒙德的密信,冷笑两声,但随即传令官低声告诉他,“戈弗雷爵爷受了重伤?”

    “为何!”高文十分担忧。

    当得知原因后,他讶异非常,“急速再派遣信使前往小安条克,送去我馈赠的草药和医师,把格拉纳爱也派过去精心护理,尽快让爵爷恢复健康。这下,马上到奇里乞亚或安条克,博希蒙德要得瑟逞威了。”

    “戈特沙尔克阁下的部众也朝我们这里进发了。”

    “很好,择日叫布拉纳斯带领军队,前往穆特河谷迎接,让安德奥达特快马提前赶来,兄弟会需要他。还有,叫那个尼卡家族的,叫什么来着,反正就是老四和老五,给朝圣团开放他们的堡垒和道路。至于阿德马尔的要求,就说现在正当盛夏时分,士兵们一旦行动起来,很可能中暑乃至爆发瘟疫,那样会把光复圣城的大业毁于一旦的,我建议在九月后凉爽时节再出兵——如果圣职长上不能接受,我只能表示遗憾。”

    纷繁的文书密信往来终于处理完毕,再加上刚刚劝服一场潜在的兵变,高文不由得有点疲累,他伸着懒腰,来到了处被丝绸挂帘围起的阴凉角落,而后让突厥军仆拖来一张卧榻,准备清空大脑,美美睡个午觉。

    城外的海,来来去去,发出了层层单调的声音,躺在榻上的高文很快眼皮就发涩,瞌睡虫欢乐地鸣叫着飞出来,但一声响后,安娜的小脑袋和小表情穿过帘子,摆在他面前,高文立刻直起身子,看着安娜的手里或腰间,有无剃刀、斧头、匕首等任何锐器,“看什么大蛮子,就这么害怕我?”安娜带着不满,说到。(未完待续。)

第96章 并榻

    “没,没什么,我只是累了,想休息会儿。”高文急忙解释说,但眼神还在警觉地四处探询。

    “知道你很累。”安娜接着就自顾自地,抱着软垫和靠枕走入进来,高文这才看到她穿着丝织的齐膝胸衣,“木扎非阿丁,再并张卧榻来。”

    “是的,女主人!”突厥军仆很麻溜地走了去,不久就按照安娜所言办理妥当。安娜接着就爬上去,雪白的小腿在高文眼前动来动去,而后她翻过身来,脑袋搭在靠枕上,“伴你一起午休可以吗?小祈祷室的窗户全部都是闷热的海风。”

    “嗯。”高文表示许可,他check过了,此时的安娜是安全的,没有携带致命性工具。

    “大蛮子,七岭之地到了吗?这里并不像啊。”安娜抬着眼,望着上首吹动的帘子,声音有点迷糊。

    “不管了,这里就是我们的七岭之地,我们就在塞琉西亚和奇里乞亚先稳定下来再说。”

    “今天士兵的愤怒,应该解决了吧?”

    “那不过只是个开始而已,要向在此地立足,就必须发展农商,聚集人口和武装,安娜我们要做的事情还很多。不过当先是捞一笔启动资金。”

    “启动资金?是指做事情前所需的钱吗?”

    “唔,马上就面向整个地区的吉那特、地主富农征税,田赋要征,军役金要征,房屋税要征,果树池塘也要征,这样才能有笔大钱。”

    旁边榻上安娜翻过身来,柔柔黑色的头发凑到了高文的耳朵边,小手伸过来搭在他的胸膛上,高文心跳即刻猛烈起来,他能嗅到小妮子的味道,混杂着体香和墨香,但安娜并未有芥蒂。而是带着点担忧,“可是没有这样的惯例,以前这群吉那特地主只要服军役,或代缴军役金就行。其他的没人能管得了。”

    “哼,那点钱根本没用,他们想尽一切办法来避税,或者隐瞒自己的田产和农奴数量,或者买通税吏。把负担转嫁到农村公社里去。这次要狠点,所以兄弟会不但要统计圣俸地产,还要彻底把这群人的地产也清查明了,作为征税依据。”

    安娜的瞳孔也猛地收缩下,语气坚定起来,“没错,大蛮子你先前在小亚细亚当过兵,也接触过当地,你说的应该是对的,现在我们有塞姆师团武装作为后盾。必须叫这群人承担税金和军役,扩大我们的财源。”

    “有了钱,就能更加壮大我们的力量,更有效地压服这群人,推行真正的革新,才能走上真正良性的轨道。”高文补充说道,而后安娜的娇嫩手指张开,滑过他的指缝,与他的大手扣在一起,一阵温暖。“你说的很多名词我都不懂,是不是你们瓦良格那边的词汇?不过你威逼那个女执政官侍寝的事情,到现在还没有向我解释清楚呢”

    高文眼睛吓得一张,接着他转过身来。与安娜侧着四目相对,还没等对方说什么,“明日就随我巡察塞琉西亚各地去,决定此后的方策。”

    “唔。”安娜回答说,“哎,高文你可别想!”

    她本来想警告高文别想岔开话题。但高文的手指闪电般跃到她的后背上,接着就那么一划,安娜顿时觉得有阵轻柔的雷电滚滚通过自己的背脊,涌向整个躯体,像只小猫浑身都战栗起来,毛孔紧缩又炸开,而后就是“致命”的慵懒和疲软,如同虫子那样爬满钻入骨头里,便蜷起了双腿,乖乖地靠在高文的臂弯当中,随着大蛮子声“睡吧”,真的合上了双眼,垂下睫毛,沉沉睡去。

    “主人,你好厉害!”跪在榻边侍奉的突厥军仆看到这幕,张大了嘴巴,觉得自己的灵魂和智慧,都得到了强化与升华,不由得也紧皱眉头,瞪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指模仿比划着,结果被高文飞来一脚,头脚翻滚着,骨碌碌出了垂帘地界之外。

    看到安娜宁静无邪的睡颜,高文也觉得内心平复下来,便也在垂帘间渗入的清凉微风下睡去。

    “大蛮子”安娜忽然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小兽般的梦话,接着就横转过来,直接把小腿都搭在同样睡熟的高文腹上。

    两个人直睡了两个时辰,直到夜晚的月亮和星辰明亮地悬挂在海面与群山之上,安娜才张开惺忪的双眼,从金色的睡眠里醒来,摸摸嘴角,居然还有点涎水,当即擦擦,不好意思地坐起来,才发觉自己的脚,都横倒了高文的胡须上了

    次日,二人决心开始对塞琉西亚整个地区进行巡察,他们自守卫者旅团和红手旅团当间各抽出五十名骑兵,和五十名轻装步兵担当扈从,并让乔瓦尼担当引导官,“路线我觉得先是城内,而后是城下的圣俸地产,再是海滨的‘阿库姆集市’,接着便顺着萨尔列夫河北上,观看当地的帝国农村公社,再就是吉那特军事贵族的领地,和河对岸的保罗派聚居地,最后前往整个穆特河谷最北面的,邻靠伊苏里亚山区的阿拉汉修道院。”

    “塞琉西亚的城防要塞、城郊田产、商业集市、农村公社、吉那特地产、修道院,都涵盖于这次的巡察当中——安娜,记住这次不是巡游,而是巡察。”当高文跨上马背时,对着后面坐在小肩舆里的安娜提醒说,“嗯。”安娜毫无说服力地回答说,她与阿格妮丝并肩坐在一起,扶手边挂着许多丝囊,里面有纸笔、特拉布宗的榛子、黎凡特的蔗糖冰块等许许多多零什,分明就是把这次行程当作是“巡游”。

    高文摇摇头,他抬头望去,烈日当空,构筑在石灰岩上的城市下,刺目的阳光和蔚蓝的海水,一层又一层地席卷而来,带着无遮无拦的暑气,高文没有穿戴铠甲,他的羽饰头盔也由步行在侧的木扎非阿丁用旗杆举着,士兵和马匹们也大汗淋漓,跟在肩舆后的胖宦官更是遭罪,他的满身油脂在曝晒下如泉涌般而出,油腻的头发和脸面粘在一起,分辨不清,但还是以惊人的毅力,甩动着肥肉,小跑在安娜的肩舆后,扛着匣子,不断给公主殿下补充吃食,而后还在她和高文间趋走,时不时给将军阁下递上安娜送来的蔗糖冰块以供解渴。

    “军械库是最重要的设施,而后要从所有的德意志兰移民里,选出技术娴熟的工匠,恢复塞琉西亚要塞的军工生产。”高文用马鞭指着极近的,拥有锻冶炉和各色作坊的建筑说到。

    安娜和阿格妮丝逸兴遄飞,对高文的说法吱吱呀呀,随后就建议赶紧出城门,朝外面的大千世界走去。(未完待续。)

第97章 塞琉西亚的社会调查(一)

    城外阡陌接连的土地,本是罗姆王室田产的集中所在地,这点高文觉得突厥苏丹做法明显要优于科穆宁皇帝:在塞琉西亚,据说在科尼雅也是相同,即王室田产,占据当地很重要的份额,在肥沃度上也独占鳌头,产生的收益用来支付军队薪资,和国家用度,而各个加齐的伊克塔封邑,则集中在边境地区。即便如此,这些伊克塔封邑也没有世袭的权力:当这位加齐武士战死或去世后,他的封邑依据继承法,绝大部分或全部,会被苏丹宫廷重新收回,不久便会经由文书,交给另外位愿意为苏丹而战的勇士手中,作为激励他杀敌的奖赏。

    不过现在许多身着红手十字剑罩衣的兄弟会,正在手握武器,不断驱赶着企图借着混乱,来侵占这些田产的当地农民,他们还用木杆、篱笆将这些田产圈起,并勒令原来的佃农不准随意逃亡,继续为新主人耕作。

    高文看到这一幕明白了,他和安娜已经取代超越了原来埃米尔、贝伊们,将这些土地以圣俸地产的名义,集中在自己手中,这些田产不但在塞琉西亚城郊有很多,并且在各个大军镇周边都有,这也是他把师团里的各个支队拆分开来,前去驻守和清查的原因所在。

    简言之,他和安娜,现在是这片土地上“势力最大的地主公和地主婆”。

    这些城郊农庄,磨坊、谷仓、车库、厩舍等设施倒是醒目齐全,佃农们都住在一排排以道路或水塘分割开来的茅舍当中,茅舍十分简陋,除去主要的木制梁架外,只剩下边沿的些许陶罐和车板,在道路两侧,种植有些许的树木,但不成规模,田地出产以大麦、小麦、豌豆为主,夹杂着供应突厥贝伊们享用的菜圃和花园。还有为数不少的牧场,因为突厥和希腊贵族都喜欢战马,也都喜欢牛耕,围绕着塞琉西亚的城墙。还有不少器具作坊聚居。

    顺着穿行其间的道路,前行了大约三个古里,安娜和阿格妮丝的胸衣和衫子,也都被汗水湿透,她们在这样的天气下。失却了原本“游玩的兴致”,也不再呱噪谈笑了,只有斯达乌拉乔斯还在不断地给公主殿下补充着解渴消暑的冰块,旁边阿格妮丝的奴仆们高高撑着伞盖,给众人提供阴凉遮蔽。

    红色的伞盖渐行渐远,不久抵达了阿库姆集市,这种海滨的集市,高文在巴里城的时候就比较熟稔,但此处的规模和气派,尚不及巴里带着罗马式回廊的贸易集市——它是个以座大型双层带屋顶的巴西利卡式建筑为核心的集市。邻靠海滨可供船只停泊,周围的空旷地竖着高高的木桩,这些木桩在贸易时候支起帐篷,或刻上商品价格,供商人在其下兜售货物,而双层建筑的底层可以提供囤货场所,高层则本是帝国市场税务员和稽查员的办公场所——可现在已是名存实亡,原本每年三次的贸易日停办,因为突厥人不热衷于海路贸易,当他们占领这里后。周围岛屿的商船也不愿意到这里来,这个集市就荒废掉了,商贸的据点转移到了北方河谷去了,以阿拉汉修道院为核心。

    “大蛮子这里也没什么人。只有些渔民啊。”当肩舆停在海边,安娜看着举目所及的荒凉,和那座巨大而落寞的商业交易站,纳闷说到。

    “是啊,荒废很久,本来帝国许多富裕茁壮的军镇和城市。能为周边乡村提供贸易地点和技术支持,但现在因为突厥人的入侵,和你父亲的竭泽而渔税收,都荒废掉了。”高文也有点感伤,看着那边山丘上,残存的古风时代的柱廊废墟(这里曾经承载着罗马帝国的骄傲荣光)唏嘘起来。

    “难道国家征税不是很正常的吗?没税金就养不起军队,没了军队国家就会灭亡。”安娜不满高文如此的指责,抗议说。

    “那公主,随我前往阿库姆集市以北的乡村公社去吧。”高文也对安娜的困惑早有准备,便提出了这个建议,况且这本也是他们巡察的必经环节。

    一日里最酷热的时间,整支队伍来到了座乡村公社,当肩舆停下来后,安娜和阿格妮丝都沉默,眼前的景象是她们昔日见所未见的,两位少女,一位生于紫色寝宫,一位生于雷斯波斯岛的名门庄园,即便看到过乡村的阿格妮丝普拉尼,也只是在她家族的围墙和漂亮拱门内,看着被她爷爷昵称为“小孙子”的弗里吉亚、帕弗拉哥尼亚阉童们跑来跑去,将家族田产的契约文书往储藏室里搬运,或者将庄园的收获丰足的剩余物资运上车辆,在商人那里换来大量的金钱和饰物。

    普拉尼的庄园,那不过也是座小型的皇宫,不过“位于乡村”罢了,后来阿格妮丝出走去了皇都边上的泉谷,看过蛇柱广场上的商贩,看过渔村里的渔民,看过兜售皮毛的猎手,但这种小亚细亚的真实乡村——她还确实同安娜一样,是首次得见。

    萧索的茅屋们,呈现个同心圆形状,对着中央空旷荒芜的砂地,其上几只掉毛瘦削的家禽,在踱着步子,喝着浑浊的洼地水,篱笆东倒西歪,厩舍里空空如也,没有牛,也没有骡马在里面,在各处茅舍后,似乎是一块块被人为划分出来的小田地,但上面大部分覆盖着恣意生长的荒草,坍圮的土墙后,零散分布着些许杨树,一只肮脏的长毛猪,正在啃着上面的叶子,远方的田地看起来也完全落败荒废,葡萄园里的架子东倒西歪,几个灰色的如同牲口般,穿着褴褛破烂的人,半死不活地呆在各个角落当中。

    “这便是科穆宁皇帝,或者科尼雅苏丹治下的乡村。”高文立马在肩舆侧,对安娜说到。

    “也许这个村落被遗弃了”安娜还在天真辩解着。

    “不,安娜、阿格妮丝,全安纳托利亚八成的乡村公社和这一样,还有两成比这还要糟。现在只剩两个选择,要么我们复兴塞琉西亚来挽救这副暮色,要么我们拱手让它继续破败下去,只要能抽取税金就行,把这些农民骨头里最后一滴油水给榨干,任所有人凄惨死去,再等着后来人来换种!”高文的语气,就和酷暑般,让安娜额头上汗水涔涔。(未完待续。)

第98章 塞琉西亚的社会调查(二)

    但高文丝毫不顾忌,而是继续说下去,“整个帝国的皇都,有二十万到四十万的人口,官员、工匠、市民高声唱着赞美皇帝的口号,换取粮食的配给,而粮食从哪里来,官员的俸禄从哪里来?都是一个铜板一个铜板,从这些牲口般悲惨的农民身上撕扯下来的,当他们的税金已经没有,就夺走他们的衣服,当他们已经赤身**,就咬下他们的血肉骨渣,田地税、牛轭税、连保税、炉火税、六弗税、习惯税、附加税、遗产税是的,也许税金的设置都是合情合理的,但是这只是群生活在封闭落后的农村公社里的人,任何个小小的灾难和挫折,都能让他们困顿沉沦,若是遇到饥馑、干旱、瘟疫、水灾,将不免于凄惨的大面积死亡,许多许多的农村公社成片灭绝,于是其余的税负,就转移到了其他的人身上,他们只能逃荒,或者寻找地主卖身托庇,生了孩子,只能不断地溺毙掉,又谈什么改善生产、革新技术!于是只能将所有的企盼,都寄托在教堂和修道院福音的麻醉上,在他们临死的时候,遇到神甫前来做临终的告解,还要鼓起卑微的感动,在肮脏的茅草榻上,拉住神甫的细嫩滑白的手,乞求着能将最后一点微薄的田地,在死后捐入到寺产当中去,来赎自己的罪——而他们的罪,就是降生在如此的阶层和家庭当中。”

    安娜被震住了,她摸着额头,依偎在扶手上,高文的言语对她的杀伤力实在太大,阿格妮丝关切地扶住她的肩膀,接着对高文抗议,“说了这么多,你为什么不布施金钱给他们,反倒在这里埋怨指责公主殿下和她的父上。”

    “我没有指责谁,只是说出这片土地的实情。我也没有拯救这群农民的想法,只是希望在而后我们的国当中,让他们能够安心耕作,能够凑齐嫁女儿的十二个金币的嫁妆。能够在节日庆典当中,吃到精细点的面包,喝到能让他们欢乐麻醉几日的苦艾酒,而这些不是居高临下,光排出几枚假惺惺的钱币所能解决的。”高文说完后。顿了顿,便对两位建议说,“我们可以顺着穆特河谷继续往上,去看看吉那特军事贵族们的地产。”

    这下,在沿途当中,安娜不再说笑,而是隔着纱帘,看着绵延而过的山岭沉默着,显然刚才高文的话语里,让她感到了“权力”与“责任”间的沉重关系。

    不久。高耸在山岭上的穆特城堡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这时候太阳已经西斜,在坡地上的村落里,许多佃农正在挥汗如雨,在执事管家的监督下,收割着成片成片的大麦。还有几匹挽马,正艰难地拖着装满大麦的车辆,朝着山下的谷仓而去。天气因为海拔的提高,和日光的倾斜而凉爽起来,原本炫目的青翠色树林。变得沉静下来,风中的麦香,让人感到心神俱宁。

    几位执事管家,立刻来到了华美的小肩舆前。跪拜在安娜与高文前,“原来是斯特拉提哥斯将军阁下,和紫衣公主殿下莅临了,主人所在的堡垒宅邸,还在十数古里外的山岭上,小的即刻去禀告。今夜请二位阁下留宿在主人宅邸内,此后将是主人家族流芳的美事。”

    安娜抬头看去,管家说的没错,望山跑死马,虽然苍蓝色的天穹下,那穆特堡距离自己是如此之近,但是走上去,怕是要入夜了。

    高文摇摇头,“我们是前来巡察的,马上还要折返到河对岸的其余领地中去。”

    那管家似乎也不执意,他只道高文与安娜与其余大贵族一样,是带着车仗队伍来“索贡”的,便急忙叫佃农排成队伍,将在桑树和杨树包围下储藏室里的啤酒、冰块、肉脯、蔬果、蜂蜜等出产全部端出,罗列在肩舆前,让高文的车仗队伍休息享用,而后献上了装满钱币的匣子,作为贡物,高文也不推辞,大方收下。

    坐在小扎上的安娜,吃着整洁精美的食物,迎着背阴山坡上的风,看着其下蜿蜒的萨尔列夫河,不由得问了高文一个问题,“大蛮子你叫我前来穆特堡,就是想让我有疑问吧?”

    “没错。”

    “我唯一的疑问就是,像卡列戈斯这样的吉那特贵族,是如何获得这片谷地和山岭如此多的麦田、农庄、林地的?”

    “我问过当地人,这里原本也是乡村公社的密集地区,但是田地的税收太重,许多农民便离开公社,前往远处开辟可以免税的新荒地,便将原来的地抛荒,但是帝国依旧对此块田地追究附加税,一年又一年往上叠加,最终达到了个很恐怖的,起码是对某个农民而言很恐怖的数目,让他们一辈子都偿付不起。”高文看着那些大麦田,和在其间劳作的佃农们,慢条斯理地说着。

    “我记起来,帝国的土地法律曾经规定,一旦交纳不起附加税的田地,而又无邻居帮它连保的话,欠税达到三十个年份后”

    “对的,那么帝国就有权力,将这块田地没收归国家。可是既然农民都不要这地,国家要这块荒地又能做什么呢?皇帝和官员唯一可行的,就是把这些地,出让给有能力的人,来换取一笔热钱。”

    “这些有能力的人,就是吉那特吗?”

    “没错,他们就是这样,吞并了越来越多的公社田产,在卡斯塔莫努的科穆宁家族也是一样,势力越来越大,依附在他们庄园下的失地农民也就越来越多,他们在地方上一呼百应,荣耀非凡,便想尽各种办法来避让对帝国的责任,并企图永远自立,这群人肢解了这个国家——换言之,原本占有田产同时也为国效力的农军,渐渐被占有田产但只顾以私害公的吉那特贵族取代了。”高文呼口气,而后对远远站立在白杨树下,表面侍奉但实则是监视他们的农庄官家喊到,“紫衣公主殿下,希望看看你们佃农所使用的农具!”

    那管家不敢怠慢,而安娜则还没有反应过来,捧着口中的白面包,纳罕地看着满脸严肃的高文不说话。

    不一会儿,犁、耙、锄、刈,乃至牲口的挽具等,都一字排在了安娜的面前,“大蛮子,这”

    但高文并没直接答复她,而是转向了阿格妮丝,“喂小翻车鱼,你那在雷斯波斯岛的家族庄园,使用的也是这些器具吗?”

    “当然。”阿格妮丝十分想没好气,但是又害怕高文。

    “多么落后,这便是吉那特地产的罪。”高文接下来的这句话,让阿格妮丝气得七窍生烟,但也无可奈何。(未完待续。)

第99章 塞琉西亚的社会调查(三)

    “这种犁,只能耕作浅层土壤,遇到需要深翻的土地根本不堪用;这种马匹的挽具,一旦马用力过度便会滑到勒住马的脖子,不但伤害马匹,效力也会大大降低;再看看这些农具,都是几个世纪前遗留下来的‘古董’,既不好进行大规模的耕作,也不堪农户私人的精耕。”高文居然蹲在公主和阿格妮丝的面前,一一将农具点评了番,还头头是道。

    而后他看着表情有点诧异的安娜,“我先前在瓦良格之地,也是经营过个小农庄的,关于牲畜和农活,我多多少少也有些经验和见识,算是个微不足道的特长。”

    听到这话,阿格妮丝也走过来,举起其中的两件农具观看了会儿,赞同了高文的见解,对着安娜说,“确实,这些农具的保养情况都很糟糕,很多部件是应该更换的,但是却失修败坏。”

    同时,高文便扯着一个打谷子的连枷的头,几乎链子都快要松开了,咚咚对着阿格妮丝的脑袋轻敲了两下,“看看,就这样来打谷子应该是很艰难的。”

    阿格妮丝抱着脑袋,敢怒不敢言,立刻缩到了安娜的旁边去了。

    “大蛮子说说,为什么堂堂吉那特贵族,难道还会缺乏金钱来购置农具吗?”安娜有些迷惑。

    高文便站起来,不顾那边的农庄管家十分难堪的表情,对着安娜举起三个手指,“我先前在巴里城的时候,曾经看过从黎凡特和埃及进口来的蔗糖。这种作物大量在海洋连接的各块陆地销售,利润惊人。但是想要种植它。必须要大型而精良的农业合作,所以新月教派在此方面。是不惜耗费血本的,他们的水利、熬具、农具和犁,都是力争一流的。但为什么这群帝国吉那特,却根本不管这些?答案的揭晓就是现在,我先问你们第一个问题,如果一块田地的产出,有八成都是归于根本不劳作的你,你会有驱动力去经营它吗?”

    安娜和阿格妮丝都想了想,互相对视下。良久摇摇头。

    对啊,若是一位军功地主,他根本不需做出任何努力,就能把佃农耕作出来的八成占为己有,那么他对农业经营肯定是兴致欠缺。得来太容易的东西,根本不会珍惜。

    “第二个问题,你会在乎田产的收成多少,并想办法提升它吗?”

    安娜继续摇头,对于这些地产大到惊人的吉那特来说。他们只会满足于产出总量,根本懒得去考虑一块地上能多收少收多少。若是单位田地产出不够,他完全可以透过“粗放式”的手段来弥补:或占更多的田产,或加重对佃农的盘剥索取。

    “第三个问题。那你还会关心,是不是应将多余下来的大麦,配合啤酒花和作坊酿成酒水。来获取更多更大的利益?”

    “应该不会多余的麦子,一般都是交给管家。直接卖出去。然后赚取到的金钱,再前往集镇或城市。直接购买各色美酒。”这个疑问,连阿格妮丝都做出了如此回答,到现在她才明白,许多贵族以前的日子,过得有多么的随心所欲。

    高文颔首,“同样是多余下来的麦子,即便养殖啤酒花,建起作坊需要的投资,和酿成啤酒再卖给港口的所得比起来不值一提,还能有五成乃至一倍的利润可言,但这群吉那特也根本想不到也不屑去殚精竭虑。改良农业你指望他们,还不如指望猪能爬到白杨树颠去产仔,就算是遇到歉收的年份,他们觉得用来购买丝绸、首饰与美酒的入项减少了,头脑里第一个想到的,是为什么不对佃农多加点税金,为什么不把佃农的免费劳役日增加两个礼拜?”接着高文指着山谷下的河川土地,“你们看,原本萨尔列夫河的上游,是从托罗斯高岭上而出的,多么好的水源,但这两岸却没有任何人工灌溉渠——只有两道,应该还是久远年代的遗留物,现在也因失修而荒废掉了,所以这些农庄才在漫长的惯性下,慢慢移到了山坡之上,因为这儿有更多更为便宜的山泉。可是没有人想或是愿意付诸实践,那就是开垦几道灌溉渠的话,谷间的土地产出,是山坡上的数倍,能养活更多的劳力。”

    风中,安娜和阿格妮丝托着腮,静静听着高文的所言,特别是公主殿下,虽然看过几部农艺书,但是高文这种触及到根本的见解,她还是第一次听到,以前许多帝国农业方面的律令,内涵都遮盖在含糊不清的神学语言下,让人难以辨别。但反正现在安娜是相信了,吉那特地产的存在对农业的改良来说,其实是巨大的阻碍。

    这会儿暮色开始消散,高文便准备离去,“天色很晚,今日的巡察到此结束,我们先回塞琉西亚城外的兵营休息,明日在前往阿拉汉修道院一带。”

    “为什么舍近求远,这里距离保罗派的安置地不是很近吗?就是跨过一道河的距离。”安娜的裙裾被风吹得旋转起来,指着山川那边的林地和集落说到,阿格妮丝会意笑起来,“没错,这样我们恰好可以在夜晚前,找到休息的地方。”

    接着小妮子的眼神就有点犀利了,看着假装抬头看路的高文,“心虚”

    高文没有答话,而是将几位管家给喊到眼前,而后悄悄自刚才的钱匣子里,摸出了几枚大大的金币,不顾对方虚情假意的抗拒,硬是热情地拉扯了两个来回,塞入了对方囊中,接着低声说,“这次来巡察的事,马上告诉您们的主人,就说斯特拉提哥斯将军已经索贡完毕,免得他感到不安——还有,马上到大麦出售的日子,多和塞琉西亚城联系许多战马需要这些饲料,到时候中介的费用都好商议。”

    那几个管家都收下了金币,便各个点头认可,高文神秘一笑,跨上了马背,引导着安娜肩舆及整个队伍,顺着山坡,向着保罗派聚集的鲁姆而去。

    路途中,安娜还没有丢掉好奇,“大蛮子你为什么把索贡来的金钱,分出部分来贿赂管家,还对他们有所请托?难不成这群下等人,还有裁决穆特河谷事务的权力?”

    高文哈哈笑起来,“安娜难道你和阿格妮丝,还真的以为管家执事这群所谓的‘下等人’,是完全被吉那特贵族驱使的奴仆?你们错了,他们才是这片田产里真正的无冕王者,虽然他们的德行根本不配。”(未完待续。)

第100章 塞琉西亚的社会调查(终)

    肩舆里的安娜若有所悟,但又些不太透彻,今日巡游果然让她大有所获,也明白了不少道理,这个大蛮子的见识十分古怪,有时候他对帝国的礼仪体系一窍不通的模样,但却在某些方面对人情世故洞若观火,甚至骑马走在肩舆旁侧的高文,还公然对她说到,“你将来不是希望将穆特河谷和阿拉尔曼堡都收归囊中吗?那么这群管家执事,可算是解决问题的关键之一。”

    “是吗?”安娜忽闪着大大的眼睛,单手靠在扶手之上,随着肩舆轻微的颠动而若有所思。

    “什么,高文和那个小不点一起来到这里了!”正在鲁姆镇的会堂里,与长老们商议着夏秋耕作的女执政官大惊失色,不明所以,不过仔细想想,经过卡隆城的“女子会”后,安娜与她的交锋也没占到太大的便宜,没必要自乱阵脚,要使用“雌狐的智慧”,便急忙让卢奇奥斯和斐卢斯先带着信徒前去迎接,自己先躲入了内室当中,观验了下镜子,看到自己在里面的容貌,明艳可人,要是出去的话,一点也不像被高文“玷污摧残”过的模样,反倒会引起安娜这个心胸狭窄的小不点的嫉恨,因为高文在榻上对她的私密话里提过:安娜虽然已经快十五岁,但高文始终没有染指过贞洁。

    “公主太小了,那样对她的身体健康是极度有害的。”高文的解释便是这样。

    于是就得这样?把自己抛在一旁,整天与安娜亲昵地像对神态诡异的父女般!

    想到此,卡贝阿米娅恨恨地将镜子给推倒。

    “执政官阁下请求我们代向紫衣公主与斯特拉提哥斯将军阁下问候,为了避免某些不好的苦痛记忆,她已经避让到自己的私室当中。而后巡察的接待,将由我们来负责。”斐卢斯与卢奇奥斯伏倒在车仗前,如此说到。

    高文神情尴尬,但内心里却认为,圣妹这样做不失为明智之举。而肩舆当中,安娜和阿格妮丝却满脸失望。好像是一支整备而来的军队,却没有找寻到攻击目标,只能怏怏扑个空那般。

    入夜后,他们与伴同下的士兵。就在鲁姆镇的广场会堂上留宿,安娜和阿格妮丝睡在内室,高文和部众们则宿在厅堂和院落当中。

    次日又是个阳光明媚的天气,待到安娜梳洗完毕,伸着懒腰走出厅堂后。已经看到保罗派的信徒们,列着长长的队伍,背着柳条筐和朝着哈代的高岭方向走去了,而高文立在院子中央,正询问着与她心里同样的困惑。

    “我们已经在高岭的坡地里,种植上了番红花和苦艾草。”这是斐卢斯的回答。

    “前者是名贵的药草,后者可以酿酒。”高文便向安娜解释说,这两种都是高地作物,保罗派既然可以抽出人手前去培植,这说明他们在安置地里的粮食生产。已经足有保障。

    事实也正是如此,卡贝阿米娅执掌下的四座集镇封邑,及周边的农地,保罗派信徒和留下的解放佃农一起,井然和谐杂处在田野沟垄之间,“执政官的田地实行了两圃制呢!”阿格妮丝说到——她看到田地整齐地被分割开来,割完麦子后有一半田地被闲置下来,而另外一半正在进行黑麦的播种。黑麦和燕麦都是很有效的“应急作物”,成熟周期短,可以有效缓解饥荒。

    远处的陡坡上。许多人正在艰辛地用各种器具,包括铁制的锄头和十字镐,将其上的杂树、石块掘出搬运下来,并把坡度给平整。“准备在上面开辟梯田,增加这个地区的收获。掘出的石块,在简单打磨后,用来砌造引水渠和防洪堤。”卢奇奥斯指着这样的景象,对他们介绍说。

    “最大的困难是什么?”高文问到。

    “缺乏役畜,使得翻耕、驮运都很是不便。很多事务要靠人力完成。我们现在连牛都缺,只有些许小个头的母驴和骡子,穆特河谷里的那群大地主们家族里倒是有许多耕牛,但却从不外借,连租赁都不行。”

    “我会想办法解决的,不过作为回报,你们信徒需要缴纳大批的租税,特别是苦艾草和番红花,在秋季作为贡物,可以代替税金。”高文用有些坏坏的语调说到,卢奇奥斯和斐卢斯都低眉垂眼,毕恭毕敬,连声说仰仗了,其实在这两位信徒长老心中,已从执政官那里知道,高文暗中皈依了他们的宗派,现在不还是等于是他们的“男执政官”。

    身后的安娜眉毛蹙着,心念高文和普通的异端信徒这样亲密,背后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这种二齿锄,能有效挖掘深土。”一会儿后,在农舍边,高文开始查验起保罗派的农具来,接着他拾取了连枷,“这个是可以有效打谷的器具,守捉官还使用它充当武器,而刚才穆特河谷里的吉那特地产上,佃农们尚在使用石块打谷脱粒。”

    “这是什么?”安娜低声指着农舍的那边,不少妇人女子正聚在彼处,每个人举着树枝,在剪着什么。

    高文便走了过去,几位少女一见到他,便互相低着脑袋,开朗地露出洁白的牙齿,望着他笑了起来,“这是做什么?”高文低着腰问到。

    “灌木树枝啊,剪下来,埋在土地可以增肥。”几个少女都抢着回答说,接着又互相靠在一起,嘻嘻哈哈。

    “是绿肥的一种,我想。”高文便回头对安娜说到。

    “确实阿格妮丝,保罗派的村庄集市在农业上面,要比吉那特地产优越的多,因为他们的所获据我所知,除去租税,和上缴部分给福音长老的会堂外,其余的全都归于自己,如此按照高文的话,这群农民能团结在一起抵御灾害,并且热情地革新技术,在领袖的督导下兴修水利,增大产出。”安娜得出了结论,而后她对阿格妮丝继续说到,“我们可不能输掉,你是普拉尼的密涅瓦后裔,马上在塞琉西亚城的地上,我希望看到你发明的新器具大展神威。”

    “这是必然的,请安心交给我,公主殿下。”阿格妮丝信誓旦旦。(未完待续。)

第101章 机要纹章官归来

    他们在鲁姆集镇逗留了大约一日光阴,在次日阳光不再可畏的时刻,朝着穆特河谷最北端,和伊苏里亚山地交界的阿拉汉修道院而去。

    随着海拔的升高,云层里流下的风也凉爽起来,酷热的自塞浦路斯岛刮来的南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东西走向的风,但大多被河谷两侧的山岭挡住,渗过来的是丝丝怡人的山岚,催动着大片大片棉花团般的积云,让箭般的阳光无法漏下,炙烤人马。

    安娜侧身小憩在肩舆当中,垂帘飘拂着,看着在她前面继续骑着马的高文,对其及卡贝阿米娅昨日的“表现”还算是满意。

    “伸手,好像就能够到上面的云呢”阿格妮丝也很沉醉于山川间的美景,伸出了粉嫩的胳膊。

    在他们车仗的周围山路里,也有些神情畏惧的农民,他们大多是既不愿意停在乡村公社里,也不愿遭受吉那特地主盘剥的人,故而逃亡到群山的边缘地带,依靠溪流,自山林和岩石间开辟些耕地,自给自足,游离于国家和权力外。现在恰好是阿拉汉修道院集市开放的日子,这群人便从各个角落里,赶着驴子和骡马,装载些多余的粮食和手工品,前来贩卖。所以他们看到张着旗幡和节杖的高文队列,便本能觉得危险,就隐藏在灌木和林间,走走停停。

    修道院本身座落在满是赤黄色砂砾和岩石的高山上,除去些粗粝的灌木矮松树外,其余地面一览无余。有条拥有柱廊的道路蜿蜒直通其顶,故而没有费多少气力,就直接登顶,整个教堂是典型的拜占庭风格,除去大部分坍塌外,只有东教堂保存完好,三重石刻花纹门,其上是三重鼓式窗。因周边干燥,所以墙壁并没有霉烂,不过安娜和阿格妮丝也没兴致进入其间,她们很兴奋地随着高文的脚步。来到修道院拱门和开放式的围墙间,看着越来越厚的积云,和下面壮美的河川,及对面高耸巍峨的伊苏里亚山地,高兴得蹦跳起来。就和所有年代贪玩的少女同样。

    她们很快就看到了,在面向西北方的坡地上,有着个不小的聚落,张着各色帐篷,方才与他们同路的许多农民,都牵着牲口,越过修道院下的各条道路,前往彼处。

    “这里是个很大的商路驿站,伊苏里亚的山民、科尼雅苏丹的商队,潘非利亚的商人都会来此贸易。可以看成是塞琉西亚海路贸易衰落后,在陆地上的一种代偿。”高文双手抱着胸,介绍说。

    “那这种陆路贸易,和海路相比起来,有何不同?”安娜抬头问道。

    “陆路低风险、低利润,适合短程的小宗贸易;海路高风险、高利润,适合远途的大宗贸易。在安纳托利亚高原间,其实也没什么珍贵的贸易提供,也就是铁锭、亚麻布、蜂蜜、谷物、牲口等比较抢手。”

    “要复兴塞琉西亚的海路贸易吗?”

    “当然了,没海洋来的财富的话。我们怎么能快速地积累财富,改革农商业呢?”高文扶着垛在面前的坍圮的石块说到,“此外穆特河谷的陆地商道也不可以偏废,高原的牲口和铁锭也是很珍贵的东西。不过安娜——修道院早已废了。实际在这商路驿站上抽取税收的”

    “是卡列戈斯家族啊。”安娜抢先回答说,高文的棕色头发在凉风翻舞,点点头。

    “早晚得解决这件事。”安娜而后再度从眼睛里露出了野心,伏在砖石上说到。

    而高文也沉吟不语起来。

    “啊!”阿格妮丝忽然惊讶地指着远方的隘道山路,高文和安娜顺着她的所指看去,居然是朝圣者的旗帜和十字架。引导着成千上万的民众,绵延着朝着这条河谷之路而来,“是安德奥达特来了。”高文也按捺不住兴奋,果然义兄彼得把倾慕于他的信徒民众都送来了,这架势足有上万,再加上他从师团军队里沙汰下来的两千人(大多是无法适应军旅的),这下整个塞琉西亚和西奇里乞亚的“圣俸地产”,可不缺耕作和工坊里的人手了!

    “哦,沃尔特你也来了!”在修道院和山峰融为一体的洞窟当中,高文在其间热情地扶起了劫后余生的老骑士的臂弯,沃尔特桑萨瓦尔表示感激后,再度向安娜公主鞠躬致礼,感谢她曾经对自己伤情的关怀。

    随后,机要官安德奥达特也跪拜在高文的面前,“安德奥达特你可算无恙归来,马上对整个地区的田产、居民清查事务,要全权委托于你,和整个锦册兄弟会。”高文也很热情,紧接着就抛出个重量级的任务给他。

    这下机要官也诧异了,这次大公风风火火召他归来,却是为了这样至关重要的事情!“斯特拉提哥斯将军阁下,二年前我还不过是卡拉布里亚山区里的一介见习小修士,粗通文墨罢了,现在居然叫我领导清查整个塞琉西亚地区的田产、人丁,我怕会辜负您与公主殿下的所托。”安德奥达特急忙婉拒。

    坐在椅子上的安娜与高文同时笑起来,高文便宽慰说,“世事难料,你说我本来不过是个说奥伊语的瓦良格人,前往小亚细亚朝圣的,怎么就先去意大利的巴里城当上大公,现在又来到塞琉西亚当上斯特拉提哥斯将军的呢?但是紫衣公主说她已经决定了,我也无可奈何,拒绝不了,只能吟出句叉韵的十四行诗来——

    当四十朵凶焰围攻我爱的国,

    在它美的园地里挖下深的壕,

    若能让它冷的血液感到重温,

    我又怎么会牵挂自己的幸福?

    所以安德奥达特千万不要拒绝,我任命你和即将抵达塞琉西亚城的莱特博济亚两位,担当紫衣公主与我的正副纹章官,这是个崭新的职务,使命便是我刚才所说的。”

    “只是请求将军阁下示意我们合宜统一的度量衡,不然各色单位计量混在一起,不但对于军队的制式法度不利,且也不利于将来对田亩的丈量。”安德奥达特便不再推脱,但是却有新的问题摆在高文面前。

    高文颔首,“确实如此,武器和船只的制造,抛石机的射程计算,行军里程的汇报,以前我军内部标准混乱,造成不小的麻烦,也该统一了。”而后坐在他旁边的安娜,就觉得自己的小手一下被高文的大手给捏住了,“所以我决定使用世界上最完美的女子,作为新度量衡的标准。”(未完待续。)

    ps:  今日更新贴吧里的形势图,请关注。

第102章 新度量衡

    “哎?”安娜猝不及防,在场的所有人也愣住,但高文丝毫不为所动,他举起了安娜的小手,和安娜并肩站在一起,接着召安德奥达特前来,“看仔细了。∽↗頂∽↗点∽↗小∽↗说,”

    紫衣公主想笑又不敢笑,想跑却被高文给把握住了,无法跑动。而机要官也急忙从匣子里取出笔和金属棒来,认认真真得看着。

    随后高文将安娜的中指送到了机要官眼前,“看到公主殿下中指了没?”

    机要官呜呜答应着。

    “两个纹头间的距离,便是一指寸!”高文就这样决定了。

    机要官急忙丈量,接着在金属棒上刻度好,“十二指寸便是一指尺,三十六指寸为一指码。其中长一码宽一码为‘一码地’,长六十码宽六十码为‘一亩地’,这是工程和田地测量时候用到的。”高文补充说。

    而后他又把安娜的小手给抬起,“看到公主的手掌没有?对的,这是一掌尺,用于轻武器,比如弓箭、梭镖的丈量。”

    机要官没有任何质疑,他迅速在另外根金属棒上刻度好,摆入匣中。

    而后高文将安娜的胳膊给伸直,“自公主的肘部,到中指尖的距离,便是一腕尺。这通常可以用在器械和长柄武器的制造上。”

    机要官便认真皱着眉头,用长些的金属棒,将安娜的“腕尺”给刻度丈量好了。

    随后高文对着阿格妮丝招手。

    阿格妮丝硬着头皮走过来,“把你的小剪取出来。”

    对方照做后,高文将公主的大拇指甲和小拇指甲剪下,摆在机要官奉上的小盘当中,“这个重量,就是一格令。是最小的重量单位。五百格令为一盎司,十六盎司为一磅,十四磅为一石,八石为一担。”

    机要官的嘴巴都咧开了,但还在满头大汗地奋笔疾书着。

    最终,当塞琉西亚崭新的一套度量衡在阿拉汉洞窟修道院。被迅速敲定完毕后,高文与所有车仗队伍,及万余朝圣者,浩浩荡荡前往塞琉西亚城,而一路上的机要官还在痛苦地制作着繁琐无比的换算表格。

    而小妮子心中则是得意非凡的,特别是高文那句“度量衡就要用全世界最美的女子躯体作为参照物”的说法,让她的内心甜蜜非常,在就寝后还在自己榻上翻来翻去,嘿嘿傻笑。

    不过对于塞琉西亚、西奇里乞亚当地的吉那特地主来说。高文之所以用安娜作为“参照物”的原因,他们很快就用诟骂的方式,将谜底揭晓出来了:

    因为安娜的个头娇小,所以以她为标准的尺寸全都偏小!

    这是必然的结果。

    “以前是以三颗大麦粒排在一起的长度为一指寸的,现在却小了许多!”穆特城堡的主人,雷欧和迪迦这两位卡列戈斯兄弟怒吼起来,“还有什么掌尺、腕尺,也全部比以前缩了许多!”

    这就意味着。他们的田产重新登记在册的丈量数据,要比以前多出许多。但单位税额却没有变化,这就代表着要缴纳给高文的税金几乎比先前对比罗马帝国或科尼雅苏丹,翻了一倍,虽然表面上先前安娜对他们家族许诺,“你们的田产享受减税的特权”,但一来一往。几乎负担没有任何减轻。

    卡列戈斯家族尚且如此,那么其他没有减税特权的吉那特贵族,内中的怒火更是无法遏制了。

    更要命的还没有结束:高文的重量单位却比以前增加了(安娜的两颗指甲立功),如此纳税的土地单位增多,同时纳税的度量单位增大(不管是实物还是钱币)。实际上所有吉那特贵族的税负,真正可以用沉重来形容。

    站在拉马斯城堡前的安德奥达特(泽菲利姆地区交给了莱特),在他的面前,全是几乎下跪乞求的吉那特贵族的管家们,所有人的诉求无外乎几种,“请让部分田产完全免税”,“不能用新标准清查,还用旧标准纳税”,“军役能不能代替税金,并且有优惠?”

    更厉害的是,原先那群吉那特趁着乱局侵占吞并的田地,现在全部“大大方方”拱手交纳出来,因为在这雷厉风行的清查土地的行动里,占得越多,税负就越重。

    还有部分狡诈的吉那特,依旧在用各种方式抗拒着,他们见土地税无法规避,就开始逃避牛轭税和人丁税:经常是安德奥达特带着兄弟会武装成员,到达这个庄园,此处的吉那特地主就把牛和奴仆们,偷偷顺着山路,转移到另外位地主的庄园里躲藏起来——然后待到那个庄园后,再如法炮制。

    这种“翻边花样”很快被告发察觉。

    于是高文的新指令很快传达:

    兄弟会把师团士兵们带上,把地区划片,同时清查,时间由纹章官临时布置,事前保密;

    清查的时候,a区的前往远方的b区,b区前往c区,c区再来清查a区,规划行程也临时布置,根本摸不清规律:经常是a区的庄园主眼睁睁看着本地的军队和兄弟会出发,但不知前往何处,而又不知道清查自己的人马会什么时候,自什么地点而来;

    最后,清查时期,所有庄园和田地里,牧群和人丁不得随意走动,一旦被封锁的关卡捕获,统统没收充公!

    最后,不但整个地区清查顺利完毕,高文的帐下还多了几百头没收来的耕牛。

    最终,安娜欣喜地站在卫城的柱廊上,看着其下广袤的田地,在那里德意志兰移民已经开始定居起来,高文把耕牛大部分分给了“圣俸地产”的公社里集约使用,一部分分给了保罗派安置地,还有少部分送给了牛圈育种繁衍。而后繁复的清点表册也被呈交上来,高文本人正在柱廊和厅堂的相交处,坐在读经台前,翻阅着:

    土地按照肥沃程度分为上中下三等,税金各有所差,合计九十万新亩左右;

    其中圣俸地产约占百分之十七,吉那特地产百分之四十,农社地产百分之二十二,其余自耕农小地产合计百分之二十一(皆为大致约数);

    大部分肥沃地,集于前两种地产之上;

    林地、沼泽、海洋所出,亦相当于十万新亩中等田地的产出;

    整个塞琉西亚、西奇里乞亚合法年龄人丁(加上新移民),约为十九万四千四百一十四人,罗马人为十五万两千二十八人,其余按照人口之比,依次为伊卡纳提人(斯拉夫和罗马人的混血)、伊苏里亚人(土著山民)、马尔代特人(原军区的水手渔民)、库尔拉米特人(撒拉森新月派异端,他们在9世纪皈依正教,并为罗马帝国服役定居)、特科波人等,七成罗马人为依附在吉那特地产庇护下的依附民。

    “总之,这些人,这些地,我真的成了一介郡县,不,是乡镇之长了”高文搁下了表册,看着安娜的背影,喟叹道。(未完待续。)

第103章 来自巴里城的信函

    一万余德意志兰移民,除去千名有技术的匠师学徒,在塞琉西亚城内的军械库里受雇做事,制造简单的长矛、箭矢和锁子甲外,其余全部男女被分配安置在圣俸地产的田地上,光是塞琉西亚就有四千人,和原本其上的佃农一起,大约有六千人之多。

    高文与这群人在合同上,有个特意补充上去的条款:那就是只要在圣俸地产上耕作五年,并且完成每年的承包额后,便可以在塞琉西亚和西奇里乞亚的荒地、林地、沼泽等,开辟属于自己私有的耕地,开辟完成后临时政府认可其所有权和继承权,并减免一定年份的税收,此法令对其余身份的农民(主要针对当地原本居住的农民而言)。

    在此法令的基础上,高文与安娜自然炮制出了新的《塞琉西亚军政府临时土地条令》,即整个地区的非耕地的山林、沼泽和砂地,皆归军政府所有,吉那特地主、自耕农若想使用,必须缴纳附加的林地税,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将这相当于十万新亩产出的地区收归囊中。除去增加税金外,这条法令还有利于临时军政府,和吉那特地主争夺佃农人口:简言之,作为佃农来说,与其在吉那特地主下多承担一笔林地税(吉那特是肯定会转嫁到他们头上的),还不如转入军政府的直属营下,反正在圣俸地产上耕作,前去林地砍伐柴薪,或者使用水源灌溉,是免费的,毕竟是“自己人”。

    认可无误后,安娜就使用了新的“红手七岭”纹章印,于法令的尾端戳上了,刚才她手舞足蹈,立在卫城城头,观看着下面的阡陌山谷,志得意满,就是出于这个原因。

    现在的税收款项。在狠狠地刮了下那群吉那特地主的地皮后,实物和税金加在一起,已经相当于三四万拜占特金币了,虽然在先前帝国鼎盛时期的税金相比(塞奥多拉皇太后于纪元856年退位后。帝国国库总金额有7800000索立德金币,而1025年瓦西里二世死去的时候,国库有14400000金币)还有些寒碜,但对于一隅之地来说,已经算是个很良好的开端了。

    然而搁下书卷文书的高文。叹口气,走到了安娜的身边,看着下面星罗棋布的农庄,“现在整个地区的人口这么少,耕地也不足,却要供养塞姆师团近万人,实在捉襟见肘。”

    “怎么还会这样?”安娜十分纳闷,在她心目里,供养万名士兵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情。

    高文继续叹息着,靠在旁边的城堞上。“我觉得在这世界的国度里,十二个人供养一名士兵、教士、收税员、官僚诸如此类的职业,负担已是非常之沉重,甚至会导致国家的颓丧崩溃;更何况,而今相当部分的田地和耕夫,还掌握在吉那特贵族的手里,这样一折算的话,我们甚至十个人不到就得供养一名士兵,马上还要扩大港口、集市、营地,养护船队、建设大医院和大兵工作坊。实在是你父亲的疆域要远比我们辽阔的多,但是帝国的军队也只能保持在四万人上下。”

    听到这话,安娜也沉默不语起来,她没想到事实的真相是如此的残酷难堪。“可是把军役摊到吉那特们的头上,应该还是能保持两个旅团的军力,去征讨圣地的。”

    “不可能!”高文搂住了安娜的腰肢,但表情却是斩钉截铁,“我精确计算过,两个旅团的编制可以保留。但远征却绝对支撑不了,只能保持一个旅团的军力,此时不同往日,所有士兵签订了圣俸合同,他们到时候就要拿到米钱俸禄,否则还会哗变。另外若是两个旅团同时出征的话,难道领地不会被那群吉那特贵族觊觎吗?把你留在塞琉西亚,而没有军队保护,我怎么可能安心?”

    高文的话语,安娜明白了,两个旅团出征只是幻想,而现在塞琉西亚的北部和西部的门户,都掌握在卡列戈斯家族的手里,现在己方羽翼未丰,也无法向他们开刀,哪天那个盲眼老将军,便可能会把父亲和其他敌人的军队给引狼入室来,那就真的灰飞烟灭,而今高文很明显是要她做出个选择:

    对安条克、耶路撒冷的征伐,到底是红手旅团去,还是守卫者旅团去?

    “按照名称意义来吧。”最后,安娜有点丧气地回答。

    答案也就显然了,“守卫者”真的只能暂时拆散,守望戍卫各个军镇,镇抚地方,保证赋税和耕作。

    “那么,守卫者旅团暂时降格为‘戍卫序列’,圣俸保留不变,但不享有战利品的分配。”高文抚着安娜的头发。

    “好,好的。”安娜伏在高文的怀里,“别伤死了。”

    “嗯,等光复了圣城,我满载而归,必然会复兴塞琉西亚的。”高文承诺说,这下安娜的心便稳定下来。

    “好险,大约蒙住了这小妮子,总之我暂时还不会承认守卫者旅团这种仓促集结起来的乌合之众,他们的军官有一半都是希腊佬,并且只效忠于安娜,就留在塞琉西亚,和那群吉那特希腊佬互相牵制监视好了——我要带着我最宠信的红手旅团,获得征服圣城的伟大胜利,这样凯旋的话,安娜以后将乖巧地听命于我,本大爷才是掌控嚼子辔头的一方!”摸着怀里安娜的发辫,高文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哼,明明就是不愿我组建的旅团来立功嘛,没关系的安娜,只要牢牢掌握住内政,增殖农商业,就能在民众和旅团里获取威信,再来训练守卫者旅团并改善军备,早晚会后来者居上,大蛮子你就是我的裙下之臣。”搂着高文腰部的安娜,一边用小脸亲昵地蹭着高文的衣襟,一面也笑着如此想到。

    数日后,自东奇里乞亚地区,传来了鲍德温的信:朝圣者主力行动迟缓,至今还在赫拉克利亚逗留,大约是得不到我们的支援承诺,又因天气酷热,阿德马尔和博希蒙德都不敢轻举妄动。而我已经夺取了阿达纳这座富饶的城市,我需要你军队的帮助,将那边马米斯特拉城的坦克雷德彻底逐出这片土地,随后我们将其均分掉!

    信中,鲍德温还说——在东奇里乞亚,兰普伦城堡的奥森将军已愿意与我方结盟,而亚美尼亚的君士坦丁鲁本则和坦克雷德联系紧密,“双方攻守态势业已形成,决战时刻到来,它决定着到底是谁,可以最后抵达光荣的圣地。”

    阅读完这封信件后,高文将其交给了木扎非阿丁,“送给你女主人传阅。对了,还有这封,来自罗马城圣座的信件,一并送往,但要提醒她,高文拒绝了圣座要求为我加冕的条款。”

    果然如同隐修士彼得所料,乌尔班二世对高文的所作所为,用了“吾心甚慰”来下了定论:因为高文向他许诺,在塞琉西亚和奇里乞亚站稳脚跟后,他会全力保障后继所有自海陆而来的朝圣者们,绝不懈怠。

    教皇更高兴的是,可以在正教的罗马帝国插下一根钉子,他甚至在信的末尾处发问:高文需要不需要像扎塔国王君士坦丁伯丁那样,戴上他亲自送来的王冠加冕?若是需要,他会即刻派遣一名“身份高贵”的人物为自己的代理人,给高文的颅顶,奉戴上金光闪闪的,公教认可的冠冕,头衔是“塞琉西亚的凯撒”。

    但是高文很快在回信当中婉拒了。

    他不想成为众矢之的,伯丁那样的是根本没有好下场的,更何况还要考虑安娜的感受。

    最起码,时候未到。

    接着,在海风的吹拂下,高文走到了小几前,在那里还残余最后一封密信,自巴里城而来的,是留守长官弗兰奇思科送来的,高文在军仆离去后,才很缜密地用匕首戳开了封边,阅读起来:

    原来,巴里城的大参议院已经通过决议,募资在阿马尔菲、比萨和威尼斯购置了十二艘可以运货的半旧帆桨船,马上在威尼斯人的护送下,将送达塞琉西亚城来。

    “太好了。”高文不禁喜上眉梢,现在贾尔古巴和安德列夫,已把大部分水手连队的士兵,重新归位到老行当,再加上数百名当地马尔代特人,都是很优秀的水手船员,唯一缺乏的就是船只,弗兰奇思科可算是帮了我的大忙了,只要这支小型船队到位,四通八道的海洋贸易就能运转起来!

    忽然,高文捏到了,在弗兰奇思科的正文其下,附着东西,他翻转过来,是个小的信笺,上面束着黑色的丝绸花,英格丽娜的字迹宛然可辨,

    “亲爱的高文,当得知你的足迹终于在塞琉西亚停留下来,我的心是多么的狂喜,因为能和你恢复文字上的往来和问候。巴里城的丝绸制造我做的非常顺利,现在也该是我到来,陪伴在你身边的时候了,意大利人都十分奸诈,我觉得在小亚细亚更有扩展此项事业的空间,秋季适航时分我会随着那十二艘帆桨船和琦瑟夫人一道前来,她也十分牵挂她的丈夫,你的宿营总管梅洛阁下。

    愿万能的基督保佑你的健康和活力,爱你的英格丽娜梅萨迪尼。”

    高文缓缓将信笺搁在小几上,而后将手指扶在鼻翼上,“不行,英格丽娜我必须要保护起来——不管如何,先去塔尔苏斯和韦萨特梅洛会合商议此事。”

    (本卷终)(未完待续。)

第1章 巨人歌利亚

    苍灰色的海洋,与塞琉西亚城壁下的岩石混为一体,咆哮的浪花发出的声音,被红手旅团齐整的班达支队行军号角和喊叫压服下去,水面上安德列夫和贾尔古巴的船队正扬帆进发,城外陆地上旅团的前卫士兵们,甲胄严整,举着各色盾牌,不少其上已经涂上了红手十字剑或七岭盾徽的图案,簇拥卫护着旅团的战旗,后面是一支支手举长达十二“安娜腕尺”(其实就约等于十三四英尺,约四米不到高度)的“大步兵矛”的班达支队,宛如移动的苍色树林,鱼贯蛇伏而行。

    这种“大步兵矛”,是先前高文在卡拉比战役里“骑矛大冲锋”和泽菲利姆里的“步兵集群长矛冲锋”里汲取经验,督促城内军械库里制造出来的,矛杆由塞琉西亚山谷里的橡树苗、山毛榉制就,在矛尖和矛杆结合处,及手腕握处,都包覆上了铁环,防止敌人刀剑砍削。

    因为士兵们对此类长柄武器,还未有完全纯熟精通,故而高文下令,比雷尔和乔瓦尼共同担当矛术教习官,训练士兵用矛的冲锋进退,并对支队编制做了进一步调整:

    一支班达支队,足额是600人,其中使用大步兵矛作战的为身材高的,因为个头过于矮小,会导致重心不稳,所有人配剑刃并打着绑腿,前排身披锁子甲和各式帽盔,后排则是轻便的布甲和皮甲,矛兵占据了支队一半也就是300人的名额;其余的身材中等的,操控荆刺枪背负盾牌作战,或者使用斯瓦比亚双手剑,及双手戟、斧枪等中等长度的武器,大约占据了150人的名额,而其余的身材短小的,则使贝内文托式的轻弩,或者杉木弓辅佐远程。

    一个支队,分为两支“考垂尼”分队,各300人——支队和支队间使用方形战旗联络。分队和分队间使用三角旗联络,军乐器当中高文配备了鼓、笛子、喇叭、哨子来加强指挥协同:击鼓代表冲锋攻击,笛子代表行军,喇叭掩护作战。哨子代表后撤,所有班达步兵支队的核心作战思想是“发扬大步兵矛冲锋威力,所有辅助队伍都是为此存在的”。

    而先前大连队里,所有希腊步兵连队的核心思想,是组织防御线。固守阵地和道路,协同骑兵和弓手作战,对抗敌人步兵,现在的作战思想发生转变,要求步兵的战技更加精熟,行伍更加团结,也需要更高扬的斗志和舍身精神——毕竟先前,对着占据绝对优势来攻的特拉布宗农军师团,是靠高文属下的百战精锐,即两支骑兵连队下马舍命突击。才扳转战局的。

    居城外往东二十古里,前卫的部队和舰队已经抵达拉马斯城堡,一座背山临海的小堡垒,林荫下高文脱去了红手羽饰头盔,坐下来休息,士兵们也各自依据分队所在就地休整进食,后继的人马正在陆续赶来,骑兵与匠师、辎重队伍在最后,但很快高文就听到了嘈杂的声音:

    乔瓦尼举着骑矛,和几位兄弟会成员。押着个身材比自己还要巨大的家伙,来到斯特拉提哥斯将军的面前。

    高文用丝绢擦拭着额头的汗水,接着扔到了木扎非阿丁捧着的水盆当中,抱怨了下天气的炎热。“如何,触犯了何种军纪?”

    “他是新近自朝圣者队伍里提拔入伍的,因为身材特别高大,是个当兵的好苗子,但是这家伙不遵守宿营休息的纪律,还窃取其他士兵的伙食口粮!”乔瓦尼愤恨地汇报说。随后几名兄弟会就拥上去,死力朝那大汉的手里,企图抠出他捏在手心的块面包,但那大汉满脸赤红,就算把那面包捏得变形,也不肯松手,不知道是护食,还是害怕羞耻。

    “随意窃取他人财物的,轻则鞭笞,重则绞死,这些军典条令在入伍的时候,乔瓦尼你应该当着所有新兵的面宣读过了。”高文看着这幕,说到。

    在得到军法官肯定的答复后,高文便再度接过军仆递过来的湿丝绢,擦了擦出汗的后脖,“那没什么说的,绞死他——吊在路边的树上,给过往士兵一个警戒,我们对待每次征伐里第一个违反军纪的家伙都这么做。”

    “俺有钱,俺有钱,来赎罪,老爷。”那大汉看起来也怕死,听说要对他处以绞刑,不由得喊到。

    “有钱是在立军市的时候用的,而在宿营行军窃取他人的食物,不问如何,都得处刑。”高文代替了军法官说,看来他对军典本身是十分熟稔的。

    然而绞刑处理得很糟糕,兄弟会选出个最高的家伙,还得站在掘起的土堆上,才能把绞索套在这大汉的脖子上,接着乔瓦尼踢翻了那大汉脚下的踏凳,树枝轰然断裂,大汉被捆缚着倒地。

    第二次,第三次,依旧如此。

    恼怒的乔瓦尼唤来士兵,“在他脚边掘出个深坑,足够深,然后在洞口盖上木板,让这窃贼站在上面,行刑时抽去板子,绞死掉!”

    高文哈哈笑起来,在众将官簇拥下,饶有兴致看着乔瓦尼指挥士兵做着这事情。

    “轰隆”这大汉站上去,踏碎了木板,几个蹲下身子还准备抽板子的士兵都呆住了,接着他被套索吊着,蹦着腿挣扎数下,又是声撕裂的响声——绞索也开了,这大汉咕咚直挺挺坠入坑里去,灰土纷纷落在他脑袋上,光亮口的外边,传来了乔瓦尼恼怒而认真的声音,“把他给活埋掉,等到匠师连队到来,用抛石机的绳索把他尸体吊起来,吊在树上。”

    但高文摆摆手,这大汉就被一串人给拉了出来,“你比那个巨人歌利亚的命大,告诉我,为什么要窃取面包?”

    “因为吃不饱以前在行军途中,还有个白头发的老骑士照顾俺,才挨到塞琉西亚来了。”

    “你是说塞琉西亚的留守长官沃尔特桑萨瓦尔?”

    “他推荐俺进入军队里来,但是却还是吃不饱哇!”那大汉唏嘘起来,好像刚才没经过生死关头似的。

    “给他吃,吃饱为止!不用绞死,留着这家伙倒是有趣。”随后高文转身,拍拍木扎非阿丁的肩膀,“你现在是骑兵的旗手,我们还缺个步兵中军大旗的旗手。”说着高文指指,被竖在大车上的巨型“红手七岭徽章旗帜”,木扎非阿丁看了下,急忙摆着手,表示自己力有未逮。

    “哦哦哦哦!看啦,是巨人!”不久,所有旅团的士兵都拄着长矛,拍着巴掌,围起来——在高文面前,这饱食后的大汉独自双手举着长宽巨大,缀着金属流苏和垂旒的大旗,来回各百步,疾跑如风,鸣然巨响。(未完待续。)

第2章 费拉雷多斯之国

    “主人啊,要养着这家伙,可得多少粮食。”木扎非阿丁拍着手,目瞪口呆,还替高文操心着这个问题。

    “活着耗费粮食,但要是把他绞死或赶走,他这样的在小亚细亚是活不了的。”高文摸着下巴,“叫他担当首席执旗手,享受四份人的伙食——对了巨人,你叫什么名字!”

    “迪姆胡瑟欣。”那巨汉伏倒在地上,握着旗杆答道。

    “以后就叫你歌利亚,你没薪金和军饷的,暂时给你四份伙食,养活自己、护好军旗。”高文打趣说到。

    “太,太好了!”迪姆满嘴的面包屑,打着饱嗝,丝毫不顾忌有无钱财犒赏的问题,看起来只要喂饱就行,惹得高文和所有将士都哄笑起来。在笑声里,迪姆也不知道所以然来,便四面看看,便从怀里取出几枚钱币来,对着高文说俺有钱的,不用担心,只要吃食足够就行。

    “有血”高文将其中枚金币取过来,皱着眉头,看到上面的字母缩写,“戈弗雷爵爷在信件里所提的那人,便是你?能格杀恶熊的。你为什么不径自找到我?”

    结果歌利亚看着自己,抓抓头发,“你这位老爷是谁?”

    高文哭笑不得,这时候几名军乐手已经遵从支队指挥官的号令,走到了道路边,开始吹响了长笛——军队要从拉马斯城开拨了,在泽菲利姆城偏西三十古里的河川交叉处,伤愈的韦萨特梅洛,正带着许多西奇里乞亚的吉那特地主队伍,在彼处等待与他会师。

    整支旅团水陆并进,推行的速度是很快的,至傍晚时分,就抵达了泽菲利姆城东,所约定的地点。

    韦萨特梅洛骑着马,前来和高文会见,十分惭愧地说因为自己在对西奥多罗的战斗里。由于自己的草率而受了箭伤,导致在卡隆城和塔尔苏斯城休养了如此久的时间。

    在其身后,高文看到,许多自备粮食、马匹和铠甲的罗马骑兵。立在各自的旗帜前后,其后还有相当数量的轻装军仆,加一起大约千余。他们大多是当地的吉那特地主,在得到高文的军役要求后,不得不聚拢来从军参战。高文给他们定的服役期是两个月,完毕后将免除在九月份的第二次征税(高文将税收期分为两次,一月、九月)。

    其中打首的,是两位名望和权势都很高的贵族,拉马斯以北山麓里的阿斯巴普利斯科斯,他是位勇敢的战场武士,先前曾效力于苏丹帐下,现在“弃暗投明”来了。还有位,号称是安纳托利亚最荣耀的军勋世家“斯科莱鲁”的后裔,莫诺马库斯斯科莱鲁。在梅洛的引见下。两位甲胄齐整,恭敬而不失傲气地拜谒了“草头王”高文。

    “塔尔苏斯东面的情况如何?”

    随后高文得到了梅洛的回答,这位宿营总管在城内,依旧密切掌握着奇里乞亚东部各势力的动向,“马米斯特拉城,也被鲍德温给夺取了。坦克雷德和他的军队,已经被逐出城外!”

    “什么?坦克雷德还是过于耿直了。”高文摇着头,居然为身为敌人的诺曼英雄小将叹息起来。

    而后梅洛告诉了他事情的原委:

    坦克雷德在突厥人手中夺取马米斯特拉城后,继续带领军队朝山区推进,准备和亚美尼亚的诸位王公爵爷联手。占据通往安条克的要道,但他的倾向引起了兰普伦城堡主人奥森将军的忌恨和警惕。

    没有别的办法,谁叫东奇里乞亚小亚美尼亚也是派诸侯林立的景象呢?

    在二十六年之前,也就是1071年曼奇克特会战时。拜占庭罗马皇帝罗曼努斯四世,在统率帝国主力大军前往亚美尼亚的凡湖,与塞尔柱领袖阿尔普阿尔斯兰决战时,当时的一位帝国大公费拉雷多斯布莱查米奥斯,奉命带领整个奇里乞亚军区的军队,监视美索不达米亚。保护皇帝的侧翼方向。

    于是费拉雷多斯将军,就此很幸运地避开了曼奇克特的军事灾难,但当他准备带领军队回援在亚美尼亚溃败的同袍们时,却发现通往安纳托利亚的道路已被蜂拥而入的突厥人截断,其属下的绝大部分将官和士兵——以八千诺曼法兰克佣兵为核心的武装部队,也拒绝再向帝国效忠,就这样费拉雷多斯便干脆以奇里乞亚北部(和亚美尼亚南部交界)的杰玛利契亚城堡为核心,组建个**的公国,一度拥有奇里乞亚东部、亚美尼亚南部、安条克、挨德萨和阿勒颇地区,疆域十分阔大。

    但这个公国的好景不长,因为突厥人向西的攻势依旧猛烈,首先倒霉的是费拉雷多斯属下的八千名西方佣兵,他们两年后在安条克被突厥人打垮,幸存者流亡去了安纳托利亚,成为“贪狼卢塞尔”的暴乱骨干,后来被阿莱克修斯科穆宁击败消灭。

    接着,费拉雷多斯麾下的罗马吉那特武士们,也络绎离去,相当数量的人,前往塞琉西亚、西奇里乞亚定居,游离在君士坦丁堡和科尼雅的阵营间(现在高文领地内,主要就是这群人)。最后支撑这个公国的,是留下来的吉那特、农兵们,及不满突厥统治而流亡来的亚美尼亚武士。

    十二年前,费拉雷多斯死去,他在生命最后阶段,对帝国是极度不忠的,不断索取着荣誉头衔,甚至得到了“赛巴斯特”的头衔(sebastos,希腊语里‘元首’)仍不满足;但他薨去后,他的公国瞬间四分五裂:

    阿勒颇、挨德萨和安条克、半个奇里乞亚落入突厥人之手,成为新月教徒的领地;

    而靠近奇里乞亚门通道的山堡兰普伦、巴巴伦,落入了名叫奥森赫托米斯的将军手中,此君本来出身东格鲁吉亚之地(现在的阿塞拜疆),后来为躲避突厥人的入侵,携带着包括兄弟、妻儿在内的家族,及一个据说装着圣彼得中指的圣骨匣,一路跑到奇里乞亚来;

    还有位叫鲁本的亚美尼亚人,本来是亚美尼亚巴格拉迪欧尼王朝的末代君主加吉克二世的下属扈从,后来加吉克在西斯城,遭到了凶残的谋杀,尸体被肢解,分开吊在要塞城门前,而凶手正是城中的“卡列戈斯三兄弟”,即赛文、艾斯和泰罗(盲眼老将军尼卡卡列戈斯的大儿子、二儿子和三儿子),据信这三兄弟下狠手,是被君士坦丁堡指示的,但加吉克二世死后,鲁本即带着其余的亚美尼亚人起来反抗,自立为一票势力,建立“小亚美尼亚王国”,鲁本自称“七岭之王”(lordofthemountains),并和费拉雷多斯结为同盟,其去世后由其子君士坦丁鲁本即“鲁本王子”继承家业,作为亚美尼亚诸多家族的盟主,镇守在北方的山城“凡卡城堡”内。

    总之,这奇里乞亚东部,有突厥人、奥森赫托米斯、鲁本王子和卡列戈斯三兄弟各色势力割据,互相激烈撕咬,变换攻守同盟,绝对比下“四**棋”还要热闹。(关于奇里乞亚小亚美尼亚,即1097年高文及各势力的割据图,请参见贴吧的地图)

    现在的局势则更加微妙,因为西方的各路朝圣大军到来,这群窝在山地里的诸多势力,明白新的一轮站队来临——本来兰普伦的奥森将军,准备前去投效最先抵达马米斯特拉城的诺曼人的,但当他听说帕克阿德父子在其间时,便勃然大怒,认为坦克雷德只会照顾到亚美尼亚人的权益,便摇身一变,派遣了自己的轻骑队伍,抄断了坦克雷德内外的道路,并派出密使,也是自己最亲任的哥哥哈勒姆赫托米斯去见鲍德温,称述自己愿效犬马之意。

    鲍德温便回话说,“我有个交契的兄弟斯蒂芬高文卢塞尔,不但是圣座冕下的圣职长上,还是皇帝陛下敕封的大公将军,手头有上万精锐,已经占领了塞琉西亚全境,马上就会和我会师,惩办诺曼人和亚美尼亚人,并将这片土地归还给君士坦丁堡,这本就是皇帝应得的领地。”

    “奥森将军乃是君士坦丁堡的忠实臣仆,费拉雷多斯赛巴斯特的可靠部下,朝圣大军的诚挚友人,与篡夺****这片神圣土地的亚美尼亚贼徒势不两立!自此奥森将军,将完全听命于阁下和高文将军。”哈勒姆当即爽朗说到,并向鲍德温献上了“神圣友情盟约”的文书。

    而后,哈勒姆眼珠转了转,他见到鲍德温身边的美丽妻子歌德希尔德,心念走这个人的路是不通了,就小心翼翼问到,“请问高文将军年纪几何,有否结婚过?”

    歌德希尔德当即笑起来,“尊敬的使节,请问这个话题是何意?”

    “奥森将军有位小女儿,也就是赫托米娅,出落得美丽聪慧,现在已经十六岁了,恰好是婚配的时节”哈勒姆如此说。谁都知道,将奇里乞亚归还帝国皇帝是假,当务之急就是和这片土地新入的实力者结下牢靠的亲缘关系,保全城堡领地。

    谁想鲍德温夫人的手做出个阻绝的姿态,“请回报奥森将军阁下,皇帝已将自己女儿许给了高文将军,赫托米娅还是另寻佳婿吧!”(未完待续。)

第3章 鲁本王子

    这个来头,将哈勒姆惊得汗水直流,急忙道歉说,“不愧是高文将军阁下,能成为帝国女婿当然是情理之中,请阁下美言我等与将军的交好愿望,刚才的话语全当是鄙人的僭越不经之谈。”

    “当然,至于处于中枢位置西斯城的卡列戈斯三兄弟,也交给您去交涉了。”鲍德温在文书上盖上了印章。

    很快,奥森和卡列戈斯三兄弟,组织起三千余兵马,投入鲍德温麾下,这时候交通被断绝的坦克雷德,军队食粮发生困难,便带着主力军队,朝北企图和亚美尼亚人会合,另外将队伍里的老弱伤病,大约五百人,送往了鲍德温的阿达纳城。

    因为此刻天真的坦克雷德,还认为按照事先他和高文、鲍德温的协定,塔尔苏斯和阿达纳还会收容这群人。

    但当这群人走到阿达纳城墙下,任由乞求呼号,城门依旧紧锁,鲍德温走上了雉堞,对着所有人提出了要求:“想要饮水,想要粮秣,想要药草,那就必须宣誓对我效忠。”

    下面哭声震天,许多朝圣者平民怒斥鲍德温无信无义,但是城墙却被如狼似虎的法兰克士兵据守,最后在酷热和干渴之下,此群病弱的人们屈服了,他们屈从在鲍德温的威逼利诱下,随后鲍德温在其中挑选出数名熟稔马米斯特拉城布局的诺曼伤兵,收买了他们。

    两日后,这几名伤兵引导着鲍德温和奥森的军队,趁着坦克雷德北上的空隙,袭取了马米斯特拉城,将诺曼人的旗帜焚毁抛弃,升上了自己的战旗。

    这时候,鲍德温在感到得意的同时,也感到心虚,他听说自己兄长受伤卧病在小安条克的消息,得知现在整个后继的朝圣者大军是博希蒙德和阿德马尔在主持大局。害怕得到责难,及被坦克雷德攻击,便急速写了密信,送到高文手中。请求他带领军队来和自己会师,支撑局面。

    以上便是韦萨特梅洛,向高文禀报的,而今整个东奇里乞亚的局势。

    “去帮衬鲍德温,为什么不帮衬?只看到实利看不到大义是短视。而只看到大义看不到实利则是愚蠢。”当有的将官感到畏惧时,高文一锤定音,“任何时候都要分清楚,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巴里城防御战的仇恨绝不可以忘却!”

    很快在希德努斯河两岸,狼烟飞舞,旌旗翻腾:高文五千名红手旅团,和六百名骑兵(因为只有六百人有马,其余四百人高文留在塞琉西亚城)。由盖亚卡列戈斯、奈克瑟斯卡列戈斯两年轻兄弟担当向导,顺着塔尔苏斯城朝南,向阿达纳、马米斯特拉城的方向推进;安德列夫和贾尔古巴的船队停留在河川和海口间,运输粮秣;而梅洛为副手,统辖阿斯巴、莫诺马库斯两位吉那特贵族,和仆从来的千余人马(四百骑兵,九百多轻装军仆),朝奥森所在的兰普伦城堡方向游走,一为疑兵,二则为了遮断奇里乞亚门的间道。“教训坦克雷德和诺曼人的时候来到了。我们等着这一刻等了数年,别叫任何人来打搅。”行军的号角声里,高文已经决意要将奇里乞亚的局势杀出个分明来。

    此刻,在自阿莫诺斯山脉横向流过来的费拉米斯河川边。圣乔治旗下,身披锁子甲的坦克雷德,握着剑柄,立马在滔滔河流旁,看着对岸叫嚣立营的鲍德温部众,其身后是羸弱疲累的诺曼战士们。身边左右。是帕克阿德父子、理查德伯爵,和圣旗骑兵连队的掌旗官布雷德,小将怒火张天,“帕克阿德,即便这次亚美尼亚诸王公不来帮衬我,单凭手头这三千不到的军力,我也要和对岸的鲍德温那杂种决一生死!因为没有退路和去处了。”

    “请耐心忍耐段时间阁下,不要辜负你舅父的重托,此次完全是鲍德温负义,袭取了我们的城堡,叫朝圣者曝晒于荒野之中。而据传高文又要带领大军,准备将这片土地重新置于奴役的悲惨当中。所以在公义角度,我们完全占据优势,鲁本王子一定会前来增援我等的!”光着脑袋的帕克阿德,不断在给坦克雷德打气助威。

    “我们还需要等待多久,帕克阿德?士气现在是愤怒的,战士现在是饥饿的,而高文的军队据说也正在急速赶来,马米斯特拉城也被卑劣的鲍德温占据了,我们既无退路也无给养,可恶。”坦克雷德狠狠用拳头捶击着剑柄和剑锷,连手指都割伤出血来。

    但帕克阿德却不断劝说他要冷静坚持下去:现在亚美尼亚诸位王公,已经在东奇里乞亚站稳脚跟,他们不会容忍外来户如高文、鲍德温之流来染指自己土地的,所以先前对奥森、卡列戈斯三兄弟这种山豹般的势力,还无法团结起来,但是对高文此类的大鳄,是绝对会集结在你的旗下出战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所有人还是懂得。

    就在坦克雷德尚在焦躁的时刻,站在那边高阜上眺望远方阿莫诺斯群山的年轻武士赫拉克勒斯(光头的儿子),忽然指着各处山隘,“坦克雷德阁下、父亲,他们来了!”

    震天的行军呼喊声里,坦克雷德欣喜而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去:整片山脉的道路、河川间,自各个方向,走出来了一群群精强的步骑军队,当先的打着飘扬的“雄狮”战旗的,“是七岭之王鲁本王子!”

    其后的是图柏赛那城的统领官费尔,他带着近千名精锐的骑兵前来;左翼则是拉沃德拉城的统领官库苏斯,也带着无数忠肝义胆的武士与射手;在其后是马拉什城的各亚美尼亚贵族们——整个旷野和山谷间,人马鼎沸,旗帜如火如荼,遮天蔽日。

    “足有八千精锐士兵,足以与鲍德温和高文一较高下!”帕克阿德不断祝贺坦克雷德。

    而此刻,河川对面的鲍德温军,则骚动不已,他们都看到了亚美尼亚人盛大雄壮的军容——而今鲍德温、奥森和卡列戈斯三兄弟的联军,大约是七千人上下,其间多有临时征募的突厥、希腊士兵,战力层次不齐,先前欺负坦克雷德还可,但是面对这群剽悍的亚美尼亚山民武士,站在高垒上观看的鲍德温和奥森,各个脸色大变,“快去探知,高文现在到达何处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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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扬拜占庭介绍:
基督纪元1093年的欧陆,云海血火,在剑的搅动下,一刻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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