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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幸运的苏拉     鹰扬拜占庭txt下载     鹰扬拜占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3章 装腔作势

        入夜后,狄奥格尼斯很娴熟地坐在那里,用砂土捏成了山脉、海路与堡垒,“哦,很厉害。”躺在卧榻上的高文也赞许不已,旁边的泰提修斯盯住了刚刚落成的沙盘地形,啧啧有声会儿,便指着卡德米亚所在地,“这是个被山谷包围的平旷地带,前去各个地方都有通道。”

    “意味着什么?”

    “也就意味着我们现在虽然军力占优,但是诺曼人却因为是小队伍而更加灵活,他们的骑矛冲锋有毁灭性力量,若前往卡德米亚,采取正面会战的策略,反倒会中他们的下怀。”泰提修斯捏着自己下巴,说。

    “但今天的那位首领不是被我的骑矛刺成重伤了吗?他们必然群龙无首。”高文奇怪这位劓鼻将军如此谨慎。

    “诺曼骑士不会因为单个首领的倒下而崩溃,这和我们罗马人不同,他们每位都自诩为最出色的武士与将军,在都拉佐时圭斯卡特受伤后,是他妻子盖塔指挥;现在你击伤了那个年轻的首领头目,但是我觉得他身边那位花白胡子的老者更为棘手。”先前与诺曼人有过交手经验的狄奥格尼斯补充完,若有所思——他还为今日的表现而懊恼悔恨,“但不管最终采取何种战略,我都不会胆怯动摇,勇敢上前和他们的首领搏战到死。”

    火光摇动下,守捉官与泰提修斯继续讨论着进军方案,而高文则凝神看着沙盘,接着用手指摁住了“科林斯”所在的那里,“我倒有个想法”

    一会儿后,听取了高文想法的泰提修斯,提醒说,“你确定诺曼人会退走?”

    “这是当然,我们就在科林斯城驻屯,哪怕不动,诺曼人也很难击破这儿的防线,他们兵力很有限,在失去了突袭意义后,不可能久留,所以没必要再去卡德米亚解围。”接着高文做了个握拳的姿势,“而我们要做的,是以逸待劳,把主动权掌控起来,狠狠追击他们。”

    “除去时间要掌握好,更重要的是紧缺的人力。”泰提修斯表达完这个疑惑后,就对着守捉官使了个眼神,对方会意点头,接着他们走到高文的面前,重新掀起他的夹衣,“喂,你们做什么!”高文很惊恐地看着,守捉官从床榻旁边的匣子里,取出更多的包扎用的布料来,不顾伯爵指挥官的激烈反对,把高文的肋部、手臂乃至脑门都裹上了。

    待到两位走出门廊时,月光已经挂在了中天,坐在肩舆上与垂帘后,一直等候的英格丽娜见到他们,便很关切地询问伯爵大人的伤势有无大碍,有无痊愈。

    狄奥格尼斯与泰提修斯面色凝重,轻叹了两口气,从肩舆边摇头走过。

    随后寡妇便急忙走入门廊,随后直接坐在了高文寝室门边的座椅上,看着满身都裹着布条的高文,当即就有点泪珠坠下的意思,取出个黑色的丝帕,手揭起了面纱在脸颊上擦着,“刚送回来时候还很不错的样子,现在为什么会落到这种境地?”

    “主给我的命运不好诺曼匪徒的剑刃与矛尖上,大约是淬上了毒液”布条遮着高文的眼睛,还挡住了鼻孔,惹得他说话时,布条随着呼气一飘一飘,痒的只想打喷嚏,心中暗恨那两个混蛋公报私仇,有意把我裹成这样。

    结果英格丽娜的伤悲更大,“想也应该这样,这群匪徒从来都是无恶不作的,看看你,刚回来还只是肋部被击打了下,现在连脑袋都”寡妇很快说不下去,都有点哽咽了。

    高文看着这寡妇,心想亚格菲、尤多希雅与英格丽娜这三兄妹,简直大不相同,眼前这位明显在心计和见识上逊于她姐姐万分,典型的瓦良格牌傻白甜娘们。

    “但我还不能倒下去,皇帝陛下赋予我的责任,和主的召唤,无时无刻不在激励着我,想要击溃这群诺曼匪徒,保护科林斯,保护你所在的家门荣耀与财富。”高文慷慨陈词,简直让寡妇感动得不得了,当即就握住了高文的右手,“说吧,我该如何回报你的善意与垂爱,只要我力所能及的。”

    “我需要你大力的帮助,尊贵的夫人,这同时也是对帝国的救护。不知道你方便告诉鄙人你的产业规模,特别是畜力与人力方面的。”高文见状成熟,便借机将这个要求摆上台面,说完为了博得同情,又大声呻唤起来。

    英格丽娜急忙站起来,点着手,努力从她管事曾给自己的书册账簿里归纳出个梗概来,“这年因为战乱,入项减少了些,大约现在我还可以拿出五千索立德金币的犒劳现款,产业里还有三千头耕牛,还有几百匹骡马”

    听到这话,高文的眼睛都瞪圆了,他穿越过来也快两年,对寡妇口中所言的财富等级,有很深的体认,不说别的,就说三千头耕牛,用“富可敌国”这个词汇来形容她,并不为过,但从另外一面而言,现在所谓的拜占庭罗马帝国,已经裂化到了何种程度。

    不过这下可以安心了,计划也可以付诸实施

    卡德米亚堡下泉眼四周,支起了诺曼人的帐篷群,篝火前劳尔对几名头目指点了几句,接着走入其间,担架上坦克雷德的胳膊真的是被裹的严严实实,“他得有半年不能挥剑与持矛。”这是随军的医官所言。

    “还好对方的骑矛是钝头的,不然你的骨头都会被刺穿。”劳尔坐下,对坦克雷德说到。

    “劳尔,你先前曾经喟叹过这次行程,也许根本遇不到值得一提的敌手。”

    劳尔苦笑起来,“现在你也该知道,遇到的结局就是这样。”

    “可恶,再过十年,我一定会胜过那个戴着红手羽饰的希腊军队武士。”坦克雷德不服输。

    “我年龄大了,怕是不能活着见到那一刻。”劳尔打趣着。

    “不,劳尔你要见到那刻——但是我已经受伤了,实在是没脸回去见舅父。”

    “没关系,当年都拉佐后,你舅父博希蒙德也是在不远的拉里萨,被希腊皇帝击败回意大利,那时候你才八岁。所以如果你想要劳尔我见证你先前所说的时刻,还是尽快从卡德米亚撤回勒班陀为好。”劳尔说完,在胸前划了个十字,接着把个吻按在了坦克雷德的额头,“就这样说定了,孩子。”

    “好吧,我同意撤军。”满脸伤痕的坦克雷德有气无力。

第34章 小贵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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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德米亚堡垒上,惊魂未定的拉钟的士兵,咽下了吐沫,忍住喉咙的灼热和疼痛,舔了下干裂的嘴唇,看着下面旷野处,大约十二名全副武装的诺曼骑士,手持骑矛,立在泉眼的旁边担当殿后,其余的人都骑在马背上,撤走了帐篷与行李,顺着前往古代德尔斐神庙的通道,而今满是碎石与荒草的道路,迤逦而去。

    坦克雷德在担架之上,被簇拥保护在骑兵中间,以防备被希腊敌人发觉,他身负重伤的实情,这位初次出阵就遭遇了大亏的年轻勇士,怔怔看着碧蓝色的天,夏末秋初希腊山区灼热无拘束的阳光刺在他的脸上,伤口万分痛苦,心情却如同风暴下的爱奥尼亚海般灰暗激荡,“我这次遇见那位红手羽饰的武士,自始自终连剑都没有拔出来过。”他抚摸着右肩,心里纠结着。

    “阁下,下面的路途可能要轻快些了。”这时,劳尔从他的身旁骑马经过,手指摁住头盔沿,施礼道。

    这时,卡德米亚堡内,麦兹乔斯难以置信地佩着剑,在其余几名没落户贵族的伴同下,穿过满躺着**难耐民军士兵的甬道、厩舍,登上了城堞,扒住了垛口,“那群诺曼人真的退走了!”这位还挂着复杂的情态,询问着旁边同样挂着放不下表情的拉钟人,直到周围的人,一个挨着一个自垛口远望去,最终下达统一了判断:诺曼士兵真的退走了。

    最后殿阵的十二名诺曼骑士马蹄扬起的飞灰,在山隘的顶头渐渐消散,卡德米亚堡顿时笼罩在死后复生的感觉当中,衣衫褴褛的士兵急忙齐齐跪拜在圣迪米特里与圣特奥多尔的圣像前,接着争先恐后地冲出堡门,冲到山下的泉眼里,去掬水喝。

    结果在麦兹乔斯刚刚走出来后,就看到士兵处在了混乱与嘈杂当中,很多人被同伴拉住,放倒在了地面上,撕扯开了衣服,痛苦在地面上打滚,还有很多人呕吐不止——泉水被临行前的诺曼人放下了毒药。

    麦兹乔斯脸色紧绷,心中早已把那群狡诈凶恶的诺曼佬开膛破肚了十几遍,但而后又喜形于色,卡德米亚保住了,那就意味着雅典城与科林斯城都将得保护,不,连从希腊地区通往皇都的咽喉帖撒罗尼迦,可不都算是他保住的?

    那样,真的是可以瞬间得到皇帝陛下的青睐,被授予宫廷贵族头衔,授予军队与田产,迎娶美丽的英格丽娜,最终位极《职官图》里的顶端,走上人生巅峰,想想可真是有点小激动!

    最终,其余民军的士兵见泉水已被下毒,便只能纷纷步行到最近的正教会教堂内的水井处,寻找可以解渴的,却发觉也被诺曼人用石块堵死,于是一群人使了好大劲儿,才将碎石起出,好在诺曼人起码是信主的,还没抛弃最后的廉耻在主的殿堂里下毒,这才让三百多人真的起死回生。

    不久,一名望哨的士兵又急忙在教堂的钟楼上击响了钟声,众人大慌,纷纷走出来,但见科林斯方向开来的道路上,一支小型的骑兵队伍正朝此疾驰而来,所有的士兵都身着绯衣,突厥人的相貌,懂得的贵族明白了,这是皇帝陛下的内卫部队。

    于是麦兹乔斯带着几位贵族,诚惶诚恐地立在道路边,朝着挎着号角与喇叭的领头骑兵鞠躬,“诺曼人已经退走了?”

    “是的。”

    那骑兵便颔首,接着将一份铅封文书,交到了麦兹乔斯的手中,“现在,此战区的最高指挥官,斯蒂芬高文伯爵指挥官正组织对诺曼人的追击,特此命令民军首领麦兹乔斯即刻安排人手,开辟大军通道,护送辎重,准备草料,望勿有误。”

    而后,也不管麦兹乔斯是何种心情,铅封的文书就硬生生地抛入了他的怀中,那骑兵就取出了号角,呼呼呼地吹起来,而后带着后面的骑兵小队,举着旗帜,朝着德尔斐的方向奔去,明显是要蹑撤走的诺曼人的后。

    “追击诺曼人,追击诺曼人?这个叫高文古怪名字的,我在皇都听都没听过的家伙,简直是愚钝无比,明明等到诺曼人乘船离开此处后,就可以朝皇廷报捷,为什么要多此一举。”麦兹乔斯对这位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伯爵指挥官简直是要哂笑起来了。

    但很快,在那边的道路上,呼喝声又如铺天盖地地暴风般而来,五百名轻装的骑兵,外带五百名轻装的步兵,挥汗如雨,领头的将军披风飞舞,很快脱离了队列,旋风般径自来到了麦兹乔斯的眼前,精美刺绣的箭囊在靴子边微微摇晃,“既然已经接到了军令,为什么不遵照行事!”

    麦兹乔斯心念你是谁啊?

    结果下一秒,那将军就将遮挡的披风解开了,露出了森森的两个鼻孔骨,顿时将麦兹乔斯一行人吓得后退两步,“我知道你想问鄙人是谁,鄙人只是帝国凯撒的私奴而已,下面的事情你都清楚了没有?”说完,那将军便抽出了带着束节的鞭子,“既然这样,我就先带领军队先行一步,军情紧急。”

    看着泰提修斯绝尘而去的背影,麦兹乔斯的大脑暂时还未有回过路来,接着他看着身后,大多来自乡村的小贵族们,都在盯着他,便气馁地挥挥手臂,“帝国凯撒我们可得罪不起,那就按照刚才那个没鼻子的军官所说的做!”

    库曼、土库曼的骑兵,如雷霆般阵阵而过,麦兹乔斯一众人就呛着他们留下的灰尘,背负着草捆与木柴,紧紧跟在后面,刚才的绮色梦想这位小破落贵族也只能暂时压在心中了。

    接近日落时分,扬着小旗,行走在荒原里的诺曼人队伍里殿后的卡拉布里亚轻骑兵,回头看到了:在他们行走过的山坡之上,忽然出现了醒目红色战衣的轻骑兵,骑着稍微矮小的战马,不疾不徐地平行着,看起来是要追踪他们。

    “哎呀呀,希腊人的骑兵居然也有胆量追上来。”劳尔笑着,对躺在担架上的坦克雷德如此说到。

第35章 殿后

        还没等坦克雷德说什么,劳尔就拨转马头,将头盔扣在头上,用手指点点,接着就有十来名诺曼骑士,也自觉转身跟着他,在荒原通往下一处山地隘口处,列下了阵势,挨个举起了手中的鸢盾。

    后面的山坡四周,聚集来的希腊骑兵越来越多,全是泰提修斯的队伍,他们分散开来,有的立在劳尔对面的荒野上,有的则在两边的坡地上奔驰着,军旗下的泰提修斯看着这一小队殿后的诺曼骑士,干笑了两声,便用马鞭抽了下身边的名传令兵,“按照武功之人正常的程序来,说话客气点。”

    于是那传令兵,单手高举着面小旗,哒哒哒地疾驰到距离劳尔半箭之地外,便鞠躬致敬,说出了希腊语简单的词汇,“投降。”

    “可是,你们要投降的人太多了,我们这点人牵俘虏的绳索也没有备齐。”劳尔这样回答说,其余十名诺曼骑士哈哈笑起来。

    传令兵似乎早就预感到了这种结局,便摇摇头,重新驰跑回到了泰提修斯的面前,“诺曼人不愿意投降。”

    泰提修斯耸耸肩,询问身边的军法官,“后继的步兵跟上来了没有?”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将束节马鞭举起,刷得劈下,这声音在空荡荡的山谷荒原间回响起来。

    轰,刚才还分散在各处的突厥骑兵们,顿时像雨云般集结在一起,朝着劳尔所在的阵势,嗖嗖嗖拉弓射出了第一波箭矢,结果因为胆气与距离抵进不足,纷纷落在了诺曼骑士的面前十来尺的地方,惹得他们哂笑不已。

    接着,劳尔将十名诺曼骑士分为两队,一队接替一队,毫无畏惧地顶着突厥骑兵的箭雨,缓缓互相掩护着,朝着山隘那边退去。

    箭,不断射入了劳尔手持的盾牌上,有的还射到了他的甲胄上,但大多没有什么劲头,在锁环前折弯坠下,就像火光烧死一大批虱子的声音,噼噼啪啪。

    “这群希腊骑兵在帮我们的征衣杀虫呢!”劳尔的笑话,顿时叫所有人胆气横生,他们不断骂出蔑视的话语,挑衅泰提修斯前来迫近一战,但诺曼人也不愿意追击任何位靠近射箭的敌人,因为他们明白,一旦脱单,就会被这群鬣狗撕扯得血肉无存的。

    “保持这样。”泰提修斯就如此下令的,十分冷静,“另外,派出凯撒私属的步兵,迂回到那处山隘,堵住这股诺曼匪徒的退路。”下达完这个命令后,泰提修斯顿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终于能自由使用军队了,用必要的牺牲去追求荣耀与胜利了,这是前数十年所没有过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从凯撒麦考利努斯家的宅子里偷出一袋金币,而后在皇都市场肆意挥霍,买自己喜欢的商品般畅快。

    凯撒的步行私兵们背着标枪、弓箭、投石索,鼓噪着,爬山越岭,从各个小径绕行到了隘口高处,不断朝下射击着,但是诺曼骑士忍住了各种打击,还在不折不饶地退着,终于在抵达了那个山隘处,劳尔见到了其下担着坦克雷德的队伍已经走远,便唿哨了声,所有诺曼骑士都转身,齐齐冲下,几名冲下来的私兵根本无法阻挡,又连滚带爬地跑回了乱石堆里,居高临下地用轻型射具继续骚扰,送着劳尔大摇大摆地扬尘离去。

    结果,接战了半个时辰,泰提修斯的战果为零,没杀死一名殿后的诺曼骑士,也没俘虏一名,只是射伤了其中的三四个。但是这位将军却没有丝毫的气恼,他看着落日,将几名传令兵唤来,“占据这座隘口,在通往海滨的山岭、高岗多多燃起篝火,明日小部分人马继续追蹑诺曼人,大部分骑兵随我,抄道去遮断勒班陀。”

    当劳尔毫发无伤,带着完整的小队,跟上了诺曼人主力队伍后,所有人都自豪地欢呼起来,他们嘲笑希腊骑兵的胆怯与不善战,随后众人选择了处背靠荒山、下临河流的地带宿营,坦克雷德十分感激劳尔,“我实在是惭愧而不中用,幸亏有你支撑起这支队伍的核心。”

    “没关系的,正盘踞在莫利亚南端硫卡特海角的突厥埃米尔扎哈斯,得到了我们间谍的传书,相信他正鼓动大军,也朝科林斯进发。所以希腊人的军队,是不会追击我们过远旳。”劳尔宽慰说,“待到博希蒙德攻陷了阿马尔菲城,你的伤势也就痊愈,我们再度进发此地,将砍下的希腊懦夫的头颅,从佩雷拉湾扔过科林西亚湾那边去!”

    “还要把所有的制丝工人掳走,让君士坦丁堡的希腊皇帝蒙羞。”坦克雷德也恢复了精神,接着他顿了下,“劳尔,我听说了你儿子的不幸。”

    坐在床榻前的花白胡子的老骑士听到这个话题,也有点黯然神伤,他用双手交叉,护住了满是皱纹的脸,“要不然以我这把年纪,早该是犬子来替我出征了。”

    “狩猎的时候受的伤?”

    劳尔点点头,“血流的很多,当场就没能救回来,我那愚蠢的老娘们听到这个后,也自杀了——她明明还有两个儿子与一个女儿的。”

    “活下去劳尔,这是主给我们的试炼,不单是要见证我击败那个希腊勇者的时刻,而是要准备前往圣墓,我想你的念头也许朝着圣子倾诉后,会得到救赎与宽解的。”躺着的坦克雷德反过来宽慰说。

    “呃,是的。再过十年,对不对?”劳尔说着,将双手摆下,在双膝上晃动两下。

    这时,科林斯神庙殿堂前,高文立在那里,后面全是举火的军仆,英格丽娜站在他身后,也兴奋无比地俯瞰着下面城墙边的景象:上千名壮丁、军仆光着背,扛着木板,一节节,从科林西亚湾,直铺往那边的佩雷拉海道,接着许多女工光着脚,在上面踩来踩去,涂抹着油脂,到处都是燃起的照明的火炬,海湾里林立着船只的桅杆,而在四周的农庄间,属于梅萨迪尼家族的雇农佃户们正列着队伍,将各种骡马、耕牛朝着木板通道前牵扯。

    “好壮观,高文伯爵。”英格丽娜不由得喟叹道。

第36章 拖曳与追击

        “这是梅萨迪尼家族的力量,就像涌动的海洋般。”高文退在一旁,很谦虚地恭维着这位寡妇,他明白现在是依仗着她的时刻。

    英格丽娜的双目都在被火光燃烧着,热切地看着下方,又同样热切地看着穿戴着圣铠甲的高文,“您的伤势也痊愈了,这可真是可喜可贺的事情。”

    “是的,我会不负皇帝陛下的重托与您的爱护,全力歼灭这股大胆流窜来的诺曼匪徒,保护科林斯永远的周全。”高文拍着胸膛保证说。

    这时候,一名传令兵匆匆骑马而来,接着下马拾级而上,接着对伯爵指挥官说,“据传,硫卡特海角的扎哈斯匪徒五千人,已经顺着拉科尼亚平原而上了,埃米尔扎哈斯亲自担当领军的统帅。”

    “全是群不成器的匪徒海盗罢了,我们没有必要理会与诺曼人貌合神离的扎哈斯,留下少量队伍扼守住科林斯城防即可,继续追袭来犯的那股诺曼人,彻底消灭一百个敌人,也要比单纯击退一万名敌人要强得多。”高文将手一挥,表示既定计划纹丝不动,他不会被这种消息给迷惑住,而英格丽娜在一边,也是激动万分,她特别喜欢男人下决断的模样。

    不久后,海滩上,船只甲板上的水手们,将绳索纷纷抛下,无数的雇农、牛与骡马,都套在了纤绳,连女工也过来帮忙了,号子声直冲夜宵,吱吱呀呀的震动声里,最先的一艘皮罗蒙划桨船顺着水,被一道道绳索拖曳到了木板之上,接着人们将木棍支起,防止它滑出来,其余的则继续喊着口号,缓缓地将划桨船,配合油脂的润滑作用,直直经过了这个科林斯小城的城墙。“到佩雷拉湾了!”领头的弗兰奇思科挥舞着旗帜,“啊啊啊啊!”人们举着长木棍,纷纷支入了船只底部,接着微微撬起,将它轰得推入到了那边的海湾里。

    冲起的白色浪花,便在神殿里也清晰可见,阿马尔菲的水手、撒拉森与希腊的桨手,纷纷登上第一艘越过科林斯陆地,冲入佩雷拉湾的那艘划桨船,并在船尾与桅杆上系上了带着铁钩的锁链,在鼓声里,开始奋力朝前划动船只——接着就是一艘拖着一艘,鱼贯着从油脂木板划道上,自那片海洋,抵达这片海洋当中。

    “奇迹,简直是奇迹。我明日还会在教堂里祈祷的,为高文伯爵你的胜利。”英格丽娜看到,接连六艘划桨战船,外带十余艘小型船只,都相继拉入到佩雷拉海当中后,兴奋地简直不能自持。

    而那边,高文与狄奥格尼斯都戴上了头盔与头巾,向慷慨助人的富有寡妇道别,“消灭完那股诺曼人后,再回来接受尊贵夫人您的宴会。”

    于是英格丽娜的目光,就跟住了高文,一级又一级的台阶,始终不肯松开。

    “我们去消灭诺曼匪徒,她早晚跟在后面消灭你。”狄奥格尼斯说。

    “我这也是为了这支军队好。”

    “马上前往意大利,你会游离在帝国权力外,对不对?你会处在半自立的状态,忽视乃至蔑视皇帝的威权号令。”守捉官忽然说到。

    高文笑着说,“你还是先等我在意大利站稳脚跟后,再说这句话好了,我并不会拒绝皇帝的税吏与官员,毕竟我需要帝国赐予的旗帜,高文所统帅的还是红手旗帜下的罗马军团。”

    这下才让守捉官安心不少,两人走向列在神殿下的卫队时,狄奥格尼斯有些谨慎地询问,“扎哈斯真的不用担心?”

    高文对着科林西亚那边的火光努努嘴,“阿马尔菲来的三艘艨艟重量太大,它们便是科林斯城的留守力量。安心,马上你的皇帝陛下会带着人马来帖萨利与莫利亚的,既要解决扎哈斯,也要顺势将这些富饶的城镇重新纳入帝国的体系里。另外,一旦我们对深入此地的诺曼人取得胜利后,扎哈斯是会自动退走,并不足惧。”

    待到伯爵指挥官与守捉官都登上船只后,弗兰奇思科在首船上挥动灯火作为讯号,接着整支托载着五百名特科波佣兵,与四百名意大利老兵的船队,顺着海道,“目标勒班陀的方向,前进!”

    东方已经麻麻亮了。

    但是右边海岸的山麓与高岭间,依然到处燃着烽火——这全是泰提修斯属下骑兵点着的,为高文所在的舰队于夜晚雾气里指引方向。

    那边,泰提修斯的小股骑兵们,又在诺曼人的队伍后紧跟着,所有人将声势造得很大,不断勇猛地对着坦克雷德的后卫人马射箭,虽然诺曼人能得到完善的头盔与锁子甲防护,但轻装的卡拉布里亚士兵却由此受伤颇多,行军的速度也延缓下来。

    坦克雷德有点不安,他反复不停地询问劳尔,是否要加快速度,起码先带着三十名骑士,前往勒班陀,检查我方的归路与船只。

    但是劳尔却不断宽慰着年轻人,“希腊的大部人马,也许还在卡德米亚地区盘桓呢,只是派些苍蝇般的骑兵来袭扰我们,我与他们交手四十年,深知对方的秉性——除非在一位极为荣耀的将军,乃至皇帝的御下,他们才能集结五千到五万规模的队伍,与敌人决战。”

    结果劳尔的预言还没过去半个时辰,泰提修斯的军旗就出现在了他们侧边的隘口处,大约三四百名突厥骑兵,迂回而来,控制住了整个荒野的右侧:自道路这里,往泰提修斯的军队去,是通往勒班陀的必经之路。

    “原来是玩弄了这一手!”这时即便是劳尔,也对希腊军队的懦弱鬼马勃发了怒火,接着他就带着三十名突阵的诺曼骑士,排成了锋矢队形,扬起骑矛,奋勇冲去,“其余的人,不管是无碍的还是受伤的,全部冲过去,到了勒班陀这群希腊懦夫就对我们无可奈何了!”

    果然不出劳尔的所料,泰提修斯的骑兵是轻装,并且是软弱的,他们先是布阵在隘口下的平野之上,立马对着劳尔的突击队形,射出排排箭矢,接着为了避让诺曼人的骑矛冲锋,就轰然如同群飞虫般散开,大部分顺着反方向遁去了。

    “走,快走!”劳尔持矛立在隘口之上,急切地挥手,叫诺曼人纷纷冲过去,直到他看到了在高处的山峰上,一个人扬起了面绣着红手的旗帜为止。

第37章 伏杀

        劳尔抬头,看到了黑色死神的影子,顺着惨淡的夕阳光芒,呼啸着下来,他将手伸出,还未来得及喊出警告,身边执旗的一位年轻诺曼骑士,腰部直愣愣地中了一记,是穿透力极其巨大的弩箭,那骑士在马背上猛地震动下,接着就坠下马来。

    “举盾。”接着劳尔就喊出来。

    接着,许多弩箭继续扑下,到处是人马悲鸣的响动。

    身着轻便皮甲与铁帽盔的贝内文托分队弩手,散开立在了山隘边的高坡与岩石后,不断拉动弩机的杠杆,对着鱼贯通过狭窄地区的诺曼人队伍尽情倾泻着——劳尔失算了,他还满心认为今日在通往勒班陀小城的道路里,即便会在山隘遇到敌人,还是昨日那群连甲和强弓硬弩都没有的希腊民兵,但高文的船队,早已靠岸,在强行越过一片沼泽与森林丛生的遮蔽地带后,于狄奥格尼斯的完美引导下,抵达了这片山隘的设伏地点。这是高文从瓦兰吉亚卫队这群维京人后裔里学习到的灵感,乘船进击,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一支弩箭扎入了劳尔身边另外位骑士,直接刺入了他的脸颊,这名骑士是拥有二十年征战经验的老骨干,两人还在都拉佐战役并肩突击过,现在他的眼球都坠下来,满脸是血,带着锁链的手套,剧痛下摸着自己的脸,结果眼球直接拉扯了下来,带着撕心裂肺的叫声。卡拉布里亚的轻装士兵,纷纷举着盾来卫护,而后从贝内文托弩手刚刚消停拉弦,其后的特科波佣兵就挨个接上,自山隘的两侧,射出暴风骤雨般的箭矢,他们这次背的都是巨大的箭囊,每个能装载六十支箭羽,就是要保障射具火力的不间断。

    受伤倒地的轻步兵与轻骑兵也越来越多,帮着坦克雷德抬着担架的杂役也被射倒在地,坦克雷德坚持爬了起来,单手上了一匹马的马背,还在那里厉声鼓舞着众人果敢朝着目标方向冲去。

    勇悍的诺曼骑士,即便许多人被箭射伤,有的骑马,有的直接步行,还在前赴后继地突破这片山隘处,那边喇叭声起——泰提修斯的骑兵回转而来,也大肆射箭挥刀,砍杀被留在后面的伤员与步兵。

    “可恶的希腊懦夫!”劳尔对着山顶咆哮着,他见到了那位敌人的指挥官,恰好就是那日在卡德米亚堡下交手的那位,高大的瓦良格相貌的家伙,穿戴着华美坚固的圣铠甲,正立在红手旗帜下,握着马头权杖,目视着他们混乱一片的队伍。

    接着,那指挥官用权杖点了点前面艰难跋涉的坦克雷德,接着大约二十名贝内文托弩手,小旗招摇,齐齐举起弩机,对着高文所指的方向齐射了下。

    坦克雷德四面的骑士与轻装步兵哀嚎着,立刻栽倒了一片,坦克雷德的马也抽搐了下,头部和侧腹都中了弩箭,直接忍痛将坦克雷德给抛了下来,才跪在地上,痛苦地死去。

    劳尔急速骑着马,冒着纷纷扬扬落下的箭矢,冲到了在地上挣扎的坦克雷德前,接着跳了下来,将对方给扶上去——山隘的前面,是片小路交错的沼泽与灌木,后继赶来的希腊军队的带甲意大利步兵,正混杂着其余的弩手,朝这边包抄而来。

    “劳尔!”马背上负着的坦克雷德,伸出了左手,不断喊着,但劳尔没有理会他,而是迅捷地用绳索,把他绑在了马鞍之上,“年轻人,我就不去圣墓了,也等不了你十年。”说完这句话,劳尔笑着对他道了声别,“你的十年比我的宝贵多!”

    说完这话,劳尔用马刺蹬了坐骑一脚,那马吃痛下,带着晃动着的坦克雷德,越过了几片灌木,直接朝着勒班陀的方向疾驰而去,几名诺曼骑士紧随其后,但更多的伴随着劳尔,回转身子拔出剑来,与各个方向赶来的拜占庭军队死斗起来。

    但是回答他们的却是,不断飞来的箭,和漫无边际的受伤,血流尽的屈辱死亡。意大利带甲士兵只是据守住了隘道与泥泞处,持剑来收割受伤或力尽的诺曼骑士而已,有的勇敢的被放走,但丝毫露出点怯的,则被无情刺杀砍死。这群意大利士兵全是步兵,雇佣来的,也没有什么恒定的田产封邑,更无太大的个人信仰,杀起骑在马背上的骑士来说,是没有心理负担的。

    血战里,劳尔左冲右突,即便没有了战马,他依旧持着骑矛,带领所有人开辟前路,终于一名躲在灌木后的贝内文托射手忽然转出,对着他就是下,劳尔的下腹中箭,跪到了地上,其余的诺曼骑士再也忍受不住,轰然星散。这会儿,高文点点头,便骑着萨宾娜自山坡上冲了下来,践踏着枕籍的敌人尸体,在劳尔的背后停下了脚步。

    “你很值得敬佩,本不该死在窝囊的弩箭之下。”伯爵指挥官跃下马来,手持磷火之剑说到,这也是他对这位敌军老将最后的“致敬”了。

    周围都是举旗的突厥士兵与特科波人,“你使用了古怪的,维京海盗与突厥棒子的混血战术,卑劣地击垮了我们。”劳尔带着衰弱的声音,继续背对着高文跪着。

    “因为我不是个墨守成规的人物,而是个爱学习的。”高文将磷火之剑横着摆起。

    “你会成为诺曼人的恐怖劲敌的,可惜我无法继续与你作战下去了”

    “是的,我明白。”

    “啊!”劳尔吃痛,猛拔出了腹部的弩箭,而后溅出了一股股血,握着剑回身,对着高文斩去——周围人都吃了一惊,这简直是最可怕的垂死挣扎,玉石俱焚的招数。

    火光一闪,高文的剑锋压住了劳尔的,接着火花顺着劳尔剑身迅猛而上,带着摩擦的声响,接着嗡一声,所有都结束了:劳尔的链甲护手、与脖子一并被砍开,连剑锷都被削掉,仰面晃荡着,接着带着几股蓝色火焰,倒在了高文的剑下。

    “我的骑矛冲锋,还需要精进,用来对付博希蒙德。”高文喃喃说道,这也是他钦佩劳尔的意义所在,将恶魔诅咒的磷火之剑重新收起,“我们去勒班陀继续追击!”

第38章 新阿寇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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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城勒班陀外的海面上,数艘皮罗蒙划桨船上的阿马尔菲人,正不断朝着城外伸向海面,利用礁石做出的塔楼上抛掷石块,还有燃烧的火毬,到处浓烟滚滚,声势很足。

    悲痛欲绝的坦克雷德,刚被人抬上了诺曼人的划桨长船,就自水门冲出,朝着故乡的方向遁逃而去,其中两艘走的迟点的,全被冲入进来的拜占庭军队缴获了。

    前来深入到卡德米亚的诺曼骑士们,共有一百人,外带近三百名卡拉布里亚的轻装士兵,而今骑士们被杀死了三十一位,二十五位被高文的军队所俘虏,其余随着坦克雷德一起逃走的,大半带伤,狼狈不堪,至于辅助的卡拉布里亚人,更是十损六七,大部分化为了希腊荒野里的异乡鬼魂。

    现在轮到高文威风凛凛站在勒班陀城下的高台下,看着席座其下的诺曼俘虏,他们的锁子甲与头盔全被剥下,被他们所最看不起的混血的特科波佣兵监守起来,“我不会杀死你们的,叫博希蒙德交出赎金来,每位十枚索立德金币,但是我不要你们君主的诺曼金钱,要正宗的法兰克苏(苏,银币),一枚等同于十五苏,我代替你们计算好,也就是每位一百五十苏,在一个月后要缴纳过来,不然把你们统统处死。”

    而后,他转身询问守捉官,诺曼人劫掠的财富有没有被他们的残兵运走。

    “大部分都没有,在勒班陀与对岸佩雷拉堡垒的仓库当中,约有四五千枚各色价值的钱币,还有数十匹上好的战马,也在此城的厩舍里没有来得及带走——他们走得狼狈极了,诺曼的匪徒们,滚回你们的山窝里去!”说到最后一句,连狄奥格尼斯都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攘臂高呼起来,而后在场所有的拜占庭士兵都随之欢歌,在座的诺曼俘虏们都恨恨低下了脑袋。

    是的,虽然这只是对诺曼的一次小胜,但对许多人特别是狄奥格尼斯来说,意义却要非凡的多,整整十三年了,他始终未能从都拉佐的噩梦里脱出来,现在他感到幸运,感到扬眉吐气,相对比法罗夫来说,狄奥格尼斯忽然又觉得浑身燃起了斗志:跟着高文,先去意大利击败诺曼人,光复巴里与西西里总督区,再返回小亚细亚,歼灭背信弃义的科尼雅苏丹,光复整个帝国的版图——以前的乔治典厩长是掺杂私心的,所以他没有成功,但我狄奥格尼斯却会坚持到底。

    可是,真的要在高文这种心怀叵测的蛮子手下完成这种伟业嘛!

    很快,守捉官又陷于了痛苦矛盾中。

    但高文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态,而是左右指挥,安排协调着一切,“给皇帝陛下与帝国凯撒同时写去祝捷的书信,告诉他们,高文已经光复了勒班陀与佩雷拉,并且保全了皇都的屏障,语气要十分卑谦。”

    这两座并峙的海港小城,虽然规模不大,但绝对是咽喉要地,高文的捷报很快顺着帝国的海陆驿路,迅速朝着君士坦丁堡前行,而后在路上,与安娜送往科林斯的信件馈赠交错而过。

    高文故意将两封信件隔开了一日,所以是麦考利努斯率先得到了捷报,他稍微整顿了下,就悄然派遣私人信使,告知了布拉赫纳里的艾琳皇后,很快宫殿内的暗流涌起。

    艾琳皇后与凯撒接着指使亲信的廷官,向阿莱克修斯谏言:高文功大,应该擢升官阶与职务,赐予第一军法官头衔,并代理巴里总督区行政长官(虽然这个总督区早就没了)。

    但很快,玛莲娜副皇太后,找到了伊萨克皇弟,几乎同时向阿莱克修斯进言:此刻诺曼的小股匪徒已被击退,水陆通道已被打通,应该委任心腹皇亲担当统帅,或者陛下亲征,前往伯罗奔尼撒地区扫平扎哈斯的势力,并顺便将高文的军队收归此次出征战区所属。

    伊萨克的建议目的再明显不过,他希望出任征讨突厥扎哈斯的主帅,就是要趁着这次胜利,既击灭扎哈斯,又吞并掉高文的人马与功勋。

    真正沉浸在胜利的梦想当中的,似乎只有小寝宫里的安娜,她牵挂着,也不知道高文是否收到了她的信件,听到了她的祝贺和心声,她只能伏在桌子上,继续写着信,希望它能真正穿上异教之神墨丘利的飞翅之靴,穿破海洋的迷雾与山谷的暗岚,送到高文的手里,安娜想象着:在军号声连天的营地里,高大的斯蒂芬高文就正膝坐在了粗朴的凳子上,旁边是打盹的军仆,锅里烧着滚滚的肉汤,外面的士兵押解着野蛮人的战俘,伯爵指挥官就用短剑粗蛮地撕开她的密信,托着腮听着书记官阅读着,随后在棕色的胡须下露出了笑容,那种得知长公主的心思后得意粗犷的笑容。

    “我这到底在做什么,又算什么”胡思乱想后的安娜有时候感到羞赧,就趴在了桌面之上,盯住了在她眼中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模糊的烛火。

    “第一军法官,不过是个虚衔,要多少朕都能给他,没有的话,朕亦随时能用灵活善变的希腊文给高文造一个。”殿堂里处理公务的阿莱克修斯不以为意,“至于伊萨克的请求,不准——高文的人马是前去阿马尔菲的,若是能解围便更好,若是不行的话,那也很好”

    而后,皇帝便对着御墨官说,“这样,赐予高文‘伦巴第连队阿寇尼斯’的官衔,还有一百匹四线的科林斯绸缎,并督促他上缴皇室七成的战利品,三成拨给他自用,继续挺进意大利。至于伊萨克,朕也给予他出征硫卡特的统帅职务,叫他这次好好干,别输给了高文。”

    接着,皇帝带着恶作剧般的笑容,轻轻地用剪刀翦除了多余的烛花,“继续走下去好了,高文。朕要见识下,你能走多远。”

    御墨官麦莱斯在草拟诏书时,都有些哭笑不得:“阿寇尼斯”是帝国蛮族佣兵指挥官的头衔,皇帝给他如此,内含意思很明确:斯蒂芬高文,你永远不过是个帝国外圈人士,根本没有血统与渊源上的优势地位。接着,麦莱斯很用力地,用御玺在紫墨文字的诏书上盖下了紫色的署名。

第40章 屠龙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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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不成又是圣彼得教宗送来的口水文?”博希蒙德看了大伙儿眼,便划开了封漆,展开一看,“坦克雷德与劳尔的偏师几乎全军覆没!”

    “是的,劳尔在临死前把坐骑让给了你的外甥,但是坦克雷德也身负重伤了,很长时间恢复不了。”一名叫哈弗莱的伯爵如此补充说,他与其他人都已得知了前线的战况,“公侯阁下,据说情况很惨,一半人丧失了性命或者被俘,仆从的轻装士兵都完蛋了。”

    “掳掠的财货也都完蛋了”博希蒙德显然更关心这点。

    “不仅如此。”哈弗莱指了指,意思叫公侯继续往下看。

    “无耻的敌人,还索求赎金,居然一位骑士开到了一百五十个苏银币的砝码。我老爹当年绑架修女,都比这要慷慨仁慈。”博希蒙德发出了愤怒的声音,“落款,落款,让我好好看看,这用与他心灵一样肮脏的墨水写就的魔鬼与狗的名字,斯蒂芬高文——好像有点熟悉”接着,阿普利亚公爵就背对着所有人,心中回想起了那段耻辱:那一夜,被一名持无鞘剑的瓦良格蛮子差点袭杀;那一夜,他遭到希腊守捉官俘虏;那一夜,他与臭气呼呼的隐修士彼得锁在船舱里,连小手都不得自由。

    而今,斯蒂芬高文的落款边,还带着两位将军的连署,那就是狄奥格尼斯,还有泰提修斯。这三个混账般的狗东西,居然将我的属下摧残成这副模样——在以往许多个夜里遭到伤害的公爵大人,气得几乎都无法自持了。

    但是一帮伯爵男爵还继续对着他不折不饶,要求他必须为被高文俘获的二十几名骑士缴纳赎金,博希蒙德回头哀求大家,表示现在专力将阿马尔菲攻下,那时候任何金钱都不会成为问题。

    “可是希腊敌人将赎金的期限设为了一个月,我怕在眼前这座城市陷落前,他会将二十五位骑士的首级送过来,那样对士气与人心的打击就太大了,公侯阁下!”哈弗莱等人明显表示了恼火与无法忍受,“您得知道,这被俘的,和死去的,许多都是在场人的亲戚友人,和忠诚的部下。”

    “死去的也要钱?”博希蒙德嘴巴都合不拢。

    “是的,想要赎回尸体下葬的话,是每具五十个苏,卡拉布里亚没有位阶的士兵,是每具五个苏。”

    博希蒙德摆摆手,表示后者无需考虑,随便那个高文如何处置尸体都不重要。接着他垂下头,看着被狂风吹倒的山崖下的草地,最终下定决心,对众位领主及骑士们宣布,“我会尽快向比萨人筹措这笔赎金,以我公侯的身份作为抵押,来借钱赎回俘虏们。”

    这时候,在勒班陀城,高文正拍着手,木扎非阿丁与两名军仆牵着一匹银色的暴烈的公马,在他的周围打着圈,“好家伙,看看他的额头,看看他那鬃毛与眼神,就像头狮子,果然诺曼人能培育出优秀的战马来。”

    这是坦克雷德败退后,高文军队的缴获之一,从七十匹战利品里精选出来的,是伦巴第战马,今天刚安上了鞍,套上了笼头,还打上了马掌钉,高文还给他取了个名字“快银”,而后声称自己就是“快银”的主人了。萨宾娜这时有些哀怨地挨在主人的身边,不断嗅着他的衣甲,表示对快银的妒忌,惹得高文也不断地抚摸着她的脖子,“冲锋的时候是快银,平日便是你,我的女主人。”

    其余的马匹与缴获,包括英格丽娜的馈赠,高文一部分赏给了士兵,一部分留在了公库当中,当营中的军仆走下了船舱,给铐在长桨上的水手们分发钱财时,皇帝盖着御玺的委任文书,来到了勒班陀。

    其时,高文正在高台之上,对着一名来自贝内文托的弩手训话,“你确认是你在先前的战斗里,射中了那个叫劳尔的诺曼指挥官?”

    “是的,虽然是伯爵指挥官您最终取得了他的性命,但是我的三名战友都可以验证射入他腹部的那支弩箭是我射出的。”那戴着头盔的弩手,半跪在高文的面前说到,后面跟着的是他的验证同袍。

    高文站起来,将装着五十枚赛里夸银币的袋子放入他的手中,接着就又是两个木筒,一粗一细,拴在对方的肩上,“这是科林斯城的梅萨迪尼家族的女主人送来给像你这样的勇士的,粗的这个里面装着六丝的绸子,要知道罗马皇帝发饷最多就是三丝与四丝罢了。细的这个,装着希腊出产最精细的亚麻布,一卷能装入这根拐杖大小的筒中。此外,我将你擢升为列长,俸禄翻倍。此后士兵对待敌人,不问对方阶层,格杀后都必有如此赏赐。”

    接着,高文忽然举起了泛着幽蓝色锋芒的磷火之剑,吓得那几名士兵往后紧退了几步,“诸位,不管你们是来自皇都的特科波士兵,还是帝国凯撒的私奴,还是乔治典厩长的余部,我们此刻的目标就是意大利,那是片非常富饶的地方,数不清的海港、浴室、集市,黑眼睛黑头发的女人,小麦、葡萄、橄榄、大理石、黄金、白银,蓝色的海洋,美丽的湖泊,现在它却四分五裂,被异端、异教徒给玷污蹂躏,而我本人刚刚被皇帝陛下委任为新的‘巴里总督官’、‘卢卡尼亚及卡拉布里亚军区大公’、‘第一带剑贵族’,我将率领你们所有人,光复帝国在那里的辖区,将陛下的紫色旗帜插满亚平宁半岛,展开荣耀一生的大冒险——你们都见识过我的这把剑,有人说他是魔剑,但恰恰相反,这把剑是我在尼西亚被异教徒突厥俘虏后,当我手足带着镣铐时,圣米哈伊尔(等同于西欧的圣乔治)降临在我的面前,用此剑斩开枷锁,让我重获自由,并请求我前往圣尼古拉之地,引导带领伟大的基督复兴之路。我蒙神启,因获神兵,昭显神眷,必行神意。这便是圣米哈伊尔的屠龙之剑,这便是圣尼古拉的信仰之矢!”

    在场的所有士兵都惊骇住了,他们想到了,这把剑果然是圣物,而后他们士气奋发,纷纷跪拜在了高文的脚前,“愿似神者指引着我们的前路,愿我们前往意大利的征程得到所有神祇天使的加持。”

第41章 官衔期货

        这番发言,身边的狄奥格尼斯与泰提修斯都惊呆了,劓鼻将军随后就沉稳下来,但是守捉官却紧张万分,因为此刻皇帝陛下的委托书尚未拆封,高文怎知官衔?

    更匪夷所思的是,高文这把剑来历蹊跷,从未入鞘,杀伤十分暴虐凶残,并且在刺中任何派别的信众后效果都是一样,怎么可能是圣米哈伊尔大天使所有之物?先前他听过高文说过,此剑得到过魔鬼的诅咒,但怎么摇身一变,居然

    此外,高文的这番话绝非谵语,实际等于勾勒出了他的行军路线,他必会直接自船只而行,过爱奥尼亚海,突入卡拉布里亚的狭长地带,而后北上,解除阿马尔菲之围,而后他的最终目的地,难道是海洋另外一侧卢卡尼亚的巴里地区(面向亚得里亚海)?因为,在意大利巴里城中,最著名的圣迹便是圣尼古拉的坟墓与以他为名的大教堂。

    这些花里胡哨居心叵测的东西,难道是长公主教给他的?不太可能啊

    在士兵欢呼时刻,狄奥格尼斯死死而复杂地盯住了举着剑的高文,接着这位揭开了皇帝的委任书状,也不看什么内容(反正也看不懂),就用手遮挡着内容,只露出下面的紫墨印章,大声对所有人说,“果然,这就是陛下的官衔委任,一如你们所愿,为了不负陛下厚望,我等即日誓师出征!”

    “为了圣米哈伊尔与圣尼古拉的永恒栖息之地!”在士兵们拔剑互相鼓舞时,高文急忙将委任书重新放入匣子当中。

    出航的舰队大胆地穿过了各处岛屿与沿岸的荒地,告别了岸上的烽火与灯塔,朝着变幻莫测的大海驶去,水手与士兵们呐喊着,在桅杆上升起了用英格丽娜送来的六丝绸缎,制就印染出来的崭新“军旗”——红手与十字架形态的剑的混合体,而后与圣尼古拉画像一起供奉朝拜。

    “高文你老实说,在陛下的委任书里到底是什么官衔?”最终忍受不住的狄奥格尼斯,指着坐在甲板上的最高指挥官说。

    泰提修斯一听到这话,就急忙裹紧了身上披风,缩到了桅杆的那侧去了,对这情景不闻不问。

    而高文也不介意的模样,便将匣子里的文书取出,交到了狄奥格尼斯的手中,“什么,不过是伦巴第连队的阿寇尼斯,是最普通的蛮族佣兵司令官而已,你凭什么说自己是大公,凭什么说自己是高等带剑贵族,还是第一佩剑贵族!要知道这种人,只有被陛下赐予紫袍后才算是合格的。”狄奥格尼斯额头的汗水都在海风下冒出来了,愤怒地责难,接着粗通文字的他往下看看,“还有,陛下明明要求你上缴战利品的七成的,以供陛下出征莫利亚所需,而你全把所有的战马、钱币、谷物与布料绸缎,运上了船队。”

    “说完了?”高文眯着眼睛,看着守捉官,盘膝在甲板上。

    “我说完了,并且你有权不做出辩解。”守捉官气愤地保住双手,往后靠在桅杆上,准备不再理睬高文。

    “我在做官衔的期货而已。”接下来,高文却做出了这个回答。

    “期货,什么期货。”守捉官表示闻所未闻,而桅杆那边的泰提修斯摇着头笑笑,大概是表示早已见怪不怪了。

    “也就是期望的货物,我可以先揽下虚拟货物等量的钱财,获取赢取更大利润的资本,待到日期满后再交付货物。”高文悠然地仰头靠在船舷边,风吹动他棕色的短发,接着他看到狄奥格尼斯满脸不解的样子,就继续解释说,“比如我要从士麦那,运一万莫迪的小麦来阿马尔菲来,但因为两个海港距离太过遥远,又或者还未到小麦成熟的季节,所以阿马尔菲商人就预先给我一笔款子,我花了很多时间,最终以没有波动的价格,在两年后交纳给他们所期望的谷物,便是如此。”

    “可是为什么士麦那要卖给阿马尔菲谷物?阿马尔菲也完全可以向萨丁尼亚买小麦。”守捉官表示完全不能理解。

    “也许萨丁尼亚现在全是新月教徒的酋长国,他们不愿意再卖给阿马尔菲小麦了。行了这并不是重点,打个比方,官衔就是款子,而我承诺的谷物,便是我而后在意大利的功绩与光复的失地。”高文说完了,便问狄奥格尼斯明白不明白,这时候守捉官皱着眉头,点头表示好像有点理解了。

    “那就好。”高文便起身,朝着船首走去,他要询问水手现在的行程如何,后面守捉官还在那里抓着脑袋思考着“官衔期货”,嘀嘀咕咕。

    哥林多神庙教堂上,做完祈祷的英格丽娜,正立在夕阳前,看着波光粼粼的佩雷拉海湾,那人随着船只与桅杆走后,便再也没有归来,直到她的奴仆告知:高文已经前往意大利了,但收下了她的馈赠。

    “果然在他的眼中,我只是个毫无智慧与吸引力的寡妇吗?”英格丽娜懊恼地捂住了脸,徒自伤感,那象征着她与高文间情谊的,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木板通道,还横在两处海湾之间的陆地上,阿马尔菲的艨艟与商船停泊在科林西亚湾,水手们有的下岸,有的躺在甲板上,悠闲地看着日头和云彩移到那片海洋当中去。

    “不,我必须振作起来,高文伯爵指挥官正在从事着伟大的航路与征途,我应该不懈地在主与天使面前,祈求着对他的庇佑,希望他能取得更为辉煌的胜利。”就在英格丽娜为自己打气时,一名带着布帽,束腰的信使邮差举着匣子,愣愣地在她的奴仆指引下,站在了台阶上,询问来自皇都发给斯蒂芬高文的信函是否可以在此接受。

    “哦可以,就暂时寄存在我这里好了。”英格丽娜回答说。

    卡拉布里亚海边的滩涂上,一名顶着红手羽饰的高大武士,骑着匹银色的骏马,手里握着高耸的骑矛,轻快无比地越过了其上山坡长长的草丛,和孤立在其上的撒拉森塔,来到了处被山风包围的修女院门前。

    修女们正集体坐在外面公餐,那武士随着哒哒的马蹄行走声,来到了她们的面前,而后插住骑矛翻身下马,手中握着念珠,很有礼仪地鞠躬,“可敬的嬷嬷,请问阿普利亚公爵母亲的墓地,是在这里吗?”

第42章 卡拉布里亚

        修女们纷纷从桌椅上起身,紧张地看着这位高大的带着无鞘剑的武士,而后执事的嬷嬷走出来,将这位拦在了院墙的外面,并举着十字架向他解释:此处是女性静修的场所,异性是不允许进去的。

    那武士倒也十分恭谨,没有为难的意思,“我只是渴望拜谒下阿普利亚侯爷亡母的坟茔。既然异性被拦在世俗之间,军中也无女子,便只能这样好了。”接着,高文转身从快银的鞍下取出一束用丝带扎好的素雅花朵,而后一声唿哨,那边的萨宾娜慢慢跑了过来,叼住了主人的手中的花朵,“进去,代替我对这位尊贵可敬的妇人表达吊唁,愿她的灵魂不用在炼狱里呆太长时间,早日升入天堂——对了嬷嬷,这是匹母马,不会破坏你们的戒律的。”

    萨宾娜而后阔步,衔着花,在许多修女的惊呼与议论里,走入了修道院院墙当中。

    “请问您的名字与爵位”那嬷嬷惴惴不安地问着,她觉得这个武士身上既充满了魄力,也有说不出来的邪气。

    “斯蒂芬高文卢塞尔,罗马帝国红手大连队的总管指挥官,卡拉布里亚与卢卡尼亚地区的大公,烦嬷嬷您转告声,给任何能见到的人,或者捎信给远方的人,就说我来到这里了,罗马人回来了。”而后高文很优雅地将头盔上的护鼻折下,对着嬷嬷致意,接着重新跨上了快银的背,与原路返回的萨宾娜一起,走下了山坡。

    这时,目送着高文离去背影的嬷嬷,看到了山岗的那边,一支巨大的旗帜正在缓缓出现移动着,上面是鲜红的手与十字架形宝剑的交叠图案,流苏与边沿写满了希腊文字,伴随着激荡的鼓点——诧异的嬷嬷,便壮起胆子,走到了断崖边,长草不断随着她的黑袍鼓动着,在下面视线所及的长长暗黄色的沙滩,与银白色海水的界限边,一边是列成双排纵队,人马嘶鸣的军队,正在那面旗帜的引导下,朝着这个地区内陆前进着,另外一边是大大小小船只正在划桨靠岸,运送着各种辎重器械。

    “罗马人回来了”那嬷嬷不由得握起了脖子上的念珠与十字架。

    不久,围城阵地前的博希蒙德,就得知了高文已经从海路抵达卡拉布里亚的消息,“什么!难道我叔父的舰队纯粹是个摆设,高文居然敢在我母亲的坟墓前向我示威,说什么罗马人归来,简直不知所谓!”博希蒙德狠狠地将信件扔下,“去,派一匹快马去,与高文谈判,说我已筹措了大部分的赎金,叫他暂缓等待。”

    接着博希蒙德想了想,便对伯爵哈弗莱说,“我的外甥坦克雷德已经乘船抵达了塔兰托休养伤势,暂时无法履行留守队伍的指挥,你代替这个职务,来抵御希腊人的侵略。”

    “可是,现在哪来的机动分遣队去执行这个任务?”哈弗莱忧虑不已。

    “我将营地里最聒噪的三百名骑士,与一千名扈从军士给送归回去,你应该明白我所指的是谁——我叔父罗杰曾送来的援军,他们只知道索要酒水、帐篷与各种战利品,我后悔了,恰好他们大部分也是卡拉布里亚的南区人(当时卡拉布里亚分南北两区,北为拉丁区,南为希腊区),你就带着他们去卫护家乡好了,速度要快,尽快把那个什么无鞘剑的高文燃起的火焰给压服住。”博希蒙德用手指着哈弗莱的胸膛,嘱咐说,“不过,要是高文顺着卡拉布里亚朝南走,那也没有什么,就让他去触怒我的叔父好了,那就不管我们的事了。”

    “好吧,我就监护着这群战士,去把孱弱的希腊军队给打垮,他们曾经被我们驱走过,现在也是回不来的,按照正常的对敌比例,诺曼骑士与希腊士兵是一比十。”哈弗莱领命退下。

    这会儿,高文的人马已经确确实实朝着南部行军了,这又让狄奥格尼斯大惑不解,“他不是要按照事前所指,向北推进到塔兰托与巴里的吗?”但是守捉官也不敢询问过多,他现在对高文的所作所为,大部分情况下还是能克制住自己,起码现在狄奥格尼斯相信,高文做事情还是有规划有目标的。

    白色的沙滩,灰色的石块,苍绿色与赭黄色的山脉,还有蓝天白云,打着“圣米哈伊尔屠龙剑军旗”的红手大连队,就宛如旅游般,在一处苍老古朴的修道院前,高文仗剑站在那里,三十名瓦兰吉亚卫队的武士持斧立在他的身后,修道院的院长、执事、圣器保管员、庖厨长,还有群木工、漆工、菜农什么的,都站在其间,等待这位凶神恶煞般的“罗马帝国第一带剑贵族”的要求。

    “首先,我需要一名会书写流利拉丁文与希腊文的人。”

    一名花白胡子的老者走出来,旋即被高文推了回去,“最好年轻点的。”

    最后,队列里走出个年轻的剃着见习教士发型的孩子,出来向高文鞠躬行礼。

    “名字。”

    “安德奥达特哥特郎,我的阁下。”那孩子满脸雀斑,淡灰色的眼睛,身体看起来较为瘦弱。

    高文看了他眼,小教士不由得朝后退了半步,接着高文的脸色和善了点,从旁边书记官那里取过来一个牛皮卷,与一根芦管笔,“你写些什么,两种文字,我书记官只能写些希腊文的简单军令,所以我需要你替我拟写其他复杂文书。”

    那小教士便坐在了抄写凳上,写就了一组圣经歌剧诗,速度让高文很是满意,接着“自封的大公”将纸卷拿过来,文字还很工整舒缓,但又没有卷卷曲曲的雕饰气息,看来这小教士还很懂揣摩他的心理——军营里的人,是不喜欢也不能接受浮华的辞藻与笔画的。

    这时候,高文心中忽然好像被墨水泼到了,一道痕迹缓缓滴下:他想起了在皇都里的那个同样精通文学与书写的女孩,她现在还好吗?那个在布拉赫纳城墙上向自己呼喊挥手道别的黑头发女孩。

    “很好,安德奥达特从此就脱离了修士生涯,成为我军营里的一名书记官了。”从短暂的思念里回转过来的高文将纸重新卷起,结束了训话,“另外这所修道院,从此废除罗马城的教会仪式,改由正教修士接手。”

第43章 滥封

        这个处断让所有人都惊呆了,较为肥胖的院长扶着念珠,差点倒了下去,安德奥达特这个可怜的小见习教士刚准备走过去搀扶,就被霸道的自封大公给一把拉住了,搡到了军士的队列里,几名瓦兰吉亚武士立刻哈哈笑着,摸着拍打着安德奥达特的奇特发型,把小见习教士吓得瑟瑟发抖。

    其余几人将院长扶住了,这时候高文点点额头,好像想起了什么,“没有神品的人员可以留下,比如各种工匠。”

    “可你们将我们如何安排?这又是什么道理?”几名执事抗辩说。

    “反正这修道院原本也是正教会修士所有的,我将其物归原主,从此圣餐上可以发酵后吃,我讨厌吃死面。”这便是自封大公哭笑不得的霸蛮解释,“自己削根木棍,拄着回罗马或者翻越阿尔卑斯山,返回法兰克之地。”

    而后,安德奥达特在斧头与长剑的保护拥簇下,走下了修道院的山道台阶,在下面许多士兵正在平旷的地带,用绳索与木材竖起了台子,大约三四名高大的红色黄色头发的人,被捆住手脚,套在了台子上的杠杆上。

    所有的士兵都围住哄叫起来,高文走了下来,“博希蒙德公侯来信说,他已经凑齐了大部分的赎金,现在已在我这里,大约仍有四人是无法支付的,就是你们四人,所以按照协议,我必须把你们给处死掉。”

    四位站在绞刑架上的诺曼骑士,沉默无言。

    “因为贫穷,你们丧失了性命。”接着,高文说到。

    一名年长的,脖子被绳索勒住,对高文奋力喊到,“贫穷是骑士的美德。”

    “不,贫穷是罪恶。”高文回答说,接着绞刑架下面的台子被踢翻,四位倒霉的俘虏立即双腿晃荡了一会儿,就不再挣扎着,安德奥达特站在高文的身后,看到这一幕,吓得脸色苍白。

    接着,高文转过身子来,“传达本大公的命令,我们如同篦子般扫荡这片地区,主要的目标就是亲诺曼人或接受诺曼人主保的教堂、修道院、村落、城镇,以前诺曼人是如何对待罗马帝国的,我们还施彼身而已!同时我们也要承诺,只要悬挂圣米哈伊尔或圣尼古拉旗的希腊人的城镇乡村,我们一概不加以侵害,此外我会将所有罗马城派来的修士(圣彼得公教会)给驱逐出去,封闭所有采用公教会仪式的神职建筑,改由罗马修士们(希腊正教会)接任!”

    最后,在绞刑架与晃来晃去的尸体前,高文将大手一挥,“现在,用圣米哈伊尔的磷火屠龙之剑,燃烧整个卡拉布里亚,让敌人遭受上帝的绝罚!”

    这位自封的狂妄大公说到做到,接下来,泰提修斯的轻骑兵分成小队,蹂躏了整个卡拉布里亚南区,所有属于诺曼人的麦田、农庄,驱赶劳作其上的农人,抢夺牲口,填平水井,放逐诺曼人委任的教士——在马背上举着弯刀与弓箭,穿戴着拜占庭风格甲胄与绯色战衣,冲到修道院的门前大肆纵火劫掠的骑兵们的情景,成为了主祷之词里的崭新内容,“恳求主将我们所有人从高文卢塞尔的利爪下拯救出来。”

    在前往最南端的城市雷焦处的山隘,高坡立起了飘扬的“红手十字剑”大旗,高文站在其上,看着下面鱼贯行军的队列,和越来越壮大的辎重队伍,“把忠于诺曼的人,都赶到深山里去度过冬日。”

    而后,在山隘对面的旷野当中,隐隐出现了许许多多的人马,甲胄在天际下折射着微光,还有不少骑着马的,打着各色旗帜,斥候们纷纷冲上山坡,指着彼处,“有大批不知敌我的军队集结在河流对岸。”

    结果,高文与狄奥格尼斯定晴望去,随后自封大公就哈哈笑起来,“全部打着拉布兰十字旗,这些人全是心念帝国的卡拉布里亚罗马(希腊人)小贵族、修士与民众,原本在诺曼的暴政下**,现在知道我来了,全部集结在本大公的旗帜下效力而已。”

    “这太僭越了!”狄奥格尼斯依旧耿耿于高文的所谓“官衔期货生意”。

    “安德奥达特。”高文丝毫没有理会对方的抱怨,而是递给他一个酒囊,“里面是意大利乡间上好的葡萄酒,在修道院地窖里找到的,送给你——喂,安德奥达特!”接着,堵住了狄奥格尼斯的嘴,自封大公便不耐烦地喊起来,那名披着锁子甲与锁子头巾,几乎身躯要撑不起来的瘦弱修士,气喘吁吁地跑到了高坡处,手里捧着文具与笔墨。

    “草拟委任状。”接着高文说到,安德奥达特点点头,接着从前面挂着的褡裢里,摸摸索索,抽出了瓶绿色的墨水(这在罗马帝国里只有大臣、大公与海军司令官才有资格使用),用芦管笔在里面蘸着,接着就轻车熟路地写起来。

    不久,包括在卡德米亚城堡之战后投效过来的麦兹乔斯在内,在对面河岸处前来从军的希腊小贵族们,都跑上了山坡,他们真的以为高文是皇帝陛下委任来光复此地区的大公:陛下委任他全权负责,而这位大公可以继续委任我们。

    军旗下,安德奥达特满脸是汗地写着,完工一份,接着就用私刻的印章往上面戳着,“喂,你怎么把我与泰提修斯将军的名字也连署上去?”看到安德奥达特居然模仿自己的笔迹,在印章边上画押,愤怒害怕的守捉官就把小教士的袍子领给揪住质询。

    “高文大公说”见习教士吓得半死。

    “什么大公!”狄奥格尼斯低声切切。

    “说要把你们全部拉上航船,这叫合伙人制度。至于用委任书来号召这群人从军,叫融资。”安德奥达特也害怕地喊起来。

    咕咚,狄奥格尼斯的脑袋垂下,懊恼地直接砸在了支起的写字板上

    那边的高文仿佛没有听到似的,他很大气地将带着紫墨的皇帝亲手委任状取出,摆在了麦兹乔斯的手中,“从现在起,首善的麦兹乔斯阁下就是帝国亲任的伦巴第连队阿寇尼斯了!”

    麦兹乔斯拿着这个,恍如梦中,但转念又想,“可是,阿寇尼斯不是蛮族将军的头衔吗?”

第44章 纵火

        而后,希腊破落小贵族看到高文慢慢抵进了他,接着自封大公嘴里冒出句,“要不我把第一带剑贵族的爵位,和卡拉布里亚大公的官衔给你,你把这个阿寇尼斯头衔给我。军队与权杖交给你来指挥,好不好?”

    吓得麦兹乔斯急忙摆手,忙不迭地将这份委任书接下,表示现在一定是皇室颁发的爵位官衔万分紧张,才有这种权宜之策的。

    见麦兹乔斯不再疑问,高文便指着旁边安德奥达特刚刚制就的一沓厚厚的委任书状,“小队指挥官、带剑贵族、白袍贵族、皇宫侍卫,所有的官衔都在这里,都加盖了我的绿墨印章,并有宫廷书记官狄奥格尼斯阁下,与库曼骑兵司令官泰提修斯的连署证明,大家根据自己的财力与武装自取,下面整个卡拉布里亚就是你们的战场,你们忍气吞声也已经有十年乃至几十年的光阴,下面无需忍耐,攻击诺曼人的村落、修道院,拔除他们小的要隘堡垒,不用按照秩序跟随在我的红手大连队身后,自由地作战去吧,用皇帝陛下与大公我的委任文书去招兵买马。”

    不久,自雷焦城外数十古里的高地与山谷,到处都出现了自称“带剑贵族”、“白袍贵族”的希腊小贵族,乃至商人、富农和武装起来的修士,同时也有许多绿林豪杰,挂着圣像,打着高文的“红手十字剑”的旗子,纠集着三十人、五十人和百余人的小股军队,到处袭击孤立的诺曼村庄,抢割深秋季节的庄稼。甚至还有位黑皮肤的撒拉森人,名叫贾尔古巴的,居然也自动挂起了“罗马帝国御赐第一撒拉森佣兵司令官”的头衔,带着几十名海盗与商人,直接朝着卡拉布里亚北部,与卢卡尼亚山区交界的地带,一路高呼“罗马归来”的口号。

    雷焦城的诺曼留守伯爵震恐不已,他一边朝围城的博希蒙德写求救信,一边也把信件发送到了巴勒莫的罗杰处。

    信中的话语言简意赅,“整个卡拉布里亚的希腊匪徒与贱民都蜂起了,整个态势比意大利火山爆发还要壮观,当然对于我们来说是恐怖——现在公侯与大伯爵阁下,是否到了该重新考虑战略指向的时候了?”

    而此刻,真正的拥有近五千人规模的“红手大连队”已经绕到了雷焦北方的某处山隘口,这里可以直达卡拉布里亚的西侧海滨,现在高文让书记官统计的数据表明:他有五百名库曼轻骑兵,五百名凯撒私人军仆,五百名特科波佣兵(其中有一百人是在马上作战的,勒班陀胜利后,高文将这支队伍的骑兵数量扩充到了两百人,主要用缴获诺曼人的战马与武器来武装),五百名撒拉森与阿马尔菲水手,七百名来自意大利贝内文托、巴里地区的老兵,还有从埃托利亚、帖萨利、莫利亚,以及卡拉布里亚等地区临时征募来的近两千人(高文很明智,先前尼西亚的教训还在眼前,所以他放任希腊贵族去到处起事,自己只挑选朴实忠厚的希腊农夫来参军),武器与来源都很混杂的希腊士兵。

    这些人虽然武器装备各不相同,但都打着红手十字剑与白底的战旗,列阵在山隘口下的谷地,也是蔚为壮观,口号声几乎要将其上的一处小堡垒给完全震塌。

    把守此堡垒的,是位快五十岁的诺曼老骑士,因为年纪大了不适合远征,所以被安排戍守其实非常清闲安全的要地,但做梦也没想到过,数日前还风平浪静的卡拉布里亚,短短时间内就风起云涌成了这副模样。但老骑士看着下面如云的军阵,还是鼓起了诺曼基因里的勇气,“当年我也是追随过西西里大伯爵阁下横扫整个岛屿撒拉森人,完成圣战使命的战士,会怕你们这群希腊佬吗?”

    随后,老骑士在几名军仆的帮助下,先是对着山岭上旭日与圣地所在的方向,叩拜祷告,接着就披挂齐整,跨上战马,径自从山上的堡垒,扬旗冲下,高声振呼,“敌阵里有谁堪与我交手,难道敌阵里没有真正的勇士吗?”

    结果,敌人前列长长的步兵方阵里,在几声口号后,一阵弓弦的响动,呼呼呼升腾起一片黑色的雨,就像是无数乌鸦飞起般,老骑士四周的灌木就像遭到了雷电般的劈杀,瞬间全部被射秃,自己中箭如同个豪猪般,鲜血混着外面的箭杆,不断朝着滴落,而后人马颓然倒下而死。

    “这家伙是骑士歌剧看多了,现在战争的花冠同样应该授予我忠勇的步兵与射手们。”红手羽饰头盔下的高文,鄙夷地看着那失去了验证人生最后荣耀的机会,战死的老骑士人马尸体,总结说到,“所有人,带着筹措好的草料与食物,突破这片山隘,我们再举火在卡拉布里亚的西边顺带烧一把。”

    接着,打着战旗的特科波佣兵,走过了老骑士凄惨万状的尸体,踏上了山顶的堡垒,将其余的军仆俘虏后,打通了隘口后的通道,但是诺曼人的旗子却依旧保留,因为要遮蔽自己的行军路线。

    夜晚,在星辰下的白雾当中,高文坐在营帐里的火盆烤火,旁边的军仆木扎非阿丁与新“雇佣”的文书安德奥达特正互相用蹩脚的希腊语争吵着,关于各自经文上的记载。

    “好了,以后在我所在的房间里不允许做这方面的论辩,但是安德奥达特你在他的面前,也尽量不要饮酒吃肉。”高文将手在火上伸来展去,说到。接着他对木扎非阿丁招招手,军仆就走过来,解开了高文身上的罩衣与铠甲,在里面的皮革夹衣里找寻虱子,这些东西这段时间可把自封大公给坑苦了,木扎非阿丁找虱子的本领很强,找到一个就在嘴里“嘎巴”下咬死,接着吐到火盆里,发出噼噼的声音不绝。

    火光里,高文见到了罩衣上绣着的黑鹰,沉吟了一下,接着就对安德奥达特说,“帮我起草封去皇都的书信,交由尤多希雅夫人转达。”

    “是的,第一带剑贵族阁下。”安德奥达特最近才把这句希腊语头衔给弄熟。

第45章 乌贼战术

        结果,安德奥达特手伸到文书匣子里摸了把,就剩下了半卷牛皮纸了,墨水也所剩无几,便把这个情况告诉了高文,自封大公想了想,就说,“可以,尽量简短点——凡事多谦让,不要忤逆父母,多过独居的书斋生活,还有注意点身体,可以按照先前我说的,虽然宫殿里有水管导入的泉水,但尽量要煮沸后饮用——唔,就这么多好了,保重,我的主保人,您的麾下骑士呈上。”

    接着,高文看了看对方拟好的信件,用手指蘸了下印泥,摁了上去,他的拇指头很大,相信收信人是很轻松能辩解出来的。

    当晨曦洒在宁静的山谷里,一名特科波士兵走上了高高的岩石,吹响了悠扬的号角,整个宿营地的士兵井然起身,即便是衣甲简陋的,临时前来参军的希腊民军,也列好队伍紧随其后,他们日复一日,顺着山间行军,老弱的在得到高文的遣散费用后自动退出,其余的壮年人士与老兵们在“红手十字剑”战旗的引导下,避开了雷焦的城堡,而忽然又出现在了卡拉布里亚夹在第勒尼安海与山脉间的西侧海滨,并迅猛朝着北方推进。

    塔兰托西侧的一处谷地处,一百名诺曼骑士挺着骑矛,瞬间就像五百多名希腊叛军的阵形给冲撞得溃不成军,“御赐撒拉森佣兵司令官”贾尔古巴骑马狂奔,他招募来的亡命之徒与乌合之众紧随其后,跑得漫山遍野,不久号角响起——那边迂回来的卡拉布里亚轻骑队伍,也鼓噪着冲下来,挥剑追杀这群孱弱的败兵。

    一群俘虏被带到了诺曼伯爵哈弗莱的面前,对方用憎恶鄙视的眼光看着这些肤色暗黑,有的是希腊农民,有的是撒拉森混血后代,“是什么让你们胆敢扔下铲粪的农具,拿起武器来与诺曼的勇士对抗的?”

    “罗马皇帝派遣了位大公杀来了,他们许诺给我们官位与战利品。”一名俘虏回答说。

    “什么罗马人?软弱卑劣的希腊人罢了,专门使用些暗地里的伎俩,他们的皇帝把宫廷里的女人交给不男不女的宦官管理,有时候还把军队也交给宦官,这位大公怕也是如此。”哈弗莱的讥讽之语,引得身后的骑士们豪爽大笑起来。

    接着,几名卡拉布里亚士兵举起斧头,挨个处死战俘,“对于叛乱的村庄与部落,不留情面,诸君你们在阿马尔菲因各种机遇没能劫掠到的财货,马上在希腊人那里取得好了,反正百年来我们始终是如此做的。”哈弗莱说完,将手一摆,执旗的骑士扬着伯爵的战旗,引着队伍浩浩荡荡朝南进发。

    大约四日后,哈弗莱分遣队向前继续挺进了六十古里,屠灭了眼前所有希腊村镇,制造了许多无人区的哈弗莱分遣队,正在宿营,准备捕捉高文的“红手大连队”决战,这时一名传令的轻骑兵气急败坏地冲过来,“打着红手十字剑旗的大队叛军,出现在卢卡尼亚西南侧的布兰加多!”

    就在哈弗莱眯着眼睛思考时,这时候另外名从南方冲来的传令骑兵,也递交来了雷焦城的消息,“南方局势糜烂,大约上百个村镇都爆发了叛乱,许多叛军在图谋攻打雷焦城,但被伯爵指挥官出击后,粉碎逃跑了不少。”

    “那我们就再折往布兰加多,这是敌人声东击西的方策,他们要顺着那不勒斯海湾,前去解救阿马尔菲。”哈弗莱判断后,立刻又调转了进攻的矛头。

    但是随后,许多来自卡拉布里亚与西西里的骑士,他们大多是罗杰的属下,对此表示不满,“叛军正在蹂躏我们的地盘与家乡,为何伯爵你会叫我们朝相反的方向疾驰?”

    花了好大功夫,哈弗莱才说服了这三百名骑士,好在他们与仆从的卡拉布里亚士兵们都是骑马的,所以速度很快。

    不过,在到达布兰加多后,只是抓住了几个掉队的希腊叛兵,在处死前他们招供:这支队伍确实是斯蒂芬高文卢塞尔的主力所在,他正在朝着阿马尔菲城进军!

    “混账,一群泥腿子的兔子。”哈弗莱也失去耐心了,现在的季节,寒冷的空气正在吹来,许多叛军在后方的老家作乱,而高文又在向阿马尔菲前行,他有些进退维谷。

    不久,消息又传来:同样打着红手十字剑旗的“大批叛军”,开始攻打卡拉布里亚西边海岸的忒鲁普萨城,带头的自称是帝国的“伦巴第大连队阿寇尼斯司令官麦兹乔斯阁下”。

    哈弗莱想起来,他刚才处死的一个希腊人小头目,头衔是“荣耀的卢卡尼亚白袍贵族”,先前的叫“为安娜长公主而战的野獾连队总管”,有“科林斯与底比斯双鹰荣耀连队长”,还有“来自格拉摩根的圣血连队带剑贵族”

    随后这位诺曼伯爵就有点错乱崩溃的感觉,这种杂乱无章的头衔、编制信息就像大海里的巨型乌贼怪般,不断吐着漫无天际的墨汁与烟雾,让人头晕脑胀。

    “标标准准的希腊拜占庭式的诡计!”哈弗莱抱着脑袋怒叫,“就叫我的骑矛,把一切都粉碎掉。”

    于是,这支诺曼分遣队兜了一圈后,又朝着阿马尔菲的方向奔去,抱怨声越来越大,但是哈弗莱咬着牙压制队伍里不满的情绪。

    另外一面,对方掉队的希腊人也越来越多,以至于哈弗莱伯爵都懒得收容处决:他们爱逃到山谷就去,爱逃到树林也随他们去。

    可是两日后,在一处丘陵处,他似乎遇到了敌人的主力队伍,大约二三百名穿着绯衣的希腊军射手,忽然对哈弗莱分遣队的后卫辎重队伍进行了攻击,他们很有秩序,在倾了几轮弓箭后,就按照小队分散着逃走了。

    谨慎的哈弗莱,将旗帜交给了名属下,叫他带着二十名骑士前去追逐,顺带侦察,结果诺曼人气喘吁吁地追了几个古里后,发觉河流上有被拆断的桥梁,而拜占庭的军队全部不知所踪,很明显逃往了四周的隐蔽地去了,这儿全是山崖与丛林,很适合步兵藏匿和伏击,所以诺曼人的斥候队没敢过分深入,退了回来。

    “什么,那群人又往卢卡尼亚的东侧去了,莫不是要去攻打塔兰托?这个黑色的乌贼!”哈弗莱心中充满愤恨。

第46章 君士坦提安

        虽然阿马尔菲就在距离不远处,博希蒙德为主帅的围城阵地也在彼处,不过哈弗莱也只是派遣了信使,做到了互相联络的程度而已。

    随后,整个分遣队开始渡过几条河流纵横的地带,捕捉希腊叛军的主力。在临近卢卡尼亚核心山区前,白雾茫茫下,诺曼人与仆从的士兵,修复了座被仓促拆毁的桥梁,接着在高度的警惕当中,几名少年在哈弗莱的军旗下击响了战鼓,排在前面的卡拉布里亚轻装部队,小心翼翼地举着盾,越过了被鼓声震荡的微微颤动的河流之上,来到了彼处。

    但是高文留下各个山丘上的,只有些许杂乱的旗帜,用来迷惑人的,最终哈弗莱气恼地驱马跑到了一处能鸟瞰四周通道的高地,只看到前面雾气下,是幽深曲折的沟壑。

    “为什么我们一直在逃跑。”连续行走了十五个古里后,在处密林后的宿营地,许多前来随军的希腊人再也忍受不了,他们从卡拉布里亚的希腊区,再到雷焦,再绕到了忒鲁普萨,再到布兰加多,再到这里,夹在卢卡尼亚与塔兰托间的高峻山地之间,从深秋到霜落,再到而今的寒冬,却始终在被追赶的途中。

    要与诺曼人小股追兵决一死战,是很多希腊贵族与士兵的请求,于是他们将“卡拉布里亚兼卢卡尼亚军区大公”给围起来,强烈要求回身作战。

    立在了正宗红手战旗下的高文,依靠在萨宾娜边,正疏散疲累的感觉,而后面对众位的质询,他的回答很直接,“因为我们打不过,所以必须得不断跑,但是只要我们不断跑下去,诺曼人就是失败的一方。”

    “可是对方只有两三百名诺曼骑士,我估计其中还有一半只是接受过骑士训练的意大利土著。我们可有四五千人的战力。”一名希腊小贵族慷慨激昂。

    随后高文思忖了会儿,就点头说好吧:我们就在这座叫君士坦提安姆的地方,列阵与诺曼人决死战。高文对着狄奥格尼斯与安德奥达特招招手,示意将列阵的职责交给了前者,而后者负责记录备忘。

    狄奥格尼斯掸掸头巾上的霜尘,便半跪在地面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君士坦提安是个狭窄而逐步隆起的高地,我们可以将军阵分为三列,所有前来投效大公的罗马人,排在一线,使用长矛与盾牌全力抵住诺曼人的冲锋,我带着特科波佣兵与泰提修斯的库曼骑兵,全部下马布阵在稍高处,使用弓箭打击敌人,而伯爵大公指挥官,则带着所有的意大利连队和瓦兰吉亚卫队,保护总的军旗和辎重,居在最高处,并充当预备军力——最后,希望泰提修斯阁下拔出六十名骑兵,在君士坦提安的背面山坡警戒,保障我方的退路。”

    泰提修斯颔首,后面的高文则鼓掌,说这种部署是再精妙不过了,并且解释了番,“这种狭窄的长袋形阵地,节节布阵,我觉得恰好能抵消诺曼人的冲锋,利于轮战,可以用军力优势压住敌人。”随后,自封的大公也单膝跪下,用手指点了点狄奥格尼斯的“布防草图”——“我觉得,两百名骑马的特科波人,可以与泰提修斯将军的库曼骑兵在第二列,而其余三百名步行的散兵,则移到我军左翼偏三百尺的那所断崖上的高地。”

    说完,高文指着后面的那个高地的实景,其余军官看了下彼处的地势,都点头附和了大公的意见,“这样便于弓箭手的射界开阔。”

    计较已定后,军仆们开始隆隆地朝山上推动着辎重与行李,汗如雨下,红手大连队按照狄奥格尼斯的布阵,花了大约整整大半个时辰,转向面对着诺曼人追来的方位,列好了庞大的阵势。

    其中以第一列的阵势人数最多,所有的希腊人以六十人或八十人,列成纵深五六列,竖起了盾牌与长矛,密密麻麻立在那里,领头的贵族骑马,监督各自的阵列。

    坐在最顶上的高文看着四周连绵起伏的山势,而后对守捉官、泰提修斯与弗兰奇思科一起下达了,“为了指挥通畅,最大的红手十字剑旗负责引导全军作战,我的红手战旗是针对你们的,一旦摇动,你们就得靠过来与我商议,调整部署与策略。”

    几位都应允了下来。

    接着浓雾慢慢散去,在大约上午第三个时辰刚开始后,对方的山谷,驰出来名前来报信的卡拉布里亚骑兵,跑到了希腊人的阵势之前,接着他对所有人喊到,

    “尊贵的哈弗莱德阿吉鲁斯伯爵,询问你们是否愿意战下去,如果不愿意的话,就不用再列阵了,尽数走下山来,向伯爵投降。”

    “战下去!”所有希腊人与贵族集体发出了怒吼,声震山野。

    于是那卡拉布里亚骑兵便也喊到,“我会将你们的意思转达给伯爵大人,他应该马上会亲自来与你们交谈,使用骑矛与刀剑。”说完,这骑兵就随着咯咯哒哒的蹄声,跑到了山谷那边去了。

    不久,战鼓与喇叭声响起,荒野的一线,在山与山间的地方,举着骑矛,穿着诺曼式锁子甲与头盔的骑士们,在马背上排成了齐整阔大的队伍,晃晃悠悠地微微颠动着矛尖,气定神闲地朝着希腊人位于君士坦提安的阵地逼来。

    “给我抵御住。”最前头的希腊人阵势,鼓声也击响起来,各个小贵族不断地鼓舞着部下。

    这会儿山顶上红手旗招动,正在督促特科波佣兵检查装备的狄奥格尼斯见状,想起了事先高文的嘱咐,便和同时督战的泰提修斯,快速来到了山顶处高文的所在地。

    “我们第三阵距离第二阵多远的距离。”自封大公指挥官特意询问说。

    “大约五百尺。”狄奥格尼斯回答说。

    “那第二阵与第一阵呢?”

    “远些,约有七百尺到八百尺。”

    接着,高文点点头,对守捉官说了句让人震骇的话,“可以,马上开战时候,我直属的二三阵便能及时撤离了。”

第47章 壁虎断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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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话,狄奥格尼斯当即呆住了,但泰提修斯但是十分冷漠,好像没有太大的反应,很快表示理解,接着这位劓鼻将军还请示了句,“我委派凯撒阁下的私人奴兵,前去山后事先警戒,并开辟保障退路,虽然他们力战不行,但负责徭役后勤还算是行家里手。”

    高文点点头,接着守捉官要求他给自己个解释。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哪怕当面的诺曼骑士只有三百名,也是足以将我们完全碾压的。此战胜算很渺茫,而这群蜂起的罗马叛乱贵族又战心炽热,我要再不答应,也许红手大连队又要出现内讧,到时候一个都走不出君士坦提安山谷。”

    “可是他们全都是仰慕罗马帝国的荣光与威仪才起来追随我们的,若是我们自行躲避,岂不是会将帝国的荣誉推落谷底?”守捉官心中还是顾念整个意大利复兴的大局。

    “说到融资,我认为现在的目的已经达到——卡拉布里亚与卢卡尼亚的局势被我们搅拌成了一锅粥,博希蒙德围攻阿马尔菲城快坚持不下去了,随后他和西西里罗杰绝对要花费一个冬季的时间回来平定叛乱,我们有更大的余裕去占领更稳固的桥头堡。所以迄今我们是成功的,并且如果我们能保存住皇帝与凯撒送来的嫡系队伍,就能继续成功下去,而而今这群随军的希腊贵族,反倒成了烫手的负资产。可以适当割肉轻装,来换取另外个伟大的胜利,守捉官要记住,你是对皇帝的事业负责的,而不是对某个人。”高文最后的一句话。语气异常严厉。

    守捉官也只能垂着手,站立一侧,表示恭从。

    “马上开战后狄奥格尼斯你就留下大旗之下,负责观察诺曼伯爵哈弗莱的战旗指挥,随时报告敌人的动向。”这是高文最后的要求。

    山下一阵雷霆般的喊杀声,众人望去。诺曼骑士已经发动了第一轮骑矛冲锋,无畏地顶着第二阵特科波与库曼士兵的箭雨,毁灭了部属在最前排的希腊叛军几个阵列,许多人被马蹄与长矛杀伤,在地面上爬来爬去——接着诺曼骑士。有的将骑矛扛起,斜着朝下突刺,有的拔剑劈砍,不断挤压破坏着前方叛军的队列,接着在恐怖的喇叭声里,第二队诺曼骑士接替冲过来。

    “这队骑士旗标上绣着黑色的龙!”山顶上的狄奥格尼斯喊到。

    “这显示,这队是他们最精锐的行列。”而后,他补充解释说。而高文则眼睛死死看着敌人伯爵军旗,与各队小旗的摇动变化,他通过掠夺劳尔的基因。知道了军阵当中,最重要的就是旗语和鼓点军号,在这个时代指挥五百人已属不易,最重要的就是靠旗帜来协调,但诺曼人完全做到了,他们之间的配合就像五根手指般默契。这是靠个人的武勇与长期的战斗形成的——拜占庭的操典与指挥学术也十分发达,但奈何纪律严明的军队不复存在。使得它们往往沦为一纸空文,并无用武之地。

    黑色龙旗引导下的诺曼骑士第二队。大约四十名骑士,若干仆从的掩护轻骑,在箭羽下瞬间于鼓点里展开队形,分为左右两翼,斜着冲到了第一阵希腊叛军的两侧,接着娴熟调转马头,顺着两道对角线,迅猛压过来。

    “泰提修斯,下去把第二阵带走!”高文当机立断,他对守捉官喊到,“开战时候,我看到了诺曼人的旗标里有一面绣着黑色的乌鸦,现在这面旗帜不见了。”

    “那面旗标下,是他们组建的卡拉布里亚轻骑兵。”守捉官回答说。

    “那就表明哈弗莱马上要迂回侧击我们,轻骑兵已经派遣出来了。”说话间,高文已经翻上了萨宾娜的马背——山路崎岖,他更信任这匹母马,“二三两阵,火速撤退,大旗就留给哈弗莱去缴获好了!”

    “阁下,这场胜利简直毫无光彩可言。”看着叛军队形被杀得四分五裂,几名来自西西里的骑士,勒马走到了哈弗莱前,说到。

    现在,叛乱的希腊人到处在溃逃,许多诺曼骑士跳下了战马,开始朝山顶进军,准备虏获敌人的辎重与军旗。“三十名希腊人是一小群懦夫,三百名希腊人是一群懦夫,三千名希腊人,是一大群懦夫。”哈弗莱也微笑着,“给阿马尔菲城下的博希蒙德公侯殿下报信,我方已经在君士坦提安谷地彻底击溃了叛乱主力,估计追击清剿在一到两日后结束。”

    就在哈弗莱布置的时候,那队举着黑乌旗的卡拉布里亚轻骑果然从山谷那边的侧翼冲了出来,追逐着败兵,并发觉了君士坦提安山顶上散落的到处皆是的行李和辎重,哄抢起来,最终还抢先夺到了叛军的主帅旗帜“红手十字剑”,将它喜滋滋地献给了伯爵大人。

    “很好,但这面战旗实际上也没有什么缴获的价值可言。”

    而后,在战利品里小发了一笔的骑士们,都请求哈弗莱伯爵解散军势,放他们归乡去平定卡拉布里亚的其他叛乱。

    哈弗莱心念大局已定,也就同意了这群人的请求,大约留下了百余名意大利本籍的骑士,和所有的轻装士兵,押送着缴获物资,准备原地停留两日,在朝阿马尔菲城去和公侯会合。

    大捷的信件,在傍晚时分就已通过快马,来到了博希蒙德的营地,当时教皇的特使、蒙特卡西诺修道院院长欧文塞思正站在中央,博希蒙德与比萨城邦的代表站在一侧,阿马尔菲城执政官代表们站在另外一侧。

    很明显,双方正在议和:阿马尔菲愿意缴纳三万银币,给博希蒙德与比萨城,换取他们的退军,并休战三年。

    欧文塞思对此持赞同态度,并表示这亦是圣座教皇的旨意。

    但博希蒙德却一定要把议和停战砝码,增加到五万银币。

    “可是要是这五万银币交出,我们的城邦可就得完全破产,拿什么资金来赞助圣座未来的复兴圣墓的远征?”阿马尔菲城的代表十分愤慨,认为对方完全不近情理。

    “你们拿不出,那就给远征的船队提供桨手好了,反正你们城邦里的贵族不都是划桨手出身的吗?”博希蒙德冷笑着,似乎根本对提案没有诚意。(未完待续)

第48章 目标确定

        于是欧文塞思院长对阿普利亚公爵的傲慢与贪婪进行了口头上的指责批评。

    而博希蒙德丝毫不以为意,“圣座整日传唤我们前去召开大会,许多乡下的领主也就此有了点国际的感觉,但是花费从何而来,还不是分担到了我的头上,马上前去圣地远征也要巨大的牺牲。现在圣座既不给我教区内的委任权,也不允许阿马尔菲城赔偿我们适当的资金,那我也只可以自己去取了。”

    这位公侯的狂妄,让阿马尔菲的代表与蒙特卡西诺院长都气得浑身发抖,接着代表就开始摊牌,“君士坦丁堡的皇帝陛下已经派遣军队前来解围,相信侯爷与大伯爵的卡拉布里亚地区已遭受到了重创,为什么还要在这寒冬里无趣无利益地损耗下去,这样对你我双方都不是什么好事。”

    这会儿,狡诈的博希蒙德笑着,从扈从那里取出了汉弗莱分遣队的捷报,“如果你方才说的是这支软弱的杂种军队,那么很欣喜地告诉你,完全已经被我属下的一位侯爵给彻底粉碎了,他们的军旗已被我们虏获。”而后,博希蒙德为了增强戏剧性的效果,就将捷报扯碎,吹散在空中,狂傲地继续打着比方,“我再重复遍,希腊皇帝的军队,已成了粉末,飘散在了诺曼勇士的农地当中,来年庄稼必然因为血肉的肥沃而有个好收成。投降吧,阿马尔菲城,或者交出我规定的款项来。”旁边的比萨城代表们也都得意冷笑起来。

    “这样好了,再给我们十天的时间考虑周详。”阿马尔菲的代表带着沮丧的情绪,低头施礼。并向教皇圣座派来的特使表示由衷谢意后,便离去了。

    “别让我等待太久,听说你们现在以海水为酒,锯末为食,我也不希望死太多的人。这与本侯爷慈善为本的情怀不符。”博希蒙德张开五指,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不断滑稽张合,向含愤而去的人们亲切挥手道别。

    遁入山壑里的高文所部,现在最大的困难,就是御寒和饥荒的问题。这也是所有时候最突出的。

    “昼伏夜行。”这是高文下达的指令,他要让哈弗莱分遣队以为所有的叛军都已经覆灭了。

    士兵与上岸的水手们开始杀驮马,反正这群牲口现在也没辎重可驮了,许多人为了防寒,开始焚烧帐篷载具取暖。雪花也开始降下,他们外面的罩袍难以抵御北风之王射来的“寒冰之矢”了,谁能想到,连亚平宁的冬季都会如此不近人情?高文本人也坐在了雪洼当中,木扎非阿丁瞪着眼睛,举着红手旗,而安德奥达特抱着文书匣子依靠在旁边,自封大公的棕色头发与胡须上。粘着许多雪花,自那里哆嗦着。

    “还有三天,才能走出这片峡谷。”不久。出去巡哨的狄奥格尼斯,披风上盖着雪,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来汇报说。

    “得再加把劲儿啊。”高文扬起已变成白色的眉毛,对守捉官说到。

    这时候狄奥格尼斯再也忍受不住,他蹲下来,恶狠狠质询高文。“我听你的,在君士坦提安临阵不光彩地撤退。现在走入到这里,根本没有农庄集落取得补给。士兵挨饿挨冻,这就是你抛去负资产的结果?够了,现在我只希望知道,马上走出去,你打算如何做,直接杀去巴里城、塔兰托?”

    “不,我要重振威风,还要狠狠给博希蒙德这混球来一刀,扎在他的软肋上,来解除阿马尔菲的围困。而今狄奥格尼斯你要告诉我的是,博希蒙德会最在意什么地方。”高文咧开嘴,毫不在乎地笑起来,好像现在的局面一片大好似的。

    那边,狄奥格尼斯感到十分虚弱,但高文的回答还是让他燃起了希望的火焰,便拄着连枷缓缓站起来,立在雪地当中对高文说了下去

    三日后的日期如约而至,难得的和熙天气,带着金色温暖的阳光洒在那不勒斯四周的海湾与群山间,山涧里的积雪迅速融化,许多高文属下的兵士在溪水边拾取野菜与橡子,这时候高文站在那里,脱去了圣铠甲,接着有些心疼地摸着都开始脱毛掉膘的萨宾娜,而后骑上她,跑遍了整个队列,“把队伍里仅余的干粮,还有所有的驮马都杀掉,砍伐草木生火进食,”

    “我的两匹战马,都掉膘了,它们需要放牧与休养,我相信你们也是一样,但是而今我们在那不勒斯与卢卡尼亚间游走着,傲慢自大的诺曼人以为在君士坦提安已完全把我们消灭了,但本大公早就说过,我们只要还存在于意大利,那就是最大的胜利。这些天在积雪里,无法生火,粮食也极度匮乏,体力也几同耗尽,可是在守捉官狄奥格尼斯的带领下,我们奇迹般的,就如同古代伟大的将军汉尼拔那样,把整个帝国的菁华给带出来了。现在所有同袍们,举起反击的矛,扬起突袭的弓,骑上战马,吹响号角,此处在阿马尔菲城的东边,大约有四十古里。”高文的最后一句话,整个队伍都沸腾了,他们有的兴奋,有的担忧,因为谁都明白,博希蒙德作为诺曼人的领袖,带着主力队伍正在彼处围城,而先前红手大连队足足有五千人,却连一支诺曼人的分遣队都打不过,而今只剩下两千人上下,又拿什么去和博希蒙德的精锐阵容对战。要是我们再覆没溃败,那么所有都终结。

    可是,接下来,自封的卡拉布里亚大公说出了如此话语,“不过,我们不去阿马尔菲城,而是要狠狠地突袭更北方的阿韦尔萨。”

    这下反应更大了,许多人面面相觑,还不知道大公嘴里的阿韦尔萨,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但是狄奥格尼斯却明白,阿韦尔萨是诺曼人当年翻越山脉,进入意大利打拼的第一个据点,位于阿马尔菲城的北方,是个十分丰饶富裕的地方,满是果园、磨坊、草场,当年诺曼人身为拜占庭佣兵,被当时伦巴第公爵赐予这块地方,而后却凭仗此处,四处出击,既讨伐撒拉森的异教酋长,又翻脸撕咬拜占庭帝国的血肉。所以说此处是诺曼人的“圣地”,最早的十二个伯爵先祖的墓地,也在于彼处。(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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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扬拜占庭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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