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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朝万古一逆贼全文阅读

作者:秽多非人     李朝万古一逆贼txt下载     李朝万古一逆贼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4.赵万永外放全罗

    宣烟前脚刚走,金斗吉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突然出现在洪景来的身边。

    “宣郡是来求官的吧。”金斗吉猜的极准。

    “老兄神机妙算啊!”

    “算不上,今日去吏曹文选司找了几个郎官儿吃酒,一问就清楚了。”

    “知道所求何职吗?”洪景来知道当初金斗吉为了买爹,和汉阳不少五六品的中层官员混的精熟,基本都是酒肉兄弟。

    这些小京官,要是衙门紧要的,那自然还有相当的油水。一年到头混上几百上千,吃喝不愁,小老婆抱着,小酒喝着,美得很。可是这么大的汉阳,穷京官总归占大多数。

    李王发工钱从来不及时,就算发也是三瓜两枣的玩意儿,这时候金斗吉一顿美酒美食就很有吸引力了。

    汉阳的衙门惯来又都是蜂窝煤一样,什么消息都有人往外抖露,金斗吉想知道点消息还真不是什么太大的难事。

    “汉阳府庶尹(从四品)!”

    “难怪了!”洪景来恍然大悟。

    看样子一个外官郡守,回京还是平级调动,但是这里面的区别大了去了。政治地位上,京官就是比外官高一截。隔壁大萌,外官做到一省的布政使,从二品的高官。可是如果说京里的某部侍郎出缺,让布政使来做这个正三品的侍郎,那就是高升!

    现任的汉阳府判尹,正好就是赵万永的叔叔赵镇宜!

    这个汉阳庶尹想做上去,没有他们老赵家点头是肯定不可能的。甚至可能老赵家自己已经安排了人,准备坐这个位置,只不过还没有挂牌公示。

    “想必是来求一个居中牵线吧!”把手中的折扇哗的打开,金斗吉很是自得。

    “那位子盯上的人不是一个两个,就算这边点头,其他人肯点头?”

    加上汉阳府庶尹是个亲民官,李王脚下,满城的京华士族,一不小心就会牵连到谁家的大少。像曹操那样在洛阳北部尉任上,五色大棒抓着就打的本事,宣烟是肯定没有的。

    有句谚语讲的是:“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三生作恶,附郭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城。”

    京城的亲民官,哪是那么好做的!

    “宣郡做了二十年官,这汉阳没人,哪里有这般太平?”

    看金斗吉还有消息,洪景来故意不接茬,就等着他自己往外甩,两个人也是无聊的。

    “朴台从兄朴宗来似乎与之有些因缘!”看洪景来刁的很,就是不给自己卖弄的机会,金斗吉只好继续说下去。

    潘南朴氏的上一代,朴明源、朴凖源、朴趾源都是大佬。朴明源乃是英宗大王驸马锦平尉;朴凖源就是朴宗庆他爹,正宗朝时做到吏曹判书;朴趾源就更不要说了,著名北学家,新“华夷论”的推崇者,原任襄阳府使,现在已经退休在家。

    所以现在朴宗庆手下能有一大帮人手和亲族子弟,党羽遍布朝野,朴宗来自然是潘南朴氏的中坚人物。

    有这位援手的话,宣烟如果能让赵家点头,这一任汉阳庶尹还真就有七八成把握。

    “盘根错节,互相牵连!”

    …………………………

    赵万永对于洪景来想要引见个人给他爹和叔叔,其实是不太乐意的。虽然这种人他见得多了,但他自恃清高贵公子,凭本事(家势)做官,最看不上这种蝇营狗苟之辈。

    总归洪景来把人荐来了,抹不开这情面,到底还是带着引见了一番。宣烟能不能说服赵镇宽和赵镇宜就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洪景来只能帮到这里。

    “下不为例啊!”赵万永笑骂了一句。

    “一定一定,只不过是乡梓老父母,实在推脱不得!”洪景来也知道这种事情不能多做。

    “对了,世兄何时起行,我这次也许要同世兄一路。”

    “怎么?谋了外放?”

    好好的京官不做,虽然校理是毫无油水的冷曹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他们赵家又不差这几个钱。安安稳稳混着日子,终归能升上去的。

    “应该会点放一任全罗。”

    “全罗?郡守?府使?还是?”五品官的身份有点尴尬啊,去做县令什么的,肯定委屈了咱们赵状元,做一任郡守似乎资历上还差那么一些。

    “暗行御史!”赵万永到是不隐瞒。

    “佩服!”

    如滔滔黄河之水一般的赞美词汇,说道嘴边就两个字。御史这官干嘛的,不用废话。揭举贪官污吏,探访民生疾苦。

    说的再直白一点,就是去得罪人的!

    他这个出身的人,居然选择去干这样的官,真的是够豁得出去!而且很显然,赵万永不是那种去混上一任,去地方上随便镀一层金,然后也算当过御史言官的。

    以丰壤赵氏的身份,要做言官太简单了,去个司谏院或者司宪府,干上一任,随便弹劾两个没根脚的小官,一样能有这个资历。

    可是他却选择最艰苦的那种,隐藏身份,潜往乡野。去和地方上的黑暗作纠缠作斗争,固然可以获得相当的民望,也会使他在士林间得到一个不畏强权为民做主的好名声。

    但是在洪景来看来,总觉得这样做得不偿失。

    “久在汉阳,地方上的苟且一概不知,不亲眼见识一番,不能遂愿。”赵万永倒是一点负担都没有,反正他们家底子硬,就算犯错也能翻身。

    “老弟真是有大魄力大气略之人!”

    东莱这一任,洪景来早就看明白了,地方上的官吏实际上基本不处理政务。但凡有差事就承包给那些承差中人,只是中饱私囊,不求为民解困。

    地方上的政务几乎完全被在乡的乡班,还有数量更多一些的乡吏给把持。这些人基本上架空了地方官员的权力,老爷们看着威风,实际也就剩下一个签牌票的权。

    就像洪景来一样,如果不仰靠朴贤瑜这帮人,根本就办不了贡差,因为这行他们把持太久,想要办差就必须借助他们的力量。

    实际上洪景来就是妥协了,只不过是良性的妥协,没有从根本上改变这一切,

    赵万永口含天宪下到地方,不知道是会当头一棒,还是大显身手。

25.走马上任无波澜

    既然小赵准备离京,洪景来看朴贤瑜混的风生水起,也不用自己再关照了,索性就和赵万永结个伴,一道南下。

    至于先生闵景爀家的小白菜,洪景来只能暂时搁置。

    在礼教森严,朱子学大兴的朝鲜,洪景来要是写点什么情诗往内帷里送,保准第二天被闵景爀连腿都给他打断。

    这玩意儿败坏人家小姐的名声,属于这个时代最下贱最不得社会宽容的行径之一。【注1】

    但是给闵景爀送东西就无所谓了,洪景来是闵景爀的学生,给老师送礼那是天经地义的。而送了老师,那师母也不能忘记,把老师和师母当做自己的父母侍奉孝敬,在这个年代是会被大大夸赞的美行。

    那给师母送礼物就能动点小心思了,闵景爀送点明刻本的古籍就拉倒了。老闵家不差这几百一千的钱,也看不上银子和丝绸这种阿堵物。

    洪景来明白一点,就是女性对于化妆品和首饰包包之类的东西,永远不会排斥!那给师母送的东西,就可以以淡雅素净的珍珠首饰,琥珀坠子为主。毕竟三十岁一过,当下也就不算年轻女子了。(粉色娇嫩,你今年几岁了!)

    咱们动点心思,往里面加一个欧洲的八音盒,再加点粉粉嫩嫩,可可爱爱的小玩意。

    就不信亲妈还能不匀给女儿!

    这边处理完事,把屋子交给金斗吉,告诉他要是谋了外放就留两个人照看着便可。他想住就住着,反正洪景来回东莱任所是住不上了。

    而后汇合赵万永,准备出发。大概是清楚的意识到了自己是要去做得罪人的御史的,赵万永破天荒的换了一身旧衣服!

    可不容易啊!

    尽管还是绸面的,但颜色早就褪了,看着绸面就很暗淡。天然染料嘛,很正常的,再鲜艳的颜色也没办法在衣服上挂太久。

    仆人小厮什么的也都打发回家了,就带了一个看样子挺壮的家人。能背能扛,估计手底下还有点功夫,但到底如何就不知道了。

    可是即使这样,赵万永的气质摆在那里,是个人就能看出来这是哪家的贵公子!

    他不像洪景来地方上小富农出身,更接地气,虽然心里面他是认为要惩治贪污腐败,纾解百姓困苦的。但他流露出来的,更像是一种我身为上位者,体察民情,十分明白你们的痛苦,怜悯你们的意思。

    希望他能做好这一任全罗道暗行御史吧!

    出于善意,洪景来还是提醒了他。把他那个悬着五品及以上官员才可以使用的银贯子的大帽给摘了,这玩意儿太显眼。至于绸面的旧衣服,在赵万永眼里可能是他最旧最差的衣服了,但穷鬼哪里穿得起丝绸。

    反正两个人身量差不太多,洪景来想着天气会逐渐转凉,就把自己新做的一件长棉袍给了赵万永。棉布面的衣服穿过的人应该都知道,穿不了多久就会显出一种生活感。和羽绒服那种亮面的,稍微一清理,第二年第三年还是崭新的不同。

    赵万永只是看了看洪景来身上略带岁月“颜色”的棉袍子,又看了看自己的家人和洪景来的几个家人穿的,大概是明白了洪景来的意思。

    自家兄弟不言谢,立马就给换上了!

    洪景来也不会缝补针线活,央着人家旅所的店家娘子,给赵万永在棉袍里缝了一个暗袋,帮他把代表御史身份的马牌小心的装进去。

    一路走来,才在全罗道的道署所在全州分别,有些话洪景来不说赵万永也知道。不要强出头,务必保存自己,不是十拿九稳就别跳出来锄强扶弱。发现问题就上书,反正朝中有爹又有叔,让朝廷派人来究办。

    “赵大人到底是两班家的公子!”看赵万永进城,韩三石悄悄和洪景来说道。

    “起码是愿意做个好官的贵公子!”洪景来感觉赵万永他爹他叔不会真的就这样把他一个人外放到地方,肯定会和全罗道地面上的官员透露口风。

    他得路应该不会太难走,就是看赵万永他想走到哪一步去了。

    “那倒是,赵大人和一般的两班确实不同!”

    “他尽可以在汉阳悠游,却自己求了外放,想要办点实事。这样的赤子不多啦!”

    韩三石也算和洪景来见过赵万永很多次了,赵万永虽然使唤人,但从不打骂仆人,也并不会过分苛责下人。办事勤快,办得好,还会给赏钱。韩三石去送信的时候,赵万永天冷会给口热酒喝,天热会给个甜瓜吃。

    “希望赵大人能做好这一任吧!”韩三石到是由衷的祝愿。

    看着赵万永的身影消失,没入入城的人群中,一行人继续赶路。因着赵万永他这个官比较特殊,不需要去全罗道的道署缴销文书,他属于朝廷下派到地方的中央直属官员。就是为了下来处置地方上的不法的,到不用大咧咧的告知地方。

    洪景来看他顺利入城,起码开头没有遇上什么难事,便也就到此为止了。

    没有谁生下来就会做官的,洪景来自己还在学习了,赵万永一等一的聪明人不会比洪景来学得更慢一些。

    【注1】:这玩意其实是有一个逐渐演变的过程,先秦的时候,大家往《诗经》里看,可有不少暗示野合的。甚至到了汉代刘邦那会子,堂而皇之的史书上写他母亲是在野外休息的时候怀孕的,号称是有一条蛟龙趴在他母亲身上,大家觉得呢?

    到了唐代,仍旧有类似于鱼玄机这一类的出家道冠女子,却行游乐人间的事。很多女子大胆追求真爱,包括隋唐时期的著名故事,破镜重圆,实际上也有一定的对婚姻自主的歌颂。

    但是不可否认的,在唐代的普通女子基本就不存在什么敢于野外睡一觉说是蛟龙让我怀孕的事情了。社会风气逐步对女性的限制开始增加。

    到了宋明之后,大家会发现,基本上有点名气的情诗都是写给窑姐的。有点名气的男女相爱故事也基本是富家公子和窑姐的,像什么苏三姐、李香君、陈圆圆之类的。

    即使是陆游和唐婉的故事,虽然不再是贵公子和窑姐了,但实际上也是以悲剧告终。到这时候基本上就已经对女性的“清名”看的非常重了。

    加上有明一代最重烈女节妇,提倡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这也是为什么洪景来的母亲被赐封为节妇之后整个社会地位飞速上升的原因,时风以贞洁作为一个女子的最重要品德。

    到了这个年头,即使是小门小户的普通人家都极为看重名节,在笔者家乡的人民公园角落的贞节牌坊上的名字是以数百个来记录的,那还仅是道光以后。

    洪景来但凡敢写情诗往人家大小姐家里送,遇上个真的老古板的爹,第二天就敢让自己家的女儿上吊。

26.原来也无大代差

    回到富山浦,这边贡差的筹办已经差不太多,而朴贤瑜居然先洪景来一步回来了。

    一问才知道他跟着海船先走了一遍全程,把整个海运上的大小关节和用时等等都先经历一遍,免得到时手忙脚乱。措手不及。所以虽然洪景来先出发,反而倒是朴贤瑜先回来。谁叫坐船比他们骑个马荡悠悠的,快的多呢。

    现而今朴贤瑜算是做了朴宗庆的白手套了,原本就以他为主的那票承差中人全都屁颠屁颠的成了他的小弟。谁不知道纯宗大王的亲妈姓朴,这富贵那是十拿九稳的。

    干啥不是干?在东莱一辈子也就是个承差中人,说白了就是乡吏,一年到头弄个几百两,没甚大出息。进了汉阳,要是做了贡商,那就是“钱途”大大的。谁会和钱过不去?

    “一切便都委与你了!道内有什么不妥,本官予你行文去道署。汉阳的话,你应当自有办法了吧!”看着水营的官兵过来背装满梨膏的大桶,洪景来吩咐朴贤瑜。

    “大人放心!不用大人吩咐小的也会尽力办差的!”朴贤瑜现在精神百倍,容光焕发。

    有句话说的就很对,人这一生最美好的时候不是站在巅峰的那一刻,而是在上坡的路上!

    朴贤瑜现在得到了朴宗庆青眼,未来光明大道就在眼前,正是他奋力攀登的时候。完全不用洪景来催他,他现在勤快得很。弄完这趟差,马上还要去办朴宗庆交给他的冬至节仪用品,忙得很。

    “今年是第一趟,改了章程,总归小心不算错。”

    “省得省得!”

    说完洪景来也就由着朴贤瑜坐在一辆牛车上跟着去水营,他要押运贡品去往汉阳,中途还要换船,还要经历各处钞关,容不得他疏忽。

    “阁郎,五石回来了!”洪景来还站在台阶上,韩三石悄悄过来禀报。

    “到哪儿了?”

    “已经到县了,马上就回衙门。”

    此前洪景来派韩五石出门悄悄办事,一过两个多月,这才回来,也是不容易。

    “走走走!立刻回衙!”洪景来跨上马就往回跑。

    也是巧了,洪景来正好到衙,韩五石也前后脚的赶到衙门。也不多废话,洪景来立刻招呼韩五石和几个随从一道进去。

    “怎么样?顺利吗?”身处后厅,让韩三石去前衙盯着,洪景来让韩五石坐下答话。

    “那大鼻鞑子还成,到是个爽快人!”

    韩三石自然是去土门江口再会舍科夫了,此前洪景来暗中与他们约定,每年的夏中都在土门江口会见一次。

    上次李在朝“奇袭”鞑兵,实际上就是帮洪景来送信去的。这一次洪景来也没有什么古怪的要求,只是让舍科夫把他们俄军当前军用的前装滑膛枪还有刺刀等装备偷偷运出来卖一批给他。

    说实话,洪景来有一点记得很清楚,整个拿破仑战争时期,俄军居然有超过十二种之多的滑膛枪在军中服役。虽然这年头早就已经说是要制式武器了,但是真正意义上能基本做到的似乎也就英法两国。

    连普鲁士都在被拿皇胖揍之后,都是捡各国的破烂和英国的外援用。到是奥受的大炮挺好,可步枪也视部队出身地方有所不同。

    虽说前装滑膛枪大同小异,但是洪景来又没亲眼见过这年头欧陆各国用的滑膛枪,没见过哪儿能知道好坏。

    所以也就让韩五石带着金子去土门江口找舍科夫,让他把能搜罗到的各种滑膛枪给弄两支样品来,学习学习,观摩观摩,又不丢人。

    “爽快人?看来是不打不相识啊!”洪景来接过一个枪袋,站了起来。

    “那小子,喝了两杯黄汤,仗着比我高半头,要和我摔跤。我能教他笑话?站起来就给他摔了个狗啃泥!那小子还不服,楞给我摔了四五回。”韩五石别看个子一米七不到,但是身体灵活矫健,确实手上有点功夫。

    “把他摔服气了?”

    “可不嘛!被我摔得鼻青脸肿,还楞傻呵呵的要和我喝酒哩!”

    舍科夫那一身功夫一多半都在跨马骑兵冲锋上,估计摔跤确实也就比普通人好一点,不过被韩五石治一治也好,免得还想黑吃黑,以为自己人高马大不好欺负。

    “这枪你放过?”眼前这只滑膛枪,洪景来也不知道名号。

    “放过,还成,和阁郎在铁山带出来的那种铜帽枪差不太多。”韩五石表示要不要演示一遍给洪景来看。

    洪景来虽然自己也会放枪,但是也乐意看别人操练一遍。便又交给了韩五石,看他操作着这支火枪。

    这枪应该是.75口径,这个很正常,枪长大概是110厘米上下,重量入手在九斤左右,枪身下是4个通条套筒,安装着一个铁质的通条。火枪的尾部铸件用的是黄铜,枪管用螺丝固定在木座上,看木纹像是核桃木。

    官衙不是什么可以放枪的地方,韩五石只是按着次序演示了一遍。按他的说法,如果练得好,这枪打的也算快的。

    到是舍科夫也没有藏私,他们怎么用的传给韩五石就是怎么用的。包括那个纸质的定装弹药,也就是据说由于纸上涂了牛油,然后逼迫印度教徒使用,结果导致印度反英人民民族大起义的那玩意儿。

    大致看了一下,俄军用的滑膛枪其实也没有什么太过于出奇俊秀的地方。其他几个人带着的滑膛枪大同小异,也都差不太多。

    放心了!

    难怪说到第一次清英战争,英军用的也不过是一百年前的武器而已。现在欧陆各国流行的步兵武器应该也就这样了,和铁山那些铁匠手工打出来的枪,没有根本上的代差。

    “你们回去让李捕盗照着仿制几条,比一比,留下好的那一款,造上百十条备用!”洪景来便吩咐那些在铁山跟去土门江口的随从回去找李在朝仿制。

    “省得!”那几个人答应的也爽快。

    “行了,去休息吧,这趟辛苦你们了!”

    洪景来又把李济初叫进来,这些随从都是他的兄弟,他肯定会招待好,只是吩咐他额外多支一百两给他们做赏钱。

27.百十条只为练手

    历史上洪景来起兵时兵力大约有二千人,根据后来官军缴获的起义军账簿来看,起义之初,义军便拥有枪炮二百一十门。

    这个数据是很模糊的,如果是大炮二百一十门,那洪景来早打下汉阳了,不至于被困定州,兵败身死。这个数量应该是极少数的轻型火炮,加上大多数的火枪构成。

    炮的话,大概也就是那种清军也大量装备的劈山炮。最轻的几十斤,重的有三五百斤,这玩意儿移动方便,适合跟着大军快速移动转进。又能够给步兵相当的火力支援,使得官军在对阵之前就有远程优势。

    大致上和大萌那会子的虎蹲炮一个思路,打霰弹。小的一次十几枚铅子,大的一次可以一两斤上百发铅子。据说远的能打两千米,但洪景来感觉和一炮过去糜烂十里是一个意思。一二百米,二三百米的距离上对着步兵集群来上那么一下子,才有效用。

    对于工事要塞和装备稍微严整一点的盾车效果都不大,听个响的那种。再过几十年,基本就会被淘汰。

    至于李朝的大炮实物,那倒是有不少,美国博物馆里就有,有大有小。怎么说呢,尚未脱离那种泥模铸炮的阶段,大小规制不严整,炮弹装药也各有不同。

    远不如眼前的火枪来的靠谱。

    鸟枪的话,就十分符合当时清国整体社会上枪支极度泛滥的现状,那种用草绳把枪管系在木座上的简便鸟枪,在部分地区甚至是家家户户人手一支。

    以至于纪晓岚的《阅微草堂笔记》中甚至记载有普通的仆役手持鸟枪出门打野鸭子的事,这鸟枪还是仆役自己有的。价格据说低廉到一支只要三两不到。

    后来林.李二人一路攻打到天津静海,好家伙,被人组织当地打鸭子的猎户用“鸭排”给打了回去。一则是林李的北伐军到了强弩之末,二来是即使天子脚下民间也一样保存有大量火枪,可以短时间内快速成军。

    而朝鲜这边虽然有以前三韩之地,白衣骑射的传统,但是如今也专习鸟枪,以至于清俄雅克萨尼布楚之战还征调上百名朝鲜鸟枪手从军。萨尔浒之战时,大萌也大规模征调朝鲜鸟枪手从军。

    整个社会对于鸟枪的习以为常,以及基层的庞大鸟枪保有量,使得鸟枪成为了一种极易获取且操作简易的武器。

    往后了说,三元里人民反英大起义,以及李朝本身的东学党大起义,民众们手中都有大量的鸟枪。而且在民众手里,这鸟枪就真特么的好使。

    官军拿着一样的鸟枪打不过外敌,民众拿着这鸟枪偏生还敢和外敌干一仗,不仅打了,还能弄死几个外敌。

    揭过这章!

    鸟枪不提,反倒是可用的弓在洪景来起义初期数量相对很少,只有区区百张,且每张弓配属的弓箭不超过二百支。

    当然战马就更加不易得了,整个义军从上到下只得十匹清马!

    起义军的主力武备仍旧以冷兵器为主,但也有十分之一以上的士兵装备了热兵器。加上后来攻州破县,摧破官军,可以想见起义军中的热兵器是一直占据一定地位的。

    隔壁的另一支起义军不也是这样,从土客械斗中积累了丰富的集团作战经验,每到一地必定会注意收集各种军资,尤其是大炮和火药铅子。

    进了城以后,更是不吝惜钱财和洋人使劲买洋枪洋炮。到了战场上,哪有一点冷兵器作战的场面,双方都是枪炮大鸣,打的惊天动地。

    那棺材板子里填满了药子,把城炸塌不也是这个当口,由他们发明出来的嘛!黑火药能用到这地步,算是极限了。

    想想也是,不管哪个时代,培养一个能披甲持剑,选锋跳荡的强兵太难了。汉有三河骑士,唐有折冲府兵,宋有殿前效用,往后倒也就不提了。但是培养一个会撸喷子的大头兵那就简单了,只需要短短的三个月。刀剑能杀人,鸟枪一样能杀人。

    只要火枪跟得上,人没死完,这军队就好补充的很。

    这也算时代在发展吧!

    洪景来穿越过来,这一圈看下来。包括眼前富山浦的庆尚道左水营的官兵,实际上也有很多私卖盗卖的事情。刀枪棍棒什么的肯定是卖的顺手,至于鸟枪火箭,也不是没卖过。

    只不过他们的主要客户莱商,是跑朝日航线的,这一段路太近了,基本不存在什么海盗风险。商船的武备需求不是太高,所以倒也没有把左水营的武库给搬空。

    其他各地的兵营大概情况也应该如此,所谓的官兵,不仅不足额,甚至可能就是没有,至于武器装备,真的是很不好说。

    洪景来让他们回铁山老家打百十条枪,就算被发现,也尽可以遮掩过去。反正李在朝已经补了铁山的捕盗从事官,手下的捕盗兵本来就应该要有武备的。

    拿刀枪弓箭和拿火枪差不太多,反正手里得有个家伙嘛!

    李在朝手下的那些捕盗兵,说白了就是当初他的那些老兄弟。再说直白一点,就是洪景来的手下。左手倒右手,自家转自家而已。

    “阁郎要这么些个鸟枪作甚?”韩三石看李济初带着他那帮兄弟出去。

    “倒也不特地为了什么,给铁山的老家的乡亲弄点防身的火器。”洪景来随口敷衍了一句。

    “这大鼻鞑子的鸟枪和咱们的也差不了多少嘛。”

    “这倒是的,没太大的差别。就是发火机改的好些,方便雨天也好使。”

    “铁山那边是有个铁矿在?”虽然知道,韩三石还是多嘴再问了一遍。

    “是有些产业在铁山。”

    “开矿确实要手底下点子硬!难怪阁郎让李捕盗回铁山做官。”

    韩三石很自然就开始脑补了,他老家嘉山之前发现了一座金矿,他们韩家兄弟两个作为乡民代表,那可是用了非常“和平”的方式和矿主近距离激烈交涉,找补了不少大米的。

    那矿主手下二百来个壮汉,明火执仗,装备比官兵还齐全,有组织有纪律。和四千多嘉山乡民对峙了两个多月,最后还是败在人太少,道路被掘断,粮食断尽。不然嘉山那摊子事情,一时半会子真的是解决不了。

    而嘉山的官府对于矿主以及矿徒大规模武装的事情完全不在乎,他们在乎的是每个矿炉能不能足额的上交炉金,以及能不能收到矿主的贿赂。

    本身铁山郡的事情就不是官府在管,全都操纵于金进士这个乡班以及像之前金斗吉一样的乡吏手中。这都是和洪景来结好的势力,肯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韩三石既然跟了洪景来就时刻以偏向洪景来的方式考虑问题。洪景来在老家铁山有人有产业,肯定要顾及好。别说勾结官府了,连官府的捕盗校都是洪景来的人。

    反正朝廷是他们老李家的,这国家也是老李家的,与我何干?我先顾好我自己这个小家就不错了。别谈什么家国情怀、民族大义了嗷。和韩三石他们这些小老百姓的距离太遥远,基本上一辈子都不会发生交集。

    以时人的眼光,你给我顿顿饱饭吃我就可以跟你混了。你要是能给我一场富贵,脑袋系在裤腰带上跟着你干也不是不可以。

    很朴素!

    很现实!

    就像电影《1942》里的东家,他都知道要买一杆枪在家里防备着。一场大灾,官府的虚弱尽显无疑,全县七十二大户悉数被抢。

    他东家要是能有个二三十人的枪队,那伙吃大户的也进不了他这个庄子。也不至于儿子也死了,家也被烧了,全家去逃荒。

    “主要还是多练几个能办事的人手。”洪景来把双手背在身后,慢慢往外踱步。

    “省得省得,做官的就要有手下。”

    “你看现而今做官,要是京官儿还好,到外面做官,哪个不要家人?上下奔走要人,迎来送往要人,通晓事情要人。”

    “这么说弄上些枪,操练起来,以后还能有大用了?”韩三石一副原来大人你早有成算的模样,像是深刻体悟了洪景来的想法。

    “你想啊,先练上三五个月,起码知道听吩咐,知道办差事,知道分轻重,对不对!”

    “有点这么个意思!”韩三石脑子比他弟弟活络,乐意思考。

    “大家跟了我,就算做不上官,但是以后做个领头,做个管事。现在先立了规矩,学了条律,以后咱们人手多了,场面大了,立时就能操办开不是。”

    “是是是!阁郎说的有理。”

    “好了好了,你把这些火帽枪都收好,过会子交给济初,由他们带回去。”

    韩三石听了吩咐,手脚麻利,抖开袋子就把那几杆滑膛枪就装了进去。带着伤还钉着皮带,方便携带。

    “哎呦!这火帽枪背起来挺沉!”五条枪起码四十来斤,背起来肯定沉。

    要是一个普通步兵背上枪,再带上其他的包裹,怕是负重不下三十斤,在朝鲜这个多山的地形,对人的耐力颇为考验啊。

28.协济上官得美评

    次后这天气便一日凉过一日,一天寒过一天。

    铁山的那帮随从哪儿来的回哪儿,洪景来这再度闲了下来。到是有时间想一想近代步兵的问题,其实照抄拿皇那一套最顺手。毕竟管你是威灵顿还是布吕歇尔,甚至库图佐夫,说白了都是被拿皇摁在地上摩擦过的。

    虽然最后拿皇是输了,但是不代表这一套不行啊。起码这一套东西,在李朝这一亩三分地上绝对是领先了。这点自信都没有,怎么对得起拿皇的鼎鼎大名呢。

    不过想想又不是这么一回事,现而今钱挣着,官做着,搞啥了。我又不是明天要去跟着袁大帅小站练兵,我想这干啥?

    顾好眼前,再说将来嘛!

    眼前洪景来这个官儿就这一个好,虽说是地方上的亲民官,也经手一些赋税土贡差事,但没有钱粮要办,不办钱粮就不会有亏空,没有亏空到年底就不需要做账。

    洪景来连个钱谷师爷似的人物都不需要,只需按着时节给各位上官们送节礼就可以了。

    很朴素的,东莱府使二百就能过年,庆尚道观察使也不过只要四百而已。反正基数大,一个道好几十个县,一人四百,观察使也能收不少。

    恰好又逢上大考,洪景来那是有志于仕途的,又不是什么圣人。想要好考评,总要使上些。京里不需要怎样,地方上还要下点心思。

    ……………………

    “这是哪里送来的?”

    榻上的儒士,正在精心的修饰着自己的小指甲,那模样,那神态,好像在伺候一件精美绝伦的艺术品。而他那个指甲,看长度怕是有三厘米多。起码好几年不干一丁点儿活才能留这么长,然后还要平时十二分的小心,才能不折断。

    轻轻的捏着洪景来的禀帖,并没有打开。只是大拇指和食指稍微摩挲了一下,大概就对禀帖的厚度有了了解。

    略带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儒士就把禀帖轻轻地放在小书案上。拿起他的小锉刀,继续对着自己的小指甲下苦工。

    “回禀老爷,是东莱府富山浦分驻判官洪景来。”一名下人恭敬的半弯着腰答话。

    “东莱判官?说来他们今年办的土贡送来了?”像是想起了什么,儒士手里的小锉刀终于舍得停了下来。

    “来送禀帖的那个马弁说今年差事换了章程,他们大人写了禀帖交给老爷,至于土贡就不送了!”下人答话添着小心。

    “改了章程?胆子倒是不小。”

    冷哼了一声,儒士到也对禀帖产生了兴趣,用小刀划开封套,打开帖子读了起来。翘着兰花指,姿势到是颇为“优雅”。

    洪景来写的自然是关于改变东莱土贡办理的章程办法,榻上的儒士更不用说了,需要洪景来用禀帖来通知的,自然是庆尚道观察使金鲁忠。

    当看到洪景来说以后什么土贡都一概不送的时候,金鲁忠其实心下也颇为恼怒的。但是一来他身为堂上高官,自诩风流雅士,喜怒不形于色。二来到底知道洪景来的来历,是那惠庆宫洪妃的族侄,提卷房师又是闵景爀,靠山硬邦邦。

    不过也幸好他没有发怒,因为翻面过后,洪景来话音一转,就是直白的表示协济道署薪炭纸张钱二千两,重点是就夹在禀帖内。

    金鲁忠不是穷鬼出身,自然也不是没见过二千两钱,可是二千两一整张的大票还真是比较少见,他也是头回见着。

    莱商柳成用的签名花押就在票上,以金鲁忠的手感,实际上刚摸上兑票就知道这玩意儿是真的。可不知是怎么的,鬼使神差,居然站起来,又让下人打开窗,对着光又反复瞅了好几遍,才算罢休。

    “哎呀,到是个会做官的!”不知是出于什么情谊,金鲁忠慢悠悠的夸了一句。

    最后又是两张兑票,都是四百的,一张是节敬,一张是洪景来希望金鲁忠在考评上美言一番的润笔。

    这回金鲁忠没有再失态的站起来去查验那两张票的真伪,而是仍旧把禀帖合上,兑票则收进一个书案上一个小暗格。

    “真就是个能吏!”

    “来送禀帖的马弁还在吗?赏一壶热酒给他,让他告诉洪判,俱已知悉!”金鲁忠本想写个回帖,想了想还是放下笔。

    同样的事情一样发生在庆尚道兵马节度使衙署,以及东莱府署,看到上千两的大票,以及及时的节敬,这些大人们啧啧称奇。

    朴贤瑜人情练达,在汉阳自然是游刃有余,不过是一月有余就往东莱递回了应该协济各衙署的银钱。而且生意做的飞起,大获其利。看他的回信,那真就是春风得意,挣的钱比他当一个承差中人时多得多。

    有了他递回来的利钱,洪景来自然送的毫无负担。大把大把的往外撒,完全不心疼。虽然孝敬上官是由来已久的陋规,但是像洪景来这样上赶着给人加码,还送的如此大义凛然,符合王法的到是头一遭。

    现而今哪儿衙门不是亏空一大片,穷的底儿朝天。洪景来一个小小的分驻巡海判官衙门,居然有羡余能协济上司,可不就是能吏嘛!

    而且很明显的,东莱的的民情安稳,整个城乡风平浪静,别说什么抗税抗捐的刁民闹事,连今年的税赋都已经全部足额完纳,上解汉阳去了。

    不激生民变,却能让上下的官吏都分润不少,这就足够让洪景来的上司们对洪景来得到评价大为提升了。再回想一下,洪景来还是探花郎及第,不说背后的靠山,就说之前纯宗大王特别点选的使日制述官,指不定就是主上近臣的套路啊。

    那还能难为了?

    一路绿灯!绿灯绿灯!

    什么娴明吏理,抚绥有度之类的好话,转着圈的给洪景来就套上,反正不带一个贬词。就可着劲的给洪景来吹一个彩虹屁,大有齐声保举的架势。

    当然啦,他们其实是希望洪景来搁这判官任上多做几年的,要是能协济来更多的薪炭纸张钱岂不是皆大欢喜。

29.汉阳有使传信来

    道里的诸位上官打点完毕,洪景来夹了一张五百的票往汉阳送去。倒不是往自家老师那里送,而是往之前认识的吏曹文选司金主簿家送。

    不对!现在应该是金佐郎了。站队站的好,升官自然快。

    剩下来的岁月,闲适无比。富山浦惯例冬天是不下雪的,就算下也是那种冬雨里混着些微的雪粒子,入耳可闻的夜里,噼里啪啦的的打在屋瓦上。迅速的在空气中化作水,连一丝雪白都不会留下。

    衙门的场院里,泥土冻得干爽。到是个太阳天,向外望了望,有些冷,洪景来裹了裹身上的棉袍,向外喊了一句。

    “三石!有没有京里来的回信!”

    韩三石头上裹着一条布巾,脖子上也系着一条,头顶上居然冒着热气,太阳一照洋洋的往外冒。随意的用脖上的手巾擦了擦脸,一溜烟的小跑过来。

    “没有呢,没有啥信。阁郎要吃早食儿还是先洗漱?”

    “这倒不急……”反正再过几天衙门就要封印了,本来就无甚公务的洪景来,还不如继续回去躺床,睡一个回笼觉。

    “你这么一大早,起来作甚么?”

    “喂牲口啊,五石不是又带了两匹马回来!”

    “那你忙罢!”

    说完洪景来就把移门一拉,往屋子里缩了回来。回来往被窝一挺,很好,被窝还是暖和的。虽然棉被盖上两年就会显得沉重,但大冬天的谁还能离了它。

    不过到底是冬天,脚离了被窝,冷的快。这才伸回被窝就不见着暖了。至于拿来捂脚的汤婆子,早就凉透被洪景来踹出被窝了。想着要不要叫韩三石烧锅热水,把汤婆子重新灌满,再进来把炉子点上。

    “阁郎,起吧!”韩五石隔着移门,突然在外面说话。

    “怎么?京里来信了?”洪景来连身子都没有翻,生怕动了就把被窝里那点热气给放跑了。

    “不是,左水营的李大人来了。”

    李尚宪?他来干嘛?都冬天了,他的水营早就应该没了公务。该发的粮饷,洪景来早就替他想办法解决了。甚至还帮他们找了挣外快的活,跑跑船,弄几个零花。

    “且先在花厅奉茶,我等等就来!”

    呲溜一下,窜出被窝。洪景来又冻了一个激灵,韩三石端着热水和手巾进来,先让洪景来洗脸擦手。次后又端进来痰盂和牙膏软刷(真有),让洪景来漱口刷牙。

    虽然有人伺候,在屋子里就能完事,但洪景来还是打了老大一个喷嚏。吓得赶紧把外袍也套上,系好胸口的衣带,这才感觉好些。

    “带帽吗?”韩三石拿着洪景来的便帽进来。

    “不带了,今儿不出门,就见一见李大人而已。”洪景来看了那个便帽一眼,想着应该给他镶一个狐皮的毛边,不然肯定不暖和。

    十来分钟,收拾好,洪景来赶忙就往花厅去。好歹李尚宪是四品的万户,虽说文贵武贱,但是让人家等久了也不行。

    李尚宪在花厅到是不疾不徐,一个人敲着桌面,在那里哼着什么歌儿。看到洪景来进来,立刻站起身,道了一声安。

    洪景来也不和他来这套虚礼,一面让他赶紧坐下,一面去看厅里的火炉生起来没有。

    “老兄前来,所为何事啊?”洪景来没有坐,而是用铁钳拨了拨木炭,让炭火热起来。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李尚宪也把手伸到火炉边,边烤边说。

    “用过没有?”

    “恩?来得急,到是没有!”

    “五石!弄些早点来!”洪景来其实是自己饿了,也就顺便。

    韩三石的老婆留在老家照顾公婆和儿子,韩五石的老婆就跟在衙门,给几个人烧饭之类的。虽说韩五石是司勇,可老婆却没把自己当什么官太太,手脚麻利勤快,每天衙门里起的最早的一定是她。

    “那就叨扰老弟啦!”李尚宪也没啥不好意思的。

    很快,一大盆薏仁米的粥,放了不少红小豆,热气腾腾的就端了上来。然后是切开码好的葱饼,这倒是值得提一提。这葱饼用的面很少,而是把海贝蛤蜊之类的海鲜,打成浆,裹在珠葱上面,摊饼吃。

    然后还有三叠米粉点心,用松仁和大枣做的馅儿,甜口的。说实在洪景来早饭不大喜欢吃甜的,但是架不住这年头不管东方西方,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都嗜甜。

    入乡随俗!

    洪景来主动给李尚宪盛了一碗粥,李尚宪看洪景来盛粥立刻站起来,等洪景来把碗递过来之后才坐下。两个人边吃边谈,倒也没什么好见外的。

    “老兄是有什么好事了吧!”洪景来大概看的出来。

    “哈哈哈哈哈,托老弟的福,治兵素行,被兵曹提擎,选了全罗右水使。”

    “哦哟!”洪景来放下碗。

    “恭喜老兄外班堂上!以后老弟我也要呼一声大监了呀!”虽说恭喜,但洪景来也就是双手略一拱手,武官外班的官,没那么值钱。

    “谈不上谈不上!哈哈哈哈哈……”

    不过李尚宪走了,左水营的万户不知道顶上来的会是个什么样的官儿。要是来一个庸碌无能的就好了,凡是能听吩咐。最怕来着上蹿下跳的,无风起浪。

    李尚宪大概明白洪景来想的是啥,悄悄告诉洪景来,是他营里一个中军千户论资历迁转,是个老实人,已经吩咐过要听话了。

    如此就没别的好多废话了,人家大清早过来通知洪景来,愿意和洪景来布置规划好再走,也算是交情一场,为人不错了。

    而且他要是去全罗右水营,到就在康津,丁若镛恰好在他管下。洪景来一直有心和这位大学者结交,便起身写了一封短信,交给李尚宪,委他带去。

    两个人又略微谈了谈别的东西,营里还造着洪景来的欧式大帆船,交接一定要弄好。之前解决的粮饷什么的,也要稳定下来。

    “阁郎,京里有信到!”刚把碗筷收拾出去的韩五石进来禀报。

    “吏曹的公文来了?”洪景来向李尚宪示意抱歉。

    “不是,是闵舍人的家人亲自送来的!”

30.王大妃撤帘归政

    年下这个当口,闵景爀写信过来干嘛?

    会有什么事?倒也是有点稀奇的!

    “带进来吧!”洪景来有些摸不着头脑。

    “既然老弟有公务,我便不久留啦!”李尚宪老官僚一个,一听是洪景来的老师写信过来,估计应该是私事,他很知趣。

    “那我送送老兄!”洪景来站起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送到花厅外面。

    正好闵景爀的那个家人也在韩五石的带领下,到了后衙。洪景来有些面熟,感觉是个见过的,但具体叫啥叫不上名字。

    把李尚宪送走,洪景来回到花厅。那个家人立马向洪景来行礼,从怀里掏出来一封长信。

    “先生有什么交代吗?”示意那个家人起来。

    “老爷说都在信里,嘱咐大人认真看完。”

    “唔……”

    什么事要千里迢迢从汉阳专门派人送一封长信过来,洪景来离开汉阳还不过两三个月,在封建时代那令人发指的缓慢信息传递速度下,能发生多大的事?

    可等洪景来看完,就知道事情大了!

    贞纯王大妃撤帘归政!

    汉阳的政坛发生了几乎颠覆性的大地震!

    在以金祖淳和朴宗庆为首的外戚势力,以及以李书九为首的宗亲势力,还有此前遭到僻派压制的岭南反对势力的多重压力之下,贞纯王大妃宣布本年度十二月二十五日撤帘归政。

    理由虽然是纯宗大王年纪渐长,大婚之礼也已经成行,属于世人眼中的成年人。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朝堂上诸势力在反复的磨合中终于达成了共识,要将以贞纯王大妃为首的僻派势力彻底扳倒的前奏。

    “五石,今天什么日子?”

    “十二月二十三!”韩五石掰着指头算了算。

    “你是几日前出发过来的?”洪景来又转头问向那个闵家的家人。

    “小的七日前从汉阳出发的!”

    难怪说朝廷的公文还没有传到东莱,以公文一天八十里的速度起码要十三四天才能到富山浦。洪景来算是得了“先知”的好处,可是这是什么意思呢?

    洪景来只是一个小小的地方判官,这样的事情按道理来说和洪景来真的是一点关系都没有。这都是在汉阳的京华士族们发挥的舞台,是他们纵横捭阖的机会。

    正想着,又来报,汉阳的惠庆宫洪妃也托人送来了消息。洪景来立刻起身,外面带进来一名男子,也是掏出一封长信,交给洪景来。

    其实不用打开看,是什么内容洪景来也大致能猜到。肯定也是来告知洪景来,贞纯王大妃的事情。

    惠庆宫洪妃用的谚文,字迹娟秀,充满宫廷的华丽气息。但是信中的内容都是大同小异,准备起来吧,汉阳要大变了!

    把两个人打发下去,吩咐韩三石给两个人各开五十两的兑票,再热酒热菜招呼好,洪景来有些恍神。

    相比较于闵景爀只是平常叙事的内容,洪妃是以长辈的姿态告诉洪景来,她会想办法以洪景来考评优异为由,把他挪回汉阳。

    丰山洪氏和骊兴闵氏这两个已经有些没落的京华士族,这一次似乎准备在这场地震的余波中擭取更多的政治利益。

    洪景来能在这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在花厅来回踱步,也没有个能商量的人。要是小赵在,那和他这样缨簪世家出身的聊一聊,指不定就能有些收获。

    等等!

    小赵出京了!

    难怪出京了!

    看来早有预见啊!

    那这么说,丰壤赵氏是不准备牵扯入这一摊子事情,急流勇退,明哲保身?还是准备退位归乡,静观事态变化,做幕后推手?

    现在闵家来信告诉洪景来要地震了,洪妃更是来信要洪景来准备起来。难道洪景来是要被推到台前,成为丰山洪氏的台柱?

    区区五品的判官,有什么资格站在大浪的顶端,和那些弄潮者对弈?

    洪景来自认没有这样的本事,或者说缺少这样的经验,根本不足以成为棋盘山落子的棋手。

    很烦!没有人能够商量!要知道李朝的党争历来是极为酷烈且牵连甚广的,一个不小心,就是身死家破的局面。

    这信该怎么回呢?

    “阁郎,那两个人都安置好了。让我来问一句,回信是否得了,他们还要回去复命。”韩三石从外面进来,打断了洪景来的思绪。

    “且先等等,也不差这一天半天的。”洪景来有些心烦意乱。

    “三石啊!你说在东莱当官好,还是在汉阳当官好?”

    “那肯定是在东莱好!”韩三石不假思索。

    “为什么呢?”

    “在东莱,就这个富山浦,您就是最大的老爷!在汉阳,我看连闵大监那样的大官儿都提着小心。”

    “那我要是马上要去汉阳做官呢?”没想到韩三石也看得明白,洪景来索性坐下,想听听韩三石的想法是什么。

    “阁郎要高升了?”韩三石一喜。

    “谈不上……你先说说看,要是我去汉阳做官怎样。”

    “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您姑母不是洪妃娘娘嘛!您先生不是闵舍人嘛!”韩三石添了两块炭在炉子里,说着白话。

    洪景来一下就转了过来!是啊!就算自己做了棋手又如何?就算站到了台前又如何?说到底洪景来还只是一个五品判官,就算升官能升到哪里去?

    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事,人家要弄也肯定是先把大佬给弄死,才会来处理蔽翼在大佬身下的小鱼小虾。

    洪景来即使回京,也根本不算棋手,顶多算一个马前卒。大佬们在棋盘上下棋,一开始就在天元落子,睥睨群雄,这也太托大了吧。

    大家肯定是试探,试探,再试探。等试探出了破绽,锁定了胜局,才会牌面尽出,在汉阳争一个胜负。

    现在贞纯王大妃并不是去世,而是撤帘归政,虽说失去了垂帘听政的大义名分,但大王大妃就是大王大妃。她是英宗大王正妃的身份不会变,她受到上国大邦的册封不会变。

    这场博弈还有的耍了,根本不是一时半会能结束的。

1.行前先举韩三石

    嘉庆九年的正旦不是太冷!

    这一年刘墉与纪昀先后去世,乾隆的余幕彻底落下。

    但在朝鲜,八道传扬的都是今上纯宗大王亲政的消息。贞纯王大妃宣布撤帘归政的消息在汉阳来人之后的第六天终于送达富山浦判官衙门,远在千里之外的汉阳,对富山浦的百姓自然影响甚微,但洪景来终究牵扯了进去。

    朝廷的教旨上则明确写到了纯宗大王将以自身的亲耕大礼,以及王妃的亲蚕礼为宣示,向八道宣布自己亲政的消息。

    元宵之前,衙门自然是封印的,自然不会有任何汉阳吏曹的文书传来。不过既然有惠庆宫洪妃的明示,洪景来还是提前准备了起来,收拾好了包裹,点算了衙门的公务。

    洪景来与过往历任判官不同,在衙门的经费上还留了一笔一千两的款子。算是给继任者一个彩头,其余的便也不提。

    过完年,汉阳的公文如预料一般到来,升官了!

    议政府检详!(正五品)

    有心了!能安排在闵廷爀和闵景爀手下,真就是天塌下来有高个的去顶着。他们一个是右参赞,一个是中书舍人,正好是洪景来的顶头上司。

    丰山洪氏与骊兴闵氏的结盟交好果然十分稳固,两个早就落败的京华士族,现在捆绑的相当的紧密。

    “走啦,没想到这衙门咱们只待了一年半。”洪景来跨上马,看着同样在马上的诸人。

    “做官嘛,流水一样的!”李禧著站在道边送行。

    洪景来在东莱的事务太多,唯有李禧著可以信重,一切都交给他来处置后续。甚至还暗中给了李禧著一笔本钱,先弄上条船,在朝日航线上跑起来。

    让他也培养些小弟马仔,以后行船经商什么的都用得上。也方便李禧著将来能够处理更大的生意,更多的事务。

    “禧著你在东莱,大小关节我都交代了,有事就传信汉阳找我。”

    “阁郎放心,只要我在,保准出不了事!”李禧著那是胸脯拍的震天响。

    “有你在我肯定是放心的!”自己兄弟,没啥说的。

    “风大,阁郎的大氅系紧些。”

    “后会有期啦!”说罢,洪景来一催马。胯下的马儿甩了甩脑袋,不疾不徐的起步,跑了起来。

    东莱这一任官,洪景来自认办了不少事,也有许多事尚未办,遗憾不少,收获亦多。如今要走,到没有太多的不舍。

    李禧著的话说得有道理,铁打的官衙,流水的官儿。哪有在一个地方干一辈子的,还不是要一任一任的迁转。

    “阁郎,咱们这趟去汉阳,怕不是有什么事吧。”看李济初在后面赶车,驮着包裹家小,一切都好,韩三石兜到了洪景来明前。

    “喔!看出什么来了?”虽然是骑马,但速度也不甚快,不至于吃了风。

    “我看朝廷的公文上说大妃娘娘撤帘了,而您明明没有任满,上次回京也没有说要迁转的消息,突然就说要走,那肯定是有事啊。”

    韩三石就是比他弟弟会考虑,知道结合前后事情的发展,以及身边可得的消息,进行汇总处理之后,作出判断。

    “大妃娘娘撤帘,主上殿下亲政,朝局必有一番动荡,我这不过是去做个马前卒罢了。”

    “大监们的事情我是不懂,但是我记得阁郎此前的吩咐。”韩三石似乎联想到了别的什么东西。

    “什么?”洪景来也来了兴趣。

    “阁郎去见了那个什么李宷重,又命我详查宗亲近枝。结果都是与闵大监还有洪妃娘娘有关!也就是说,他们早有准备,并不是需要阁郎单刀赴会!”

    一听韩三石说的还头头是道,洪景来更有兴趣。而且他说的还真不错,闵家嫁女儿,洪家收养子。这些身处政治斗争中心的大佬们已经早早开始布局,洪景来不知道的方面多了去了。现而今召洪景来回京,还真不是要洪景来作甚。

    “三石啊,你想不想补一个实缺?”洪景来有些计划。

    “实缺?不不不,我跟着阁郎挺好。”韩三石本能的就拒绝了。

    他虽说大小也是个正九品的司勇,算是个武官,但是他只有一身的把式力气,至于行军布阵、金鼓旗号什么的一概不懂。虽说他这样的可能也就管十几二十个兵,但管不管的好,还真不一定呢。

    “不是外地的缺,一样在汉阳。或者去捕盗厅,或者去御营厅。虽说不会有什么好差事,但也不会苦了你。”

    韩三石听到这两个去处,思量了起来。捕盗厅好理解,就等于半个公安局嘛。一旦进去了,汉阳地面上的大事小情,市井上的无赖混混都能有所了解。算是一个极好的消息口子,可以了解汉阳中低层的风吹草动。

    至于御营厅,看着名字高大上,可是御营兵早就不值钱了,如今尽是些不堪用的家伙。但是再不堪用,到底还是御营啊!职责在于守护王宫的门户,以及重要的官署和外戚宗亲。

    虽说韩三石一个九品武官在御营厅是肯定补不上什么好缺的,极有可能真就是去皇宫的那些边边角角去看门,或者就是派到那位大监的府上看门。

    可这不好吗?

    洪景来觉得很好,甚至是非常好!

    虽说昌庆宫洪景来其实是有熟人的,洪聪珏就在昌庆宫做门郎,但是毕竟不像韩三石这般可信可用。洪景来和他没有什么过命的交情,只不过是有些举荐的恩惠在而已。指望洪聪珏彻底变成自己人,感觉不是那么的靠谱。

    那还不如就让韩三石亲自上,花钱帮他挪一挪屁股,编造一份履历,弄个七品的武官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只要能活动去宫门口,那就成功了!

    要是能守着明政殿、勤政殿之类的办公殿阁,那真就是上上之喜了。

    “既然阁郎这么说,想必是极好的!便听阁郎吩咐了!”韩三石似乎已经想明白其中的关节。

    “哈哈哈哈哈哈,放心,保准不会苦了你!”

2.巧遇故人选吏曹

    要说眼前的汉阳与上次有何不同,人气中带着一丝沉闷。

    是更沉闷了?

    还是?

    回到家,只有金斗吉留下看门的两个仆役,金斗吉的酒肉朋友没有帮他谋上入馆的好事。但是弄一个实缺到是简单至极,听仆役们说是发往黄海道做县监去了。

    金斗吉大小也是全州金氏出身,又是生员,愿意使钱,一个县监倒也不算难事。至于具体哪里,好像还要去海州的道署等待签发挂牌。

    口信什么的也没有留,洪景来便也罢了,不去追问。

    按律到京后要去吏曹缴销官凭,至于印信都留在东莱,不需要往来带回。看了看天色,洪景来想着现在去吏曹,人家堂上官肯定都已经翘班回家偷闲,去了也白去,索性就明天再说。

    吩咐韩三石去闵家递回京的口信,顺便各送三十斤的梨膏糖做土产。韩五石则是去宫门口递请安牌子,告诉洪妃自己回来了。

    小赵家哼哼,只是让李济初给赵寅永送了些在庆尚道收集的碑拓,赵寅永喜欢这玩意儿,投其所好而已。

    一圈安排下来,这才有空躺下。汉阳多少也生活过一段时间,陌生,也不陌生。

    “见到令监和先生了吗?”见韩三石回来了,洪景来斜靠在软垫上,懒得起身。

    韩三石知道洪景来的脾气,自顾自坐到洪景来身边,主要还是把脚靠近火盆。汉阳的天气比东莱冷的多,到处都还有雪。

    “大监在家,道了声知道了。舍人在宫里给主上殿下干什么来着,对对对,经筵,说是和哪个大人讲的不一样。”

    “经筵就是读书上课!主上殿下也要学习圣人之道。”洪景来直起了身子。

    闵景爀居然已经给纯宗大王做了日讲官,这到也算是一份挺好的工作,和纯宗大王有那么一段师生之谊。至于讲课什么的,主讲官肯定不会是闵景爀,他的身份还不够格,一个中书舍人顶多就是备位而已。

    “主上殿下原来也要上学啊!”韩三石有些稀奇。

    洪景来看他模样,颇有些像那种我们家爱豆原来也需要呼吸的呀,我们家女神难道不是喝露水长大的吗?

    “不上学怎么明事理?怎么定人伦?你也是想的痴!”

    “我以为主上殿下是天生就会的!”韩三石好像还在揣摩。

    “你天生就会卖衣带?”洪景来没好气的笑骂了一句。

    “诶!这您还别说,我爹就夸我天生是卖衣带的料子,不用学就会卖!”一说起老本行,走街串巷卖零碎的韩三石立刻神采焕发。

    “得!”

    要不是咱们洪景来,你韩三石这辈子也就是个臭卖衣带的,咱不提了好吧!

    “阁郎!”外面传来韩五石的声音,他也回来了。

    “怎么样?娘娘有什么话带出来吗?”撇开想要自夸卖衣带本事的韩三石,洪景来让韩五石进来回话。

    “娘娘说近日得闲就进宫一趟。”

    “应有之义。”

    至于小赵家,离得稍远,李济初回来的最晚,也同样没有带什么口信回来。赵寅永除了道谢之外,并没有多说其他。

    看来京华士族们早就已经各自摩拳擦掌,准备迎接接下来的狂风骤雨,此刻的岁月静好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一夜无话,第二天洪景来起了个早,要去吏曹换凭,然后准备去议政府报道。

    与汉阳其他各处的沉闷不同,吏曹衙门永远是这样的热闹和快活。充斥着天下八道各地各种口音的汉话,嗡嗡嗡的嘈杂,这种气氛反而让洪景来快活不少。

    洪景来一入场就吸引了不少目光,无他,洪景来胯下肩高一米四的高头大马实在不多见!

    舍科夫的坐骑,那可是用金子换来的,能不吸引人嘛!这和二十一世纪开一辆阿斯顿马丁上大街一样啊!

    在吏曹守选的外地小官僚们纷纷猜测洪景来的身份,只道是哪家京华士族的贵公子!

    到是洪景来不托大,下了马,让韩五石把马牵走安置。再让韩三石给守门的中人递交履历,静静地等候衙内堂上官的召唤。

    今天文选司的金佐郎应该是当值的,履历只是递进去一会子,衙门内就传洪景来进去。到底还是有熟人好办事,不然一个五品的芝麻官,还不知道要在这门口守多久。

    换凭的手续快捷的很,今天金祖淳没有在吏曹办公,国舅爷另有要务,也就省去了带见的麻烦。只需文选正郎钤印开凭即可,不过十几分钟的事情。

    约定好了,下午他们翘班以后,洪景来做东请他们去吃酒。韩三石很熟练的去和门外守门的各位家人打听这些官员的住址,方便下午去请人。

    金佐郎知道洪景来前途不小,如今也乐意和洪景来结交一番,所以亲自从官厅把洪景来送出去。左右不过是几步路的事情,至于其他守选的官员,让他们等着去吧!

    正往外走,门厅公事房里有个人垂头丧气的往外走,那身影熟悉极了。

    韩确!

    “韩县?”洪景来主动叫了一声,韩确应该是守庆兴县监。

    “恩?”一副老迈形象的韩确,似乎有些惊讶在汉阳居然有人认识自己,抬头看过来。

    “哎呀,这不是洪探花!”

    老头的神色迅速变换,像是落水者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有了生的希望,眼神都变的精神起来。

    既然遇见熟人,洪景来就和金佐郎拜了一拜,约好了晚上的局,转身和韩确寒暄。

    “韩县也是到京守选?”

    按理说韩确当初是以庆兴之战案内保奏的有功人员身份,在战时为了保证军需,直接署理的庆兴县监。等到闵廷爀回京奏凯,所有的有功人员一概有所封赏,他就应该授了实缺。一任官三年,这才做了小两年,怎么就要回汉阳来守选了呢。

    “唉,一言难尽……”

    像是遇上了很大的委屈似的,韩确刚挺直的腰背又略微弯了下来。跟在洪景来身后,絮絮叨叨,把他在庆兴任上的点点滴滴说了出来。

3.推力韩确任富山

    做了整整三十年驿丞,今年已经五十二岁的韩确是个白莲花?

    谁信?

    听着话音,洪景来也基本明白了。韩确在庆兴县监任上一开始确实做的还比较稳,而且这位基层老官僚,什么样的关节都懂,方方面面照顾支应无虞。加上大家还以为他搭上了闵廷爀的大船,做了闵家的门下犬,这官儿自然是做的稳。

    可是实际上他这样的小官僚,李朝没有五千也有四千八,闵廷爀根本就没有收下这个门人,自然也就不会对他有所照顾。当初闵廷爀来庆兴,纯粹就是为了镀一层军功,然后好回京担任右参赞。

    连洪聪珏那样马上左右开弓,力敌百人的豪杰,也不过是补了一个门郎而已。遑论只是帮办军需的韩确了,也就到此为止了。

    等到去年收完赋税,韩确的位置就彻底坐不住了。人家给他收了两茬赋税,这还是怕他真有点关系的缘故,不然早一脚踹开了。

    说白了就是没有跟脚!

    不过只看韩确,脚上蹬着朝天青官靴,身上的棉袍是清国进口的松江布缝制,衣带用的日本十八彩绞丝线带。连头上的宽檐大帽,都是进口的玩意儿。

    凭你韩确的本事,在庆兴县任上收两次赋税,那恐怕连儿子那辈的生活费都挣到了,还搁这儿装啥呢!

    “下官实在是有苦难言啊!”韩确一副温良恭俭让的模样。

    “好了好了,韩县,今日恐怕你在吏曹是不会有结果了,中午到我家中吃酒吧。”洪景来闲着也是闲着,正好找人吹牛批。

    “固所愿也!”

    “别扯文的了,韩县有马吗?”

    “有有有。”

    “那便走吧。”接过韩三石递来的马缰,洪景来一跃而上。

    回到家里,看了看钟点十一点都没到,正好是准备午饭的时间。吩咐韩家兄弟出去买酒打肉,家里煎饼打糕,到底韩确也算故人。

    两个人在路上,继续聊了聊,韩确年前就已经到京了。本来他想的是年后刚开始治事办公,趁着京里的老爷们没有开张,他把银子使足了,给吏曹各位老爷弄一个开张生意。就算为了今年一年的“生意兴隆”,这个开门生意也应该做。

    可惜他运气不好,刚把履历交到吏曹,贞纯王大妃就发布了撤帘归政的教旨。好家伙!全汉阳的大监们,眼珠子都瞪出来了,全身心的投入权力斗争中。

    这时候哪还有什么心思做生意啊!钱和权这两者,如果只能选一个的话,百分之百的男人肯定都会选权。

    宁可少活十年,休得一日无权,大丈夫时乖命蹇。有朝一日天随人愿,赛田文养客三千。

    哪怕洪景来,也是因为朝中有人,自己的亲姑妈洪妃动用了关系,才博来一个小小的检详。加上老师闵景爀有同年在吏曹,没有受到任何的刁难,不然照样有一番波折。

    等待酒席的时间,洪景来招呼韩确到堂屋坐下。老头略有一点点拘束,从刚刚的聊天里,他已经知道洪景来不再是那个小小的陵园郎了,而是他眼中堂堂的议政府检详。

    虽然坐了下来,却不如刚刚在外面自在。洪景来则扯过帖子来,一张张的写明,今天晚上要约人家去一条龙,现在就要把帖子送到人家府上。地址韩三石都问清了,不用洪景来麻烦。

    “韩县有些拘束啊!”洪景来手上不停,继续刷刷刷写着。

    “不曾想探花郎已经补了检详,将来堂上高官,君位可望!”韩确笑容稍微有点僵硬。

    “不如说请我疏通疏通,再给你谋个外县的缺儿实在!”

    好像是被洪景来戳破了心思,韩确尴尬笑了笑。就冲这一点,他就不如宣烟的脸皮厚。宣烟跑到洪景来府上,意气洋洋,礼节周全。虽然是求洪景来帮他给赵家牵线,可嘴上说的永远是要和小赵讨论诗词。

    脸不发红心不快,说的堂堂正正。同样是想要求官,想要走关系,到底韩确还是历练少了,官场规矩懂的不少,侍奉上官求人的本事却没学会。

    “只求一大县!不不不!只要大人能谋个缺,一概都好!”韩确被洪景来揭破了想法,到是就坡儿下驴,立马起身求洪景来。

    “也是你运气好,今晚呢,吏曹文选司的几位郎官与我有约,你能不能把握住机会,就看你的本事了!”

    最后一张名帖写好,洪景来放下笔,一种你懂得的表情看着韩确。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下官这就去办!”韩确哪里不懂,不就是一条龙嘛,这点银子要是不舍得用,那活该回家养老了。

    “不急这一会子,吃过这一餐再走吧。”

    心里面激动的韩确这顿饭却吃的安稳,频频给洪景来敬酒,老头的酒量看着颇好,连饮了十几杯下肚。

    “韩县这一任只是开缺,并无其他情由吧?”

    “那是自然,不过是坐不住而已,这一任上从无过犯。”

    “那到可以叙一个正六品啊。”洪景来突然有所想法。

    “能继续任一县就好,不敢奢望右迁。”韩确到是实际,他大概认为自己的本事也就只够刮一个县的地皮。

    “要是做一任太平官,旱涝保收一年落上四五千,还能任从五品呢?”

    “这?”看到洪景来脸上循循善诱的笑意,韩确不知道洪景来是什么意思。

    “我原先的东莱分驻富山浦巡海判官任上,还置办了一些产业,正苦于无人照料。若是韩县去,那必不会亏待了韩县。”

    “判官!”

    老头眼睛发亮,他一个乡班出身,没有中过科举的人。半辈子都沉沦在乡野的驿站上,每日里和牛粪马草为伴,这辈子就没敢想自己能做到五品大夫之位!

    要知道在封建时代,五品和六品的那就算是一道分水岭。即使在隔壁日本也一样,为什么大家都是做的左卫门大尉,偏偏福岛正则可以称作左卫门大夫,还不是因为他叙了从五位。而在李朝,五品官致仕,那就有资格上表了。

    说白了就是临了还能给儿子孙子捞个官做!

    “我说的也不全算数,那缺儿肯定还在,能不能成还要看你今晚的手段了!”

4.洪妃教我查拣择(为昨日仗剑加更)

    别看韩确一把年纪了,花活还真不少。

    在洪景来这吃完午饭,也不午睡,一溜烟就跑没影了,只留了一个家人在洪景来这听用。他自己自然是去找伎房安排一条龙,还有酒席。

    一个下午的时间,倒也不算匆忙。可惜就是没有大会所,小妹洗澡推拿一条龙什么的。只能是在暖阁里,安排吹拉弹唱,乐舞什么的也都找齐活,吃的席面自然是汉阳最好的。

    拢共请了五位郎官,也不必一一介绍。虽然在汉阳,而且是在吏曹,这些郎官吃的请太多了,但这般豪华的还是不多见。毕竟这阵仗,人家完全可以去请吏曹的参判堂上了,哪里用得着在他们身上费这么大的劲。

    还不是韩确毫无门路,今晚就是他的救命稻草一般,自然是极尽奢华了。

    洪景来最早到,这间伎房乃是官营的事业,里面的都是上好的伎生(那个字不确定是不是屏蔽字,所以一律就用伎字代替,反正伎也有点意思在里面)。反正肤白是肯定的,貌美就见仁见智。梳妆打扮起来,自然别有一番滋味。

    几个吏曹的郎官先后到暖阁,先由小厮脱了披风外套,解了大帽,自有侍奉的丫鬟上来先奉茶漱口,洗手擦脸。全程不用自己动手,只要坐着就行。

    等人的当间,还有人捶腿捏肩,甚至可以点选艺人上来说笑话。这年头那种类似于中国的单口相声,日本的落语等模式的口才表演形式都已经发展起来,或是有了雏形,或是蓬勃而起。

    李朝这边也是一样,类似于一种清唱的艺术表演形式,大致上分为长短段子,短的段子就是插科打诨,在歌舞的间隙作为转场使用。长的段子则大多是情情爱爱,比如中国这边《探清水河》里四更天唱的内容,还有《西游记》里夸孙悟空那玩意和金箍棒一样,云云。

    诸位郎官大人虽然见不得这种民间的艺术形式,但是听一听吧却又真香。批判民间三俗是工作,听民间三俗是生活,就这样。

    等到金佐郎过来,也就是金在昌,大家才算入席。虽说是洪景来做东,但是大家还是推了推,让考功正郎坐在了上手,洪景来坐在侧贰。

    剩下的就是饮酒作乐,伎生的小白手摸着,那香粉胭脂蹭的各位大人嘴都合不拢。歌舞也好,酒食亦好,美人更好!

    等到大家酒酣耳热,洪景来才把韩确介绍给在座的五个郎官。韩确在外面走廊上站了两个多小时,却一点没有疲态,精神焕发,走进来和在座的大人们罗圈拜。说跪就跪,一点儿不含糊。

    不用洪景来说,在座的都明白,也没有怎么开口。而韩确也明白点到即止的道理,拜完就走,一句废话都没有。

    几个郎官吃了这顿好的,马上又有一条龙,吃人嘴软,拿人手软。洪景来暗暗的递了一个条子给金在昌,是韩确的简明履历。

    金在昌快速扫了一眼,看到是六品求五品,一看居然还是洪景来才卸任的东莱判官,大概就明白了意思。和几位同僚点了点头书,表示可以答应。

    几位郎官都是人精,看金在昌不说话,就知道洪景来带来这人有分寸,没有太过分。

    于是不过几分钟,这桩事情便也敲定。

    洪景来随即起身,到外间告诉韩确事情成了。韩确长舒一口气,立马给各家的家人送春分信礼,不偏不倚一家六百。

    皆大欢喜!

    自有人扶着郎官们去安歇,韩确算是了了一桩心事。进来暖阁,也不嫌弃残羹冷炙,对着酒席连吃了好几杯。既是饿坏了,也是因为官途有望。

    “恭喜韩判啦!”洪景来朝他一拱手。

    “全托大人的福!”说完韩确就取出一个条塞给洪景来。

    大概是兑票,洪景来没有推辞,收钱办事,天经地义。再说不收这个钱,人家心里也不一定能安宁。

    ………………

    因着前一夜吃了不少酒,洪景来今天没能早起。略觉得身子沉重,但还是起来梳洗。现而今官凭换了,还是要赶紧入宫拜见洪妃。

    老太太现在是丰山洪氏的中心人物,自带着政治资源,多听听她的话没什么坏处。

    巧的是,今天守门的是洪聪珏,一别小二年,小伙子还是做着这个内禁卫的门郎。洪景来看他的神色也不似当初那般锋芒毕露,显得圆滑许多。

    宫门口不是什么谈话的地方,两个人留了地址,约了以后再详谈。有他在守门,这次入宫就更方便了。

    入得宫来,小内官这次一点话音都没有,只顾在头前带路,宫内的宫人们也大多有些严肃的气息。

    “请娘娘安!”洪景来照着礼仪拜见。

    “恩,昨日换官凭去了吧?”洪妃自有她的消息渠道。

    “是的,又请了几位吏曹的郎官吃酒。”

    “甚好,你们男子做些经济学问很好。”

    “不知前日娘娘传信来,有何吩咐?”看了一圈,屋内就两个洪妃的亲信宫人,没有什么阿猫阿狗在,洪景来也就大胆提问。

    洪妃给那个洪景来见过几面的尚宫使了个颜色,那尚宫便躬身退出殿阁。洪景来听到些许脚步声,应该是左近的宫人都被支开了。

    “原也没什么事,但是近来汉阳的景况你应该也有所了解,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臣侄明白,娘娘久在宫闱,经历得多,只请娘娘教我。”

    “教你谈不上,你既然是丰山洪氏的子弟,也是应当的。如今只是慈宁宫尚好,其他情况皆不明朗,你只需一事不做,一言不出即可。”

    老太太看了一眼贞纯王大妃所在殿阁的方向,这是一位同段位的老对手了,即使洪妃这样的神仙水平也不敢掉以轻心。

    “省得省得,臣侄一定!”洪景来这时候绝对听话,不听话是傻子。

    “还有一桩,主上殿下大婚前拣择金枫皋之女,其中略有些波折,你可以稍加了解。”洪妃别有深意。

    “王妃娘娘吗?”

5.当年拣择有情由

    以洪景来仅有的和洪妃的两次会面,以及她的尚宫宫人的传话为考量,洪景来知道洪妃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

    她现而今的所有一切作为,都是为了复兴丰山洪氏的家门,都以丰山洪氏的整体利益为重心。包括此前提议的迎娶丰壤赵氏之女,也是为了恢复丰山洪氏的声望。

    这里说句题外话,洪妃到是不亏待洪景来,原来准备替他订丰壤赵氏赵镇宜之女,赵镇宜就是赵万永的亲叔叔,汉阳府判尹。除此之外有一个最重要的关节,赵镇宜没有子嗣。

    就算将来从其他赵氏那里过继一个儿子过来,他的政治资源和人脉声望肯定会有相当一部分落到(假设)做了女婿的洪景来手中。

    对于丰山洪氏而言,半个汉阳府判尹的资源,就足够下定决心去娶这个赵氏女了!

    所以说,不管从哪方面,洪妃的见识和看法肯定都是盘算了一二三步的。她让洪景来娶赵氏女,就是盯着遗产去的。

    那她让洪景来去关注纯宗大王迎娶王妃的事情,就肯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或者嗅到了什么气息,关于册立王妃的事情肯定有什么关节在里面。

    “主上与中殿相敬如宾,琴瑟和谐!”

    这是洪妃的原话,封建夫妻能做到恩爱非常的少之又少。能够举案齐眉已经是最好的相处方式了,而今上这对夫妻看来感情还甚好。

    洪景来自然知道纯元王妃金氏将来是会生下世子的,之所以现在还没见着声响,不过是因为方才十六岁,尚未完全长成罢了。

    但想必那青春少女的活泼可爱,绝对足够吸引纯宗大王了。金祖淳洪景来是见过的,相貌威严,周正有度。这样的爹生出来的女儿,肯定不会丑到哪里去。

    那小夫妻婚后生活很美满到也不算稀奇!

    另外有一点就是大王圣母绥妃对这个儿子盯的紧,她要是没点手段也生不出儿子,更别提养到这么大了。

    反正那些浪的劲的,艳的丽的,都被绥妃打发的远远的。纯宗大王想开荤都不可能,身边除了内官就是大妈。保准不会留下什么祸患,就算有几个年轻的,也都是傻大粗笨的玩意儿。

    就不信纯宗大王不忌口!

    那这样也就简单了,小小年纪,那正是那玩意儿萌发的时候。身边都是歪瓜裂枣,亲妈还看的紧不让碰。偏偏自己的合法老婆还青春靓丽,干啥都行。

    是个人也一门心思扑在这老婆身上啊!

    甭管咋扑吧,反正夫妻关系挺好,纯宗大王挺喜欢自己这位王妃的。

    洪景来知道透过现象看本质的道理,线索一是大王夫妻和谐,线索二是大婚拣择曾有过波折。

    由此可得?

    纯宗大王如果知道曾有人阻拦他如今的心肝宝贝儿进宫,那今年同样十六岁,正处于人生逆反期的他会怎么样?

    跟着内官往外走,洪景来反复思量着其中的关节。搜索自己的回忆中,当初的那点记忆。

    纯元王妃金氏,在正宗大王为世子,也就是今上选妃时是由正宗大王亲自点名加塞进入候选名单的。说白了当时正宗大王就已经认定金祖淳这个未来的辅政大臣了,选他女儿,让他做国舅,更加的名正言顺。

    这件事本来是毫无悬念的,但问题出就出在正宗大王自己身上。他瞧着好好的,突然就蹬了腿,留下孤儿寡母一大家子。

    当时的三拣择走完了前两步,就差最后临门一脚,没气了!

    虽说最后选的还是金祖淳的女儿,但当中到底有没有什么波折,就需要询问当事人了。

    好在洪景来宫里有人!崔正基那一票姐姐洪景来可是全都认下的,逢年过节的礼物那是一丁点儿都不短少。甚至这些尚宫们的老家还置办了不少田地,都是洪景来掏的银子。

    男人愿意为女人花钱!要么就是真爱你!要么就是要用你!

    现在不是正好嘛,各位姐姐发挥作用的时候到了呗。有一个算一个,洪景来都悄悄通过司饔院分发贡品物资的当口,让人把口信送了进去。

    在等姐姐们回复的短暂时间内,洪景来拿着官凭,正式到议政府报道。

    自然是就分在闵廷爀和闵景爀手下,这既是洪景来自己内心所希望的,也是之前早就运作好的。

    现在骊兴闵氏和丰山洪氏那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自然应该守望互助,共同奋斗。不然怎么迎来新的发展,怎么开始新的生活。

    等了这两天,宫里的消息也陆续传了出来。这些尚宫都是经过多年宫廷教育的高材生,各个都读书认字。极大的方便了洪景来,可以直接看汉字书信。

    简洁明了,方便易懂!

    有两封说当时不在场,或者当时不在宫,并没有亲身经历这一桩大事。即使知道些消息也是道听途说来的,她们自己都当玩笑,没有认真和洪景来说。

    还有封信说当时贞纯王大妃代表去世的正宗大王拣择时其实是都不怎么满意,无奈当时的三个女孩是正宗大王亲自勾选的。她不能够在正宗大王尸骨未寒的时候,推翻正宗大王的决策,所以只好捏着鼻子选了金祖淳女。

    而当时僻派如今的大干将金达淳还在黄海道做观察使呢,根本和这件事无关。另一员大将沈焕则主持对正宗大王陵墓的整备,也不在汉阳。至于贞纯王大妃的亲兄弟金观柱也在外任上,并未参与。

    所以那位尚宫有所印象,当时主持典礼的除了内命妇之外,作为拣择使的应该是现任知中枢府事权裕。

    最后一封信也和这封信相呼应,当时主持拣择的确实是僻派的大臣权裕。只不过当时他还只是礼曹参议,并没有现在显赫的地位。

    这么一来,当时让拣择礼出现波折的人物应该就是贞纯王大妃和权裕两者之一,或者两者都是。

    谁得利谁的动机越大!

    权裕从礼曹参议一越而起成为知中枢府事,怎么看怎么像是他的提议得到了贞纯王大妃的欣赏和同意。

    “洪妃难道是要我搞他?”

6.议政府学习行走

    似乎方方面面的线索都在指向权裕!

    权裕何等人也?安东权氏出身,当年丰臣秀吉侵朝时的都元帅权栗那家的。也是累代缨簪的京华士族,十来年前去世的权哲身和权日身兄弟那可是著名的实学派学者,还是早期的李朝天主教徒。

    现在权氏是不怎么样了,在权尚夏去世后,安东权氏就从一流士族的巅峰下滑。说句实在的,他们老权家凉的比丰山洪氏还早,如今别看权裕担任知中枢府事,但也就是蝎子的屁股——独一份。

    但再不济,也肯定不是洪景来能碰的过得!

    人家的胳膊比自己的腰都粗,别说现实碰一碰了,遇见了的话,洪景来还要在马路边站住向他鞠一躬呢。

    总之先把消息收集着,心里有数,真要发挥也有准备。

    到是之前安排的韩确使准了银子,终于换了官凭,摇身一变,也成了郎官。现而今出门,大帽上都悬着银贯子,体面的很。

    韩确也算半个洪景来举荐的人,虽然没有定下什么关系,但是到底有了这一层。现下里韩确一直是亲亲切切的喊着“阁郎”,要不是年岁实在大洪景来太多太多,指不定叫洪景来大哥也不是什么不可以的事。

    洪景来吩咐他到了东莱,只要安安稳稳的做上三年太平官,留在当地的李禧著照管的产业都是洪景来留在当地的。这些产业呢,韩确就不要去多管,当做没看见即可。

    如果想要赚钱,就走李禧著的路子,大胆的和日本西南各藩倒买倒卖。反正也不纳税,这买卖有得赚。

    若果这一任做完,要是还有办法,就帮他挪回汉阳。反正话先说着,成不成的还要看将来洪景来的发展。

    送走了韩确一行,洪景来也就在议政府开始当值。说是检详,有文书、呈录、收纳等职责,但其实拿主意的是议政府的各位堂上令监,杂活呢有属下的各种书办去干。

    真要出了大事,议政府没法解决的呢,一般就是金达淳、金祖淳、朴宗庆三个人商量着来。整个议政府其实和他们三个人的秘书机构差不太多,决定权都在这三位手里。

    对了,现任的领议政叫徐迈修,堂堂领相,被这三位已经挤兑的只剩下决定议政府每个月伙食费多少的权力了。

    他们徐家三兄弟徐迈修、徐淇修、徐滢修在朝,另有徐志修、徐浩修、徐鼎修等同辈。下一代的则有徐有榘、徐有薰、徐有隣、徐有防、徐有大。由于大多属于老论僻派,此刻在汉阳还有一点影响力。

    不过他们徐家不是一流京华士族,再者徐景霌(宣祖朝驸马)去世后,家声就开始下滑,现而今别看领议政做着,权势却并不高张。

    所以实际主政的三位大佬,平时里在联合中斗争,在斗争中联合,可是朝政还是要处理啊!贞纯王大妃是女人,虽然临朝称制,但是主抓三品以上人事任命权,实际的庶务还不是要这些外朝的官员处理。

    在议政府这么些个日子,想象中僻派和时派激烈撕比,金氏和朴氏针锋相对的场面一次都没见着。几位堂上大监,那每天真是和气融融,上完朝或者面完君,回来处理政务那都是你让我我让你,仿佛几十年的老同学一样。

    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几位还经常拼桌,对着茶水,聊得极为开心。就差天天哈哈哈哈哈,传出爽朗的笑声了。

    除开这三位顶级大佬,往下看,要知道金达淳可是当年被闵廷爀一本从黄海道观察使任上给参倒的,可他现在已然担任右议政,位在闵廷爀之上,却完全没有什么敌视和偏见,起码表面上没有。

    见面打招呼,一起坐下吃早饭,一起上殿面君,完全看不出曾经两个人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所以人家做令监,洪景来做小弟呢!

    段位上确实有差距啊!

    甚至洪景来这样的小角色拜见诸位上官的时候,几位上官还好生勉励了一番,说话又好听,待人又和煦。甚至都不要洪景来站着回话,允许洪景来就在下手坐着。

    多听多看多学习呗!别说洪景来了,连咱们的老师闵景爀每天都带着小心做人,嘱咐洪景来多加小心。

    还有一点就是洪景来基本告别了懒觉生活,每天五到六点,就要起来去上值。道理很简单,谁叫你资历最浅呢。搁现在资历浅的还要早去打扫卫生,烧水泡茶了。在当下可不就要提前来,帮各位令监大人们烧炭火生炉子,叫热水煮清茶。

    如果碰上大朝,还要预备早饭,虽然衙门里会有仆役提前去做好或者买好,但是询问各位令监们想吃啥的订餐任务,可不就是落在洪景来身上。

    弄的洪景来这一个来月,活像是总务处干事,每天上班的大半天都在鸡毛蒜皮里混过去,就差啥妇女节劳动节发劳保用品的干活了。

    “你近来做的熟练了。”一同骑着马往回走,闵景爀笑着和洪景来说道。

    “先生取笑了。”

    “哈哈哈哈哈,当初亦是这般。”像是回忆往昔峥嵘岁月,闵景爀笑了出来。

    “原以为是入掌军国文书,没曾想日日都是锅碗瓢盆,毛掸抹布。”洪景来也不知道说啥好。

    要是回老家铁山,那说起来洪家的老爷在汉阳那可是堂堂的议政府检详。天天和宰相政丞同殿理政,分掌国家大事。

    可实际上就是个打杂的,顶多算是一个高级的打杂。

    “习惯就好!”

    “对了,先生可知道权枢府的过往?”洪景来旁敲侧击。

    “权枢府吗?”闵景爀左右看了看。

    “是的。”

    “略知一二。”

    “那先生可知在主上殿下大婚前,拣择王妃时,权枢府有何作为?”洪景来问的小心。

    “恩?此处不是谈话的地方,你且来家,再细细分说。”闵景爀突然有些紧张。

    有门!

    看来权裕在当时还真有可能做了点什么事,只是很隐秘,甚至洪妃也不过是猜测而已。

7.先生教我莫轻动

    闵景爀似乎对此事讳莫如深,看得出不大愿意公开谈论这件事。

    两个人回到他家中,不及坐下。闵景爀就急急忙忙的询问洪景来,关于权裕在拣择上知道些什么,知道了多少。

    “其实连皮毛都不清楚,只是闻知权枢府当时担任拣择使。”洪景来大部分线索都是带着捕风捉影,四处收集后猜测推断来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实证。

    “惠庆宫娘娘是否有所告知?”闵景爀第一个就想到了洪妃,毕竟这位历经三朝的老人看见的经历的太多了。

    “就是娘娘有所垂询,学生才稍加关注!”

    “难道连娘娘都不清楚……”

    说完这句话,闵景爀似乎陷入了沉思,在反复的思量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很显然他不仅知道些什么,而且极有可能还是当事人。

    “先生,先生,先生……”洪景来唤了几声。

    “嗯嗯,此事说来话长……”

    当年为世子,也就是今上纯宗大王拣择世子嫔,一开始平平无奇,毫无波澜。正宗大王1752年(英祖二十八年,清高宗乾隆十七年)九月二十二日生于昌庆宫景春殿,在拣择时不过四十八岁而已。

    这个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当时根本没有人认为他会在几个月之后蹬腿。所以朝中各派虽然对于让自己家的女儿成为世子嫔颇为意动,但由于正宗大王几乎是明确的告知重臣,他看好金祖淳,你们不要争了。

    不管送不送女儿来,送的女儿温婉不温婉,可人不可人,一概没用。反正已经确定是选金氏女为世子嫔了,就差走程序。

    而事实也和大家认为的一样,明明前前后后也有几百个十一岁到十五岁的女孩子来参选,但是并没有什么用。初选直接让金氏女加塞,再拣的时候直接把几百个女孩全部淘汰,就留下金氏女,还有朴氏女以及申氏女三人。

    原本议定1800年(正祖二十四年)的七月份进行最后的三拣,然后就风风光光的为世子迎娶金氏女完婚。

    结果大家都知道了,眼瞅着拣择要结束了,六月份正宗大王突然身体上出现毒疮,然后病情急速恶化。挺好的那么大一个活人,十来天就药石不济,蹬了腿。

    这其中还有些猜测,当日贞纯王妃命人给正宗大王送去藿香正气散,结果服用后不久,正宗大王就在酉时(晚上6时)停止了呼吸。所以即使到现在,宫廷中还猜测,正宗大王突然去世,是贞纯王妃下了药毒死的。

    这且先不去提,毕竟不是洪景来和闵景爀这种角色可以去揣测和猜度的。

    只说这导致的最大后果就是拣择延期,举国大丧,一切喜乐全部停止。自然金氏女和纯宗大王的婚事也就无限延期了。

    到了1801年年后,拣择才重新开始,也就是洪景来跟着闵廷爀去燕京的时候,延期一年的拣择在贞纯王大妃的主持之下在昌庆宫永春轩进行。

    当时闵景爀恰好担任担任礼曹正郎,向贞纯王大妃恭呈三位待选女子的名册。虽然只是一瞬,但是闵景爀听到了约莫有些影子的一句话。

    “三拣不为!”

    这是权裕的原话!

    只不过区区四个字,就让当时在座上的贞纯王大妃面色变幻。

    权裕的意思很明显,别看现在金祖淳好像默不作声,让僻派借口镇压天主教徒,把朝堂上的时派大佬们全部排挤出去。但是一旦金氏女成为王妃,那金祖淳的地位就会稳如泰山,到时候金祖淳一定会起来和掌握政权的僻派斗争。

    但这里有一个关节,拣择金氏女是正宗大王的遗命!说白了如果现在假设找一个纯宗大王尚且年幼,不适合行房之类的理由,停止三拣。那就等于是公开的反对尸骨未寒的正宗大王,等于大逆之罪!

    闵景爀当时正躬身往外退,听了这话背后一身白毛汗,那时候金祖淳都还不完全安稳,更不要提闵景爀一个区区的五品官了。

    指不定就因为多听了这么一句话,就惹上了天大的祸患,要被贞纯王大妃给弄个半死,流放到济州岛上养黑猪。

    不过很显然权裕的主张没有被贞纯王大妃认可,拣择照旧进行,金氏女成功入宫。金祖淳成功成为国舅,担任兵曹判书,封永安府院君,执掌朝政半壁。

    这件事闵景爀原本准备彻底烂在肚子里,一辈子都不往外说,最后跟着他直接带进棺材。可今天洪景来相问,且种种线索指向权裕当初有所动作。

    更为重要的时,贞纯王大妃撤帘归政,僻派的气势下降,朝廷的风向正在改变。所以闵景爀才肯将这件事说给洪景来这个嫡亲的学生听。

    “先生也感觉到了风向变化?”洪景来现在彻底掌握了这桩内情,心下有些激动。

    “朴台与枫皋大监似有结合之意。”闵景爀久在朝堂,自然是感受颇深。

    就算天天在议政府,朴宗庆和金祖淳都是那副亲密无间的模样。但是细心的人总能发现,双方现在几乎对于人事任命,预算开支之类原本明枪暗箭的事务,都已经趋向于搁置争议共同开发的原则。

    安东金氏和潘南朴氏合流了!

    两位大佬在时刻准备着将僻派这颗大树连根拔起,如今之所以什么举措都没有,只是因为贞纯王大妃尚在,积威甚深。

    如果在这时,能够为这两位先行砍除僻派大树的一根粗壮根系,动摇整棵大树的根基,让僻派的声势更加下滑。

    这是多大的功劳?

    “五峯啊!此事事关重大,不可轻动啊!”闵景爀看到洪景来眉眼间急速的颤抖,内心似翻江倒海一般,立刻猜到洪景来对此事十分意动。

    在他看来僻派如今树大根深,贞纯王大妃虽然年迈但权威尚在,金达淳等大权在握,此时放手一搏风险极大。如果触怒了贞纯王大妃,就算惠庆宫洪妃都保不住他。

    但洪景来知道,贞纯王大妃的寿命只在这一二年之间!

8.东阙不幸遭祝融

    天朗气清,风和日丽,汉阳。

    四月的天正好,换上罗纱袍,又是平凡无奇的一天。洪景来骑着马,韩五石和李济初跟在后面。韩三石在运作之下,去昌庆宫千秋门看大门去了。

    至于为什么不是控厄昌庆宫的明政门或者弘化门,洪景来也是有心思的。因为千秋门是昌庆宫的侧门,内医院和惠民署的医官进宫都走的这座门。

    韩三石守着门就能查看到每天登记在案的医官和医女的入宫记录,去哪座殿阁,呆了多久,都会详细记录在案。

    而韩三石知道了,就等于洪景来知道了!

    贞纯王大妃的病历记录洪景来是没有资格看的,也根本看不到。但是洪景来完全可以从医官进出王宫的的记录,了解到大概的情况。

    可是洪景来有些疑惑的是,根据韩三石的汇报,贞纯王大妃那是身体倍棒,吃嘛嘛香,能吃又能睡。最近半个月除了每天定时的请安脉,一点不舒服的样子都没有。每天照旧起来过问当天的国政,还时不时的去敲打一番洪妃与绥妃,让两位能够清楚自己的定位,不要上蹿下跳。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贞纯王大妃都不像是要蹬腿的样子。

    难道记忆出现了错误?不应该啊,洪景来这点还是可以确定的。那会子看明成皇后纪录片的时候,好生了解了一番势道政治诸位大佬。

    总不会是因为洪景来这个蝴蝶翅膀,忽扇忽扇的给她续命了吧。

    “五石啊,今儿是?”

    “今儿是四月十三。”洪景来没记日子,韩五石倒是记得清楚。

    “四月十三啊,四月十三。”

    这一晃在汉阳都两个多月了,水面下是浑的很,可是水面上风平浪静,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派天下太平四海升宁的模样。

    昌德宫议政府外廊间,洪景来开始了新的一天,鸡毛蒜皮的冗杂工作总归是做不完的。反正洪景来现在就是混呗,既然根本做不完,那就看着办。紧要的先做,不紧要的往后推。一大堆书办吏员进进出出,问洪景来要牌要票,忙碌得很。

    回忆着今天早上的红薯粥,洪景来想着这玩意儿能不能添点什么花头,做的更好吃一点。又想着前天的枣糕好像不错,但是那个面没有彻底发起来,怎么样让那个面发的更软和一点。

    “大人,大人!”一名书吏轻声呼唤了几句,打断了洪景来的白日梦。

    “怎么?”洪景来被人打扰了神游云外,但也不太生气。

    “前头的金政丞要开奎章阁,大人发两张火牌罢。”

    “奎章阁啊。”金达淳要去收藏正宗大王手记、教旨、书画等御笔的奎章阁干嘛。

    想归想,但是洪景来手下的笔不停。甭管金达淳要干嘛,洪景来是没资格去阻止的。奎章阁作为王室藏书机构,金达淳作为宰相当然是有资格进入阅读的。

    追忆一下先王的旨意,考究一下祖宗的家法。这种东西在东方式的封建国家不是很正常的嘛,事情不会办了,就去看看祖宗办过没有。祖宗办过最好,就照搬祖宗的办法。祖宗没办过的,那就咱们自己再想办法。

    “拿去吧!”把火牌签给书吏。

    “阁郎,巳时三刻了,是准备在衙门吃,还是就下值回家?”韩五石迎着那个书办进来。

    没想到一晃已经十点半了,洪景来放下笔,看来是又混过了一天。六点钟上班,十点半就可以下班,说来这日子其实也不难过。

    “下值吧,反正左右无甚大事。”看着堆满书案的各种文件,洪景来昧着良心说今天没事干了。

    韩五石应了一声,就先跑回家吩咐做饭,洪景来则在李济初的伴随下荡悠悠的骑马回家。回家的路上也不孤单,包括金祖淳在内,各位大监和大人们坐轿的坐轿,骑马的骑马,大家都下班回家去也。

    反正是老李家的天下,我干的差不多就得了!

    在路边候着金祖淳和朴宗庆的大轿离开,洪景来也没有等闵廷爀或者闵景爀,也就自行走了。昨天才去老闵家蹭过饭,顺便还往闵家后院送了一盒金平糖。

    号称日本进口,实际上就是面粉团子炒熟了加蜂蜜砂糖之类的,也有加甜酒的。这年头零嘴没那么多,一盒糖也是能拿得出手的礼物。

    闵景爀哪里能不知道洪景来的意思,只是没有去戳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洪景来把糖果交给家里的侍女送到后宅去。

    今天再去就过分了啊!

    哪里能天天去勾搭人家小姑娘的!

    回家吃了午饭,照例睡一个午觉。今天没有在晚上约那些酒肉朋友出去鬼混,说来也难得。洪景来自从回京以后,一个月有半个月的晚饭都是在外面吃的。不是你请我,就是我回请。

    尤其是上个月,洪景来那一科的好些进士回京候选,或者分发某道,几乎整整在外面吃了一个月,那是吃的昏天暗地。

    天天吃席面,吃的洪景来早上都喝红薯粥了!

    正准备休息,外面送了一张帖子进来,写着某某某,何官何职,请洪景来三天后去哪里赴宴云云。洪景来想了想没有约,便让韩五石去应了人家。

    这才闲的下来,绕着院子散了一会子步。大概感觉自己消化了,便也就躺下了。睡得到是不错,梦里正和小白菜蜜里调油着呢。

    “阁郎阁郎!出事啦!”一声惊叫把洪景来吵醒。

    “怎么了,这样咋咋呼呼!”洪景来梦里正摸着小白菜的手呢。

    “您快出来看看吧!不好了!”韩五石急的跳脚。

    洪景来听他的语气很激动,也清醒了过来,立马披上衣服往屋外走去。

    “怎么了就,出啥事了。”

    “您看啊!”韩五石激动的指向东边。

    东边是昌庆宫昌德宫所在,称之为东阙,在景福宫尚存时不过是离宫而已,现而今则是王室所居的正宫。

    顺着手的指向,洪景来眺望过去,大量浓重的黑烟直冲天际。

    王宫失火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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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朝实录·纯宗卷》洋洋数万言,唯留一句——万古逆贼!李朝万古一逆贼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李朝万古一逆贼,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李朝万古一逆贼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