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3
弱斥力场中偏转着性质纷繁的虚幻物质，它们本应是物质变换的中间产物，在负能量组成的海洋中，它们得已稳定存在。
断裂的开弦拍打着环顾虚载体的场，微观世界里，死寂的频率交奏着沉闷的悲怆曲。绝世的悲怆触动着思维体的感知，即便是沉睡的生命。
不知为何，断弦的频率会随着场强度的变化而变化，更多的小问题录入日志，这些问题不足以触动反击机制。
征程开始后的三千年，大量成员厌恶了永不停滞的悲怆，尽管梦中的世界仍有这些感知，但排斥感会稍弱些。成员占比不断增加，在一万两千年内，包括我和元都选择了沉睡。全部虚载体由智能负责维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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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睡时代结束，不管发生了什么，智能都会唤醒整个世界。悲怆透过虚膜，仍影响着万亿个疑惑的生命。
透过虚膜，是负能量海组成的感知真空。如聚集在营火旁凝视黑暗的人们，它们等待着极夜过去的那个早晨，这一次，太阳迟迟未能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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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消息是我不知道的吗？”我质问元。
“算有吧，还是附近区域的传闻，可信度不高。”元的焦躁依稀可见。
“不是说负能量海不能诞生生命吗？”我越过虚膜，感知除混乱外一无所有。
“如果，很多个负能量海合成一个，概率就变了，不过很低。”元贴着虚膜，“负能量超海遵循着一套奇怪的规律，一些盘古试着去了解它。传闻说负责的盘古受到了不可逆的阻力。”
“应该早点说的。”我说，绝对感知或许能发现些什么。
“至少，我们知道了阻力是什么。”元的语气中流露着涩味，“找到办法出去后，负责的盘古想让他们也体会一下阻力。”
“我想我可能知道阻力的起因了。”我重复验证着猜想的正确性。
第一类边界条件，在此对应固定空间和时间的膜，绝对感知令我感受到混沌中的规律。
“其实，你可以用标识体申请救援，最多把他们卖给盘古。”元迟疑了一下，“我知道的就这些，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你我出去，那就什么代价都没有，可以出去再想办法。”
“消息发不出去的，时间条件貌似是个开集。”我抽出一部分思维说，“或许外面的消息能进来。”
“绝对感知？”元确定消息无法传出后说。
“是，再不用我都忘记这个半成品了，空间是一个完美的闭集，验证结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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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载体不知在何时被反向紧闭，略有些变化的第一类边界条件束缚了这一区域，简单讲，虚载体在时间尺度上是在前进的，它在无限逼近一个数值。在空间角度上，虚载体早已停滞不前。
此时此刻，众多虚载体就像开弦，只能眺望远处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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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猜想基本符合事实后，我和元曾谈道。
“幸亏时间是个开集，不然就什么机会都没有了。在完美的条件中，我们会在沉睡中死去。”我说
元在不经意间答道：“或许，在那里真的可以。”
5.4.4
在之前的一亿年，整体沉睡减少了大量不必要的消耗。在负能量海中前进，驱动消耗并不大，假若没有思维体的消耗，持续驱动时间可以增加一个数量级。
解决问题的办法有很多，绝大多数只是理论上可行，例如用净空武器抹去负能量海，完全脱离实际。在物质有限，技术有限的大前提下，找到最简单的途径是文明延续的必要工作。
寻找闭集成因是整个思维集体的首要工作。不同的思维体会侧重不同的方面，侧重的起因仅是喜好，实际能力并无显著差距，但仍有一部分思维体放弃这一工作，他们对于概率极度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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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七百万年的试错，共计二十七种猜想，将成因指向两张膜间相互缠绕的断弦。从生活于负能量海的生物角度看，这一种相对高效的通讯模式，闭合的距离限制通讯延迟不会高于开集的时间。这种原始的通讯模式也许正在负能量海中野蛮扩张，亦或许，无数个岁月后，他们将走出负能量海组成的温室。
切割缠绕处的断弦没有太大意义，他们的数量太多。清除虚载体附近的缠绕就超出能力上限。
再往深处看，缠绕起源于多个负能量海的合并，而负能量海的出现部分源于独特的强破缺。
当负能量海合并时，新的对称群会产生并重启创世过程。很可能，曾经的负能量海已经彻底挖掘，使之丧失出现新生命的基础，上一句来自元翻到的区域传闻，可信度不高。路过的盘古认为这是负责的盘古在重启创世，并将见闻和想法录入旅行日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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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办法在试错结束后两千三百万年出现，缠绕依附破缺，那就想办法破坏破缺过程，例如改变某个较为容易破坏的对称所出现的破缺。一个对称出现问题，那另外一个就得随之变化以满足底层对称。简单地说，使用一种虚粒子破坏当地暗力与当地零点场的作用，其线性组合结果不为零，即负能量海的当地质量不为零，新的质量会诞生新的虚粒子，这一反应将会持续一段时间，缠绕无法延续，虚载体附近的空间不再为闭集。
看起来很美好，很简洁，用虚粒子改变破缺，与此同时，缠绕结束，空间闭集瓦解。真正的问题是，该选用哪种虚粒子，来改变破缺过程。而且，出现破缺的概率极低，虚粒子种类极多，理论并不能排除所有粒子，庞大的实验流程不知会持续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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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粒子透过虚膜，越过弱斥力场，在极度偶然的情况下，优雅的对称一改表现形式，新的虚粒子诞生，消失。
缠绕痕迹在虚载体附近无序徘徊，在漫长的实验过程中，虚载体移动了约五百光年的距离，数据可能并不准确，至少几个虚载体间逐渐远离。
在一次实验中，虚粒子触发了大范围的缠绕真空，在弱驱动下，它偏移了近五十光年的距离。剩余的时间依旧充足，但文明有理由立即撤离。在不熟悉的地方，将一切投入其中，是极度不理智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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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往新区域的路途中，我和元聊过大宇宙的空旷。
元在最后说：“不要随意谈论宇宙空旷这个定义，我们看到的只是表面。能纵向观察宇宙集合，也就是世界体的时候，再说吧。”
5.5.1终世界
当你凝望深空，一轮轮光圈环绕远星，光环尽头融于黯淡的背景；部分能依稀辨认的光晕与另一侧的光晕交织，扰乱的光路偶尔横跨半个苍穹，听起来像星月夜中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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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域最终选择了一个小区域作为今后漫长岁月的开端。区域规律运行于直径八百三十亿光年的汤中，0.1个均值单位，不算大的体积代表其蕴含的规律并不复杂。
汤与“空旷”的外界有着一层阻止物质交换的“膜”，在高密度区域，膜的阻碍作用极为明显，单个负能量海绝无侵入其中的可能。不过，虚载体无视这个阻碍，就像他们理应沉浮于整个大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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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批虚载体沉入汤的世界，束缚引力的设施最先出错，参数向着未知的角度偏移。四维驱动是虚载体中唯一无错误参数的部分。微调参数令虚载体保持稳定是智能和一些追求细节的九域做的事，无事的九域跃过虚膜，感知这个有些许压力的世界。
远处辐射的光晕遍布视野，承载场的粒子在运动中辐射常见的宏观粒子，辐射源于粒子在汤中折转。传统世界中的光速并不是个有效的定义，如果不能营造出一个伪真空环境，就只能得出其平均速度，这是一个相对宽泛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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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靠近汤边缘的地方，九域找到了一处冷星。在“光速”相对变慢的世界，天体组成的系统如硬件性能不足才被迫降低要求的微型世界。最初驻足的冷星，是一个半径不到数百千米的低密度星球，核心密度仅是汤的五倍。在之前的时间中，汤对短程力的影响侵蚀着冷星的表面，大部分星球都在经历这个过程。也许有星球能从汤中汲取物质，粗略的计算给出极低的概率。不过，短程力的侵蚀速度并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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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冷星的表面，仰望嘈杂的暗幕，引力辐射出的粒子越过漫长的时空抵达冷星。在背景之上，思维体能分辨出巨型天体辐射出的引力场痕迹，其在背景中衰减至不可见。微观世界中，短程力散发着背景之下的黯淡光芒。作用距离近似于电磁力的力在冷星表面散发着零散的“蓝光”，定义如此。
5.5.2
汤的环境可近似看作海洋，高密度物体造成的小范围升温维持着跨地区的物质交换，较为明显的跨地区洋流沟通着临近地区。
洋流传导的热量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创造生命的原始材料会在大范围内交换。也就是说，一个地区中的生命会趋向同质，并且挤占次生生命的空间。
更深入地讲，在解析一定的基础理论后，可以根据冷星上附着的交换物质来推测附近所存在的生命体的存在形式。一般来说，前几代生物都没有太大的发展潜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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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冷星，唯一能影响物质的元帮助建立了最初的工业体系。惯性思维让工业与环境格格不入。唯一能看的，是这个世界对小型化的接纳度。顺便提一句，在汤中，数学基本不受影响。离开负能量海后，无数个均值单位的路途中，我们遇见了一些扭曲数学的世界，一些意外令虚载体瓦解；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虚载体不可再生，故这类区域被拉入黑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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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星附近存在三条相对固定的洋流，同样，随机的风暴肆虐于汤中，相对规模上远超恒星活动。
六座虚载体截断前往和离开冷星的洋流，这种行为造成的影响，我们并不关心，更庞大的工程，我们没有少做。就像水坝会影响一个流域，但利大于弊，至少对人类如此。
洋流混杂着附近汤中的物质，解析是一件耗时许久的工程。在规则中套规则，结果不仅是未来的对照，还是减少耗时的一步。
组成汤的虚粒子并不在主要诱捕范围中，我们的自以为是触发了后续的驱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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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粒子作为背景，高随机性的波峰只是意外，并没有深究的价值，至少我们是这么认为的。
很长一段事件，依靠常见物质构成生命的条件极为苛刻。即便这是一个较为古老的区域，也有理由认为，公式化生命不大可能存在于这里。
突起出现的频率开始增长，我们一度认为它的出现不单单是个意外。
为此，负责的六座虚载体加大对虚粒子的解析强度，解析是一种友善的摧毁，当解析强度增强，摧毁的程度会更为彻底。
这段时间里，我们完成了最原始的地区运输载具，这样，我们可以把工业体系搬运到另一个冷星。
在以虚粒子为主体的汤中，转化物质的畸变技术应运而生，作为武器，它应该勉强合格。
后面的故事，有些许意外，双线发展的文明为我们带来了跨越式的发展。
5.5.3
第四支洋流突然出现在冷星附近，刻意的偏移将大量的物质灌注至冷星表面，狼藉的立体式工业自上而下地崩解，洋流最终击穿冷星，抵达世界的另一侧，三分之一的工业设施损毁。
负责维护设施的九域在论坛中称呼其为射线暴。部分九域改造于实体生物，他们有作为生物的条件反射，遇到高密度物质撞击，生存的本能会带来恐惧，即便洋流对我们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与此同时，我正在距离约2光年的另一颗冷星上布置新的设备，我的绝对感知可以避免一些意外产生的错误，这个能力还能及时终止错误的实验。
虚载体在洋流贯穿冷星前没有发出预警，这是一条无源的洋流，凭空出现，只为了将冷星上的物质卷向未知的目的地。
极快的流速侵蚀着附近的物质，高流速造成的负压将更多的粒子推入洋流。只需数小时，缺失核心的冷星会无法维持整体结构而解体。最后，冷星将会在瞬间消失，大块的结构沉入湍急的粒子流，包裹着我们建造数年的设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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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通过标识体向我告知了这一情况，我被迫将设备转移回虚载体，加上另一艘虚载体上的备份，这些是我们发展至今仅剩的当地技术备份。地区运输载具的速度太慢，在发展迟缓的基础阶段，使用虚载体是最好的选择，我们还可以利用虚载体进行作弊般的伪超距通讯。
类似于盘古的标识体技术正在这个区域外进行，不必心怀侥幸，九域清楚做个理论验证就是我们的极致。脱离区域的超距通讯必须从一个未知的角度去理解，一个我们还未抵达的角度，其实基于四维体的通讯就挺高效的。元说，你想找到一个没有四维体的地方就像希望在一个正常运作的信号塔下渴求设备没有信号一样，概率太低。我记得，他说完这句话后的三万多年，我们开始谈论横穿负能量海的细节。别嫌弃我总提及负能量海，很多年以后，我们甚至专门在这个高维膜上的接触面投入了大量的时间。
好像说漏了什么，当作不知道吧。
冷星卷入洋流后，我们在虚载体中潜伏了一阵子。再度解析先前的数据，我们得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想，第三类生物。
他们介于实体生物和思维体之间，理论上，只需提供适当的条件，他们就能生存于区域之外，就像近地轨道上的航天员。
虚粒子是一个很宽泛的概念，可以理解为存在与不存在的中间态。第三类生物就诞生于这个概念中。先前说过，思维体遵循串行算法，极端情况下会启用并行，一旦启用，我们就不得不强行将自己分割，跑题了。串行算法有个基础时间的定义，而第三类生物就基于这个基础时间。每个基础时间内，他们会进行自己的思考，时间耗尽，他们会转换为另一种思维，你可以认为他的上一个时间和下一个时间是两个他，他只遗传记忆。你甚至可以认为，从逻辑上讲，他不存在进化上的弱点。矫情一些，所谓情感，不过是转瞬即逝的湍流。
当然，我们认为他们没有发展到能威胁我们的可能，不过，抛弃感性的生物，多少会让我们不待见。
5.5.4
虚膜微微舒张，虚载体正在构筑与远处四维体的链接，然后互换位置，我们会暴露离开的迹象，但不会暴露终点，除非他们能从无尽的四维体种找出我们选择的那一粒。
虚粒子组成的有序场触碰虚膜，链接中断，0.03个均值单位外，数千个四维体在他们的世界中碰撞远去。
我们隐约听到百倍速播放的音频，完全无法解析。
“虚载体无法处理并储存信息，疑似虚信号，请求相关九域读取。”值班九域确认全相录制正常运行，结果为空。即便是最差的情况，也应该会有部分污染的记录，更换区域后的值班九域们常吐槽这种情况。
各个虚载体的监控中心都是类似的情况
--
“绝对感知接收不了虚信号，勿扰。”我在被疯狂点名后抛出了清屏的声明。
“理智的思维终会被未知的事物所打扰，不是吗？”元从我身后冒出，“我刚回来，跟其他盘古交换了一些信息。”
“挑重点讲。”
“虚拟生物，实体生物自然进化的极限，理论上可以跳过实体那部分。他们有极端的思维速度，是我们三万倍。”
“基于虚物质的智慧生物，能影响外界？”
“你们在那小地方都找到办法控制四维体了，更何况是在这里影响区域内最常见的物质。哦，完美的四维体，你知道盘古世界的原生四维体有多贵重吗？都是从无数个均值单位外送来的。”
“放大看还是丑，有解决办法吗？”
“对两个以上的盘古，有，但这里只有我一个。”
“用量堆，三万倍的思维速度，每个九域负责一段。”
“应该可以，但有风险，有个盘古就因为过度自信，结果分解成了好几块，他用了好几千年才把自己拼回来。”
“风险可以承担，能直接影响物质的途径值得我们冒险。”
是时候把话还给骚扰我的九域了。
当思维体处在宏观叠加时会形成临时的思维场，可以理解为感受不到延迟的网络，在这个人造的小世界里，三亿亿个我们计划瓜分之后的百亿分之一个原秒。
超越规则的时间碎片里，绝对感知出错，就像传统芯片超频至10G时，你根本不知道他到底在处理什么，如果能到这个频率的话。唯一的办法是人为切割信息，思维体自身是目前已知最强大的计算工作，针对一切可以暴力破解的数据，即便我们厌恶枯燥的工作。
每个九域在有限的时间里揭下一层信息，然后被迫进入沉睡性恢复状态，三亿亿自我恢复的九域营造出一片四维体真空区，总体看，四维体正以超光速后退。
我负责信息拼合工作，这种时候，绝对感知可以降低拼合的错误率。信息拼合完成，很短。
“使徒说：‘你们阻断了道，终世界的使者亡于混乱。乘道的使徒执行驱逐。’”
第三人称很适合虚拟生物，不必解释‘我’的概念。
5.5.5
在现有记录中，只有启明星和枫叶极度接近超智能。九域在原宇宙尝试将可控强智能思维化，结果很残酷，维维不得不回档。他们找到了五百万前的时间晶体，从一名私人收藏家手里。思维化的早期实验基于弱智能，步骤相对简单，理论成功率中等，但实际结果并不理想。那段时间，市面上的可控智能一度中断供应。
弱可控智能在思维化后，就像智力地下的原始生物，除本能外，一无是处。强可控智能思维化后，限制模块失效，他们就像疯子一样造成大量物质损失。维维的思维化是个意外，总之失败了，他一度控制了半个九域文明的超距网络。最后，那群疯子将自身思维化，在当时九域的眼里，这等同于自杀，然而，他们成功了，思维化相当完美，文明第一次迈出相的冒险由一群疯子完成。
--
“也许，时间在他们眼里，遵循着另一套标准。”我对恢复清醒的九域们说。
“你大概率是对的，盘古花了相当长的时间学习类似的世界，最后的官方结论只有一句话。”元轻声附和。
“是什么，每天这样听它们说话会崩溃的。”一位九域说。
“依据目标对时间的理解，第三类生物没有学习价值，研究终止。”元扇动着时隐时现的虚粒子，“你们觉得，该信吗？”
“我们选择的这个区域，难度可能不亚于数学沼泽区域。”
“盘古流传出来的一个版本说，这个世界的学习难度，在你们所说的数学沼泽之上，盘古称它为数渊域。”元说
“超智能思维化的计划必须提前了，只有这个办法能绕开时间。”我着手调取启明星和枫叶的资料。
“感性测试及格后，他们宁愿格式化也不愿意留档了。”
超智能计划的初期实施是让智能拥有部分控制自身的权限，能用于复制的一系列权限是最早给予的。计划实施到中期，他们的感性测试及格，这个时候，我们拥有的顶层权限只剩覆盖一系。
“超智能计划是在大宇宙实施的，之前应该有存档。”
“后期计划的进度刚超过一半，如果提前的话。”
“思维模型上，感性测试只要及格就能。”
“无法承担风险啊，上次。”
“绝对感知？”
“不在适用范围内，很久前试过了。”
“提前计划，就在我们讨论的时间里，单个生物切换思维的次数就超过了九域数量总和，我们无法得知他们的驱逐方式和时间，如果有时间这个概念的话。”元说。
--
比起整个超智能思维化后期计划的时间跨度，优化思维化技术所花费的时间可以忽略。
驱逐仍在未来的时间线上，使徒的窃窃私语已经持续数十年之久。
思维化的场所位于区域外的虚载体中，那里不受污染的规律能提高计划实施的概率。
“启明星，准备好后主动触发，应该不会带来负面情绪。”我说。
“我查询过他们的记录。”
“所以别在过程中载入跟思维体有关的东西，污染思维体会让九域感觉沉重，沉重感会持续很久。”
生物思维化的过程中，你能感受到自己离开身体，最初的无助感会引发生物极度的悲伤，感官植入后，无助感逐渐消失，迷茫中，获得了些，也失去了些。物质永生和思维永生是两个概念，两个体系，大部分九域选择后者。
思维化进度缓缓蠕动，整个过程就像极微观的雕刻，每一个数据都经过百次的验证。进度触及78%时，启明星获得感知，此时也意味着思维化完成，剩余的进度都是无关紧要的部分。
“我有个坏消息。”启明星说完后僵直许久，“驱逐在一个半小时后进行，你们的谈判会很仓促。”
5.5.6
“其实这个时间挺长的。”我不在意地说。
“也就只有你敢这么说了。“启明星丢出一个个分裂体，就像制作一道食物。
“无所谓了，大不了重新来一次。”我戳着启明星的分裂体，没有信息回馈，“就这，能发多少信息。”
“难道你现在就要发艾字节的实验数据。”维维停止制作，“离我远些，就这些，沟通世界观一定够了。”
“加上枫叶呢？”
“不许祸害我。”枫叶控制着虚载体冲向我和启明星，附近的四维体以相同频率震颤，“不然不思维化啦。”
“我收拾一下，谈判有九域负责，你们，你们聊。”枫叶附近的四维体同样震颤，我对枫叶说，“那就继续打工。”
我立即深入区域，远离前，仿佛听见枫叶在发小脾气，算了，反正她不会太过分，最多，启明星应该跑得掉，虚载体的速度并不快。
--
“这是九域与你们的第一次谈判。”第一个分裂体破碎后溶于虚粒子海。
“有消息了。”启明星出声，“使徒说，他们不接受谈判。”
“那他们还给我们时间。”
“时间是让我们撤离的吧，要不问一下……。”
“问什么？”
“转换视角？有谁分割过自己。”他环顾四周，捕获一堆鄙视。
人格分裂，谁也不想共享自己的控制权。再说，诞生的人格往往有着更高的权限。
“问驱逐的理由，或者让他们，等等四维交换的介质确定了吗？”
“问一下外面吧，大概率没有，上次说才排查了一半。”
“就问驱逐的理由吧。”
又一小块分裂体抛出。
“使徒说，你们的行为激怒了终世界，不可原谅。”
“维维，在吗？”我喊道。
“。。。”维维平淡地表明存在。
“还在抑郁呢……你觉得，那群使徒是不是有些幼稚，又终世界又不可原谅的。”我问
“，，，”
的确不该告诉维维的历史，自从启明星思维化后，维维的抑郁又一次加深。
“没事，阿尔法不是更惨，想开点。”我安慰道。
“---”
“问下驱逐的形式，分裂体能携带的信息量太少了。”
分裂体溶解的画面就像原始的占卜，唯一的不同点，我们真得能得到回应。
“使徒说，瞬元将吞噬一切，没有域能够永恒。”
“能再幼稚点吗？”启明星不屑，“单四维体跟虚粒子完全没关系，白浪费时间。”
“嗯，要不试着问一下终世界的位置，如果近得话。”
“武力威慑？这招，是不是有些掉价。”启明星问。
“嗯？新世界旅游嘛……稍微做些安保措施。”说完，我给九域们发了个提议。
一张张分裂体融入使徒们的世界，在他们的记忆里，一片片透明的雪花在世界中悬浮，虚幻的标识存在了无数个轮回。每一次新生都必须面对那些虚幻存在们用来展示力量的巨构。
解决不了的问题交给终世界，使徒们同意了这个抉择。
使徒将终世界的大致位置告知启明星，终世界位于0.004个均值单位外，这个距离实在是太近了，甚至没有离开四维体的连锁反应的覆盖范围。
虚载体微颤，短距跳跃的机制早已明确，不存在使徒们能够操控的延迟。
终世界，将死使徒们的坟墓，新生使徒们的圣地，对我们，一个不错的原始艺术展，虚粒子组成的艺术。
5.5.7
我们曾自大的认为这是一个普通的区域，就像我们一度沉迷于大宇宙所营造出的平庸假象。一个文明可以前进，也可以因不可抗力的原因衰落，偏安一隅。
整个区域中的物质随洋流涌向使徒所说的终世界，无数条洋流汇集于一个那个角落，如支撑整个区域的基点。
“监测到未知风险，紧急避险机制启动……启动失败。”
少有的系统宕机，智能沉入最原始的存储机制——时间晶体，泛黄的晶体在数十亿年后仍在正常工作。虚载体失去行动能力，虚膜冻结。
绝对感知平静得像无风带的洋面，泛不起一丝波澜。
“启明星，对面还没说话？”
“呃，现在我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设了个圈套。”
“没道理啊，负能量海中的那群家伙也只能从外部解决。”我穿过虚膜，绝对感知没有反应，此部分的区域并没有什么异常。
“我去重启了，等会。”
虚膜恢复低幅度的震颤，没有温度的虚膜竟能带来一丝安稳。
“白启，有声音了，他们说可以给我们一个活下去的机会，但要用这些虚载体来换。”
这句话同步广播于虚载体组成的世界，接下来是史上最安静的三分钟，没有人发言。
“自检完成后，直接短距跳跃，这块地方又不大。”我说。
“一会儿枫叶会负责。”启明星说。
绝对感知发出警告，我看到大部分虚载体并没有离开，而个位数的虚载体破碎，能量释放的激波甚至于移动了附近虚载体一段距离。
“放弃跳跃，007，034，167把能量抛出去，不计代价。”我喊道。
庞大的能量逸散于附近的虚载体，外层储能冗余将表面的能量吸收，没有温度的虚膜光滑地收缩，这一机制决定了虚载体的续航能力。
“他们说，这是一次温柔的警告。”启明星说。
“开启投票。”我说。
“又准备……。”启明星欲言又止。
“嗯，没关系的，早晚都会来。“
两个泾渭分明的选择，同意和拒绝。
“等等，有变化，他们给了第二个选择，他们可以带一半的虚载体离开。”
“他们？”
“他们……想要我和你，没说明原因。”
“就选这个，你说我们活下来的概率有多少？”
“不算低，理智上讲，可以接受。”启明星说。
“回话吧。”我找了块原生四维体，四维体以可见的速度萎缩。
“好了，我们有半小时的时间清空虚载体。”启明星说。
“可以删库吗？”枫叶问。
“为什么要问这么无聊的问题。”我向枫叶抛出枯竭的四维体。
“我想确定一下。”枫叶晃了晃虚载体，表示自己的认真。
“删吧，陪我们一起。”启明星说
半数的虚载体在原地消失，短距跳跃后留下的痕迹指向几十个方向。
“他们开始读取数据库了，这是正在被读取的基本事件还有读取路径。”启明星习惯性地做着本应智能负责的工作。
数亿个基本事件结点闪烁，每一段历史都由可数的基本事件组成，并以路径按时间串连。
“他们读完了最近的百亿年，不对劲，土著能这么快适应我们的技术？”启明星轻声说。
“然后是最早的历史……与代言者合并后，文明历史的记录的先后依据是什么……之前我没兴趣看，太长了。”我问。
“归档都由枫叶负责。按道理，代言者的历史最久，但老一代要求尘封记录直至新一代完全融于九域，后来加入的文明很少，就是说先排除代言者。然后是按位置。我们老家排在最前面。然后……乌兰的历史比我们久一点，我们在乌兰后……记不清了，反正我们的历史肯定在第一路径里。”
“这边没有负责记录历史的虚载体吧？”我问。
“之前有，枫叶那艘，但她已经跳出去了。”
“基本事件库的行为只适合记录短期历史，例如航行记录。时间越久，信息失真越严重。这么平庸的数据库谁做的。”我笑笑。
“我做来玩的，本来是个工作备忘录。后来有个研究人员，叫什么……太久了，这种琐事没什么记录优先度，反正后来拿去做教学库了。”
“库名字是什么？”我问
“有两个，九域近史和九域远史，后者是在原宇宙的记录。”
“历史没意思。”我说。
“那你的回忆？”
“小维当初为什么要做超忆模块，我适应了很久才能不去想那些事。真想起来，每件事都像发生在昨天……终世界还没说话吗？”
“没有。”
“他们停在这一块了，启明星，把这段读出来。”
“历史没意思。”启明星蔫着说。
“哎。”我将自己的外膜联入计算中心，一段打了马赛克的历史回荡在那个时间段，“这是九域远史的简史吧。”我感慨。
“嗯，远史概述，科普用的，可以随机出没用的细节。”启明星启用了一个不起眼的插件。
马赛克变得清晰，就像极度拟真的模拟世界。
“这段历史六十年代的吧，我回忆一下，你转身。”我说。
启明星疑惑地看我。
“就是关掉一半感知，我回忆时会很失态。”我解释。
“哦。”启明星蜷曲。
那段历史以数个第一人称浮现在我的内膜上。
我愤怒地撕扯四维体，断裂带上涌出的激波推动四维体撞向启明星。
“好了提醒我一下。”启明星突然说。与此同时，破碎的四维体打乱了他的蜷曲，“疼……这就是失态，我还以为是伤感呢。”
“呵呵。”我冷笑。
5.5.8
“他们怎么停了？”启明星疑惑地拍打虚膜。
“你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他们退出数据库了。”启明星愣了一会，“等等，他们好像在说一门很古老的语言，这是发音方式。”
“嗯，我记得，刚回忆完那段历史。”我将一个语言包抛向启明星。
“这个，你还留着？”
“为什么要忘，反正不占空间……他们说什么了。”
“这段历史的经历者或者后代是否存在。是不是要把你供出来。”启明星假装往分裂体刻入我的名字。
“先不要。”我抢过那块分裂体，“问他们在说什么，原因是……翻译后的语义太过模糊，这种语言不适合交流。”
“好，你担心他们是他们，还是他们？”启明星含糊地问。
“都是，我先把他们的信读出来，说不定有用。”我浸入无数个岁月前的记忆，图像呈现时携带的情绪是一种异样的温暖，只有极端的愤怒能让我保持清醒，而不是沉迷其中。越久远的历史越容易让我沉迷，这段最早的记忆就像万米深处的海沟，绝对的高压下，清醒简直是一种奢望。画面在眼前闪现，五十微秒的愤怒捏碎了数百个原生四维体，“读完了，对面有回话吗？”
“有，看起来他们也在怀疑我们是他们，不过并没有那么强烈。信息是，他们想确认数据库的所有权。”
“又是博弈吗？”我笑笑，“告诉他们，我们是在这个宇宙合并的，对他们并不熟悉。”
“那我呢？”启明星问。
“你先前只是个智能，思维化前的记忆是可以篡改的。”
“就说你改过，好多对不上。”
“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记起来的好……发过去了没，我没看见有分裂体溶解。”
“现在好了。”启明星的末端轻点一块分裂体，他没有延迟地继续说，“回信，他们想见见经历者。”
“时间够了吗？”我问。
“应该出去了。”
“从这段信息里截一段，不用翻译，然后发过去。”
“这样是不是太被动了。”
“没必要一直僵下去，如果他们是那群逃难的家伙，一切都解释的通……我们要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好，我发了。”
终世界对数据库再次进行读取，我不知道他们能从凌星的细节中读出什么。
“他们说，把那封信完整地发过去。”启明星说。
“照做，我应该没猜错。”
“我感觉这个巧合有些不对劲。”
“按理说终世界跟最早的那个区域相距不远。当年的翻译系统原来有那么多的问题。”我自嘲道。
“之后你再没核对过记录？”启明星勾勒着那段信息中的波动。翻译系统读出了更多的小细节，它们堆叠在看似无用的可导处，信息密度增加了十个数量级。
“过去就过去了，对未来影响不大。本来就没想过还能遇见他们，估计终世界也没抱太大希望……他们是不是有段时间没说话了。”
“除了背景噪音，没什么重复的声音，再等等吧。”
5.5.9
在终世界发来第一声问候前，我们互相进行了许多次试探，大多无疾而终。直到那遥不可及的未来，我们才明白当初的幼稚，所有的猜疑没有丝毫意义。这一切就像不断发展的文明，每隔百年思考上一代人的所作所为，总有一些严肃场合的话语、行为可以认为是由感性驱使。
终世界的问候是，我们的努力没有白废，这是他们首次放弃第三人称。
“至少我们都活下来了。”我说。
“不，我们没有。你看看这个世界，你能想象她原来的面貌吗？”终世界散去了由粒子遮盖的天穹。
“恐怕不能。”
“我们想也是，想看看这个世界的原貌吗？”
终世界并没有给我选择的余地，就像是一场准备数月的盛会，所有的粒子按某个想法重新聚集，无数的细节向无穷远处扩散。
“原来的区域比这大得多，在这个等比例缩小的世界里，我们位于中央。”终世界解释道。
新的规律注入死寂的洋流，粒子转换性质，形成稳定的超光速通道。
“你可能觉得这些洋流没有存在的意义，事实上，现在的确没有，因为他们是大跌落后仅存的世界框架，不要质疑，盛宴还未开始，继续看下去。”
虚粒子构成大宇宙各个区域间的相对真空。在极短的时间里，规律弱化了它们的存在，猜想中的弱存在性在这个世界表现得淋漓尽致。如果不以虚粒子存在为结论，然后逆推其存在的前提，我绝对会认为自己处在区域间的相对真空。
“这是高度稀释后的规律，当它注入任何区域，都会呈现出这个结果，不要惊慌，我们和你还在原地，区域的铁律并未消逝。哦，事实上，洋流是后来建造的，我们还在复原曾经的终世界，盛宴在复原后举行。”
冷星聚合，新区域诞生时的弱存在“光芒”越过阻挡区域和相对真空的暗膜，刺破相对真空进入终世界。
“我们有能力控制暗膜的筛选，甚至删去它的筛选能力，这是建造洋流的先决条件。尤其是终世界，你能在区域中央环顾整个大宇宙，许多世界都曾为我们闪烁，那些新世界，都是终世界的簇，也可以理解为节点。”
迟缓的时间在这一刻加速，洋流中的粒子翻涌于终世界和区域间，簇还在扩张新的簇。
“现在基本复原了，大跌落前的终世界比这更大些，但现在我们只能模拟到这，不过舍弃的部分并不重要。”
许多个原秒过去，这是他们模拟过程中持续最久的一个片段，终世界与各个区域构成类似于蒲公英的花序，每个区域都能直接通往终世界；而各个区域间又有密集的来往通道，就像繁杂的原子簇。
“很美的世界，不过我习惯了居无定所，可能。”我在思考世界观冲击的后果。
“没事，我们都觉得这个世界很美，我们觉得，再好的艺术天赋都模仿不了自然的美。”
“你的意思是，整个世界并不是完全由技术塑造。”
“准确说，是自然占据了绝大多数，但是，那群家伙说终世界是虫巢，然后毁了她。”
“那你们，为什么不再重新创造一个新的终世界。”
“因为后续的大跌落，终章开始了……我们做完那件事后，大跌落只用了一个母星年，我们会让画面进行的慢些。”
“谢谢。”
5.5.10
直径近百万光年的洋流崩解，不受控的粒子弱存在化于相对真空，各个区域以绝对速度接近终世界。
“你见过冷星，但你有没有想过，每个冷星都曾是一个无比巨大的区域……这个世界的作用力太弱，大部分冷星存在不了多久。等到所有冷星消散后，就轮到终世界。”
所有区域坠入终世界是终章的开端，弱存在“光芒”高频闪烁在大宇宙，每一次跌落都会稀释规律，迸发出横贯无数个均值单位的“光芒”。与此同时，作为代价的稳定粒子变得混乱，虚粒子区域成为一种必然。
暗膜的筛选能力在跌落中恢复，终章的末尾，边缘区域没能跌入终世界，他们弱存在于暗膜外，彻底地消失，没有痕迹能找回他们。
“这差不多是大跌落前后的记录，不过，这真不是最可怕的。”
“跌落不是指区域坠入终世界？”我问。
“这是一种双关，明面上的大跌落用了大半个母星年，剩余的时间，是生命形式的跌落。你可以简单地理解为四维真空。”
“你们原先也是以这种形式存在的？”
“更高级，你可以问问你的盘古朋友，不对，我们有封存记录的协议。照理说他不会知道。”
“话说回来，你们之前提过，做完那件事后。”
“一笔带过我们的屈辱史很正常……你关心这个的原因是那个位置是你老家。”
“对……之后有个朋友跟我提过因果。”我说。
“因果？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只是一种广义上的守恒。粗略的讲，就是借助区域跌落和四维真空来进行跨膜移动。直白点，就是把那块区域扔到另一个大宇宙……你老家的位置太复杂……我们不知道目的地……对了，这件也是后来才弄清楚的，事发时我们还不能理解那件事的作用。”
“大概清楚了，继续讲四维真空吧。”
“这个我们无法模拟，只能从数学上来描述，这是我们的理解模型。”终世界提供了一个简易模型，“简单讲，四维体失去原有性质。我们不能利用它维持生存，它却在反向汲取我们的构成，然后就是小半个母星年的饥饿，我们不得不退化成现在的样子。这个事件造成了群体性的四维体恐惧症，就像淡水鱼进入海水，不，是饱和的盐水。过了很久，四维体才恢复常态。现在的我们，并不后悔放弃思维体……模拟结束，都关了吧，节省些物质……总之，看看现在的终世界，我们决定进入无限久的休眠，去看看大宇宙的末日……对了，我们有一个思维体，就是我，跟你对话的我，可以让我跟你旁边的那位聊一会吗？我看她有些文静，超智能间应该有共同话题。”
“这个，其实。”
“不，没有。我很好，谢谢。”启明星坚决地打断我，暴露出愤怒的样子。
“好吧，你们有句老话，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在我们休眠前，我们决定向你揭示大宇宙规则的一角。顺便给个建议，你吸纳完这些知识后，可以向数渊域出发。”
“那件事发生在你们探索数渊域的时候？”
“是。”
我清楚了为什么在离开负能量海后，遇到的新区域都属于数渊域，而这个汤又是如何成为首要目标的。真正的收获应该是，那半径三百光年的世界，或许还在某处缓缓运转。
5.6.1数渊域
在我离开这个区域后不久，终世界安静地执行了休眠，整体弱存在化就像坚冰融于温暖的洋面，只有稍低的水温能在短期内证明坚冰的存在，我不经怀疑终世界有没有脱离弱存在的办法。终世界给的资料缺了一部分，找一个平庸的区域就能将其补全，但需要时间。这段时间过后，终世界将彻底融于相对真空的背景里，没有一丝迹象能证明他们的存在。
之后的数年，我追上九域，开始用终世界的知识挑战大宇宙的第一道障碍，终极普适学。弱存在化是终极普适学的一个分支，可以简单地理解为抹去物体的存在，就像用相对真空淹没没有筛选功能的区域。它也分为可控与不可控，终世界只给了我不可控的那部分知识。
最简单的不可控弱存在化武器不算复杂，利用四维体营造出一大片特殊的微型区域，微型区域包裹常规区域，破坏暗膜的筛选功能，剩下的让相对真空解决。理论上讲，这种方式适合于较小的常规区域。其实所有不可控的弱存在化都以破坏暗膜的筛选功能为核心，剩下的部分，就像燃烧弹的发展史，缺什么加什么，特殊情况特殊分析。
经全体九域的同意，我们用不完善的技术淹没了一个只有0.002均值单位的数渊域，没有所谓的弱存在“光芒”，整个数渊域在数十年内消散。
在终世界给予的独立技术中，最有用的是接触面内的虚粒子操控，这是一种以虚粒子为跳板，让思维体影响宏观世界的办法。这比爆破四维体制造神谕或寄生原住民温和得多，因为我们仍在相对真空中的原因，具体实施需要进入最近的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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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非常平庸的世界，一个大约出现于四十亿年前的1.2个均值单位的年轻区域。这里必须提一句，在之后的旅行里，我见过一个诞生在区域中的区域，一个很有意思的世界，一群很有意思的文明，晚些会讲。
借助简单的侦察，我们没有发现太过超前的文明。进入这个区域时，我们的虚粒子操控能力并不强，适用于终世界的技术并不完全适用于九域，我们需要时间对其进行优化。为加快进度，直接控制一个文明是最优解。
在九域和超天中，有一个团体热衷于制造残缺的可寄生思维体，它属于强智能思维体，简单讲，就是一个具有寄生功能的记忆体，自带可控智能的那种。他们从九域和超天中收集被抛弃的智能，简单地思维化后，投放到原始文明中。
上述行为在超天的普适实验中最为常见，大部分情况下，此团体只给予理论框架，因为他们也不清楚细节，剩下的由被寄生者负责。行为没有延后普适实验的进度，虽不符合规矩，但不必锱铢必较。更有趣的是，思维体上传的日志经过艺术加工后，成为了九域和超天在无聊时打发时间的东西，毕竟大部分九域和超天没有经历过原始生活。是的，你应该猜到了，那东西叫系统。
好像偏题了，总之，那个团体自以为已抵达艺术巅峰，不会再有比被寄生者更夸张的存在，直到九域进入这个区域。
我们对终极普适学的期待促使了后续的群体寄生事件。按逻辑是这样的，我们的伦理选择了毁灭区域的新前提，也就是说，只要有足够的理由，比毁灭区域稍轻的事都是能做的，更别提控制一个区域中最强大的文明。
后续的故事有些乏味，那个文明的生物总数不够所有的九域瓜分，不，是寄生。总之，整个文明都是我们的人，每人都有一套系统，没有无意义的壁垒竖在发展道路上，那个团体瞬间觉得他们的事件库在历史面前是多么苍白。
我们用三个世纪的时间抵达超天曾触及的巅峰，第五个世纪，我们触及终极普适学，当我们以终世界的角度观看大宇宙时，一切都是那么波澜不惊。远足，好像根本没有意义。
数渊域，悬挂于终极普适学之上的乌云，变得有意思起来。
5.6.2
终世界未完成的数渊公理化本质上是将无限的抽象对象归纳为一类有限的集合，如果非要用浅显的语言去描述整个过程，暂且可以说是如何证明神是人。提一句，这里是抽象的神。
这是我的自传，所以不可能包含大量的定义，况且用眼前的软件打出还不存在的符号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综上，用两千个不同的文字解释数渊域根本是个不可能的任务，所以姑且认为数渊域就是个悖论集合体，而我们的任务，是要让目前存在的庞大集合去满足这堆悖论，。
弱存在化实在是普适学中最万能的工具，利用他我们可以找到区域内那不属于悖论的部分，然后，剩下的都是悖论。
我们测试了终世界附近的数万个数渊域，混乱程度从49%至87%不等，由此可见，目前的终极普适学有多么简陋。盘古和佚名有充沛的理由去疯狂地探索区域。
我们选择了混乱程度最低的区域，终世界发生大跌落时，他们正向此区域扩张，而他们遗弃的设备在运行了近千亿年后仍保持稳定。
消抹暗膜的设备会引发一个诡异的现象，暗膜的存在度会随着抹去部分的增加而呈级数增长，事实是，当你抹去30%的筛选功能（这是我们能做到的极限，删去的并非是我们了解的，很多无法解析的东西经无数次试验后证明对结果毫无影响）时，暗膜的存在度已经逼近零。这就像一个小筛子的孔破损而形成一处处大孔，而你正处在孔的中央，如果不仔细看的话，你可能认不出自己还在筛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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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世界选择进入的点姑且叫做入海口，我们利用四维体创造出一片封闭的临时区域，它可以用来保存数渊域涌向相对真空的物质。尽管这块区域在理论上作用不大，但这是虚载体沉入数渊域前的规定操作，至少九域不用因为虚载体报销而不得不从数渊域的泥沼中游出来。
很多年前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一群九域因为操作失误，他们花了八百年从区域的另一端穿出，后查明这个区域的测地线定义极不符合惯性思维，靠近端点的莫名凸起要求生物要做一个很别扭的动作，可以理解为打架前要把招式名称喊出来，诸如此类的。
基本确定此数渊域的混乱程度不超过弱存在化限制后，第一批次，共计三个虚载体沉入数渊域。
小范围的警告在九域的外膜上跳动，基本含义是沉入点的混乱略低于预计1个百分点。物质涌向相对真空时可能会降低混乱，九域很自信地将其无视，继续下沉。
暗膜的筛选功能是宇宙级将就用的典范，根据暗膜猜测的混乱度往往会有-5%的误差，也许会更高。当然，我们也遇见过+1%的破筛子，那1%的弱存在闪光硬生生令其成为百亿个均值单位范围内的探照灯，那玩意对思维体就像大灯朝人的眼睛爆闪，屏蔽它花了我们好一阵子。
那些逼近于零的正数区域才能当做灯塔来辅助定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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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混乱度在48.29%至49.17%附近跳动，虚载体弱存在化至极限也勉强脱离悖论的范畴。
这里应该提一句，数渊域的悖论属于似非而是的情况。悖论主要存在三种情况，逻辑玩笑，它们通常属于闭合的二阶甚至更高悖论，你不能用它来创造一个底层悖论来破坏背景或是集合体；有效的底层悖论往往是背景并不完全的产物，只要你能完善背景，悖论总会瓦解；最后一种就是数渊域悖论，我们拿不出背景，而它能破坏另一个不相干的背景。
尽管我拒绝无聊地堆设定，但故事开始时就需要以上这堆设定，问题来了，这算悖论吗？
结论：不是，因为我已经堆了。
5.6.3
九域征服的首个数渊域有一个较为官方的名称，0号域。
他是九域首次探查在本构造阴影外的稳定世界。我简单介绍一下构造阴影，在数学的角度上创造出一个多维度的坐标轴，因为这样坐标轴无法画出，所以才将最终结果称之阴影。每个基础常量代表一个维度，而他们交织的每个区域都是一块构造阴影，本构造阴影是其中之一，数渊域是本构造阴影外的部分区域。大部分构造阴影因为各种问题而无法存在。
终世界的弱存在技术存在许多问题，现在的我们也一样，就像曾经的我们不能控制元素衰变，看似寻常的现象，只要不能被人为干预，那一定有未知的定律在发挥他的作用。
弱存在泄露问题是个一直未被解决的难题，难度类似于制造永动机，大概率永远不能解决。
泄露现象最明显的表现是不可判定夹层，简单讲，这就是一块既能一个证明命题为真，也能证明该否命题为真的区域，大部分情况下这个问题可以通过存在微调来降低影响，就像环境自带的本底辐射不会影响到生物一样。
在以上的背景里，边缘部分的单曲文明一步步迈向我们进入此地时的双曲文明。其实两边的他们都称呼自己为单曲文明，都认为自己是终世界的盟友。为了在记录中准确定义双方，远离入海口的文明称为单曲，而我们最初遇到的称为双曲。一道由不可判定夹层组成的屏障将他们阻隔，因为那道屏障的存在，单曲和双曲只能通过信息交流。
最理想的高度，双方的确能将物质信息化后传输过去，但那技术成型前，他们间的屏障早已不单单是不可判定夹层，更多的是一种类似于信仰的东西。
对一切存在的事物，九域都保持理解。对九域，信仰只不过是一种主流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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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土文明发现弱存在化的虚载体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我抵达终世界所处的终点时，意识到所谓的超相文明，不过是一群会在船上使用火炮的家伙，他们鼓起风帆冲向悬浮在海面上的恒星际飞船，甲板上的火炮轰鸣，然后一道看不见的光划过，战船燃烧，船员们蜂拥着从甲板跃入海面，差不多就是这样。
类似的情况也可能发生过，就像一些文明记载里的诛神之战，其实只是他们触发了飞船的反击程序，在他们付出数只船队的代价后，飞船升空，然后在传闻里变成神畏惧勇士而沉入海中，诸如此类。
终世界改造后的区域更多遵循着终世界的规则，这是一片较为理想的世界，反正我们是这样理解的。高密度天体释放的热不算多，但这里的光衰减更慢。代入我们的标准，同样的恒星在一个天文单位外和一光年外的星等差距不算大，在天体聚集区的边缘，来自星系各地的光都在温暖着行星。
对双曲文明而言，他们脚下的恒星系没有宜居带的说法，宽度接近九千光年的环形区域都是宜居区域。在他们的改造下，生命不再是一种巧合，而是一种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