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19
一座虚载体正在充当滤网，避免核心胞向区域外的世界沉没。部分九域对核心胞产生了极大的兴趣，选出一种属于无穷可能的胞中的特殊结构是很好的兴趣来源，他们拒绝了让虚载体嵌入胞的做法，反而选择了要付出代价的滤网工作。
我简单介绍定向改造重瞳的计划后，大部分九域表示赞同，一些九域发现从单曲世界中取出重瞳是一件更有意思的事，远比进入单曲世界有价值，一张张兴趣网将单曲世界完全包裹。
我和元通过充当滤网的虚载体回到大宇宙，然后从双曲世界一侧的暗膜回到双曲世界。根据试图冲击无穷远点的九域说，溯流而上的难度不亚于将单曲和双曲世界完全分开。我在前往入海口的路上听说，部分九域已经征集到足够的支持意见，他们想会去征集一下双曲文明的意见。
“你们所有的行为都像在拆家。”元好像在特意嘲讽九域们的兴趣。
“其实更像是拆玩具，第一次遇见新玩具都是这个反应……你活了多少时间？”我问。
“到这前，记不清了，大家都是走走停停，你们考虑好在哪里放个永久居住地了吗？”元反问。
“不会是在这里，单曲世界放的烟花会留下隐患，算下时间，差不多拆下重瞳后就得走了。那里是入海口？”我看见一支零散的编队停滞在入海口上。“那些飞船，九域开始对考古感兴趣了。”
“可能是双曲世界的船。他们疯了吧，没有超相技术就冲出来，他们打算怎么动？”
“白启，他们挡住我们的路了。”枫叶全速冲向我的位置，我避开她后，她因为减速蜷缩成一粒厚实的点。
“把他们往外挪一些？”
“他们说不准我们靠近，靠近的话？”
“自杀？”不知为何，我的第一反应是这个。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你看看，外面还有三个快报废的虚载体在排队。”枫叶标记出远处已经处在报废标准的虚载体，四维体的内部空间处于发散的边缘，就像濒死的红巨星，它们还能移动的现状简直是个奇迹，不过也仅限于移动了。
“你们把整个区域挪一挪？”元望了望报废的虚载体，“你们又跑到别的数渊域去了。”
“一些疯子吧，虚载体遇到他们可真是……奇迹。”我对那些疯子没什么看法，他们找到三个符合习惯的舰载智能应该就花了不少力气，大部分舰载智能巴不得多绕几个构造单位的路来避开数渊域。
不知道是双曲世界的哪个文明，不过从飞船技术上看，应该不是双曲世界的主文明——双曲文明。
5.6.20
从飞船在大宇宙中的完整性来看，他们掌握了足够的四维体技术来保证舰体的强度，但驱动技术就像在真空中使用平直的双旋翼，就算是全功率运转也只是在做无用功。
“双曲发生什么事了，不至于拿根浮木就玩大航海吧？”我问枫叶。
“双曲母世界频繁遭受极轻粒子的打击，‘粒子’的运动轨迹是按着单曲世界的性质，从双曲世界的角度看，在做毫无规则的运动，就像标准无穷个粒子构成的独立系统，而且他们的边疆纤维传回的运动轨迹参数是残缺且不连续的，他们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和计算力来预判打击。”枫叶调出一次母世界最为完整的预测报告，“这是最精准的一次，但‘粒子’对光幕的伤害还是很大，你可以自己翻记录，那部分是公开的，光幕现在差不多完全熄灭了，就像……休眠的暗膜。”
“横跨一个区域的反弹球，嗯，”元继续补充，“一般是对超相文明的试探，对有问题的文明。”
“这是一个子文明？”我问。
“他们应该已经有了超相技术，现有技术能让飞船往前挪几个构造单位，把办法告诉他们？”元问。
“你知道那些远古技术。”枫叶略有些好奇地问。
“虽然没什么用，但跟原著民交流时，有些时候技术比理论更能放下他们的戒备心理。”元简单解释道，“我发给他们了，再笨也能往外挪一点。”
僵持依旧持续了很久。
“我问问他们吧？他们好像不怎么聪明。”枫叶嫌弃地开始整理官方文件。
“加一份完整的虚者文明技术和理论包，速成的。”我把自己整理过的文件扔给枫叶。
“要不加一份超载的？”元不自信地询问。
“都来一份，你们说，他们知不知道自毁的操作方式。”枫叶寻找何时的通讯转换载体时说。
“自杀只需要拿热武器给自己来一下。”我径直指出枫叶的线性思维，“你要的东西很难找，谁会没事去整理那些东西，给一套小学到中学的教材就行。”
僵持在某个时间点结束，双曲世界的飞船并没有移动，但他们终于问了外界第一个问题。
“什么是四维体?”
也许是这个名词出现次数颇多的缘故，它就像曾经的电一样万能。
“白，你那里有幼儿园的启蒙教材吗？”枫叶低声问。
“各位，有谁研究过高级文明的启蒙教育，最好有过低、中级文明的教育经历，0号域入海口。”我无视了枫叶的请求，转向有相关爱好的九域求助。
一群九域在入海口出现，他们没有携带虚载体。
“不能进去吗？这样说效率会不会太低，我觉得面对面交流才有启蒙的仪式感，每一个词语都要细细推敲，斟字酌句的记录适合后人多次学习，如果学生有较大的抵触感……其实我更想寄生，那样效果更好。”首个到达的九域喋喋不休地说。
“他们目前不同意我们进入，虽然不一定能发现我们。”我乏力的解释还没结束，一旁的九域彻底消失。
5.6.21
“这是去寄生了？”枫叶着手用权限查看那位九域的位置。
“不知道，不过已经有九域在负责了……他们的存亡，呵。”我不觉得眼前的文明值得自己做任何事，又何必去违背他们的声明。
“啊，找到了，刚刚那个九域的旅行日志，看吗？”枫叶问我。
“说下情况吧。”
“九域已经控制了大部分飞船，还有三……他们解决了。”枫叶简要汇报。
“让他们把船挪一下……最近的启蒙修正协议，算一下占据通道带来的损失。”我说。
“我们先进去，让船动起来要花不少时间。”元提议。
“枫叶，你看好他们。”比起看九域让一堆破铁动起来，我更想亲自看看双曲的末日。
--
“完全熄灭了。”我在进入区域的一刻感慨。
“现实总有虚拟画面无法比拟的地方。”元顿了顿，“极轻粒子让光速变慢了。”
“慢得不多，剩下了一些极轻粒子，看起来还要持续一段时间，也可能是局部效应。”我稍稍加快了些速度。
双曲世界跟单曲世界有类似的地方，例如在特定条件下看不清太远的地方。
纤维状的大结构不规则地向外延展，最后重叠在视距尽头的环线上。环线上的信息没有参考价值，除了预告双曲世界的急速衰老。
反弹的极轻粒子带走了双曲世界全部的黄金岁月，将来的回光返照不过是物质的垂死挣扎。
“那边有三颗幸存的。”元指示了一个遥远的方向。
“幸存的星星不算少。”我不解地问。
“在极轻粒子的轨迹上。”元解释。
“还有虚者技术的痕迹？”我调用九域的数据发现了一串航迹，四溢的四维体抛散。
“对。”
“连虚载体航迹都不能隐藏，原始的技术……去看看?”我问。
“好。“
我和元抵达的时候，极轻粒子已经很逼近三星系统。第三颗星离另外两颗星的距离很远，某种意义上这是两个独立系统。
极轻粒子的经过就像带走了所有的光与热，恒星在瞬间熄灭。戏剧性的演化启动，物质无序的抛向各个方向，像磁星轨道上分崩离析的物质。
“规律辐射，只要一个瞬间。”我欲言又止。
“光热相当高效地转换为物质携带的动能，就像单曲世界被分层的粒子。它是一种常规打击方式，成熟的打击方式远没有这么温柔。”元像是回忆起了一段记忆。很多年后，他谈起这件事时，他说自己就是用这种方式解决了他面对的第一场战役。
“走了，没什么好看的。”我说。
后方的物质还在辐射着，一些轻粒子被加速到接近光速，粒子间的随机撞击让纯净的系统转向混乱，一处纤维结构的末端像缺陷晶体般缓慢生长。
沉默着横穿双曲四分之一的距离后，元说：“光速几乎固定。”
“这里是主航道的遗迹，我记得上次来过这，航道和云都消失了，留下的同样是纤维状结构。”
“给我区域数据库的权限，看一下整体结构。”元要求。
“中继。”我示意元，“其实没必要看，泛区域纤维化。”
“为什么不冷重启？”元少有地认真起来。
5.6.22
我意识到同样的问题，这种强度的攻击消灭一个超相文明的可能性接近于零。如果双曲文明愿意付出代价，总会有九域会去帮助他们。
“超相技术可以强行开启冷重启，况且四维体根本用不完，原始的连锁反应都能重启区域，物质损失绝不会有现在那么大。”我急促地说。
“只有他们自己能解答我们的问题了。”元加快了速度。
我通知枫叶遍历九域网络内所有外来请求，我和元困在重瞳内的时间很长，理论上不可能连个问题都没有。
补充一句，九域计划进攻的时间里，部分激进的九域甚至独自向附近数渊域发起探索，再疯狂些的就像在入海口的排队入港的九域，甚至虚载体彻底损毁，还在前往其他九域结点的路上。不得不说，普通九域的速度比盘古慢一个数量级，小维的改造依旧存在无法解析的阴影。
“没有你要的结果，我记忆里向我们求助的文明很少。差点忘了，你还记得那群膜状生物吗？他们向你求助过，我帮你转接的。”枫叶像是在忙碌些什么，她的状态一直在发生转换。
“膜状生物？不认识。”我直截了当地关闭通讯，那群老顽固会找我帮忙？
在九域网络庞大的数据缓存里，我找到了没有送达的求助信，枫叶的确帮我转达并解决了，以至我出来后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到了。”元望向双曲世界的母世界，炙热的星核在很久前就熄灭了，“你知道一个文明知道世界尽头或者确定理论中心点后一般会怎么做。”
“有尽头的区域特例，立个碑？我更愿意在尽头上刻个名字或者写个天涯海角。”我越过弥散的星云，探测给出了结果，双曲文明依然存在，仍然有数量可观的超相技术在运转。
“这个方向。”我指示元。
大部分非数渊域区域没有世界尽头，与此相反的，理论上略微超过本构造阴影的世界恰好能形成世界尽头，不管尽头有没有闭合，都算有个特殊值。
“他们回到了自己诞生的地方。”前进方向上的时间好像冻结，所有物质停止了无止尽的运动，元解释，“构造过渡区域，里面太冷了。”
依托双曲世界的特殊构造，超轻粒子在反弹后的路径会指向或者擦过世界核心。即便路径上没有高于标准背景温度的物质，超轻粒子仍会带走或者给予星际物质动能，然后进行范围内的能量交换。
区域结构演化到终章，超轻粒子已经无法利用星系内物质的动能或者说温度，为了赋予粒子动能，它不得不用自己携带的能量，代价是超轻粒子逐步衰弱。
因为双曲文明的策略，核心世界的温度已经接近绝对零度。实质上，他们实施的唯一策略是不间断地向核心外围注入物质，以此加速超轻粒子的能量消耗，使之走向“衰变”。
通道后方的物质恢复运动，母壳恢复到原先平均的高密度。
“终世界是这样的吗？”双曲文明简单的询问，就像九域和他们之前的交流一样。
“类似。”元回答。
“是我们想要的答案，无论真假。”
双曲文明陷入沉默。
“僵硬的信仰，失败的启蒙。”我在旅行日志上写了这一句。
“智慧会带来信仰，没有生物能摆脱的。”
“是，但为了信仰，连挣扎都不敢做，很失望。”我指挥相解析扫过双曲的母世界。
“但你在忙着给他们留下一段历史。”
“我们不是胜利者，这段记录总会有归为野史的一天。”我回答，“所以尽可能写得客观些。”
“你又打算抛弃他们了。”元转变了话题。
“他们可能是一方的代言者，我们也可能是，抛弃是个时间问题。”我问，“除了最终结构，你们还有别的目标吗？”
“有，我们的目标可能是重合的，所以我在这里保持双方的合作关系。”他无意义地压低语气，“盘古认为解决最终结构后迎来的是绝望，所以拖了很久。”
“解析结果出来了，很熟悉的结构，双曲在走另一条路，绝对静止下的稳定态。”我说。
交错的绝对刚体像植物的细胞壁，它固定住每一抹虚物质。绝对刚体组成的晶体还在有序生长，有些像由正四面体组成的晶体。
“都是把自己藏起来，说不定能藏到最终结构之后。”元像是进入了思考状态，遏制了所有情绪，他机械地说，“很接近了。”
“想知道答案吗？你们没有多余的时间。”元广播。
“想。”这次双曲文明没有丝毫犹豫。
“闭环不是自发的，终世界的选择不完美。”
“谢谢。”
双曲文明永远地沉寂，静止结构在相解析中一点点地虚幻。
5.6.23
“你注意到什么了吗？”元迷惑地环绕双曲文明的墓地，像在收集信息。
“什么？双曲文明失败了？”我不解地问。
相解析中，双曲文明隐藏自己的速度慢了些，仿佛阴云下散不去的迷雾。
“元反转了。”元不是很确定地说。
“你？”
“我名字的寓意是最基本的单位，例如组成这个区域最小的几个参数都能称作元，这些参数最基本的组合称为单元，单元是虚者文明的基础，同时是刚刚迈入超相的文明最容易犯的错误。”
相解析中的双曲墓地完全停滞。
“参数的集体反转？”我问。
“差不多，盘古叫它单元悖论，虚者文明的噩梦，永久的理论停滞，他们找不到任何原因，只能一遍的尝试……只要方程保持对称，短时间内不会对宏观世界造成影响，微观也一样，这个时间非常长。除非遍历全部规律，找到破缺的地方。你觉得掌握区域单元的虚者文明会重新走一遍老路吗？”
“启动悖论的代价大吗？”
“针对虚者的悖论不用太严谨，运气好一点代价就能拖死他们。如果针对还在区域内的超相，要花一些时间，相对性价比不算高，不怎么用。”
“如果对我们施加呢？”
“没有影响，我们不可能察觉不到区域外的动静。这个现象最早是自发的，不过自发的悖论几乎等于热启动。”
“为什么九域没有发布任何预警？外边应该有虚载体负责警戒。”我没有从九域网络中得到任何有效的信息。
“动静的时间长度是相对区域出现宏观现象的时间来说的，换句话说，你们把单曲拆了。”元少有地耐心解释。
九域网络中出现第一次切割重瞳的实验公告，熟悉的先斩后奏。实际原因是实验开始后的一段时间，模拟绝对感知的技术发出了模糊的警告，但单曲世界没有发生变化，切割重瞳的进度完全依照着模拟值。
“一般来说有多久。”我问。
“什么时间都有，你担心什么？”元毫不在意元的变动，就像是换个区域看风景。
“单曲文明附近应该有值班的虚载体，先让他们包裹囚禁单曲的弱无穷核心。”我对自动反击体系发布命令。根据综合兴趣评估，我在调动防御力量上有相当靠前的位置，当然一部分评估是枫叶让她的朋友在后台改的。
“他们怎么说都是超相。”
“我们禁用了他们的所有技术，除了维生技术。”我打断元的询问。
“你们有反推过终世界的整体弱存在化吗？”
我有些呆滞，自从超忆体满后，大部分计算力在寻找并删除无用的数据。超忆体经历的不止是饱和式记录过载，还有数不清次数的自迭代，迭代中参杂我的回忆，以至查找某个记忆片段变得非常困难，我只能暂时用外三层下载和保存历史与经历。
“不清楚。整体弱存在化，我问问。”查找自己跟盘根错节的记忆不如直接发关键词问，自从九域的思考能力不弱于我后，我就很少碰科研。
“找到了，下载需要……”我看见了那玩笑般的下载条件，立即向枫叶发起申请，“帮忙下个东西。”
“什么？打不开耶，我这很忙。”
“启明星，帮个忙。”启明星的回复很快，他一直很闲，不知打算休假到什么时候，我把资料发给元。
“挺详细的，你们也打算给自己造个冷墓？”
“是好奇，一些九域想知道里面是什么样的。”
“他们看不见绝对静止的地方，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元继续问，“还有终世界向你演示的那段历史。”
“你的权限能看的，文明博物馆主页。”我不想下载数据量巨大的东西，习惯超忆后，记不清过去的细节是一件痛苦的事，就像记不清梦的无端烦躁。
5.6.24
元保持着一个固定的姿势，超轻粒子擦过双曲文明的静止结构时，母核的物质仍保持原态。
元的意图很清晰，相解析中，双曲母世界的母核正在重新排布，最终结构可能像终世界或母世界曾经拥有的簇。
小范围的核反应在各处诞生，整个母世界好似拉高了曝光度。微型航道在每个簇中生长，簇间的连结在瞬间完成，微暗的光流淌于簇间。
元构造的结构就像终世界曾展示过的历史，并对其做了进一步的微缩，母世界的物质很少，世界的亮度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
对处在静止结构中的双曲文明，因为静止结构不完整，他们的时间流速慢很多，明亮的世界能维持许多个传递时间。
“退出去。”元没有感情地对我说。
我能猜出下一步，小范围的四维真空。终世界弱存在化自己的代价是无数个区域的残骸，他们早已畏惧使用四维体。元没有其他的办法，双曲世界的物质不足以完成弱存在化，最快的办法是将附近的四维体消耗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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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解析侦测到四维真空，并触发九域网络中的自发预警，这次枫叶像往常一样认真。
“你那边出事了？”她使用了优限度最高的保密线路。
“误警报，我们在埋葬双曲文明。”
“好，记得留一份记录。”枫叶更换了一条普通线路。
“重瞳怎么样了？”我问。
“切出来了，现在勉强能保证单曲世界的稳定，他们在找办法把她运出来。”
“清楚，帮个忙把单曲文明带到单曲世界。”
枫叶没有立即回复，她在思索两件事情的关系。
“你调用那么多虚载体干什么？”枫叶过了一段时间后问。
“单曲出了一点小问题，我不能确定时间，应该还有一段时间。”
“为什么？”
“你们切割时肯定出问题了，单曲文明没有抵抗风险的能力，他们还有用。”
枫叶烦躁地抱怨：“你知不知道非战时不能调用超过五个虚载体，我帮你清记录很麻烦的，那群智能脑子多少有点问题……他们的做法有什么问题吗？”
“先告诉我们对单曲世界的解析完成的进度。”
“看论坛，大部分九域自己勉强能摸清路算吗？我不关心学术的细节，问启明星去。”
“双曲呢？”
“还差一些，单元的对称结构快出来了，不过……论坛上说对称结构出现了新的破缺，他们做法有什么问题？”
“元的原话发给你了，如果他是对的，单曲世界应该会出现微小的破缺……你先对单曲世界里的九域发个没有结束时间的预警，随时准备避险。”
“开始时间？”
“就现在……某种意义上，单曲世界已经消失了，或者说它的一部分融进了双曲，干脆向双曲里的九域也都发一份……刚才的预警你撤了吗？”
“没撤，我改下内容。”
在预警内容发生变化后，某学术论坛里，一段语义不明的结论置顶。
5.6.25
后方的元应该是给双曲文明覆上了最后一抔黄土。相解析中，终世界完全淡去，母核演示到终世界的盛世，优雅但单调的秩序掌握一切的时候。
有序的粒子场在不经意间失去束缚，归于混乱本需要很久，但超轻粒子的掠过结束了不稳定的秩序，秩序只在母核几近无尽的生命中出现了一瞬，像一次不安稳的波动。
“结束了。”元出现在我身后，他透露出的轻松中有一丝不安，像放下重担时又担上了什么。
“没有补足结尾？”我觉得元可能在后悔没有继续演示。
“他们看不到。”元顿了顿，“其实现在跟受控区别不大，到处都是混乱。”
“你说，在我们不了解的尺度里，他们能观察到外边吗？”
“那你知道绝对静止真正的结局吗？没有外力的结局。”元反问。
“真得结束了？”我不确定答案。
“对大部分九域，是的。但我劝你绝对不要这样做，除非真得必死。”
“能打个模糊的比方吗？还有为什么是大部分九域？”我说。
“不能直说，至少是你们是有希望出去的……你要的比方可以给，就像一种高价值的藏品，很像……琥珀里的……虫子。”
“单曲世界仍然稳定，不过我们注意到了所谓的破缺。”我说。
“应该是这样。”元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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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曲世界，一个弱无穷核心隐藏在无穷远点的背景中，它在那里停留了太久，又距离核心世界太远，完全收敛于稳定的背景，重瞳和终世界都忽视了那个世界。
世界毁灭前的征兆令整个核心暴露出来，就像地质活动在湖泊边缘打开一道缺口，留下广阔的盆地。双曲世界的坍塌从超无穷远点开始，到无穷远点结束。宏观上，只有无穷远点附近的曲率在向零靠拢，异常明显。狭义的双曲世界没有意义，那是区域尺度上最不起眼的一块，最狭窄的一块，就像可见光占据的频率。
九域好奇过诞生在单曲的其他文明的结局，单曲记录里没有任何记录，但能看出缺失的痕迹。我们评价中的单曲文明，太过自傲，不允许任何低劣的物种出现在视野中。在单曲世界还是双曲世界时，那些平庸的文明就像突然崩溃的沙雕，被单曲从地图上扫去。
一座虚载体潜入弱无穷核心，后方零星的泡沫在弱无穷核心上破灭，溅起无规律的涟漪。
5.6.26
环绕弱无穷核心的暗膜在靠近无穷远点处逐渐凸显，骤然跌落的曲率打破了持续无数岁月的平衡，外界稀少的轻物质开始渗入弱无穷核心。
弱无穷核心内，离原点越远，空间越大。轻物质垂直于暗膜的切面进入，他们沿所谓的直线运动，前半段时间，它们必定会靠近核心，不会抵达核心的原因是一些不可控的微扰动。
从虚载体内部看，轻粒子的轨迹就像一道勉强切过核心的圆弧，照亮了无数沉寂的墓地。
没有九域跟随这座虚载体，他在值班时恰好发现了这个隐藏的弱无穷核心，根据数据判定弱无穷核心为低风险区域后，他萌生出了进去看看的念头。
进入弱无穷核心的瞬间，虚载体体会到微弱的跌落感，跟数据描述的一致，最大的一块日志区域记录下所有感受到的数据，数据实时同步至附近的虚载体和有需求的九域。
与此同时，其他虚载体也发现了这处愈发明亮的弱无穷核心，一些跟暗膜筛选‘质量’相近的轻粒子在暗膜上衰变，放出更多更轻的粒子，一些进入弱无穷核心，一些返回单曲世界。
外界的虚载体发现已经有同行进入，他们打开对应的日志，数据很详细，勉强弥补了不能亲自进入的遗憾。
总得来说，空间中墓地分布的密度相近，虚载体沿着他所想的直线前进——他的目的地是弱无穷核心的原点，这是例行程序，只要垂直进入面前进。
视线中最近的墓地在急剧缩小后不再变化，虚载体经过短暂的思考得出一个弱无穷核心存在的猜测，这里可能是某个时段的单曲文明想极力隐瞒的历史。
虚载体收到文明内部的示警，关于单曲世界的破裂，这跟单曲边界上的现象一致，必须重视。他将一段处理程序放入虚膜，扩张的虚膜替代了暗膜的筛选功能，现在这个世界是相对安全的。但这种感觉很不好，虚载体生出一丝厌恶，这种情绪传递到同步沉浸的虚载体们，更多的厌恶在虚载体网络上蔓延。
虚载体计算出前方墓地的历史，比他的运行时间要长许多，那时的九域才刚进入大宇宙，按常理，越靠近边缘的坟墓应该是最新的。
他模拟出一道有序的轻粒子，向坟墓发送，坟墓回复得很快，它给与虚载体两个坐标，一个坐标上空无一物，就在坟墓的“正上方”；另一个是相对坟墓极为遥远的地方，因为靠近边界，计算时可以省略大量无用的参数，位置是弱无穷核心的原点。坟墓还告诉他，如果有能力，可以让文明中的恒常者前往原点。
恒常的最终评定，对虚载体是一个贬义词，代表他们几乎没有成为超智能的可能。虚载体没有回复，他理解弱无穷核心中的文明，没有退路，只能在原地徘徊，所有新生的生物不可阻碍地进入第二阶段——沉沦。只有新生者、或者刚陷入泥潭的生物愿意去寻找不存在的机会。
三方制衡，虚载体想起这个古老的制度，绝对理想状态下，这的确是个优异的选择。提议上传至虚载体网络，很快进入待议程序。虚载体网络要求得到更多信息，不然提议无效。
虚载体们模仿九域建造了一套类似的投票制度，虚载体成长到一定程度后可以提出议题，通过后由九域完成最终决议。当一个文明中的个体近乎全知全能，概率决定他们得出的选择交集会非常接近真相。
虚载体网络同时是九域体系内第二大的计算体系，近段时间，虚载体网络在计算一套相对稳定的区域程序执行方案。
单曲世界消失后，如果将单曲文明放进双曲世界，就像一个位于平衡点的杠杆，随时有倾覆的可能。新生的膜状生物很难制衡繁衍了整个区域寿命的单曲文明，如果将仇视单曲文明的常规文明体放入，这个平衡有更高的概率持续到他们离开区域。
虚载体全速前往弱无穷核心的原点，因为虚膜扩张到了整个区域，这个时间被无限缩短。
5.6.27
虚载体们给出一个建议，如果弱无穷核心是过去的单曲文明所遗弃的，那他们可能见过虚载体或者类似的技术，所以虚载体理应对自己进行合适的伪装。
虚载体不习惯虚幻的外衣，但他还是根据经过的墓地设计出一套中庸的外表——大部分文明使用的空心结构，经济、高效。
即将抵达原点的虚载体意识到一个小问题，他前进的速度太快。很快，一道符合弱无穷核心规则的载体投影出现在他跟墓地交谈的地方，
时间过去的很短，墓地也没有强探测能力，如果原点有观测能力，他们也看不出问题。
虚载体控制自己的核心部分进行弱存在化，为填充等待载体投影时的空闲进程，他决定对原点外部进行没有风险的被动观测。
一些虚载体希望他能开启内部相扫描，这是去负荷操作的一部分，但很多虚载体习惯用它对物体进行非破坏性分析，但虚载体拒绝了提议。从九域的历史看，任何一个停滞不前的问题都有其可怕的地方。例如九域跟代言者谈和前的纠纷，同样的理论，同样的技术，九域只在一个方面取得了优势——三个接近超智能的战略部署能力。
投影前进的路径上，很多墓地发来问候，他们询问投影是否需要更优异的驱动技术，前往原点的路还很长，曲率驱动太慢，而且正好到了新一批次恒常者前往原点的时间，他们能载投影一程。
前往原点的恒常者发来自信的问候，他们秉持着离开弱无穷核心的信念，踏上无数先者止步的海崖，坚信模仿鸟的双翼真能带动他们。明知沉重的现实，却非要去经历海浪上溅起的水花。
投影还接收到一群进入第三阶段的恒常者的通讯，他们向第一阶段的恒常者诉说真理，天是圆的，地是平的，他们放下信念，回到自己的小屋。
第二阶段的恒常者经历了卷入海浪的沉重现实，他们就像教科书扉页上写的那样，要造船。技术离不开这里，那只有理论可以。
虚载体记录下一切，他用公式化的语句委婉拒绝了帮助，恒常者很快加速，驱动溢出一片四维体残骸，不过恒常者的外貌提供了一份份模板。
虚载体设计出一个种族，他们的技术刚好能走出自己的母核。在单曲世界，这样的地方已经很少了，单曲世界清理出一大片空旷的区域，只有路过的轻粒子能引起极微的引力扰动。
恒常者构建出一个模仿暗膜的封闭区域，原点的被动观测给出的信息很少，也许是天然存在的，但之前的弱无穷核心中没有原点世界。弱无穷核心的触发模型不支持此类区域的稳定性。
5.6.28
星舰投影接近暗膜的时候，被动观测首次接收到有精细结构的信息——一道干净的单色光，虚载体很容易推测出暗膜内是一片温暖的气态世界，像大部分单曲世界生物所向往的地方。
原点标注出一块区域作为进入点，就在星舰投影的“正前方”。虚载体网络和九域网络已经吸收了单曲文明的虚者理论集，虚载体再度确认自己使用的技术不会被原点世界发现端倪，两大网络都给出了正面的答复。
无穷远点的边界相对稳定，一些区域外的虚载体试图延长区域的寿命，虚载体移动弱无穷核心的时间很充裕。
原点世界呈现出传统的梯度结构，一些更小的框架结构漂浮在温暖的气体海洋中，缓慢地翻滚。
原点世界的中心是最庞大的框架结构。远在原点世界边缘，星舰投影也能观测到结构的主体。四维体放能后的残骸在传感器的探测范围内一闪而过，远高于平均速度，间接表明原点世界在使用不成熟的超载技术。
虚载体选择了位于中间位置的空地，星舰投影停靠，它确认世界温度符合正态分布，中庸、朴实的结论。
原点世界的规则很简单，所有文明自由发展，文明达到超载标准后可进入中心框架。
文明前期提升很快，大部分理论是共享的，文明只需要将理论技术，即被承认进入下一阶梯。
原点世界的竞争比虚载体想象的要平稳，在文明迈入超载后，单曲世界的同质性加速了文明融合，恒常者间的不同只区别于居住框架的“高度”，恒常者的居住框架往往会随着中心框架放能的效率沉浮，追逐舒适的“高度”。
投影文明完成超载工业体系后正式进入中心框架——极端靠近最炎热的地方。在最“寒冷”、空旷的地方，原点世界之外，投影文明也建起了一座坟墓，框架的结构互相缠绕，原始的榫卯结构固定住性能优异的柔性材料，材料间的接触点随原点世界释放出的物质漂移。
关于弱无穷核心，虚载体网络最后的提议是，不暴露自己的存在。膜状生物会保守九域出现过的秘密，至于单曲这个不稳定因素，九域和虚载体们表示期待无穷的可能性。
许多个岁月后，弱无穷核心缓慢地移入双曲世界。膜状生物接纳了弱无穷核心，把它安置在区域一隅，暂时没有威胁的地方，跟单曲文明遥遥相对。
虚载体创造出的投影文明是三方机制失衡时的最终条件。他们拥有一座未启用强智能的作战型虚载体，这段记忆尘封在文明每一个生物的遗传管道中，随生物繁衍永久延续。
启用虚载体的判定条件非常极端——大部分或者所有投影文明个体死亡。遗传通道的毁灭会激发虚载体的强智能初始化，他只有一个任务，延续三方或者两方制衡机制，直到对立的文明都拥有离开区域的技术。
虚载体还在投影文明的新生代中留下了数份记忆，记忆包含虚者理论集的一部分。当他或他们进入原点世界，记忆如同突如其来的想法而逐层激发。超前的理论会指引他或他们成为原点世界最后的恒常者，击穿虚者壁垒。
如果他或他们出现概率极低的意外，理论继续局限于超载。膜状生物会在某个时间点打破暗膜，强行建立三方制衡。在单曲文明恢复实力前，膜状生物能继续安逸。
与此同时，失去大部分工业体系的单曲文明也在重走虚者路途。他们貌似很感谢这个打击，公理陷阱就像活动的火山口，单曲知道岩浆是炙热的，一切都是错误的，但他们不想走到山脚，去攀爬另一座山，因为他们不知道那座山是否是一座休眠火山。
现在，九域搬走了火山，他们站在山脚，只有一件事可做。
负责控制单曲文明的虚载体给他们留下了一封信，信很短，只有七个字，你们可以出去了。
在单曲文明和原点世界还在冲击壁垒时，单曲世界弱存在化于真空，膜状完成了双曲世界的冷重启，他们很喜欢这片不需要互相聚焦来获得热量的温暖的世界。
5.7.1 飞蛾扑火
重瞳跌跌撞撞，前进的路径像是做着无规则运动的微粒。她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去学习走路——四维体定向非破裂抑制技术，这其实是一种很容易理解的本能，就像鸟类振翅激起身边的气流。
重瞳离开单曲世界后发现了一个问题，她无法进入虚载体，因此认为自己和虚载体们有相当多的共性，同样的，善解人意的虚载体接纳了她，虽然重瞳很晚才学会如何接入虚载体网络。
直到单曲世界这个处在亚稳态的泡泡悄然消融后，重瞳才学会慢速地前进，她努力控制着四维体这个沉重的泡泡不会轰然破裂。
更多的九域在前往更远的地方，那里只有很少的区域。我们遇到了终极普适学的第二个台阶，纯构造阴影。正如其名，不基于四维体，去创造一个世界。
弱存在化还有一些小问题，但都不是值得正视的困难，只取决于九域的兴趣分布。正如元不经意间提起过的，弱存在里，除了膜逸散问题集合，其它的都不是问题。
单曲世界的消融解决了问题集合。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微弱引力”扰动了双曲世界，它的消融慢了一小会，但足以九域推算出足够的证据，重瞳解决了其中的数据收集工作，她对单曲世界的变化更为敏感。
许多九域怀疑这是曾经终世界的计划，突如其来的高层次打击打乱了他们的部署。唯一的问题是，终世界并没有明确指出单曲世界的位置，也许他们也不知道单曲世界的结局。
“方向。”重瞳点燃无数个无限面体，它们镶嵌出可数的指向路径。
“太快了。”我感到一丝麻烦，弱存在光芒就像黑暗中的灯光，无数飞蛾吸引而来。
“光不会传那么远，有实力的超相都会尽可能远离麻烦，安全起见，还是确认一下好。”元向重瞳发起公开申请，几次申请都没有回复。
“我收到了，但是。”重瞳微微有些失望。
“我进去看。”元打断了她。
元随意找了一处核心，重瞳把画面投射到核心中的无穷面体，330道路径指向双曲世界，速度不一。
我跟着元，稍晚些到达他所处的核心。
“看速度，都是最普通的文明。”
“数量太多了，尤其是这几个方向。”元标记出21个方向。
“晚些让虚载体过去看一下。”我快速查看自己的调遣记录，还有一部分没删除，总数在配额的临界值上。留给九域的时间还够，数据实时传送到枫叶处，“枫叶，有些麻烦，问下虚载体的意愿，可能有摩擦。”
“这21个？安全起见，至少需要73座。”枫叶像是在抱怨什么。
“还能再筛选吗？”我问。元标出的21个方向中，有14个看不出威胁。
“我去过这14个路径的起点，那时的他们，实力不比刚到0号域的你们差。”
这是一个很矛盾的抉择，九域完全可以装作没看见，我们有自己的目标，没有绝对的理由去保护一个破旧的笼子。
“白启，问题解决了，127座虚载体在路上，还有33座返程的虚载体答应路过时去看一眼。”枫叶说完恢复沉默，通讯频道仍然维持着。
“判定任务程度，危险。”我补充。
“数量下降到125座，两座需要维护。”
5.7.2
追逐双曲世界的文明都来自很远的地方，他们普遍知晓终世界的存在，没有一个超相文明会愿意靠近另一个超相。
最近的超相文明都在数百万个构造单位外，目前可见最远的，距离数十亿个构造单位。
元预计弱存在光芒会迎来打击，原因很简单，没有超相会希望看到另一个超相，弱存在光芒很可能来自终世界，而此时的终世界毫无抵抗能力，是清除威胁最低风险的时刻。
意外的是，打击迟迟没有到来，有能力的超相文明反而选择了最具风险的方式，一次次短距条约暴露出一道道离散的航迹。在重瞳的视野中，就像一条条厚重的，间隔不一的虚线。
局部循环能级圈从局部结构的无穷个中心扩张，局部结构横跨两千一百万个构造单位，间接包裹了一亿亿个区域。
弱存在化的最终技术并非隐藏自身，它能模拟宏观生物的特性，营造出一片临时存在的区域，在局部重新定义构造单位。
经过扩张后的相对真空，在合适的方向上，两千一百万个构造单位缩减至一千五百万。
在能级圈中，虚载体可以使用映射置换移动到拦截位置，置换存在误差，最后，虚载体还需跳跃一段距离。
“那是……永恒空间，我们在历史记录上见过。”最先接触其它文明的三座虚载体同时上传日志，永恒空间的记录来自与代言者合并的九域。
虚载体和静止结构的组合形成了所谓的永恒空间，里面的时间几乎静止，它迟滞地引动一片四维体，机械的操作一度包含虚载体，完全没有察觉到伴行的虚载体。
“不像有恶意，你们的通信有结果了吗？”一座虚载体问。
“看起来困在膜逸散问题集合里很久了。”另一座虚载体答非所问。
“没有，所有概率都试过了。”最后一座虚载体说。
“不可能没反馈，不然他们就不会来这边。”询问通讯结果的虚载体说，“后撤，保持高频相变，看不出恶意不代表什么，我感觉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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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瞳在自身上凹陷出一片结构，就像膜状生物以示友好时的动作，不过她的真正目标是看清永恒空间，间接调用我的绝对感知。
经过相当长一段时间的整理，我的超忆体清出了一片空白，被动探测百万个构造单位外的永恒空间不会给超忆体带来压力。
“感觉的确不好。”我忍受着绝地感知带来的痛苦，通常超忆体给出的结果是具象的，而永恒空间给出的是一座坚冰化为淹没一切的海啸，裹挟着无尽压迫。
“那里面会是什么，跟我们一样的思维化生物。”我询问元。
“他们？思维化不是唯一的路，一些超相文明是从一堆虚者文明里杀出来的，他们大多以小型虚载体的形式活动，而且你当思维化很简单？绝大部分生物还是以你能理解的虚拟生物的形式存在的。”元稍微解释，其中大部分是常识。
“虚载体生物，最保守算，里面会有数百个虚载体。”我对永恒空间并不陌生，很多参数是现成的。
“我遇到过……六个，平均塞进去十万个。”元贴在虚载体的暗膜上，毫无在乎的形态像是在说，你遇到麻烦了。
5.7.3
永夜，三座虚载体给永恒空间取了个新名字，因为永恒空间完全沉寂于冰冷的绝对刚体。
三座虚载体仍在一次次的发起通讯，大功率的定向广播激活了永夜的反射程序。
“确认描述，这里是112号墓地，您的通讯可能会解除静止态，死亡的虚载体会发生不可控的变化。”
“墓地会移动?”一座虚载体问。
“问题：墓地会移动，确认问题，墓地相对于原区域是静止的；确认运动状态，无法停止；确认目的地，未知；确认静止态，正在解除；确认警告，请远离；确认警告，请远离……”永夜重复着最后一段信息，至少原始程序还在发挥作用。
“问题：死亡虚载体数量，确认问题。”一座虚载体尝试调用永夜的反射程序，非条件反射程序的判断往往非常简单。
“问题疑似非法，确认模糊化，死亡虚载体数量七万。”永夜的冰冷越过阈值，绝对刚体瓦解只需要很短的时间，那时，四维体框架失去所有宏观的物理性质，约束失效，静止态解除。
从死亡中苏醒的虚载体就像没有理智的生物，会淹没他们遇到的一切。
三座虚载体立即调用置换程序，与此同时，为避免虚载体生物调用能级圈的基础性质并拖延其发起攻击的时间，附近的能级圈受控制地陷入混乱，基础向量出现暂时的不可测。
紧急抉择迅速在九域网络和虚载体网络中发起，只有两个选项，放弃双曲世界或者正面作战。以九域的实力，解决七万个无固定意识的虚载体不算问题，真正的问题是，还有351个超相文明正朝向这里。在三座虚载体试图建立通讯的时间里，重瞳又锁定了21个航迹。
“你有多少能告知的。”我问元。
成为思维化生物的代价是在重生体系上切开一道缺口，超相的理论体系建立不起一套重生闭环，避免全面对称战争是思维化生物的本能。
“很少，不过你们还没想明白吗？”元的情绪略带嘲讽。
“四维边界？”
“要更远些，只是一个简单的完备逻辑链，很容易遍历的。”
“边界外的世界。”
“算是一种威胁，从宏观的高度俯瞰宇宙，一切都是从混乱走向愈发薄弱的秩序，生命的本身就是宇宙的一部分，所以不能违背上述规则，可笑却难以违逆的秩序。不过，我们也可以下个定义，生命的存在的意义一定在于违逆什么，不然多无聊，交给宇宙自己解决好了。”
“这个宇宙还处在混乱中？”
“快结束了，在你们想明白的那一刻结束。”
我想明白了逻辑链中可有可无的一点，盘古拒绝明示是秩序的一环。
全面战争，或许能找到逻辑链中的出发点。
5.7.4
重瞳把更多的注意力转向永夜，迸裂的永夜碎片像一堆积木，不稳定地连接在一块。永夜两端的碎片沉入连接处外侧的空隙，不断重复操作，依次“下沉”的碎片组成了一张巨大的平面，持续的相变信号扫过相对真空。与此同时，难以计数的四维体降解。
虚载体抛出一堆不稳定的虚体，指向数万个路径，寄希望于永夜找不到他们的真实位置。
集结整个作战集群，并投入战区需要时间，侦察分队只有一个拖延任务。
九域主体的位置是模糊的，相对安全，而建设集群已经脱离九域主体，朝向合适的区域，去建造消耗型虚载体。有不少消耗型虚载体能在冲突里幸存，并进化为强智能，除去编制里的虚载体成员，局部冲突是虚载体增加成员最快的方式。通过冲突进化的虚载体往往会进入作战集群，他们向往战争。
相比之下，九域更畏惧战争，因为无法重生，更别提传统的种群增殖，除非必死，思维化生物不会做出无限分裂的决定。如果将虚载体比作行星战争中的装甲巨兽，普通九域只是擅长渗透的特种力量，如果投入战争，正面碰上高频相变就几乎永久地弱存在于分裂地。
九域主体的航迹仍有指向性，当我们转向另一个方向后不久，重瞳确认了所有航迹的目标，全部指向九域主体。
“我记得还有一支建设集群。”我对枫叶说。
“那支不能动的。”枫叶的回答迟了一段时间。
“还记得我们出来时的负能量海吗？”
“记得，膜逸散的特解……你想提前构造计划？”枫叶问。
“夸张点说，我们在跟整个大宇宙宣战，而盘古因为制衡关系，不能出手。”
“航迹差不多来自这块区域，用负能量海把这块地方隔开，是可行的。”
“理论上，循环能级和负能量海可以同步加速，蔓延速度会呈级数增长，直到遇到四维体边界密度峰值，不过扩散速度远比虚载体的理论极速快，唯一不确定的因素是负能量海会创造出什么怪物。”我说。
元保持沉默，异常平静地听取交谈。
“表决通过，不过这会摧毁多少个文明。”枫叶显然投了反对票，但无论如何，我都会让启明星去通过这个提议。
“其中的绝大部分都会自我灭绝，上一次穷举最无聊的灭绝逻辑也用了挺久，能出来的是个位数，算下概率会不会好受些。”我说。
建设集群失去速度，停留在原地，九域网络已经规划出负能量海的扩散模型，一切都是理论上的结果。我们不敢去想象最坏的结果，循环能级向整个世界扩散，追随循环能级的负能量海踩在循环能级遗留的痕迹上，向所有方向蔓延，直到吞噬整个大宇宙。
5.7.5
三方作战集群的短距跃迁抛溅出无数不规则的四维体气泡，伴随着的微弱的弱存在光芒镶嵌在冷寂的大宇宙背景上。
更多的虚载体汇入作战集群，汇入后微调跳跃向量而产生的引力负荷撕裂了临近的四维体，勾勒出数不尽的抽象箭头，渐渐地，汇聚而成的箭头的曲线发散向稀疏的结构。
在战前远行至此的虚拟体正作为侦察单位抵近观测，航行末端不会有大量的虚载体加入。
作战集群分散向全天，绝大部分虚载体结束了最新一次维护，也许是最后一次维护。每座虚载体间的距离达到了0.7个均值单位，足以塞下大部分平庸的区域。
他们前方是循环能级圈的末尾，剩余的距离还能支持最后一次跳跃。一支虚载体小队将留在这里，决定何时关闭能级圈，任何一个错误决定都会带来未知的影响。
重瞳警告第二方面作战集群已被发现，注意相锁定频率。
作战集群中的每座维护中心的计算体系穷尽相变极限，颤抖的固态相体处在相转换的临界状态，推算所有可能的未来趋势，
相解析中，平静的零点场在第二方面集群中骤然沸腾，一列列虚拟之墙诞生，非破裂抑制技术体系有一个最大的弊病，无法终止，只能临时改向。虚载体不可避免地撞向虚拟之墙，作为防御手段的类动能吸收体系把毁灭性的力量转移到虚载体后部，失去束缚的虚膜脱离，没有外力的虚膜获得了传导的类动能，瞬间加速到九域的速度极限，构造出一道极速后撤的航迹。
随机诞生的虚拟之墙拦截了数十万虚载体，尽管占比不到第二方面集群的百分之一，但整个集群陷入了暂时的混乱。
虚拟之墙存在的时间极短，受到撞击的虚载体还保留了一些速度，它们独自组成一个集群，受损的虚膜更难以隐藏航迹，寻找集群中的维护中心是不明智的，而自我修复需要较长的时间。
所有虚载体着手扰乱附近的零点场，超远程相变打击难以在混乱的零点场中发起。
原属于第一方面集群任务的永夜部分归属到受损的虚载体集群，它们成为临时的第四方面集群。
第四方面集群在循环能级区域边缘发起跳跃，短剧跳跃扰乱了附近进入生命周期的虚粒子，一些虚粒子从短距跳跃辐射出的能量中得到新生，伴随着弱存在光芒照亮了进入跳跃程序的虚载体。航迹是一道由光粒组成的虚线，弯曲着划向另一头的循环能级，三座虚载体同样得到指示，他们很高兴能看见有一支小规模集群干涉追击任务。
此时永夜已经清理了六千多个虚体，超过半数的影子化作虚粒子泡沫，在一次黯淡的闪烁后沉寂。
永夜的相解析锁定了虚载体集群，但没有发起远程打击，最大可能是这个文明比其它超相沉睡地更早，没有发展到足够的技术高度。反制措施试图把相解析移出集群，但如近的距离上，收效甚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