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6
针对第四集群的相解析逐渐变得没有意义，永夜组成的特殊结构开始向“下”沉淀，释放出更多无意识的虚载体，它们将第四集群作为敌对目标。
如果能级路径具备高随机性，它就很难被永夜直接利用。第四集群引导离散能级圈缓慢地向永夜铺设的同时，还在引导相结构，也就是绝对刚体的变体，扰动永夜的特殊结构，扰乱其有序性。
永夜分出了部分虚载体去清理外边的虚体，数量不多，但这是永夜在战役中少有的劣势。九域恐惧一个无意识的超相文明，虚载体也一样，他们必须抓住机会冲毁永夜集群。
永夜距离建设集群太近，大概率已经意识到建设集群的存在和反转战局的作用。
经历一段时间的铺设，能级圈的边缘再度抵近永夜，第四集群启动集体跳跃，凭借一倍的数量优势，在较远的距离上发起打击。
第四集群脱离能级圈时迎来的密集打击侧面印证了永夜可能是战争文明的论断，固相层和弱智能组成的虚体集群只承受了极短时间的攻击，紧接着的打击全部落在虚膜上，高频相变如同热带气旋激起将落的枯叶，虚膜表面四散解离，失控的虚膜碎片在一次譬如核爆的闪烁后沉入真空。
永夜集群凭借打击的掩护，全速冲向第四集群以突破防御，航迹在密集的打击轨迹中极不起眼，没有一座虚载体发现永夜抵近的迹象。
重瞳发现航迹的时间太迟，发送警告时，永夜集群和第四集群前部的距离不大于0.3个均值单位。
永夜虚载体作战时的等效体积更小，这是战争文明抛弃一切去追求作战性能的证明，舍弃巡航速度，追求理论上的极致速度。
永夜集群在首次接触中精确贯穿第四集群的虚载体，在虚载体内部留下了一道极不稳定的相结构，反应过来的虚载体启用内部清理程序，变化的相性质迟缓了已经出现的打击，但作战形式的小体积并没有给出太多时间，继虚膜碎片的闪光后，弱存在光芒不可阻挡的出现于虚载体内部。
第四集群首次出现战损，永夜不计代价的撞击从内部解离了承载强智能的虚膜，蔓延在虚膜上的弱存在光芒在瞬间亮起，照亮了千个均值单位的范围。最后的生存机制把有序的相信号定向于一个大概的方向，虚载体网络和重瞳正注视着一切细微的信号。
针对虚载体的重生体系是完整的，唯一的问题是，虚载体的毁灭普遍出现在惨烈的抵近作战上，高频相变信号能淹没大部分基于四维体的超距通信技术，简而言之，信号发不出去，唯一的手段是让信号越过相变噪声，随之而来的是更加璀璨的弱存在放射，释放出的相等效于引爆一个微型区域。
永夜继续行使它们的计划，触发虚载体内部的连锁反应，从另一侧离开，将战争文明的高效体现的淋漓尽致，每个永夜虚载体身后，都是一串逐帧爆闪的虚载体残骸。
5.7.7
“有些时候，避战和一味追求远程打击是有后果的。”元评价。
“智能的回收率还行……启明星，第一次实验。”我说。
“构造阴影第一次实验，引爆目标区域，距离7.8个均值单位。”
微弱的闪光退去，区域的位置上变得空无一物，不过重瞳引导的相解析发现了一些膜逸散的痕迹，实验谈不上完全失败，思路有正确的地方。
“修正构造质量下限，第二次实验。”启明星使用了一颗稍远些，也稍大些的区域。
目标区域点燃了万兆颗核心，预料之外的次生壁障抵抗住了首轮膜渗透，它没有在一次去筛选程序中完全破灭。相解析的画面中，一个虚者文明用不成熟的技术预言了不可避免的打击。重瞳不经意地一瞥，无数生物在欢呼幸运，他们点燃了几颗已经垂垂老矣的核心庆祝灾难过去。
“质量缺失1.2%，未超阈值，文明恒常率超77%，允许重启第二次实验。”
第二次去筛选程序执行，这次重瞳没去看那边，一个进入超相的概率低于30%的文明不受到保护，整个大宇宙不缺乏虚者文明。相解析里，虚者文明又一次启动抵抗程序，但次生壁障本质上是区域最后的防御手段，就像行星磁场紊乱后需要一段时间恢复。经过第一次去筛选程序，区域根本搭建不起一层有效的次生壁障。
因为筛选功能的完全丧失，区域在瞬时释放出的能量是前一次数万倍，弱存在光茫越过我和重瞳的位置，一片稀薄的负能量云弥漫于区域原先的位置上。
“膜逸散第二次实验确认结束，允许开启第三次实验。”
--
第四集群吃力地承受住了永夜的打击，数量优势荡然无存，他们不得不做出放弃进攻的选择，依托不规则的能级圈阻拦永夜前进。
其他方面集群的状况都相差无几，对称战役面对一群不介意战损的集群，死守防线是一种单方面的幻想。重瞳能看见半个苍穹在闪亮，每发生一次明显的弱存在放射，虚载体的连通性会出现一次骤降。
小范围的四维体真空随处可见，相扰动遍布在每一均值单位上，各种打击方式随机诞生在某处，时刻扰乱着双方的观测。针对虚载体的打击方式同样影响到了附近的空间，交战区无法使用单一的观测方式收集信息，必须综合多种观测方式，对收集到的信息其进行死循环般的穷举，才能分析出看似有用的信息，大部分情况是数据更新即失效。
作战中的虚载体必须抓住每个转瞬即逝的窗口，向己方更新还有效的交战信息，减轻计算集群的压力。交战区的更深处，亦是一方集群的集火点，那里只有包围方才知道观测方式的更新窗口，不间断的打击，无论意义与否，都充斥其中。
全局视角上，九域虚载体集群持续后撤。追逐双曲的超相文明并非全是无意识的文明，其中有很小一部分是困于膜逸散，或者由自保护程序激活的超相文明，他们反倒更容易同意谈判。
5.7.8
第三方面集群的一支集团遇到了遇到了另一个超相文明的虚载体集群，经过短暂的交火，不愿承担损伤的两方都放弃了这场对称战争，尤其是对面的虚载体集群，漫长的远航后，他们的重生信号已无比微弱，终端并不一定能解析出个体信号。
第三方面集群从他们那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入侵虚载体集群的前来源于无法拒绝的命令。他们的主文明还在寻找撤销命令的办法，但至今无果。还有另一个几无发生概率的办法，他们集体自发越过超智能的限制。
我把注意力放到元身上，有些反常，他没有告知任何事实，只是问了一个很简单的问题。
“你能创造一条无法删除的程序吗？”
“说得好像自己能把自己拽起来。”启明星调侃。
“我不认为九域网络或虚载体网络这种高度自治的系统会出问题。”我试着陈述事实。
“你看重瞳，她就能入侵我们，宏观生物可是宇宙的亲儿子，哦，亲女儿。”元的目光刻意地投向弥散的负能量云。
“别看我，很麻烦的，我那儿只能破解一点点，是公开的日志。”重瞳慌乱地避开我和启明星，向侧边转过一个角度。
“你想指大宇宙就是宏观生物。”启明星戏谑，带着双关。
“有些主观，不过很接近了。”元没有指出错误，貌似没什么好去解释的。
--
第二集群派出了三支集团支援第四集群，他们的状况要很多，幸运地没有遇到战争文明，压力不明显。对面的作战算法远落后于第二集群，加上丧失自主意识，第二集群负责的战区呈现出明显的优势，那一块的航迹几乎静止。
第四集群开始向永夜施加压力，经过一次近乎自杀的全相扰动攻击，第四集群夺回了观测窗口的主导权，三支增援的集团加固了既有窗口。随着永夜的退缩，战场愈发透明，而永夜正如他们的名字，陷入了没有星光的夜晚。
没人记得首个攻入永夜的虚载体，他的虚膜被相扰动点燃，他同样点燃了另一座属于永夜的虚载体。没有虚载体注意到前一座虚载体是怎么崩溃的，他们只知道跟随着相结构前进，寻找最容易击穿的静止虚载体，以及不去阻挡前者濒死前的放射。
永夜从战区消失后，整个天图精准地分割成三个主战场，每个战场都包含数以亿计的虚载体，沉重且枯燥的回收工作压在刚入职的重瞳身上，她首次表现出幼稚的抗拒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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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构造阴影第四次实验，引爆目标区域，距离12.5个均值单位。”启明星广播出一个具体位置，即便周边早已清空，但不值得去蔑视惨痛教训总结出的规章。
时间差不多能让可能游荡其中的虚载体离开目标区域，稳定燃烧的区域持续地放射出弱存在光茫，吸引膜外的世界靠近，经过一次轻微的摩擦，无止尽的能量渗入大宇宙和交错的宇宙。
一片直径为1.2个构造单位的环状负能量云诞生了，没有虚膜阻挡他们，内部的“应力”把新生的负能量云向外推离、扩散。
5.7.9
“就像质量不够，凝聚不成恒星的星云，他们会一直扩散下去。”启明星赞叹，他对实验的结果很满意。
“如果它们到了大宇宙的尽头，会发生什么？”我再一次问出不会有答案的问题，元的答案只有一个，自己去看看。”
“做完眼下的事，就去看看，没什么东西的。”元的回答跟预料一样。
第五次实验创造了真正意义的负能量海，凝固的负能量海直径达到0.2个均值单位，某种意义上，实验和战争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各方面集群都收到撤离的指示。
循环能级圈最先铺开，作为束缚负能量海的框架，它必须把负能量海离开循环的时间挪到无数年后。这是九域建造过的最庞大且最复杂的自洽循环能级圈，从宏观形态上，称呼其为循环能级带貌似更好些。
这是一张具有有限厚度，但面积无限增长的纸张，如果大宇宙没有边界。负能量海像一滴浓度无限的墨滴，滴落在这张纸的诞生圆心，然后沿着平面向无限远处渗透。他们同样会在属于厚度的方向上渗透，但循环能级圈的无限距离使得厚度方向上的渗透进度变得无限缓慢，甚至能持续到大宇宙彻底破碎的一天。
没有经过充足的准备，即便是超相文明也没有随意跨越负能量海的勇气，我能获得大量撤离的时间。在追击的超相文明准备跨越的时间里，九域早已消失在宇宙的这片地方，如果追击者还有理智，放弃追击是个明智的选择，没人知道负物质海中的生物会发展到哪种程度。
我曾跨越过负能量海，甚至私自浸泡其中，但没见过它的诞生。正如名称中的另一层含义，负能量海会带来极端负面的情绪，不需要身处其中，远远遥望他就能感受到深深的压抑。
循环能级圈的本质是一类视界，展开后，能遮盖住一片星空，弱存在光芒陷入循环，半边苍穹陷入最纯粹的黑暗，要很多个亿年，光芒才能逃离深渊。
这是极端温柔的黑暗，相反的，负能量海是极端暴虐的黑暗。
负能量海的黑暗首先是可见的诡异，但同样纯粹，偶而会有一道不受束缚的负能量云跃出扩张的边界，像恒星表面等离子体组成的拱桥，断裂后向向外溅射出灭世的能量。
其次，借助四维体密度断崖式的下跌，负能量海会轻易暴露出边界，正如之前所述，边界不是稳定的，在扩张过程中，边界会掀起属于负能量海组成的巨浪，永不停息，轻易淹没任何不受保护的人造物，甚至拍碎孱弱的思维生物，深藏在潜意识的恐惧会在巨浪升到波峰时爆发。
重瞳第一次看见负能量海淹没宇宙的画面，她兴奋地使自己变得扁平，以接收更多信息。在她潜意识里，宇宙总体上还是温柔的，那是她的父亲，应该会保护她。当巨浪淹没她的视线，以千倍光速延伸，遮盖住一切，她的胞失去了光泽，也不再收集信息，只是软软地停留在原地。宏观生物的畏惧更像是蒙上了一层尘土的晶体，胞的表面浮现出颗粒感。
负能量海的扩张还在加速，当速度越过万倍光速，重瞳才恢复意识，像是经历了一场噩梦。
“我们可以走了吗？”重瞳轻声问，她在负能量海的景象中认清了现实，宇宙有他暴虐的一面。
“在等等，还有一支集群没出来，通讯断了，我们要等他们。”我说。
“可我不想看了。”
“你试试不看整体，如果只看一块地方，感觉会不一样……你听说过水墨画吗？宇宙一定不知道留白的美。”
“水墨？我喜欢这个名字。”重瞳高呼，注意力挪向了别处，她正在挑选胞，但粗糙的胞让她感到一阵失落。
“这一块吧。”我没理会重瞳的爱好，在她的视线方向上圈出一块区域，绝对感知告诉我这里会出现一群人造物，“没有意外的话，他们从这里出来。”
第三集群的斥力场打断了一块海浪的下沿，负能量海在重力中告诉下坠，蜂拥而出的虚载体清理出一条供受损的虚载体通过的通道，下坠的负能量海无序地击打斥力场，然后光滑地绕过通道。
5.7.10
第三集群所有的虚载体悬停在循环能级的边缘，组成的庞大锥体阻隔了外围负能量海组成的巨浪，每一阵海浪都被一道无形的场阻隔，但我知道，传统的斥力场绝无可能构成均值单位尺度的边界，还是绝对光滑的。
“我们是来道别的。”第三集群发出声明。
“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撤离。”启明星回应。
“你们的确有，但我们遇到了劫持，道别是妥协，外面很危险。”第三集群果决地断开连接，异常的是，他们仍停留在余地，像是在等待什么。
负能量海是混乱的，以至于大部分海浪在创生之初就碎裂了，假若能无视极度的混乱，负能量的密度能鼓起数个均值单位高的巨浪。相反的，负能量海亦能形成相同尺度的漩涡。
第三集群构成的锥体外，混乱的负能量海有了它们的方向，无序的秩序在一个瞬间建立，漫天的海浪高速下落，坠入初生的漩涡，在光滑的墙壁上掀起一阵阵涟漪。
第三集群依旧停靠在原先的位置上，没有随着漩涡下坠，他们的消失超越了时间这一概念，绝对感知同样给出了一个简洁但绝望的结果，第三集群从大宇宙中消失了。
“你看到了什么？”我问重瞳。
“好快。”重瞳过了很久才回答，她翻遍了所有胞，每个胞给出的结果是相同的，连一帧画面都没有记录下来。
“恭喜你们。”元不合时宜地出声。
结合盘古的长期目标，我很快得出了一个猜想：“留下文明种子？”
“对，至少你们不会被灭族了，连盘古都没有这样的待遇。”元带着嘲讽的语气感叹。
“那他们也要对我们动手了？”
“谁知道呢？”
“走吧，回去了。”我对重瞳说。
“不继续问啦？”重瞳的注意力集中在打磨她的胞上，或许没能记录下画面的原因就是粗糙的胞。
“不问了。”
我和重瞳进入了唯一一座留下的虚载体，框架最早是属于启明星的，元没有进去，他跟随着虚载体前进，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负能量海构成的墙壁并非是平坦的，它带着微小的曲率，向无限远处延伸，在整个大宇宙上切割出一块圆滑的世界。狭小的空间、有限的时间就这样辐射出去。
第三集群没有把消息向整个九域发送，或许是刻意而为。
九域选择了一个遥远的区域作为最后时刻的接应点，我们在路上拖延了很久，这意味着第三集群已无脱离负能量海的可能。由启明星告知他们第三集群失联，希望虚载体集群抽出力量监视数个预先定好的区域，作为逃生的最后救援力量。
5.8.1降临的袛们
这是我在宇宙最后一个常驻过的区域，到那边时，九域已完成初步的探索工作，与此同时，七百万个区域的探索工作在同步进行。
若非必要，我们还是想保护那些原始文明，寻找文明的工作不算难，基本上一次膜扫描就能确定每个文明存在的迹象。
这个区域正如前边提过的，存在一个天然的双层结构，是大宇宙中最稀少的类型之一。虚载体发现她完全是个奇迹，我也很难相信她是自然地存在在那的，但暗膜存在的年份远比九域的历史要长，唯一不算问题的问题，内侧暗膜的年份比外侧要晚很久，就像一次完美的创世。
内侧区域还有一个更为通俗的名字，陨石坑。在原住民或者说幸存者的记录里，那是堪比理论中创世的大爆炸，原区域的一部分在瞬间排向外侧，巨大的加速度把所有天体碾成基本粒子，然后将其加速到当地光速。
或许是诞生于区域中的缘故，内侧区域的暗膜并不完整，而两侧的规律以内侧暗膜为中心逐渐融合，直到我们抵达，这个过程还在进行。
“奇迹归奇迹，这里有意思吗？”启明星这么评价。
“也许有，也许没有，但绝对感知不希望我来这里。”我没有完全陈述事实，绝对感知提供给我的是绝对抗拒，来自所有方向的抗拒。这个区域是抗拒感最强烈的地方，若是朝着来时的方向继续远离，那种感觉会瞬间消失。
“那我们走？”重瞳在内侧暗膜上蹦跶着，借着暗膜的筛选作用打磨自己的胞，一些碎屑随着摆动的暗膜溅向不同的区域。
“就在这吧，反正也躲不开，就那么点大的地方。”
“那你们还跑到这里，盘古的通讯网也到头了，我还得自己铺线路。”元依靠在暗膜的一面，看着穿梭其中的重瞳。
“大概还有多久。”我问。
“谁知道呢？也许，下一刻。”元还是一幅与他无关的样子。
“就在这？”启明星问，他无法想象将所有虚载体聚集在这片区域的战争，如果没有显著的技术代差，双方的损失都会是一个天文数字。
“可以布置得远些，但我们敌人可是整个大宇宙。”
“到时候我们会过来的，还有时降。”元少有地给出正面答复。
“够吗？”重瞳问。
“不够。”元说，“但要试试，反正都等了那么多年了。”
“那群战争机器转向了？”我问，这种可能的概率极高，否则很难相信能跟佚名正面对抗的盘古会跑向这个角落。
“还有佚名，我们的压力很大。”元离开了倚靠的暗膜，靠近我说，“我会给你一个时间，倒时候把束缚负能量海的能级关了，反正这个大宇宙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真是每场决战都要炸世界。”启明星在远处小声抱怨，他正饶有意思地看重瞳打磨自己，偶而有几个被完全破坏的胞被她抛向启明星，启明星又把胞拍回去，引得重瞳一阵恼怒。
“也不能这么说，也有几场算是自爆，或许只有炸世界才算决战。”我结束了这场在排队时的交谈。
内侧区域的原住民有着难以想象的宗教信仰，他们用武力杜绝外侧区域的文明进入。面对我们，他们的武力罕见地无效，作为妥协，他们要求每个想参观的九域或虚载体必须接受原住民的接待，否则，他们会提供很糟糕的游览体验，包括但不限于当面碎星。
早些到这的九域已经拼凑出一份详细的参观路线，能大大提高游览体验，因为路线上已经没有多少颗星星，原住民也不能用年岁到了来搪塞我们。
5.8.2
这次的接待者自称星辰，他的形态接近于传统意义上的鲸，我唯一不能理的是他为何要摇曳尾鳍，这就像在无重力环境中扭动，有时候看起来很蠢。
“听说这次观光者很不同。”他使用传统的光作为通信介质，点阵舒缓地拼凑出一个扭曲的箭头，“我看不出来，请往这边走。”他显然没发现重瞳正在拿他的身躯打磨胞。
她偷偷激活了星辰尾部的几个光点，光点向我闪烁，“你看到什么了吗？”
“一次恒星级黑洞的物质喷注，说不上是不是欢迎仪式，如果可以的话，路上设个映射坐标。”我说。
“好。”光点又闪了几下，然后在无数种频率中随意跳动，显然不再受重瞳的控制，而归还给星辰的本能，跟身躯不成比例的尾鳍还在那儿欢快地摇摆着。
我很确定没有哪个文明会用高强度的引力波和高速物质流作为欢迎的歌声，星辰前进的方向也完全偏离了启明星所要求的，而重瞳正在对那颗藏着的黑洞进行当地物理体系下的建模。
星辰前进的速度把握在一个很有意思的度上，刚好能让我们走到路径附近的建筑，比如一个在时间尺度上近乎冻结的天体系统，交换的物质在数颗天体间拉出一条条光路，中间包含一对即将发生碰撞的天体。
“看吧，当一个有潜力的文明因为某年的愚蠢停滞在某处，总会找出有限种打发时间的游戏。”元恰到好处地评论，星辰听见了元的话，但没说什么。
“停滞……这样都行。”启明星正如我说的那样，愚蠢地摇摆起来，超智能总觉得这个动作是人性的一部分。
“关于打破世界壁，发现外面还是个世界，然后无聊地回去这件事。”重瞳的情绪激发了几个胞，来自胞的光在星辰的体系折射，星辰终于察觉到了重瞳这个搭车者。
重瞳的情绪激起了星辰的免疫系统，他剧烈地颤抖起来，某些频率的光对他来说可能是一种病毒。
“他在干什么……还挺舒服的。”重瞳把自己埋得更深了些，星辰对她来说就像是一片温暖的沙滩，挖不到底。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启明星说。
“这几种频率的再来点。”我私下跟重瞳说。
外边的区域有一种说法，星辰的种族正是畏惧外边的光才会和外部的文明体系达成平衡。
星辰身上变化的箭头终于退去了，他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控制那些光点，单是处理在体内高速增益的光就把占据了他大把的思维时间。
“我们去那边看看。”元偏离了星辰前进的方向，我们没理会星尘，他也抽不出精力指责我们。
“我听见了。”重瞳欢喜地说，“是一首歌。”
“超越空间层面的歌，一种仪式，去看看。”元简单地解释了下。
“他们不是完全停滞？”启明星问。
“只要还在动，哪有真停下来的。”元回答。
元示意的方向上，存在着一群包含极端属性的天体，运动的每次交错本该让某一个对象彻底解体或融入另一边，但星辰所在的文明做的加固让一些必然变为无望。
“应该说，这是一个在玩弄时间的文明。”元指示天体穿越引力场的运动，“他们认为引力场中的时间变慢了，实际上，流逝的还是在流逝，就像用反射束缚光。”
“还是不对劲，我能听见引力波，但绝对谈不上歌。”我说。
“要我哼给你听？”重瞳不屑。
元轻拍过一个胞，“不不不，你理解错了，重瞳的意思是，这里可能是某个点，或者说，真正属于时间的点，宏观生物大部分时间会把时间和空间混为一谈。”
“要你管。”
“定个空间锚吧，对了，你们知道宏观生物的锚点是什么意思吗？”元自问自答，“一个复活点，时降最喜欢玩这种把戏了。”
5.8.3
“不会。”重瞳直截了当地回答。
“那算了，不过真希望你能听见这首歌。”元看向我，“歌曲正在走向一个高潮。”
“意味着什么？”我问。
“能级可以关了。”
“你们翻过来了？”我又问。
“不是全部，但大部分都在这儿了。”
“可我没有看见他们。”重瞳说，负能量海的边界一如既往的平静。
“我们有自己的办法，祇们对终世界的袭击只是试探，证明你没有威胁后，真正的祗们已经在路上了，如果你能听见歌，祗们会在高潮来临的那一刻降临，关于四维边界，你们做的怎么样了。”元问。
“不理想。”
“理论上超界者不会直接介入大宇宙，但这儿是个意外。他们在时间线的中途进入，他们在赌，赌进入这个大宇宙时不会发生分裂。”
“分裂了会怎么样。”
“会凭空诞生出一个进入前的大宇宙，无限的猴子知道吗？他们想在中途修改时间，就必定会分裂出一个未被变更的大宇宙，而进入的超界者，只不过在做副本而已，原始时间线永远无法修正。”
“这是你话最多的一次。”
“对，只有垃圾电影才会让死人带走真相，我们不会，现在我不能说的加密信息在重瞳那，可能有用。继续听我说，超界者的能力不在我们的想象范围，四维真空只是超界者降临的标志，有效的反击是一种奢望。在古老的传说里，超界者会乘着时间的波涛而来，他们屹立在潮的顶端，那时的盘古不懂，以为是神祗好面子，后来才知道只有在大宇宙寿命结束前的一段时间强行介入才不会导致分裂，毕竟大宇宙的命运已经注定了。但这个大宇宙不同，中途介入并不会触发分裂，祗们可以直接降临。”
“如果祇们是来杀我们的，你们为什么要来，还有时降。”
“盘古认为你是唯一的钥匙，在四维边界问题深入后你会感到深深的绝望。因为传统意义的第四个参数并不存在，它是独立存在的，唯一的办法是跳过四，引入第五个参数。”
“时间？”
“对，第四个参数是时间，非常抽象，他同样可以是空间参数，除非引入第五个参数，不然你不能用数学描述它。你说星辰的文明停滞了，事实上他们走得比谁都远……用整个大宇宙的时间线创造一首歌，走遍所有理论的盘古也只能做到这一步，除非出去。”
“出不去？”
“四维边界的限制，出去会死，但祇们拥有第四，第五个参数，级数的天堑不可能逾越。”元表现出一阵失落。
四维体的消失没有过程，祇们将第五个参数归零，伴随四维真空的还有一种作用力的瓦解。失去性质的承载粒子退耦，属于他们的背景辐射逐步呈现出来。
“这只是开始。”元淡淡地说。
“你之前说过时降是宏观生物。”
“是的，九域都误解了，包括重瞳，宏观是指宏观世界，也就是特殊的拥有第四个参数的生物，他们是唯一可以抵挡祇们的生物，只是防御。
大量积攒于循环能级的负能量海在失去能级的瞬间涌出，其中的斥力加速了负能量海的扩散，我大致知道了盘古的打算，先于祇们把整个大宇宙毁灭，说不定能用负能量海中的生物带走几位祇，一个简单粗暴的计划。
“那你们怎么办。”我问。
“你不先担心下自己。”元反问。
“我相信他。”我觉得元没收到这条消息。很久前，小维考虑到过类似的情况，他的原计划里就有时间参数的影子，跟目前四维边界的结论吻合得很好。
“毁灭一个又一个世界的感觉怎么样。”元仿佛对我的历史产生了好奇。
“像场梦，你知道梦是什么吗？”
“说说。”
“不死就能一直进行下去的想象，除非自己想醒来，我忘记了很多记忆，虽然它们就在那，但梦偶而会让我想起来。”
“决战你赢过吗？”
“记不清了，或许有。”
“那边有道裂缝。”重瞳小声提醒。
“没事的，我们更快一点。”元对我说，“这次算赢的，还有，给你个临死之人的忠告，出去后不要重复进入末日，很容易暴露自己。”
6.1.1 一梦千年
时间线的终点不是一个过程，负能量海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在我的身后蜷缩成一条细线，宇宙线没有物理属性，只是一群数学的集合，属于大宇宙的那条在末端高高昂起。海中的生物或许困住了几位祇，或许没困住，我不知道，我脱离了时间线，暂时不适合再次进去。
这个新世界不只有数不尽的时间线，还有一个好消息，重瞳仅剩的空世界在我的边上游荡，她学会了走路。
“去哪？”重瞳问。
我揽过重瞳，用第一层结构环绕起来，“随便找个吧，现在不要乱动……我记得元喜欢用海打比方。”
“嗯？”
“可我感觉这是片沙漠，你听说这样一个步骤吗，观测一群生物不需要看它们的一生，只要给群落拍张照就能收集到所有信息。”
“没听说过，但感觉是对的。”重瞳开始探索我的第一层结构，作为超忆体的一部分，它是第一阶的无限大，她要用无限的时间去探索，不幸的是，这里的时间的确是无限的。
“这么多的线，我们只能看末日部分，宇宙线还把所有信息都封闭了，像个黑箱。”我笑了，时间算什么东西，宏观世界的一切都是静止的，绝对静止。我们将困在这里，永远困在4和5之间。
“反正是静止的，一个一个试呗，进去后等到末日再出来，走啦。”重瞳用我的第一层结构构造出一个箭头，选了附近第二高耸的时间线，“如果我们从末日离开后再进去一次，会怎么样。”
“应该死不了，但会死得很惨。”我认真地说。
“走啦走啦，去玩儿。”重瞳增加了些许力，像拉着父亲走向旋转木马的女孩。
跟被抛出宇宙线的感觉一样，世界的诞生没有清楚的起点，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梦，我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来这里是做什么，只能遵循本能去四处看看。
我处在的位置留有四维真空的痕迹，除此外，绝对感知还告诉我有事物在观察我。
重瞳跳了出来，她本能得开始构建自己的胞，为追求极致的成长速度，她把自己摊成了一张圆饼。
这个大宇宙接纳了我们，时间的惯性推动我，自然的，我亦步亦趋，敲击她的暮鼓暮钟。
她想拯救他们，当时间粒子退去，她的意志终能点燃每一咫尺空间里的火种。
在最后的时刻，她才是她。
我一次次记忆着苟延残喘的文明，相扫描从容地记录下每一个沉沦的文明。文明存档对未思维化的生物很有效，他们将死，他们永生。
绝对感知一次次地告诉我停下来，不必这样做。负能量海终会吞噬一切，包括我和记忆，跟我所在的宇宙一样，时间惯性为虚拟生物的意志而成环，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趋向发散。
某个过去，她取代了我的意识，代我经历这场梦，所有历史愈发模糊。
绝对感知的反击愈发猛烈，她对超忆体的修改越过了阈值，思维沸腾，梦醒了。
“还有几个，求你们了。”她哀求，剩余的控制权如退去的潮水。
她作为宇宙线，或者观察者，困在了我的第四层结构中。
“她呢？”我问，愤怒的情绪加强了她的痛楚。
“让他们活一次，就一次。”
“她呢？”我又一次问。
“哪个，求求你了，我不想看他们死。”她只有一个意识，救下那群无辜的生物。
“你控制我时，我边上那个。”
“那里。”她指了一个方向。
“代价。”
“什么？”她沉默了很久，在理解什么叫做代价，直到宇宙线结束的一刻。
对她而言，这次没有起始，我带走了她，或者说宇宙线。
6.1.2
这个宇宙的收敛直径是42个天文单位，真空光速是299792458，圆周率是3.14159265。
破碎的世界幕布包裹着最后一颗，也是仅有的一颗白矮星，缓缓旋转着。
数千亿人在他们的世界里等待末日。
我在海边一条长凳上看见了她，特征码很明显，或许是她记不住的原因，密钥从没变过。
海水冲撞着下方的礁石，沙哑地嘶吼着，无源的溪水落向小小的海湾，渲染得很粗糙。
拨开灌木的声音惊动了她，脸颊上泛起红润的酒窝，心跳骤然加速。
“嗨，介意我坐这吗？”我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
“嗯。”她点点头，嘴唇又动了动，但没发出声音，也没有扭头看我的眼睛，像是怕看到什么。
“我是真的。”我跨过凳子，坐在她的边上，手依然搭着。
她愣了愣，轻声说：“以前也是的。”
小维曾经说过他不是观察者，我也不是。但我不敢用生命赌那个可能是玩笑的话语，即便有些九域很反感我独自负责实验，然后给出一个无法复现的结果。
“我上次来是什么时候。”
“没有。”她红着脸，但我发现了一个智能的痕迹，他正远远观望着我们。
“看起来是维维以前写的小东西，现在长这么大了。”我笑着说，用她的权限执行模拟程序，另一个我出现在面前。
“你。”她终于鼓起勇气看我。
“真回来了。”我轻轻摩挲着她的头发，“怎么一点都没老。”
“你……”她握紧了我的手，廉价的塑料感从掌心离去。
“好啦，我起码找到家了，是不是。”
“可家要没了。”她突然搂紧了我，眼角噙着泪。
“我可以给你个更好的，你信不信我绑了很多个宇宙。”我扭头看她，“真的很多个。”
“啊？”
“本来的确是想送你个星星的，但那些宇宙不肯给我，说少个星星下次重启了就不是她了，那干脆把她们送你吧。”我顿了顿，“我帮你选还是？”
“我要看。”
“你等等，要把她喊回来，欸，你说我要不要把这个宇宙也绑了。”
“干嘛。”重瞳以四面体的形式出现在我们面前，慵懒地漂浮着。
“把宇宙线的画面投出来。”
“啊！”重瞳惊呼，她发现了自己的形状，“白，我是不是病了。”
“没有。”我摇摇头，“估计这个世界没多少电，海浪的画面都是重复的，再远点，帆船的影子跟动画一样。”
“嗯。”许言点点头，“我们存了七千亿年的电，只够开两小时的模拟程序。”
“人口都是限制死的，所以我们正在用你的配额。”
“没事的。”
“说实话，我们都要死一次。”我认真地说。
“不是有宇宙了吗？”
“这是末日，宇宙的尽头，还没有力量能更正它，我只能将某一刻的你们送过去，然后重启世界，不过充点电还是没问题的。”我看着她的眼睛。
无形的力施加在世界幕布上，每个独立的环开始加速，电流涌入超导电路，增大的离心力抛射出一些破损的结构，但并未达到逃逸速度，它们逐渐落到了另一块幕布上。更多低一级的结构开始在轨道上运转，轻质框架剧烈颤抖，涌动的电流触发自修复结构，整个世界幕布正在活过来，新的管建管道立，气体飞涌，温室里的种子在光中萌出最后一粒芽儿。
6.1.3
“怎么做到的。”她凝望自己的手指，原先不忍细看的皮肤纹路一层层浮现，后方的灌木仿佛注入生机，随微风摇曳，海崖下的海浪随即出发白的浪花，无序地破碎，充足的电力正在将曾经的辉煌一点点勾勒出来。
“加速那颗星星的质子衰变，反正星星也活不过这两小时。”我无所谓地说。
重瞳的细节也逐渐衍生，即便不是无穷面体，但也是那台数亿年前的计算机的极限了。她打开一个面，里面浮动着一条条细线，无阻碍地翻转着。
“这是宇宙？”她惊讶得合不拢嘴，俯视着那方世界。
“是，很像弦，而且真能弹出些引力波一类的东西。”我伸手拨弄了一根细线，“如果能转换过来，大致是羽音，像这样。”
一阵欢快的泉声盖过了外边的潮声，如溪水在山涧间行云流水。
“还真是。”她伸手拨动了另一条，这次无休止的单调哭声笼罩了这片小空间。
“有些声音很难接受，但本来没声，想听见只能强行分了。”
“前一条是随便选的？”她问。
“嗯，找到这里前能带走的都在这，太多了。”
“像在挑沙子。”她打了个很奇怪的比方，但很恰当。
“也不是挑，愿意走的我就带上，不过，真的像是偷走了几粒沙子。”我苦笑，心想找到这里完全是个意外，因为这条宇宙线的原点太突兀了，完全像是从哪切下来的。
“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她侧身躺下，枕着我的手，舒服地闭上眼。
“从开头开始？要很久的。”
“开头，开头。”她甜甜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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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重瞳又一次失去胞，到处晃悠着。
“嗯，一个好的结束不是吗？”我晃晃了身体里的那条宇宙线。
“你之前说重启世界是什么意思。”重瞳好奇地问。
“安慰的话听不出来吗？”
“不是，你不会说谎话，至少思维体里不会，让我进去，然后我再问一遍。”重瞳径直进入了第四层结构。
“什么时候发现的？”我问。
“元跟我说的。”重瞳满是了不起的语气，仿佛从元那套话是件很困难的事。
“只有一次机会，不过会多出一条线，我们先找个宇宙替换一下。”我感受了下这副陪伴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身体，好像元谈起过这个身体不完美，小维拼劲一切也只是让我在两个世界的夹缝里存活。
至于那个声音，多久没出现过了。
一个黯淡的原点出现在一方世界中，只有一个点，完全脱离了我的预想，但脱离才代表有希望，如果诞生的那个时间点就决定了命运，那可太无趣了。
点在完全扩张后，点上出现了无限个突起，打破了光滑的表面，向无限远处延伸，每个突起都曾是一个宇宙，一个曾有封闭结局的宇宙。这个死寂或者说封闭的世界里，生命倚靠原点顽强的活了下去。
原点成了打破平寂的石子，那颗石子溅起的涟漪只会永远泛下去，永远去抵近那个不可达的值，对生命来说，那是无限可能。
我说过，这是个故事，平凡但真实的故事。
没有所谓的关卡或者终极关卡，只有一群想活下去的老家伙。
叙述者来自无数岁月后的我，成为宇宙线前的记忆的的确确遗失了，散落在新诞生的超纤维宇宙里，收集工作很繁琐，所以上边的陈述都是到处拼凑起来的，晚些再整理下。
至于成为超纤维宇宙的我是怎么醒过来的，可以感谢下重瞳，目前她正在我边上晃悠。
故事继续。
6.1.4
每根从奇点延伸出来的宇宙线都走了同一条路，把自己的结局跟另一根独立的时间线连接，这样，运动的时间粒子传递到一个新的开始。
结局继续发展，一条是原有的时间线，时间粒子的注入打破了所谓的静止，文明得到了前往未来的技术；另一条是新诞生的，不断发展的，也是具有无限可能的，然后循环往复。一些文明找到了从结局跳到新的开端的方法，他们的文明得已拥抱无限。
超纤维宇宙在一个独立的参考系里壮大，藏在外部参考系的夹缝中，将一瞬改造为无穷。
我有自己的私心，超纤维宇宙诞生之初，我仍有独立意识，能感受万物，操控每一个基本单位。
地球所在的宇宙只有五百光年的直径，太小了，还有一个在远处虎视眈眈的文明。
上一个时间线里，人类付出了数千亿人口的代价，才勉强打赢那场战争，但也耗尽了物资，丧失了发展的潜力。
这次，我用几十千克的物质凝聚出一副身体，凭借记忆中的知识，只要一颗行星，一个文明，便能占有一个宇宙。
反正类似的事也没少做。
至于重瞳，如果她放弃所有胞，以空世界的形式存在，所有已存在的时空都会是她的玩具。简而言之，我回到地球后，她就玩得没影了。
2078年，杖朝之年很适合描述我这类中年人，大把这个年纪的人在玩曾属于后浪的极限运动，拄拐杖的概率的确很高。
依旧是那片冉冉晨雾，一个舒服的黎明，但“假警报”已经彻响整个太阳系。
联合舰队清楚“万物起源”号的存在，低频率的渗透也在进行。他们总喜欢玩那一套，既然有成熟的设计了，照抄更省钱。
许言说联合舰队对名存实亡的二维科技发起过搜查，少了两样东西，我和“万物起源”号。这个时空，“万物起源”号同样不存在，所以我直接降临了一艘出来。
停泊在海王星的联合舰队是假警报中唯一的受害者，数百人被10g的加速度拍到舱壁上。
一支车队驶入庄园，跟许言描述一致，他们是来找我的。
超光速网络出现的问题不可能是一个巧合，联合舰队始终处于一级战备状态，少量战舰正在加速驶离太阳系。
“事态紧急，很抱歉没征得您的同意。”联合舰队副秘书长调出一份时刻在更新的文件，“超光速网络因为时间差崩溃，我们确认打击来临，但无法确定形式，这是视频会议。”
“我的观点是打击结束了。”我看着副秘书长，他在位置上的时间跟我离开二维科技的时间一样长。
“为什么。”副秘书长重复着被他说了近百次的问题。
“我的观点是打击结束了。”我重复，”如果执意，我可以加入，但不会有结果。”
副秘书长点点头，“我会告知那边您的观点，但请您先看看资料。”
6.1.5
屏幕上没什么信息，无非是超光速粒子带回的一些信息。
车队驶向后山的草地，我大概能猜出他们把什么东西开了过来，最后一艘空天航母。
车队径直驶入航母内部，战备状态下，来往的人们一语不发，神色凝重得像是末日来临。近地防御部队有三十年没做过紧急动员，过度的反应也在意料之中
“你们的火种计划怎么样了？”我问副秘书长。
“您走后就更名了，现在叫起源，已经离线，在超光速网络崩溃的同一时刻断开，根据预案，静默状态下，无论怎么呼叫都不会回应我们的。”副秘书长笑笑。
会议室里还不算太乱，世界各地的快速反应小组还在接人，超光速网络还需要数小时重启，总之整个太阳系分割成了六七个单独的区域。
背景板上投影着“风险评估小组”，没有多余的图标，背景板的另一侧是太阳系的结构图，只有地球和月亮亮着光，其他行星都晦暗不明。
半个小时后，大部分亚洲成员进入会议室。快速反应小组没给予洗漱的时间一些人在慌乱还穿着拖鞋，拖家带口登上舰船。
一些人我认识，几乎是整个太阳系跑，负责各地的工程，算是半个合伙人，但从没以这种形象出现，总之会议也不会有视频记录罢了。
组长还在翻来覆去地看资料，整个地月系的计算集群都在推算打击方式，只得出一个结果：打击来自太阳，用一种无法解释的方式摧毁了超光速网络，并无其他效果。
我坐在最远的角落，饶有意思地查看每个人的情绪，大部分是烦躁，风险评估又不是评估各行星离线造成的经济损失，也没有大规模伤亡。
“先开个短会。”组长轻拍桌子提醒众人，窃窃私语退去了。
“这是一份十五年前的文件，来源可靠，还处在保密期。”副秘书长拿出十二张纸，刚好对应在场的十二人。
十一人的神色变得凝重，一些人知道起源计划的存在，还提过反对票，最后赞同票以微弱的优势压过。250光年是个很奇怪的值，单位换算不会那巧，打击者总不可能是他们自己。但无论是25光年还是250光年，都是不可逾越的距离，起源计划的疑点更多了。
我最后拿到纸，简单瞥了一眼，或许是小维和启明星的交易，信息做过删减，三个设备的内容没写上去，只留下打击预言。
终世界的痕迹终究是留到了我的宇宙，遗书上的信息很隐晦，应该不会引起祇的注意，这是后话。
副秘书长介绍：“上面只写了毁灭，没有多余的词汇。根据文件提供者的最新消息，我们在先前的视频会议得出结论，这个毁灭的真实含义应该是销毁，信息层面上的销毁。由此引申出一个猜想，宇宙的直径是500光年，我们需要两个半世纪证明猜想，但没理由浪费这两个半世纪，所以会议内容是，起源计划是否继续？”
“意思是恒星会一头撞到。”那人顿了顿，思索哪个词能形容那个曾无法触及的边界，“宇宙壁垒上？”
没想到这一层的人都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宇宙的寿命已经跌落到了这个数值，拿公转速度除一下，结果很简单，差不多300个世纪，整个太阳系会一头撞倒壁垒上。看起来很长，但现代人类的出现也不过是500个世纪前的事。
“是的，概率很大，打击同样销毁或者说搬运了旧银河的引力，不难想象，公转速度也搬过来了。”
我忍住了笑意，新宇宙的上一次发展也走了同一条路，起源计划送出了一些人，他们用20个世纪抵达宇宙的另一头，再那里重建文明，因为那里能多活三百个世纪。
停更4个月
如题
6.1.6
我举手示意，“打断一下，如何确保大众不反对起源计划。”
“我们没打算送人过去，20个世纪的冬眠难免出现问题，所以我们只送胚胎，经过基因优化的。”副秘书长说。
“最后一个问题，行星的选取。”
“这同样是送胚胎的原因，如果范围内没有可生存的行星或者出现其它事故，针对我们的谴责会轻些，虽然是几千年后的事了。”
“条件还是太苛刻，我们带颗过去吧，木卫四，或者土卫六。”
“您想怎么加速它，送一堆人上去抛石头？”
我不认识反驳的人，但他这个时代的思想大抵如此，每颗天体似乎是他们的财富，不可能送出去。“
“我有智能，只要一份文件和半个世纪，不需要任何人。”
“比如您个人的万物起源计划。”他又说。
我大致明白了对方针锋相对的缘由，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各取所需。
“事实上，你们所说的起源计划应该就是我在筹划的，项目的全部投入差不多是火星去年的生产总值，一些技术细节也在通过我不知晓的途径定时公布，况且，我也没有能力悄无声息地跑到木星上。”我说。
对面没再说话。
“我还有个好消息，刚刚收到的，宇宙正在出现曲率，你们可以理解为绷紧的绳子在自身作用下缩成一团，恒星的间距正在缩小，大概意思是，我们可能不用两个世纪去等消息，不出意外一个世纪吧，一些人或许能活到那天。”
所有人面面相觑，他们尚且不能理解世界的变化，小半个世纪的安稳磨去了他们的棱角，似乎一切都该按线性发展，不该有质变。
其实这个灾难根本谈不上什么，我看过无数虚者文明，他们带着无尽的恐惧，在他们的海里蒸发。顺带一提，在那时的九域眼里，不过是一次竭泽而渔，也谈不上泽，小水洼罢了，当时赶时间。
会议结束得很仓促，从那天起，一些人患了一类特别的抑郁症，他们离不开地面，不愿触碰星空。症状类似于第一次观望负能量海的生物，很长一段时间里不愿靠近“舷窗”。
起源的二期计划还是启动了，没有资金，只有一份简单的文件。我拥有了土卫九的开发权，它的质量约为月球的万分之一，一块很小的石头。
最早的三个智能要求我删去他们的信息备份，我照做了，唯有枫叶没做要求，初始备份还留着。
改造过程乏善可陈，半个世纪中唯有一件事值得讲。
在跨入22世界的午夜，巨大的瞳孔在空中睁开，每根线条包含了无尽的现实，极致的宏观摄人心魂。一些信息从远处流入，特征很明显，是一些超纤维宇宙里共用的条件，也可理解为调用隐藏的“宇宙接口”的方式，例如自己给自己一个祝福。
我拦截了那些信息，天上是重瞳的一个展开的胞，她说要出去玩，体验生活。
当时没理会，只是没想到她把耳濡目染到的传播信仰的执念带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