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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西城冷月     仙朝纪元txt下载     仙朝纪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三十三章 嫁梦

    大汉·神京

    距宁国府四五里之地,左拐进一条绵长、逼仄的小巷,行不百步,可见一座青墙斑驳,略显破败的院落静静矗立。

    秋雨蒙蒙,院落正中的那棵石榴树,摇落了一地小灯笼似的榴花,愈发添了几分雨后的萧瑟之意。

    东窗下,翠竹青翠欲滴,伫立着一个年纪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少年一袭浆洗的几乎发白的青衫,面容清隽,手中捧着一本蓝色封皮的书,凝神读着,剑眉之下,一双黑白分明、湛然有神的眸子,不时现出思索之色。

    他本是后世之人,却不想来到这一方红楼世界,魂归在宁国远支的贾珩身上。

    虽已过了十来天,却仍有恍然若梦之感。

    贾珩其人,在红楼梦原书中,只有寥寥的几笔记载。

    而红楼梦叙事又不言朝代年月,他第一时间,自是借来了史书,以求探寻原委。

    “高祖余姚人,上古帝舜之苗裔也……”

    哪怕不是第一次读到这文字,贾珩心中惊奇之意仍是不减,目光扫过书案前的两本史书,心下不由叹道:“这方红楼世界……至世宗之朝,嘉靖皇帝一心修玄,奸相严嵩用事,内忧外患,嘉靖二十九年,俺答入寇,进逼京畿,攻下京师,嘉靖不愿南狩,自焚于宫中……朱明一世,终历一百七十二年,幸有元末汉王陈友谅后人陈璟自余姚起兵,追亡逐北,席卷天下,再立陈汉,定都西京,至今日已然九十余年了。”

    贾珩正在心中暗暗推算着朝代,忽而眉头一皱,“今年是崇平三年,倒是和崇祯皇帝……”

    “砰砰……”

    就在这时,外间突然响起的门环扣动,打断了贾珩的思绪。

    “来了,来了,”一道妇人的声音从左侧的院落中响起,一个荆钗布裙,年过三旬的中年妇人,腰间系着围巾,踩着荒草凄凄的碎石小径,前去开门。

    贾珩此刻也踱步出了房间,站在廊下观看。

    妇人蔡氏是他前身母亲亡故后留下的陪房,前身幼年失怙,由母亲姚氏一手抚养长大,二年前,前身之母姚氏也一病不起,缠绵床榻不久,病故了。

    而后,就由蔡氏一家三口照顾他的起居。

    “哟,我当是谁,这大清早的,就听着喜鹊叫,原来是珠大嫂子。”妇人蔡氏挺会说话,满脸堆笑说着,问道:“珠大奶奶来,您这是……”

    蔡氏心中也有些奇怪,暗道,除却过年祭祖,根本就不见荣国府中人,不知这贾珠的媳妇儿,来这陋巷寒宅做什么。

    贾珩虽是宁国之后,但宁国八房在京中早已开枝散叶,就荣宁街住的,至于贾珩这一支,都快要出五服了。

    李纨主仆二人,一身宝蓝色水袖襦裙,头别凤头碧玉簪,体格苗条,面上不施粉黛,冲蔡氏微微点了点头,问道:“珩兄弟在家吗?”

    正在这时,一个青衫少年,从廊下徐步走来,在李纨对面立定,拱手见礼道:“贾珩见过珠大嫂,正想着吃罢饭,将书送还兰哥呢,不曾想竟烦劳珠大嫂亲自登门,是珩之过也。”

    说完,将一双沉静幽邃的目光注视着李纨,暗道,不怪乎是金陵十二钗,单论这品容气质,都能打个九十分。

    李纨打量了贾珩一眼,见其衣衫虽简素,但眉眼清冷,神情萧轩疏举,举止自然有礼,原本心中的不悦,稍稍散去了一些,清声道:“兰儿他年岁小,还看不得那些前朝史书,我前个儿翻阅藏书,还纳罕少了几本,却不想是兰儿借给了珩兄弟,好在总不是外人,只是兰儿正换牙,珩兄弟,莫再给他买劳什子的酸呀甜的才是。”

    贾珩闻言默然,情知李纨登门有兴师问罪之意。

    说来,还是前几天,他方来此界,为了弄清一些来龙去脉,就想找些史书来读,正巧碰上贾兰,于是就在街上买了两根糖人,上前搭话,言借他家中藏书一读。

    其实还是囊中羞涩,银钱购买四书五经、笔墨纸砚尚且不足,对于国史,就只能是书非借不可读也了。

    原本,他身为宁国远支,纵然来日抄家,也不会牵连到他,但如果想在这封建时代活得体面,就非得读书入仕不可。

    得益于前身之母陈氏的教导,此身早早进了学,只是性子跳脱,并不是读书材料,前身之母亡故这二年,更是愈发荒废了学业。

    见贾珩沉默不语,李纨也无心继续多言,随口道:“珩兄弟,书应该看完了罢。”

    当然,她也仅仅是随口一问,她并不认为贾珩能读出什么名堂,虽来年打听过,贾珩之母李氏是个心性高的,但这贾珩却少时顽劣,只习舞刀弄枪,常和表兄陈翊厮混。

    贾珩面色如常地点了点头,应道:“珠大嫂稍等,我这就取来。”

    李纨颦了颦柳叶细眉,就有些担忧那几本书,道:“我随你去吧。”

    贾珩也没再说什么,身后的丫鬟素云,也一并跟上。

    举步来到书房,说是书房,其实也是平日起居之所,陈设简单,不过却透着整洁素净。

    窗前放着一张长条漆木书桌,案角黑漆剥落,分明有着一些年头。

    烛台下,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其中几本厚厚的书放在右角,显是有着翻阅的痕迹。

    李纨主仆进屋,本已做好屏息之意,但并无异味,反而有一种淡淡的香草气息,令人心旷神怡。

    贾珩将那几本书摞在一处,微微笑道:“珠大嫂子,物归原主。”

    丫鬟素云上前接了,唤道:“奶奶……”

    李纨目光流波,倒是被案旁墙上的一副字吸引了心神,只见墙上写着一副似乎书就不久的对联: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字是行楷,笔锋锐利,如铁钩银画,宛若一柄出鞘的宝剑,字如其人,锋芒毕露。

    “这是珩兄弟所写?”李纨一双妙眸微怔,似是有些难以置信,讶异问道。

    贾珩怔了下,笑道:“昨夜读书至三更,一时心有所感,信手涂鸦,却让嫂子见笑了。”

    他来此界之前,确实练就了十几年书法,虽不敢自比大家,但也有几分火候,自觉不虚此界任何读书人。

    李纨心中完全收起轻视之意,沉吟片刻,说道:“珩兄弟,既想读书,为何不到族学中去,那里不收束侑,族中还管笔墨纸砚,年初府上薛姨妈的儿子,薛蟠就在学中读书。”

    贾珩闻言眸光流转,笑了笑,道:“我一人清静惯了,在家中读书也是一样的。”

    贾家族学现在什么情况,他如何不知,真应了晋西北铁三角的话,学习?学个屁!

    李纨不知贾珩心中所想,见其自有主见,也就不再多作言语,她本就是一味守愚藏拙的性子,别人之事都是很难过问几句。

    又随意寒暄了几句,正要告辞离去。

    贾珩目送李纨离去,摇了摇头,如何对待贾家这条破船,他一时间也有些举棋不定。

    “唯一所虑者,若我科举入仕,会被视为贾家之人。”

    这或许就是悲哀之处,政治斗争向来残酷无比,除非他如廊上二爷贾芸一样,安心做个升斗小民,贾家倒台后,或能独善其身。

    李纨不知贾珩心中所想,见其自有主见,也就不再多作言语,她本就是一味守愚藏拙的性子,别人之事都是很难过问几句。

    又随意寒暄了几句,正要告辞离去。

    贾珩目送李纨离去,摇了摇头,如何对待贾家这条破船,他一时间也有些举棋不定。

    “唯一所虑者,若我科举入仕,会被视为贾家之人。”

    这或许就是悲哀之处,政治斗争向来残酷无比,除非他如廊上二爷贾芸一样,安心做个升斗小民,贾家倒台后,或能独善其身。

    否则,一旦科举入仕,哪怕不愿意,也难免会被视为贾家的旗帜人物。

第四百三十四章 苦主

    看着对面优雅知性,书卷气十足的女子,苏照轻笑道:“岳医生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之前在虞家小姐的生日宴上,我们见过一面的。”

    嗯,只能拿小虞填充一下故事设定了。

    岳昕这时,脑海记忆之中适时浮现出一幕,恍然道:“好像是那天……只是,苏先生不是在追求虞小姐吗?”

    虞惜霜是她闺蜜,上次生日宴上,虞惜霜就和这人谈笑风生。

    苏照轻轻一笑,道:“这个,说来话长,我和虞小姐只是普通朋友,家中长辈因为一些生意上的往来,试着撮合我和虞小姐……说来,岳小姐,那天一见,倒是让我见之难忘……”

    任何时候,在一个女人面前提及另外一个女人都是不明智的,苏照果断改换着话题,将话题引至岳昕身上。

    虽然说着仰慕岳昕的话语,但苏照面容和煦,目光始终沉静如渊,只是不时流溢着欣赏之意。

    然而面对这般温润如玉的目光注视,岳昕也不知为何,就是拧了拧修丽的黛眉,正要说些什么,就在这时,侍应端着酒水过来。

    岳昕道了一声谢,然后抬眸,不知为何,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心底莫名生出几分烦躁,她是心理咨询师,自是迅速察觉出自己的心理异样,按下心头疑惑,以一种轻描淡写语气,试探道:“不瞒苏先生,我和惜霜是很好的姐妹。”

    苏照自失一笑,道:“我知道。”

    他如何不知,这都是他设定的一部分,塑料集妹嘛……

    在这场由他和岳昕情感记忆交叠推演的梦中,他并没有去扭曲岳昕的本心,事实上,他也做不到!

    而是修改、掩藏了岳昕的一部分记忆,可以说岳昕,如今一切举止都是出其本心。

    至于虞惜霜也好,甚至是接下来要出场的赢子弋也罢,同样是基于他对虞惜霜的过往记忆,抑或是岳昕对赢子弋的记忆过往,推演出来的梦境投影。

    嗯,没有那头恶虎在,他还是做不出那种强迫于人的勾当。

    没办法,只能试着能不能撬动岳昕的心扉了。

    至于为何不是叩开?

    嗯,没有破门而入就不错了。

    说来,这嫁梦之法,如非岳昕现在只有三分之一神魂,他还不好施展,毕竟同为神照之境。

    岳昕拿起红酒抿了一口,打量苏照半晌,将心头那股没来由的烦躁压下,柔声道:“苏先生……”

    “唤我苏照就好。”苏照笑道。

    岳昕点了点头,清声道:“其实,我相亲是为家里人所迫,苏先生可能……对我不太了解。”

    苏照道:“岳小姐的情况,我了解过,十五岁出国到剑桥大学读书,后来陆续拿到心理学硕士、博士学位……只是感情生活一片荒芜。”

    岳昕轻声道:“只是这么多年没有遇到合适的人而已。”

    说来可笑,她在观念开放的西方成长,却有着中国传统的观念,向往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至死不渝的爱情,在这样一个物欲横流、快餐感情风靡的时代,却是有些不合时宜了。

    当然,以上可以换成,岳昕在魔门六道之一的心魔宗长大……

    而就在二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时,就见门口快步走来一个穿着黑色风衣,大晚上戴着黑色墨镜的青年人,快步流星,走到近前,摘下墨镜,笑道:“岳医生,我刚刚给你打电话,你都没接,听阿力说你在这里。”

    苏照看着来人,目光不由多了几分玩味,嗯,不是旁人,却是赢子弋。

    这是苦主?

    岳昕秀眉不觉皱了下,看着赢子弋,清声道:“赢先生,我在和朋友谈事情。”

    赢子弋眯了眯眼睛,对于岳昕的疏远不以为意,笑道:“是吗?这小子倒是面生的紧,你好,赢氏集团赢子弋。”

    说着,向苏照伸出一只手。

    苏照笑了笑,同样伸出手。

    而后,就是咔咔声响动。

    赢子弋眉头紧皱,面色发白,现出痛苦之色。

    苏照微微一笑,道:“苏照。”

    说着,就松开了手,并没有作多余的踩人之事,因为此时此刻,是基于岳昕意念的推演,就连刚刚的交手,也是当初他和赢子弋对阵的真实写照。

    映射到梦境之中。

    岳昕颦了颦秀眉,没有说什么。

    不过苏照还是敏锐察觉到岳昕目光深处,闪过的那一抹冷漠和厌恶。

    岳昕嘴唇翕动,道:“赢先生,你如没有其他事的话,我还要和客人谈事情。”

    这赢子弋是赢氏集团的花花公子,原也是她的一个病人,自见过几面后,就不断纠缠,让她有苦难说,她这两个月相亲失败,也多有此人搅局之故。

    当然,她原也不想相亲。

    苏照笑了笑,试探道:“岳小姐,此地太过吵闹,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再谈。”

    岳昕思索了下,道:“那苏先生可寻个地方。”

    她隐隐觉得此人并不是像是来相亲这般简单,应是有着别的目的。

    苏照笑了笑,起身,对着一旁的赢子弋点了点头,也不多言,和岳昕一起向着餐厅外走去。

    见此,赢子弋目光瞬间阴沉下来,竟也跟了上去。

    苏照出了餐厅门,上了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岳昕则是拉开车门,坐在副驾上。

    苏照若有若无撇了一眼岳昕的美腿,嗯,笔直纤细,黑丝薄覆,收回目光,道:“那赢子弋似在追求岳小姐。”

    岳昕不悦地皱了皱眉,也不知是感应到Lsp的目光,还是因为提及赢子弋,声音就有些冷,道:“苏先生误会了。”

    苏照笑了笑,也没有说什么,开着车,驶过一路霓虹闪烁的街道,汇入川流不息的车流。

    “嗯,岳小姐,赢子弋在后面追着。”苏照忽然开口道。

    后视镜中,分明有一辆保时捷911,一路飞驰,在车流之中穿行。

    此刻正是下班晚高峰,这样的豪车穿行车流,司机无不避让。

    “苏先生,甩掉他。”岳昕抿了抿樱唇,从手包里拿出小镜子,一枚唇膏,补了补妆。

    苏照怔了下,心头泛起一抹嘀咕,这难道才是岳昕对赢子弋的真实心态?

    不过此时非想这些的时候,轻笑道:“岳小姐,系上安全带。”

    待岳昕系上安全带后,苏照猛踩油门,风驰电掣汇入车流之中,宛如一尾游鱼。

    后方,驾驶座上的赢子弋脸色铁青,一路明暗不定的路灯映照着阴鸷的俊朗面容,猛踩油门,向苏照和岳昕追去。

    然而,注定徒劳。

    苏照驶入一条长长隧道,听着副驾驶位置上佳人渐渐急促的呼吸,问道:“岳小姐,你还好吧?要不,我把速度降下来。”

    此刻,隧道之中的灯火交叠而过,也将一张知性、优雅的绝美脸蛋,映照的一明一暗。

    “别……”岳昕此刻轻声说道。

    苏照面色古怪了下,道了一字,“好。”

    许久,劳斯莱斯驶出隧道,来到海边,车速降下,徐徐打开车窗,凉爽宜人的海风迎面吹来。

    苏照取过一瓶依云矿泉水,拧开瓶盖,递将过去。

    “谢谢……”岳昕伸手接过,轻轻说着,然后也不知是不是惊魂未定,手下不稳,矿泉水哗地就洒落下来,落在套裙上。

    岳昕玉容微变,不由轻呀了一声。

    苏照瞥了一眼,只见岳昕腿上,裙装被水打湿,温声道:“岳小姐,你没事儿吧。”

    将矿泉水放在一旁,随手取了毛巾去擦,自然一阵手忙脚乱,尤其手掌触碰在轻薄的黑丝之上,轻轻摩挲着,肌肤触感细腻。

    这已是某种意义上的神魂相近,比之肌肤相亲,尤有过之。

    一下子,车中的气氛就暧昧起来。

    岳昕将螓首偏转一旁,试图拨开腿上的手掌,羞恼道:“苏先生……”

    苏照一把抓住岳昕的手,相比肉身触碰,这种神魂的逐步接近,无疑有着难以言说的颤栗,凑近伊人脸颊,问道:“岳小姐,身体不舒服吗,脸颊竟这么烫?”

    所谓吊桥效应,就是动心也可能是一种错觉。

    岳昕脸颊和耳垂,感受着轻轻呵动的热气,芳心不禁悸动,然而就被人扳过肩头,正要噙住两片薄凉,四唇还未抵近。

    岳昕目光失神片刻,心头猛然一惊,一把将苏照推开,此刻,金丝眼镜都有些歪,不自然地撩起耳际一缕秀发,将耳垂上的银色耳钉露出,辉芒绚丽,柔声道:“苏先生,我……今天有点儿累了……”

    苏照笑了笑,打量着优雅知性,强装镇定的岳昕,眸光深深,暗道,这一波三折的,还有点儿意思。

    “那我送岳小姐回去。”

    岳昕微微松了一口气,此刻瞥了一眼苏照,目光闪了闪,心头异样之感愈发浓郁。

第四百三十五章 晚安

    大汉·神京

    距宁国府四五里之地,左拐进一条绵长、逼仄的小巷,行不百步,可见一座青墙斑驳,略显破败的院落静静矗立。

    秋雨蒙蒙,院落正中的那棵石榴树,摇落了一地小灯笼似的榴花,愈发添了几分雨后的萧瑟之意。

    东窗下,翠竹青翠欲滴,伫立着一个年纪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少年一袭浆洗的几乎发白的青衫,面容清隽,手中捧着一本蓝色封皮的书,凝神读着,剑眉之下,一双黑白分明、湛然有神的眸子,不时现出思索之色。

    他本是后世之人,却不想来到这一方红楼世界,魂归在宁国远支的贾珩身上。

    虽已过了十来天,却仍有恍然若梦之感。

    贾珩其人,在红楼梦原书中,只有寥寥的几笔记载。

    而红楼梦叙事又不言朝代年月,他第一时间,自是借来了史书,以求探寻原委。

    “高祖余姚人,上古帝舜之苗裔也……”

    哪怕不是第一次读到这文字,贾珩心中惊奇之意仍是不减,目光扫过书案前的两本史书,心下不由叹道:“这方红楼世界……至世宗之朝,嘉靖皇帝一心修玄,奸相严嵩用事,内忧外患,嘉靖二十九年,俺答入寇,进逼京畿,攻下京师,嘉靖不愿南狩,自焚于宫中……朱明一世,终历一百七十二年,幸有元末汉王陈友谅后人陈璟自余姚起兵,追亡逐北,席卷天下,再立陈汉,定都西京,至今日已然九十余年了。”

    贾珩正在心中暗暗推算着朝代,忽而眉头一皱,“今年是崇平三年,倒是和崇祯皇帝……”

    “砰砰……”

    就在这时,外间突然响起的门环扣动,打断了贾珩的思绪。

    “来了,来了,”一道妇人的声音从左侧的院落中响起,一个荆钗布裙,年过三旬的中年妇人,腰间系着围巾,踩着荒草凄凄的碎石小径,前去开门。

    贾珩此刻也踱步出了房间,站在廊下观看。

    妇人蔡氏是他前身母亲亡故后留下的陪房,前身幼年失怙,由母亲姚氏一手抚养长大,二年前,前身之母姚氏也一病不起,缠绵床榻不久,病故了。

    而后,就由蔡氏一家三口照顾他的起居。

    “哟,我当是谁,这大清早的,就听着喜鹊叫,原来是珠大嫂子。”妇人蔡氏挺会说话,满脸堆笑说着,问道:“珠大奶奶来,您这是……”

    蔡氏心中也有些奇怪,暗道,除却过年祭祖,根本就不见荣国府中人,不知这贾珠的媳妇儿,来这陋巷寒宅做什么。

    贾珩虽是宁国之后,但宁国八房在京中早已开枝散叶,就荣宁街住的,至于贾珩这一支,都快要出五服了。

    李纨主仆二人,一身宝蓝色水袖襦裙,头别凤头碧玉簪,体格苗条,面上不施粉黛,冲蔡氏微微点了点头,问道:“珩兄弟在家吗?”

    正在这时,一个青衫少年,从廊下徐步走来,在李纨对面立定,拱手见礼道:“贾珩见过珠大嫂,正想着吃罢饭,将书送还兰哥呢,不曾想竟烦劳珠大嫂亲自登门,是珩之过也。”

    说完,将一双沉静幽邃的目光注视着李纨,暗道,不怪乎是金陵十二钗,单论这品容气质,都能打个九十分。

    李纨打量了贾珩一眼,见其衣衫虽简素,但眉眼清冷,神情萧轩疏举,举止自然有礼,原本心中的不悦,稍稍散去了一些,清声道:“兰儿他年岁小,还看不得那些前朝史书,我前个儿翻阅藏书,还纳罕少了几本,却不想是兰儿借给了珩兄弟,好在总不是外人,只是兰儿正换牙,珩兄弟,莫再给他买劳什子的酸呀甜的才是。”

    贾珩闻言默然,情知李纨登门有兴师问罪之意。

    说来,还是前几天,他方来此界,为了弄清一些来龙去脉,就想找些史书来读,正巧碰上贾兰,于是就在街上买了两根糖人,上前搭话,言借他家中藏书一读。

    其实还是囊中羞涩,银钱购买四书五经、笔墨纸砚尚且不足,对于国史,就只能是书非借不可读也了。

    原本,他身为宁国远支,纵然来日抄家,也不会牵连到他,但如果想在这封建时代活得体面,就非得读书入仕不可。

    得益于前身之母陈氏的教导,此身早早进了学,只是性子跳脱,并不是读书材料,前身之母亡故这二年,更是愈发荒废了学业。

    见贾珩沉默不语,李纨也无心继续多言,随口道:“珩兄弟,书应该看完了罢。”

    当然,她也仅仅是随口一问,她并不认为贾珩能读出什么名堂,虽来年打听过,贾珩之母李氏是个心性高的,但这贾珩却少时顽劣,只习舞刀弄枪,常和表兄陈翊厮混。

    贾珩面色如常地点了点头,应道:“珠大嫂稍等,我这就取来。”

    李纨颦了颦柳叶细眉,就有些担忧那几本书,道:“我随你去吧。”

    贾珩也没再说什么,身后的丫鬟素云,也一并跟上。

    举步来到书房,说是书房,其实也是平日起居之所,陈设简单,不过却透着整洁素净。

    窗前放着一张长条漆木书桌,案角黑漆剥落,分明有着一些年头。

    烛台下,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其中几本厚厚的书放在右角,显是有着翻阅的痕迹。

    李纨主仆进屋,本已做好屏息之意,但并无异味,反而有一种淡淡的香草气息,令人心旷神怡。

    贾珩将那几本书摞在一处,微微笑道:“珠大嫂子,物归原主。”

    丫鬟素云上前接了,唤道:“奶奶……”

    李纨目光流波,倒是被案旁墙上的一副字吸引了心神,只见墙上写着一副似乎书就不久的对联: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字是行楷,笔锋锐利,如铁钩银画,宛若一柄出鞘的宝剑,字如其人,锋芒毕露。

    “这是珩兄弟所写?”李纨一双妙眸微怔,似是有些难以置信,讶异问道。

    贾珩怔了下,笑道:“昨夜读书至三更,一时心有所感,信手涂鸦,却让嫂子见笑了。”

    他来此界之前,确实练就了十几年书法,虽不敢自比大家,但也有几分火候,自觉不虚此界任何读书人。

    李纨心中完全收起轻视之意,沉吟片刻,说道:“珩兄弟,既想读书,为何不到族学中去,那里不收束侑,族中还管笔墨纸砚,年初府上薛姨妈的儿子,薛蟠就在学中读书。”

    贾珩闻言眸光流转,笑了笑,道:“我一人清静惯了,在家中读书也是一样的。”

    贾家族学现在什么情况,他如何不知,真应了晋西北铁三角的话,学习?学个屁!

    李纨不知贾珩心中所想,见其自有主见,也就不再多作言语,她本就是一味守愚藏拙的性子,别人之事都是很难过问几句。

    又随意寒暄了几句,正要告辞离去。

    贾珩目送李纨离去,摇了摇头,如何对待贾家这条破船,他一时间也有些举棋不定。

    “唯一所虑者,若我科举入仕,会被视为贾家之人。”

    这或许就是悲哀之处,政治斗争向来残酷无比,除非他如廊上二爷贾芸一样,安心做个升斗小民,贾家倒台后,或能独善其身。

    李纨不知贾珩心中所想,见其自有主见,也就不再多作言语,她本就是一味守愚藏拙的性子,别人之事都是很难过问几句。

    又随意寒暄了几句,正要告辞离去。

    贾珩目送李纨离去,摇了摇头,如何对待贾家这条破船,他一时间也有些举棋不定。

    “唯一所虑者,若我科举入仕,会被视为贾家之人。”

    这或许就是悲哀之处,政治斗争向来残酷无比,除非他如廊上二爷贾芸一样,安心做个升斗小民,贾家倒台后,或能独善其身。

第四百三十六章 正在输入中……

    大汉·神京

    距宁国府四五里之地,左拐进一条绵长、逼仄的小巷,行不百步,可见一座青墙斑驳,略显破败的院落静静矗立。

    秋雨蒙蒙,院落正中的那棵石榴树,摇落了一地小灯笼似的榴花,愈发添了几分雨后的萧瑟之意。

    东窗下,翠竹青翠欲滴,伫立着一个年纪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少年一袭浆洗的几乎发白的青衫,面容清隽,手中捧着一本蓝色封皮的书,凝神读着,剑眉之下,一双黑白分明、湛然有神的眸子,不时现出思索之色。

    他本是后世之人,却不想来到这一方红楼世界,魂归在宁国远支的贾珩身上。

    虽已过了十来天,却仍有恍然若梦之感。

    贾珩其人,在红楼梦原书中,只有寥寥的几笔记载。

    而红楼梦叙事又不言朝代年月,他第一时间,自是借来了史书,以求探寻原委。

    “高祖余姚人,上古帝舜之苗裔也……”

    哪怕不是第一次读到这文字,贾珩心中惊奇之意仍是不减,目光扫过书案前的两本史书,心下不由叹道:“这方红楼世界……至世宗之朝,嘉靖皇帝一心修玄,奸相严嵩用事,内忧外患,嘉靖二十九年,俺答入寇,进逼京畿,攻下京师,嘉靖不愿南狩,自焚于宫中……朱明一世,终历一百七十二年,幸有元末汉王陈友谅后人陈璟自余姚起兵,追亡逐北,席卷天下,再立陈汉,定都西京,至今日已然九十余年了。”

    贾珩正在心中暗暗推算着朝代,忽而眉头一皱,“今年是崇平三年,倒是和崇祯皇帝……”

    “砰砰……”

    就在这时,外间突然响起的门环扣动,打断了贾珩的思绪。

    “来了,来了,”一道妇人的声音从左侧的院落中响起,一个荆钗布裙,年过三旬的中年妇人,腰间系着围巾,踩着荒草凄凄的碎石小径,前去开门。

    贾珩此刻也踱步出了房间,站在廊下观看。

    妇人蔡氏是他前身母亲亡故后留下的陪房,前身幼年失怙,由母亲姚氏一手抚养长大,二年前,前身之母姚氏也一病不起,缠绵床榻不久,病故了。

    而后,就由蔡氏一家三口照顾他的起居。

    “哟,我当是谁,这大清早的,就听着喜鹊叫,原来是珠大嫂子。”妇人蔡氏挺会说话,满脸堆笑说着,问道:“珠大奶奶来,您这是……”

    蔡氏心中也有些奇怪,暗道,除却过年祭祖,根本就不见荣国府中人,不知这贾珠的媳妇儿,来这陋巷寒宅做什么。

    贾珩虽是宁国之后,但宁国八房在京中早已开枝散叶,就荣宁街住的,至于贾珩这一支,都快要出五服了。

    李纨主仆二人,一身宝蓝色水袖襦裙,头别凤头碧玉簪,体格苗条,面上不施粉黛,冲蔡氏微微点了点头,问道:“珩兄弟在家吗?”

    正在这时,一个青衫少年,从廊下徐步走来,在李纨对面立定,拱手见礼道:“贾珩见过珠大嫂,正想着吃罢饭,将书送还兰哥呢,不曾想竟烦劳珠大嫂亲自登门,是珩之过也。”

    说完,将一双沉静幽邃的目光注视着李纨,暗道,不怪乎是金陵十二钗,单论这品容气质,都能打个九十分。

    李纨打量了贾珩一眼,见其衣衫虽简素,但眉眼清冷,神情萧轩疏举,举止自然有礼,原本心中的不悦,稍稍散去了一些,清声道:“兰儿他年岁小,还看不得那些前朝史书,我前个儿翻阅藏书,还纳罕少了几本,却不想是兰儿借给了珩兄弟,好在总不是外人,只是兰儿正换牙,珩兄弟,莫再给他买劳什子的酸呀甜的才是。”

    贾珩闻言默然,情知李纨登门有兴师问罪之意。

    说来,还是前几天,他方来此界,为了弄清一些来龙去脉,就想找些史书来读,正巧碰上贾兰,于是就在街上买了两根糖人,上前搭话,言借他家中藏书一读。

    其实还是囊中羞涩,银钱购买四书五经、笔墨纸砚尚且不足,对于国史,就只能是书非借不可读也了。

    原本,他身为宁国远支,纵然来日抄家,也不会牵连到他,但如果想在这封建时代活得体面,就非得读书入仕不可。

    得益于前身之母陈氏的教导,此身早早进了学,只是性子跳脱,并不是读书材料,前身之母亡故这二年,更是愈发荒废了学业。

    见贾珩沉默不语,李纨也无心继续多言,随口道:“珩兄弟,书应该看完了罢。”

    当然,她也仅仅是随口一问,她并不认为贾珩能读出什么名堂,虽来年打听过,贾珩之母李氏是个心性高的,但这贾珩却少时顽劣,只习舞刀弄枪,常和表兄陈翊厮混。

    贾珩面色如常地点了点头,应道:“珠大嫂稍等,我这就取来。”

    李纨颦了颦柳叶细眉,就有些担忧那几本书,道:“我随你去吧。”

    贾珩也没再说什么,身后的丫鬟素云,也一并跟上。

    举步来到书房,说是书房,其实也是平日起居之所,陈设简单,不过却透着整洁素净。

    窗前放着一张长条漆木书桌,案角黑漆剥落,分明有着一些年头。

    烛台下,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其中几本厚厚的书放在右角,显是有着翻阅的痕迹。

    李纨主仆进屋,本已做好屏息之意,但并无异味,反而有一种淡淡的香草气息,令人心旷神怡。

    贾珩将那几本书摞在一处,微微笑道:“珠大嫂子,物归原主。”

    丫鬟素云上前接了,唤道:“奶奶……”

    李纨目光流波,倒是被案旁墙上的一副字吸引了心神,只见墙上写着一副似乎书就不久的对联: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字是行楷,笔锋锐利,如铁钩银画,宛若一柄出鞘的宝剑,字如其人,锋芒毕露。

    “这是珩兄弟所写?”李纨一双妙眸微怔,似是有些难以置信,讶异问道。

    贾珩怔了下,笑道:“昨夜读书至三更,一时心有所感,信手涂鸦,却让嫂子见笑了。”

    他来此界之前,确实练就了十几年书法,虽不敢自比大家,但也有几分火候,自觉不虚此界任何读书人。

    李纨心中完全收起轻视之意,沉吟片刻,说道:“珩兄弟,既想读书,为何不到族学中去,那里不收束侑,族中还管笔墨纸砚,年初府上薛姨妈的儿子,薛蟠就在学中读书。”

    贾珩闻言眸光流转,笑了笑,道:“我一人清静惯了,在家中读书也是一样的。”

    贾家族学现在什么情况,他如何不知,真应了晋西北铁三角的话,学习?学个屁!

    李纨不知贾珩心中所想,见其自有主见,也就不再多作言语,她本就是一味守愚藏拙的性子,别人之事都是很难过问几句。

    又随意寒暄了几句,正要告辞离去。

    贾珩目送李纨离去,摇了摇头,如何对待贾家这条破船,他一时间也有些举棋不定。

    “唯一所虑者,若我科举入仕,会被视为贾家之人。”

    这或许就是悲哀之处,政治斗争向来残酷无比,除非他如廊上二爷贾芸一样,安心做个升斗小民,贾家倒台后,或能独善其身。

    李纨不知贾珩心中所想,见其自有主见,也就不再多作言语,她本就是一味守愚藏拙的性子,别人之事都是很难过问几句。

    又随意寒暄了几句,正要告辞离去。

第四百三十七章 昕昕

    大汉·神京

    距宁国府四五里之地,左拐进一条绵长、逼仄的小巷,行不百步,可见一座青墙斑驳,略显破败的院落静静矗立。

    秋雨蒙蒙,院落正中的那棵石榴树,摇落了一地小灯笼似的榴花,愈发添了几分雨后的萧瑟之意。

    东窗下,翠竹青翠欲滴,伫立着一个年纪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少年一袭浆洗的几乎发白的青衫,面容清隽,手中捧着一本蓝色封皮的书,凝神读着,剑眉之下,一双黑白分明、湛然有神的眸子,不时现出思索之色。

    他本是后世之人,却不想来到这一方红楼世界,魂归在宁国远支的贾珩身上。

    虽已过了十来天,却仍有恍然若梦之感。

    贾珩其人,在红楼梦原书中,只有寥寥的几笔记载。

    而红楼梦叙事又不言朝代年月,他第一时间,自是借来了史书,以求探寻原委。

    “高祖余姚人,上古帝舜之苗裔也……”

    哪怕不是第一次读到这文字,贾珩心中惊奇之意仍是不减,目光扫过书案前的两本史书,心下不由叹道:“这方红楼世界……至世宗之朝,嘉靖皇帝一心修玄,奸相严嵩用事,内忧外患,嘉靖二十九年,俺答入寇,进逼京畿,攻下京师,嘉靖不愿南狩,自焚于宫中……朱明一世,终历一百七十二年,幸有元末汉王陈友谅后人陈璟自余姚起兵,追亡逐北,席卷天下,再立陈汉,定都西京,至今日已然九十余年了。”

    贾珩正在心中暗暗推算着朝代,忽而眉头一皱,“今年是崇平三年,倒是和崇祯皇帝……”

    “砰砰……”

    就在这时,外间突然响起的门环扣动,打断了贾珩的思绪。

    “来了,来了,”一道妇人的声音从左侧的院落中响起,一个荆钗布裙,年过三旬的中年妇人,腰间系着围巾,踩着荒草凄凄的碎石小径,前去开门。

    贾珩此刻也踱步出了房间,站在廊下观看。

    妇人蔡氏是他前身母亲亡故后留下的陪房,前身幼年失怙,由母亲姚氏一手抚养长大,二年前,前身之母姚氏也一病不起,缠绵床榻不久,病故了。

    而后,就由蔡氏一家三口照顾他的起居。

    “哟,我当是谁,这大清早的,就听着喜鹊叫,原来是珠大嫂子。”妇人蔡氏挺会说话,满脸堆笑说着,问道:“珠大奶奶来,您这是……”

    蔡氏心中也有些奇怪,暗道,除却过年祭祖,根本就不见荣国府中人,不知这贾珠的媳妇儿,来这陋巷寒宅做什么。

    贾珩虽是宁国之后,但宁国八房在京中早已开枝散叶,就荣宁街住的,至于贾珩这一支,都快要出五服了。

    李纨主仆二人,一身宝蓝色水袖襦裙,头别凤头碧玉簪,体格苗条,面上不施粉黛,冲蔡氏微微点了点头,问道:“珩兄弟在家吗?”

    正在这时,一个青衫少年,从廊下徐步走来,在李纨对面立定,拱手见礼道:“贾珩见过珠大嫂,正想着吃罢饭,将书送还兰哥呢,不曾想竟烦劳珠大嫂亲自登门,是珩之过也。”

    说完,将一双沉静幽邃的目光注视着李纨,暗道,不怪乎是金陵十二钗,单论这品容气质,都能打个九十分。

    李纨打量了贾珩一眼,见其衣衫虽简素,但眉眼清冷,神情萧轩疏举,举止自然有礼,原本心中的不悦,稍稍散去了一些,清声道:“兰儿他年岁小,还看不得那些前朝史书,我前个儿翻阅藏书,还纳罕少了几本,却不想是兰儿借给了珩兄弟,好在总不是外人,只是兰儿正换牙,珩兄弟,莫再给他买劳什子的酸呀甜的才是。”

    贾珩闻言默然,情知李纨登门有兴师问罪之意。

    说来,还是前几天,他方来此界,为了弄清一些来龙去脉,就想找些史书来读,正巧碰上贾兰,于是就在街上买了两根糖人,上前搭话,言借他家中藏书一读。

    其实还是囊中羞涩,银钱购买四书五经、笔墨纸砚尚且不足,对于国史,就只能是书非借不可读也了。

    原本,他身为宁国远支,纵然来日抄家,也不会牵连到他,但如果想在这封建时代活得体面,就非得读书入仕不可。

    得益于前身之母陈氏的教导,此身早早进了学,只是性子跳脱,并不是读书材料,前身之母亡故这二年,更是愈发荒废了学业。

    见贾珩沉默不语,李纨也无心继续多言,随口道:“珩兄弟,书应该看完了罢。”

    当然,她也仅仅是随口一问,她并不认为贾珩能读出什么名堂,虽来年打听过,贾珩之母李氏是个心性高的,但这贾珩却少时顽劣,只习舞刀弄枪,常和表兄陈翊厮混。

    贾珩面色如常地点了点头,应道:“珠大嫂稍等,我这就取来。”

    李纨颦了颦柳叶细眉,就有些担忧那几本书,道:“我随你去吧。”

    贾珩也没再说什么,身后的丫鬟素云,也一并跟上。

    举步来到书房,说是书房,其实也是平日起居之所,陈设简单,不过却透着整洁素净。

    窗前放着一张长条漆木书桌,案角黑漆剥落,分明有着一些年头。

    烛台下,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其中几本厚厚的书放在右角,显是有着翻阅的痕迹。

    李纨主仆进屋,本已做好屏息之意,但并无异味,反而有一种淡淡的香草气息,令人心旷神怡。

    贾珩将那几本书摞在一处,微微笑道:“珠大嫂子,物归原主。”

    丫鬟素云上前接了,唤道:“奶奶……”

    李纨目光流波,倒是被案旁墙上的一副字吸引了心神,只见墙上写着一副似乎书就不久的对联: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字是行楷,笔锋锐利,如铁钩银画,宛若一柄出鞘的宝剑,字如其人,锋芒毕露。

    “这是珩兄弟所写?”李纨一双妙眸微怔,似是有些难以置信,讶异问道。

    贾珩怔了下,笑道:“昨夜读书至三更,一时心有所感,信手涂鸦,却让嫂子见笑了。”

    他来此界之前,确实练就了十几年书法,虽不敢自比大家,但也有几分火候,自觉不虚此界任何读书人。

    李纨心中完全收起轻视之意,沉吟片刻,说道:“珩兄弟,既想读书,为何不到族学中去,那里不收束侑,族中还管笔墨纸砚,年初府上薛姨妈的儿子,薛蟠就在学中读书。”

    贾珩闻言眸光流转,笑了笑,道:“我一人清静惯了,在家中读书也是一样的。”

    贾家族学现在什么情况,他如何不知,真应了晋西北铁三角的话,学习?学个屁!

    李纨不知贾珩心中所想,见其自有主见,也就不再多作言语,她本就是一味守愚藏拙的性子,别人之事都是很难过问几句。

    又随意寒暄了几句,正要告辞离去。

    贾珩目送李纨离去,摇了摇头,如何对待贾家这条破船,他一时间也有些举棋不定。

    “唯一所虑者,若我科举入仕,会被视为贾家之人。”

    这或许就是悲哀之处,政治斗争向来残酷无比,除非他如廊上二爷贾芸一样,安心做个升斗小民,贾家倒台后,或能独善其身。

    李纨不知贾珩心中所想,见其自有主见,也就不再多作言语,她本就是一味守愚藏拙的性子,别人之事都是很难过问几句。

    又随意寒暄了几句,正要告辞离去。

第四百三十八章 天心,心魔

    苏照递过去一条毛巾,笑道:“那以后可以经常过来玩儿。”

    岳昕轻轻笑了笑,接过毛巾,擦了擦有些湿漉漉的头发,道:“好啊。”

    苏照拉着岳昕在怀中,道:“昕昕,你不用太辛苦的。”

    这也是他感到疑惑的地方,岳昕出身于心魔宗,但从屈指可数的几次接触,发现此女总是心事重重的模样。

    岳昕道:“家里,一直想让我接手生意,但我不太喜欢这些。”

    岳昕说着,也将岳家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下。

    嗯,除却岳昕的心理医生身份,对于岳家,苏照并没有给予任何的设定,本来对他而言岳昕所在的心魔宗,一切都是未知,也是他感兴趣的地方。

    相比玄门三教九宗,如有心打听,不难得知一些宗门情况,而魔门六道行踪诡秘,恐怕也只有那几个魔道巨擘才能窥其全豹。

    而梦境中的岳家,无疑是岳昕所在之心魔宗的某种映射。

    岳昕道:“岳家原本有两支,原本血脉同源,可以追溯到岳钟琪,百年前的晚清末年,才分开,一个是江南岳家,一个是岭南岳家,岭南岳家因为……得了洪朝官方人物的支持和背书,事业愈发壮大,而江南岳家则在江南,成了江浙财团的一份子……”

    苏照静静听着似是而非的秘闻,隐隐抓住了一些关键。

    天心宗和心魔宗之间的渊源,恐怕和赤林宗、离地琉焰宗之间类似。

    岳昕说着,似乎触发了某种禁忌,脸蛋儿苍白,眸光闪了闪,道:“不说这些烦心事了,你呢?”

    苏照道:“我,我什么?”

    “你苦心孤诣地追我,究竟有什么目的?”岳昕这时,眸光熠熠地盯着苏照,清声问道。

    此刻的岳昕,清澈如水的目光,幽幽如漩,急剧变幻,显然因为刚才谈及心魔宗和天心宗的渊源,激发了潜藏神魂之中的心禁,竟有苏醒之势。

    苏照心头微凛,不由失笑,拉过岳昕,嗅着佳人秀发间的清香,道:“我还能有什么目的?”

    岳昕看着苏照,檀口微张,正要说话,就听得耳畔传来一声,“馋你身子呗。”

    岳昕娇躯一颤,就被男子再次噙住了丹唇,与上次不同,这一次是狂风骤雨,似要将她吞噬殆尽。

    “再拖下去,非要玩脱线不可,赶紧办了岳昕才是。”苏照心头嘀咕着,大手探入泳衣,肆意把玩。

    岳昕轻轻喘着气,被一股压迫性的急风骤雨整得意乱情迷,一张白皙如玉的脸颊,彤彤如火,推拒着某人有力的肩膀,口中唔唔说着:“别……”

    苏照只是不理,拨开泳衣之束缚,品赏把玩。

    ……

    ……

    许久,岳昕一把推开苏照,护住前凶乍泄之春光,一张明艳似花的脸蛋儿,带着几分嗔怒,叱道:“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苏照清咳了一声,苦恼道:“昕昕,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和你呆在一起,就觉得情不自禁。”

    岳昕愣了下,抿了抿樱唇,她其实也有这种感觉,只是心底还有些矛盾,总觉得这样十分不妥。

    “那也不能……在这里啊,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岳昕整了整泳衣,垂眸上面的口水,不由愈发娇羞、愠怒。

    她总觉得不该和这人这般亲密才是,怎么就成了这般模样?

    此刻,泳馆之外,赢子弋鼻青脸肿,躺倒在草地上,衣服、头上都是草屑,草叶绿意盎然,青翠欲滴。

    游泳馆之内,苏照放下手机,笑道:“小虞叫我们过来了,我先去穿衣服,一会儿让人给你送过来几套衣服,你挑挑看。”

    岳昕轻声应着,转身去了浴室。

    苏照目送着岳昕离去,喃喃道,“经典老番游泳池XX,看来是再现不了了。”

    等不多时,岳昕换了一身白色雪纺碎花连衣裙出来,脚下穿着一双白色高跟鞋,琉璃玉足光洁如玉,脚踝更是白璧无瑕。

    连衣裙装纤腰高束,将伊人高挑优雅的身材,衬托得恍若一株亭亭玉立的莲花。

    戴着的金丝圆框眼镜,更是将优雅、知性的轻熟风韵流泄。

    苏照眸光惊艳,面色愣了下,突然觉得火气上浮,心急火燎一般。

    岳昕似喜似嗔,道:“看什么呢。”

    苏照笑道:“昕昕真是亭亭玉立,不蔓不枝……”

    说着,上前就去挽着岳昕的手。

    “走吧,别让虞总等久了。”

    岳昕点了点头。

    二人出了泳馆,就见得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保镖,以及鼻青脸肿,踉跄着站起的赢子弋。

    岳昕皱了皱眉,看向苏照,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苏照撇了撇嘴,暗道:“这不是你的潜意识让他过来的吗?”

    不过眼下就不能这么说,上前道:“赢先生,这是怎么了。”

    赢子弋此刻看着二人挽着的手,只觉刺目难当,苦笑道:“岳医生,你……

    岳昕拧了拧眉,正要说些什么,却见苏照冲其笑了笑,而后走上前,淡淡道:“赢先生,昕昕今天休息,如果是想心理咨询的话,可以另约个时间。”

    “滚开!”

    见被挡住了视线,赢子弋不由大怒,举起砂锅大小的拳头,就向苏照脸上打去。

    岳昕在后方惊呼一声。

    然而就是一愣,却见赢子弋还未近得苏照身前,就已倒飞出去,动作迅疾,几乎都没有看到苏照是如何出手。

    “送赢先生去医务室。”苏照看着躺在地上,全缩成一团的赢子弋,面上仍是挂着淡淡的笑意。

    这时,就有保安叉起赢子弋,向着医务室而去。

    岳昕上前,关切道:“苏照,你没事儿吧?”

    “我能有什么事?”苏照笑了笑,看着秀美脸蛋儿上满是担忧之色的岳昕,暗道,这担心并不是假,我猛踩赢子弋,此女潜意识乐见其成,就能说明一些问题。

    拉过岳昕的手,向着这家会馆所在的餐厅走去。

    餐厅之中

    虞惜霜、徐秋明已等候了有一会儿,除此之外,还有几个中年男人,其中赫然有着虞惜霜的小姨左俪,以及蒋树清模样的中年秃头男人。

    苏照皱了皱眉,看了一眼一旁的岳昕,知道这多半又是岳昕整出的另外一出幺蛾子。

    他现在每一次上垒,都有来自岳昕的抗拒意识演化出的突发情况,百般阻挠。

    当然在外间,本就是他以神念为囚,禁制岳昕,此刻岳昕的无谓挣扎,嗯,于他而言,除却添了几分情趣,并无太大作用。

    苏照和岳昕挽手坐下,笑道:“不好意思,来晚了。”

    虞惜霜似笑非笑道:“听说,刚刚赢氏集团的赢子弋来了,还在外面和苏董打了一架?”

    苏照笑了笑,道:“打架倒不至于,就是陪赢公子玩玩。”

    岔开话题,攀谈起来。

    说来还是在云城的商业地产项目。

    小虞所在家族在这个位面设置中,政商两界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力量,其小姨是云城发展银行的总经理。

    至于蒋树清也不知怎的,竟是云城国土局的一个领导。

    几个人边吃边谈,主要是有苏集团在云城拓展项目的事,招标事宜。

    岳昕都在一旁静静听着,偷偷瞧着苏照,心头却在思忖着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说来,二人认识也不过两天,关系却突飞猛进一般,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头总觉得有些古怪,却又琢磨不出原委。

    好不容易等谈完了生意,主要是拿地的意向,左俪和蒋树清也先后离去,而后就剩下苏照、虞惜霜以及徐秋明三人。

第四百三十九章 应作如是观

    大汉·神京

    距宁国府四五里之地,左拐进一条绵长、逼仄的小巷,行不百步,可见一座青墙斑驳,略显破败的院落静静矗立。

    秋雨蒙蒙,院落正中的那棵石榴树,摇落了一地小灯笼似的榴花,愈发添了几分雨后的萧瑟之意。

    东窗下,翠竹青翠欲滴,伫立着一个年纪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少年一袭浆洗的几乎发白的青衫,面容清隽,手中捧着一本蓝色封皮的书,凝神读着,剑眉之下,一双黑白分明、湛然有神的眸子,不时现出思索之色。

    他本是后世之人,却不想来到这一方红楼世界,魂归在宁国远支的贾珩身上。

    虽已过了十来天,却仍有恍然若梦之感。

    贾珩其人,在红楼梦原书中,只有寥寥的几笔记载。

    而红楼梦叙事又不言朝代年月,他第一时间,自是借来了史书,以求探寻原委。

    “高祖余姚人,上古帝舜之苗裔也……”

    哪怕不是第一次读到这文字,贾珩心中惊奇之意仍是不减,目光扫过书案前的两本史书,心下不由叹道:“这方红楼世界……至世宗之朝,嘉靖皇帝一心修玄,奸相严嵩用事,内忧外患,嘉靖二十九年,俺答入寇,进逼京畿,攻下京师,嘉靖不愿南狩,自焚于宫中……朱明一世,终历一百七十二年,幸有元末汉王陈友谅后人陈璟自余姚起兵,追亡逐北,席卷天下,再立陈汉,定都西京,至今日已然九十余年了。”

    贾珩正在心中暗暗推算着朝代,忽而眉头一皱,“今年是崇平三年,倒是和崇祯皇帝……”

    “砰砰……”

    就在这时,外间突然响起的门环扣动,打断了贾珩的思绪。

    “来了,来了,”一道妇人的声音从左侧的院落中响起,一个荆钗布裙,年过三旬的中年妇人,腰间系着围巾,踩着荒草凄凄的碎石小径,前去开门。

    贾珩此刻也踱步出了房间,站在廊下观看。

    妇人蔡氏是他前身母亲亡故后留下的陪房,前身幼年失怙,由母亲姚氏一手抚养长大,二年前,前身之母姚氏也一病不起,缠绵床榻不久,病故了。

    而后,就由蔡氏一家三口照顾他的起居。

    “哟,我当是谁,这大清早的,就听着喜鹊叫,原来是珠大嫂子。”妇人蔡氏挺会说话,满脸堆笑说着,问道:“珠大奶奶来,您这是……”

    蔡氏心中也有些奇怪,暗道,除却过年祭祖,根本就不见荣国府中人,不知这贾珠的媳妇儿,来这陋巷寒宅做什么。

    贾珩虽是宁国之后,但宁国八房在京中早已开枝散叶,就荣宁街住的,至于贾珩这一支,都快要出五服了。

    李纨主仆二人,一身宝蓝色水袖襦裙,头别凤头碧玉簪,体格苗条,面上不施粉黛,冲蔡氏微微点了点头,问道:“珩兄弟在家吗?”

    正在这时,一个青衫少年,从廊下徐步走来,在李纨对面立定,拱手见礼道:“贾珩见过珠大嫂,正想着吃罢饭,将书送还兰哥呢,不曾想竟烦劳珠大嫂亲自登门,是珩之过也。”

    说完,将一双沉静幽邃的目光注视着李纨,暗道,不怪乎是金陵十二钗,单论这品容气质,都能打个九十分。

    李纨打量了贾珩一眼,见其衣衫虽简素,但眉眼清冷,神情萧轩疏举,举止自然有礼,原本心中的不悦,稍稍散去了一些,清声道:“兰儿他年岁小,还看不得那些前朝史书,我前个儿翻阅藏书,还纳罕少了几本,却不想是兰儿借给了珩兄弟,好在总不是外人,只是兰儿正换牙,珩兄弟,莫再给他买劳什子的酸呀甜的才是。”

    贾珩闻言默然,情知李纨登门有兴师问罪之意。

    说来,还是前几天,他方来此界,为了弄清一些来龙去脉,就想找些史书来读,正巧碰上贾兰,于是就在街上买了两根糖人,上前搭话,言借他家中藏书一读。

    其实还是囊中羞涩,银钱购买四书五经、笔墨纸砚尚且不足,对于国史,就只能是书非借不可读也了。

    原本,他身为宁国远支,纵然来日抄家,也不会牵连到他,但如果想在这封建时代活得体面,就非得读书入仕不可。

    得益于前身之母陈氏的教导,此身早早进了学,只是性子跳脱,并不是读书材料,前身之母亡故这二年,更是愈发荒废了学业。

    见贾珩沉默不语,李纨也无心继续多言,随口道:“珩兄弟,书应该看完了罢。”

    当然,她也仅仅是随口一问,她并不认为贾珩能读出什么名堂,虽来年打听过,贾珩之母李氏是个心性高的,但这贾珩却少时顽劣,只习舞刀弄枪,常和表兄陈翊厮混。

    贾珩面色如常地点了点头,应道:“珠大嫂稍等,我这就取来。”

    李纨颦了颦柳叶细眉,就有些担忧那几本书,道:“我随你去吧。”

    贾珩也没再说什么,身后的丫鬟素云,也一并跟上。

    举步来到书房,说是书房,其实也是平日起居之所,陈设简单,不过却透着整洁素净。

    窗前放着一张长条漆木书桌,案角黑漆剥落,分明有着一些年头。

    烛台下,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其中几本厚厚的书放在右角,显是有着翻阅的痕迹。

    李纨主仆进屋,本已做好屏息之意,但并无异味,反而有一种淡淡的香草气息,令人心旷神怡。

    贾珩将那几本书摞在一处,微微笑道:“珠大嫂子,物归原主。”

    丫鬟素云上前接了,唤道:“奶奶……”

    李纨目光流波,倒是被案旁墙上的一副字吸引了心神,只见墙上写着一副似乎书就不久的对联: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字是行楷,笔锋锐利,如铁钩银画,宛若一柄出鞘的宝剑,字如其人,锋芒毕露。

    “这是珩兄弟所写?”李纨一双妙眸微怔,似是有些难以置信,讶异问道。

    贾珩怔了下,笑道:“昨夜读书至三更,一时心有所感,信手涂鸦,却让嫂子见笑了。”

    他来此界之前,确实练就了十几年书法,虽不敢自比大家,但也有几分火候,自觉不虚此界任何读书人。

    李纨心中完全收起轻视之意,沉吟片刻,说道:“珩兄弟,既想读书,为何不到族学中去,那里不收束侑,族中还管笔墨纸砚,年初府上薛姨妈的儿子,薛蟠就在学中读书。”

    贾珩闻言眸光流转,笑了笑,道:“我一人清静惯了,在家中读书也是一样的。”

    贾家族学现在什么情况,他如何不知,真应了晋西北铁三角的话,学习?学个屁!

    李纨不知贾珩心中所想,见其自有主见,也就不再多作言语,她本就是一味守愚藏拙的性子,别人之事都是很难过问几句。

    又随意寒暄了几句,正要告辞离去。

    贾珩目送李纨离去,摇了摇头,如何对待贾家这条破船,他一时间也有些举棋不定。

    “唯一所虑者,若我科举入仕,会被视为贾家之人。”

    这或许就是悲哀之处,政治斗争向来残酷无比,除非他如廊上二爷贾芸一样,安心做个升斗小民,贾家倒台后,或能独善其身。

    李纨不知贾珩心中所想,见其自有主见,也就不再多作言语,她本就是一味守愚藏拙的性子,别人之事都是很难过问几句。

    又随意寒暄了几句,正要告辞离去。

    贾珩目送李纨离去,摇了摇头,如何对待贾家这条破船,他一时间也有些举棋不定。

    “唯一所虑者,若我科举入仕,会被视为贾家之人。”

    这或许就是悲哀之处,政治斗争向来残酷无比,除非他如廊上二爷贾芸一样,安心做个升斗小民,贾家倒台后,或能独善其身。

    否则,一旦科举入仕,哪怕不愿意,也难免会被视为贾家的旗帜人物。

    当然,历史上也不乏多线下注的例子。

第四百四十章 招惹

    听着岳昕苏照笑道:“忘了,我家昕昕还是个女学霸呢。”

    岳昕笑了笑,道:“苏董也不差,年少有为。”

    “我也就是运气好,出生在一个好家庭。”苏照挽起岳昕的玉手,暗道,此女倒也有趣。

    有时,称他为苏董,有时直呼他之名,有时又称他为苏先生……还真是善变。

    这般一想,心头不由微动。

    岳昕……他真的了解这位心魔宗的女修吗?

    念及此处,苏照面色幽幽,心头也浮起一抹疑惑。

    过了一会儿,二人一路有说有笑闲聊着。

    “难为你,出来陪我玩这些。”岳昕挽着苏照的手,忽然定定地看着苏照,轻声道。

    苏照莞尔一笑道:“你是我女朋友,陪你不是应该的吗?”

    岳昕闻言,抿了抿唇,垂下弯弯眼睫,轻轻“嗯”了一声。

    二人一路走着,漫无目的闲逛着,岳昕看什么都新鲜,都拉着苏照玩闹一阵,虽宁静温婉的气质已浸润至一颦一笑,但也仍不时会现出天真烂漫的笑意,别说,还真的很治愈。

    甚至,让苏照一时都有些恍惚。

    “这样算计一个女子,是否太过卑鄙了。”苏照拧了拧眉,也在心头反思着自己。

    不过这样的自责念头并没有维持太久,毕竟,对美好的贪恋,才是帝王至死不渝的追求。

    岳昕的确如刚才所言那般,渐渐展露着一些小女孩儿的天性,但性格中的底色,倒也并没有出乎苏照先前的直观印象,只是在苏照的眼中,变得愈发立体鲜活了起来。

    “我们去看电影吧。”岳昕眉眼弯弯成月牙儿,轻笑说着,拿出两张电影票,朝苏照扬了扬。

    苏照笑了笑,看了一眼电影票,道:“这片子还不错,青蛇劫起,前传不知道你看过没,白蛇缘起,算是国漫之光了。”

    岳昕笑道:“那我们先看这场,等下再看那场。”

    说着,状其自然地挽起苏照的臂弯儿。

    正要向电影院走去,苏照忽然想起什么,问道:“昕昕,虞总呢?”

    “小虞说她公司有事,就先走了,等晚上,我们回去唱歌。”岳昕轻轻笑了笑,解释说道。

    二人进入电影院,奇怪的是影院之中,并无其他人。

    苏照此刻皱了皱眉,略有几分疑惑,但触碰到一旁的岳昕,见其并无异样,面色顿了下,附耳亲昵,更是不见岳昕推拒,心底那一抹猜测彻底打消。

    “别闹,看电影呢。”岳昕红着脸,轻轻拨着苏照探入裙装胡作非为的手掌,嗔怒道。

    “你看你的,又不耽误。”苏照轻笑说着,赏玩品鉴。

    岳昕扶了扶金丝边眼镜,将眸中一抹寒光隐去,白腻如玉的脸颊滚烫如火,嗔怒道:“你这无道……无耻混蛋。”

    苏照亲了岳昕脸颊一口,然后陪着岳昕看起电影来。

    这部电影,他前世已经看过一遍,今日倒也算是重温了。

    许久,电影结束,连看了两场电影。

    岳昕擦了擦眼泪,眼圈有些红肿。

    “感人至深者,唯情而已矣。”苏照轻声道。

    岳昕整了整衣襟,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吧。”

    苏照点了点头,拿出手机,看着微信里虞惜霜给他发的消息。

    而后,拉着岳昕向外走去,开着劳斯莱斯,不多时又来到了会馆。

    灯火辉煌,豪车在林荫道上停了一辆又一辆。

    苏照拉着岳昕的手,下了车,没有理会在车后座之上的大包小包,一会儿会有保姆会来拿走。

    此刻,徐秋明正和虞惜霜打着台球,这时,抬眸见二人进来,笑道:“你们两个可真能逛,现在才回来。”

    徐秋明打趣道:“人家两个情侣,过二人世界,你眼热什么。”

    虞惜霜呵呵一笑,拿起球杆,一杆下去,两个球纷纷进洞,自嘲一笑道:“大力出奇迹啊。”

    这时,穿着领结礼服的女侍应,就递过来一个球杆,笑道:“苏董,给。”

    苏照笑了笑,接过球杆,对着虞惜霜,说道:“可以啊,虞总,一杆双球。”

    虞惜霜轻笑道:“比不了苏董,都能一杆清台。”

    苏照:“……”

    岳昕这时,拿着球杆,道:“苏照,你教我玩这桌球。”

    苏照点了点头,先开了球,给岳昕介绍着规则。

    而后,岳昕依然是那个聪明的岳昕,神情专注,不多时就掌握了动作要领,已和苏照有来有回。

    又玩了几盘,岳昕鬓角汗津津的,脸颊红润彤彤,苏照拿过一个毛巾,递给岳昕。

    这时,虞惜霜拿了红酒、水果,坐在沙发上,笑道:“过来吃水果了。”

    苏照和岳昕在洗手池洗了个手,然后也围拢过去。

    徐秋明这边厢和女侍应打着台球,也放下球杆,洗了洗手,坐了过来。

    过了一会儿,几人就去唱歌。

    岳昕和苏照坐在一起,虞惜霜和徐秋明则是各坐在一边。

    此刻,会馆之外,被黑夜笼罩的辅路之上,一行行枝繁叶茂的法国泡桐树,形成的树荫下,悄然停着一辆黑色奥迪车。

    赢子弋脸色铁青,对着一旁的黑衣男子,道:“那苏照进去了?”

    那黑衣男子点了点头,道:“公子,我们的人已经调查清楚了,这玲珑湖会馆就是有苏集团的产业,苏照平时就在这里约人谈生意,如果不回去,一般就住在那座三层小红楼。”

    “公子,他今夜一定会在那小红楼下榻,到时……”

    “东西都准备好了?”赢子弋冷冷道。

    “都在后备箱准备着,夜视仪,狙击枪一个不落,狙击阵地也寻觅好了。”黑衣男子说道。

    赢子弋道:“我亲自来。”

    “公子,您?”那黑夹克男子脸色大变,道:“这种脏活……恐怕脏了公子的手。”

    赢子弋目中迸射杀机,阴声道:“你不用管,不手刃此獠,难消心头之恨。”

    此刻的赢子弋只觉怒火中烧,对那苏照直欲除之而后快。

    这边厢,却说包厢之中,早已响起虞惜霜的歌声。

    虞惜霜倒是什么歌都能唱,一首又一首,气场十足。

    而徐秋明斯斯文文,却唱了一首精忠报国。

    苏照和岳昕则是点了一首情歌对唱。

    岳昕一看就是那种很少唱k的女孩子,但嗓音珠圆玉润,天赋不错,在苏照的带领下,倒也渐入佳境。

    不知不觉,就唱唱跳跳玩到晚上十点,中间徐秋明九点半就先一步离开。

    苏照笑道:“小虞,时间也不早了,今天就到这儿吧。”

    拉着喝了不少酒,脸颊红扑扑的岳昕,向着住处而去。

    虞惜霜眸光流波,似笑非笑地道:“这就走了啊?”

    虞惜霜并没有喝多少酒。

    苏照道:“昕儿也累了,虞总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说着,从外间叫了两个女侍应,吩咐了下,领着虞惜霜去休息。

    对于梦中之虚幻,虽然因神直接衍生而故,真实触感与先是几无二致,但苏照并没有什么兴趣,这好比在做梦YY人家,实在无趣的紧。

    况且今夜还需和岳昕将这篇掀过去。

    该有的铺垫,虽未水到渠成,但他……真的尽力了。

    而后,扶住岳昕的胳膊,向住处而去。

    此刻,岳昕在苏照怀中踉跄着,搭着苏照的肩头,醉眼微张,红唇吐着酒气,似耍着酒疯道:“苏照,你别碰我……”

    苏照有些无奈道:“你喝多了,我们回去睡觉。”

    岳昕道:“我……不和你睡觉……”

    苏照哭笑不得道:“那你和谁睡觉?”

    “反正……就不和你,你最好别招惹我……”岳昕支支吾吾说着。

第四百四十一章 当我不知?

    房间中,苏照扶着岳昕在床边坐下,手掌探入碎花雪纺连衣裙,轻声道:“我偏偏要招惹,你能拿我怎么样?”

    岳昕此刻醉眼迷离,白腻如玉的脸颊,腮红如胭脂玫瑰,红扑扑的如苹果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醉态可掬,软萌可爱。

    嗯,尤其一双圆框金丝眼镜,这妥妥的眼镜娘。

    岳昕俏声道:“苏照……唔~”

    不等岳昕开口说完,苏照已欺身而上,噙住两瓣儿酒气微吐的红唇,低声道:“你岳昕,我招惹定了。”

    岳昕芳心一震,双手推拒着苏照肩头,琼鼻中发出轻腻哼声,口中唔唔着,渐渐在某人的攻城略地之下,喘不过气来。

    而就在二人唇齿相依之时,此刻窗外的一千米远处,密林荫蔽的山丘上,一片草丛之中,赢子弋伏趴于地,隔着狙击镜中的高倍望远,透过窗纱半掩的玻璃窗,看着里间正在激吻的二人。

    赢子弋眼睛都有些红了,此刻因为太过愤怒,碰着一旁的蒿草都晃动不停,扑簌簌……几片绿叶子落在头上。

    “公子,您冷静一下,要不我来吧。”一旁的黑衣男子压低声音说着,面上却闪过一抹担忧,公子怒火攻心,怎么可能狙得中。

    赢子弋恨声道:“我自己来。”

    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十字准星对准苏照的后脑,食指搭在扳机之上。

    此刻,苏照轻轻松开岳昕,诧异地盯着目光清冷,气质凛然的女子。

    苏照诧异道:“怎么了。”

    明明岳昕的反应,告诉于他,岳昕已然情动。

    岳昕嘴唇翕动,柔声说道:“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苏照笑了笑,目中略有几分疑惑,道:“什么事?”

    “你真的……喜欢我吗?”岳昕美眸熠熠闪烁,宛若星辰萤辉,紧紧盯着苏照的眼睛。

    苏照拉过岳昕的手,默然片刻,道:“当然。”

    有些话语不用太多,如果一开始还有几分居高临下的玩弄心思,但随着了解,如果没有喜欢,那就是自欺欺人。

    岳昕眸中寒光微敛,幽幽道:“我知道你和小虞关系不寻常,你……还有其他女人,你如果能放弃她们……我就考虑跟你。”

    如她真的被这人神交“糟蹋”,必定心魔伴生,如影随形,既然如此……不妨给他一个机会,如苏照答应,她就不用以三分之一神魂陨灭为代价,给予这人一个教训。

    苏照面色顿了下,讪讪一笑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和虞总是普通朋友,至于其他女人,这又是从何谈起?”

    他还真的没有欺骗岳昕,在这方虚幻世界中,他守身如玉,洁身自好,从一而终……

    “看来,需要我提醒你?二卫,安安,徐贞……”岳昕冷笑一声,金丝圆框儿眼镜后的明眸,寒光闪烁。

    苏照倏然色变,失声道:“你……你什么时候……清醒过来的?”

    “就在你陪我逛商场之时。”岳昕冷冷说着,晶莹美眸中也不闪过一抹惊艳,道:“你这神魂演化而出的阎浮婆娑世界,可谓玄妙莫测,宛如一方真实存在过的世界,只是我心魔宗得传天魔七玄策,我心念一脉,更是此道大家,我离去的那段时间,循一线异样,于五光十色中,渐渐清醒过来。”

    说来,还是苏照最后那一句莫名的佛家偈语,才让她心头的迷雾彻底揭开。

    说来,她却不想这苏照竟还有这样的见识,演化一方阎浮世界,宛如真实存在一般。

    至于为何是阎浮婆娑之界?自然是苏照的佛家偈语。

    苏照默然了下,拉过岳昕的手,道:“昕昕,既然你都知道,为何……”

    “我有的选择吗?”岳昕猛地甩开苏照的手,目光冰寒地看着苏照,讥诮道:“如我不从,是不是你苏侯,就要行强迫之事?毕竟,你堂堂苏侯,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不要试图否认,你以浮生若梦欺我,自也被我窥得一些隐秘。”

    苏照老脸难得一红,清咳了一声,道:“我否认什么?至于你,之前倒是会强迫,但现在不会了。”

    岳昕轻哼一声,讥讽道:“良心发现?”

    苏照伸手捏起岳昕的下巴,目中流淌一抹玩味的笑意,轻声道:“昕昕,你是喜欢我的吧?”

    说着,就低头去寻那两片玫红唇瓣。

    如果岳昕不同意,早就拆穿,又何必等到这一刻?

    “我喜欢你?我恨不得你死!”岳昕冷哼一声,并没有抗拒,只是对于苏照的顾左右而言他,已经有了答案,心头喃喃道:“我给过你机会了,苏照。”

    然而外间的赢子弋,却被这一幕再次冲昏了头脑,叩动扳机。

    然而,就在这一刻,岳昕猛地转过身来,将苏照推至一旁。

    嘭……

    子弹出膛,破空而行,卷起黑色烟雾,颇为诡异,眼看就要射入岳昕的后脑。

    “结束了。”岳昕眸中闪过一抹自嘲,只待她神魂于此陨落,这所谓的不堪过往,将不复存在,唯有本尊会循着秘法,以一种冷眼旁观的心态,观阅此景。

    只是随着她神魂陨落,屈辱也好,怦然也罢,都将化作过眼烟云,自从因果皆斩,再无纠葛。

    苏照此刻眉头紧皱,心头一惊,电光火石之间,竟抬手去挡那子弹。

    因为此举,牵动得整个梦境世界都是剧烈摇晃。

    “嘭……”

    一种浸入灵骨髓的幽冷自手掌扩散,苏照垂眸看去,发现是一团曲曲引引的黑色咒文,凝眉道:“这是子弹?”

    岳昕呆在原地,回神道:“你……”

    苏照皱眉道:“昕昕,这是什么鬼东西?”

    “蚀魂咒!”岳昕恨声道。

    苏照:“……”

    岳昕冷声道:“这噬魂咒,腐蚀神魂……”

    苏照道:“无妨,人道龙气百邪辟易。”

    沉默了一会儿,挥手施展术法,将窗帘拉住,看着岳昕片刻,笑了笑道:“你找人刺杀我?”

    岳昕翻了个白眼,轻声道:“我以秘法影响了赢子弋幻影,以蚀魂咒为引,想借此与你做个了结,后来一想,未必杀得了你,索性……”

    “索性就自杀?”苏照皱眉道。

    岳昕并未回答,反而冷哼一声,目带嘲讽道:“苏侯,你使出这样的鬼蜮伎俩,有失帝王堂皇之道。”

    苏照反唇相讥道:“也是,你们心魔宗不是长于此技吗,我这些雕虫小技,的确有些班门弄斧了。”

    岳昕冷哼一声,叱骂道:“无道昏君,强词夺理!”

    苏照不由分说,将岳昕按在床榻之上,俯瞰着目光略有些慌乱,螓首朝一旁偏转的岳昕,道:“你这又是何苦,三分之一神魂,恐怕会影响你本尊之长生道业。”

    “任你玩弄,再行放归,才会影响本尊之长生道业!”岳昕冷冷说着,许是知道无论如何反抗都是徒劳,对于苏照的亲昵,也就没有抗拒。

    苏照笑道:“呵,这都被你猜出来了?你这里长着一颗七窍玲珑心吧。”

    说着,手掌探入裙装衣襟,在心口位置摸索,入手滑腻如玉,让人爱不释手。

    “你难道不是如此作想?”岳昕羞恼地打开苏照的手,乜了苏照一眼,冷声道:“你想以此下作手段,攀缠于我本尊,如此卑鄙、阴毒伎俩,当我不知?”

    苏照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捏了捏岳昕白腻如雪的脸颊,叹了一口气,道:“昕昕,你这么洞悉人心,会孤独终老的。”

第四百四十二章 心思淡了

    “就是孤独终老,也不与你这卑鄙无耻,三心二意的无道昏君相伴偕老!”

    岳昕羞愤地哼了一声,叱骂道。

    当初,她正因为看清了赢子弋的为人,才对心魔宗和秦国王室的联姻,心生抵触。

    但眼前之人,性情恶劣,尤有过之!

    苏照紧紧盯着岳昕的眼眸,叹道:“昕昕,你若这样说,孤就伤心了。”

    岳昕冷哼一声,将螓首偏转一旁,似是不假辞色。

    苏照默然片刻,道:“那你现在怎么办?你有什么打算?”

    岳昕冷声道:“你多半是不会放我离开的,问我有什么打算?我说想离你远远的,你也答应?”

    苏照道:“那当然……不行。”

    岳昕道:“那你废话什么?”

    苏照默然片刻,道:“你既然推崇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们就在这里做一世夫妻可好。”

    “你……做梦!”岳昕羞恼说着,垂眸,见苏照掌心之黑咒已然消失不见,心底最后一抹隐忧渐渐消除。

    “我现在不就是在做梦吗?既是我的梦,我在这里为所欲为,又有何不可?”苏照说着,手下动作忙碌不停。

    “那你来吧,我只当是被狗啃了。”岳昕忍着心头羞愤,故意语气冰冷说道。

    苏照轻轻叹了一口气,停了动作。

    自然也失了兴致,本来这种男女之间的情感,就是捉迷藏,一个藏,一个找。

    岳昕此举……他还能说什么呢?

    念及此处,打开了一旁幽幽如漩的通道,意兴阑珊道:“你走吧。”

    岳昕晶莹玉容顿了顿,瞥了一眼那通道,她能感知到那通道尽头,就是自由的天元九州。

    只要她一念陡生,就可脱离这方梦境世界。

    只是,当自由就在一念之间,唾手可得时,岳昕却抿了抿唇,躺在苏照身旁,明眸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晶莹玉容之上神色幽幽,也不知再想些什么。

    许久,苏照转头看着静静躺在一旁的岳昕,皱眉道:“你不走?”

    “红尘炼心,待你这里还不错……”岳昕抿了抿樱唇,不知为何,对苏照的冷漠反应,心底生出一些愠怒。

    “岳姑娘,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吧,我还有事,先走了。”苏照淡淡说道。

    对于岳昕,他心思也有些淡了。

    然后化作一道元神幽光,向着如漩的通道而去。

    “你……”见苏照气息果真远去,岳昕玉容倏然煞白,愣在原地,许久,只觉心口闷得慌。

    许多事情就是这样,被捧在手心里还不觉,一旦被转眼弃之敝履……

    云邑郡

    天还未亮,神魂衍梦的世界,时间流速与外间大为不同。

    苏照回转过神,面色幽幽,拿着手中的书册,默然片刻,思忖着自己的心境变化。

    许久,面色幽冷,喃喃道:“以后这种事情,绝对不再做。”

    这就是心态的一个转变,一开始还带着几分捉弄的心思,但岳昕意识苏醒之后的态度,却让他心头一冷,再在那纠缠,就变得毫无意趣可言。

    否则,他和赢子弋之流有何区别?

    苏照面色淡淡,转念也不再去想岳昕之事,将最近天听司搜集来的晋国朝堂内部情形,拿出来阅览。

    都是晋国四氏的基本情况,当时受着岑休的计策启发,苏照已暗中派天听司的密谍,渗透入晋国,准备为施展离间之计作准备。

    “而今韩家势力大损,韩家心中多半有气,这般一来,岑休的离间之策,还真有可能成功。如果前往甘原、长乐二郡的魏符,再折戟战败,赵氏如顿兵不前,这离间之策才真正有了作用土壤。”苏照目光灼灼,思忖着。

    时光匆匆,不知不觉就到了后半夜,苏照归拢了下文簿,上了竹榻,和衣而眠。

    然而,就在苏照神海之中的梦境世界,此刻的岳昕,却是过去了五天时间,这五天时间,倒是在这方梦境世界中闲逛了不少景致。

    不同于意识全失之时的懵懂,觉得此方世界一景一物、一草一木都是理所应当,而此刻的岳昕,以神照境修者的眼光打量去,却是看出一些不寻常的名堂。

    只是再新奇的景致,无人相伴,也渐渐觉得单调乏味,鲜活全失。

    此刻,岳昕在一家装潢精美、明亮的KFC餐厅中,坐在靠窗的位置,此刻一张优雅知性的容颜上,略有几分落寞,咬着一根可乐吸管,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幽幽叹了一口气。

    所谓神思不属,大抵如是。

    她的心……终究是乱了。

    “该是什么样的人君,心头才藏着这样一幅锦绣江山。”岳昕索性也不再刻意压制,开始思忖起苏照来。

    她初见此人之时,是因为受师命联合尸阴宗……在卫国谷粱郡遇上,而后与其交手……再之后,就是常闻其名,如雷贯耳了。

    但那时,也仅仅是当作天元九州,在人道大兴的背景下,涌出的潜龙俊彦。

    直到如今,三分之一神魂落入这五光十色,恍若天外的阎浮婆娑世界。

    “翠辇不归来,幽恨将谁说?”

    岳昕幽幽叹了一口气,心头感慨着,也渐渐生出一股没来由的怨怼,尽管知道这心思不对,可就是抑制不住的幽怨暗生。

    “这是……心魔,梦魇。”岳昕轻轻闭上眼睛,但又是迅速睁开。

    “闭眼所见,皆是……这要如何回去?”岳昕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又是吸了一大口可乐。

    眼前之五光十色,视听之娱,浸入神魂,就连口中的可乐,都让她有些爱不释口。

    而这时,苏照刚要入眠,皱了皱眉,睁开眼眸,喃喃道:“这岳昕……”

    神魂沉入灵台深处,寻觅得一方幻影世界,落座在岳昕对面,淡淡道:“岳姑娘,你有事?”

    岳昕看着苏照,轻轻笑了笑,说道:“我想在这里多待些时日,你不介意吧。”

    苏照皱了皱眉,淡漠道:“这方世界以我记忆为主导,以神念为根基,颇费神思,估计这里三个月后,就会彻底消失,岳姑娘若要感悟什么,还请抓紧时间。”

    说实话,他都有些不明白这岳昕的脑回路了,他都已经不闻不问了,任由岳昕离开了,还寻他作甚?

    岳昕拿起可乐,轻笑一声,说道:“原来所谓的厮守终生之言,都是骗人的。”

    苏照脸色一黑,冷声道:“骗人的话,岳姑娘这等生有七窍玲珑心,原就不信,我又何必续言相欺?”

    岳昕打量苏照半晌,轻笑道:“我生没生七窍玲珑心,你又如何知道?”

    苏照面色一滞,拿起一旁的果汁,有些不想搭理这岳昕。

    “你随我……在这里待会儿吧。”岳昕咬了咬吸管,似说出这句话,有些难为情。

    苏照:“……”

    他似乎有些明白岳昕的想法,暗道,这种女人……惯着她,就给你甩脸子,你真的不搭理她了,又上赶着黏上来了。

    苏照这时候都想祭出吴京的表情包了。

第四百四十三章 就挺秃然的

    大汉·神京

    距宁国府四五里之地,左拐进一条绵长、逼仄的小巷,行不百步,可见一座青墙斑驳,略显破败的院落静静矗立。

    秋雨蒙蒙,院落正中的那棵石榴树,摇落了一地小灯笼似的榴花,愈发添了几分雨后的萧瑟之意。

    东窗下,翠竹青翠欲滴,伫立着一个年纪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少年一袭浆洗的几乎发白的青衫,面容清隽,手中捧着一本蓝色封皮的书,凝神读着,剑眉之下,一双黑白分明、湛然有神的眸子,不时现出思索之色。

    他本是后世之人,却不想来到这一方红楼世界,魂归在宁国远支的贾珩身上。

    虽已过了十来天,却仍有恍然若梦之感。

    贾珩其人,在红楼梦原书中,只有寥寥的几笔记载。

    而红楼梦叙事又不言朝代年月,他第一时间,自是借来了史书,以求探寻原委。

    “高祖余姚人,上古帝舜之苗裔也……”

    哪怕不是第一次读到这文字,贾珩心中惊奇之意仍是不减,目光扫过书案前的两本史书,心下不由叹道:“这方红楼世界……至世宗之朝,嘉靖皇帝一心修玄,奸相严嵩用事,内忧外患,嘉靖二十九年,俺答入寇,进逼京畿,攻下京师,嘉靖不愿南狩,自焚于宫中……朱明一世,终历一百七十二年,幸有元末汉王陈友谅后人陈璟自余姚起兵,追亡逐北,席卷天下,再立陈汉,定都西京,至今日已然九十余年了。”

    贾珩正在心中暗暗推算着朝代,忽而眉头一皱,“今年是崇平三年,倒是和崇祯皇帝……”

    “砰砰……”

    就在这时,外间突然响起的门环扣动,打断了贾珩的思绪。

    “来了,来了,”一道妇人的声音从左侧的院落中响起,一个荆钗布裙,年过三旬的中年妇人,腰间系着围巾,踩着荒草凄凄的碎石小径,前去开门。

    贾珩此刻也踱步出了房间,站在廊下观看。

    妇人蔡氏是他前身母亲亡故后留下的陪房,前身幼年失怙,由母亲姚氏一手抚养长大,二年前,前身之母姚氏也一病不起,缠绵床榻不久,病故了。

    而后,就由蔡氏一家三口照顾他的起居。

    “哟,我当是谁,这大清早的,就听着喜鹊叫,原来是珠大嫂子。”妇人蔡氏挺会说话,满脸堆笑说着,问道:“珠大奶奶来,您这是……”

    蔡氏心中也有些奇怪,暗道,除却过年祭祖,根本就不见荣国府中人,不知这贾珠的媳妇儿,来这陋巷寒宅做什么。

    贾珩虽是宁国之后,但宁国八房在京中早已开枝散叶,就荣宁街住的,至于贾珩这一支,都快要出五服了。

    李纨主仆二人,一身宝蓝色水袖襦裙,头别凤头碧玉簪,体格苗条,面上不施粉黛,冲蔡氏微微点了点头,问道:“珩兄弟在家吗?”

    正在这时,一个青衫少年,从廊下徐步走来,在李纨对面立定,拱手见礼道:“贾珩见过珠大嫂,正想着吃罢饭,将书送还兰哥呢,不曾想竟烦劳珠大嫂亲自登门,是珩之过也。”

    说完,将一双沉静幽邃的目光注视着李纨,暗道,不怪乎是金陵十二钗,单论这品容气质,都能打个九十分。

    李纨打量了贾珩一眼,见其衣衫虽简素,但眉眼清冷,神情萧轩疏举,举止自然有礼,原本心中的不悦,稍稍散去了一些,清声道:“兰儿他年岁小,还看不得那些前朝史书,我前个儿翻阅藏书,还纳罕少了几本,却不想是兰儿借给了珩兄弟,好在总不是外人,只是兰儿正换牙,珩兄弟,莫再给他买劳什子的酸呀甜的才是。”

    贾珩闻言默然,情知李纨登门有兴师问罪之意。

    说来,还是前几天,他方来此界,为了弄清一些来龙去脉,就想找些史书来读,正巧碰上贾兰,于是就在街上买了两根糖人,上前搭话,言借他家中藏书一读。

    其实还是囊中羞涩,银钱购买四书五经、笔墨纸砚尚且不足,对于国史,就只能是书非借不可读也了。

    原本,他身为宁国远支,纵然来日抄家,也不会牵连到他,但如果想在这封建时代活得体面,就非得读书入仕不可。

    得益于前身之母陈氏的教导,此身早早进了学,只是性子跳脱,并不是读书材料,前身之母亡故这二年,更是愈发荒废了学业。

    见贾珩沉默不语,李纨也无心继续多言,随口道:“珩兄弟,书应该看完了罢。”

    当然,她也仅仅是随口一问,她并不认为贾珩能读出什么名堂,虽来年打听过,贾珩之母李氏是个心性高的,但这贾珩却少时顽劣,只习舞刀弄枪,常和表兄陈翊厮混。

    贾珩面色如常地点了点头,应道:“珠大嫂稍等,我这就取来。”

    李纨颦了颦柳叶细眉,就有些担忧那几本书,道:“我随你去吧。”

    贾珩也没再说什么,身后的丫鬟素云,也一并跟上。

    举步来到书房,说是书房,其实也是平日起居之所,陈设简单,不过却透着整洁素净。

    窗前放着一张长条漆木书桌,案角黑漆剥落,分明有着一些年头。

    烛台下,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其中几本厚厚的书放在右角,显是有着翻阅的痕迹。

    李纨主仆进屋,本已做好屏息之意,但并无异味,反而有一种淡淡的香草气息,令人心旷神怡。

    贾珩将那几本书摞在一处,微微笑道:“珠大嫂子,物归原主。”

    丫鬟素云上前接了,唤道:“奶奶……”

    李纨目光流波,倒是被案旁墙上的一副字吸引了心神,只见墙上写着一副似乎书就不久的对联: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字是行楷,笔锋锐利,如铁钩银画,宛若一柄出鞘的宝剑,字如其人,锋芒毕露。

    “这是珩兄弟所写?”李纨一双妙眸微怔,似是有些难以置信,讶异问道。

    贾珩怔了下,笑道:“昨夜读书至三更,一时心有所感,信手涂鸦,却让嫂子见笑了。”

    他来此界之前,确实练就了十几年书法,虽不敢自比大家,但也有几分火候,自觉不虚此界任何读书人。

    李纨心中完全收起轻视之意,沉吟片刻,说道:“珩兄弟,既想读书,为何不到族学中去,那里不收束侑,族中还管笔墨纸砚,年初府上薛姨妈的儿子,薛蟠就在学中读书。”

    贾珩闻言眸光流转,笑了笑,道:“我一人清静惯了,在家中读书也是一样的。”

    贾家族学现在什么情况,他如何不知,真应了晋西北铁三角的话,学习?学个屁!

    李纨不知贾珩心中所想,见其自有主见,也就不再多作言语,她本就是一味守愚藏拙的性子,别人之事都是很难过问几句。

    又随意寒暄了几句,正要告辞离去。

    贾珩目送李纨离去,摇了摇头,如何对待贾家这条破船,他一时间也有些举棋不定。

    “唯一所虑者,若我科举入仕,会被视为贾家之人。”

    这或许就是悲哀之处,政治斗争向来残酷无比,除非他如廊上二爷贾芸一样,安心做个升斗小民,贾家倒台后,或能独善其身。

    李纨不知贾珩心中所想,见其自有主见,也就不再多作言语,她本就是一味守愚藏拙的性子,别人之事都是很难过问几句。

    又随意寒暄了几句,正要告辞离去。

第四百四十四章 神照四重天

    将将赶在民政局下班之前,苏照和岳昕,火速登记离婚。

    二人相挽出了民政局大厅,苏照手里端详着带有庄严国徽钢印的红本本儿,一时间就有些恍然若梦。

    “为何有种稀里糊涂被人套路的感觉。”苏照喃喃道。

    纵然深知这只是黄粱一梦,可前世今生……这红本儿,对他的意义非同一般。

    一旁的岳昕,则是眉眼带笑,眼眸流波,拿眼瞧着苏照。

    只是在苏照眼中,莫名看出了一些得意忘形的感觉。

    “现在去哪儿?”苏照有些无奈说道。

    “回家。”岳昕嗔了一眼苏照,挽住苏照的胳膊,附耳低声道:“我准备了你喜欢看的几套衣服,比如水手服,护士,空姐制服……”

    苏照闻言,眼前一亮,将心头一丝怅然压下。

    ……

    ……

    时已入夜,夏风习习,窗外的霓虹灯闪烁不停。

    岳昕卧室之内,床头灯已被有意换了粉色灯罩,晕出一圈圈暧昧的光芒。

    苏照垂眸看着怀里小鸟依人状的岳昕,此刻温香软玉在怀,方才之战栗,仍是回味无穷。

    虽是神魂相亲,但那种灵体共鸣的感觉,并不亚于……

    况二人原本就是神照之境,阴神原就如同常人。

    “更令人惊喜的是,修为竟一跃而至神照二重天,这得自金阳道人的法门,确有几分名堂。”苏照喃喃道。

    岳昕脸颊滚烫,鬓发汗津津的,声音略沙哑道:“你这是什么功法?竟让我这三分之一神魂有生生不息之感。”

    岳昕仅存三分之一神魂,方才一番折腾,几有补全趋势。

    苏照道:“这是从昊阳宗的一位洞虚大能那里得来,对你神魂有裨益?”

    岳昕点了点头,柔声道:“如神魂补全,再回归本尊,或可神照圆满,当然补全却非易事了。”

    苏照闻言,眸光微动,思忖道:“对了,你回归本尊后,你我之间这段记忆怎么处理?回去之后,会以谁为主导?”

    岳昕怔了下,解释道:“本尊会阅览神魂经历过往,心态或如看电影一般吧,以我对本尊的了解,多半是要清除与你的过往的。”

    这几乎是大概事件,本尊没有亲身体会,当然不会有怦然心动。

    岳昕分神在特定场景下的动心,原就很难延及本尊。

    本尊见得此幕,多半是视之为耻辱,然后把记忆抹除。

    苏照心头恍然,揉了揉怀中女子的柔软入云,皱眉道:“所以,这一切,你早就算计好了?”

    心魔宗……

    他第一次对这三个字有了深刻的体会。

    怪不得,这岳昕突然就和他成亲,或是存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

    反正已经,索性……

    嗯,也不能把人往偏狭处想。

    岳昕似乎察觉出苏照所思,恼怒道:“这如何是算计?你有情,我有意,那就正如你言,做一世幻梦夫妻罢了,也算了结你我之间因果,好了,别说这些扫兴的了。”

    苏照道:“我非有此意,就是如你神魂尽复,可否以完全之体,融合本尊,进而保留诸般过往记忆不致泯灭?”

    “神魂如何能尽复?这三分之一神魂失了性灵,否则,心魔宗秘法就不担心分神反噬本尊吗?再说,我和本尊分属一体,谁主导谁,并无区别。”岳昕道。

    “可对我有区别。”苏照心头嘀咕着,一时无言,感慨道:“总觉得怪怪的……”

    如何不怪,他和三分之一神魂结为连理,总有一种低正主一头的感觉。

    岳昕幽幽叹了一口气,道:“你这人,就是太贪心了。”

    她一开始原也想趁势离开,只是难挡心头那一抹怦然。

    “而且,这原本就是本尊的心魔,与其本尊陷于其中,为心魔所扰,倒不如以分魂入劫,左右已被……被这人占了便宜。”岳昕眸光潋滟,如是想道。

    苏照自嘲一笑,说道:“唉,无怪乎人言,高级的猎手,总是以猎物的身份出现。”

    岳昕:“???”

    苏照当然是随口感慨一句,他对于未来把握不了的事情,从不纠结,清咳一声,说道:“嗯,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岳昕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某人欺身而上。

    只得一口咬在苏照肩头之上,如小野猫般。

    ……

    ……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一念陡生,倏而就是十年过去。

    苏照和岳昕在梦境世界同样生活了十年,十年婚姻生活,相濡以沫,连女儿都生了一个。

    这一天,苏照开着车去接岳昕。

    正是下午,岳昕一身杏色连衣裙,挽着一旁小姑娘的手,站在大厦门口等候,远远见苏照从车上下来,岳昕身旁的小姑娘,就脆生生唤道:“老爸~”

    十载过去,苏照容颜不改,只是多了几分沉凝气质,上前抱起粉雕玉琢的小萝莉,亲了下脸颊,笑道:“茵茵,今天放学这么早?”

    虽是梦境十年,但这女儿却是他和岳昕,在阴阳气机牵引下而形。

    当然,这在梦境之中是个小姑娘,但在真实世界,却只是一团阴阳性灵之气。

    “今天是周末,不上课啊。”苏茵茵撅了撅嘴,道:“老爸,我是你充话费送的吧?”

    苏照讪讪一笑道:“嗯。最近有些忙,忘了。”

    他最近的确在忙,同样受益于这场炼心(昕)之旅,借助人道气运的滋养,神照之境,已然迈入四重天。

    苏照揉了揉小萝莉苏茵茵的空气儿刘海儿,看向岳昕。

    这位心魔宗女修,一身杏色束腰连衣裙,裙摆刚刚及膝,下穿白色高跟鞋,身形窈窕静姝,眉梢眼角,愈见轻熟风韵,岁月好似没有在其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苏照笑道:“昕昕,你猜今天是什么日子?咱们结婚十周年纪念日,我买了礼物给你。”

    岳昕笑着打趣道:“难为你还记得?”

    苏照笑道:“怎么可能忘呢。”

    “上车吧。”

    岳昕道:“我坐前面吧。”

    苏照愣了下,若有所思道:“也行。”

    待岳昕上了车,苏照开着车就朝自己所居别墅驶去。

    岳昕道:“一晃,都十年了呢。”

    苏照握着方向盘的手微顿,道:“是啊,你现在应该都五重天了吧。”

    神念之触,不说一念万年,但也时空交错。

    “外面天都亮了吧。”岳昕忽然开口道。

    二人虽在梦中十年,但在外间,也不过刚刚天亮而已。

    苏照笑了笑,道:“应该是吧,倒是没留意过。”

    “明天,你还有事,先回去吧。”岳昕默然了下,轻声道。

    后面车座的萝莉,手中抱着一个iPad,切着水果,闻言,抬起头,眨了眨眼睛,道:“爸,妈,你们两口子说什么呢,听着生离死别一样,怪吓人的。”

    十岁的小萝莉,已在读四年级,并非懵懂不知的小孩,此刻听着父母对话,莫名觉得心惊肉跳。

    岳昕看着身后的小萝莉,叹了一口气,道:“你爸要出差一段时间,可能得几年……”

    “我爸又不是员工,出什么差?”小萝莉撇了撇嘴。

    岳昕一时语塞。

第四百四十五章 一体双魂?

    听着自家女儿的机敏之言,苏照哈哈一笑,看着岳昕,打趣道:“茵茵还真像你,鬼精鬼精的。”

    岳昕轻哼一声,嗔怒道:“你生的好闺女。”

    二人虽为黄粱一梦,但十年时光,早已沉浸其中。

    苏茵茵这时也放下平板,问道:“老妈,我爸到底去哪儿啊,要一走几年?”

    “你问你爸去。”岳昕没好气地道。

    一时间也有些头疼,事实上,她都不知道苏照这一走,需要多久。

    虽可控制时间流速,但哪怕是白日一天,梦境之中也需十来年。

    让她在这里十年……无这人陪伴,简直度日如年。

    小萝莉道:“老爸,怎么回事儿啊,你就算出国,也不至于一走几年吧。”

    苏照清咳了下,说道:“你爹我原是天上神仙,下凡历劫,而今天庭相召,没办法,只能回去了。”

    小萝莉忍俊不禁道:“老爸,你喝多了吧,还天上神仙,你不会说自己是玉皇大帝吧?那我岂不是天庭公主?嘻嘻~”

    苏照看了一眼岳昕,努了努嘴道:“唉,你闺女不信。”

    岳昕白了一眼苏照,道:“茵茵,你爸没有骗你,本想等你十八岁后再告诉你的,但现在你爸这一走,也不知多久才能回来。”

    小萝莉苏茵眨了眨眼睛,狐疑道:“你们两口子,是不是……演我呢?”

    苏照叹了一口气,道:“这车太慢了,我们早点儿回家吧。”

    心念一动,所开之车,光影流波。

    小萝莉睁大了眼睛,软萌可爱的脸蛋儿上满是震惊,失声道:“这……这……”

    “好了,到家了,下车吧。”苏照说着,打开车门,却是一家三口已至别墅院落中。

    小萝莉许久才回过神来,上前,打量着苏照,颤声道,“老爸,你真是我老爸?”

    苏照弹了个脑瓜蹦,笑道:“废话。”

    “是啦~”小萝莉苏茵茵先是一喜,继而脸蛋儿就是一垮,撇嘴道:“再弹下去,人都变笨了。”

    “可是,刚才怎么做到的?”小萝莉拉着苏照的胳膊摇晃不停,脑后蝴蝶结扎着的两个马尾,左右晃动着。

    “哦,这会儿相信了?”苏照笑道。

    小萝莉苏茵茵大眼睛中恍若有光芒闪烁,道:“刚才也太神奇了,好像魔法一样。”

    “什么魔法?那是仙法。”苏照纠正道。

    岳昕笑道:“行了,别闹了,先进屋再说吧,我想看看,你给我买的什么礼物。”

    苏照、苏茵茵:“……”

    父女两个对视一眼,暗道,还是那个老妈。

    一家三口进屋,就见厅中已装饰彩带、礼灯环绕。

    厅中的条形茶几上,鲜花簇拥着一个心形礼盒,一条镶嵌着鸽子蛋大小的钻石项链,五色生辉。

    小萝莉打趣道:“去年老妈生日,送鲜花,包包,围巾三件套,今年倒是知道送宝石项链,有长进啊。”

    苏照揉了揉小萝莉的刘海儿,笑道:“你知道什么,我和你妈刚认识那会儿,就送了个项链,把你妈骗到手了。”

    “就知道和孩子吹牛。”岳昕嗔怪地瞥了一眼苏照,上前把玩着钻石,笑道:“好久没戴这种珠光宝气的首饰了。”

    苏照道:“我来给你戴上。”

    “嗯。”岳昕轻声说着。

    给岳昕戴上项链,少妇原就优雅知性,愈添几分雍容华美。

    而后音乐骤起,苏照搂住岳昕的腰肢,两人跳着华尔兹。

    沙发之上,小萝莉苏茵茵眉眼弯弯,嘴角带笑,悄悄将手机拿出来,录制视频。

    打开自己建得一个小集美群,里面有一二十个女生,作为云城有苏集团千金的苏茵,自然不会缺乏玩伴。

    小萝莉点了视频分享,“老爸老妈十周年结婚纪念日,老苏舞艺略有退步啊~(狗头)”

    群里原本正在讨论着爱豆,恍若被按上了休止符。

    “哇,茵茵姐,这是咱爸吗?好帅啊……”一个王千源头像,嗯,划掉“千”的妹子,发了个消息,最后还比了个心。

    而后,就是一水的附议、比心。

    十岁的孩子,并非懵懂无知,尤其小女生心理更是早熟。

    不提苏茵茵和群里的小集美玩闹。

    岳昕神念传音说道:“你这一走不知得多久,不如就此……”

    苏照笑道:“怎么,你这是腻了?”

    如果神魂回归,的确短时间回不来。

    岳昕柳眉挑了挑,嗔怒道:“谁腻了?不是你说的一生一世,你现在中途走掉,说话不算话。”

    苏照叹了口气,道:“昕昕,如果没有外间之事,真想和你这样过一辈子。”

    这十年的朝夕相处,他压制了修为,如普通凡人一般与岳昕生活,二人感情早已非昔日可比。

    岳昕玉容顿了顿,芳心微震,幽幽道:“我也不想和你分开。”

    虽是梦境十年,可那种与真实一般无二的相处,又岂是轻易可以割舍的。

    苏照默然了下,想了想,笑道:“要不,你随我一起离开吧。”

    岳昕凝了凝眉,说道:“那茵茵怎么办?”

    小萝莉苏茵虽然是她和苏照以阴阳和合之气孕育的性灵,但她早已将之视为自己的女儿。

    苏照道:“要不带出去?”

    小萝莉苏茵的孕育,也是出乎他和岳昕预料的,不过,都视为上苍对二人的祝福。

    可以说这个女儿,是他和岳昕的爱情结晶。

    岳昕樱颗贝齿咬了咬唇,道:“要不……我带回本尊那里,让她孕育?”

    苏照一时无言,并未变态。

    然而,岳昕越想越觉得可行,眼前一亮道:“或可一试。”

    苏照也有些动心,道:“她一个黄花大闺女,未婚生女……闲言碎语的,会不会不太好。”

    正如岳昕所言,让性灵之气携至岳昕本尊处,由其孕育,无疑最合适不过。

    至于另寻代孕之人,嗯,这个还是不要爽言爽语了。

    苏照沉吟道:“只是这般一来,你回去之后,就不能与其融为一体了。”

    到了如今,他不得不承认,他绝对无法容忍与自己在前世蓝星的现代场景下生活“十年”的妻子,被岳昕本尊磨灭记忆。

    岳昕轻声道:“我们源本一体,我就是她,她就是我。”

    “可对我不一样,纵然她承接了你的记忆,可于我而言,仍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苏照沉声道。

    岳昕道:“你要这么说,好像也是。”

    苏照道:“昕昕,她修为才神照境二重天,而你如今已是神照境四重天,况且你神魂已有二分之一了吧,纵然融合,我也要你为主导。”

    岳昕芳心剧震,一双美眸熠熠看向苏照,颤声道:“你想让我反客为主?”

    苏照道:“我只是不想与我同床共枕,相濡以沫十年的夫妻,变得形同陌路,以她的性情,势必抹除这段记忆,”

    “你答应过我的。”岳昕幽幽道。

    苏照道:“我答应过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岳昕道:“你……”

    “如果没有茵茵,倒也不可,但如今……我说什么也不会任你消失的。”苏照道。

    岳昕摇了摇头,道:“做不到的,我为次,她为主,纵然我神魂恢复全状,修为再高,也会为她所制,这是心魔宗秘法自藏玄机。”

    “那可由不得她。”苏照摩挲着岳昕光洁如玉的脸颊,轻笑道。

    如果他方才没有听错的话,岳昕方才好像在说“她”,这或许也能反应出岳昕的心态。

    岳昕道:“做不到的。”

    苏照冷声道:“纵然不能反客为主,也要保证你神魂独立,一体双魂。”

第四百四十六章 一鱼两吃

    “一体双魂?”岳昕眸光潋滟,花树堆雪、新月生晕的脸蛋儿之上,现出思索之色。

    苏照解释道:“就是你们共用一副身躯,彼此相安无事,比如晚上你来主导,白天是她主导,如果她答应,她那三分之二神魂,我也会全力助她补全。”

    岳昕听着听着,一张白里透红的脸蛋儿,先是闪过一抹古怪,继而眉眼之间满是羞恼、愠怒,清叱道:“我看你就是……想双份快乐儿!”

    夫妻二人朝夕相对,长达十年之久,对彼此性情可谓十分熟悉。

    岳昕只是稍稍思索了下,就看出苏照的不良居心。

    念及此处,高跟鞋的鞋尖,狠狠踩在苏照脚面之上,金丝圆框眼睛后的一剪秋水,慧黠光芒中浮起几分羞恼。

    苏照“嘶”了一声,哭笑不得道:“你……怎么连自己的醋都吃。”

    碰上这种聪明伶俐的女人,简直任何小心思,都无所遁形。

    岳昕气鼓鼓道:“她是她,我是我!就算我们共居一体,你也别想……一鱼两吃。”

    苏照笑道:“你们不是源本一体来着吗?嗯,你这是答应了?”

    岳昕叹了一口气,道:“不答应你,我又能怎么办?我也放不下茵茵。”

    “嗯,是放不下茵茵……还有我。”苏照笑着说着。

    “你少得意,说不得还需和她一番争斗,我太了解她了,你这种花心渣男,她视之为奇耻大辱,我携带的这段耻辱记忆,她必是要清除的。”

    在这方现代背景的世界,岳昕早已完美融入,就连语言习惯和思维方式,都已经带着现代人的痕迹。

    这也是苏照不愿将岳昕作为一段记忆过往,被岳昕本尊汲取的原因。

    苏照诧异看了一眼岳昕,道:“那你怎么回事儿?”

    岳昕道:“你……”

    苏照道:“好了,等吃完饭,我们也出去吧,就是茵茵这孩子,我在想,如果让她留在天元九州,她是否会喜欢那里。”

    “这也是我担心的地方,只是她在你这方梦境之中,有朋友伙伴,还需上学,我们现在带走,是否对她成长不利。”岳昕道:“你这梦境世界,能不能嫁接于她,在十月怀胎过程中,控制好时间流速,让她在这里读过大学,然后你我定期以神魂托梦,抽出时间陪陪她。”

    说来,岳昕对如今所处的世界,可以说满意到了极致,除却隔绝超凡以外,这里一夫一妻制度,简直太戳她了……

    苏照道:“这倒也是个办法,只是出生之后,胎儿留有成年记忆……这天然的穿越者啊。”

    岳昕横了一眼苏照,轻声道:“和你一样。”

    以此女之心智,在苏照前世过往构建的幻梦世界中,闲暇看了一些穿越的影视剧和小说,如果对苏照没有一点儿猜测的话,她也就不是岳昕了。

    这方世界,自成一方格局,又如何是寻常人能够虚构出的东西?

    绝不是她师父口中所言的,佛门世尊的阎浮婆娑世界。

    在岳昕推测中,苏照许是天外来客,投生于苏国。

    夫妻二人说着话,那边厢,苏茵茵坐在苏照一旁的沙发上,摇晃着苏照,说道:“老爸,我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什么时候开饭啊。”

    苏照道:“你瞧我,都忘了,先吃个苹果垫垫,咱们去餐厅。”

    说着,拿了个苹果,手指一动,寒光陡转,果皮簌簌落下。

    小萝莉明显神经比较大条,在短短时间已接受了自家老爹是神仙的设定不说,对这骈指作刀的一幕,也不出奇,伸手拿过苹果,咬了一口。

    事实上,在大多数小孩子眼中,无所不能的老爹和神仙,也没什么两样。

    苏照和岳昕向着餐厅走去。

    “烛光晚餐?还挺浪漫的嘛。”苏茵茵笑嘻嘻道。

    烛台之上,蜡烛高燃,餐桌上已摆放了各式佳肴。

    这些菜肴,皆是汲取先天养魂灵药中之药气演化,否则,苏茵茵仅仅是一团阴阳相合之性灵光芒,想要成长至斯,何其之难。

    岳昕同样也不会在十年的时间,就由三分之一神魂而至二分之一神魂。

    苏茵茵坐在餐桌前,嘻嘻笑道:“我都饿了,就先吃了。”

    苏照和岳昕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岳昕起身,从橱柜中,取过一瓶葡萄酒和三只高脚杯,打开葡萄酒瓶,目光略有几分莫名之色,抬眸看着正吃着饭菜的小萝莉,柔声道:“茵茵,你也喝一杯。”

    苏茵茵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的饭粒,好奇道:“平时不是不让喝酒的嘛,今天……”

    小脸蛋儿上就有些黯然,泪光涟涟,道:“老爸……你真的要走了啊。”

    苏照道:“我走也不急于这一两天,哭什么,再说又不是不回来了。”

    岳昕这时也将红酒倒好,端了过去,揉了揉宝贝女儿的刘海儿,道:“好了,别哭了。”

    苏茵茵拿起餐巾纸,擦了擦眼泪,道:“那你多久回来一次呀?能不能和我视频电话呀。”

    苏照道:“会经常回来的。”

    过了一会儿,弥漫的悲伤气氛才淡去一些。

    小姑娘的悲伤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拿起酒杯,甜甜笑道:“那我祝老爸老妈,执子之手,白头到老。”

    等一家三口把杯中酒喝完。

    苏照和岳昕对视一眼,垂眸看向已晕倒在岳昕怀里的小萝莉。

    “该回去了。”苏照轻轻叹了一口气。

    岳昕也是叹了一口气,道:“事不宜迟,出去吧。”

    苏照没有再说其他,上前挽住岳昕的手,就见光影纷飞,周围一切化作点点星光消失不见,只有两道元神幽光带着一团孕育生命的造化气息,出了这方天地。

    昨夜黄粱一梦,东方晨曦微露。

    书房之中,烛火跳动了下,竹榻之上的少年,双眸开阖,恍若星虹横贯,一室皆白。

    仅仅一夜,就已神照境五重天!

    苏照此刻披衣而起,看向不远处的阴神魂体,此刻的岳昕仍然是那副现代打扮,只是怀中还抱着一团造化之气。

    一点性灵在缭绕的造化之气中,熠熠闪耀,华光璀璨。

    苏照心头微惊,暗道,他这个女儿,起初还不觉,如今再看,似乎颇有神异之处。

    岳昕柔声道:“你随我去寻她,茵茵不能拖得太久。”

    苏照点了点头,问道:“你知道她在哪儿?”

    岳昕道:“能感应到她的所在,你随我来。”

    说着,上前拉着苏照的手,施展遁法,向着云邑郡城西南方向而去。

    云邑郡,西南方向,管县。

    县城之中一家客栈,厢房内,帏幔四及,岳昕脸色苍白如纸,盘膝而坐,头顶上方,霞光氤氲,一枚拳头大小的果子浮浮沉沉,黑白点点的果皮上,衍落下星光万道,化作一股股涓涓细流,向着岳昕灵台神魂而去。

    这是心魔宗之镇宗灵根——星辰果树。

    正是岳昕先前施展心箭之术的依仗,如有此果实在,她只要休养一段时间,就能全复神魂。

    行功了天罡地煞一百零八周天,岳昕收功而起,双眸睁开,目中就有无奈之色流露。

    “鲁莽了。”

    她当时也不知的,见到那苏侯,就失了平时谨慎,尤其在苏照人道龙气场域横行无忌之时,竟一个没忍住,施展出了绝杀一击。

    本来想着纵然不竞全功,也不至全无作用,谁想……

    岳昕轻轻叹了一口气,秀美双眉之下,明眸幽光闪烁。

第四百四十七章 何至于此?

    转身回到甘露殿后殿,苏照神情默然,举步行至书房,此地布置颇为典雅,窗前夏日之光投落在书案之上,书架上摆放着各式书籍,身后还有一副天元神洲豫州的山河舆图。

    书案右角之上,还有一摞摞的书册,都是苏国七郡的一些户籍、税赋、田粮、水利等资料。

    苏照端坐案后,拿起书案之上的羊毫笔,心念一动,拿起一张白纸,凝神书写起来,笔尖字迹隽永,分明是在写……强国日记。

    “而今保守势力太过强大,科举暂不可开,但求贤令,就可择机发布,公卿也要有所甄别,不可一味扩大打击……需要发掘人才,至于内政革新,更不必操之急切,先以尚书台储备革新人才,宣慰司也要筹建起来,为内政革新作舆论准备……对了,还要有两个情报部门,一个对内,司察国内,一个对外,潜入列国,专门收集军情、民情,或者策反、或者暗杀……如果可能的话,再设一个仙道情报部门,潜入三教九宗、魔门六道。额,这个,可能有些异想天开了……”

    写完这些之后,苏照觉得思绪多少理顺了一些,掌中法力吞吐,一簇火焰升起,点点飞灰升起。

    而就在苏照思忖之时,宦者令尤江的声音响起,“君侯,长公主殿下在外等候。”

    苏照闻言,怔了下,喃喃道:“阿姐来了,有三天没见她了呢。”

    自从苏明不幸罹难之后,苏照不知该如何面对苏子妗,也就没有告诉她,再加上这几日,除袁彬一事,更是不容他分心,也就没有去玉华宫。

    苏照这么想着,正要向殿外走去,忽听到一把清泠如山泉的声音,自珠帘重重的内殿之外响起,不由抬头看去。

    只见婷婷袅袅走来一个素衣少女,眉如翠羽,秋水般的明眸似繁星低语,晶莹玉容之上,不施粉黛,却难掩清丽风姿,只是郁郁眉眼之间,带着几分关切。

    “阿弟,我缝制了两件单衣,也不知合身不合身。”苏子妗柔声说着,将几件绣着龙章凤纹的素色长袍,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苏照微微一笑,心头涌起暖流,声音温煦道:“我看看。”

    说着,走上前,取过一件长袍,锦缎入手轻薄柔软,花纹精美繁复,袖口更是绣着日月细纹。

    苏照一边展开衣服,一边啧啧赞道:“阿姐针织巧夺天工,已臻化境矣。”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苏子妗眉眼弯弯,抿唇浅笑着,眉眼低垂之间,云袖之中的纤纤素手,拿出一物,轻声道:“还有香囊、折扇呢,夏天炎热,汗气重一些,可以时常佩戴。”

    苏照点了点头,上前接过折扇,豁地展开,扇了两下,出言打趣道:“也不知谁三生有幸,能娶阿姐为妻。”

    “浑说什么呢。”苏子妗白腻如玉的脸颊羞红,秀丽的双眉微微颦起,嗔怪道。

    这时,宫女奉上香茗,苏照挥手让其离开,提起茶壶,亲自给苏子妗倒了一杯,笑了笑道:“可阿姐……终归是要嫁人啊。”

    “谁要嫁人?你再说,我就生气了。”苏子妗急声说着,不知为何,心底隐隐有些异样。

    苏照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抿了一口,抬眸看着眉眼柔婉的苏子妗,思忖道:“这时代,过早嫁人的确对身子不利,既是不愿,那就再等等吧。”

    “尤江,将这些衣服送到里间衣柜。”苏照忽而轻唤道。

    苏子妗这时也反应过来,清声道:“哎,还没试呢。”

    这时,一个四五十岁的宦官,笑着在一旁接话道:“君侯,不如试试,也好让长公主看看合身不合身不是,说来,君上这几年也是愈发出落的器宇轩昂了。”

    尤江是苏照之父任命的宦者令,也是苏照之父少年之时的伴当,在宫中素以笑面佛著称,基本是谁也不得罪,就是卫夫人在时,也很是尊敬这位老者。

    苏照无奈笑了笑,接过衣衫,看向苏子妗,道:“那阿姐就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换换衣服。”

    说着,拿着衣服,转过屏风,去内殿换上衣衫。

    一旁的尤江连忙喊着殿外的两个宫女,道:“还不进去,伺候着。”

    但还未等进去伺候,苏照就已换了衣衫,阔步而出,少年一身素色锦袍,身形挺拔,长身玉立,眉眼冷峻,气质沉静,将手中折扇摇晃了几下,摇头笑道:“别说,还真有几分浊世佳公子的感觉。”

    苏子妗眸光微动,盈盈浅笑道:“倒也合身。”

    苏照点了点头,走到小几旁坐下,对着尤江说道:“孤和长公主还有些事情要谈,你先下去吧。”

    “是。”宦者令尤江躬身一礼,徐徐而退。

    见苏照一副郑重的神色,苏子妗也不由敛去脸上笑意,道:“这是怎么了?表情这样凝重。”

    “阿姐,告诉你一件事。”苏照默然片刻,声音低沉,缓缓将苏明不幸陨命一事说了。

    苏子妗果然面色霜白,娇躯微颤,轻声道:“何至于此?”

    苏照默然片刻,问道:“阿姐,莫非以为是我授意的?”

    苏子妗没有说话,只是一双如潇湘之水依依的眸子,定定看向苏照。

    性情柔婉的少女,眉眼之间的坚贞和倔强,在这一刻,却是毫不掩饰。

    苏照也没有回避,宁静如古潭深井的目光,满是坦然。

    他,苏照,何需忌惮一个小儿?

    甚至从本心来说,如果不是苏明被那僧人带走,脱离掌控,他宁愿苏明平平安安,一辈子不搞事情。

    现在,苏明不幸丧命,反而像他不能容人一样,或许落在一些不明就里的人眼中,已有狠辣之名。

    也不知对视了多久,苏子妗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已知道不是苏照授意了,心头如释重负同时,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怅然,道:“世事无常,许是他命该如此吧。”

    闻听此言,苏照心头一动,不知想起什么,将乾天观象法施展,看苏子妗面相气运,目光深处隐隐现出明悟。

    其实,他不怎么喜欢用观气之术,一来消耗神思,二来他不想自己被望气之术左右了判断,但会用其佐证判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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