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武侠修真仙朝纪元TXT下载仙朝纪元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仙朝纪元全文阅读

作者:西城冷月     仙朝纪元txt下载     仙朝纪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章 收获颇丰

    与此同时,就在孟奎巧进谗言之时,华妃音也随后来到了菩提岭,立身在金驼山之下,耐着性子等待着一个妖兵的通禀。

    相对于苏照和卫湘歌、安安等人的闲庭信步,华妃音多少有些心急火燎。

    而此刻的殿宇之中,让人安顿着孟奎一行歇息的虎山君,听完手下妖兵的禀告,疑惑道:“又来一群佛门弟子?还是尼姑?”

    那妖兵道:“那尼姑自称是昙月庵的华妃音。”

    虎山君心头不由泛起嘀咕,却是想起孟奎方才所说之事,面上现出思索,道:“让她们进来。”

    “两波天外来客,都是来自佛门,是巧合,还是阴谋?”虎头君眉头紧皱,隐隐觉察出一股不对劲来。

    “本君亲信佛法,莫非是投其所好,另有所图?”

    虎山君原本就是心机深沉之人,这怀疑一起,顷刻之间就迅速放大,继而是笃定。

    “先见一见再说,看看到底有什么幺蛾子。

    虎山君冷冷说着。

    这边厢,华妃音却不知孟奎已经捷足先登,而自己又引起了虎山君的警惕,等待片刻,随着一个妖兵,上得菩提岭,进入偏殿之中。

    而苏照这边,则是一边清点着星宫的储藏收获,一边用神识借助琉璃金盏,俯瞰整个仙园天地。

    星宫说是星宫,倒不如说是真仙随身而带的储物空间。

    其内宝物不多不少。

    一是仙道法诀,各式各样,从凡间剑法到仙人之剑,简直如一个小型图书馆。

    太白剑君为证自身剑道,在其一生经历之中,自然参详了不少的同道剑诀,只是遗憾的是,这些剑诀普遍在真仙以下,有些是感悟,有些对同辈剑修之法的评注,还有一些记述心情的随笔。

    “巽雷真阳剑诀,斩杀散仙赵元所得,此剑以巽雷逆转元神,剑指长生真仙,然阳极阴生,何谓称真?”

    “周天星辰剑诀,以星辰之力淬炼剑意,颇有一二可观之处……”

    以上是评议。

    “言灵之剑,得佛门尊者六字真言所悟,然修灵不修真,非剑道正途,难证道果……”

    “蚀日剑法,斩杀山海昊阳圣地圣子,凡九重……”

    “四季剑法,东荒剑道百宗大比,力夺魁首,得太昊帝君垂青,时光演四季之法虽妙,却非我之道……”

    这是感悟。

    “明月剑诀,山海东荒仙主世家——穆家之剑道,由家主天仙穆明月所创,其孙女剑仙穆芊芊,桑云城之行,被余夺其剑匣,此女似对我有情……然我已情属岚玉,奈何只能错付痴情……”

    最后竟是桃花日记一篇。

    “……”

    苏照神识扫过功法储藏,有一些玉简抬头都会交代来历,而剑法之中不仅有批注,还有记录心情的随笔,可见太白剑君年轻时候还是一位风流不羁的剑仙。

    “可都是真仙以下的剑诀,也是……听太白剑君自述,等他证道真仙之后,沉湎于儿女情长,许是荒废了剑道。”

    苏照转而又去看灵药,后天灵药放在木盒之中,整整齐齐码放在仙木精制的药架之上,五颜六色的灵光,纵然隔着保存药效的仙诀,都是透体而出。

    苏照不由呼吸急促起来。

    当神识扫过顶层三团白色灵光包裹的仙药之时,更是心惊肉跳。

    “先天灵药?”

    苏照心头都在震颤,连忙去看说明,只见玉盒的一方玉简上记录着信息,神识阅览其中。

    “原来是天帝赐下的封敕星君之宝,三件疗伤圣药,针对精气神三宝……”苏照阅览罢,心头唏嘘不已,“可是纵有这三宝在,太白剑君仍是没有逃过陨落之劫,这大概就是天数吧。”

    药可治伤,但难以治命。

    “这三件灵药,都是被仙诀封印着,我暂时也用不到。”苏照思忖着,又去察看神兵,还是宝剑居多。

    神兵和法宝等级稍微不同,这是两种锻造路径选择决定。

    法宝是以特性列品,讲究蕴灵性之妙法,而神兵不然,主要看锋锐,最差的神兵都要采星砂凝练。

    故而,神兵就有金玉、撼山、震岳、碎星,四等十二品。

    当然,这些知识在前世,苏照就知道,只是除却金玉级,再无见过其他高等级的神兵。

    “真仙以下就有着四等神兵,以上中下列品。”

    金玉级,顾名思义,就是切金断玉,这种神兵,可破先天武者罡气,对元罡境仙体也有着威胁,如苏照腰间悬佩的清霜剑就是一件金玉级中品神兵,可威胁元罡境界仙修,当初雪羡持之,横行一时。

    撼山、震岳二类神兵,都是针对金丹,神照,归阳,洞虚境的修士锻造,至于碎星级神兵,几乎是飞仙专用。

    “碎星级神兵宝剑,都有着七件,且都是宝剑,太白剑君这该是多爱收藏剑?撼山级神兵三十四件,震岳级神兵七十六件,金玉级神兵……额,这多少把来着?”看着堆积如山,难以数清,但近乎三四百把的金玉级神兵,苏照嘴角抽了抽,当数量多到一定程度,反而有些麻木,又搜检片刻,在一旁的架子上发现了十几张剑图,剑图上密密麻麻上写有批注,都是太白剑君的感悟。

    关于莲花剑阵,天罡剑阵,七星龟蛇剑阵……的注解。

    苏照神识一一扫过批注,面色渐渐古怪起来。

    “我说怎么储备这么多神兵,原来在成就真仙前,也走过一段剑道歧路,研究过剑阵。”

    总之太白剑君的身家,着实丰厚,不愧是上古真仙,涉猎广泛。

    “丹架倒是空了……可惜。”苏照神识扫过丹室。

    “太白前辈,您平时对敌,都不准备防御法宝、甲胄的吗?”苏照看着竟无一件护甲之类的防御灵宝,纵然知道不该,也不由腹诽。

    “只有这些了,再无其他的法宝。”苏照看完之后,多少有些遗憾,暗道,剑修……还是太穷了。

    此刻正在星灯中沉睡的一点残灵,也不知是不是听到了某人的心声,微微晃动了一下。

    “收获肯定颇丰。”一旁的安安瞥见苏照眉眼之间难掩的喜色,眸光转了转,暗暗思忖道。

    卫湘歌倒是直接问道:“星宫储藏如何?”

    “尚可。”苏照皱了皱眉,和卫湘歌神识传音说着,而后道:“只是对于一方势力来说,还是远远不够。”

    不说其他,在前世的记忆中,千年仙宗下场之后,仙人纵横天元,道兵、偃傀、妖兽……简直令人眼花缭乱。

    “不急,这仙园天地也会孕生一些灵材、灵药。”卫湘歌知道苏照心中之志,知道区区这些收获自然不能让苏照满意。

    见二人说着说着,以神识传音交流,安安抿了抿唇,心头闪过一抹吃味,下意识就想用血脉天赋神通偷听,但感受到苏照一双犹若实质的目光落在自家……连忙掐灭这等想法,垂眸思索,虽然被打屁屁,痛苦中带着些羞耻的欢愉,但还是不想在外人面前挨打……

    苏照拧了拧眉,虽然他为掩人耳目,已将修为重新降落到元罡巅峰之境,但也不知是不是体验过神照之境的缘故,对于安安的偷听反而愈发敏锐。

    几人渐渐接近虎山国的菩提岭,安安一张娃娃脸上的表情愈发凝重,甚至一旁的苏照都能感受到那股令人窒息的紧张感

    而此刻菩提岭,一座偏殿之中,虎山君也已见到了华妃音,打量着对面的佛女,道:“师太就是孟道友提及的华姑娘吧?未知来我菩提岭,所为何事?”

第一百二十一章 我看谁敢!

    华妃音一时之间,被问的面色顿了下,感觉和她期待的展开方式,并不相同。

    按说,虎山君如此痴迷参禅,难道不该询问她一些佛法的事情吗?

    然后相谈甚欢,她再顺势而为,提出弥合三大妖国势力,进而提出以佛宝交换息壤。

    但,这样的疑惑没有在心头盘桓多久,当从虎山君口中听到广宁寺孟奎之时,华妃音心下不由恍然。

    虎山君此刻打量着华妃音,也有几分惊艳。

    不得不说此女还真不像是一个出家人,烟视媚行,顾盼生辉,心头不由对孟奎的话信了几分。

    这边厢,华妃音思索了以下,索性将来意直言相告,道:“贫尼自天外而来,踏入此方天地,是遵循师命,寻找一件故人之物,然被无涯海所阻,至禽雀之国寻二位妖王相助……”

    却是将自己先前之行都是一五一十地和虎山君诉说。

    “听闻虎山君也算我半个佛门弟子,还请行个方便。”

    华妃音最后道:“贫尼可以以佛宝交换。”

    虎山君笑道:“息壤虽不是什么至宝,可也是难得一见的土行灵物,师太能拿出什么灵物交换?况且,本君也不认为师太能有什么入眼的宝贝。”

    在他看来,一个连舍利子都未凝的比丘尼,能有什么让他入眼的宝贝?

    华妃音抿了抿樱唇,思索着自己出行之前,师父相赠的几件佛宝,一时之间也想不到能令这虎山君满意的宝物来。

    虎山君笑了笑,道:“师太远来是客,本君无论如何都要好生招待才是,而今色不早,本君已着人备下了薄宴,还请师太务必不要推辞,还有广宁寺的孟道友,说来,应是师太的俗人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华妃音思忖片刻,双掌合十,行了一礼道。

    夕暮时分,一缕斜阳从殿外射入,落在虎山君所居宫殿之中,如霜似玉的地砖之上,都为之暖融了几分。

    等到夜幕降临,菩提岭之上,灯火通明。

    安安和苏照一行,也将身形落在苍茫山岭之间。

    方落地面,就见到了一棵金色菩提树下,提着一壶酒,拿着烧鸡,吃得大快朵颐的狼妖护法。

    看向来人,狼妖诧异问道:“公主殿下,下午大王还让人寻你呢,怎么现在才回来?”

    转头又看到一旁的苏照和卫湘歌二人,笑道:“方才又来了个和尚,说苏先生拐走了公主殿下,看来也并不是空穴来风。”

    安安眸光闪了闪,冷哼一声道:“简直一派胡言,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谁能拐走我?大王人呢?”

    “就在殿中,刚刚又来了一个尼姑,正在招待呢。”狼妖护法一时没有察觉到安安的称呼变化,解释说道。

    卫湘歌深深看了一眼苏照,神识传音,讥诮道:“才没分别多久,又见面了,这在佛门怎么说,还真是缘分呢。”

    苏照一时无言,有时他觉得卫湘歌什么都好,就是太容易吃醋了。

    不过,话说回来,若是卫湘歌一天不吃醋,他反而要……不安起来了。

    安安登上菩提岭,心思莫名,神识传音道:“你说,我该不该现在摊牌?”

    苏照默然片刻,道:“看你,不过能早些解决也好。”

    如果安安和虎山君撕破脸,虎山君若施展雷霆手段,他当然会站在安安这一边。

    安安点了点头,向前方那座自己居住了八十年的宫殿行去,此刻宫殿之中灯火辉煌,时而有谈笑之声传来。

    苏照和卫湘歌对视一眼。

    “等会……你要怎么办?”

    “见机行事。”苏照道:“若虎山君撕破伪装,稍后可能会动手。”

    几乎可以预见,等到安安摊牌之后,必将会有一场激烈的交锋。

    此刻,宫殿之内,虎山君端坐在宽大的椅子上,手中拿着一个青铜酒樽,正在和孟奎和华妃音说着寒暄之语,周围黑压压坐着虎山国的右护法,以及四大妖将。

    而这边厢,孟奎迎着华妃音的目光审视,面色不由现出一抹尴尬,总觉得自己先前背后说人“小话”,是不是被华妃音发现了,神识传音道:“华师妹,没想到在这虎山国,还能见着你。”

    华妃音道:“这方仙园天地原就不大,能和孟师兄再遇,倒也不奇怪。”

    似乎察觉出华妃音语气之中的淡漠,孟奎叹了一口气,道:“不知师妹前来,为着什么?”

    华妃音道:“我打算去沉香谷,但为无涯海所阻,唯有禽雀之国的两位妖王才能驮我渡过无涯海……”

    这种事情在华妃音看来,的确是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

    孟奎面色微动,思忖道,若是等事成之后,将息壤赠送给华师妹,或也能了解当初杨枝甘露的因果罢?

    而就在殿中之人心思各异之时,安安当先步入殿中,玉容罩霜,神色不善。

    虎山君皱了皱眉,放下酒樽,道:“安安,今天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

    安安看了一眼虎山君,竟是一言不发,一双蓝宝石的眸子,紧紧盯着虎山君。

    而这时,苏照和卫湘歌二人也随之步入殿中。

    观察着安安的神色,虎山君心头咯噔一下,面色微滞,笑道:“原来是跟着苏先生一起出去了。”

    苏照同样一言不发,只是冲着一旁的面带讶异之色华妃。

    “放肆!”

    见虎山君脸色“刷”地阴沉下来,一旁的狈护法,怒斥道:“大王对苏先生礼敬有加,难道苏先生就可以如此跋扈吗?”

    孟奎察觉到殿中微妙的气氛,吊梢眉之下的三角眼闪过狐疑之芒,一时之间,却有些看不清局势,只得静观其变。

    虎山君摆了摆手,止住狈护法的发作,声音冷沉几分,道:“苏先生自来菩提岭,本君应无慢待之处,何以如此?”

    苏照道:“道友弑凶辱嫂之举,人神共愤,苏某却不知该如何和道友相处。”

    虎山君眸光微冷,咔嚓一声,手中青铜酒樽被其捏成一团,酒水溢出,寒声道:“苏道友,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既然敢作,何必又不敢认!”这时,一旁的安安,怒叱道:“你这卑鄙虚伪的小人,杀我亲生父母……”

    虎山君霍然站起,疾言厉色道:“一派胡言,安安,我不知你从谁口中听到的这些无稽之谈,来人,把公主带下去!”

    这时就有几个婢女,面色惶恐跑来,就想将安安带走。

    “我看谁敢!”安安螓首之上,白色柔顺秀发发带被震散开来,无风自动,轻轻一荡气势,顿时殿中狂风大起,那些婢女哎呦一声,就被吹得东倒西歪。

    虎山君眸光微凝,惊声道:“妖丹!”

    心头一时狂喜交加,妖丹,安安竟已凝结妖丹了吗?

    那股想法在心底如野草滋生,他似乎也不需要隐藏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太弱了

    虎山君已是渡金丹三灾的修为,此刻放开气势,顿时席卷整个大殿,一时之间,桌歪瓶倒,杯盘狼藉。

    一张面容半边面孔金光透体而出,半边面孔则被森森魔气侵蚀,一金一墨,分庭抗礼,却又相得益彰,一双睥睨四顾的眸子,光芒阴冷、骇人。

    见得此幕,孟奎和华妃音二人都是霍然站起,面色惊疑不定。

    华妃音颦了颦秀美的双眉,道:“这是魔念入心。”

    佛家有言,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而虎山君执念入心,一身戾气强行以佛法消磨,但压抑到极致,反而反弹越厉害。

    “安安,你没有说错,你生父的确是为本君所杀,可那是他负本君在先!”虎山君面色森然,厉声道:“你倒是让本君意外,不过你既已凝结妖丹,本君也再无伪装之意,你娘若想以转轮之法复活,正需一颗妖丹,你回来的正好。”

    此刻的虎山君,已经彻底撕破脸。

    听着虎山君所言,安安不由惊声道:“我娘她……”

    “此刻尸身正在八宝塔中。”虎山君冷声道:“如想复活,正需你一颗妖丹!”

    安安身形微震,面色惊疑不定。

    “两位,此事为我虎山国中之事,还请不要插手。”看着孟奎和华妃音,虎山君幽声说道:“否则休怪本君翻脸无情!”

    这时,一旁的虎向之父虎腾,面色阴沉似水,以气势牢牢锁定着华妃音和孟奎一行。

    二人身后的僧众面色惊恐,也都是各运法力,警惕而视。

    与此同时,四大妖将也是沉着脸,各自抽出兵刃,气势锁定苏照和卫湘歌二人。

    他们四人受虎山君培养,自然不敢违逆,更不必说,此刻也是虎山君修为盖压当场。

    只有狈护法眸光闪了闪,趁着无人注意,悄然闪过廊柱之后,溜出了偏殿,不知向何处而去。

    孟奎双手合十,对着虎山君道:“阿弥陀佛,此为道友家事,贫僧当然不会多管闲事!”

    说着,对着身后广宁寺的僧侣使了个眼色,徐徐退至一旁,做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华妃音看着安安身后的苏照和卫湘歌二人,同样幽幽叹了一口气,宣了一声佛号,也是退至一旁,她同样不想介入虎山国的内部纷争。

    “杀了他们两个!”虎山君看向苏照和卫湘歌已经各持兵刃,面色一厉,对着一旁的四大妖将喝道。

    四大妖将应诺一声,神色冷厉,各持兵刃,向苏照和卫湘歌二人杀来。

    苏照和卫湘歌对视一眼,都是各执兵刃,迎击而上。

    此刻,虎山君目光阴冷地看着安安,宽大的僧袍中,探出一只大手,却是向其脖颈儿擒拿而去,其势若雷霆,几乎是眨眼之间,就已至于安安面门。

    安安清叱一声,周身涌起道道白色锋锐之气,俄而,刀兵铮铮之音大起,掌中却是现出一把匕首。

    刺……

    匕首如星陨,陡然刺出一道匹练流光,向那袭来的大手破去,那匕首莹莹如水,所过之途,锋芒切割虚空,发出震颤之音,凛冽霜寒之气流溢。

    “轰!”

    气流激荡,匕掌相交,那凝聚法力的大手迅速收回,安安身形如遭雷击,一下子向后倒退十丈之远,一头雪白、柔顺的长发随风飘舞,一张绝美的娃娃脸上,白虎之影若隐若现。

    安安一直退至殿外方止,白皙如玉的面颊现出不正常的晕红,猛然,一口鲜血“哇”的吐出,洒满前襟。

    “轰隆隆!”

    二人交手余波震动着这座偏殿,瓦片、梁柱都在剧烈颤抖,灰尘扑簌簌落下。

    同样,虎山君也不好受,僧袍衣袖的手掌都在轻轻颤抖,看着安安,眸光闪烁,冷声道:“不愧是白虎血脉,若再给你一段时间,还真有可能威胁到本君!”

    身形一闪,已出了大殿,来到殿外的菩提岭之上。

    虎山君收起之前的轻视,向安安镇压而去。

    金丹三灾的强横实力,对上初凝妖丹的安安,自然是碾压之局,没多大一会儿,安安就是左支右绌,苦苦支撑。

    “苏照,我快要被人打死了,你还不出手!”安安这时面色苍白,气势萎靡不振,瞥见在一旁无所事事的苏照,不由怒道。

    原来这边厢卫湘歌祭起赤林枪,枪芒扫过,激发的三昧真火令几位妖将面露忌惮之色,故而出手之间畏首畏尾。

    于是竟造成了……卫湘歌凭借赤林枪,以一敌四的假象。

    反而把苏照空闲了下来,作一副袖手旁观之状。

    这一幕落在安安眼中,自然又急又气。

    苏照面色顿了顿,他本来想看是否让安安自己出手解决,毕竟再没有比手刃仇人更痛快的事情了,可这少女,分明是没有领会他的良苦用心……

    额,还是稍稍帮帮她吧。

    苏照摊开手掌,一盏琉璃金灯现出,璀璨夺目的金芒叠烁不停,心念一动,仙园天地的冥冥之力,加持在身上,周身气势也在节节攀升。

    “杀了这小子!”虎山君对一旁的虎腾,冷声道。

    虎腾还未上前,其子虎向面带杀机地看着苏照,“父亲,让我来。”

    虎腾看了一眼苏照,皱了皱眉,道:“你不是他的对手!”

    说着,鼓荡起气势,一拳向苏照轰杀而去。

    然而这时,随着仙园天地位格之力的加持,苏照周身气势倏然上扬,顷刻之间,就已突破金丹之境,而后更是毫不停歇,直到神照一重天方止!

    “这……”虎腾面色惊惧,轰出的拳罡,都顿了一下。

    然后,是被一只手掌牢牢握住。

    苏照冷哼一声,掌中玄水剑光轻吐,虎腾顿时惨叫一声,自手臂以上,被重重剑光绞碎……

    忽而心口一痛,看着穿胸而过的剑光,一股剧痛袭上心头,继而嘭的一声,四分五裂,被剑光炸成一团模糊血肉,猎猎血气四下弥漫。

    竟是随手一击,就虐杀一位妖丹之境大妖!

    “爹!”虎向双眸血红,怒道:“我要杀了你!”

    苏照淡淡看了一眼虎向。

    虎向冲出的身形突然一顿,忽觉一股心悸、耳鸣之感袭来,身形如遭重击,轰然倒地,口鼻溢血。

    苏照面色微微苍白,思忖道:“神照之境,强悍的应该是神识攻击,方才以神识操控天地之力,乘其盛怒,引其心室血脉爆炸,但这一式,对我的神识负荷很大,短时间也就能施展这一次了。”

    当然也是虎向修为不济,而苏照又不仅仅

    华妃音抬眸看向苏照,原本暗扣的法宝,悄然放下,目光幽幽地看着苏照。

    至于孟奎,面上已然现出了一抹惊惧之色,他刚才看到了什么?

    虐杀妖丹之境的大妖,一眼瞪死小妖,这就是神照之境的威势吗?

    当然不是简简单单的神照之境,而是得了天地之力的加持。

    “不对,你炼化了此界天纽!”孟奎惊呼道,一双三角眼,凶芒闪烁,死死盯着苏照掌中的琉璃金盏。

    这边厢,虎山君同样停下了手中的攻势,面色难以置信地看着苏照。

    天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被这人炼化!

    可没有信物,怎么进去的星宫?

    为何,安安都已经凝结妖丹,他的复活大计将要功成,偏偏要横生枝节……上天,何其不公!

    苏照顿了顿,道:“虎山君,这场闹剧,也是时候结束了。”

    “纵然炼化天纽又如何,你这虚假的神照之境,看本君如何破你!”虎山君怒吼着,掌中金光流溢,掌中却是现出一把金刀,刀芒被佛光缠绕,刀柄隐有几点星光闪耀,分明是一件上古神兵。

    此物正是金驼僧当年的戒刀,碎星级神兵!

    苏照摇了摇头,冷哼一声。

    此刻他受这仙园天地之力加持,源源不断,几乎立身于不败之地,纵然这虎山君再如何发狠,也不过是螳臂当车罢了。

    抬起一指,凝聚了天地之力的一指,遥遥点去,无尽天地之力在指尖汇聚,向虎山君额头点去。

    “铛!”

    金刀横立,一指点于刀背之上,发出清越、悠长的颤鸣,碎星级神兵自是未断,但虎山君却已倒飞出去,口鼻溢血,面色惊恐。

    “太弱了。”苏照默然片刻,忽而道。

    虎山君口鼻溢血,只觉五内俱焚,丹田法力紊乱。

    这时,孟奎三角眼中的寒芒闪了闪,和周围的僧侣使了个眼色,竟是趁着苏照和虎山君对战,想要溜走。

    “贼秃,你还能往哪里去呢?”

    噌……

    苏照淡淡说着,腰间清霜剑豁然出鞘,一道流光划破虚空,化而千百,倏然一收,奔向孟奎后心。

    华妃音看着这一幕,丹唇翕动,欲言又止,但终究没有说什么。

    感受到背后的凛然杀机,孟奎只觉头皮发紧,面色骇恐欲死,施展佛力,想要躲开。

    “这……”

    却发现自己似乎深陷泥沼之中,牢牢禁锢,竟是动弹不得,心头亡魂大冒,“不好,洒家之命休矣!”

    然而就在剑芒临下之时,就听一道清越剑鸣响彻天地。

    两剑相交,剑光繁盛。

    一道灿然白虹和清霜剑相碰一处,苏照长剑倒回,凝了凝眉,抬眸看向来人,只见一个身形高大、目光凌厉的老者,面色惊异地看着自己。

第一百二十三章 引刀自尽

    “阁下,为何要阻苏某除此恶僧?”苏照面色淡漠,提剑在手,冷声喝问道。

    孟奎此刻亡魂丧胆,见得谢沧前来,面上闪过一抹希望,道:“谢前辈!”

    谢沧一双剑眸在苏照手中的琉璃金盏停顿片刻,问道:“在下谢沧,是剑尘湖之主,并无阻苏道友出手之意,只是有几件事,要请教道友。”

    孟奎:“???”

    苏照皱了皱眉,问道:“谢道友有话不妨直言就是。”

    谢沧道:“苏道友可是已经进了那启明宫?”

    苏照道:“这和谢道友有什么关系?”

    谢沧手中拿出一枚金色剑令,正是那太白剑令,沉声道:“苏道友既已入得星宫,想必已获得了太白前辈的传承罢,在下并无他意,只是想和苏道友好好谈谈。”

    苏照面色微顿,道:“苏某不仅获得太白前辈传承,而且还得到了太白前辈的认可,现在太白前辈就在这盏琉璃金灯中沉睡,谢道友既想好好谈谈,为何阻苏某出手斩杀这群贼秃?”

    “太白前辈还活着?”谢沧目光惊疑不定,迫不及待问道:“可有什么话语交代?”

    苏照摇了摇头,却是一言不发,只是淡淡看了一眼惊惧欲逃的孟奎。

    其实,他若多费一番手脚,倒也未必不能斩杀彼辈,只是此人似乎和太白剑君有着一段缘法,算是半个传人。

    “看能不能试着收服罢。”苏照眸光深深,心头闪过一念。

    谢沧深吸了一口气,一双锐利剑眸冷闪,最终拱了拱手,道:“何须苏道友动手,谢某愿为苏道友除之。”

    苏照:“……”

    孟奎闻言,面色剧变,惊声道:“前辈,你不能……”

    然而谢沧却根本不和孟奎废话,手中金玉级神兵化而成虹,剑光破空穿梭。

    孟奎见此面色大变,已是在心头暗暗骂娘,足下腾起一团佛光,试图逃窜。

    身旁的僧众则是面色微变,同样四散而逃。

    此刻,谢沧掌中宝剑化为一道白色虹光,流光几下穿梭,直奔奎脖颈儿,剑光陡转,就听“噗呲”一声,血光闪烁,一颗圆滚滚光头冲天而起,五官狰狞,脖腔之中,鲜血顿时喷涌如。

    广宁寺杀生僧一脉的武僧,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死在了剑客手中,甚至都没有让苏照动手。

    谢沧看着四散的广宁寺武僧,冷哼一声,身形一闪,手持长剑,如收割野草一样,全数斩杀。

    看着这惨烈一幕,华妃音闭上眼眸,似是不忍再看。

    未几,带着一身猎猎血腥之气的青袍老者谢沧去而复返,一张清颧、冷硬的面容之上,不带一丝一毫的异色,拱手道:“苏道友,谢某并无恶意。”

    这一切说来极慢,实则从谢沧出现,再到反戈一击地出手,也就是几句话的工夫。

    苏照神情默然,再看谢沧,目光闪烁,隐隐有着几分莫名的意味。

    好一个心性酷烈、翻脸无情的剑客!

    苏照道:“谢道友,你可知方才那和尚和苏某有仇,既是仇人,当手刃才是人生快意之事!”

    谢沧愣怔了下,声音中带着歉意,道:“是谢某的疏忽。”

    虎山君看着这一幕,将到了嘴边的求援之语咽了回去,只是愤怒地看向谢沧,怒斥道:“谢沧,三大妖国之人都以你宁折不弯,而今却屈从这小儿,本君真是看错了你!”

    谢沧皱了皱眉,道:“虎山君,你我向无交情,又何来看错之说?”

    虎山君一时语塞,也不应,一闪身,化作一道黄色流光,却是向八宝塔飞去。

    只要他进入上古真仙之宝塔中,以宝塔的防御之力,就可不受天地之力的碾压。

    苏照皱眉道:“这时候才想着逃走,不觉得晚了吗?”

    身形一闪,已拦住了虎山君路途,一剑刺出,寒光大盛。

    这是蕴含无尽天地之力的一剑!

    这是杀机凛冽的一剑!!

    这是封锁了四面八方的一剑!!!

    虎山君瞳孔微缩,察觉到生死危机加身,长吼一声,一头黄虎虚影在身后现出,掌中的金刀,向那剑劈斩而去。

    咔嚓!

    却是苏照掌中金玉级神兵,清霜剑节节而碎,至于虎山君则手持金刀,倒飞而出,七窍流血,周身气息愈发萎靡。

    “原来是碎星级神兵?”苏照皱了皱眉,心念一动,眉心一点渺渺金毫飞出,落在掌中,却是一把剑柄宽大、剑身厚重的宝剑,宝剑剑锋如水,剑脊之上,隐隐有星光叠烁。

    谢沧眸光微凝,失声道:“碎星级神兵?”

    苏照手持碎星级神兵,再次杀向虎山君,甚至都没有施展剑术,就是最简单的劈斩,一力降十会!

    “铛铛……”

    一次次的交手,没有花里胡哨、华而不实的神通施展,只有一剑一刀之间的碰撞,大巧不工、返璞归真的暴力之美,一个是天地之力加持,法力源源不断,一个是妖躯强横,修为是渡三灾的金丹修为。

    碎星级神兵的碰撞,每一次碰撞,都是火星四溅。

    这一幕看的卫湘歌不由扶额,一旁的安安则是解气不已,仿若代入了苏照身上,苍白如纸的面颊都是潮红。

    相撞了上千次,苏照面色如常,剑法越发凌厉,但对面的虎山君刀法却愈发迟滞,但面上不屈之意不减,森森魔念已经退去。

    纵然黑化强三分,可也生生被打出黑化状态。

    苏照却收剑而起,跳到一旁,低声道:“安安!”

    安安应了一声,面色怔了片刻,似乎明白了苏照的用意,手持一柄匕首,跳至虎山君近前。

    此刻的虎山君周身气息凌乱,七窍流血,周身法力枯竭,分明已是油尽灯枯之相,但一双眸子却冷意幽然,桀骜不减,忽而放声大笑,“好!”

    “你笑什么!”安安一张娃娃脸上清冷如霜,叱道。

    虎山君冷声道:“我笑我一生行事狠辣,当初却留下你这个后患,方致今日之祸。”

    安安冷声道:“遗言说完了吗?去死吧!”

    “安安姐……”这时,虎山君之子乐乐,忽然冲至虎山君和安安之前,忽而跪倒道:“求你放过爹爹,”

    安安眼眸微红,冷声道:“让开!”

    少年怒声道:“你若想杀我爹,就先杀了我!”

    再这么说,安安和其弟也一起相处了几十年,这时也是难以下手。

    就在姐弟二人对峙之时,虎山君忽然开口道:“你大可不必如此,你和安安一样,也不是本君亲生,你父母同样被本君亲手所杀,只是你父母都是凡虎。”

    虎山君许是知道自己大限已至,竟又是道出一段秘辛。

    乐乐如遭雷击,缓缓转头看向虎山君,声音中带着哭腔,“爹,你骗我的,对不对?”

    半大孩子脸上现出又哭又笑的神情。

    虎山君冷声道:“本君早已情属一人,焉会和他人孕育子嗣,当初只是想着安安长大,可能会缺个伴儿,才斩了一对凡虎,将你寄养膝下,至于你之亲生父母,为着灭口,自是随手杀了。”

    “不!”少年怒吼一声,瘫坐在地上,面上现出一抹痛苦之色。

    “阿弥陀佛。”华妃音念了一声佛号,只觉得今日所见,实在让人意气难平。

    苏照皱眉道:“心思歹毒可怖,令人毛骨悚然。”

    虎山君却不理,忽而将掌中金刀,横于脖颈,眺望着八宝塔方向,喃喃道:“青青,我马上就能下来陪你了……”

    碎星级神兵的金刀一动,三尺鲜血喷涌而出,竟是引刀自尽。

第一百二十四章 道契

    随着虎山君以引刀自尽结束,原本虎山国的四大妖将,也不再反抗,在安安的呵斥声中,纷纷弃下兵刃,约束妖将。

    而后就是善后之事,等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这场发生在虎山国中的变乱,才最终落下帷幕。

    一座飞檐斗拱的阁楼中,烛火昏黄,几道人影相对而坐。

    其时,苏照和剑客谢沧,二人相对而坐,一旁卫湘歌和华妃音二人落座一旁。

    至于安安,此刻正在八宝塔中,陪着其母亲。

    谢沧问道:“苏道友,不知太白前辈情况如何?可否一见?”

    苏照道:“前辈残灵尚在星灯之中沉睡,情况不太好,前辈沉睡前交代,无大事不要唤醒于他。”

    也没有将所有实情和盘托出,比如关于三次出手。

    “这……”谢沧面上现出一抹迟疑,道:“在下原为剑尘湖中一横公鱼,偶获太白剑令,得蒙大幸,传前辈剑道,对太白前辈之仰慕,如望高山,只是一直缘铿一面,实在遗憾,苏道友既已获太白前辈传承,可否就剑道切磋一二。”

    苏照道:“说来惭愧,在下对剑道认识较为粗疏,恐怕远远无法和谢道友想比,谢道友,苏某有一困惑,还未询问道友?”

    谢沧笑了笑道:“苏道友是问那孟奎?”

    苏照点了点头。

    谢沧解释道:“那孟奎本来和谢某合作,共取这妖国,谢某取上古大能金驼僧的信物,他则是取传承,只是道友既已先一步炼化天纽,缘法如此,谢某索性也不再强求,至于帮助苏道友斩杀此獠,不过是结个善缘罢了,苏道友,我们之前本就无仇无怨,不是吗?”

    说着,一双锐利的剑眸,看向苏照。

    苏照眸光闪烁,默然片刻,道:“谢道友之言,倒也不能说错,只是,我而今炼化天纽,谢道友打算何去何从?”

    谢沧道:“苏道友可否容谢某离开这方天地?”

    苏照点了点头,一双沉静的眸子打量着对面的青袍剑客。

    “什么条件?”谢沧笑了笑,剑眸幽幽流转这莫名之光。

    苏照沉吟片刻,道:“为苏某效力。”

    此言一出,卫湘歌面色如常,华妃音则是深深看了苏照一眼。

    谢沧却面色不变,轻轻一笑,似有讥讽,朗声道:“如谢某没有看错,苏道友只是元罡巅峰之境罢?”

    苏照点了点头,道:“谢道友慧眼,可在此方仙园天地,苏某却是操生杀予夺之权柄,而谢道友若想出得这方天地囚笼,只有经过苏某。”

    谢沧剑眸幽幽如漩,一时默然。

    不得不说,苏照之言虽然不好听,却是一等一的实情。

    他如果还想更进一步,那就要势必要离开这方仙园小天地。

    谢沧面色变幻许久。

    苏照淡淡道:“实不相瞒,苏某为苏国国君,人间王侯,手下正需各种各样的仙道英杰,之所以犯险进入这处上古秘境,自是寻着机缘,而今既已炼化天纽,掌控仙园,更蒙上古真仙青睐,已视这方仙园为己物,我观谢道友也是识时务之辈,有些话,当不需苏某点透才是。”

    而今仙园已在他掌控之中,对于仙园之中的生灵,自然秉承“不臣即死”!

    谢沧知道自己最担心的实情已经发生,道:“谢某可以为苏道友效力,只是需要一个时间。”

    苏照道:“百年如何?”

    谢沧摇了摇头,道:“太久了。”

    苏照神色微顿,道:“那就……八十年吧。”

    谢沧:“……”

    暗道,你在这讨价还价呢。

    苏照道:“谢道友可知道,如果不是看在太白前辈面上,苏某完全不必这么麻烦。”

    当然苏照后面的话都是在鬼扯,他唯一放过谢沧的原因,只有一位渡金丹三灾的剑仙,如果能收服,绝对是一大助力。

    至于没有以武力直接压服,而是这等仙道人物,绝不是甘心为奴为仆的人物。

    谢沧面色一变,默然片刻,叹了一口气,忽而开口,说道:“五十年……”

    苏照道:“那就五十年。”

    五十年,对于他前期也已差不多,那时仙朝争锋,正是如火如荼,谢沧上了苏国的大船,那时还能下来?

    谢沧见苏照一口应下,心头暗悔没有多往下砍,但这时既已谈妥,再行反复,他还担心眼前这少年说不得就翻脸。

    罢了罢了,只要出得这方天地囚笼,在外间效力五十年,广阔天地,他自可去得。

    “空口无凭,我们订道契。”苏照神色淡淡说道。

    谢沧点了点头,也没有拒绝。

    所谓道契,这是此方仙侠世界的一大特色,以祷天之词书写好,注明事由,而后以精血签押,燃于天地,就会有冥冥之中的天地见证,违背者,下场一般都不会太妙。

    天地当然有灵,否则何以降下金丹三灾,神照九劫?

    在往上的归阳、洞虚,甚至飞仙境,另外有着对违契者的严厉制裁措施。

    简而言之,修为越高的仙人,越知道契的恐怖,反而是金丹以下的修士,视之若无物,时常违背。

    苏照“前世”身为仙宗之人,哪怕没有实际签押过,但也见别人签过,知道道契签订的流程。

    谢沧点了点头,道:“理应如此。”

    准备好表纸,书写表文,立明事项,而后二人各自逼出一滴精血,在表文之下签押,然后将表文焚烧,彤彤火焰燃过,几缕青烟腾腾生起。

    这时,二人心神一沉,却是不约而同感知到冥冥之中似有玄之又玄的响应。

    谢沧叹了一口气,喃喃道:“五十年。”

    苏照道:“五十年光阴,不过弹指一挥,谢道友不必怅然,况且为在下效力,说不得也是一桩机缘。”

    也不知签了道契之后,谢沧似有些意兴阑珊,抱拳道:“此事已了,谢某也无心多待,先行告辞了。”

    苏照目送谢沧离去,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样的金丹战力,与其施展神通杀了,不如用其效力五十年,等五十年后,他如果不能成长到超过这谢沧,那就不用混了。

    “这样一来,起码神照之境的敌手,都不需太白前辈出手。”苏照思忖道。

    卫湘歌问道:“那禽雀之国的两位妖王,你也要这般收服吗?”

    “如果能收服,自然是收服为上……”苏照清声说着,淡淡道:“就是不知道那两位禽妖,识不识时务。”

    卫湘歌点了点头,正要开口说话。

    然而这边,苏照说着说着,忽而转头看着神情恬静,默然而坐的华妃音,问道:“妃音,你似是从那禽雀之国而来,应见到那两位禽妖了吧?”

    卫湘歌皱了皱英气黛眉,横了一眼苏照,想走又不敢走,气鼓鼓地坐在一旁,独自生着闷气。

    华妃音点了点头,道:“两位妖王还算好说话,只是为其独生女……生来先天不足而劳神,苏侯若是从这个方向着手,或有奇效。”

第一百二十五章 煽风点火

    阁楼之中,烛火摇曳。

    苏照面色沉寂,静静听华妃音说着关于禽雀二妖王的情况,目光若有所思,“妃音前来,想必是为了那息壤而来?”

    华妃音晶莹玉容之上,明显有着一抹难为情,声音酥软、娇媚,“而今虎山君已死,那息壤已落在虎山君之女手中……”

    心念一动,华妃音终究是把后半截话咽到喉咙中。

    她先前,既已说好和眼前之人不再来往,再见无期,现在又开口相求,多少有些……

    苏照笑了笑,道:“息壤,我一会儿去问问,至于那禽雀妖国的妖王,我也会帮妃音达成……”

    “咳咳!”卫湘歌一身火红流光长裙,端坐一旁,手中拿着一个蓝底云纹的茶杯,这时喝了一口茶,不悦道:“这茶也太难喝了,苦的不行。”

    苏照一时默然,定定看着卫湘歌,然而对上的是一双明媚难言的眸子,以及毫不示弱的眼神。

    终究是受不了苏照沉静目光的注视,卫湘歌贝齿咬了咬下唇,轻哼一声,道:“这什么茶啊,这么苦,我去换一壶,你们在这儿说。”

    少女盈盈起身,大步出了阁楼,凉风习习,拂面而来,吹动着少女鬓角的一缕秀发,明月照耀在光洁如玉的脸颊上,娇憨、英气眉眼之间,隐隐可见久承恩露之后的妩媚风情。

    卫湘歌深吸了一口气,缓步行在金色菩提树下,抬头看着头顶一轮皎洁明月,一脸的闷闷不乐,心头委屈和恼怒交织在一起。

    “你若是这样容易吃醋生气,以后多半是要被气死的。”就在这时,一把戏谑、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皓白月光之下,安安一张娃娃脸,冰肌玉骨,此刻一双蓝宝石的晶莹眸子中,满是讥诮之色。

    卫湘歌皱了皱眉,斜睨了一眼安安,声音不由转冷几分,“和你有什么关系?”

    安安碧波澄莹的眼眸之中,跳动着簇簇莫名光芒,嘻嘻笑道:“怎么没有关系?我过来和姐姐打个招呼不行?而且,我也挺厌恶那尼姑的,姐姐,要不我们两个联手……”

    少女说着,白色裙裾在月光下飘扬,已是飞至卫湘歌身旁。

    卫湘歌挑了挑眉,疑惑问道:“联手什么?”

    “那尼姑,我们找个机会……”少女灿然一笑,神识传音说着。

    听少女说完,卫湘歌皱了皱眉,寒声道:“你心思可真够歹毒的。”

    后面的讥讽之言就没说出口,不愧是虎山君之女。

    安安面色滞了一下,眸光微动,嘻嘻笑道:“姐姐难道不讨厌那尼姑吗?”

    “我何时说过我讨厌她?你想做,自己一个人就能去做,反正她应该不是你的对手,拉我作甚?”卫湘歌冷声道:“还有,我看你是遭逢大变,走火入魔了。”

    说着,冷哼一声,径直走远。

    这头白虎许是受了什么刺激,又发起疯来,竟然让她算计华妃音……不行,她要把这事情和苏照好生说说,这头白虎太危险……得控制住。

    安安目送着卫湘歌的背影远去,面色幽幽,蓝宝石的眸子闪了闪,隐隐有几分失望,心头喃喃道:“明明都这样生气了,人族好奇怪……”

    这边厢,苏照和华妃音二人默然对视,已有数个呼吸。

    最终苏照开口打破了沉默,清声道:“若无妃音,我也不会入此秘境,所以,我会帮你。”

    华妃音闻言,面容现出端庄之色,双掌合十,莹润目光中是如方才一般无二的平静,道:“多谢苏侯,妃音必时时为苏侯祈祷,祝苏侯……”

    苏照不由皱了皱眉,道:“妃音不必如此,我不喜听你说这些。”

    其实,卫湘歌方才还是有些误会他的。

    不说其他,华妃音身旁有四个中年尼姑防贼一样防着他,他又能做什么?

    不过是想单独叙叙旧罢了。

    既然华妃音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他也就……暂不强求了。

    华妃音抿了抿丹唇,顿住不言。

    二人再见,她有意为之,因为她怕,再和这少年君侯继续纠缠不清,她十余年持经诵读,修行毁于一旦。

    苏照道:“天色不早了,妃音先在这菩提岭住下吧,我一会儿去问问安安,看那息壤如何。”

    华妃音点了点头,道:“那苏侯自便。”

    苏照对华妃音微微颔首,举步出了阁楼,打算去寻安安,问问息壤在何处。

    方出阁楼不远,就在菩提树下,遇着了卫湘歌。

    “我有话给你说。”卫湘歌神情郑重道。

    苏照心头一沉,面色微顿,笑道:“我方才只是随便聊了会儿……”

    暗道,湘歌不会真恼了吧。

    卫湘歌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不是华妃音,是关于安安的。”

    “她怎么了?她不是在八宝塔中吗?”苏照这下真有些疑惑。

    卫湘歌就将方才二人的对话,神识传音叙说一遍。

    此刻,安安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她的挑拨之言,卫湘歌转头就将她卖了一干二净。

    苏照:“……”

    “她说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卫湘歌清声道:“我想了想,总觉得她不安好心。”

    苏照多少有些哭笑不得,“她在耍心机,她煽风点火,无非是让你做出一些引起我厌恶的举动,进而让我疏远你。”

    卫湘歌撇了撇嘴,不屑道:“小孩子把戏。”

    她和苏照的关系,岂是安安能够挑拨的。

    苏照点了点头,道:“她心智不成熟,而且也不了解你,湘歌,她时常和虎山君虚以委蛇,一待就是八十年,心性多少有些扭曲,我们不能以一个普通人的心性去要求她。”

    卫湘歌道:“那你打算安置她?我觉得,这安安心智有些不正常,你把她留在身旁,现在还能控制住她,等出了这方天地,就不好说了。”

    苏照顿了下,心头闪过一抹狐疑,若无其事问道:“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我不知道,看你自己。”卫湘歌轻声道:“不过她这种情况,你敢带出去?”

    苏照闻言,心头暗自惭愧,他方才还以为湘歌……

    苏照默然片刻,道:“虽然长歪了,但也不是不能正回来,慢慢调教吧。”

    卫湘歌倒没有听懂“调教”二字的深意,冷声道:“你心中有数就好,我先去歇息了,累了一天了。”

    说着,就向之前竹林之中的二层阁楼遁去,显然方才因为苏照瞪她一事,余怒未消。

    “湘歌……”

    “别和我说话。”卫湘歌冷哼一声,头也不回走了。

    苏照摇了摇头,神识借助琉璃金盏,延展开来,寻找着安安的身影。

    此刻,八宝塔所在的后山,一方三面环水,古色古香的八角凉亭之中,河中月光倒映着一个百无聊懒的人影。

    安安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抱着微屈的腿膝,将另一只琉璃玉足探入河塘之中,望着拨碎的月光出神,精致如玉的娃娃脸上,怅然若失。

第一百二十六章 神经质

    明月、梧桐映照在如镜面的溪塘之中,微风徐来,碎光留影,疏影横浅。

    安安听到到身后的轻盈脚步声,偏过头看着苏照,没好气说道:“你不哄你的小娇妻,过来寻我做什么?”

    苏照走到安安之畔,盘膝而坐,反手之间,掌中现出一壶清酒,饮了一小口,问道:“安安,你娘亲怎么样?”

    “就在八宝塔中,以佛莲护持,宛如生人。”安安听苏照提起自家娘亲,晶莹玉容之上现出一抹怅然,道:“照照,你说我的妖丹,真的能救娘吗?”

    苏照噗的一口,差点儿将嘴中酒水喷出来,嘴角抽搐,怒道:“你叫我什么?”

    “照照啊,你唤我安安,我叫你照照怎么了?”安安一张吹弹可破的娃娃脸上满是诧异之色,将柔顺雪白头发的脑袋倚偎着过去,痴痴笑道:“不喜欢吗?”

    微风吹动着银色长发,银色长发则是有意无意撩动着少年君侯的脸颊、脖颈。

    苏照目光流连在少女鼓鼓囊囊的胸前,此刻白色抹胸之下,沟壑深深,面上不由现出一抹异色,“不好听,别这么叫。”

    安安轻哼一声,道:“卫湘歌就这么叫你的……偏偏我不能叫。”

    苏照清咳了一声,道:“哪怕是湘歌,我也很不习惯。”

    安安嘻嘻道:“那叫小苏苏~”

    “停,停停。”苏照举手,作投降之状。

    见此,安安笑的愈发开怀,两颗白色小虎牙,闪烁着晶莹之光。

    苏照无奈道:“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

    “我喝一口。”安安说着,伸手过去,拿苏照手中的酒壶。

    苏照将酒壶递给少女,默然片刻,道:“不说你不懂什么转轮秘法,就说,你若没了妖丹,你也活不长,难道到那时候,让你娘活过来,再白发人送黑发……额,总之,这种杀一人,救一人的想法,根本就不行。”

    “可不这样,我能有什么办法?”安安饮了一口酒,眸光莹莹闪烁。

    苏照道:“我在想,既然你娘能以转轮秘法复活,说明白虎血脉特殊,许是有着其他复活之法,等出了这方天地,我们再慢慢寻找就是。”

    安安倚偎过来,抬起蓝宝石的明眸,面上隐隐有着期冀之光,轻声道:“你还会帮我的,对不对?”

    苏照点了点头,面上闪过一抹异样,叹道:“安安,你其实不必如此。”

    这娃娃脸少女性情中有着癫狂的因素,说白了,就是有些神经质……

    因为,少年的一只手被引至沟壑之中。

    “你这人就是……假正经,我当初一眼就看出来了。”安安衣衫半解,脸颊染绯,咬着艳艳红唇,轻蔑道:“明明喜欢的不行,却口口声声,不必如此。”

    苏照掌间滑腻流淌,热度在掌心一点点晕开,柔软细腻,寸寸入微。

    安安不由呼吸急促几分,道:“你帮我救回娘亲,我就让你……”

    苏照道:“额,那个你上次好像就是这么说的。”

    安安:“……”

    安安扬起一张白纸如曦的娃娃脸,艳艳红唇嘟起,道:“亲我。”

    苏照只得轻轻啄了一下。

    “一点都不用心。”少女撅起嘴,闷闷道:“敷衍,不热烈。”

    苏照无奈道:“七八十岁的人了,别和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一样行不行。”

    “你什么意思,嫌我老?”安安蓝宝石眸中闪过危险的光芒。

    苏照一时无语,什么都没有说,用实际行动回应着,比之上次,却是热烈如火。

    许久之后,如非妖丹境强者可以内呼吸,差点儿喘不过气来。

    一张娃娃脸上染满了绯色,一双蓝宝石的晶莹眸子之中雾气欲滴,微微喘着气,道:“也不怎么样嘛~”

    苏照怔了一下,拿起一旁的酒壶饮了一口,默然良久,觉得是时候和这少女好好谈谈。

    整理了下思绪,开口道:“安安,你纵然不这样做,我也会帮你,我不知你为何要施展这种勾引人的狐媚手段?”

    他开始有些相信湘歌的话,这少女心智多半是有着问题的,她现在笨拙地用着勾引的手段,可能是某天一个突发奇想,觉得使用这种方法可以为报仇增添助力。

    神经质的少女,一些拙劣的心机让人觉得好笑同时,而流露的可爱和稚气,却又让人心疼。

    安安娇躯微颤,将苏照的手一把打开,道:“这话,你刚才怎么不说。”

    苏照滞了一下,继续道:“你方才和湘歌说的话,她都告诉我了。”

    安安讥讽道:“她什么都和你说,你还真是御女有术呢。”

    苏照灌了一口酒,叹了一口气,沉声道:“安安,对你,我很失望。”

    安安娇躯微颤,不知为何,听着这话,心口莫名一疼。

    “我本来以为你只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但我发现,你已被扭曲了心性,仇视一切美好的事物,使着拙劣的心机……虎山君虽死,可你却没有从那种煎熬中解脱出来。”苏照目光沉静地看着少女,淡淡说着。

    一开始他就觉得这少女有些癫狂的神经质,这不仅仅在痛苦中感受欢愉的抖……还拥有着某种自毁和毁人的病态心理。

    当你凝视深渊之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和虎山君面前“演戏”了八十年,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中,性情之中肯定有着混乱和黑暗的因素。

    安安冷声道:“你以为你很了解我?你就是个色胚子,说什么大道理,还一套一套的,方才手伸进我怀里的时候,怎么不说这些?”

    苏照道:“安安,你够了。”

    “恼羞成怒,气急败坏了吧?这是被我说中心事了。”安安嘴角现出一抹讥讽的笑意,冷声道:“我还不知道你,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惦记着盆里……你对我失望,我还对你失望呢,你等着吧,你身边这些女人,我早晚一个一个……”

    苏照实在听不下去,一把拉过少女,放在膝上,褪去小衣,大手扬起,一巴掌一巴掌地打了下去。

    “你这心机虎,我让你早晚一个一个……”

    这安安,他绝对不能再听之任之了,否则,不能成为助力不说,还可能成为萧墙之祸。

    噼里啪啦声不绝于耳。

    “喵呜~”少女脸颊绯红,双眸莹润如水,艳艳红唇微张,娇腻道:“你想……打死我啊。”

    苏照扬起的手掌轻轻放下,看着那毛茸茸的虎尾,面色古怪,忍不住摸了一下。

第一百二十七章 生命印记

    安安羞不自抑,灵光一闪,却是把虎尾迅速收起。

    苏照恋恋不舍地收回手,转而问道:“还疼吗?”

    安安嘶了一声,没好气道:“你说疼不疼,要不,我下次打打你?”

    苏照面色微滞,道:“我方才都没用法力……你自己用法力消肿吧。”

    其实也是少女配合着这样的游戏,否则单凭金丹妖王的妖躯,如何会红肿一片?

    “我要你帮我。”安安明眸含笑,忽而抓着苏照的手,附耳吹气,低声道:“我早就看透你了,你就是个色胚子。”

    八十年来,如履薄冰,察言观色,少女当然有着一套自己的观人之术。

    苏照也不辩解,掌中法力轻轻消着肿,沉默半晌,说道:“安安,我不久就会离开这里,不知道该不该带你出去。”

    安安轻哼了一声,抬眸,道:“怕我给你捣乱?”

    苏照一时默然,但沉默本身就是最好的答案。

    诚如卫湘歌所言,这少女自虎山君死后,原本被压抑在一张清纯面孔下的混沌,占有,控制等性情,开始现出端倪。

    腹黑、毒舌这就不必说,还能忍受,问题是神经质……

    正常人当然是无法理解神经质的脑回路的。

    这要是带出去……就是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炸他一下。

    而且他和安安这种相处模式,也渐渐有一些往病态发展的趋势,他在施虐的愧疚中得到愉悦,安安在受虐的痛苦中得以沉迷,双方渐渐沉迷这样的游戏。

    “我方才说你不了解我,你还恼羞成怒。”安安嘟着艳艳红唇,道:“你怎么就一定认为,我会给你捣乱?”

    苏照皱眉道:“那你为何要和湘歌说那番话?”

    安安目光躲闪,笑道:“见她醋坛子成精,我就想逗逗她,结果发现她无趣的不行,呆头鹅一个,也不知你喜欢她哪一点儿?”

    苏照冷声道:“安安。”

    安安轻哼一声,摆了摆手,痴痴笑道:“好,好,我不说,反正我在你心里的位置,就是比不上她,我们也就是认识晚了。”

    苏照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拿起酒壶,有一打没一打地饮着酒,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出神,面色幽幽,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被晾了一会儿,安安撇了撇嘴,揽住苏照的脖子,吐气如兰道:“好啦,我以后不拱火啦~”

    苏照拨开少女环着脖子的雪白藕臂,面色淡淡道:“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说着,起身离去,他觉得需要好好晾晾这少女。

    见苏照毫不留恋地离去,安安玉容微滞,一时间心烦意乱,“噗通”,却是将手中的琉璃玉制的凉鞋扔进溪塘,溪水碎成一圈圈光影,一如烦躁的心境。

    “你怎么又回来了?”转头望着去而复返的苏照,安安凝声问道。

    “息壤在你手里吧?把息壤给我,我明天有用。”苏照沉声道。

    安安顿时气结:“没有……”

    正要说着不给,见苏照面色冷幽,安安冷哼了一声,终究摊开手掌,一粒息壤在掌心放出土黄色光芒,浮浮沉沉,没好气道:“拿去。”

    苏照上前正要接过,却见安安明眸之中狡黠之光一闪而逝,反手抓住苏照的手,猛地一带。

    却是带着苏照,一同拉到水塘之中。

    “噗通”一声,二人几乎同时坠水,河塘溅起巨大的水花。

    猝不及防之下,苏照没有以法力抵挡,此刻已然衣衫湿透,不由怒道:“你疯了!”

    “我就是疯了,让你刚才不理我,看我不咬死你!”安安口中愤愤说着,死死拉住苏照,脸上满是委屈之色。

    苏照正要腾起法力出水,忽见少女将螓首沉入水中,正诧异安安要做什么。

    忽觉身下衣衫倏解。

    “我挑起的火,当然……我看你刚刚就是想去找卫湘歌。”一道神识传音在苏照灵台中响起,几乎令他呆立原地,半天才反应过来。

    然后,苏照面色异样,轻嘶了一口,心头暗骂,这头老虎,你都没练过?学什么……不说在冰凉河水之中,毫无温暖可言,还有两颗虎牙,简直要人命。

    俨然不是享受,而是一种折磨。

    只得带着银发少女,在后山寻着一座空无一人的阁楼,一进其中,就蒸干二人身上的河水,热气腾腾之中。

    从生涩到熟练,从痛苦到享受。

    总有一些事情是无师自通,渐入佳境。

    柔柔月光穿过纱窗,三千雪白银色长发如流云泻落,皎洁月光将那张精致如玉的娃娃脸,映照得美丽动人。

    只是桃腮微凹,眼睫轻颤,许久,腮帮又酸又麻,支支吾吾道:“怎么还没有……”

    苏照面色复杂,微微颤抖的声音之中带着一丝莫名的悸动,伸手将安安脸颊的一缕秀发抚至耳后。

    “你一个人,不行的。”苏照一语双关说着。

    他当然是在故意使坏。

    “我不信。”安安支支吾吾说着,一脸的倔强。

    彼时,窗外两轮满月捧出,洁白无暇,大如玉盘。

    “你这都是从哪儿学的?”苏照眸光微缩,问道。

    “你管我哪儿学的~”

    ……

    ……

    玉兔西落,金乌东升,晨曦微露,几声布谷啼鸣在山林之间响起,不知不觉已是第二天。

    苏照出了那空荡荡的阁楼,神色意味莫名。

    昨夜虽在安安的坚持下,并没有走到那一步,但少女也让他好生体验了一番,什么是温香软玉,什么是青春绮丽,什么是……为何男不养猫,女不养狗。

    摇了摇头,驱散了一些旖旎想法。

    苏照腾风而行,向菩提岭遁去。

    菩提岭,昨夜那座阁楼之中。

    苏照将息壤递给华妃音,道:“昨夜听你说那两妖王还需其他五行灵物,仅仅息壤,许是不够吧?”

    华妃音点了点头,道:“两位妖王道友,还需金、火、水三行后天灵物,而今,我也只能勉力寻找了。”

    苏照道:“沉香谷和无涯苦海,是这方仙园小天地之中,我都无法以神识探索的地方,其中不定有着上古真仙的什么凶险布置,我陪你一起去。”

    他总有些不放心,而且禽雀之国的两位妖王所需的五行灵物,不仅仅是这一种。

    说来,这方仙园天地,他已经掌握了几乎大部分权限,但还是有几个地方无法介入,一个是天香神女的沉香谷,一个就是无涯苦海。

    “这两处地方,多半是和星神之宫一样,是真仙某种生命印记的象征。”

    比如启明宫,就是太白剑君眉心一点星痕所化,系其一身道统传承,那么无涯苦海和沉香谷多半也是如此。

    华妃音默然半晌,一双妙目打量着苏照,心思不由愈发复杂,似有千言万语,但最终却化为五个字,“谢谢你,苏照。”

    苏照笑了笑,道:“朋友之间,不必如此见外,那就这样,我们先去禽雀之国见那两位妖王,看他们两个怎么说。”

第一百二十八章 白玲珑

    春秋桐——无根木之下。

    苏照、卫湘歌,随着华妃音以及昙月庵的一行众人,来到无根木之下,抬头看着远处的春秋桐。

    正要让一个尼姑前去禀告,忽而抬头看到头顶黑压压的羽人,遮天蔽日,四散飞向天际。

    “这禽雀之国,莫非发生了什么变故?”卫湘歌诧异道。

    苏照皱了皱眉,道:“问问就知道了。”

    这边厢,天空之上一个周身黄色妖罡透体的黄羽女子,似乎看到了下方的华妃音一行,就是自半空飞下,周身灵光流散,现出一宫裳女子,正是那黄鹂妖。

    “华姑娘,你不是去虎山国了吗?”黄鹂妖问道。

    此刻,虎山君陨命的消息还没有传到禽雀之国,而且昨天禽雀之国也发生了一场大的变故,所以,黄鹂妖才有此问。

    “贫尼已从虎山国那里取回了息壤,黄鹂道友,贵国这大张旗鼓的,是出了什么事儿吗?”华妃音解释了一句,星眸之中满是疑惑。

    那黄鹂妖叹了一口气,道:“那玲珑不知发了什么疯,指使可儿盗取了我家丹鹊大王的天香流光帕,又拐走了可儿,现在不知去向,我家两位大王,正在调集羽兵寻找那玲珑呢。”

    苏照皱了皱眉,凝声道:“那兔妖不是对你家大王忠心耿耿吗?”

    上次,他和卫湘歌初至此界,对那白裙、白丝的兔娘玲珑可谓记忆深刻,不想才没有多久,这玲珑怎么就盗走了天香流光帕,还拐走了两位妖王之女?

    可纵然偷走了那天香神女的信物,可也不足以进入星神之宫,更不要说,星神之宫的传承已被他获取了。

    黄鹂妖打量了一眼苏照,面上现出狐疑,问道:“这位是……”

    苏照道:“在下苏照,是妃音好友,有事要见你家两位大王,烦劳通禀一声。”

    黄鹂妖道:“两位大王现在不在幽明殿中,带着羽兵寻找那玲珑和小主人了,苏道友改日再来吧。”

    苏照道:“无妨,寻找孩子要紧,我们在这也能帮些忙。”

    一旁的卫湘歌,思索了下,神识传音道:“这方仙园天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那只兔子没道理这么做才是,我看事有蹊跷。”

    前脚玲珑才得罪了虎山君,后脚就在禽雀之国搞风搞雨,这又得罪了两位妖王,这方仙园天地,原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那玲珑如此行径,恐怕已将路走绝了。

    苏照面色微动,神识传音,道:“此事,多半是另有隐情。”

    而就在几人议论玲珑的想法之时,前往无涯海的莽莽山林中,一个着白色小裙子的兔娘,敛形匿迹,一双粉红耳朵机警竖立着,听着云层之中不时响起的鹰啸之音。

    此刻兔娘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眼神妖异冷冽,眉心一颗菱形竖纹印记熠熠闪烁,从周身散发的妖气来看,竟也有妖丹之境。

    “天香宝册三卷,就在沉香谷,这倒不重要,但那件东西,却不容有失。”兔娘巴掌大的小脸上,赤红眼眸连连闪烁,思忖道:“若非天纽被人炼化,我这丝分神还不敢觉醒,只是听师尊说,天纽一旦被人炼化,意味着那件东西就会很快出世了。”

    “玲珑姐姐,你带我去哪儿啊?”被挽着小手的女童可儿,怯生生地说这话,打断了玲珑的思绪。

    “玲珑”低头看了一眼那可儿,赤眸之中有着复杂的情绪涌动,她这丝分神是转生而来,所以有着自己的记忆,虽然现在的融合,以她意志为主,但还是受着一些过往记忆、性情的影响。

    否则,按着她在本尊的性子,早就……

    “姐姐带你去沉香谷,有却死香在,你这先天不足之症也能彻底好起来。”玲珑笑了笑,柔声道。

    天香宝册之中,记载着成千上百种香谱,其中却死香,有着夺天地造化的玄奇之效。

    可儿道:“姐姐,你的眼睛好红啊。”

    玲珑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可儿的脑袋,说道:“对了姐姐姓白,以后称我白姐姐哦。”

    可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白玲珑正要前往无涯海,隐约感应到九霄之上,一股天地之力的瞩目,心下暗道不妙,“炼化天纽之人追来了!”

    时间稍稍倒退一段时间。

    这边厢,苏照已经借助仙园天地的权限,绵延神识,寻找到了丹鹊和蛊雕夫妇。

    二妖此刻正一脸焦急地带着大批羽人寻找着玲珑的下落,但玲珑隐匿之法玄妙不凡,二妖搜寻半天一无所获,也渐渐心急火燎起来。

    蛊雕抱怨道:“我说了多少次,这玲珑非我族类,绝不可信,你一次次都不听,现在好了,她偷走天香流光帕不说,还拐走了可儿,而今可儿生死不知,你说怎么办吧?”

    丹鹊抹着眼泪,道:“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孩子丢了,得找回来。”

    “找,找找,我现在不是在找吗?”蛊雕抱怨着,唤着一个勾喙黑羽的鹰将,发火道:“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去找!”

    而就在这时,黄鹂妖带着苏照一行乘风而来。

    “大王。”黄鹂妖唤道。

    蛊雕正在气头上,正欲问那黄鹂妖来寻他作甚,但打量了苏照一眼,不由面色微变,却是感应到那一股如海似渊的气势,凝重道:“阁下是?”

    “蛊雕道友,在下苏照,而今忝为这方仙园之主。”苏照朗声道。

    蛊雕惊声道:“你炼化了仙园天纽?”

    苏照点了点头,道:“路上听黄丽说,两位之女被那玲珑掳走,下落不明?”

    愁容满面的丹鹊,叹了一口气,道:“玲珑也不知发了什么疯,带走了可儿。”

    苏照面色微顿,道:“我借着仙园权限,替二位搜检一番吧。”

    苏照这般说着,将心神沉入琉璃金盏,神识绵延四方,探察着那玲珑和可儿的去向。

    这一幕看的丹鹊和蛊雕夫妇二人面面相觑,惊疑不定。

    “找到了!她们现在无涯苦海。”苏照收回神识,沉声道:“随我来。”

    说着,就是施展遁法,向那无涯苦海遁去,丹鹊和蛊雕二妖也是紧随其后。

    此刻无涯苦海之前,白玲珑领着小丫头可儿站在海边,从袖中取出一片绿意盎然的树叶,那树叶叶脉完整,灵光透体,一看就不是凡物。

    事实的确如此,树叶为一件下品灵宝。

    “白姐姐,前面那海,娘亲说过,很危险的,我们回去吧。”女童可儿糯声说着,畏惧地看着前方的漆黑如墨的海洋。

    白玲珑笑了笑,说道:“有白姐姐在,不妨事的,走,白姐姐带你横渡苦海。”

    手中树叶抛出,绿色灵光大炽,化作一叶碧光莹莹的绿舟。

    白玲珑挽着可儿的手,正要跳上小舟,就见空中传来一声冷喝,“妖孽,往哪里去!”

    白玲珑玉容微变,抬眸看着苏照,身形一闪,就是跳上那树叶灵宝,然在这时,一把碎星级神兵流光闪耀,破空穿梭,向着白玲珑面门打去。

    白玲珑面色微变,身形一闪,顾不得带上那可儿,跳上那绿叶之舟,足下腾起流光,泛海而去,驶入莽莽雾气之中。

    苏照从高空落下,看着正自小脸煞白的女童。

    好在这时,天空之上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唤,“我的儿~”

    丹鹊夫妇已是及时赶到,飞身落下,将可儿抱进怀中,安抚着。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天香宝册

    “可惜,让那玲珑跑了。”苏照将碎星级神兵——星鸿剑收回,悬在腰间,转头看向丹鹊和蛊雕二妖王,叹了一口气道。

    丹鹊搂着女童可儿,道:“能找回可儿,已是万幸,玲珑随她去吧。”

    一旁的蛊雕面上凶神恶煞,恶狠狠道:“这玲珑实在可恨,我现在去沉香谷,追杀于她!”

    “回来。”丹鹊柳叶眉倒竖,寒声道:“女儿才找回来,你不好好陪着女儿,还准备上哪儿去?”

    可儿糯声道:“白姐姐不是坏人,她说沉香谷里面有却死香,能够治我先天不足之症,这才进去的。”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若有所思。

    丹鹊道:“夫君,你说玲珑她是不是另有苦衷?”

    毕竟在一起以“主仆”名义相处这么久,丹鹊更倾向于认为玲珑有着什么苦衷,而且,若真是行恶举,也不会放过可儿。

    蛊雕脸色阴沉,冷声道:“苦个屁的衷,她骗小孩子的话,你也信!”

    丹鹊愣了下,而后娇叱道:“你还骂人,我看你是长本事了,是不是觉得老娘丢了天香七彩流光帕,就治不了你了!”

    说着,就去揪蛊雕的耳朵。

    蛊雕一时头大,闪躲开来。

    而在两夫妻吵吵闹闹之时,华妃音面色如霜,星眸之中满是凝重,转头看向若有所思的苏照,道:“她是冲着天香宝册来的。”

    苏照道:“我也猜到了,恐怕这玲珑身份不简单。”

    他刚刚惊鸿一瞥之间,看到了玲珑脚下的灵宝,而且此女更是隐藏的妖丹修为,这样处心积虑,谋划肯定不是一日两日了。

    “苏照,我想进去看看。”华妃音酥软、娇媚的声音中,有着难以言说的坚定。

    苏照点了点头,对着丹鹊夫妇说道:“两位道友,可否借一步说话?”

    蛊雕这时也停止了和丹鹊的争吵,愣怔了下,说道:“还未多谢苏道友仗义相助,苏道友有话不妨直言。”

    丹鹊也是连忙上前道谢,道:“苏道友有什么吩咐,就这般说就是,我夫妻二人绝不推辞。”

    苏照道:“吩咐不敢说,只是我们打算往沉香谷一行,两位可否渡我们飞过苦海。”

    说来也是无奈,别看他掌控了仙园天地,但因为无涯苦海是金驼僧的真仙生命印记演化而来,天然地排斥着他身上的太白剑君的星辰气息,所以,他在这苦海之上是无法横渡而过。

    至于华妃音,他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不能飞过无涯苦海。

    丹鹊和蛊雕二人对视一眼,方才若无苏照出手,他们也不可能这么快找到女儿,因此,这个情总有承的。

    故而,这时实在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丹鹊清声道:“黄丽,你将可儿送回幽明殿。”

    黄鹂妖应了一声,就是上前挽住女童可儿的手。

    丹鹊道:“苏道友,我不知道你和华姑娘为何执意进这沉香谷,谷里其实没什么灵宝,就是一片花海,异香扑鼻,那异香可能就是幻境的根源,很是厉害,我当年误入其间,若非凭着天香七彩流光帕,恐怕就陷在那里,现在天香七彩流光帕已经被玲珑拿走,现在你们两个进去……恐怕凶多吉少。”

    苏照闻言,知道丹鹊并非虚言恫吓。

    从一个细节就可看出,那玲珑潜伏那么久,来历神秘,可仍是以凝结妖丹之身,尚需盗取天香七彩流光帕,足见沉香谷之行的危机莫测。

    “妃音……”念及此处,苏照不由再次以征询地目光,看向华妃音。

    华妃音道:“苏照,你不必劝我,妃音心意已决。”

    苏照默然片刻,道:“那就一起去吧。”

    “你……”华妃音心绪复杂,一双灿然的星眸,有些失神。

    她是知道苏照的志向的,而今这秘境之行已经达成预期目标,实在没有必要再进沉香谷冒险……这是为了她。

    苏照倒也没有说他有太白剑君的依仗。

    卫湘歌忽而开口道:“我也过去罢,多个人也能多个照应。”

    苏照摇了摇头,道:“湘歌,你留在这里,沉香谷又不是遍地妖魔,不是人去的越多越好。”

    见卫湘歌倔强地看着自己,苏照只得神识传音,说着:“你知道的,我有太白前辈护持,不会有太多事,倒是你进去了,我还得分心护着你。”

    卫湘歌抿了抿唇,道:“好吧,那你自己小心。”

    苏照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丹鹊和蛊雕夫妇,道:“带我们进到沉香谷外面就好。”

    丹鹊点了点头。

    那边厢,华妃音也和昙月庵的尼姑交待着什么。

    于是,丹鹊和蛊雕身形一变,现出庞大的妖躯,华妃音上了丹鹊之背,苏照登上蛊雕之背。

    二妖腾起一阵罡风,飞过雾气茫茫的无涯苦海,就向沉香谷去了。

    ……

    ……

    沉香谷前,丹鹊夫妇将苏照和华妃音落下,道:“我们就不进去了。”

    丹鹊说着,拿出一赤一黑两根翎羽,郑重道:“你们若是出来,再需渡苦海返回,可燃掉这羽,我们就会前来接二位。”

    苏照道:“多谢。”

    “那两位保重,我们先回去了。”丹鹊说着,就是和蛊雕腾起羽翼,沿着来路返回。

    望着两位妖王的妖躯在天际尽头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最终消失在茫茫黑雾之中,苏照也深深吸了一口气。

    “苏照,你原不必如此的。”华妃音忽而幽幽叹了一口气,道:“你在谷外等我吧,我一个人进去就好了。”

    苏照笑了笑,道:“妃音,都到这了,再说这些,似乎晚了,我其实进去也有些事。”

    此刻的他,许是来自天香神女和金驼僧参与力量的压制,原本的权限已经十不存一,但还勉强有着金丹之境的气势。

    华妃音叹了一口气,知道苏照所谓“有事”只是托词,一双星眸定定看着苏照,芳心之中既有感动,又有酸涩,还有一些遗憾。

    然而,苏照此刻还真的是有事,这事是突然而来。

    因为随着接近这沉香谷,仙鼎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上古之物,正在给予回应,那种呼应,似乎比之在启明宫时还要强烈。

    “先前仙鼎没有反应,看来是因为无涯苦海隔绝了某种气息。”苏照远眺着沉香谷方向,暗暗安抚着仙鼎的震颤,试图放出神识向沉香谷。

    然而……

    “神识好像被干扰了。”苏照面色微变,对着华妃音道:“一会儿进去,务必小心。”

    华妃音绝美的玉容上,也有着惊异之色,显然刚刚和苏照做了同样的事情,抬眸看着苏照,柔声道:“听丹鹊道友所言,其内一步一幻,那么凡是幻境,无非是嫁梦之法,暗布杀机,恐怕我们一步踏入其中,就会分开,然后……”

    苏照说着,伸手牵挽住了伊人的手,道:“这样不会分开了。”

    华妃音:“……”

    苏照清咳了一声,道:“进去之后再说。”

    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牵着华妃音的手,也不知为何,心头并无欲望,(此刻八宝塔中的安安冷笑一声),只有一股难言的安宁。

    华妃音的手很温暖,十指纤纤如葱管,没有什么涂蔻丹,颇为清素。

    华妃音星眸微动,有些羞恼,想要抽回,不过转念想到,眼前少年甘冒不必要的风险,心头就悠悠一叹,思忖道,只要不过分,就随他吧。

    华妃音反手握紧了掌中温厚的手掌,二人一同向着沉香谷行去。

第一百三十章 却死,返魂,涅灵(求订阅,求月票!)

    沉香谷中

    二人步入其间,就觉一股异香扑鼻,目之所及,花团锦簇,花海之中,五颜六色的蝴蝶翩跹起舞,而山谷被一层浓郁的粉红色雾气笼罩着,令人看不太远。

    与此同时,一棵棵根本叫不出名字的花树,密植在山谷之中。

    “妃音,你觉得这沉香谷,方圆有多少里?”苏照问道。

    华妃音摇了摇头,纤声道:“不好说,神识一离体,就会被扰乱,但还是有着绵绵无尽之感。”

    沉香谷的确有着方圆几百里,几百里的花谷,被淡红色雾气笼罩着,这里原本就是天香神女的生命印记演化,其中诸般意象都是其一生道法、神通的具现。

    正如启明星宫之于太白剑君,无涯苦海之于金驼僧,无不如此。

    甚至,苏照等人方入仙园秘境之时的一梦上古,真正的源头,恰恰就是这沉香谷。

    “苏照,我们往前方中心位置走走,似有一种感应。”华妃音眺望着一处方向,她心中的悸动,正在渊源于彼处。

    苏照点了点头,道:“我们从上面走。”

    二人挽着手,就飞至花树上空,只是还没悬停多久,就无奈落下。

    “越往上面,粉红雾气越重,几成烟瘴,形成了一道禁空之力。”苏照皱眉说道。

    华妃音轻声道:“那只能从下方走了。”

    从下方走,就有可能进入幻境之中。

    说来也奇,不是说好的一步一幻的吗?

    两人都走了七八步了吧,怎么还安然无恙?

    难道……

    华妃音看着两人挽起的手,不由陷入了沉思。

    苏照也是稍稍惊异了下,不过片刻,就为这种情况找到了一个原因,“大凡灵宝,都有定神正意,不为邪魔所惑之能,所以,这多半是升龙鼎在其中发挥了一些作用,只是为何入秘境之时那上古一梦,恐怕是……升龙鼎有意为之。”

    种种猜测在苏照心头一闪而过。

    于是,二人就乘风向深谷之中前行。

    而此刻,在接近沉香谷中心的披香殿的花树之间,白玲珑手持天香七彩流光帕,面对前方开满细小花朵的刺藤拦路,喃喃道:“真麻烦。”

    掌中流光闪烁,却是现出一把匕首,匕首似也是一件震山级神兵,在法力的操控下,锋锐无当,披荆斩荆,没有多大会儿,就清理出一条通道。

    这边厢,苏照和华妃音也不知是不是运气好,竟然没有遇到什么危机,大约奔行了四五个时辰,终于来到一座稍显破败的宫殿之前。

    “披香殿。”

    苏照看着匾额之上的三个金漆大字,道:“这似乎是天香神女的居所了,只是那兔妖玲珑呢?”

    华妃音眸光微动,轻声道:“苏照,你看这边,这里有三扇门,门上题着道文。”

    说着,牵着苏照的手,来到门前,细细打量。

    却死,返魂,涅灵。

    “这字亮着,看来那玲珑已经进去了。”苏照看着门楣之上书就的“却死”二字,那却死二字,彩光流淌,说着就要迈过门槛,然后却间一道灵光水幕出现,阻拦前路。

    华妃音若有所思道:“看来,这扇门只容一个进去。”

    苏照道:“这还有两扇门,我们是一人一扇,还是一起进去。”

    “分开探索吧。”华妃音轻声道:“应该没什么危险才是。”

    苏照体会着华妃音声音中的某种复杂情绪,默然片刻,叮嘱道:“那你小心。”

    华妃音看向苏照,轻声道:“你也小心。”

    而后转身迈进了“返魂”二字的殿门。

    苏照目送华妃音远去,深吸了一口气,也迈过门槛,进入题有“涅灵”二字的殿门之中。

    刚一进入殿门,苏照就闻着一股异香,环视殿中,发现四面都是壁画的殿中,原本空无一人,忽而人来人往,喧嚣起来。

    宛如工坊再现,一个个花样年华的少女忙碌不停,正在挑选花瓣,颜料,或是研磨,或是佐配。

    苏照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深知,眼前多半是天香神女以神通残留下的幻影。

    “咦,怎么来了一位男子,披香殿怎么会有男子?”这时,几个女子面色微变,窃窃私议着。

    苏照看着忙碌的女子,一股冥冥之中的信息波动席卷而来,面上不由恍然,道:“原来如此。”

    “制香,这是神女在挑选传承者的方式,涅灵香是神女成千上百香谱之中的一种,如果能制出来,就意味着有承接神女因果传承的资质。”苏照消化着自冥冥之中传来的一股信息。

    苏照知道这是天香神女留下的线索。

    看着一个个妙龄女子在那制香。

    “我对天香神女的传承倒是没什么渴求,只是……来都来了。”苏照这般想着,倒也饶有趣味地的打量制香的流程。

    所制的香不是一种香囊,而是线香,就是放在香炉之中引燃的那种。

    与此同时,返魂、却死二门之中,华妃音和白玲珑也在苏照一般,观摩着殿中的幻影制香。

    也不知多长时间,苏照这边观察着制香过程,觉得差不多看透了一些关节,就缓步走到一淡红长裙女子面前,轻声道:“这位姑娘,我看了也有半天,可否容在下代劳。”

    那着淡红长裙的女子,长着苹果脸,见苏照询问,多少有些害羞,脸颊羞红道:“公子客气了,若是感兴趣,可研磨这些药草。”

    苏照知道自己此刻正和上古的残影对话,却也不觉诡异,拿起一个石轮,缓缓研磨着药草。

    说来,都是残影之幻,可犹如实质一般。

    人对于世界的感知,原就来自于五感。

    苏照学着涅灵殿中的女工,终于制成了一支线香,望着掌中的半尺线香,不由陷入了沉思,抬头忽觉四周殿中安静,哪还有什么妙龄女子,哪还有什么香料?

    “上古真仙手段,实在玄妙莫测。”苏照感慨说着。

    就在这时,一道虚弱的声音忽而在心神中响起,“引燃这香。”

    苏照面色微变,道:“太白前辈?您不是……”

    “我只是沉睡,蕴养生机,又没死,偶尔醒来和你说说话还是能行的。”太白剑君的声音响起,萧索语气中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天香神女的道统传承,当年承香火之道,以六欲问七情,也算前无古人了,只是……眼下这番布置,着实令人疑惑。”

    苏照见此,心头微喜,思忖,不管如何,这太白剑君的见识还在,不说让他出手什么的,就是提示一下。

    此刻苏照甚至想着,如果有可能,是尽量不让这太白剑君出手,那岂不是获得了一个戒指老爷爷?

    额,这个是灯神老爷爷。

    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了苏照的心思,太白剑君道:“实际也支撑不了太久,就是三年五载吧,在这段时间内,你要迅速成长起来。”

    苏照:“……”

    与此同时,也不知是不是某种巧合,返魂、却死二殿之中的华妃音和白玲珑,也将二香制好,齐齐引燃。

    缕缕青烟袅袅而升,三股青烟渗透入冥冥虚空,交缠成一股,继而化成一朵昙花,但那昙花一现,就已散去,继而迅速沉入地底。

    而后,仙园天地剧震不停,苏照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抬头看着扑簌摇晃不停的披香殿,面色一沉,低声道:“不好,这披香殿要塌了。”

    苏照说着,正要出得这座名为“涅灵”的宫殿,就见远处壁画之上的天香神女手中拿着的一卷宝册,破壁而出,向苏照眉心投去。

    “界楔果然松动了。”太白剑君声音之中愈发复杂,喃喃道:“天香神女到底在做什么?”

    当年,天香神女将界楔以秘法打在山海,试图帮助玄黄镇压山海。

    所谓界楔,就是棺材钉一样的东西,压制界天本源,玄黄五太此举,无非是以之压制天帝的界源位格,行狙杀之事。

    但从现在来看,天香神女不知为何在陨落之前,改变了主意。

    “牵一发而动全身,当年原有着九根界楔,形成锁龙困界之局,而今一根松动、脱落,其他也会陆续脱落。”太白剑君此刻以虚弱的神识感知着地脉深处的界源异动,思忖道。

    苏照此刻已带着天香宝册的上卷,出了披香殿,刚刚站稳,就听得“轰隆”声此起彼伏,原就是真仙印记演化的披香殿轰然倒塌,奇怪的是,瓦砾房梁,竟成片片飞灰,四散流逝。

    “前辈这……”苏照心头一凛,觉得简直是一股大恐怖。

    “这是岁月的侵蚀,上面维持的真仙力量散去后,自然就化成飞灰。”太白剑君解释道。

    苏照目光深深,对时光的力量不禁生出敬畏之意。

    “苏照!”

    就在这时,熟悉的声音响起在苏照耳畔,苏照徇声望去,问道:“妃音,你那边怎么样?拿到天香宝册了吗?”

    华妃音点了点头,丹唇微启,正要说些什么。

    “是你们两个!”

    就在这时,白裙白丝的兔娘玲珑也是狼狈地出来,惊疑不定地看着苏照和华妃音二人,赤眸之中点点寒光一闪而逝,但面色变幻片刻,似乎掂量了一下双方的实力对比。

第一百三十一章 灵气潮汐(求订阅,书月票!)

    此刻苏照虽然已经没有神照之境的气势,但元罡巅峰的修为还在,至于华妃音同样是涅槃巅峰的佛修。

    白玲珑思量了下,深深看了一眼二人,祭起天香七彩流光帕,施展血脉神通,化作一道血色红光,向远处遁去。

    “不追吗?”苏照皱眉问道。

    华妃音幽幽叹了一口气,道:“随她去吧,只是,三卷宝册得了一卷,应是中卷,里面有着我所需的法门,这就足够了。”

    她并非贪心之人,而今进入这秘境,也不过是为了寻找除体质厄难之法,专心礼佛罢了。

    苏照也不坚持,笑了笑,道:“那就好,只是这兔妖来历神秘,我这里也有天香宝册的上卷,稍后誊录给你。”

    华妃音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如先前那般出言道谢,而是定定看着苏照,一双美眸之中隐有不知名的情愫蕴生,心底幽幽一叹。

    而在这时,天地震动之势愈发强烈,忽而一道五彩流光,如飘带一般,自披香殿遗址所在逸出,不过片刻,就已远遁向天外。

    “是界楔!”

    琉璃金盏中的太白剑君,不由惊声道:“擒住它,此物有大用!”

    苏照闻言,施展法力,乘风而去,然而不过在半空遁行百丈,就觉追之不及,悬停在空中,无奈道:“……”

    太白剑君叹了一口气,声音中有些遗憾:“忘了,你之修为……”

    “嗖!”

    可在这时,那界楔似乎感受到了某种气机,却去而复回,向苏照立身之处飞来,而且正中眉心位置,分明带着一股森寒的杀意。

    苏照面色大变,抬头看去,赫然发现界楔被一团五彩流光包裹着。

    那是一枚钉状的宝物,前尖窄、后宽大,如果用一个词来比喻,就是棺材钉!

    生死危机加身,苏照瞳孔剧缩,想要闪躲,但已有些来不及。

    “小心!”

    就在这时,天蓝色的身形闪过,却是华妃音不知何时也追赶上来,一下子挡在苏照身前。

    “妃音……”

    苏照心头剧震,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华妃音,然而对上的却是一双欲说还休的星眸。

    然在这千钧一发之间,灵台深处,潜伏已久的升龙鼎却是发出震颤之鸣,犹如遇到了天敌一般,跃出苏照灵台。

    与此同时,苏照头顶之上,隐隐现出不该拥有的庆云,金光流溢之中,一三足之鼎跃然而升。

    鼎身有万丈光芒现出,那光芒浩大耀眼,古老神秘,有着镇压寰宇的威势。

    界楔似十分畏惧,在虚空之中游移不定,想要逃走,分明又舍不得。

    而后鼎身爆发出一股幽幽如漩的吸力,故而就听得“铛”的一声,界楔落入鼎身之中,而后鼎身灵光散去,沉入虚无。

    这些说来极慢,但实则很快,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甚至太白剑君的惋惜都没有说出口。

    ……

    ……

    与此同时,天元九州的豫州,霞光映照之地,昊阳洞天世界,一轮金色大日悬于碧天之上,万道毫光垂落,此刻许是感应到了天地异变,光芒大炽,发出颤鸣。

    一座依山傍水的凉亭之中,左右苍松翠柏碧波成浪,眼前是一玄水波澜不兴的池塘,塘中植有仙荷,荷叶田田,仙气弥漫。

    凉亭石凳之上,羽衣星冠,背负拂尘的中年道人,面色沉静,捻着一颗黑色棋子,在网格纵横的棋坪之上游移不定。

    对面是一个气度凝然的白发青年,着阴阳道袍,腰系水火丝绦,年岁看着二十七八左右,双眸细长,面容沧桑,手中把玩着一把梨黄色的尺子。

    彼时,中年道人李鹤远,抬头看着那轮光芒大炽的金日,面色顿了顿,一双幽深难测的眸子微微眯起,开口道:“日曜金轮轮光如蕴,界外定是日月齐出,这是灵气潮涌之相,邪神复苏,妖鬼横行,天元九州,自此再无宁日。”

    “可也是我辈奋进之时……毕竟天地灵机勃发,断绝万年的真仙路,将会重启。”那青年笑了笑,接话说着,放下一个棋子,棋坪之上的大龙就已被斩杀的七零八落。

    李鹤远摇了摇头,淡淡道:“纵是成了真仙又如何,也不过是与人冲锋陷阵,做些伺候人的奴仆勾当!况我等罪人流仙之后,欲当奴仆都不得,登天之后,是要被人喊打喊杀的。”

    白发青年面上笑意微微敛去,道:“道兄,我等宗门传承可追溯至上古天庭,虽因罪流放,被驱赶至此地,历代祖师在天之灵,无不想重返上界,你我既为两宗掌教,当承此承负才是。”

    白发青年却是少阳宗主陶川。

    李鹤远抬眸看着天空那轮震荡的大日,沉默半晌,叹道:“既是如此,那就争上一争吧。”

    说着,将手中一颗白色棋子,就见棋局形势倏然一变,攻守之守,竟是大异。

    白发青年陶川,暗暗摇头,方才李鹤远之言,果然当不得真。

    就在二人对弈、说话的空当,一道金色鸿光从天际划过,金色灵光四散,从灵光之中走出一个头发灰白的老道,老道身形瘦削,颌下蓄着短须,此刻一张苍老面容上,神情很是凝重,打了个稽首:“李师兄,豫州地龙异动,我宗弟子监视的多处地脉节点,都有灵气潮涌而出,有三殿弟子受其灵气浸润,竟有当场凝结金丹者……而今山精鬼怪受灵气滋养,鬼魅横行人间,豫州将乱呐。”

    年初,河洛八宗宗首乾天宗宗主曾说,乾坤易变,天地倒转。

    而前日,三真大教三位掌教,发出三尺道书,请九宗宗主至天枢阁议事,联手推算,最终确定一事—天元灵机本源勃发,将成灵气潮汐喷涌之象,人道龙气将会渐渐显化律令法网,天元九州将再现上古圣皇治世格局。

    李鹤远面色平淡,淡淡道:“知道了。”

    那头发灰白的老者是昊阳宗的一位长老,见李鹤远反应平平,正要再次叙说事情的严重性,就听李鹤远道:“若郑国公室着人求援,可派神照境弟子坐镇,协助斩妖除魔,至于他事,我宗暂不可过度插手,尚需要观察人道龙气的变化。”

    “是,掌教。”那长老深施一礼,化虹离去。

    “哎,打坐修仙都不安生,还要效凡人争龙。”李鹤远自嘲一笑,道:“罢了,今日已兴尽,道友,先至此刻吧。”

    少阳宗掌教,陶川微笑颔首,道:“但愿郑宋二国,能如今日你我对弈这般,作君子之争。”

    “哈哈,道友所言甚是。”

    ……

    ……

    沉香谷中。

    花朵绽放的绚烂多姿的花树之下,有着二人挽手并行。

    其实披香殿崩塌之后,沉香谷上方红色烟障都变淡了许多,许是

    苏照道:“妃音,刚才为何挡在我身前?”

    “还你因果罢了。”华妃音没好气说着,声音酥糯、婉转,只是一双灿然星眸之中多少有着复杂光芒流转,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当时下意识地挡了上去。

    苏照笑了笑,心头一时畅快不已,也没有继续追问。

    “等出了这方秘境天地,在苏国走走如何?”苏照轻声说着,迎着华妃音的无奈目光,自己就先笑了出来,道:“也是,你急着参悟天香宝册,多半是没有这闲心的。”

    华妃音默然片刻,道:“苏照,妃音是化外之人,心中存有我佛……这如此种种,就当是一场幻梦吧。”

    苏照笑了笑,却没有接话。

    暗道,化外之人,那我现在牵着谁的手?

    其实,他对华妃音的强求,有八成都是她这副作态所致。

    他很想看看,口口声声天下苍生的艳尼,在闺房之趣时,是否也会如此端庄正经?

    “咳咳,我这想法,别是受安安污染了吧。”苏照连忙驱散心头这荒谬的想法。

    “你出了这秘境,有何打算?”华妃音好奇问道。

    苏照笑道:“还能怎么做?当然是励精图治,富国强兵,率强兵争雄于河洛,解民之于倒悬,妃音,说不定,你在不久之后,就能听到我的名字流传天元呢。”

    华妃音不由失笑,其实心中没有多少相信,毕竟苏国国小民弱,但这时也不好说这些,只是似娇嗔似打趣道:“哪有这么说自己的?”

    “你以后可以多笑笑。”看着笑靥如画的华妃音,苏照叹了一口气,道:“我怕……“”

    “怕什么?”华妃音疑惑问着。

    苏照笑了笑,说道:“我怕将来有一天,再见你之时,已是宝相庄严,端坐莲台,双手合十,说着施主不可执着的老尼姑。”

    似乎也想象到了那画面,华妃音翻了个白眼,轻声道:“修道之人,驻颜有术怎么会?”

    苏照道:“容颜不老,可心若老了呢,如枯木槁灰。”

    华妃音星眸含着一抹笑意,道:“不会的,到时必奉上一盏香茗,与你话上一番往事。”

    苏照嘿然道:“其实变了也不打紧,那时可就别怪我坏你修行了……正如枯木逢春,余火返光。”

    华妃音:“……”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天象

    苏国·宫苑

    天色昏暗,风雨如晦,狂风呼啸,将宫墙外的参天梧桐都吹动得摇晃不停,廊檐之下的宫灯也是随之摇曳,唯有一队队披甲执戟的禁卫,在风雨之中巡弋警戒,往来憧憧。

    “这就是你家?”银色头发的少女,扬起一张精致绝美的娃娃脸,蓝宝石的莹润眸子闪着好奇,四下打量着。

    卫湘歌则是将神识四放,面色渐渐凝重,道:“苏照,你有没有发现这天地似乎有些不寻常了?还有这暴雨,恐怕要下一阵时间。”

    因为不同于安安第一次来到天元,没有对比,就没有太过深刻体会,卫湘歌先前就在天元修炼、生活着十几年,对于天地之间灵机变化,有着自己的判断。

    的确是不寻常了,苏照抬头,一双幽沉的眸子,穿过朦胧雨雾,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穹,神识以天听地视之法,感知周围的灵气波动,叹道:“灵气比原来提升了百倍不止,这是灵气潮汐从地脉喷涌而出,引动了天象变化,可……”

    可这明明是五年后才会发生,为何现在竟然提前到现在?

    苏照面色幽幽,望着渐盛的风雨出神,却是心头蒙上一层阴霾,“许是和前世相比,我的应对不同,引起了某种天机变化,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不能再如先前那样按部就班,有些事情,需要加快筹谋了。”

    依着前世记忆,因为第一波灵气潮汐的到来,一二年间,天元九州不仅有妖魔鬼怪作祟,一些江湖游侠也开始依仗武力,兴风作浪,导致诸国治安急剧恶化。

    而后三教九宗年轻一代的精英弟子,也会陆陆续续入世,逐渐出现在凡间世俗的视野中。

    等到地脉异动,人道龙气勃发,一些大国陆陆续续筑人道之鼎,覆盖了国域的律令法网就开始现世,这种混乱才渐渐消弭。

    “大争之世将启,危险和机遇并存。”苏照抬头看着苍茫的天地,也在思量着如何应对。

    安安环视着四周,不知二人为何一副凝重表情,轻声道:“这就是天元?灵气好像也没比仙园强多少啊……”

    “这只是开始。”苏照眸光深深,闪烁道。

    卫湘歌道:“仙园灵机丰沛,就有三大妖国并存,而今,天元生灵受这样灵气的浸润,不知多少异类成道,天下大乱就在眼前了。”

    不说其他,仙园天地就有三大妖国,而今整个豫州广袤之地,处于灵气喷涌的中心,苏、卫、郑、宋、曹、蔡……无论大国小国,定有不少异类成道,妖魔作祟。

    苏照面色顿了顿,他倒是没有那么悲观,只是道:“先回宫吧。”

    甘露殿,门扉紧闭,不见风雨,落地宫灯跳动着橘黄色的火焰,在殿外渐盛的风雨中,独守着一殿安宁。

    偏殿书房中,梨木制作的拱形条案之上,公文成摞,堆积如山,一道清隽秀拔的少年身影,手执羊毫笔,批阅着奏章。

    都是苏照近段不在宫中的时间,关于苏国七郡的政务,被得了苏照叮嘱的苏子妗,让人整理、归拢出来,放在案头。

    苏照面色沉寂,拿起一本奏表,展开阅览。

    远处的椅子上,卫湘歌也拿着一本书,神情专注地认真品读,从封皮文字可见,似是一卷兵书。

    倒是安安不在,之前一到苏国,就说着要在苏照家中,四处逛逛,苏照也只好由着她的性子。

    苏照就着烛火,看着奏表,这是御史中丞常邈所呈,内容是关于御史台的筹备情况。

    苏国的御史台,部分借鉴了唐制,设殿、台、察三院,三院御史为治书侍御史,殿中侍御史,监察御史,都是起步吏禄三百石的低阶官吏。

    因为苏国现有七郡,故只有七郡监察御史。

    “常邈所呈之事,无非品性刚直的官吏缺额,亟需补额。”苏照合上奏章,思忖道。

    当然,在任何时候,都不缺想要做官的人,但御史台承担着刷新吏治的监察之责,对官声、人品的考察就是慎之又慎。

    御史中丞常邈性情刚直、严苛,眼里不揉沙子,对各院御史的拣选,秉持着宁缺毋滥的选人原则,以致现在御史台的监察御史严重不足。

    苏照喃喃道:“也不知求贤令发布后,招揽人才几何,如实在不行,就可以尝试开科举试试,只是原本打算缓行,现在看来,这局势已不等我迁延回顾了。”

    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而今灵气潮汐比前世似乎整整提前了五年,他没有时间再去步步为营。

    “灵气潮汐开始,人道龙气勃发,一二年间,就是龙蛇起陆,仙朝并起的格局。”

    苏照将常邈的奏章先行放在一旁,拿过另外一本奏章,是陈韶上的。

    内容是关于筹建巡检司的进度。

    当初苏照在温邑城中探访民情,察觉到城中治安不靖,遂设巡检司,归于司寇府辖治,统筹七郡治安警备,而这么长时间过去,现在巡检司已经构架完毕,司寇府有巡检总司一人,秩比千石,七郡各设郡一级巡检支司,再到县中的分司……

    苏照看了看,巡检司同样面临着一个问题,缺大量的得力人手,干练之才。

    将一摞奏章批阅完。

    苏照取出一卷绢帛,提着笔,开始拟命制令,在他进入仙园之前,有意搁置几个人事任命,一个是御史大夫的人选,当时属意晏昌,后来觉得阻力太大,就改用司徒孟季常调任。

    司徒孟季常调任御史大夫,温邑宰韩岱,升任少宰,晏昌拜为温邑宰……

    拟命,盖印。

    做完这些,已是将夜,天色还是阴沉,但风雨已经小了一些,苏子妗那边就唤了芍药,让苏照和卫湘歌一起去玉华宫用晚膳。

    苏照和卫湘歌就向玉华宫走去,回廊之上,苏照开口问道:“湘歌,你什么时候走?”

    卫湘歌轻声道:“就明天吧。”

    “这么匆忙?”苏照怔了下,道:“不如再待半个月,可陪我在苏国走走,过两天,我就会巡视七郡之地,你和我一起。”

    卫湘歌灿然明眸之中带着笑意,道:“不了,在这耽搁了太久了,师父那里不定该如何惦念,我再不回去,说不定就要来寻我了呢,还有你这边的事情,我还再替你探探口风。”

    苏照点了点头,道:“有什么事,你及时传信过来。”

    而今豫州灵气潮汐提前到来,卫湘歌所在的赤林宗不可能没有察觉,至于如何应对,他还猜不出。

    等到了玉华宫,一袭青裙的苏子妗已等候多时,见了苏照,温婉一笑道:”快洗手吃饭吧。”

    苏照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忽而一道娇小玲珑的身形从一旁闪出,正是安安。

    “什么这么香,离了老远都闻到。”安安笑嘻嘻地说道。

第一百三十三章 苏国必乱

    玉华宫中,安静了片刻。

    苏子妗对着银发少女礼貌的笑笑,转而将一双潇水依依的眸子,投向苏照,大致意思是这小姑娘,一头白毛,哪来的?

    苏照清咳了一声,道:“阿姐,这是安安,你不用理她,就是个长不大的小姑娘。”

    苏子妗秀眉颦了颦,显然对苏照的话没有半分相信可言,抬眸,去看卫湘歌。

    卫湘歌给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拿起一旁的竹筷,用起饭菜。

    “你也吃呀,子妗姐姐。”安安抬起一张精致的娃娃脸,夹着一个鸡柳,似乎没有察觉到这异样的气氛,眉眼弯弯,似乎真的是一个懵懂可爱,未经人事的小姑娘。

    苏照点了点头,道:“都用膳吧。”

    这场晚膳就在安安自来熟的气氛中度过,苏子妗有一搭没一搭地接着话,倒也不至冷落了银发少女。

    等用罢晚膳,苏子妗留着卫湘歌单独说话,苏照则是和安波出了玉华宫,二人走在曲折回复,灯火阑珊的回廊上。

    “我刚才的表现还行吧,没给你捣乱哦。”安安拉住苏照的一只胳膊,抬起一张艳若桃李的娃娃脸,一副快表扬我的样子。

    苏照默然半晌,道:“我觉得……你还是捣乱吧。”

    安安面色一滞,气苦道:“你什么意思?”

    苏照笑了笑,道:“没什么,我阿姐喜欢安静,你刚才叽叽喳喳,太闹腾了,你如果能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可能会好一些。”

    安安闻言,一张洁白无暇的娃娃脸上满是懊恼,道:“那现在怎么办?”

    苏照揉了揉少女的刘海儿,道:“没事,做你自己就挺好的。”

    “好吧,还是你们家规矩多。”安安无奈说道。

    二人说着话,就回到甘露殿。

    “你又要看奏章啊。”安安看着苏照走到御案之后坐下。

    “明天还有一次朝会,还要去看一看讲武堂,弘文馆的筹备,我想列个条陈出来。”苏照说着,也是自失一笑,道:“你先回去睡吧。”

    “你这一国之主当得可真累。”银发少女眨了眨眼睛,抱怨着。

    苏照拿起一张宣纸,提笔书写,朗声道:“你现在也是妖国之主,以后要处理的事情,不比我少。”

    虎山君死后,虎山国现在由安安做主。

    “反正我是当不了什么国主,都丢给手下的人,等乐乐大了,就让他帮着理事。”安安从果盘里拿着一个苹果,“嘎嘣”咬了一口,拉了个梨花木椅子,坐在苏照身旁,偏着小脑袋去看,清声说道:“讲武堂……你很缺兵将吗?你从我那妖国中调出一批不就行了,还有那剑尘湖和丹鹊他们,都答应给你效力了,出一些妖兵也是应该的吧?”

    苏照道:“终究是外力,可依不可持。”

    他如今已经掌控仙园天地,相当于有一个后备基地。

    而且三大妖国已半是臣服于他,几位大妖也答应为他效力,但苏照仍然不打算利用仙园主人的权限,将这些妖族全部放出来。

    因为不好安置,与其让百万之妖出来,扰乱正常的人道秩序,还不如继续呆在仙园小天地,繁衍生息。

    他只调用元罡境界,能够彻底化为人形的的那一批妖族——也就是掐草尖儿。

    当然,等到仙朝争锋,他也会根据情况,调用妖兵。

    “我知道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嘛,你们人族最讲这个。”安安也不知是讥诮,也不知意有所指说着。

    苏照摇了摇头,道:“他们在小天地逍遥惯了,若贸然出来,他们也不习惯。”

    安安又从果盘中摄来一个橙子,素手破鲜橙,捏起一瓣放在艳艳红唇之中,又给苏照递过去一瓣。

    苏照张嘴吃了。

    安安一手支着腮,歪头看着少年冷峻的侧颜,有些失神,大抵就是色胚还有这样专注于事的一面?

    见苏照终于写完,殿外风声渐大,雨打梧桐,窗影摇曳,不知不觉已是子时了。

    苏照抬眸看向银发少女,诧异道:“你怎么没回去歇着。”

    “等你啊。”安安眨了眨眼睛,坐在苏照腿上,吐气如兰道:“没有你抱着我,睡不着。”

    从仙园的高度紧张,到现在的梳理国务,纵然是仙道中人,可毕竟还未凝结金丹,苏照此刻也是觉得有些神思疲累,微微闭上眼眸养神,只觉一股倦意上涌,道:“走吧。”

    说着,向御榻行去。

    这头小小白虎之前和他解释过,因为白虎血脉的缘故,在未凝白虎灵神(神照)之前不能破身,以防血脉元气流逝,所以两个人就没有行夫妻之实。

    至于抱着睡素觉,也就抱个虎皮猫而已。

    然在这时,少女蓝宝石的明眸闪烁着一丝促狭的笑意,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了苏照的心思,附耳道:“出来前,我让国中工坊的蜘蛛妖,赶制了两套黑……”

    苏照一时之间,困意顿消,可转念一想,就觉得能看不能碰,反而惹得火大,道:“别折腾这些有的没的了,我明天还有事儿。”

    似乎看出了少年君侯的兴致乏乏,少女红着一张精致如玉的娃娃脸,以神识传音说了一段话。

    苏照眸光闪了闪,暗道,他方才竟然没有想到,水路不通,还有……

    ……

    ……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苏照就送着卫湘歌出了宫苑。

    直到温邑城外二十里外,滂沱大雨虽停,但天还是阴沉着,道旁植就的杨柳,枝叶繁茂,随风摇晃,青翠欲滴。

    “就送到这里吧,你还有许多事情要忙。”卫湘歌英气黛眉之下,熠熠明眸之中,倒映着苏照的依依不舍眼神。

    苏照点了点头,道:“湘歌,你保重。”

    卫湘歌灿然一笑,随后御风而起,化作一道红色流光,消失在天际。

    苏照许久才收回目光,叹了一口气,折身返回。

    苏国宫苑·中元殿

    自苏照回返之后,再次举行着朝会,不同于上次苏国郡县官长齐聚,此刻仅有六官以及属吏,还有一些尚书台的新晋尚书郎,穿着朝服,一张张年轻的面容上,难掩参与国政大事的振奋。

    苏照端坐在御座之上,面色沉静,居高临下而视,一旁宦者的尖锐声音响起,宣读着旨意,任命司徒孟季常为御史大夫,韩岱为少宰,原少宰梁师古调任司徒。

    下方有些公卿听到此处,心中悬了许久的心渐渐放下,显然孟季常平时给人的“宽仁”形象让众公卿觉得御史台的建立,似乎并无想象中的可怕。

    见一些公卿面上的神色,苏照面色淡淡,心头冷笑。

    而后就是晏昌被任为温邑宰,这一点让众公卿交头接耳,都是看着在陈韶背后神情不卑不亢的布衣老者。

    在进殿之前,就有一些人疑惑,但却罕有人得知老者是谁。

    其中,一个郭姓公卿,郭勖大着胆子,问道:“君上,未知这晏昌乃是何人?”

    苏照道:“晏卿曾挂齐楚二国相印,名声传于天元,郭卿竟不知?”

    郭勖面色微变,却是想起来是何人,面色变幻,拱手垂首,道:“是臣孤陋寡闻。”

    此刻殿中一片寂然,显然都在消化着这消息。

    苏照转而沉声问道:“弘文馆和讲武堂,筹建如何?”

    此事由司空范延序负责,闻听垂询,就是回道:“弘文馆之馆阁舍楼,暂订城东燕子坊,已着人翻修、整葺,目前已入驻了一些迎宾小吏,君上若得暇,可前往检验。”

    苏照点了点头,道:“等下了朝,孤就去看看。”

    过了一会儿,敬弘道出班奏道:“自求贤令发布半个月来,苏国七郡士民咸闻知之,莫不踊跃,称颂君侯之贤已陆续有文士汇聚温邑,投拜帖至弘文馆,计有士子三百二十五人,过半来自山阳县。”

    山阳县文教发达,书院就有十几家,而在七郡五十三县,南三郡也有不少书院建立。

    苏照默然片刻,沉声道:“孤最近思来想去,觉得求贤令仍可能使山野遗贤,而今既有士子踊跃而来,当发谕令:于金秋十月,都城之内,开科取士,孤欲开明法、进士、明算、明经诸科,取其优者,量才录用,为国储英,至于求贤令,也要广布于列国,使中州士子咸知此文道盛事。”

    “君上,这……我苏国仅仅七郡之地,赋税如何支撑这么多公帑靡耗?”敬弘道闻言,却已面色大变。

    他不知道为何苏照只是抱恙静养十来天,何以行此激进之策?

    拜道:“君上,我苏国七郡五十三县,官吏都有职数,名器岂可滥授?”

    苏照道:“如何没有官职?尚书台,御史台初建,常卿的奏表还说着,御史台缺合适官吏?常卿,可有此事?”

    常邈冷声道:“三院御史,员额不足,微臣遍察都中,难堪其才者众。”

    “看来,我苏国缺的是清廉方直之官,秉公自守之吏。”苏照语气渐渐冷了几分,道:“再发谕令,布告全城,凡温邑士民对官吏因缘为奸,贪渎索贿,欺压良善者,可投匿名之书至御史台,检举、揭发,御史台推鞠、核察,务不使法外遗奸。”

    敬弘道闻言,苍老身形晃了晃,君侯何以不智?

    此举必将使人人自危,苏国必乱啊。

    苏照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当然知道此策一出,必将官不聊生,怨声载道,甚至还会造成一定的混乱。

    但他已顾不得这些。

    以军兵弹压,整顿吏治就是第一步。

    至于军兵,他已经有了笼络,制衡之法。

    而且他也不是盲目而动,这一步,就是先清理中枢,再督查地方。

    “大争之世将启,不进则死,容不得我再温火慢炖了。”

    苏照眸光深深,心头杀机凛洌。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上不封顶(求订阅!)

    自古以来,写匿名信举告的行为,都被官府禁止,比如《秦律》中就有:“有投书,勿发,见辄燔之。”

    就是看见匿名信举告,拆都不要拆,立即焚烧。

    《晋书·刑法志》也言,“改投书弃市之科,所以轻刑也。”可见这时候对于匿名举报者,是处于弃市之刑的。

    等到曹魏之后的隋唐,虽不再论死,但禁止匿名举报仍被列入律法之中,比如唐律疏议曾载:“诸投匿名书告人罪者,流二千里,得书者,皆即焚之,若将送官司者,徒一年……”

    再到《大明律》和《大清律》,都规定有类似的条文。

    这样的规定,本是为了塞诬告之源,杜奸欺之路。

    但在苏照看来,这是监察力量不足之下的妥协和示弱。

    不可否认的是,匿名之书的举告,的确是短期之内,打击贪官污吏的良策。

    不管是因为私怨,还是确有冤情,匿名投书之人将会给予丰富的材料,剩下的就是核实,惩处……

    “但要配合着超凡力量的辅助,这也是为了防止诬告。”苏照已经考虑让安安坐镇御史台的讯问室,配合谈话、询问,核实罪证。

    “安安不是擅长听人心事嘛,这就是活的獬豸,触不直则去。”苏照思忖着。

    这个世界是有法术神通的,他是为了整顿吏治,裁汰出一批清廉正直之才,不是为了泄愤式的清理官僚阶层。

    下方,两位枢密副使之一的冯匡面色现出一抹凝重,嘴唇翕动,想要规劝,但又觉得不妥,索性也不开口。

    等散了朝,苏照单独留下了常邈,面授机宜。

    常邈拱手道:“君上,御史台人手不足,恐怕会耽误君上之事。”

    苏照道:“孤会着人帮助常卿,勿不使冤假错案发生,做到不枉不纵。”

    常邈面色微顿,拱手道:“若如此,臣当尽力为之,只是这次整顿吏治,可有官品爵位限制?”

    “上不封顶。”苏照面色幽幽,淡淡道。

    常邈心中一凛。

    苏照冷声道:“先前,前丰乐郡、大封县令韩洮曾经禀告,宗伯苏茂之子苏寿在丰乐郡广置私田,横行乡里,御史台就先从此事开始调查。”

    饶是常邈,闻听此言,也不由头皮发紧,暗道,难道苏国朝堂又要倒下一位六官大佬?

    而且这一次动手的还是宗室。

    但迎着苏照的目光,拱手拜道:“谨遵君上之命。”

    而散朝之后,有一些公卿就是忧心忡忡,都是围拢在太宰敬弘道身前,郭勖为小司徒,算是孟季常的属官之一,面色道:“敬公,朝局动荡,您可要规劝君侯啊,若告奸之风嚣嚣于温邑,奸佞宵小趁机诬告,那时就是人人自危啊。”

    敬弘道看了一眼郭勖,朗声道:“若持身以正,何惧一二宵小出言中伤,诸卿,君侯非可欺之人,尔等要好自为之。”

    宗伯苏茂在一旁脸色变幻,匆匆而去。

    什么欺男霸女,以及贪污公帑,他也没少干,甚至……

    念及此处,心头发虚。

    此事他还是要收拾好手尾,他的小儿子苏寿现在就待在温邑,不行,太危险了,得去郑国躲躲。

    所谓狡兔三窟,鲜为人知的是,宗伯苏茂在郑国也置有产业。

    今日,苏国温邑注定不再平静。

    随着布告被新任温邑宰晏昌,着胥吏、差役,广布于温邑以及周边州县。

    几乎引起了轩然大波。

    有人将信将疑,有人冷笑不止,有人暗暗发狠。

    温邑城,苏国国史上曾三易其城。

    有着七十二坊,东西南北四市,而且素来有“东贵西贱,南富北贫”之说,常住以及周边附郭县来温邑讨生活的外来人口就有着七八十万。

    这样多的人口,几乎快和苏国账面上人口齐平了。

    但可惜的是,大部分都是托庇、隐匿于富贵人家为奴为仆,还有一部分是不在官府户籍的黑户。

    如果苏照的乾天观象法,再精深一些,就可看到温邑城上空,白红间杂的气运洪流,有着道道黑气翻滚——却不为随着龙气勃发,渐渐显化的苏国气运之柱提供丝毫养分。

    其中城北十八坊——更是三教交流的混迹之地,暗娼、赌坊、扒手、乞丐、江湖帮派盘踞于此。

    彼辈泰半是北方三郡逃户,还有一些是南方失了土地,既不愿托庇于公卿,又不愿背井离乡,远走他国的苏国百姓。

    对于这里,哪怕是前任温邑宰韩岱,也只能睁一眼闭一眼,因为这不是一个治安问题,而是社会问题。

    韩岱也不可能去……搞什么清理“低端人口”的雷霆行动。

    温邑周边的山阳、宁郭、凤池三县在苏国公卿、宗亲勋贵的侵夺之下失地的百姓,在此背井离乡,也只是为了讨一口饭吃罢了。

    永业坊中,一排排青砖朱瓦的房屋鳞次栉比坐落着,一条逼仄、绵长的巷弄之中,污水横流,偶尔从远处传来几声狗吠声。

    一家写着“单家老店”四个大字的桐木黑漆的牌子,在狂风中被吹动得呼呼作响。

    “这雨还不知要下几天。”店中,梁柱上点着油灯,灯火虽不是很亮,却将店中杂乱不堪的布置照清,六七张桌子,桌面上满是油污,还有一张断了一条桌腿,用垒叠的青砖支撑着。

    身穿粗布衣衫的老掌柜,搓了搓蒲扇的大手,对着账本,噼里啪啦打着一个算盘,偶尔拿起旁边黑酒壶,喝了一口,原本红牙牙的蒜头鼻愈发红了。

    “当家的,二楼丁字号,房租都欠两个月了,你去催催。”老掌柜抬头说道。

    “好勒。”水桶腰,浓妆艳抹的妇人应着。

    二楼靠南一间装饰简单,甚至稍显破旧的客房中,草药味弥漫呛鼻。

    一双打着补丁的薄被下,一个青年面色苍白,背靠着一个枕头,气息萎靡,不过手中拿着一卷名为《魏子》兵书,是齐人魏襄所著,神情专注读着,察觉到来人,放下手中的书,面上挂着温煦的笑意,道:“小妹。”

    布裙荆钗,梳着双丫髻,二八年华的少女,手中捧着一个鲤鱼瓷碗,碗里熬着黑糊糊的汤药。

    少女脸蛋儿被烟醺的灰一块儿、白一块儿,但难掩眉眼之间的清丽婉约。

    昏黄灯火映照之下,秀颈皮肤白皙如玉,显然不是出身贫苦之家。

    “哥,你这几天好一些没有?”少女颦着好看的眷烟眉,舀了一匙,吹着气,问道。

    沈钧道:“还是有些不得力,血脉不畅,这药许是不对症?”

    “哎呀,那许郎中号称杏林圣手,我看药方,好像也没什么错。”沈婵微玉容微变,讶声说道。

    “杏林圣手?他自己找人帮他吹嘘的吧?”沈钧笑了笑说着,也没太在意,道:“你往衙门递状子了没?”

    “没人接,城东司寇府衙门的门子,一听是有苏一氏子弟,都是见了瘟神一样,没一个敢接的。”沈婵微贝齿咬了咬樱唇,轻声道。

    沈钧叹了一口气,道:“听韩县尊说,司寇陈公,铁面无私,不应该啊。”

    他却是没有想到,沈婵微去了几次,根本就没有见到陈韶,而是被司寇府的门子所拦。

    诉状根本就没有呈递到陈韶案上。

    再加上,当时司寇府正在处置袁彬余党,得力之才都被抽调到审理袁逆一案之中,越发没人理会什么田宅之争。

    沈钧压下心头疑惑,道:“你把笔墨纸拿来,我写个方子,你去抓些药来。”

    “哥,我们的钱用光了。”沈婵微自怀中取出一个荷包,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他们来自大封县兰溪沈氏,世代居住沈家村,沈家为望族,几百顷的水田,被宗伯苏茂侄子苏寿,胁从县中属吏,地方江湖帮派,强取豪夺。

    沈家兄妹得大封县令之嘱托,不远千里,至温邑告状。

    沈钧道:“都怪哥哥,好生生的,还病倒了。”

    他本为后天武者,按说不该如此体弱,但带着妹妹前来温邑路上,由苏寿收买的江湖中人,屡次给予围杀,好不容易到了温邑,心神一松,反而病倒床榻。

    客栈二楼,这时随着楼梯发出几声不堪重负的“吱呀吱呀”之声,水桶腰的妇人,“砰砰”砸着二人门,手中拿着花生,一边剥吃,一边口中嚷道:“上个月的房租都拖了多久了,该交了。”

    沈婵微从屋里款步走出,冲那妇人行了一礼,道:“这位姐姐,可否宽限几日,家兄卧榻不起,银钱已用来买药,实无余银可以支付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1227/ 第一时间欣赏仙朝纪元最新章节! 作者:西城冷月所写的《仙朝纪元》为转载作品,仙朝纪元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仙朝纪元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仙朝纪元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仙朝纪元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仙朝纪元介绍:
旧世之末,余火回光!
龙蛇起陆的仙道盛景、缱绻多情的绝代佳人,春色绚烂下,是那腐朽的灰败。
仙人在沉沦中徘徊,旧神在欲望中复苏……
建仙朝、铸仙鼎,口含天宪,言出法随,叫那天地换个新纪元!
这是一个幽幽长夜之内,一点星火乍起,煦照九天十地,三界六道……的故事。仙朝纪元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仙朝纪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仙朝纪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