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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换馍子     星昼战梦txt下载     星昼战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体倾险(二十八)

    林间觅此时在等着童成的掌故,可是她经过了这片花园里的每一棵树和每一块大石,都没有听到童成的“二仙传道”之术,很是失望之时,蹲下身子看着一朵情花出了神。

    “你还是想听我说的掌故?”发出每一个字音时,那朵情花都在动,就像是它在说话。

    林间觅自是没有什么好恐惧的,心里知道,这是童成用“仙凡路隔”的功夫借物传功,把要说的话语传到这朵情花之上,再转给她听……

    若是这四人里的任何一个人踩到这个又似天然又似人为的陷阱上,绝对不再话下,可此刻四人如一人,当一陷之时,谁也没有要舍弃大家自己跃身离去的念头,也就只好一同陷下。

    “后背使劲往后贴!脚使劲往前伸!都稳住了!蹬住了!”花情情急之下赶忙提醒到。

    万幸!四人皆如花情所说,四个人八条腿还真是撑住了这个陷阱的石壁,他们悬空于阱中皆都稳住了身形,不过还是陷下了几尺深。

    这会儿稍微定了定心神的两对男女全都抬头看了看,就只见情兽们围在上面的陷阱口,一个个低头往下看,并没有要跟着下来的意思,好似皆是盼望着己方四人可以自己“爬”上去。

    “咱们还是先下去吧,也许底下另有出路。”公孙驻道。

    “也好,到了下面先缓缓精神体力。”段徜草道,“现在大家都听我的,腿必须伸得越直越好,我说‘一’,就左腿往下走,我说‘二’,就右腿往下走。”

    就这般,他们如段徜草所说的那样往这个时宽时窄的深陷阱下面行去,等几人踩到了底下的实地上,向左右看了看,总觉得这里不像是被谁布置成的陷阱,想来那些情兽毕竟都是畜类,哪里有脑子会做出布设陷阱的事情来,况且这个地方又根本不像是被人工开凿而成。

    “大家找找吧,找仔细一些,哪怕是出来进去的小虫子和流水的声音都有可能是咱们的出路。”花情再次提醒到。

    “好,这里就属你聪明。”刀思雨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应该再吃一些醋,或者也可以说,她在这般时候也还没忘了吃一些醋。

    就算花情不乐意也不想在这会儿跟她计较什么,也是没那闲工夫搭理她。

    “我没发现什么。你们呢?”刀思雨问到,却没有得到其他人的任何答复,只见到了三副苦恼的面容。

    “咱们还是好好想想,再从上面出去以后该如何应对吧,最好快一点。”说这一句话的时候,公孙驻看了看大伙手里的火枝。

    “唉!这叫什么事呀!”烦闷的段徜草照着脚边的一块石头狠狠地踢了一脚,多少出出气,但之后听到的响动却更使让他的心情好转了几分。

    “咚”,“哗啦”。

    那是一个用小石块从里面堵住的石洞口,当真是不易找到,虽说不大,然而看上去还是可以容得一人爬过的。

    好似这里最高兴的是刀思雨,已忘记自己是何等身份的她刚要第一个钻进去,却让花情给拦下了。

    “着什么急?”

    一旁的公孙驻却是伸手示意拦住刀思雨的人,最好不要有什么过激的言语动作。

    花情这时取下自己的一根发丝捏在手里,手指上方露出两三寸来,放在洞口处观看着发丝的动静,“里面有流动的空气,可以进去。”说完,她猫腰就要进去探看探看。

    “还是我先进吧。”段徜草抢在了她的前面,“你们先不要跟进来,等着我喊你们。”

    这石头通道的里面也真的不是给人通行准备的,窄小就不说了,几乎处处都是突出来的小石尖,虽然不怎么锋利,可要是挂上衣物也叫一个麻烦,这也是没法子的办法,但凡有第二条路可行,段徜草也不会招呼后面三人进来。

    这一路爬行间,听到最多的就是刀思雨的抱怨话语,到后来几乎快要说脏话了,随之而来的自还有花情嫌她的抱怨话语烦人的抱怨话语。

    公孙驻是最后一个爬进来的,他在后面看着刀思雨一会儿衣服给挂破了,一会儿皮肉又出血了,心里比自己遭罪还难受,但又总觉得不是那种手下关心主子的……可他转念又一想,不是那般又是哪般,遇上艰难险阻之后便爱胡思乱想起来了。

    终于,两双男女总算是出来了,均是觉得既生为人,还是挺直腰板的好。

    段徜草一看自己的身上,好似被蛇虫鼠蚁招呼过一般,此刻索性从衣衫上撕下了一长条递给了花情,“绑一绑你衣服上的……”

    还没等他语毕,手里的布条就被刀思雨给拿走了。

    花情照旧没跟她一般见识,自己的衣服破的是锁骨的地方,而再看刀思雨,破的可是前胸之处。

    只见刀思雨用段徜草的衣衫条兜着左腋下,在脖颈右边系好,看见段徜草又给了花情一条衣布,便伸手再次夺了过来,不绑自己身上,反是绑在了公孙驻的胳膊上。

    “欸,我不用……”“别动,你这条袖子都快掉了。”

    “水!”花情此刻见到了这里居然有一条水流,哪里还管刀思雨的醋流。

    几人早就口干舌燥了,这会儿皆冲到了水流旁,两个男人和花情皆是把脸埋进水里去解渴,只有刀思雨是双手忙不迭地把水捧起来喝。

    等都喝够了,两个男人一倒一坐在水边,听着两个女人这时洗脸的声音。

    有吃的吗?

    不用等他们自己想这个问题,他们的肚子就提醒了。

    花情此刻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水,而后向左右找寻着,这里面还是挺宽敞的,而且没有什么憋闷的感觉,陡然,在最东面那里好似生长着一片什么,要是野菜就好了,她急忙奔了过去,结果令她失望的是,只是一丛鲜花而已。

    这时那三人也一起过来了。

    刀思雨一见之下先用鼻子“哼”了一声,“哟,兴致倒还蛮好的,都这会儿了还想着采朵花儿戴戴。我倒是宁肯这里都是菜花儿。”

    花情没理她,蹲身观察了这些花朵一会儿,摘在手中一朵,扽下片花瓣放在了嘴里咀嚼。

    “小心有毒,会有人心疼的。”刀思雨别是以醋解饿吧。

体倾险(二十九)

    “你确实要多加小心啊。”段徜草果然在提醒,自是更激起了刀思雨例行的醋劲。

    “谁的肚子要是饿了就吃花瓣儿吧,多少可以管些事儿的。”花情边吃着边说到。

    公孙驻此刻也把一片花瓣吃了,入口先甘甜后苦涩,勉强咽了下去,而后递给了刀思雨两三朵,“吃一些吧,这里或许没有别的食物了。”

    刀思雨接了过来,看了看段徜草,又看了看花情,“哼”了一声,仿佛较为生气,直接用嘴咬下了几片花瓣吃了。

    这时,花情一边用花瓣填肚子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形,直到看见了一只长得酷似人的情兽出现在不远的地方正看着己方这里。

    “大家小心!”

    段徜草立刻站到了花情和刀思雨的前面,也盯着那只情兽看。

    公孙驻这时也站在了段徜草的身旁,“怎么就有一只?”

    “那里还有一只。”花情此刻看见了那只似人情兽后面的地方有一块长条石头,上面还躺着一只情兽,不像是在睡觉歇息,应该是……病倒在石榻上。

    “他并没有敌意。”公孙驻道。

    那只情兽其实早就发现了他们,不过也就是看了看而已,拿手里的东西取了水之后,就回过了身,向石塌上的情兽走去。

    “他住在这里吗?”花情道,“那他一定可以带我们出去!”

    “那还等什么?还不快把它抓住!”刀思雨说着就要冲过去。

    “等一下!”段徜草把她给拦下了,“不觉得有什么古怪的地方吗?为什么其它的情兽都是成群结队的,而他们却是躲在这里?那个石洞是从里面堵上的,他们是想跟其它的情兽们……”

    “喂!你会说话吗?你听得懂我们说的是什么吗?”花情冲着那只似人情兽大声地问到。

    “哼!明明是只畜牲,还指望它会说话?这也太异想天开了吧。”刀思雨冷笑着道。

    那只情兽听着,虽没回身,却回应道:“也许我是畜牲,可我倒是没有你会说畜牲的话。”

    刀思雨先是一愣,然后立刻就不乐意了,出言道:“嘿……你一个畜牲会说人话了就了不起了呀!”

    “好啦。”段徜草出言拦阻了她的无礼,而后也不管对方有没有看向自己,先冲着那似人情兽躬身一礼,“晚辈等不知这里是前辈的住处,也是无奈之下莽撞闯进,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那似人的情兽回头看了看,而后又回过脸去,道:“我不是什么前辈,在我父亲刚会说话的时候就被情兽机缘巧合地收养了,而后又和我的情兽母亲生下了我,我是由父亲教会说话的。”他边说着,还边给那只已扶起上半身的情兽喂水。

    公孙驻此刻也是一礼,“敢问……先生,那些外面的情兽为什么总是追着我们不放?难道说,只是因为这里已经没有其它的猎物可以做为食物了吗?”

    “看来你们是真不知道它们为什么叫做情兽,就因为它们可以对动了情的人有很强的感应。只要是遇上有情人了,对它们的胃口就有种莫大的诱惑,不光是自己想吃,还会招呼来别的情兽们一起吃。你们一定是一路上遇到了越来越多的情兽吧?”

    “什么什么?遇上有情人就吃?那它们自己要是动情了呢?”刀思雨疑问到。

    “照吃不误。”那个似人情兽回答到。

    “那它们……是如何繁衍的呢?”刀思雨又问到。

    “无情地繁衍呗。”花情道。

    “那它们的定力可够深的。”“不深的话,就是刚才那两只情兽的下场了。”

    “敢问二位可是因为成了情侣才躲到这里的?”公孙驻这般问到,却没有听到任何的回答。

    “唉,她身子本来就弱,这里也只有花瓣和水。”似人情兽叹到。

    “哟!它不会是要抓了我们给它的情兽补身子吧?”刀思雨道,“那也得看看它有没有以一个敌我们四个的斤两!”

    “你就少说两句吧。”段徜草皱着眉道。

    “哼,要是她多说两句的话,你肯定不拦着。”刀思雨看来是已经习惯例行醋事了,可也是没再多说别的了。

    “这位先生,只要你能带我们平安地离开这里,治愈令夫人病疾的事情包在在下的身上。”段徜草此刻道。

    “哼哼,我带你们出去?我和你们只要是一露头,立刻就会引来大群的情兽,咱们谁也甭想离开。”

    “就是嘛,要是它可以离开的话,又何必一直躲在这里。”

    段徜草瞪了刚说完话的刀思雨一眼,又冲着似人情兽道:“那先生您,可有什么出路指点给我们吗?定当感激不尽。”

    “出路只有一条,你们只要不动情,把自己变成行尸走肉。到时候你们就算去招惹它们,它们都未必会搭理你们。记住了,假装的可不行,一定要真绝情才行。”

    一听到“绝情”二字,两双男女互相看了看,谁也没说话。

    “你们要离开这个山洞,就从那里走吧,从高处才能出去。”似人情兽用手一指,而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爱侣,良久未语,没有等到四人再问些什么,他又开口道:“你们要是念在我跟你们说了那么多的份儿上,就把我们埋在一起吧。”说完,他跪在自己爱侣的石榻前,俯在了爱侣的身上,就再也没动弹过。

    花情这时已来到了似人情兽的身后,先俯身仔细看了看,而后叹了口气,站起身把他的尸身放倒了,而后又把他的爱侣放在其身旁,因为这里的泥土稀少,就找寻来石块,一块一块地放在他们的身上。

    段徜草、公孙驻也过来了,与花情一齐做这件事情,后来刀思雨也过来帮忙了……

体倾险(三十)

    等用石块埋完了他们,花情站起,冲着石坟拜了四拜,段徜草和公孙驻也跟着拜了四拜,刀思雨犹豫了一下,最终也是拜了。

    “咱们走吧。”花情道。

    “去哪里?”段徜草问到。

    “当然是从这里出去。”

    “可我们是不是先想想出去以后如何应对他们的方法?”公孙驻道。

    “除了绝情,还有别的法子吗?先出去吧,大不了去陪他们好了。”花情说罢,取了这里的照亮之物,因为带着火枝实在不便通过那狭窄的石头通道,遂就按照似人情兽所指点的方向……

    崎岖峻岭,削壁悬崖,直立高峰,湾环深涧,这里便是陷空山了。

    老二这次被“孺仙”童先生遣到此山之内去寻找一个地洞,名唤作“无底洞”,配制解药的方子里其中一味就是金鼻白毛老鼠的眼泪,它就“住”在那无底洞里。

    虽说这无底洞并非当真无底,可是老二顺着地洞的石壁往下爬的时候,心里却当真体会到了这“无底”二字的由来。

    总算到在洞底实地了,老二取出照亮之物来看了看,别看上面是一个洞口,可这里面底下的洞口却多得十个手指头数不过来,而且童先生还告知自己,下到洞底后看见的这些洞口里面还不知道再会有多少洞口,不过同时也告诉自己找到那只老鼠的办法了,就是那只老鼠不怕凉。

    老二这会儿开始触摸所见到的每一个石洞口,感觉到其中一个触手冰凉,便走了进去,当真又看见了几个洞口,仍旧“照方抓药”,摸到一个最凉的就往里进,就这样,终于是进到了一个不再有别的洞口的石洞里。

    首先看到的就是那只金鼻白毛老鼠趴伏在那里,它确实很是可爱,怎么也是比这里的石头要可爱的多,要不然老二进去之时也就不可能一眼就瞅见了它。

    此刻,它好似惊异得站了起来,这里应是很久都没有别的什么生灵进来过了,至少没有这么大块头的。

    老二蹲下了身子,看着它可爱又惊异的小眼睛笑了,他也应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爱的小动物,遂慢慢来到在它的面前,用手轻轻地抚摸着那欺霜赛雪的白毛毛,入手滑腻,手感舒服得很,而后,老二将它抱在了怀里站了起来,心里还思忖着,让童先生配药的时候尽量不要伤害它,以后自己也要好好养着它,一定有意思得很,此时的心里还寻思着该给它起个什么名字才好。

    可就在他心里又甜又美之时,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立刻让他既恢复了理智又丧失了清醒。

    也许是那个小东西太可爱了,老二竟然忘了童先生告诉过自己小心老鼠屁的事情,那可不单单是类似黄鼠狼的臭屁,这金鼻白毛老鼠的屁是可以让人产生幻觉的……

    老二感觉自己好像是睡醒了一觉,又或是一觉未醒,还或许是半睡半醒,反正就是觉得自己的脑子也说不出来是清还是浑,再往周围看看,已经见不到那只可爱的小白老鼠了,可能是受到惊吓逃走了,还怪自己是不是动作有些粗鲁,把那个小东西给吓着了,只得赶快去寻。

    就当他刚要发足的时候,背后有个娇滴滴甜腻腻的声音叫住了他。

    “喂!你是想去找我吗?”

    他登时一愣,回身一看,又登时愕然,好个漂亮且不怕凉的女子,虽然身上的衣物都是带着白毛的,而她身子的绝大部分地方都是没被遮掩上的。

    老二也不是那种没怎么见过好看女人的毛头小伙子,可眼前的这般情境也只有在自己做春梦的时候见到过,当即强做镇定老练的样子,“姑娘是怎么进来的?可曾看到一只……”

    那名女子用一声银铃般的娇笑打断了他的话语,“一只全身长着白毛儿毛儿的大耗子是也不是?嘿嘿,都说世人皆是有眼无珠之辈,我看你就是他们里面的‘翘楚’。我这么大一个,站在你的眼前,却还要听你问我有没有看到过我自己。”

    老二听罢更是丈二的金刚摸不着头脑,看了看眼前的女子,自是先看自己该看的地方,“难道姑娘你是……”

    “没错,我是没有办法把全身的毛变得更多一些,不过我想,该挡上的地方应该全都挡上了。”

    老二自是也不好说别的了,遂就赶紧说正经的,“如果姑娘真是那只金鼻白毛老鼠所化,可否不吝赐予在下一些眼泪。在下等急需姑娘的眼泪入药,如若相赐,定当感激不尽。”

    那名女子又笑了,当然不是带着泪的那种笑,“眼泪?眼泪又是什么?我已经几世都不曾流过一滴眼泪了,而今只会笑,笑世间那些拿着虚情当真情的痴男怨女们。你要是真想要我的眼泪,倒是可以留下来陪着我,若你真有真情,没准儿会打动我这颗已经冰封几世的少女情心的。不不不,应该是母耗子情心才对。”说完,她又笑了,这一回笑得较为邪性。

    “那既然姑娘不肯赐予,在下告辞就是了。”说着,老二就要离去。

    “站住!”这名女子不知怎的就出现在老二已转过去的身前,不愧是妖魅,“你以为我这无底洞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此刻老二的心里先是做好了动手的准备,看着面前的女子问道:“听姑娘的意思好像是要……”

    女子再次笑了,“我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那好,我直接告诉你算了,省得你还要多费心思。听好了,我的意思就是,你留在我的无底洞里,要是可以跟我过日子呢咱们就过,过不了的话,你就老老实实地让我吃了你。听明白了吗?”

    老二看着她没说话。

    “还不明白吗?哦……你是不明白我会怎么吃你是不是?”说完,她笑了,嘴越笑越尖且越笑越长,而后立现一副妖魅老鼠的样子,一副妖魅老鼠要吃人的样子。

    老二立刻身形后退,可刚一站稳便又看到了女子方才的模样,还是笑得甜甜地看着他,“妖魅!你看招!”说罢,他施展出自己的“二协掌”,讲究的是左右手的配合。

体倾险(三十一)

    那女子的笑声更显妖气,“那我就好儿好儿陪你玩儿玩儿就是了。”说完,从自己的脚上脱下了一双鞋子,她的动作很是轻巧,而且还恰到火候,鞋子拿在手中之时正好一只抵住老二一掌的进攻,而另一只刚好挡住另一掌的偷袭。

    老二急撤自己的双掌,没工夫嗅一嗅有没有老鼠的脚臭,不过那双雪白的脚丫,即便是百忙之中也似乎不可能不多看上几眼,之后双掌齐发,上攻咽喉薄弱,下攻肚腹要害。

    那女子的笑容就像是已经固定在她的面容上了,却也不如何僵硬,好像一直注意的不是老二的掌法,而是老二本人,可接招接的倒不慢,一只手里的鞋子向上面攻过来的一掌斩了过去,另一只鞋子则向下面攻来的掌法削了过去。

    老二一见之下,可说是没有见到一双鞋子的招数,这明明就是一套双剑的剑法,有心用自己一双肉掌硬接一下对方的鞋子,却还是谨慎小心地先抽回了双手,然后,左掌发虚招引对手的眼神,右掌试探着穿进对手的双鞋之间,看准时机切对手的腕脉,然而,不可思议的事情立刻就发生在了眼前,明明左手掌去晃对手的面门,也明明是自己的手掌已经挡住了对手的脸,可这时看到的是自己手背上在急促间“生”出了一张脸孔,竟是那女子的笑颜,而他的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离着自己已然很近了,就好似无物一般穿到了自己的眼前,他更竟是不知道了自己的右掌此刻还在干什么,只得再次急退身子,一路退到背贴到洞里的石壁上。

    那女子闪着金光的鼻尖也几乎贴到了他的鼻尖上,不过好在她停在了那里,“你的手还想从我的这双鞋子间穿过去?要说‘穿’,你有我们老鼠会打洞吗?”说罢,她竟然向着石壁撞了过去,立见石屑飞散,被眼看着当真一路打洞穿了进去,这里便又多了一个洞口。

    就当老二还在动着心思赶快离开之时,从另一边的石壁里,那女子又穿了出来,身露在石壁外半截,用甜甜的笑容说道:“软穿还是硬穿,都是我们老鼠的拿手好戏,就是不知道你是喜欢被硬穿还是被软穿。”说完,她又笑着钻了出来,飞使一对鞋剑就像舞蹈一般奔着老二可就过去了。

    老二已经知道自己的“二协掌”怎么也是对付不了这只老鼠的“二鞋剑”了,只得寻路而逃,却仍被金鼻白毛老鼠化成的女子挡住了去路。

    “你怎么就那么固执呢?都说了你要留下来陪我玩儿的,等玩儿够了才可再说你是出洞口还是进我的老鼠口。反正迄今为止我还真就没打算过要让什么人出了我这无底洞的洞口,你干脆就不要想走就是了。”

    老二看着她的笑,妖魅般地笑着,简直可以要人命,竟多多少少动了些许想留在这里的心思,但好在此刻猛然想起了童先生的吩咐和叮嘱,让他又振奋了精神,双掌使劲一搓,接着向女子一亮掌心。

    那是“孺仙”用一种药物划上去的,干了以后不显形,双掌搓热以后立现,不过,应该是把形状给搓坏了,形成了一个既像是“佛”又像是“猫”的字。

    此刻那个字见到了那名女子即刻闪烁起光芒来,那是金色的佛光。

    那女子并没有被金光刺痛双眼,反倒是一改常态地呆呆看着,面上原来的那种笑容早已不见了。

    渐渐,那金光化成了一名身穿白衣的僧人,背对着老二,冲着金鼻白毛老鼠化成的女子问道:“多少年不见了,你好吗?”

    女子面上已然显现出了悲容,“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一连十世,我去给你偷灯油吃,可就是从来都没见到过有猫来吃我。”

    “有没有被驱赶?”“没有。之后我仍是每天都去偷灯油,又连等了十世,之后我就自己离开了,然后来到了这里。”“你受苦了。”“可也总算是等到你了,我现在可以和你在一起了吗?”“我就是来接你的。”“接我去哪里?”“佛那里。”“不是和你在一起吗?”“是在佛前和我在一起,佛已经准许我带你去佛前听法。”“为什么不是只和你在一起?”“在佛前和我在一起,与只是和我在一起有什么分别吗?”“这难道没有吗?”“当一个人心里有了另一个人,不是要完全拥有对方。”“可是我……我也不是想完全占有你,就是想和你在一起。”“还是随我到佛前去听法吧,你会明白一切的,你心里的苦痛,佛,会用佛法帮你抚平。”“真的吗?抚平苦痛会不会就是让我不要和你在一起?”“难道你直到此刻还不明白?佛在告诉你,其实我们从来都没有分开过,又何必执着于如何在一起?”“没分开过?”“之所以此刻我们还能再见面,那就证明我修佛的心里永远有你,而不是凡心,你念情的心里也永远有我,而不是怨心。来,咱们走吧。”

    说着,老二就见到了白衣僧人带着那名女子缓缓地离开了,最后看到的是女子侧首看向僧人的半边娇美容颜,不是在喜,也不是在悲,那应该是一种满足,自己的苦等换来的是知道了明白了并见到了对方心里的她自己。

    金鼻白毛老鼠,也就是老二一来到这里面就看到的那只小老鼠,它终于落泪了,老二急忙用“孺仙”给的特殊容器去接取,虽不会有很多,好在其药性却是十足。

    原来,童先生所用的药物,不但可以让人恢复清醒,还有催鼠泪下的功效……

体倾险(三十二)

    今天又会演一出什么样的掌故呢?这是此地的村民们几乎都在想的问题,遂就早早地来到了这里,心盼着这一晚的小戏。

    这个班子没有让看倌们等得过久,今夜的台帘又分开了。

    一上来,台上是个庄稼汉子在种地,布景是骄阳似火,还有人在台子一侧学知了叫,显现得此刻的他是又热又辛苦,只见他拿着锄头,一边耪地一边抹着头上的汗,等好不容易干完了农活,拿着锄头奔台子一边的小屋子那里走去,应该是回家去了。

    这时,一个中年人边用袖子抹着眼泪边从台子一侧出来了。

    庄稼汉一见之下忙上前问道:“庄稼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那中年人仍是哭着说道:“我小儿子病了,今天我拿着钱去卖药,结果路上一不小心全丢了。”说完,中年人哭得更是伤心。

    庄稼汉即刻劝道:“大哥你别着急,我家里还有一些余粮,你拿去跟药铺换一些药材吧。”

    “这怎么好。”那中年人的哭声暂且停了,“兄弟你家里也不富裕呀。”

    “没事,反正我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人不饿。你等我一会儿。”说完,那庄稼汉立刻进了小屋子,不一会儿,拿着一个看似沉甸甸的口袋出来了,“来,大哥你拿着吧。”

    那中年人被感动得又是热泪盈眶,“兄弟呀!这让我怎么谢你才好呀!”

    “嗨,大哥,咱们穷人不就得互相帮忙吗?还是快去换药吧,给孩子治病要紧。”“那就先谢谢兄弟你了,等我有了多余的粮食一定还给你。”“欸,说什么还不还的,赶紧换药去吧。”“好。”

    说完,那中年人转身下台去了。

    这时,庄稼汉又进了小屋子,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碗,里面就只有一个玉米面窝头,只见他坐在屋前的小凳子上,把碗放到地上,将碗里的窝头掰成了三份,其中两份又放回了碗里,自己吃了一份,“这些留着明天吃吧。嘿嘿,少吃一口舒坦一宿嘛。”说着,他便拿着饭碗进屋去了。

    台上的“天”黑了下来,从台子的另一边,一股白色的烟雾又如前几出小戏那般冒了出来,烟雾过后就是一名仙女模样的人出现了。

    “天上人间真是天壤之别呀,这里的百姓真是辛苦,却还有这般受苦也要尽力去帮助别人的好心人,那就让我来帮你一帮吧。”那仙女冲着小屋子自语到,接着,就又从台子上隐去了身影。

    不一会儿,台上的“天”又亮了,庄稼汉一早就从家出来下地干活,并无半分懒散的模样,自己用肩膀背着一张犁的犁绳,在台上开始犁地。

    台下的人大部分都知道那可是绝对的辛苦活,买不起牲畜的农户都要这么卖力气才可以耕种。

    这时,台上上来了一匹驴,自己奔着庄稼汉的犁绳去了,奇妙的是,当它经过庄稼汉之时,那根犁绳仿佛自己便系在了驴身上。

    台上又开始变戏法了。

    那个庄稼汉的身子稍微往前一栽,但又立刻稳住了身子,站在那里愣了一会儿,而后一笑,道:“你是来帮我的吗?谢谢啦。”说完,他并没有站在一边无所事事,到在一边,拉起了另一条犁绳,面上带着笑容和那头驴一起犁地。

    在台上转了一圈以后,便又显现出已近晚饭时分,庄稼汉立刻解下了驴身上的犁绳,“这一天辛苦你了。来,咱们回我家吃饭。”然后,他就带着那头驴走向自己的屋子,“你先等我一下。”

    台上的戏子没有让台下的看倌们等上多一会儿。

    那个庄稼汉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剥了皮的煮鸡蛋和一个大馒头,“来,这是邻居二婶儿给的,你吃了吧。”他边说着边把那鸡蛋喂给驴吃了,还有那个大馒头。

    驴自是很快就吃掉了庄稼汉给的食物,而后便转头走了,却不像是领了工钱就离开的那种长短工,多多少少竟然让人感觉出,它的离开带有些许不好意思的缘故。

    “你吃饱了吗?谢谢啊。”说完,庄稼汉从怀里掏出了那一块好似是昨天剩下的窝头,吃光了以后还舔了舔手掌上的残渣,然后进屋去了。

    这时,台子一侧的那匹驴又出现了,“他并没有把我拴上捆上据为己有,真是个好心的老实人。”这声音是刚才那名仙女的,说完之后,台上又暗了。

    之后,台上并没有再去演仙女变成的驴帮庄稼汉种地,直接就是他把驴又带回了自己的家。

    “今天你又来帮我,真是太谢谢你了。你等我一会儿。”这回说完,他没有回屋,而后跑下了台。

    那匹驴则看向他下台的方向。

    还是没用多久,他一身泥土地跑回来了,身上还带了点伤,却是双臂里抱着一大堆果子,“我家里也没什么可以招呼你的了,去后山摘了一些山果,你吃吧。”他说完了,就拿着一个果子去喂驴吃。

    台子一侧的曲子响了起来,即便是坐在后面的村民,哪怕是眼神不好的,就算没有见到驴在落泪,也感受到了仙女化成的驴被感动了。

    台上的他还在喂着驴。

    驴这时先不吃果子了,开始关心起庄稼汉的伤势来,却总是听到他口中在说“没事的没事的”。

    台上又到了转天,庄稼汉照旧出家门干农活,就当他刚要下地的时候碰上了一个人,就是那名仙女,不过此刻的她是一身农女装扮。

    “大哥。”“啊?哦,这位姑娘有什么事吗?”“你这里缺不缺人帮你干活儿?”“干活儿?姑娘,我们这里只有地里的活儿可干,你要想找洗衣服做饭的活儿……”“我就是要找农活儿来干呀。”“那你……”“大哥你可不要小瞧了我,在地里,我可是一把好手呢,就跟一匹驴似的。”“姑娘干嘛这么说自己呀?”“怎么?大哥你不信?干给你看看就是了。”

    说完,那名仙女装扮成的农女走了过去,背起犁绳就开始犁地。

    “欸!姑娘你小心点儿!”庄稼汉急忙跑过去和仙女一起犁地。

    乐曲又响了起来,台上一男一女两个戏子如舞蹈般一块犁起了地,他们俩边干着活边谈笑着。

体倾险(三十三)

    就这样,地里的庄稼慢慢长高了,丰收了,这一段男女的舞蹈表现出台上已然过了好些日子了。

    “你看,这么长的日子,你帮我干了那么多的活儿,可我也就只可以管你几顿饭,还没能让你吃饱。”“没事的,我本来就吃的不多。欸?你想不想吃山果?我去后山给你摘一些回来。”“算了吧,天都晚了,后山的路又不好走,你一个姑娘家……”“没事的,这山里我都熟。你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了。”“欸……”

    庄稼汉一个没拦住,仙女就奔下了台,他笑着自语道:“这姑娘倒是真……欸?我还是去看看吧,怎么也是不放心。”就当他刚要跟着去的时候,冷不丁,一个青年长相却是满头白发的仙人出现在了面前。

    庄稼汉愣了一会儿,“您是……”

    “我是上天派下凡间的仙人。”“那您到我这里来是为了……”“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之前是不是有一匹驴来帮你干过活儿?”“是呀。怎么啦?”“那后来是不是换成一名女子来帮你了?”“对呀。要不说您是神仙呢,什么都知道。”“嘿嘿,我就跟你这个朴实的凡人庄稼汉直说了吧,那匹驴就是后来帮你干活的那个女子变化的。”“什么?难道她是个妖怪?”“她不是什么妖怪,而是天上的仙女。本来说是好奇人间的景像,上天就准许她下界来看一看,谁知道她到了这里以后竟然贪恋凡尘,对你一个凡人动了真情。做为一个仙女来说,这绝对是不允许的,我就是上天派下来惩治她的。”“惩治?那……那会怎么惩治她?”“她既然喜欢变成驴帮凡人干活儿,那就永远让她当驴好啦。”“不!你们不能这样做!我求求你们!”

    说着,庄稼汉“噗嗵”一声跪在了那白发青年仙人的面前连连磕头,不一会儿,头上就磕出了血。

    那位仙人此刻一把扶住了他,将他扶了起来,“唉,真是一位难得的仁人君子,不过,你要是想救她,就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法子?只要能救她!”“方法就是你替她变成驴,而且久而久之,她还会忘记你曾经是她爱侣。”

    “我愿意!让我变成驴!”庄稼汉斩钉截铁地道。

    “你可要想清楚。”仙人严肃地说到,“变成了驴以后,可就再也变不成人了。”

    “是不是能和她天天在一起?”庄稼汉道。

    “你真想清楚了?此时后悔还来得及。你本来就是不知情,上天根本没有要惩治你的意思。”“我已经想清楚了。”“变成驴以后可是会被人家……”“神仙您就惩治我吧。”“唉,那就不要……怪我了。”

    说罢,那仙人快速地做了一个动作,而后便是摇着头叹着气离开了,最后留下了一句话,“你们还有一些时分,珍重。”

    等那位演仙人的戏子下台以后,那位演仙女的戏子又登台了,怀里抱着一大堆的山果。

    庄稼汉见到以后忙过去帮她拿一些。

    “不用,我拿得了。”那仙女自是对刚才所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也没有看出庄稼汉的面容上显现了异样的神情,这时递了一个给他,“你赶快吃一个吧,可新鲜可甜了。”

    庄稼汉接了过来,却是没有去吃,而是看着她自己吃了一个果子。

    “前两天有一匹驴来帮我干过农活儿。”“是吗?她漂亮吗?好看吗?”“当然,我从来没见过那么漂亮好看的驴。”“嘿嘿,再好看有我好看吗?”“一样好看。”“好呀,你竟然拿我比作一头驴。”“反正我就是觉得你们都挺好看的。”“欸,我要是说,那头驴就是我变的,你信吗?”“我要是说,我会变成一头小毛驴,你信吗?”“哈哈哈……那我一定舍不得骑。”“真的舍不得骑吗?”“除非哪天我心血来潮,没准儿会骑着你去赶集。”“那你也会用鞭子抽我吗?”“那得看你的脾气倔不倔了,要是不听话,我就得用小皮鞭抽你。啪!”

    仙女边说着边假装手里拿着鞭子,凭空做了一个得意的抽打动作。

    庄稼汉笑了,眼中闪烁着清莹的光,“那我还说不定会哗啦啦啦地摔你一身泥呢。”

    到了这个时候,小明和阿美自是又上来唱童谣了,“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我手里拿着小皮鞭心里正得意,不知怎么哗啦啦啦我摔了一身泥。”

    这些日子,韦春玉都快乐不思蜀了,成天价在青红赌坊里跟一帮老娘们赌钱,也不管是赢了还是输了,看着面前的这些女人们一个个为输钱赢钱或骂脏话或尖声叫喊,那简直比在皇宫内院里听名角唱大戏还痛快,反正这里的郁人欢郁老板总是给他赌本去翻本,欠下的钱全是用给老板洗脚来抵偿。

    一开始的时候,她倒是多多少少还可感觉到一个大男人要给一个女人洗脚是丢面子的事情,可现在的她,每天一到时候不用谁去催促,自己就端着一盆微烫的洗脚水直接去找郁人欢了,不让她洗的话,甚至会撒娇。

    也是,每次蹲着给郁人欢洗脚的时候,她的眼神总是可以看到一些自己十分不该看却特别想看的部位,也许是光看自己的还不够过瘾,而且还经常可以听到郁人欢笑里带骂的言语挑逗,弄得她心里痒痒的,回头睡觉的时候一准是胡思乱想到后半夜,也压根没人催她起床,赌坊是全天开门做营生,她当然没必要起早,光贪黑就可以了。

    这一晚,她又喝完了郁人欢的“洗脚水”,当然不是真的洗脚水,郁人欢每天都会给她喝青红赌坊里独有的甜茶,别的地方当真是有钱也买不到,不过郁人欢经常在她的面前说那东西是自己的洗脚水问她喝不喝,她是如何回答的,也就不必再说了,不过,最近倒是让她喝得多了一些,要不然也不会起夜。

体倾险(三十四)

    就在她刚走到茅房门口的时候,忽然间,从上面下来了几条绳索似的东西,一下子就把她的胳膊大腿都给缠住了,而后就给吊了起来,等她到在后房坡站稳了身子,借着夜色一看,不是白先生又是何人。

    “白……白先生。”“哟,不错,还记得我姓白。那我受累问你一句,你自己的姓儿还记得吗?还知道自己姓什么吗?”“那个……哪能忘啊。”“先别说这么大的话,我看你这些日子也太舒坦太美了吧,都快美成王八蛋啦。”“没……没有。怎么一上来就骂人呀?”“我就算是再骂你个成千上百句你也是没睡醒吧?我要的方子呢?”“还……还找着呢。”“那你打算找到什么时候?是输光了卖身的时候?还是喝人家的洗脚水喝撑了的时候?”“不是,那个……您再容我几天。”“我还再容你几天,我怕到时候你就美死了。”

    “啪”,白先生给了韦春玉一个闷声的大嘴巴,让她好好回忆回忆一下,那种“阔别已久”的疼痛感觉还是那个倒霉滋味。

    韦春玉登时一捂脸,无论是做为一个前者的男人还是一个后者的女人,这么一个实实在在的嘴巴都是打在面子上了,登时眼泪就流出来了,既有一种男人的怒意,可看着又好似还多了一种女人的可怜见儿。

    “会哭就是还知道疼是不是?”白先生好像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应该是因为了解她本来就是那么表里不一的。

    韦春玉听罢,抹了一把眼泪,而后显现出来的竟是自打见到白先生就从来没有过的平静,“其实春玉也不是没找到和那方子一点没关系的东西,您要不要看一看?”

    “那还等什么?快去拿来!”“小的去去就来。”

    说完,她飞身下了房坡,回到自己屋里,没用多一会儿就又回到了白先生的面前,仍是那么平静。

    “是什么东西?快给我看看!”“这里不方便看,请白先生跟小的去一个清净的地方。”“用得着吗?那你还不快带路!”

    就这样,韦春玉在前面不快不慢地带着,一直把白日白先生带到了一个当真冷清的地方,凉飕飕的感觉,普通人都会觉得这里瘆得慌。

    “好了,就这里吧。快把东西给我!”“白先生请看!”

    韦春玉咬着后槽牙说完了以后,往袖子里一掏,恶狠狠地照着白日的脸上就撒了过去,白花花的一大片。

    缺德的石灰粉!

    白先生把随身的扇子掏了出来一扇,可是,当石灰粉和扇面刚刚离开眼前的时候,一条链鞭就照着自己的面门飞打了过来。

    “你个混蛋王八蛋!敢打老子!”声音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她应该是气疯了,或者也可说是委屈疯了。

    白先生立刻用手中折扇的扇面一挡,看似那是柄普通的黑纸扇,其实扇面是绵钢的,扇骨是精铁的,“当”的一声给搪了出去,而后便是觉得韦春玉的链鞭又奔自己的下盘扫来,好下流的招数,估计这条链鞭要是有灵性的话,即便是带着十足的痞气,都会不耻其所为,登时折扇一并,去挑链鞭的鞭头,让链鞭奔着韦春玉扫了过去。

    韦春玉带着自己的兵器一转,用身子的力量把链鞭又扫了回去。

    因为刚才的偷袭,白日多多少少失去了一些先机,此刻自然是有一些吃亏之处,一见对手的兵器劲力不小,索性不退反进,用折扇往外一撩,去斩链鞭的一处关节,等她的链鞭遇力一折,拐到自己身后,然后再用扇柄用力一打已经拐到身侧的鞭头,将其击落,再然后抬起一脚踩住,再用另一腿照着韦春玉就踢了过去。

    如果说,白日一上来就奔着鞭头击打,击落之后也不易踩上,知道而今的韦春玉会利用轻功带动兵器了,遂就这么一来多费两下手段,让欠缺与人动手经验的她先不明白自己的意图,后面就好办了。

    韦春玉的兵器是不及撤回来了,眼见着对方一脚照着自己踢过来了,看情形还挺狠的,急忙撒手扔了兵器转身就跑,可眼前的这一脚虽躲开了,即刻又听到了白日在后面又补上一脚的声响,估计这回是少不了屁股开花的,急忙又把身子转了过来跪倒在地。

    “您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说完,她便是磕头如鸡鹐碎米。

    看意思白日心里的气也真是不小,这一脚照着对方磕下来的脑袋仍是踢了过去,可好似又想到了以后还要用她,便收了一些劲道,而且还改用脚心比较软的地方去蹬,可是,又有预料之外的事发生了。

    原来韦春玉这次出来不止带了就刚才那些撒出去的石灰粉,两只袖子里还有存货,虽是故技重施,但也可算是出其不意,当时虽然是头还在磕着,可估摸着石灰粉可以撒到对方脸上的距离了,猛甩俩袖子。

    遂,白日就见到俩袖子里飞出来的石灰沫子扑头盖脸地过来了,别的心思立刻就全都先放下了,立刻飞身凌空一转,结果弄得后脑勺和后背上全是石灰,样子确实狼狈。

    韦春玉趁着这个时候,跑过去拿回了自己的兵器,又照着白日抽了过去,大声喊道:“让你敢踢老子!”

    白日当时仿佛还没有定住神,心里和手里就有点慌乱了,绵钢铁折扇挡得有些不稳,虽说也是给挡实了,可兵刃也掉地上了。

    韦春玉登时更得意了,身子使劲带着链鞭猛甩,好似使出多少力气也不带解气的,但是,她即刻就见到了恶梦。

    一条五金之属的丝绞成的软鞭笔直奔着她已转过来的脸戳了过去,那气势已让她急忙撤回了兵器去抵挡,甚至将自己链鞭的一半转成了一个圆盘,生怕转得太慢,软鞭会从缝隙里攻过来伤了自己。

    可是,她眼见着就当那条软鞭快碰到自己兵器的时候,一条较粗的软鞭立刻就变成了好几条较细的软鞭,就像是一头从来没见过的野兽露出了自己奇异的大嘴,好像一下子就可以连转起来的链鞭和自己一口都给吞了似的,刚才没来得及上茅房解决的事情,此刻也一下子全都出来了。

    韦春玉也顾不了这些了,只得是边转着链鞭边一个劲地倒退出去,可腿都软了,也退不到什么地方去了,眼见着链鞭先被恶梦鞭给“吞”了,紧接着就轮到她自己了,都快见不到天地了。

体倾险(三十五)

    “我服了!”这比刚才那声喊得厉害,韦春玉此时此刻抱着脑袋缩成一团了,心里“噗嗵噗嗵”地等了不知多少时分,这会儿偷眼看了一眼,既不见恶梦鞭也没见到白日,忽然感觉被踹了一脚,登时倒地。

    至少她现在还是有感觉的。

    又听到“呲啦”一声,韦春玉又觉出自己的袖子被人扯掉了,还有人在自己身上搜来搜去的,她当然是阻止不了的,此刻的她已经完全是一只别人案子上的“肉燕”。

    “打呀!你起来接着打呀!你刚才不是挺厉害的嘛。”白日白先生每问一句便踹上一脚,而且越踹越重,“还敢撒石灰!”

    “不敢了!不敢了!以后绝对不敢了!这回说的保证是真的!”此时的她也就可以抱着脑袋在地上被人家踢得滚来滚去,口里还得不停地求饶,其实,她真是不想后悔的。

    这时,白先生蹲下了身子,看着地上这个被打败了女痞子,又给了她一巴掌。

    仍旧只得生挨,这会儿的她连求饶的话都不再说了,好像也只有让白日打到够为止。

    不过幸好的是,白先生现在站起来了。

    “哼哼,你给我好儿好儿听着,要不是看你还有些用处,我就……”

    韦春玉听到这里,直吓得身子又一缩,好在这回没有尝到那种刚刚找回来的倒霉感觉。

    “起来!你倒舒服是吧?还躺着听我说话!”

    韦春玉立刻起来了,而且站直了身子听着白先生的训话。

    “我就饶你这么一回,要是敢再有下次……”“不敢了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别打断我的话!”“啊,是是是是。”“要你做的事情到底忘没忘了?”“没……没……没有。”“怎么还结巴上了?好儿好儿说话!”“是是是,没有。”“我再给你几天,你最好给我小心着点儿,别想着自个儿可以逃到哪里去,无论到哪儿我都能把你再给揪回来。”“我哪儿敢呀?”“哼,你现在说的话,我已经全当放屁听了,都有点儿后悔留着你了。”

    “别别别,您让我做的事情,我一定头拱地去做,我……”一直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面,不敢抬头说话的韦春玉,这会儿眼神挑了一下,连白先生的影子都见不到了。

    看着韦春玉又在身周找寻了一圈,而后立刻奔离了此地,郁人欢便从掩饰得很好的阴影里走了出来,面上带着那种让人看了莫名十分的笑……

    在每天的这个时分里,林间觅几乎没间断过对情花的打理。

    上一次,韦春玉给她送茶水来,碰了好大一鼻子灰,今天又来了,不知道是不是还想碰上一脸的灰,或是一脸的落叶。

    “林姐姐。”这回的她倒是较之上次规矩了不少,手里端着的茶盘、茶壶和茶杯也比上次的精致了不少干净了不少。

    “你怎么又来了?”林间觅这回连看都不想看她了。

    “我见到林姐姐今天好像没有带锡壶过来。”“是没带,今天我不渴。”“那林姐姐要不要尝一尝这刚沏的木蝴蝶茶?听说能清热利咽。”“木蝴蝶茶?你从哪里弄来的?”“有个茶商的老婆来赌坊的时候……”“输了没钱,就拿茶叶抵账是不是?”“不是的,我听她说起自己丈夫刚弄来了一些这种新鲜的木蝴蝶茶,就跟她买了点儿。”“那你自己为什么不留着喝?”“我的口味哪有那么高啊。”

    这时,林间觅站起转身看着对面的韦春玉,好似一直端着茶盘没有放下过,而且……说实话,今天的她多了一些楚楚动人的可怜相,弄得林间觅硬不起心肠来,遂就走到了石桌旁边。

    韦春玉这才放下了茶盘,在林间觅面前摆好了一个茶杯,恭敬懂礼地倒上了一杯。

    稍温的茶是挺香的,却不是沏的,而是小火煮的,且还加了一些蜂蜜进去。

    “你今天怎么想起对这木蝴蝶茶用些心思?还是有什么事情,使得你今天要对我用上一些心思?”品了一口茶的林间觅看着韦春玉道。

    “春玉不敢,是郁姐姐让我给林姐姐你送茶的,我只是能送多好的就送多好的。”“你最近是不是遇上了什么变故?”“变故?”“就是说,在你身上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大事?”“以前倒是有的,到了这里以后,都很平常呀,没出什么不一样的事情。”“可是,我觉得你最近变了不少。”“那可能是郁姐姐教的好吧。”“嘿嘿,那倒是,她还真没取错了名字。好啦,茶留下,你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吧。”“好。”

    林间觅看着韦春玉离开了,又喝了一口木蝴蝶茶,而后低头看着自己脚边的一根长在情花丛中的断肠草,刚要俯下身子,就“听”到了那根草颤着身子的语声。

    “要想听掌故也不用那么明显吧。”

    林间觅立刻直起了腰,心忖:功力果然越来越厉害了,就通过这么一根草,竟能让我不用俯身凑过去就可以听得清楚……

    终于又见到阳光了,那是在高高的洞顶上有那么一个洞口,可这里四周的石壁可说是赛过镜子面,不但没什么可以攀登的地方,还滑不出溜。

    段徜草让花情他们等在下面,自己先用“壁虎游墙”的功夫试一试可不可以上去,毕竟过于陡峭,也没多少把握。

    遂,他开始贴着石壁往上爬,边爬边觉得这里就好像有人天天打磨似的,有好几次,自己皆是身不由己往下出溜,每到这时,总能听到底下有人喊着“段徜草”三个字让自己小心留神,那是刀思雨的声音,可他此刻却感觉到的是,另有其人更是在默默地担心着自己……反正这般时刻还是多留意怎么往上爬的好,别的事嘛,先默默藏于心底吧。

    不含糊,段徜草的功力还是经得起磨砺的,这一刻已经到在了最高处的洞口,而后便是一掠身形出去了,本来想的是找到一些可以帮他们上来的绳索之物,可惜的是,站在这里一眼望去皆是石头,若是到远处找寻,一是耽误工夫,二就是一准再把那帮子情兽给招来,没用多一会儿,灵机一动,用脚面倒挂住洞口,使了一手“珍珠倒卷帘”的功夫,然后喊唤轻功仅次于自己的公孙驻脱了上衣纵上来,快临近之时把衣服甩过来,好让段徜草一把抄住,好在其他人的衣物还没有损毁得太严重。

体倾险(三十六)

    但是,公孙驻没有拽着衣服爬上去,而是要拿自己的身子做一条绳索,好让下面的花情和刀思雨上来。

    花情这会儿看着刀思雨,“我先上吧,然后你再……”

    刀思雨压根就没想听花情的,此刻飞身纵了上去,然后不等这一纵之力用完,伸腿一蹬旁边的石壁,想借力再次上纵,可惜一旁的石壁实在是太滑了,一下子就滑了下来。

    幸亏着有花情在底下,眼见着刀思雨从半空中坠落,急奔上前,而后抓住她的身子,花情自己则一转圈子,借着这转甩,破除了下坠的力道,而后再把对方往前一放。

    刀思雨虽站稳了身子,可心里仍“噗鼟噗鼟”地跳,却要拿出一副大小姐的那般不屑的模样来,就好像花情救了她反倒是耽误了大小姐一展绝技的机会。

    花情一笑,笑得尽量使对方看不出个中的意味,“还是我先上吧,去给大小姐探探路。”说完,她飞身掠起,一掠力末之时左脚一蹬右脚面,又往上掠起了一丈多高,足见其轻功的高明之处,而后快手抓住了公孙驻,也是没有往上面爬,挂在那里等着刀思雨上来,除非她心里直到现在还要把吃醋的事情发在首位。

    哼,我是摆夷族族长家的大小姐,当然要等别人给我“铺”好路再“走”了。刀思雨在心里这般思忖着,用言语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些颜面回来,而后也就不再等着什么了,又是一纵,本想去拉花情的手臂,却也只能够着人家的脚踝,想着这么做有失身份,可最终还是抓住了对方的脚脖子。

    就这样,刀思雨从最下面先爬上去,“路”过公孙驻的时候道了句“多谢”,而后第一个从洞口出去了。

    随后,花情、公孙驻和段徜草也依次上来了。

    刀思雨先上到实地,站在那里思索了一下,这会儿从腰里摘下一个牌子,冲着公孙驻道:“你现在立刻去我们摆夷族里找我爹去,这是我的腰牌,是摆夷族人就会认得,你去告诉我爹,让他老人家多派些人过来帮我们。”

    公孙驻听罢一皱眉,“大小姐,我若这么一去,这里就少了一个帮手,等我再把你们摆夷族人找来,这来来回回的,恐怕……”

    “你就去吧,别的不用多管,快去快回别耽误事情就行了。”刀思雨此刻的语气是十分坚决的。

    “你在武林江湖中的朋友也很多吧。”段徜草冲着花情道,“也帮我们找一些回来吧。”

    “可是我们要是都走了,你们两个……”

    “那帮情兽要找的是我们,遂也就是只有你们可以离开。”刀思雨对花情的语气较之先前要客气了不少,“就留下我们两个,也许更容易出去。”

    “就是,你们两个就快离开吧。”

    一直到上来的时候,照亮的东西一直是由功力最高的段徜草拿着,此刻他点燃了四根树枝子交给了他们,“一路顺风。”

    等段刀二人目视着他们离去后,刀思雨居然一反大小姐常态地叹了口气,“你……此时有什么遗憾的事情吗?”

    “你呢?你有吗?”

    刀思雨此刻一低头,“那就也许应该是没有跟自己爱着的人生一个孩子。”

    这可不应该是她这样的大小姐说的话,除非她自觉着已经到了特殊的时候。

    段徜草听完就笑了,“那或许我也是。”说完,他竟在脱衣服。

    “你要干什么?”“没看见我这件衣服已经都快成一条儿一条儿的了,索性就撕开了,连成一条布绳子,将咱俩绑在一起,行动起来就不至于你东我西了。欸?你以为我要干什么?嘿嘿,不会是……”

    “少跟我耍贫嘴呀。”刀思雨生气地道,“那你还等什么,快动手呀。难道要等到那帮情兽畜牲们来了以后……”

    “那刀思雨大小姐能帮帮在下吗?”

    两个人的动作着实不慢,可是情兽们对“情”的感觉亦是过于敏锐。

    两个被绑着的人此刻面对着周围一大群一脸狰狞且还像是馋疯了的情兽,虽然它们看见火不敢靠近它们,可也是决不会放跑他们的。

    总有燃尽的时候,火一灭就是解馋的时候到了,情兽们为了这个还是愿意用用耐心的。

    要说两个人的轻功都挺不错,可惜毕竟是路数不一样,虽说是一起练过,那又岂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全配合好的,互相拖累怎么也是有的。

    “总是从地上走不是办法,咱们从它们头顶上走出去。你走梅花桩的功夫怎么样?”“哼哼,到时候还怕你会当我的累赘呢。走!”

    说完,他们一起脚尖点地,一齐纵上了情兽们的头顶,脚下谁也不敢慢下来,别的先不说,至少这些“情兽肉桩”没有一个是站在那里等他们来踩脑袋的。

    就这般,他们左右栽歪着,几乎就没站直过身子,而且鞋底下就跟抹了油似的,随时都有摔下去的可能。

    “这样还是慢。你不要再踩它们的脑瓜儿顶了,你随着我来,我背着你过去。”说着,段徜草往前弯腰,让刀思雨躺在自己的背上,脚下连着施展轻功要诀,还别说,倒是比刚才快了。

    段徜草眼望四周,心中骂着这里的情兽怎么跟那地里的高粱似的,一眼望都不到头,自己两人就像大海里漂着的两根草一般,也不知何时就被淹没了。

    不好,段徜草心里这么一想便分神了,一个没留神,鞋底一滑,两人双双摔落在石地上。

    虽说这么一摔对两个功底不错的人来说是不怎么要紧,可两个人手里的火枝都给摔断了,从而也就灭了。

    情兽们可等到时分了,根本不去管那树枝上的火苗子还没完全灭掉,它们便像是一窝蜂似的冲到了近前,眼神里充盈着满是饥渴的光芒。

体倾险(三十七)

    此刻,他们二人还没有完全站起来,眼见着它们就像是从周围冲过来的泥石流也似,不一会儿的工夫都见不到天了,两个人是绑在一起的,段徜草身上空有地堂功夫却干着急使不出来。

    就在这危机时分,不知从哪里又来了两人,手里都拿着火枝,也没用多一会儿的时分,快速蜂拥过来的情兽们又迅速地退开了。

    那拿着火枝的二人不是花情和公孙驻又是谁?

    遂,他们又像从前那般四人背对背站在了一起,公孙驻也立刻给段刀二人点上了火枝。

    “你们怎么又回来了?”段徜草警惕地看着周围的情兽问到。

    “他们并没有放我们离开这里。”花情答到。

    “难道说你们……”刀思雨的眉头皱得特别紧。

    “先别管别的了,此刻我们最要紧的事情是找到生路。”段徜草郑重地说到。

    “如果先找不到出路的话,咱们就应该先找到有食物可充饥的地方,最好还能让我们休息一番,大家都太应该补充补充体力了。”公孙驻此刻道。

    确实是,从进到谷里到现在,就只吃过花瓣,加上也没怎么正经休息过,他们就算是铁打的又怎样。

    “快看!”花情此刻惊呼到,“那里有一片枣树林子!”

    果然!他们的正东方就是好大一片的枣树林!那还等什么!赶快冲过去!

    看到枣树也就看到了枣子,同时也就是看到了希望,他们就是那么一路笔直冲过去的,眼前的情兽们几乎已经不在他们的眼里了。

    奇怪的是,情兽们这回也没有像之前那般的围追堵截,竟然好像是有意地放他们过去一般。

    等到在了枣树林里,他们当即就明白其他情兽的意思了,因为林子里的情兽们看上去比树上的枣子还要多。

    这片枣树林子就是情兽们的栖息之地!

    这里是骡马集市,赶大集的人们还真是不少,有卖的有买的,还有牵着的溜着的拴着的系着的,自是到处都可以见到牲口,每个牲口贩子的面前几乎都有好几个问价的,唯独这边一人。

    这个人的身边就只有一头驴子,用“门可罗雀”来形容半点也不为过,没准他把那些雀真用罗网给抓过来再开个鸟市什么的,也不至于如此刻这般无人问津。

    也难怪,别人看见他带到集市上的牲口皆是指指点点嘲笑着。

    那明明就是一头驴,而脑袋正中却是长出了一个墨色的犄角,哪个会要这种非牛非驴的东西,拉回去都嫌寒碜。

    那人又不肯把价钱压得太低,自是卖不出去。

    这会儿,那个牲口贩子蹲在那里,双手揣进袖筒里,心里后悔着就不该跟别人把这匹牲口买下来,现在砸手里了又找谁说理去,刚才的他还吆喝吆喝自己的驴子有多能干活什么的,此时估计是累了,闭着嘴在那里歇着,心里还琢磨着要不要卖给驴肉贩子,多少还能捞回一些本钱,要不然就找傢伙把这头驴的墨角给锯下来砍下来,兴许就好卖多了。

    就当这个牲口贩子正低头这么琢磨着的时候,竟然稀罕地见到了两条结实的腿来到跟前,他还以为今天压根就不会有人来过问过问呢。

    他是四胞胎兄弟里的老三,一找到这头长角的驴子,就径直走了过来。

    牲口贩子立刻就站了起来,“兄弟,买驴呀?哎哟,等了一大天,总算来了识货的了。你别看这畜牲长得怪模儿怪样儿的,那干起活儿来可是……”

    “多少钱?”老三没必要再听下去了,他就是来买这头驴的。

    “得,看兄弟你是个痛快人,一口价儿,给我三两就牵走,要不二两五也行。”

    老三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四两多重的银子递了过去,“都给你了。”

    “哟!我就说兄弟你是个痛快人嘛!简直就是那个伯……什么乐!”那个牲口贩子边高高兴兴地接过银子边说到。

    老三自是对他没什么可留意的,眼睛一直端详着面前的这头墨角驴子,伸手去摸它的头和它的角。

    这应该是触犯了这头驴的忌讳,登时暴叫了起来,使劲一甩脑袋,竟把拴它的桩橛连根拔起,而后拖着桩橛狂奔而去,直吓得集市里买牲口的和卖牲口的躲出老远去,都道是这头怪驴子疯掉了。

    老三在后面使出“三条腿”的功夫一路追赶而去。

    那个卖角驴的牲口贩子一见之下,当时就脚底抹油了,生怕老三会把这块银子再讨要回去……

    要说老三的腿上功夫也是着实不弱,可前面那匹墨角驴子的神骏远在他意料之外,眼见着之间的距离是越拉越远,心里真是担心完不成童先生交代的事情。

    不过幸运的是,此刻前面的墨角驴子停了下来,继而转过身子看着那个既触碰自己的忌讳还穷追不舍的人,大声地打着响鼻,既是愤怒,也是发出了一个正告。

    老三自是也停了下来,气不长出面不更色,可见功底扎实,听童先生告诉自己,这一匹驴子有个名字,叫“一字墨角烟云特”,是一种难得的宝驴,遂见过的知道的人并不多,这一次配制解药,必要这种驴的阿胶才行,也定要小心驯服才好。

    老三现在试图着慢慢靠近那一字墨角烟云特,什么都不用看就可以感觉到它的脾气有多大,冷不丁地,眼见着它把拴在脖子上的绳索冲着自己甩脱了过来,连那根桩橛也一同抽了过来,他急忙闪身躲开,听得那根桩橛摔到地上的声音,心中竟然因为一头驴子惊了一下子,而后不等再思索什么,那烟云特笔直向着自己又急冲了过来,危急间灵机一闪,猜测牲畜和人有时都一样的,往往忌讳就是弱点,赶忙探双臂抓住了它的墨角,再而后老三身子腾空,用双腿夹住烟云特身体的前胸,接着就是使得自己的身子不要从这头急奔驴子的身上掉下来。

    这一字墨角烟云特岂是容易被驯服的,身子边奔跑着边狂甩,有时还张嘴去咬老三,可总是口口落空。

    老三的腿功是不差,可双腿以这种姿势怎么也是夹不实的,这么折腾下去,恐怕难维持多久,遂就借着烟云特一甩的劲道翻身上了驴背。

体倾险(三十八)

    烟云特更是不答应了,使劲晃动着身子,有时还人力了起来,可就是甩不掉背上那个讨厌的东西,不过它有它自己独特的本事,这会儿躺倒在地上打起滚来,想是用碾压的法子逼其放开自己。

    可人家老三的功夫也是不弱的,每当它在地上翻身之时,四脚朝天以后未必就是整个身体压在了老三的身上,而是被人家举着它的墨角,两条腿又夹住它的身子尽量抬高,相当于在底下托着它,自是不会被碾压到。

    就这样,几个滚打下来,烟云特的身子倒向了一侧,应该是累了,倒在那里想要缓缓体力。

    老三的双手始终没有放开墨角,此刻一条腿被它压着,虽不怎么好受,可好在尚能承受,索性和它一起歇歇就是了。

    等了一会儿,老三以为它再也没什么新鲜招数了,可没成想,烟云特的腿不知往何处一踹,他便和它一起这么躺倒着,且带着不小的劲道向后面的一棵大树撞了过去,这回说什么也得松手了,要不然苦头就有的吃了,只得急匆匆把压着的那条腿使劲撤出来,而后一蹬驴背,让自己的身子贴着地面横甩了出去,当时的他和大树之间已不及尺距了。

    等老三站起了身子,见到一字墨角烟云特也站了起来。

    他拍打了拍打身上的土,也见到了它抖了抖浑身的土。

    老三是已经知道了,今天不卖卖力气一准是什么也带不回去的,遂习惯地把俩袖子往上挽了挽。

    烟云特眼珠不错的盯着老三,一个蹄子刨起地来。

    他和它就像两个武士在对决之前做起了准备一般。

    烟云特的脾气大,自是首先发起了进攻,用自己坚硬的墨角照着老三就顶了过去。

    老三还想用双手再次抓住,却是抓了个空,立刻见到烟云特的墨角改为横划自己的肚腹,急忙快退,而后一蹬烟云特,借力后撤,可立刻又见到了那根墨角奔着自己的裆口又挑了过来,平生又哪里见过这么灵活巧快的毛驴。

    烟云特感觉到自己当先的三次进攻都是无功以后,前面两条腿飞速抬起,用两个前蹄去踏老三的身子。

    眼看着就要踏上自己的肩膀了,老三本想用“三条腿”的功夫飞踹烟云特肚腹薄弱之处,可又心有不舍,只得双腿站立身子后仰,让烟云特的两个前蹄踏到地上,而自己却是仰身在驴腹之下,遂就又用双腿从下面夹住了烟云特的身子,双手则抓住了它的两个蹄子,以防它会回踢自己。

    烟云特就算是前蹄子会踢不成老三了,可后面还有蹄子呢,身子前抢,后蹄子腾空,而后狠狠地照着腹下的老三猛踢。

    结果,老三一下子又翻身上了驴背,让烟云特的两个后蹄子踢空之后因为劲力过头而踢到了它自己的肚子上。

    烟云特好像从来没吃过这种亏,疼的直蹦高,同时也是想二次再把老三给甩下去。

    老三这一回是拼了命抱住夹住烟云特,怎么这也是不想松开了。

    烟云特这回亦是更不管不顾什么了,奔着前面空旷无人的地方就又狂奔了下去……

    也不知跑了多少个时辰,老三趴在烟云特的背上就连今天是几月初几都不知道了,一路被它这么折腾下来,早就虚脱了。

    不过,一字墨角烟云特现在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萎靡不振地慢慢走着,这会儿也因为四腿酸软而卧在了地上。

    老三身子一滑,便从它的背上也掉到了地上,躺在那里人事不知。

    烟云特的背上一轻,又缓缓地站了起来,好在这里水草肥沃,有气无力地走了过去,先到河边饱饮了一通,而后又啃起了青草,等恢复一些气力了,看了看不远处地上躺着的老三,而后便回头离开了,但是中途就又转了回来,走到他的身边,先用鼻子拱了拱他的脸,不见动静,然后用嘴咬住了他的衣服,一直拖到了河边,它自己先喝了口水,接着,全吐到了老三的脸上。

    凉凉的河水一激,老三缓醒了过来,第一件事情就是一翻身,面对着河水大口喝了起来,直到有了些精神,再一翻身,躺在河边看着正给自己“看相”的烟云特,他居然笑了,好像从来没遇上过这么好笑的事情,也像是从来没碰上过那么高兴的事情。

    烟云特看见他笑了,它自己竟然也笑了起来。

    老三也不是没见过驴在笑,一般的驴咧着个嘴笑,怎么看也不是什么好笑,唯独是这一次,见到的驴在笑,竟可以用好看来形容。

    烟云特保持着这种笑,一口又咬住了老三的衣服拼力一甩,再将老三甩回到了自己的背上,之后背着他慢慢地往前走去。

    “不是那里,往这边走。”

    这一次的台子上,一拉开大幕就看见有四个人围坐在台中间的一个不高的桌子旁,分别坐着四个小板凳,正在吃吃喝喝,光看吃东西时的样子就知道这四个都不是什么好玩意。

    “欸!那只鸡怎么还没上来呀?老五!鸡还没炖好呀?你是不想给你四哥吃了是不是?”

    这时,一个看着面相忠厚的人端着一个砂锅上来了,“来啦来啦,我就想多炖会儿,烂糊点儿好嚼。”接着,他就把那个砂锅放在了桌子上,而后又匆匆下去了。

    “不对呀!俩鸡腿儿哪去了?老五!是不是你给偷吃了!喂!三哥问你话呢!”

    这会儿,那个忠厚的老五又端着一个大海碗上台了,“不是,抲珷她最近病的更重了,什么都吃不下去,我想给她补补。”说着,这位老五快步向台子的另一侧走去。

    “她不是吃不下嘛!拿过来!给你二哥我吃!”“就是!那个给你大哥我吃!”

    “那个,我回头再给你们炖。啊。”老五见到自己的大哥二哥要追过来动手抢,急忙脚下加紧,一溜小跑下了台子,而后就听到了台侧有关门闩门的声响。

体倾险(三十九)

    老五的大哥二哥没追上没抢到,骂骂咧咧地回到自己的板凳上坐下,和另外两个兄弟撕扯起砂锅里的炖鸡来,他们边吃着还边嘟囔。

    “这小子,我们四个当哥哥的还没娶上媳妇儿呢,他倒是艳福不浅,还那么没出息,成天价就知道伺候她媳妇儿,要不然就是给她媳妇儿满世价找药,找了那么些的日子不也是没治好嘛。”“就是,他媳妇儿还不让他碰,说什么病好了以后才能圆房。我看就是坑他这个大头。”“我估摸着,他这个媳妇儿的病是够戗好得了,要是我的话,就趁着有口气儿把她那什么了。”“欸!要不然,咱帮帮那个傻小子去,反正都是咱们家的种儿就行了。”

    台上的这四个小子开始坏笑起来。

    台下众人看到这里都开始对台上的这四个戏子厌恶了起来,好像他们四个没有再演什么,就是四个混蛋在台上泛着坏。

    “得!就这么办了!我现在就把那小子给诓出来,你们可得麻利着点儿,还得给我留着点儿。哈哈哈……”

    那小子一脸的淫笑坏笑已经让台下的人有往他脸上扔茶壶茶碗的欲望,甚至有人开始踅摸砖头瓦块了。

    “欸!你干嘛!”那位大哥此时站了起来出声喝止到。

    到底是当大哥的,他应该是明白事理的。台下众人里是有这么想的。

    “今天还得上山去打老虎呢?都得给我留着点儿力气,别回头一个儿个儿跟空心儿萝卜似的。”接着,这位大哥此刻又转变了那副严肃脸孔,一脸更坏笑地道:“等完了事儿,踏踏实实的,到时候咱们找他媳妇儿乐个够。哈哈哈……”

    台下大部分看戏的都在找寻砖头了,也都在等着结尾会怎么样,要是不让大家满意的话,没准就会打算在台上“盖”座小房出来,直接就把他们四个“盖”在里面才好,也无怪大伙会这样,台上的这四个小子的的确确太可气了。

    “喂!老五!咱们去打老虎了!别跟你媳妇儿在屋里怎么着了!还不快走!”“再不走小心二哥我揍你呀!”“三哥我得大嘴巴抽你!快出来!”“别让四哥我着急呀!要不然跟小时候一样,把你倒吊起来打!”

    说完,这四个混蛋小子便一齐下台去了。

    “来啦来啦。”这时,老五匆匆忙忙的样子从台子的另一侧跑了出来,却被后面的一名妇人把他给唤住了。

    “你这是要跟着他们四个不成器的东西上哪儿去呀?”“我们五个上山打老虎呀。”“那老虎又不是别的,是随随便便可以打得了的吗?”“你不用担心我们,在山上把陷阱什么的都布置好了,就等着老虎自己往里钻呢。”“那又怎么样?毕竟是老虎呀!要去,让那他们四个送死去,你就别去了。”“那不行,我们是兄弟,怎么也得共同进退。你就在家里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等打完了老虎就可以卖个很大的价钱,我就能给你买更好的药了,到时一定能够治好你的病。”“欸,你别……”“快回屋里休息去吧。”

    说完,老五一路追着自己四个哥哥下台了。

    这会儿,那妇人捂着心口,满面的痛容,却是硬挺起身子,追寻着自己的丈夫下台去了。

    她一定是还要去劝阻自己的丈夫。台下的村民们好多人都是这般想的。

    台上又暗,这一刻换成了青山绿水的场景。

    那四个混蛋小子躲在暗处偷偷地观察着台中间,好似有个大坑似的东西被什么东西掩盖着,反正让台下的人们看不甚清。

    就听得一声虎啸,那个大坑上掩盖着的东西好像掉了下去,这应该就是老虎掉进了陷坑里。

    “欸!老虎抓住了!老五快过去看看!”“你下到坑里去把老虎绑上再带上来!”“快!别耽误了!要不一会儿老虎就跑了!”“你不用担心什么,你媳妇儿我们会照顾好的。”

    这个老五也太过忠厚了,四个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立刻拿着绳索下到了坑里,就听得坑里面虎啸的声响不停歇。

    他那四个哥哥没一个担心自己最小的弟弟会出什么事,就远远地躲着看着,还一个劲地催促着。

    “噌”,那只老虎居然从坑里面跃了出来。

    这只老虎是经过装扮的,遂就让台下的人也看不出是真老虎还是假老虎,反正都等着看那四个坏人的结局呢,别的也就先不在乎了。

    就看吧,台上的这只老虎在激烈的曲调中扑奔那四个坏蛋,身法如舞蹈一般漂亮。

    那四个戏子此刻也在用类似舞蹈的动作表现出一个个被老虎吃了的惨样子,直到被吃干净,让人看着真叫一个解气,台下的掌声和叫好声超过了以前那几场。

    就在乐曲停了以后,老五才从坑里爬了出来,一见到台上就剩下四个哥哥被撕咬烂了的衣衫登时就悲痛大哭,口里呼唤着“哥哥”,而后回头见到了老虎,怒喊了一声“还我哥哥来”,之后便扑了上去要和老虎拼命。

    奇怪的是,老虎不但不吃他,反而往后直躲,在台上转起了圈子。

    老五几乎悲痛欲绝,说什么也要抓住那只老虎,一个踉跄跌倒在台上以后,看见老虎朝着自己跑了过去,当即上去抱住老虎就打。

    “夫君,是我呀。”这是之前那名妇人的说话声音。

    老五登时一愣,见到一股白烟吹上台来把老虎给笼罩住了,等白烟退散以后,自己的妻子站在了台上。

    “抲珷!”老五惊讶地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老虎变成了你?”

    “我今天就把实话都告诉你吧,我本来就是一只虎妖,靠着吃坏人积功德才能修炼成人,才能真正和你配成夫妻,其实我并没有得什么重病,只是我只能拿他们这种大坏蛋当饭吃。”“既然咱们是夫妻,那你为什么要去吃我的四个哥哥?”“你知不知道你的四个哥哥都多坏?其实就因为他们都是你的兄长,我本来是不想吃他们的,可是他们实在是太坏了,吃了他们,我积的功德就足够圆满了。”

体倾险(四十)

    “不……”他的妻子立刻在后面抱住了他,“既然你想给你的哥哥们报仇,我成全你就是。”言毕,她猛然一个倒蹿,碰山而倒。

    “抲珷!”老五痛心呼唤了一声,留着泪又道:“我的哥哥和妻子都不在了,那我还活着干什么。”接着,他又要寻短见。

    那边还勉强可以动弹的抲珷此时一见,面上一急,身子拼力扑过去吐出了一口紫气,登时让自己的丈夫昏迷了过去,“我的功力因为刚才碰山而所剩无几了,我想让你忘记这些苦痛的记忆,可以忘记多少,我就不知道了……”言尽,她就又倒在了地上,一股紫烟飘来,把她化成了一只老虎卧在了那里。

    不一会儿,老五醒了过来,见到老虎立刻一愕,“哟!这里怎么有一只老虎?欸!好像动不了了。咝……我好像是忘记了什么。我……应该是有四个哥哥的,我们五个……一起上山打老虎。那他们现在在哪里?”

    阿美和小明该上台的时候从来没有迟缓过,“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不吃饭,专吃大坏蛋。”

    要说“孺仙”的功夫就是高明,利用绝妙的内功随时可以改变身形,而且很是微妙,甚至即使是改变了也几乎使得别人无所察觉。

    此刻在情花纵中的林间觅其实是童成易容易体之后装扮的,而真正的林间觅被他“变”成了一棵几乎看不出来的树立在一旁,而且所在位置还不显眼,几乎看不出来这棵树是多出来的,之所以要这样,是因为童成给她讲了几回掌故之后,发现她并不像她的绰号一样,如枯叶蝶般那么会伪装自己,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伪装和演戏或许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技艺,她在听他讲掌故的时候经常出了神,那样很容易让人看出来,虽然直到现在,童成也猜测过郁人欢或许知道了很多,但若能不打草惊蛇的话,还是小心为上的好,要不然为何会怕时分耽搁久了才会分段给林间觅讲掌故,讲长讲短还得看情形……

    花情、段徜草、公孙驻,还有刀思雨,已经在林子里找了一处所在,谈不上有多舒服,但那里的枣枝条可是有不少,他们当时就能点起一大堆火来,还不会把周围的枣树给燎着了。

    他们之中看上去最累的应该是刀思雨刀大小姐,这会儿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也不用管脏了净了,反正身上已经够“好看”的了。

    段徜草和公孙驻当然是先不能歇着的,他们得去摘枣子。

    花情也要跟着去,让段徜草给拦下了。

    “这应该是我们男人的事情。”

    “是呀,你要是还拿自己当女人的话就在这儿歇着吧。”刀思雨的话语中让人很容易就可以听出带着种酸酸的味道。

    她是为了段徜草才会这样的吗?

    花情看了看她,又对段徜草道:“那你们小心些。”

    段徜草点了点头,而后和公孙驻一同拿着火枝又冲了出去。

    来到一棵大枣树下,段徜草接过了公孙驻的火枝,在树下接应他。

    公孙驻几下子就上到了树顶,把衣服脱下来,大把大把地抓下枣子往衣服里放,可这样没过多久,他就亲眼见证了一件以前听说过的事情,那就是,在树上是猿猴们的天下。

    都没见这只情兽怎么往上爬,就已经来到了公孙驻的面前,伸爪子奔着公孙驻就抓。

    骑着大树杈的公孙驻身子后仰,利用这么一会儿的工夫用衣服把枣子给包了起来,且还用袖子打了个结,而后躺在树杈上飞起一条腿照着情兽就踹了过去。

    情兽亦是异常灵活,一手抓着上面的树杈,身子一荡就躲开了,而后就又荡了回来,容易得简直就如家常便饭一般。

    在树上的情兽自是比在地上难对付,公孙驻当然是不会让情兽去占便宜的,即刻飞身跳到了树下,让又蹿上树的几只情兽扑了个空,然后扯过两只虽是打了结也还算不短的袖子,将包裹枣子的衣物背上系好,再接过段徜草递来的火枝,和他一起又冲了出去。

    等回到了花情和刀思雨看守火堆的地方,因为公孙驻的衣物早就破损了,本来就没摘太多的枣子撒了一路,这会儿也没剩下多少了。

    “你们先吃,我再去摘来。”心里自责的公孙驻刚要走,让花情拦下了。

    “把火枝绑在身上,不就能腾出两只手来去摘枣子了嘛。”

    公孙驻听罢一拍大腿,“对呀!我怎么早没想到!”接着,他依言而行,用衣物将火枝绑在了身上,可包裹枣子的东西就没有了,其实他就是不想当着花情和刀思雨的面赤着上身。

    “我的衣物还很完好,用它包裹枣子吧。”说着,花情脱了下来递了过去。

    但接过来的却是段徜草,“刚才是你上树摘的,这回换我来吧。”

    “你们可要留神别把枣树给点着了!”花情关切地提醒到。

    等他们二人又去摘枣子的时候,刀思雨吃着手里面适才公孙驻给的枣子,看着花情问道:“你到底喜欢他们哪一个?”

    花情被问得一愣,看着刀思雨没有作答。

    “你是想骗我呢?还是自己?如果你没有对段徜草和公孙驻其中一人动情的话,情兽们为什么没有放你们走?现在咱们都应该知道了,只要是动了情,情兽就绝对不会放过谁。”

    花情把脸扭了过去,“现在这会儿不是谈这个的时候,等咱们都出去了再说吧。”

    “要是出不去呢?你现在这会儿能不能跟我说句实话?或是你更喜欢谁多一些?”“你就好儿好儿吃你的枣子吧,要是你还是不饿的话,就用它们堵住自己的嘴好了。”“你看不出来我是为你好吗?嘿嘿,就怕有些事情现在不做,有些话现在不说,以后或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别说这些话好不好,咱们一定是都可以出去的。”“我也希望,到时候一定要请请大家,请什么都行,决不食言。”

    当她们两个聊到这里的时候,他们就回来了,这回带来的枣子比刚才要多的多,足够四人饱餐一顿了。

体倾险(四十一)

    四人吃枣子的时候谁也没说话,自是更没有谁让谁多吃一些,只要自己少吃一些就能让对方多吃一些,有些事何必去说,直接做就是了。

    段徜草边吃着边看着周围的情兽们,它们就像是在看着自己的食物们在吃食物,那种被看着的感觉对他来说不是恐惧,绝对是侮辱,“哼!它们那么喜欢看人家吃东西吗?有本事干嘛不冲上来!”

    刀思雨此时笑了,“咱们现在吃的枣子可是它们的,人家不来抓咱们这些抢食物的强盗,就只是瞪瞪眼而已,怎么你还不乐意起来了。”

    “谁说是它们的了?这片枣树林子是它们种的吗?是它们浇的水施的肥吗?还不是强占了这里,它们才是强盗。”花情怒道。

    “那你为什么不去报官?让官兵来打它们这些情兽强盗?”刀思雨又问到。

    “就算是报官,官府里的人至多会派来那么几个耍猴子的。”公孙驻的这句话逗笑了其他人。

    周围的情兽们看着这些“食物”,应该是不知道他们正在干什么,因为这里的情兽们从来没笑过,更别说见过“食物”在它们的包围里还会笑。

    等火堆旁的笑声小了,段徜草站了起来,“他们现在是不是已经全都聚集到这里了?”

    “难道你想给它们训话不成?劝它们吃斋念佛行善事?然后好放我们走?”刀思雨道。

    “劝它们行善事太麻烦了,我又不会说它们的猴子话,倒不如斩草除根一劳永逸。”

    “一劳永逸?对啊!它们要是现在全在这里的话,正好儿一举全歼。”公孙驻道。

    “哪儿有那么容易呀?”刀思雨又道,“现在这里就咱们四个,又不是一支军队,它们看上去倒是像一帮会打仗的。”

    “那咱们可以借势呀。”花情此时说到,不等刀思雨问,她先问道:“你这个大小姐知道当年赤壁鏖战的史事吗?”

    “你是说用火攻!”刀思雨开始兴奋了。

    “不错,就是火攻。”段徜草接着道,“此地那么大一片林子,它们浑身的毛又长又油,所以才这么怕火,这要是一烧起来,它们一个也别想跑。”

    “可是一旦烧起来的话,咱们也很危险呀。”公孙驻道,“而且咱们就四个人,点燃这片林子须要时分,就怕还不等都点着了,它们就四散奔逃了。”

    “这倒是个难题。”段徜草皱着眉头又坐下了。

    “咱们用树枝把整片树林连起来。”花情边说着边用枣树枝子在地上画了起来,“咱们先要收集足够的树枝,然后再到达这片林子里大约中心的地方,每个人分别从一个方向冲出去,沿路要用树枝尽量将这里的树连在一起,距离近的不用,距离远的枣树一定要连上,形成一个烧着一棵就可以接连烧起左右一片的局势。”

    “这法子好。”段徜草赞到,“咱们先聚集到林子的中心,也就把它们都引到了林子的最深处,而后再向外面跑,绝不能让情兽们跑到咱们的前面,要把它们一路甩在后面,等到一出了林子立刻就点燃这里,到时大火一路向里面烧,就可以把它们都烧死在这里。确实是残忍了一些,可总比让它们以后再去害有情人强的多。”

    公孙驻看着花情画的图道:“到了林子外点燃枣树的动作也必须要快,倘若火势不够就要再立刻多烧着几棵,每人管一个方向,直到自己方向的那一片树林都烧着了才行,而且自己的事情办妥了以后,还要去别人那里看看,互相要彼此有个接应。”

    花情道:“如果有侥幸逃出林子的情兽,直接就用火种抛过去,以前咱们不用,是怕适得其反,反而会激怒它们,若是就只有一些残存的,就没必要再那么顾忌了。”

    “既然事情都定好了,那咱们就干吧。”刀思雨更激动了。

    “不要再歇一歇了吗?”公孙驻问到,“咱们毕竟已经……”

    “现在精神这么激昂,我反正是待不住了。”“也好,事不宜迟,迟则生变。”“那咱们就赶快去收集树枝吧,那得需要好多呢。”“我有个主意,比咱们分散去收集树枝要快。”

    花情的主意就是,和段徜草、公孙驻不但身上绑上火枝,手里也拿着尽量多的火枝,三人将刀思雨围在中间,让她去收集树枝,收集到一部分就回来放到火堆旁,直到攒够了为止。

    在收集的过程中,竟还受到了情兽们用扔石头的方式来招呼他们,不过,皆是被这些武林高手们或踢落或拨落,还都得小心着手里的火枝不可以被石头给打断了打灭了。

    当然,他们到了火堆旁就不会再受到被扔石头的“礼遇”了,那里很旺的火势对于情兽们来讲绝对是一种不小的威慑。

    当年梁山上一百单八将里的李忠因为体格强壮身材健壮,而且世代使用枪棒,遂人称“打虎将”,可毕竟是没打过老虎,也未必有打虎之能,唯恐武林江湖中有人拿这个说事,就和“小霸王”周通在桃花山落草为王之后苦苦寻得了一种打虎药石以备不时之需。

    有个姓虎的女子,觉得那“打虎药”三个字犯了自家姓氏的忌,遂就从李家后辈手里弄到了以后又占据了这里,成了女山大王。

    这座妙虎寨是在两个山包之间,最显眼的就是寨门之上铸的那个大大的虎头,居然威严之中还多了一些媚气。

    古清古先生来到这里之后倒是没有费多少事便有人给他开了大门,其实他就是在寨门外道了句“在下古清有事求见贵寨虎抲珷虎大寨主”。

    一路山道,古先生被虎背虎腰的壮喽啰带到了分赃聚义大厅。

    一到在门口,那个喽啰什么话也没说就扭头离开了,走之前,示意留下的古先生自己进去。

    一进到里面,他就看见了两边的方桌后面坐着的各位头领,没有一个是把自己完全裹在衣物里的,一个个露着强健的肌肉,甚至可以说是,都强健得已经不似人的肌肉,各个吃东西的样子更似野兽一般,每人面前都是一大碗肉,一大坛酒,不用筷子什么的,全是直接下手去抓,一次就咬下一大口,酒也是一次就喝好多。

    难道这便是传闻里的大块吃肉大碗喝酒?

    不过,这些跟正中高台上的那位比起来可就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体倾险(四十二)

    一身的虎皮,鲜活得就像是刚从老虎身上扒下来的一样,可以让人感觉出皮里面还在流着虎血。

    高台上的桌子没有摆着海碗和坛子,那手里面直接抓着好大一块带血的生肉,应该是刚从牲畜身上弄下来的,没准就是直接给撕扯下来的。

    反正一张看似不大却像极的虎嘴在吃的时候是用牙齿直接咬的,一大口生肉连嚼都不见嚼就被咽了下去。

    看来古先生来的不是时候,此时这些似人似兽都在吃着饭,压根连眼皮都没抬过一下。

    “在下古清,见过虎大王。”古先生冲着高台上先施了一礼而后说到。

    高台上那位应该是听到了却不想理他,好似手里的肉一会儿不吃就会馊掉一般,一直低着头吃肉,让人看不见面容。

    古先生的礼数并没有收回,接着道:“听闻贵寨这里有一种名为‘打虎药’的药石,我们童先生需用此药石配药,还望大王不吝赐下,定当感激不尽。”

    也不是高台上那位这会儿想搭理古先生了,而是已经听到了碰耳朵的字眼儿,“之前来过四拨儿人了,赤焰派的来过,铜帮的人也来过,还有官家的人和鞑靼那边儿的人,都说想要这打虎药,手里还都没空着过。可你知道他们最后是怎么从我这妙虎寨出去的吗?你既然敢来,最好不要再让本寨主失望了。要是没带来可以让我心动的东西,就最好有拿的出手的本事儿。”说完,高台上那位抬起了头,见到的是一个背着铁筐,别着铁粪铗,还低着头的人,立刻就笑了,“哟,还不错,没给我送点儿大粪过来。抬起头来,让本寨主看看你究竟有多大的胆子。”

    古清依言抬头,正好和高台上那位的眼神对上,一见之下心里意外了一些,虽然知道妙虎寨的大寨主是个女的,可怎么也是没想到,竟是个可人儿。

    那位这里的虎大总瓢把子看着古清也是笑了笑,因为以前来找她要打虎药的哪里有这般仪表堂堂,颇具仙人相貌的男人,那些一个一个的不是阴阳怪气就是凶神恶煞,甚至还有假道学和鬼穷酸,遂,她对古先生就有了一些兴趣,问道:“怎么?这两手空空耍光棍儿就跑到我们这里要东西?你是真想凭本事硬抢吗?那我破例提醒你一句,你要真是外面没有个千八百人的,最好死了这条心。看在你不像是什么坏人的份儿上,就自己出去吧。”说完,她又吃起生肉来,顺着嘴角留着鲜红的血,那不可能是她自己的血,她这一回也是破例的改为看着古先生在吃肉,不低头了,不知道是她自己没看够,还是她认为古先生没看够她。

    古清古先生又施了一礼,“虎大寨主,这救人一命胜造……”

    “别跟我说这些话,我还别不告诉你,也不是不想救人一命,但我怎么知道救的是好人还是坏人,救了好人也就罢了,要是救了一个大奸大恶的坏人,我请问你,这算是胜造几级浮屠。”“大寨主此言差矣,该救人当救人,该惩治恶徒当惩治恶徒,岂可混为一谈。”“那你的意思就是说先把人救了,然后他要是坏人呢,再惩治就是了,可那样好像又费工夫又费力气,更是可惜了好药。这善人有善报恶人有恶报,在人不在药。”“大寨主,即便是救了一个恶人,又岂不知他能改邪归正呢。”“谁又可以知道他会不会知错必改呢,就算改了,又怎么可以知道他是全都改了还是改了一点儿,没准儿就是拿嘴说说,回头该怎么着还这么着,这样的人我见多了。”

    一旁的众位头领们此刻有些糊涂了,因为几乎就没见过他们的大寨主跟谁费过这么许多话,多半都是一字不合便动手的。

    古先生此刻又道:“若是旁人,在下不敢担保什么,但在下绝对相信童先生明白该如何去救人。”

    “哪个童先生?”“在下先恕个罪说,就是那一位‘当世三杰’中的‘孺仙’童成童先生。”

    人的名树的影,古清把这“孺仙”的大名一报讲出来,在场众人无不动容。

    “你是想用‘孺仙’的名头来压我们妙虎寨一头吗?”“在下不敢。”“好吧,就算是你说的有些道理,我说不过你就是了,可是我们这里是山寨,你不会就想凭借着一张好嘴就把东西拿走吧。是不是呀?”

    虎抲珷这一问,问的是在场的其他首领们,自是得到了一唱百和的场面。

    接着,这些半人半兽的山寨首领们一个个把手里那些足以吓人的傢伙都抄在了手中,且面露凶相,让古清古先生好似置身于虎狼之群一般。

    但是,古先生的面上没有任何惊恐的表情,左右看了看,而后就看向了正中高台上的虎大寨主,在等着她发话。

    “哟嗬!有胆子。今天就不用你们动手了,本瓢把子亲自会会他。”说完了,虎抲珷一下子就从桌子后面纵了出来,手脚齐落在地上,如饿虎欲扑食般看着古清。

    “在下并不想跟大寨主动手。”“不动手,什么都别想从这里出去,你自己也一样。”“那大寨主既然有兴致,在下又岂可以扫了兴致。”“那还啰嗦什么,只要你赢了我,我这山寨里的什么都可以拿走。”

    古清古先生既已知道今天不动手便什么也办不成了,又可如何,反正不能就这么转身回去,童先生还等着打虎药配解药呢,自己绝对不能够耽误“孺仙”的大事,遂就将身后的铁筐先弄下来。

    “等等。你平时与人动手的时候,是不是就是背着的?这铁筐是不是你的兵刃?还有你那铁粪铗也不许放下,不论是你的兵刃还是兵器,你跟我动手的时候都要全用上,我要看看你全部的本事到底有多大。要是敢故意让我,就是骂我祖宗。我来了!”说着,虎抲珷真的如猛虎一般扑了上去,也如老虎一般露出了一口利齿,她好像有满嘴的锋利虎牙。

    古清立刻横自己的铁铗于胸前,位置和时机皆是恰到好处,让对方的牙齿可以一口要到自己的兵器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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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昼战梦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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