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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换馍子     星昼战梦txt下载     星昼战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体倾险(十三)

    幸好韦春玉已经又把有毛病的骰子给换了回来。

    “这位妹妹眼生得很嘛。第一次来?”“是呀。也只是这里才能找到这么一家给咱们姐妹玩儿两把的地方。”“那妹妹你今天玩儿得尽兴了吗?”“就咱们姐妹俩找个清净的地方玩儿上几把,那才叫痛快好玩儿呢。”“那就别在这里站着了。走,上姐姐我那屋儿去,我那儿还有好酒。妹妹你远来是客,今天咱们一定要玩儿个快活才是。”

    韦春玉此时听着郁人欢热情洋溢的话,看着她忧郁中带着的亲近笑意,骨头差点酥掉,两条腿都快不会走道了,也就那么大点出息。

    就这样,她被人家拉着手,一路跟着到在了后面一间好看得不亚于皇宫的屋子里,进门以后,不知道是不是郁人欢关的门,反正屋门在韦春玉的身后“砰”的一声,听声音应该是关得还挺紧。

    韦春玉的心跟着关门声也“噗嗵噗嗵”地跳了起来,似乎因为第一次有个漂漂亮亮的女人第一次见到自己就领回屋关上门,别看老婆都娶了好几个了,这会儿却好像还是个毛头小伙子,可心急得又像是个八百年没见过女人的老色鬼。

    就在她馋馋地看着人家背影的时候,突见郁人欢一回头,面上的表情虽是没什么变化,可手里却是多了一柄带着链子的打穴铁笔,一下子就用笔尖挑起了她的下巴。

    别说是在她心里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就是严阵以待,估计也是难躲难避。

    “欸!郁姐姐有话好说!”“哟!还是有备而来,知道我的姓氏。你还知道什么?”

    郁人欢边说着边一把从韦春玉身上掏出了那几粒做了手脚的骰子,而后一掌把骰子照着韦春玉的脑袋拍了过去。

    “别!”

    其实人家就是吓唬吓唬她而已,那几粒色子早就用内力给震碎了,不过仍让骰子里面的东西把脑袋给硌了一下,倒也是不太疼。

    “到我的赌场里出老千是不是?你不知道规矩吗?”郁人欢仍旧用打穴笔挑着她的下巴问到。

    “这不能都赖我呀,谁让姐姐你开的是女人的赌场呢。”“女人开的赌场就可以让女人耍着玩儿吗?”“没那意思,我是说……”“你是想说男人开的赌场你去不了吗?”“那个……我不敢去。”“哦……以为我一个女人开赌场,就拿老千没办法了是吧?”“那……姐姐你这儿的规矩是什么呀?”

    郁人欢还是忧郁一笑,随后拿出了六粒紫玉做的骰子,“很简单,你我赌一把。你赢了,带着钱离开就是了。要是我赢了,嘿嘿,你就赶紧再摸摸你这两只小嫩手吧。”

    你爷爷的,你跟别的赌场那些老大一样狠。韦春玉虽是这么忖着,可面上的笑容还是不减,许是因为还可以见到郁人欢的忧郁美貌,“跟姐姐你玩上一把哪能就押上这么一点儿,我把自己全押上。”

    “呦呵!女中丈夫呀!好!你先来!”说着,郁人欢把紫玉骰子一把塞到了她的手里。

    怕你呀,就算是没动过手脚的骰子,老子照样也不含糊。想到这里,韦春玉将手里的六粒骰子往桌上一个赤金的碗里一扔,就没听过那么美妙的掷骰声响,骰子停止了转动,竟还是让她有些失望,不过好在也只是有一点点的失望。

    如果玩的是六粒骰子,玩家须掷成四粒相同,余下两粒便成一只骨牌,两粒六点是“天”,两粒一点是“地”,这么比点大点小。

    韦春玉一把掷出,两个六点,三个三点,一个四点,这手本事已经是有长进了,要是以前,至少也得连掷四把才行,如果这个四点的骰子是三点,那就是一只“天”了。

    郁人欢看了看,还是和韦春玉面对面,忧郁的笑有些轻蔑的意思了,都不见用了什么手法,只是随便从金碗里抓出来再松手,一下子就掷出了六个六来。

    “服输吗?”“在姐姐面前,哪有小……妹不服输的道理。”“你认头就行。”

    说着,郁人欢照旧带着笑,可手底下即刻就要取韦春玉的性命了。

    “欸!等等!”“怎么?后悔了?”“没有。我是想说,刚才我说把自己全押上,是把自己的身子全押上,可没说是把自己的性命全押上,我现在就是郁姐姐你的人了。”

    郁人欢笑看着她,“嘿嘿”一声,把打穴笔收了回来,却不放下,边把玩着边道:“可我要你一个丫头有什么用呀?”

    “我要是个小伙子,姐姐要来估计更没用。”

    “嗯?”郁人欢的笑有些起疑了。

    “你是谁派来的?跟我说实话。”她边说着,边用打穴铁笔指指点点地道。

    “还用得着谁派我来吗?我就是磨着名字来的。”“还‘磨’着名字?你想拉磨的话,怎么不去豆腐房呢?是慕着名字来的吧,慕名而来。”“对对对,就是木命。郁姐姐怎么知道我是木命的?反正姐姐说我是木命,我就是木命,大不了我投个木命的胎再来见姐姐你。”

    郁人欢几乎没什么忧郁了,哭笑不得里全都气没了,不过,立刻又恢复了过来,可见韦春玉的“功力”还是尚浅。

    “那你是不是还得说说到底是‘木’的什么‘命’。”“啊?”“就是问你为什么来找我?”“就因为我跟姐姐一样,是同岛中人。”“你又想和我去一个岛上过日子是不是?”“那敢情好了。”“闭嘴。那叫‘同道中人’。难道你也认为男人都是无情无义的东西?”“姐姐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喜欢男人的。”

体倾险(十四)

    说完,韦春玉心里暗笑,忖:老子本来就是个大老爷们,喜欢个屁男人,就是给老子找来几个唱花旦的小爷们,老子也不稀罕。

    “小妹妹,看你这个年纪,可一点儿都不像见过多少男人,怎么就对他们心灰意冷了呢?”“姐姐说的对呀,新炉灰一冷下来,还能再热起来吗?”

    郁人欢已经不想再跟她说话了,跟这么个“玩意”说话太费劲了。

    “算了,你以后就跟着我吧,咱们日久见人心。你也不用再说别的了,就是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好了,赶快去给我打一盆热一点儿洗脚水来,先看看你会不会伺候。”

    真拿老子当丫鬟了!韦春玉此刻暗怒忖到,不过又一想,可以给这种还是第一次碰上的美人洗脚,也不赖……

    这天中午,“孺仙”童成暂居的这个村子里,有一个敲锣的江湖艺人边敲边喊到,说是晚上在村口的台子上要唱不一样的大戏,去的人还送一壶好茶,希望大伙都去捧场。

    童成并没有出去,在屋子里就能听出这个人的嗓音应该是学过口技的……

    当夜晚间,村口被布置得亮亮堂堂的,座椅板凳都已经摆好了,因为这里好久都没有过这般热闹了,遂,几乎全村老少都来了,反正也是听完了之后零打钱,不爱听,回去睡觉就是了。

    台上布置得很是养眼,被收拾得从来没有过的那么干净,而且一开场,台子上面就起了一层雾气,让人见后自然就想到了仙境。

    台子靠右面立着一个牌楼,有认识字的,最上面写着三个大字,“南天门”,左面则是一棵好大的树,上面住人都不成问题,而且上面还真的盘膝坐着一个仙姑模样的人,十分惹眼的是她双手腕子上带着的两串紫珠和腰里系着的湖色水纹绦带,紧闭着双目,似是在修炼仙法。

    一旁有曲乐班子,乐声响起,一个像极了一种大虫子的东西慢慢爬上了来,吓了大伙一跳,再细一看,原来是个穿着大虫子行头的人。

    那大虫子是直立起上半身在向前挪动,头上好像还长着牛角似的东西,其实最像虫子的地方也只是尾巴部分。

    此刻,虫子抬头看着树上那位仙姑,开口就是“哞儿”了一声,这个虫子居然是牛的叫声,叫得还很响,应该是个口技艺人演的。

    接着,乐曲又响了起来,那大虫子开口唱了起来,“美丽仙姑好难找,让我牛呐虫一路爬到了南天门那么高。既然你没法儿躲着我了,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这一开口就找人家姑娘问这个,这条大虫子有点不要脸吧,台下有不少人是这么想的,从而也就生出了一些厌恶,但是,因为台上实在太好看了,别处应该不可能见到,而且乐曲好听,唱法也是奇特悦耳,遂也就谁都没离开,倒要看看,这位仙姑如何作答。

    只见那位仙姑就跟什么都没听着也似,继续在树上修炼。

    那个大虫子在树下等了一会儿不见仙姑的回答,又急又气了起来,冲着树上不停地学牛叫。

    树上的那位仙姑终于听烦了,怒目而视下面的牛呐虫,一挥手间,从树叶遮掩中“飞”出了两只黄鹂鸟。

    当然,也是由人装扮成的,他们之所以“会”飞,估计是有什么东西从上面把他们给吊住了,看样子应该是走钢丝一类的熟练高空艺人。

    这会儿的台上演的热闹了起来,曲调欢快流畅,俩黄鹂就是仙姑派遣下来驱赶牛呐虫的,在台上俯冲盘旋。

    台底下第一次有人叫好鼓掌了,这种杂耍也确实是不多见。

    只见那两只黄鹂,先冲着牛呐虫的头顶啄了过去。

    但牛呐虫头上牛角的功夫还真是不弱,等黄鹂一飞低了,不用等攻过来,牛角就先发制人地攻了上去,上半身直着往上跃起,牛呐虫身子后面的部分被带动得抖起了弯弯绕的弧形,就跟起浪头似的,让外行都能看出功底来。

    底下叫好的就更多了。

    两只黄鹂继而转攻向牛呐虫的肚子,看着肥肥空空的,应该是没什么可惧的。

    牛呐虫大肚子的部分也确实是使不出什么防守攻击的本事来,可就当黄鹂们要啄到的时候,就听得大肚子里闷闷“哞儿”了几声。

    两只黄鹂竟当即停下了啄攻,而后双手捂着耳朵在半空里翻白眼,就好像被震傻了似的,而后互相又撞到了一起,当真滑稽可笑。

    “哈哈哈……”

    等两只黄鹂不滑稽了,又在半空中飞舞了起来,无论从曲子中还盘旋的动作中,都让人感觉到了愤怒,而后双双一齐向牛呐虫的尾巴攻了过去。

    牛呐虫在台上腾起了身子,在半空中一翻身,把尾巴甩上去抽打,而后又轻巧地落在了台上。

    台下又是掌声又是叫好声。

    就在树上那位仙姑怒斥了一声“废物”后,乐曲停了,两只黄鹂就又飞回了树上,因为受到了主人的责骂,都是显现出一副好生惭愧的样子。

    树下的牛呐虫此刻又翻了过来,恢复成刚上得台来的样子,而后又边看着树上边用肚子“哞儿”了起来。

    那位仙姑索性就全当成牲口的叫唤,把身子转了过去,不再理会,乱中取静地修炼起了仙法。

    那牛呐虫此刻看来可怜了不少,停止了牛鸣之后便低下了头,显得更是伤心了,就在要灰心离开之时,不知从哪里出来的语声说话了。

    语声很大很清晰,弄得台下的村民们都开始在别处踅摸说话人到底在哪儿了,反正台上是见不到这个人的。

    “牛呐虫,你不喜欢紫珠仙子浦绦了?”

    浦绦应该指的就是树上的那位仙姑了。

    “我当然喜欢她,要不然我就不会一路爬到了这南天门外,可是紫珠仙子不喜欢我,我又不可以强求。”“她不是不喜欢你,只是自己还没有察觉到,毕竟年纪尚轻还没有成熟。你愿意等吗?”“我愿意!等多久我都愿意!”“那就好,不过你不能这么等,要变个样子,会受到很大的痛苦。你……还愿意吗?”“只要我能等得到!”“那好!变!”

体倾险(十五)

    乐曲又响起了,用激烈的曲调显现出牛呐虫的痛苦。

    “啊……”

    在牛呐虫的呼痛声中,尾巴的部分向前面卷了过去,肚子开始在收缩,前端突显出一个口子来,这个口子翻到了上面一蒙,长角的头也在向后缩,等变完了以后,活脱一只大蜗牛。

    “从今天开始,你要不停地爬这棵大树。这棵树就是浦绦的树,树会不停地生长,会越来越高,现在也就是如同刚发出了嫩嫩的绿芽,但你不能停下,必须一路往上爬,直到爬到浦绦的身边,到时她也就成熟了,可就是连我也不知道会用多少时日。你要是此刻后悔了,还是来得及的。”

    变成大蜗牛的牛呐虫好像已经不可说话了,就用行动表示出了自己的决心,开始向树上浦绦的所在往上爬行。

    接着,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孩上台了,男的是小明,女的是阿美,他们边拍着手边有节奏地往左右晃着脑袋唱道:“阿门阿前一棵浦绦树,阿嫩阿嫩绿的刚发芽,蜗牛背着那重重的壳儿呀,一步一步地往上爬。阿树阿上两只黄鹂鸟,阿嘻阿嘻哈哈在笑他。浦绦成熟还早的很啊,现在上来干什么?阿黄阿鹂儿你不要笑,等我爬上她就成熟了。”

    再接下来,就是伴有乐曲的歌唱,两个孩子在台上边拍着手绕着圈子跳着边唱到。

    那两只扮成黄鹂的艺人也跟着一齐做戏。

    主要就是这乐曲,可以说是把这台戏推向了高潮。

    台下的难拿女女老老少少们此刻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为这台戏,或是说为了这台戏最后这首乐曲的乐师用力地鼓起了掌,没人叫好,因为最动听的音乐是用来让人陶醉的。

    那位演牛呐虫的口技艺人此刻端着笸箩出来了,“劳您几位过来捧场,多费心多费心。”他边说着边往人们的身边经过,用笸箩去接村里人给的辛苦钱。

    “哟,谢谢谢谢。您多受累多受累。呦呵,您给了那么多,太谢谢了。”他满嘴都是生意口,词句虽然都挺熟的,可就是说的死板了一些,他的人也是一样,不过也没太引得别人们的留神,等收完了钱之后,立刻带着其他几个戏子又把说好要送的茶水一桌一桌地送了上来。

    村里的老少现在才又重新坐下,应该是班主怕人们白看戏又白喝茶,遂就等戏演完了才把茶水送上来,不过让人失望的是,这茶水少了一些,每人面前没有茶杯,就只有一把比拳头大一些的小茶壶,可喝起来还是挺香的,因为有点烫,那么一小口一小口对着壶嘴喝着,再聊聊天什么的,倒也是个乐子。

    这会儿,在童成的屋子里,皮四已经把从那对异族医师夫妻桌上换下来的一壶茶放在了他的面前。

    刚才那首最后的曲子正是由乔装后的“孺仙”所弹奏,就要让台下的众人们稍迟一会儿再落座,台下还有童成新收的四个手下,因为村里的人对他们仍是没什么好印像,他们四个又比较显眼,遂都是躲着他们坐的,就在大伙较深的陶醉中,他们四兄弟也就在不知不觉间换了位置,台下所有人都是看着他们的位置坐下的,而且桌椅的摆放,童成也搞过手脚,看似没什么,实则这里面有一个简单的“迷魂阵”,任谁都不易察觉出已经换了坐下的位置,还告知那四胞胎兄弟按照一定的步数换桌子,几乎是想换到那里都可以,当四兄弟的老大拿到那壶与众不同的“香茗”时,就悄悄地交给了一旁假装来回跑闹玩耍的皮四,皮四又偷偷给了他一把相同的茶壶,而后就又跑着蹦着地回童成那里去了。

    这壶茶究竟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居然要让“孺仙”花掉这般的心思?

    “果然是‘情种’。”童成闻了闻壶里的茶,确定地道。

    “‘情种’是什么?是一种害人的毒药吗?”“不是毒药,却也是害人不浅。郁人欢之所以会最后才把茶水送出去,是因为她要观察,只有真正的有情人,她才会给上这么一壶放有‘情种’的茶。”“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有给真真正正的有情人喝了,‘情种’在他们的身体里才能被滋养,等滋养到了一定的时日,那郁人欢便会用‘横空夺爱大法’将他们体内的‘情种’吸出来,从而提升自己的内力。”“那他们被吸走‘情种’以后会怎么样?有没有性命之忧?”“那倒不会,不过,‘情种’一旦被吸走,他们就再也不会感受到什么是情什么是爱,继而,同行尸走肉无异。”“啊?好个恶毒女人!童先生,那咱们现在该做些什么?”“必须得把解药制出来,这次虽说没有得逞,估计之前她已经给不少有情人喝过这种东西了。”“那您知道解药的方子吗?”“我也须摸索一番。嗯……首先,得把黄鹂台蜗牛顶上最大的那只上天蜗牛儿给找来。欸?黄鹂?蜗牛儿?今天他们演的戏里不是都出现过吗?”“那您觉得我们谁去合适呢?”

    “嗯……我觉得……还是我去最合适。”一个腼腼腆腆的声音说到。

    “她说她认识童先生您,想见您。”皮四从门外边把安涩羞带进来边道,好像并没有觉得这么腼腆又好看的姐姐有什么不该带来见童先生的理由。

    “你们角儿又缺钱了?”童成连头都没回。

体倾险(十六)

    “是‘老板’。”“腼腆蝎”安涩羞红着脸道,“花老板喜欢别人称呼他‘老板’。”

    “安姑娘跑这么一趟营生要多少钱?”“嗯……全看童先生您赏了。”“那安姑娘是不是该先把那一大只上天蜗牛儿给我弄来呢?”“那……好吧。”

    一片情花之中,林间觅带着上绣枯叶蝶的锦丝手套,正用心打理着它们,一旦发现这片土里有幼草露头便立刻拔除,可不仅仅是怕它们抢了情花该享有的东西。

    “林姐姐歇一歇吧。”韦春玉端着个茶盘走了过来,巧笑着的脸上仍有一种掩饰不掉的痞气。

    林间觅连看都不想看她,但仍是站了起来,走到了花丛里的石凳前。

    韦春玉把茶盘放到石桌上,先给林间觅倒了一杯。

    林间觅还是不去看她,从石桌底下拿出了一个装水的锡壶,悬下壶盖便能当杯子用,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喝下,对韦春玉递过来的好茶和其本人始终连个正脸都没给过。

    韦春玉好尴尬地拿着茶水,也只好更尴尬地放下了,心中气忖道:装什么装?老子见的女人多了,从来没见过你这么不识抬举的。

    虽然说心里老大不乐意,可她的脸上还是把尴尬的表情硬生生地掩藏了起来,腆着脸坐在了林间觅的对面,刚要还想再说些表示自己好心眼的话,便马上听到了人家的话。

    “不去好好伺候你的主子,跑我这儿来干什么?”林间觅照旧没给她一个正脸好脸。

    韦春玉忍着心火,硬是把笑容还堆在脸上,道:“郁姐姐说,让我看看有什么可以伺候林姐姐你的。”

    “不用,我早就习惯一个人了,从来不用人伺候。”“那这里的花花草草……”“你也不会伺候。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林间觅说完,把盖子里所剩的水倒掉,又旋紧了盖子以后就站了起来,继续去照料这片情花,也就不再理她了。

    此刻的韦春玉就觉得这种被瞧不起的感觉比小时候被骂成“小杂种”都难受,自打到了这里,就没有人关心过自己,除了听别人说自己不爱听的话,而且还要挨打,后来干的还是伺候人的事情,现在自己上赶着,倒成了人家的冷屁股都不让自己的热脸去贴一下,心里这时有了一股酸楚的味道,可她却没让眼泪从眼窝里流出来,既然不能让这里的人喜欢自己,那就让别人惧怕好了,说什么也得亮一亮自己身上的武功点数了,自己感觉着那么个瘦丫头怎么也是能给收拾了,再说了,要想偷到那个姓白的说的方子,也只可从这个丫头的身上找法子了。

    想到这里,韦春玉让自己显得矫健地站了起来,可惜的是却没让对方见着。

    人家林间觅压根也不想看她。

    这会儿,她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两声,“听说林姑娘也是武林里面有名有姓的人物,我韦春玉自打学会了武功以后还没有跟真正的武林人动过真格的。”

    林间觅听到了这话,还是在忙自己的事情,可又应了韦春玉一句,“你是想跟我切磋一下吗?”

    还“切搓”呢,老子一会儿就切了你搓澡用。忖罢,她又硬气地道:“不错,我跟林姑娘就好儿好儿搓搓。看谁搓得过谁?”

    人家没有把嘲笑给笑出声来,“那还等什么?动手吧。”

    话虽如此,林间觅却仍然没停下手里的事情。

    这种不被别人放在眼里的滋味真是不好受,韦春玉又气又怒,用自己的轻身功夫向着林间觅的后背飞了过去,她才不会讲什么武林正道的规矩呢。

    她回过身来了吗?回过来了?没有?欸?是回过来了呀?可我怎么看不到……

    也不怪韦春玉这时的糊涂,没错,林间觅此刻确实是已经转过身来了,但让她见到的却是片片的枯叶……

    一只痞燕子飞到了一大片一大片正在飞舞飘落的枯叶中,枯叶不停地往下落,却是不见落到地上,因为痞燕子见不到地,上面的枯叶同样也不知是从哪里落下的,因为痞燕子看不到天,单独在飞落下的枯叶里飞着,感到了一种凉凉的感觉,一种可以凉到心底深处的感觉,一种可以从头顶凉到脚心的感觉,就觉着先不要想别的了,还是立刻离开的好,可是好像已经晚了,往周围再看看,除了枯叶就是黑暗,哪里有出去的路,这就使得痞燕子凉凉的感觉更是加剧了,估计披上多少条棉被都不管什么用,因为那已经是一种恐惧了。

    这会儿工夫,痞燕子更是感觉到了落下的枯叶有多么的锋利,片片擦着自己的羽毛落下,再过一会儿,没准就都“剃”光了,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了,先保住毛保住小命要紧,立刻见缝就钻,从落叶的缝隙里找空子,可就是找不到出路……

    “我服了!林姐姐好本事!我服了!”韦春玉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抱头喊到。

    林间觅此刻也如一片冷冷的枯叶一般落在了地上,还是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继续干自己手中的事情,就仿佛是方才根本就不曾发生过什么痞燕落叶飞的情境。

    韦春玉偷眼一见林间觅放过自己了,立刻先连滚带爬地离开了,等远了一些才开始用两条腿走道,心里忖道:他奶奶的,不当大爷当个格格也就算了。到了这里,老子就什么都不是了,还得给别人干偷鸡摸狗的事。姓白的,你可别骗老子,说什么你也得让老子回到我七个老婆身边去,要不然老子把你……唉!还真就打不过他,早知就把我的那把罗刹火枪给带过来了,看谁还敢瞧不起老子!那我怎么才能把那个什么“情种”的方子拿到手呢?嗯……也只好晚上给那个姓郁的娘们洗脚的时候……

    其实韦春玉在给郁人欢洗脚的时候还能干什么,至多也就是给洗的舒坦点,到时就盼着对方一舒爽就可以从嘴里把方子给吐露出来。

体倾险(十七)

    白先生真的找对人了吗?亦或许是这个名叫“韦春玉”的人还有自己未知的后劲,白先生是想激发她?

    “你真的变成‘枯叶蝶’了?”

    林间觅虽听到人声,却是不见这片花丛里有其他人,且这人声就像是趴在自己耳边说的一样,应该是类似“传音入密”的功夫。

    蓦地,她想起了以前的一个认识的人,这分明就是他的“二仙传道”。

    可他此时又在哪里?

    “我在大树这边。”

    林间觅转过螓首仔细一看,果然,有一个精于凭借高深内功而微妙改变身形的后生伪装成了大树的一部分,要是事先不知道的话,任谁又可以看得出来。

    “好久不见。”

    林间觅没有见到童成的嘴唇在动,遂就继续干着自认为本该干的事情。

    “最近好吗?你看上去比以前瘦了。”

    “用你管。”“枯叶蝶”也没有看他就随口说到,不过很是小声,因为她知道,童成是可以听到的。

    “你怎么帮郁人欢做这种事情?”“我们都得给老板弄钱。”“‘老板’?而今也跟着他了?”“有人既然早就不管不要了,现今为什么又跑来问我这些呢?”“早就跟你说过,我是有苦衷的。”“我也有。”“唉,咱们的事情就以后再说吧。”“以前也好像没怎么说过吧?”“那你能不能……”“不能。”“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害了别人的。”“是害人还是救人,我心里有数。”“你现在手边的这株是情花里的‘情后’吗?”“你说呢?”“那你拔掉的总是断肠草吧?”“这个不用我说。”“那你知道情花和断肠草的由来吗?这里面有一个传说。想听吗?”

    林间觅不说话了。

    童成就当是她想听,遂就开始讲了……

    大理国内曾经出过这么一位世子,段氏一族立刻就要和摆夷大族长家联姻了,就是这位世子不久就要迎娶摆夷大族长的女儿刀思雨了,可是,他是习惯了逍遥自在的性情,喜欢做一根到处飘摇的无根之草,一旦成亲,不说是把自己的自由一起下聘礼了,怎么说也是不能像以前那般随处游历了,遂就想在成婚之前好好玩个够。

    这天,他来到了一条溪边,看着流水有感而发地冲着溪面蹲下身子道:“还是你们好呀,永远都能无拘无束地流淌。而我呢?”

    苦笑了一声以后,他随手从脚边捡起了一块小石子,“马上就要跟这块石头一样,整天待在一个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动上一动。”

    说着,他便将手里的石子照着一条极窄的溪水西首扔了过去,那里还有一大丛树木。

    令他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眼睁睁看见石子穿过了树木的缝隙,却是没有听到石子撞上石壁的声响,应该还不至于被这里溪流的水声给掩盖住,应该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了,那地方是一处溪水入口,里面定是别有洞天。

    遂,他好奇地靠近了树丛,却没有蹚水,向里面一探看,原来是一个溪洞,其里面的山石离水面不过三尺。

    他希望里面可以见到什么好玩的东西,可又不想把自己弄湿,仗着武艺不弱,身形一掠而起,轻轻巧巧地便用“仙人挂画”的功夫背贴上了溪洞的山石顶,而后用手推着两边的山石往里行进,边进边看着下面的水流,不用见到什么好玩的东西就已经寻到了乐趣。

    就这么一路行进了一阵,到在了溪洞的另一面出口处,他双手用力一推山石,借力又是一纵,就又面对着山壁贴上了,这回用的是“壁虎游墙”的功夫,但见两边山峰壁立,抬头向天望,只余一线,再加上碧水青山,显现得甚是清幽,只是四周寂静无声,让他感觉到似乎有凶险暗藏,又爬出了三四里,溪心忽有九块大石迎面耸立,犹如屏障一般,好在他并不是划船进来的。

    转眼间,他又来到了小溪的尽头,总算可以双足踩着实地行进了,便沿着窄小的山径向谷中深处走去。

    石径越来越高了,同样也变得崎岖起来,这种曲径通幽的情境居然让他有了种前方好事在等着自己的感觉。

    终于,他到了山峰顶上一处空旷之地,起初还以为自己的感觉“骗”了自己,不过也没太在意什么,毕竟这种净想美事终落空的事情早就习惯了,有时也“谆谆告诫”过自己,也该改改了,可是说好听的,那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要是说不好听的,那可就叫“什么改不了吃什么”了。

    但是,今天的他运气陡然就变得好得不可再好了,反正他自己是这么觉得,许是这里的灵气带来的好运,这会儿的他竟然看到了一块大石前有一个女郎背对着自己,好似是在用大石做掩护,向大石头的另一面悄看着什么,单只观其背影就已经是个美人了。

    虽然他没有好色成狂的毛病,可见了美人不过去搭讪一番,就会觉得自己傻乎乎的,遂就走到了女郎的身旁,先并不明显地偷瞄了一眼,果然没令自己扫兴。

    “正经练家子呀,手脚够轻的。”那个女郎可没有要看他长相的意思,仍旧目视前方。

    “哦?能轻到让你听出我是个练家子?”“是能轻到让我听出你是个正经的,要不然,你的腿就不可能走到我身边来还没有被打折。”“这个我还真信。能问问你在干什么吗?”“抓只情兽回去做家宠。”“禽兽?是真正的禽兽,还是如禽兽一般的人?”

    这时,女郎转脸看了他一眼,使得他终身难忘的一眼,“年纪不大,耳朵倒先不好使了。是情兽,‘绝情’的‘情’。”

    “哦,是情兽。也或许有的女孩子生来就是大舌头。”“一定是你耳背好不好?”“那好吧,我先承认就是了。可你又为什么喜欢情兽呢?”“我也不是喜欢,就是觉得那情兽就应该是我花情养的兽。”“那我段徜草是不是就该养‘草兽’了呢?‘徜徉’的‘徜’。”“小声点儿,它们要出来了。”

体倾险(十八)

    段徜草这时顺着花情的目光也看了过去,就见对面几丈开外的地方,出现了一只人猿也似的走兽,应该与人一般高矮,浑身浓密的长毛在太阳底下闪着油光,看上去非常滑腻,等看清了它的面容,可是真够吓人的,一副凶恶狰狞的样子,他甚至相信这种东西会吃人。

    “喜欢吗?要是你肯帮忙的话,我送你一只。”“我宁可养跳蚤。你真的会喜欢这种东西做家宠吗?”“先抓回去养养看,不行就吃肉呗。”“吃它?”“我又没说要自己吃,家里还养着别的东西呢。”

    情兽这会儿伸了个懒腰,这一个懒腰还真不是白伸的,一下子就从睡眼惺忪里清醒了过来,从而也就警觉了起来,它竟然向着大石头这边打量了起来,也没打量多一会儿,即刻竖一条胳膊向后面一招手,同时发出了一种很是难听的声音。

    接着,花情和段徜草就看见了漫山遍野的这种情兽,也不知打哪里钻出来的,就好像没完没了也似,由那个刚才伸懒腰的带着,一起冲着他们就奔了过来……

    “剑器”是一种唐代流传比较广泛的健舞,为女子戎装的独舞。

    公孙大娘是开元盛世时的唐宫第一舞人,善舞“剑器”,舞姿惊动天下而闻名于世,在民间献艺之时观者如山,当时无人能及,也只有后来的“艺仙子”才能重现当年的这种景像。

    开元三载时的“诗圣”杜甫杜子美尚幼,在郾城只观看一回便有了后来慷慨悲凉的那首《剑器行》流传后世。

    “草圣”张旭在邺县见其舞剑,因此而得草书之神。

    “画圣”吴道子在宫廷之内亦观赏过,从中体会出用笔之道。

    可有一个直到后世也无人知晓的秘密,那就是这位公孙大娘其实是一位堂堂昂藏七尺。

    他本名叫“公孙驻”,字纳良,酷爱习武,自幼就盼着终有一日能报效朝廷征战沙场,却总是报国无门。

    这一日,他游历到了繁华兴盛的长安,却已囊内羞涩,好在精通舞剑,可又羞于以男儿之貌街头卖艺,遂就将自己改扮成了女子。

    其实,公孙驻本来就面容姣好如少女,这一装扮成女子,不说是绝代佳人倾国倾城,也可说是如花似锦粉妆玉琢,这一抛头露脸,当真是引得人海潮动,自此名声大噪。

    遂,公孙纳良后来就被邀到皇宫之内,为当时的皇上李隆基表演“剑器”。

    虽然公孙驻易装成女,但当时的唐玄宗也还是非常欣赏他的舞技,弄得他自以为有了遂愿之日,也多次向陛下表明自己的志向,后来还真的被安排了一个武官的职位。

    可是,他即便是当了武官,每天也是装成女人在宫廷里为皇族之人和一些重臣跳舞取乐,,所有人再也没有称呼过他原来的名字,都管他叫“公孙大娘”,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表字与“大娘”二字谐音,如此时日长了,火热的报效之心也就凉了。

    再后来,公孙驻更是看不惯靠拽着裙带子升到宰相职位的杨国忠,那副嘴脸每每见到都会作呕,终于下了决心,在万岁驾前请辞了官职。

    李隆基可能是看长了“剑器”已经不新鲜了,也就让他离去了。

    可杨国忠觉得公孙驻其人是瞧不起自己,不愿意为自己找乐子,遂就编了一个理由,将公孙纳良所有的财产全部充公,就连他舞“剑器”用的剑都给拿走了。

    无奈之下的公孙驻只得卖了自己那匹只能入行家法眼的心爱宝马,因为一直寄存在别处才终得保住,幸亏他孑然一身,带着所剩家私……

    唉!就只怕这天下之大,已无他安身立命之处了。

    这一天,公孙驻走进了大山之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或许是因为,越不为人知的地方才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喂!前面的,别再走了。”

    这是有人在叫我吗?公孙驻忖罢回头一看,见有一名不似汉家的女子,上穿短衣,下穿长及脚面的彩色统裙,留着的长发束于头顶,一把花梳为饰。

    “姑娘是在叫我吗?”“这里还有别人吗?”

    公孙驻见这名女子颐指气使,定是非富则贵,甚至很有可能是异族王爷家中的女人,可这么高贵的女子,看着也就刚到婚配的年纪,不知其独自来这里到底是要做什么。

    “你来这里多久了?”“也没多久,或许比姑娘你就多走进来几步而已。”“叫我小姐。”“那小姐要是没别的事了,咱们就各走各的吧。”“谁跟你‘咱们咱们’的?”

    公孙驻苦笑了一声,还能怎么样呢,也只有自行离开了。

    “我让你走了吗?”

    他就当没听见,也不想招惹这么一个女子,自己以后的路还不知道怎么走呢,又何必多生事端。

    “你没听到我的话吗?”

    公孙驻此刻吃了一惊,刚才自己差点就撞上了这个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又出现在了自己的前面,适才还真走眼了,还是个轻功不弱的练家子,至少自己的轻身功夫还没练到如此地步。

    “你看什么看?我长得好看也不是给你看的!”

    经她这么一提醒,公孙驻才细看了一下对方的容颜,一种异族女子独有的美,加上这种有些小蛮横的感觉在她的脸上,还真是个独特的美人。

    那个异族女子此刻也借着照在公孙驻脸上的阳光打量了起来,她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男子,就是脸上多少减弱了一些男儿本该的英气。

    就这样,他们二人互相看了一会儿,几乎是一起发觉的那么彼此相看有些无礼,即刻又都一齐转过了眼神,多多少少的尴尬是肯定缺不了的。

    “嗯……我叫刀思雨,是摆夷族大族长的女儿。你想不想有一份酬劳?如果你可以帮到我的话,酬劳都不算什么,我可以让你到我们族里去,至少保你的吃穿温饱。”

    公孙驻听罢心里一动,自己得罪了那杨国忠,其党羽遍及朝野,甚至是全天下,这有汉人的地方估计已无自己立足的地方了,又何不去到异族里面讨生活呢,反正自己又没数典忘祖。

    就在他忖到这里之时,一旁的崖边那里竟爬上来一个英气十足的男人,看上去却有些疲惫,等爬上来以后又向下面一伸手,还拉上来一个人,是个女子。

    “幸好上天还是眷顾我们的,让这里的这个地方不是非常陡峭非常高。”那男人笑看着那名女子说到。

体倾险(十九)

    等刀思雨看清了那个男人的面孔,立刻冲着其怒喊道:“好呀!你个段徜草!我就知道你自己出来一准儿没正经事!你竟然来这里找野女人!”

    没错,她就是不久之后就要和段徜草成亲的那位摆夷女子,其实他们之前早就认识,也并非没有男女之情,可是一听说要成婚就都……

    段徜草认为刀思雨这个女人多少有些霸道,真要成了两口子,以后一定是管东管西的,哪还有自在可言。

    而刀思雨则嫌段徜草多少有些轻浮,一见到有些姿色的女子总要上前搭讪,摆夷族里讲究的是“一夫一妻制”,这以后要是真成了夫妻,就只怕不知道会在外面养着多少小老婆,那还得了。

    这不,她一听说他要在成亲之前出去游玩一番就立刻坐不住了,就只怕他又去跟哪个相好偷偷幽会,便一路打听着到在了这里,这会儿一见段徜草拉着一个漂亮女人的手,不发脾气才怪。

    “喂!谁是野女人?”花情一听就不乐意了,她本身的脾气也不小。

    “你说什么呢?”段徜草也跟着解释,“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别乱猜好不好?”

    “你当着我的面向着她说话!”“可本来就是你不对呀,第一次见人家你就乱说话。”“还‘人家人家’的!你跟她用得着这么亲吗?”“我亲谁了?是你现在越来越不讲理了吧!那我还说你到这里找奸夫来了呢!”

    段徜草是看着公孙驻那么说的。

    这从何说起呀?公孙纳良皱着眉头忖到,可又觉得急于解释好似心虚似的,登时更是尴尬不已。

    “段徜草!”刀思雨更是气急,“你给我说清楚了!谁是奸夫?那淫妇又是谁?”

    “还用我说吗?”段徜草冷冷笑着说到。

    “你……都是这个小妖精!”刀思雨要把全部怒气都撒到花情的身上,一巴掌照着她的面上抽了过去。

    刀思雨可不是吃素的,这一巴掌看着没什么,其实这是“拂尘手”的功夫,真要抽上了,就凭她现在的功力,肯定得留下几条血檩子。

    但花情也是出身武林世家,还能惧了不成,使出“蠎筋臂”的功夫,两条胳膊就像两条蟒蛇一般,上去就要把“拂尘”给“吞”了似的。

    公孙驻可不是爱看这种热闹的人,况且人家已经误会自己了,真要出点什么事,恐怕自身脱不了干系,刚要上前劝解,却让段徜草给拦下了。

    “欸欸欸,你这个‘奸夫’可别……”“谁是奸夫?咱们素未谋面,你怎么出口不逊呀?”“还‘出口不逊’?就你那小白脸儿的样儿,不是‘奸夫’谁信呀。”“你自己长得很黑吗?”

    公孙驻本来就一肚子气,此刻也不管对方是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并二指成剑就刺了过去。

    “哟!你是个练剑的?”段徜草边闪到一旁边说到,而后身形一纵,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两根树枝子。

    公孙驻一时不明所以,只见对方将树枝往指根之间一夹,再一捋,上面小枝子和树叶之类的,就轻而易举地弄掉了。

    指力不弱。公孙驻刚这么一想,便见到对方将其中一根捋好了的树枝抛给了自己,应该是要和自己比试剑术,又忖:刚才我并指成剑,若是他要与我拼指力,那就是我以己之短攻彼之长了,可他没有占这个便宜,看来应该还是个君子。

    “看招!”段徜草喝罢,施展开了大理宗室秘传的剑法,大开大阖,进退有方,自有一番皇家之威严的“段家剑”。

    公孙驻并没有接这一招,即便是对方用的是真剑也一样,他的剑术是有章法的,一定要抢到先机,在尽量自保闪避的同时,一树枝直刺对方,一旦占到了先机,便是如诗中那般,天地为之久低昂,烁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意思就是说,天地也被舞姿感染,起伏震荡,剑光璀灿夺目,有如后羿射落九日,其矫健敏捷,恰似天神驾龙飞翔,起舞时剑势如雷霆万钧,可令人屏息,收舞时平静得好像江海凝聚之波光。

    段徜草从来没见过这般的剑法,越看越是心惊动魄为之变色,这种既武又舞的功夫,既能利用招式变化的繁复而令对手应接不暇,又能使得对手因为被吸引而分散心神,自己的“段家剑”虽是厉害的剑术,可遇上对方的这种剑法,就好似帝王遇上了“红颜祸水”也似,再是厉害恐怕也是难逃如昏君那般的下场。

    “好!”这一声赞叹,可是此刻的段徜草由心而发,即便是心中这会儿已经拿对手当做“白颜祸水”了。

    这边的花情进攻得也是更厉害了,对面这个女人一上来就侮辱自己的清誉,不给她一点苦头吃吃,还以为自己好欺负。

    说实话,在她的印像里,好像从来都是自己欺负别人,哪怕对手的武功比自己高,要不然也不会自负得跑到这种地方抓只情兽回去养。

    刀思雨更是不会轻易罢手,因为摆夷族长过于宠爱自己的独女,她的地位俨然超过了族长,在族里的时候,哪个又敢不顺着她的意思,可现在的情形多少让她吃亏了,此刻她还生着那边两个男人的气,一个是自己未婚夫,一个是要花钱雇来给自己帮忙办事的人,他们俩怎么就打起来了。

    想到这里的她边比斗着边是心头又一喜,因为她觉得段徜草还是更在乎自己的,他拿那个好看的男人当成了奸夫……

    当“奸夫”两个字出现在刀思雨心里的时候,她莫名有了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即使是段徜草现在就在身旁。

体倾险(二十)

    比武之时当然是忌讳分心的,她这么一“胡思乱想”,腋下一个破绽让花情钻了空子。

    “哎哟!”刀思雨登时一退身形,捂着疼痛之处,满以为对手一定是趁着这个机会再给自己补上那么一下子,此刻还尚未想到应对之法,可意外的是却看见了花情转身就跑。

    “你跑什么?有本事……”不等她这句话说完,就感觉到段徜草和那个好看的男人一边一个拉着自己的胳膊也要跑,好像身后发生了什么大事,她回头一看,有几只人猿从刚才段徜草和那个女子爬上来的地方也爬了上来,“都是脓包!不就是几只臭猴子,就把你们都吓成这个样子!”

    可等她这句话说完,她就又看见了无数的那种人猿全都从崖边飞快利索地爬了上来,这回都不用别人拽着她跑了,“段徜草你个笨蛋!找野女人幽会也找个好地方呀!”

    这里的山峰异样得会让你感慨天造地设的鬼斧神工,山上面有一座像是只大鸟抿翅收翎站在那里的高峰,因为山石发黄,遂就被人们称之为黄鹂台,黄鹂台的最高处,也就是“黄鹂”的额头和长嘴的地方又恰似一只大蜗牛,遂也就叫做蜗牛顶。

    蜗牛顶这里有一大片葡萄园,这里的山葡萄皆是不知较之寻常葡萄要大多少倍,尤其有那么一串,那绝对是给巨人吃的,每一颗几乎都有人脑袋那么大了,让人见到都能心生惧意,不知道那位“巨人”什么时候过来揪俩尝尝,会不会把见到之人的脑袋也一并揪了去,从而换换口味。

    还有这里的蜗牛,亦是大的出奇,听闻这种蜗牛只要是有地方可以往上爬,哪怕是一根直通天上的杆子,它也会一路爬上去,遂就被称为上天蜗牛。

    已经到在了这个地方的安涩羞忸忸怩怩地找到了最大的那只,刚要触碰,就听得身后有人出声阻拦。

    那串最大的葡萄后原来掩盖着一个洞口,在“黄鹂”眼睛的位置,一个女人扒开大个葡萄的间隙从里面钻了出来,稍显臃肿肥胖,露在外面的手脚皆如葡萄一般是紫色的,就连头发的颜色也一样,面上倒是白的,葡萄籽那般的白。

    也不知道安涩羞什么时候才能大大方方起来,此时低着头慢慢地转过了身,却不让对方看见自己的脸和眼神,羞羞答答地等着对方继续说话。

    “你想把我的蜗牛儿大哥哥怎么样?”这个又紫又白的女人,刚才的甜腻语声变得酸了起来,“你倒是说话呀!”

    “嗯……我就是想把这个最大的蜗牛儿拿走。”“拿走?拿到哪里去?拿去干什么?”“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嗯……应该是去配药吧。”“配……药!”

    这个紫白女人是在惊讶对方这个腼腼腆腆的丫头竟然把拿走蜗牛大哥哥去配药的事情说的如此简单,等了一会儿,她面上的表情变得认真了不少,又道:“是剥了壳儿掏出肉来而后用慢火熬煮那种配药吗?”

    “这个……我也不是太清楚,或许是整个放在药锅里……”“是你亲自配药吗?”“不是的,我就是想把这个大蜗牛儿拿到要配药的人那里换钱。”

    那个紫白的女人看着面前的这个小腼腆,也不知道她是真的害羞到了无知的地步,还是根本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连至少的一点言语掩饰都用不着了。

    此刻,她笑了,可能自己都不知道是被逗笑了还是被气笑了,却是还要再问上一句,“你知道我的蜗牛儿大哥哥跟我是什么关系吗?”

    安涩羞用沉默表示出自己是不知道的。

    “我叫葡萄,这里的蜗牛儿都是我的男人,最大的那只是我第一个男人。”

    安涩羞仍用不做声等着葡萄下面的话语。

    “我也喜欢配药,我平时都是不用女人配药的,可今天看来要破一个例了。其实一个爱装腼腆的妮子也能配出不错的药来!”说罢,葡萄展开了自己的一双紫拳头奔着安涩羞就发开了招式。

    安涩羞经常是羞答答不抬头,可并不是说,她连对手的进攻都看不清,只见对手的双拳在半空里不停地变换位置,弄出来让人眼花的虚影还真像一大嘟噜葡萄,隐隐之内还藏着一层紫气,笼罩着伴随攻来。

    “紫砂葡萄拳”,比“紫砂掌”多了不少的进手招式,而且较之更为歹毒,那种掌法也只是掌心带毒,这个说自己叫葡萄的女人,把整只手都练成了毒。

    “砉棱棱”,一条钩链尾铁蝎被安涩羞照着那一大嘟噜“葡萄”笔直地抖了过去。

    葡萄一见,立刻身子向后倒翻躲了开去,再仔细观瞧,对方手中兵器就是一只大铁蝎子,前面还有两个铁螯,尾巴是一条长链,如镰刀般的蝎尾钩在柄的末端。

    “原来你是一只腼腆的蝎子。”

    安涩羞还是不说话,拿着兵器柄站在那里等着葡萄是不是还要再动手。

    “呀……”葡萄边喊着边飞纵了起来,手脚齐用,从半空中冲着安涩羞攻下,不但使得横发逆起,而且其招式的怪异在武林江湖之内绝对是少之又少的。

    方才那静静地趴在地上的铁蝎子此刻如硬生生一般也从地上飞纵了起来,却是没有向着葡萄直接扑了过去,而是围着她的身子转了一个圈子,而后竟带动着尾巴上的镰钩照着她较肥的肚子就勾了过去,还要用铁链把她缚住。

    眼看着就要难逃链锁的葡萄,先让自己的肩膀变宽了,同时,肩膀以下的身子变细了,就好像下面身子上的肉忽然一块集中到了上部,也就让欲要勒上自己的链子锁了个空,便顺利地脱离了出来。

    等葡萄的一双紫足落到了地上,接着一蹾之势,上面的积肉重又回到了下面。

    她的身体里也当真如葡萄一般皆是近乎于汁水吗?

    铁蝎子的尾钩又回到了安涩羞的手里,就好似刚刚又趴在地上的铁蝎子,自己把尾巴又甩进了主人的手里。

体倾险(二十一)

    “你是不是以为,凭着长兵器就可以沾不上我的毒?那我今天就得让你开开眼了。”说完,葡萄如掉在地上滚动的葡萄一般,一直翻滚到那一嘟噜巨大的葡萄旁,站起来后,抱住其中一个,照着安涩羞使劲一挤,“噗”的一声,就跟被火药给炸了似的,里面黑紫色浓浓汁水奔着安涩羞可就喷了过去。

    好像是都不用着安涩羞自己动手,那只趴在地上一直“盯”着葡萄女的铁蝎子登时就不乐意了,此刻如同自行纵起来一般,带动着身后的铁链子好一通急舞,就听得“噼哩啪啦”,另加之“噗噗”声和“呲呲”声。

    大葡萄汁落到地上后,每一大滴都激起了一股黑紫烟,可想而知,这要是有一滴碰到了肌肤上……

    就在那一大片黑紫葡萄汁都在前面落下来之后,那女葡萄的身影立刻又再次出现在了安涩羞的面前,还有那攒足了劲力的双紫手和双紫足。

    可铁蝎子的尾钩立刻迎面奔着葡萄就勾了过去,还加上安涩羞辫子末端的钩子。

    葡萄登时被逼迫得在半空里硬生生倒退了出去,而且这还不算完,那只铁蝎子的头又冲向她扑奔而去,紧接着再用蝎子腿迫使她退的更远了。

    安涩羞仿佛就是一直羞人答答地站在那里没动过也似,头一直是低着的,双眼始终不错地俯视着斜下方的地上,面容也是一直被下垂的头发遮挡着。

    “嗯……我现在可以把你的蜗牛儿大哥哥拿走了吧?”虽是她在这般问着,却并没有等葡萄的回答就转身奔那只最大的蜗牛而去了。

    就在安涩羞转身转首之时,一侧的脸颊可就露出来了。

    葡萄看准了这个时机,把头发使劲一甩,一股紫雾飞快地冲着安涩羞扑了过去。

    安涩羞登时咳嗽不止,整个脸迅速由紫变黑。

    说实话,安涩羞为了防备葡萄的葡萄毒,已然是闭着气呢,可没想到的是,葡萄的葡萄毒可以走五官通七窍,无须非吸气不可着道。

    葡萄大笑了一声,身子立刻又扑了上去,探紫掌就要抓安涩羞,但是,那只铁蝎子立刻就隔在了她们之间。

    这只铁蝎子还算是仁厚,没有用尖尖的蝎腿对着葡萄,而是用后背,让她撞上去的时候并没有受那蝎腿尖穿身之苦。

    葡萄登时便倒下了,不常见的事情也就同时发生了,她身上的紫色竟然不慢不快地升了出来,升到半空中便飘散而去,与安涩羞从嘴里吐出来的紫色一般无二。

    此时受伤倒地的葡萄竟也恢复成一个常女该有的身材,这很有可能是因为奇特的功力散去了。

    “咳咳,我怎么连这都忘了,蝎子是天生玩儿毒的。”葡萄勉强把头抬高看向安涩羞说到。

    安涩羞已将兵器收了起来,向倒地的葡萄走去。

    “你想听听发生在我身上的实事吗?”葡萄同样也没有等安涩羞的回答便继续说道:“我们从小就在一起了,他总是跟我说,特别羡慕蜗牛儿,因为他喜欢有家的感觉。咳咳咳,我便从那时起开始攒钱,舍不得吃,舍不得喝,舍不得穿,总算到了我出嫁的年纪给他攒出了盖房子的钱,还跟亲戚长辈借了一些钱,把房子里布置得舒舒坦坦的。就为了可以给他一个真真正正的家,我们没有钱摆喜酒,简简单单拜完天地便做了夫妻。那时的日子虽然苦,但是我的心里很甜,我想着,终于能给他一个家了,我也终于有了一个完整的家了。咳咳咳咳咳咳,可没过多久,他就跟我抱怨起来,什么房子太小,家具不好,遂我就又开始攒钱,连生病了都不敢看郎中,只能按照一个偏方儿吃野葡萄。咳咳,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抱怨。原来是嫌我没有他另外那个相好儿的年轻漂亮。我当时还误食了有毒的野葡萄,但老天却让我练成了这厉害的毒功,还找到了种葡萄的好法子。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咳咳,最后,我就把他变成了他最喜欢的蜗牛儿,那只最大的,就是我的第一个丈夫。”

    “腼腆蝎”好像压根就没听葡萄说的是什么,就在她竖躺地上说着的时候,安涩羞过去把她的上半身扳了起来,接着,把葡萄的外衣脱了下来,而后拿到最大的那只蜗牛那里,用外衣将它包裹了,又把葡萄横抱了起来向崖边走去,走到那嘟噜给巨人吃的大葡萄之前,还把葡萄放进了其后掩盖住的山洞里,一切动作仍旧是腼腆为之。

    可是,她还没有立时就要走的意思,害羞却飞快地把自己的兵器甩了出去,将这蜗牛顶上所有的蜗牛一口气都给带落下了崖边,“嗯……你们的壳儿要是够硬的话,就自己再爬上来吧。”

    至于那片葡萄园,安涩羞羞羞答答地找到了一户朴实勤劳善良的山农,说把这一片葡萄园都送给他们,只要他们每日三餐的时候,送水和饭到那串巨大无比的葡萄后面,却不让他们轻易进去,除非里面的臭气传出来了……

    这一晚,郁人欢这个班子的台子戏又开演了。

    这回的台上是一个猎户的家里,墙上挂着兽皮,屋子里摆着的是用飞禽走兽身上的东西做成的饰品,还有弓啊箭啊叉啊之类的猎户所需之物。

    屋子里的一张饭桌上已经有了几个炒菜盘子,一见之下全都是青菜,还有一个酒壶,一个猎户模样的男人坐在那里正自斟自饮,面色和肤色较白。

    他们家是舍不得吃打猎打来的肉食吗?

    这时,一个妇人端着两碗米饭走上台来,一碗放在了那男人的面前,一碗放在了自己的面前,然后坐在了男人的对面。

体倾险(二十二)

    台下经过世故的人们一看那妇人的动作便知,这台上的两个戏子演的是两口子。

    男猎户一看自己媳妇把饭给端来了,冲她一笑,而后却仍旧继续喝着。

    妇人已拿起了碗筷,一看自己男人这个样子就皱眉怨道:“别喝了,快吃饭吧。”

    男猎户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笑着说道:“等夜深了我还得去打猎呢,你不得让我暖暖身子。”

    “你又要去打猎?”那妇人一听自己的男人那么一说,立刻放下碗筷更怨到。

    “你怎么又是这个样子?咱们不打猎吃什么呀?”“咱们种地不行吗?打猎那种杀生害命的营生就不能不干了吗?”“可我们家世世代代都是以打猎为生的,到了我筱㿟堍这一代总不能就把这门儿记忆给断送了不是。”

    这个大男人的名字怎么会叫……台下众人此刻皆是这般疑忖到。

    “可是……”“好啦。罗鹁,就因为你的名字里有一个‘鹁鸪’的‘鹁’字,我已经不打飞禽了,也听了你的话,天天吃菜不动荤腥,现在我都爱上吃青菜了。这难道还不算是把我的‘罪过’给赎了吗?再说了,我现在打得更多的是豺狼虎豹,它们还总是杀生害命呢,我多打一些猛兽,不也是积德行善的事情嘛。”“那你今天晚上想去哪里打猎呀?”“就是那个深山老林里的瓻芢山沟。”“什么!”

    罗鹁那么一声惊叫,把手里的东西一齐摔到了地上。

    好一个女戏子,虽然在台上演得如此惊诧,可就连台下的孩子也没被吓到多少。

    “你怎么能到那里去打猎呢?”罗鹁站直了身子冲着自己丈夫大声地问到。

    “你这么大声干什么?那里又怎么了?”“还怎么了?那里可是山神爷的地方!”“我又不去打山神爷的主意。”“那也不行!你怎么能在山神爷的地界里打猎呢?要是怒恼了山神爷……”“刚才我不是说了嘛,是等夜深了再去,山神爷不会知道的。”“不行!今天说什么我也不能让你去!”“那我答应你,只要可以从那里打回来一只野兽,就从此不再干打猎的营生了。这总行了吧?”“那也不行!你为什么非要到瓻芢山沟里去打猎呢?”“那里面都是珍禽异兽,只要能打回一只,咱们以后就吃喝不愁了。你不是说要种地吗?等我从瓻芢山沟打猎回来,你知道咱们能买多少亩好田地吗?”“要种地也不用冒这个险呀!咱们可以跟地主租地种呀。”“租地?打下来的粮食还不够交租子的吧。”“可我也不想过那种多富贵的日子,只要咱们一家人都能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可我也不想咱们一家总是过着让人看不起的日子。”“反正你今天夜里不许去!”“那我明天夜里去就是了嘛。”“你再说!你再说我立刻就走,再也不回这个家了!你就跟你打的那些兽儿过下半辈子吧!”“哎呀,你这是干什么呀?”“那你还去不去?”“好好好,全听你的,不去就不去了。来来来,咱们坐下吃饭。欸,这饭菜都凉了,我给你热热去。”

    筱㿟堍说罢,端起了饭碗菜盘下台去了。

    台下的众位村民看到台上的戏子唯妙唯肖地演到这会儿,几乎没人笑话过这个叫“筱㿟堍”的白男人有多惧内,而是都明白了他有多爱自己的妻子,简直可以说是痴爱。

    接着,台上暗了下来,也就是说这夫妻两人热完了饭菜再重新吃饭的场景就不演了,台上直接就到了深夜里。

    虽然是夜深了,可台上仍有一些光亮,好让台下的看倌们可以看清台上发生的事情。

    只见筱㿟堍从家里蹑手蹑脚地偷偷出来了,还背着弓挎着箭,刚出来没几步又止步回头,冲着屋子里小声却让台下听得见地说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可我真的想让你过上好日子。等着我,我一定可以回来的,到时咱们一起过咱们的好日子。”说完,他转身一路跑下了台。

    没过多一会儿,屋子里有了灯光,就听罗鹁的声音道:“欸?这大半夜的不睡觉,他到哪里去了?哎呀!一准儿是偷着去瓻芢山沟了!㿟堍!㿟堍!你给我回来……”

    接着,台下的人就看到衣衫不整的罗鹁从屋子里奔了出来,冲着丈夫刚下去的背影看了看,脚下加紧,也一路下台去了。

    台上彻底黑了下来,不过也没用多久,就又重新亮了起来,这次是野外的场景,不过台上的此刻还是夜里,遂也就是比方才亮堂一点而已。

    就在台下的村民们还在有些惊疑着换布景的迅速,筱㿟堍手举着火把上台了,一上台来就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开始表现得小心翼翼起来。

    骤然,台上竟然同时出现了好多的猛兽,却不曾使得台下的众人有什么好惊惧的,因为台上的那些兽类看着不似真正的野兽,较之要好看的多安静的多,而且行动整齐,都以为是由人穿了猛兽的行头装成的,可又奇怪的是,这些人可以装得那么像。

    就见这时的台上,猛兽们在乐曲声中依次轮番扑上,就连它们的嚎叫声都能合上曲调的拍子,与筱㿟堍的或仰身或俯扑或转跳或翻纵相配合着,就连火把都可以在台上的夜色里划出一条好看的烟线,那简直就是一种猎户斗群兽的舞蹈,体现出了猎人的一股男儿豪气,还有傲气。

    台下的掌声热烈极了,都心道着就是在富贵的大户里也未必可以看过如此精彩的小戏。

    这时候,曲子停下了,野兽们全都退到了台子的一侧。

    大伙只见筱㿟堍张弓搭箭照着那些野兽就射了过去,“嗖”的一声,却不见台上的任何一只野兽有什么痛苦的哀叫,而是眼见着那支箭从群兽的头顶射了过去,从而射进了后台,就听得“啊”的一声。

    村民们的惊呼齐声不绝,都以为是台上的男戏子失手,射出的箭枝误射伤后台的人了。

体倾险(二十三)

    这时,更让村民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台口居然出现了一个异常高大的黑影子,手里还拿着一支箭,用奇怪的语声冲着筱㿟堍喝道:“是你用这支箭射的本山神爷我吗?”

    筱㿟堍一时惊呆了,不敢答话,回身就逃,可刚逃出几步,前面就有几块山石自行移动到了他的面前,除非他往台下的村民之中逃,要不然就应该是没了去路。

    这台上的戏子们居然还会玩戏法!

    无奈的筱㿟堍只得又退了回来,而后当即向着台上的山神爷跪倒磕头,祈求原谅。

    “你以为只要跪拜就没事了吗?你竟然敢在我的地界里狩猎!看我怎么惩罚你!”

    筱㿟堍还真是吓坏了,这会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一个劲地冲着高大黑影子摆双手摇单头,恳请山神爷不要惩处自己。

    当然,这些自都是无济于事的。

    但只见那山神爷黑影还用筱㿟堍的那支箭,冲着他就飞投了过去。

    “不……”这一声惊呼之后,正是此刻奔上台来的罗鹁,就见她从阻路的山石上跳了下来,正挡在了自己丈夫的身前,也就是着着实实替自己的男人受了那山神爷的“一箭之罚”。

    “不……”筱㿟堍的这一声惊呼比刚才罗鹁的那声更大更关切,此刻的他双手抱住身中一箭的妻子,嚎啕大哭了起来,也并未说什么痛心懊悔的话语,直接从箭囊里又抽了一支箭出来,照着自己的胸膛就要刺进。

    就在这时,那黑影的长手一把将他手里的箭枝夺了下来,“你还挺痴情的。算了,那就看在你是个‘爱痴’的份儿上,我可以给你一个让你的妻子活过来的机会。”

    一听这话,筱㿟堍当即横抱妻子跪在山神爷的面前,“筱㿟堍情愿用自己的性命换妻子罗鹁的性命。”

    “那倒不用,你只要围着你的妻子一圈儿一圈儿地蹲着跳,直到本山神爷满意为止即可。”

    “我跳!”筱㿟堍坚决地说完,就将妻子放在了台子中间的一块长条石头上,而后便围着妻子蹲跳了起来。

    刚跳了几圈,就听那黑影子又道:“光这样不行,还须你的双手探出食中二指并齐,放在脑袋的左右,手要高一点,就像是你的耳朵长到了头顶上,任谁的好语良言都听不进去。”

    筱㿟堍无话,依言做了。

    “再跳得可爱一些。”

    筱㿟堍仍无话,边跳边左右晃着脑袋,这个样子让人看着确实是可爱的,可他的表情却是木讷的,眼神也是呆滞的,面色亦变得更惨白起来,与前番大好男儿的英姿相衬之下……

    小明和阿美又上来了,他们倒是当真可爱地转圈跳着,同时还拍着手唱道:“筱㿟堍,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爱痴罗鹁爱吃菜,蹦蹦跳跳真可爱。”

    这个时候,林间觅还是照旧打理着这里的情花,此般心思却是较之先前少了一些个。

    童成此回的伪装是一块石头,好自然的一块石头,同样也是好寻常的一块石头,就是那种只要是一出家门就可以看见好几回的石头,哪怕是对任何事物都好奇的小孩子对不会对它瞥上一眼……

    花情、段徜草、刀思雨和公孙驻一路在前面飞奔,后面的情兽们就像是不顾及穷寇莫追也似的军队亚赛要赶尽杀绝,哪怕是一路追到杨国忠的床头前。

    这时,刀思雨边跑边道:“咱们到底为什么一见他们来了就跑呢?还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呢。兴许这些臭猴子就是仗着多,要是真打起来就什么都不是了。”

    “你就别说这些了。”段徜草在一旁也是边跑边说到,“就算是他们每个挠你一下子,治好了你也是‘经纬错落’的,还是看看有什么出路可逃出去吧。”

    “不好!”就在情兽之内一声猿啼之后,公孙驻登时也惊呼起来,看到了前面也出现了情兽,而且又是越来越多。

    “还是动手吧!今天不杀出一条血路去,咱们谁也出不去!”花情呼喊之后,抡起胳膊照着迎面蹿过来的情兽就打了过去。

    “我说还得动手吧!”刀思雨也不甘落后,用“拂尘手”的功夫抽最近一只情兽的嘴巴。

    段徜草飞快从地上捡起了两根看着十分结实的大树枝,其中一根抛给了公孙驻,“别用刺的招式,用树枝砍它们抽它们,留心观察它们哪里最怕疼。”

    “多谢。”公孙驻手指头刚碰到树枝之时就已经挨了情兽的一爪子了,回身用自己最精妙的招式抽打,想来就是当世高手也是不易招架的,何况对方就是一个畜类,可没想到的是,情兽的毛发油滑油滑的,虽说是狠狠地抽上了,结果却是树枝子滑到了一边,差点还让对方又给挠上一下子。

    另外三人亦是这般,臂打,手抽,树枝砍,皆是被滑到一边,至少有三四成的力道用不上。

    它们每个竟然都是天生就带着一身“滑铠”护体。

    不好的就是几人都没有像样的武器,只得是每每出招全使出最大的力气,尽量让这些人猿情兽吃到最大的苦头。

    可又没想到的是,这些情兽还是不怕疼的脾气,越疼越愤怒,越愤怒就越往前冲,就是如今大唐朝最精锐的军队也不过如此矣。

    较为聪明的花情此刻感觉到,仿佛己方四人身上有什么东西对这些情兽产生了无比的诱惑。

    要说这里最生气的就是刀思雨了,大小姐的脾气哪里受得了一帮畜生的气,此刻狠命地照着一只情兽的脸上就抽了过去,结果手往旁边一滑,招式给用老了,竟连带着身子倒向情兽的怀里去了。

体倾险(二十四)

    那只情兽好像特别的兴奋,伸毛茸茸的两条大胳膊就要把刀思雨抱在怀里了,而后张开大嘴欲咬。

    刀思雨此刻的心里与恐惧一样多的是恶心。

    幸好,公孙驻此刻也欺身进到那只情兽的跟前,用自己的身子护住刀思雨,而后使劲一撞那只情兽。

    别说,他还真把那只情兽给撞开了,可情兽的嘴却咬住了公孙驻的袖子,就听得“呲啦”一声。

    “你敢咬我的人!”刀思雨自己可能都不知道哪里来的这股更怒的气,上去又照着那情兽的脑袋抽了过去,结果位置靠上了,抽到了情兽的双目。

    遂,那么一声四人尚从未听到过的情兽呼痛难听地叫了出来。

    “攻他们的眼睛!”

    其实四人也不是不知道,眼睛是任何生灵的最薄弱之处,可几人学的武艺皆是堂堂正正,攻对方的眼目过于歹毒,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不会那么做的,足见这会儿就已经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了。

    可是,这帮情兽简直就是一帮哀兵,就好像是这两对男女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惹得他们都不顾一切了。

    这一幕,可当真比得上战场上的厮杀恶斗,一个个眼“红”了的情兽,即便是什么东西都看不见了,它们的一双爪子也是不停地乱舞着,倒是一时之间在情兽大军里面造成了一些混乱。

    可是,不久之后,几人的面前就又都是可睁得开的情兽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它们的数量太多了。

    段徜草是当真急了,离着近的用树枝抽用拳头捣用脚踢,离着远的,抽空捡石头照着它们的双眼打,它的暗器功夫也是不弱的。

    这时,其中一块石头被情兽躲开了,落下后砸到了地上的另一块石头,火星子一冒,竟把情兽们吓得都躲了开去。

    “他们怕火!”段徜草高兴地叫着,冲过去把两块火石一同捡在了手里,开始上下擦划起来。

    其他三人一见,立刻护了上去,好让他把火点起来。

    段徜草手里的树枝子一变成火把,看见火光的情兽们自不敢再靠近,看不见的那些似乎对火有种天然的惧意,竟也是躲远了。

    “你们两个看着火,我们俩再去弄一些树枝来。”段徜草言罢,和公孙驻一起又冲杀了出去,好不容易又多弄了一些树枝,如获至宝一般抱了回来。

    他们总算能歇上一歇了!

    四个人围着火堆坐在了山石地上,这些武功可算是出类拔萃的年轻人这会儿也不得不向从未有过的精疲力竭低头了。

    公孙驻看着这堆火,虽说是现在挺旺盛的,可身边的这三人也应该知道,只要周围这些死守的情兽不散去,凶险也就是转眼的事情。

    段徜草此刻也在皱着眉头,“既然它们是怕火的……那我们索性就举着火把冲出去如何?”

    “就算是一个人双手举着烧着的大树枝,就怕它们会从背后袭击我们。”刀思雨皱着眉头道。

    “那咱们就两两背贴背地冲出去。”公孙驻建议到。

    “即使是背贴背,也恐有照应不到的地方。我看最万全的法子,是咱们每人尽量举着更多的火枝,四个人背贴背冲出去,不过,咱们一定要先练一练,要不然很容易互相掣肘牵制,而且一定要快,这些情兽即便是不敢靠上来,可它们绝对会包围着我们移动,不会那么轻易放弃的。”花情自认想出了个最好的方法,“咱们还要找寻最好的逃离路线,须往狭隘的地方走。”

    那三人听后皆觉有理,遂就开始将树枝平均分开,而后即刻背贴背地练了起来,八条腿要想法子练成像四条腿,甚至是两条腿那般的熟练。

    就在他们觉得练得已有成效之时,登时就听得情兽之中一声惊耳的猿啼,眼见着好多情兽奔着其内两只情兽扑了过去,而后就是玩命地撕咬,就连那两只情兽的呼痛声都听不到,简直是惨不忍睹。

    “都别看了!时机到了,快走!”正对着那两只情兽方向的段徜草此刻向其余三人急道。

    就这样,四人亚赛一个生了四条腿的人,迅速发足奔出。

    情兽们果然没有要放过他们的意思,虽是对他们手中的火把还是忌惮的,可是,一个由情兽围成的圈子却是始终没有露出一个缺口出来,真如花情所料,这个圈子也在随着他们快速地移动着。

    他们没有直接冲撞过去,唯恐它们真急眼了,要是情兽们到了当真不管不顾的地步,那可就是大麻烦了。

    段徜草此刻有些心急了,可再急脚下也不敢乱,往四周看去,全是一马平川之地,心中盼望的狭窄之处到现在还是连个影子都见不着。

    就在其他三人也同样焦急之际,陡然,皆是觉得脚下一软,地上那么一片枯草树叶之地承受不起他们了,“噗”的一声,他们一同陷了下去。

    “它们还在这里布下了陷阱!”刀思雨叫到。

    筱㿟堍确有其人,因为一生练武成狂,可骨子里缺的就是那一分天赋,遂就想走一个捷径,不惜重金得知了一种异兽的所在,每日皆去猎捕,却总是无功而返。

    他的妻子罗鹁很爱自己的丈夫,见丈夫每天为了不能猎得异兽练武而愁得满头白发,就用自己做饵,终将异兽捕获,而她自己却是……

    筱㿟堍心痛自己的妻子,一切都拿那异兽撒气,竟然把其活剥生吞了,可这并不是食之练武的正当法门,结果是心性大乱,到处打伤人命。

    最后还是群侠合力将其逼入瓻芢山沟,万般无奈之下以火施之。

    筱㿟堍终落得个被烧成灰的下场。

    之后,群侠念他们夫妻鹣鲽情深,就把他们夫妇二人和葬在了山沟里。

    筱㿟堍确实一生茹素,而“情种”的解药正需要当初那异兽之体,遂,四胞胎兄弟里的老大便到在了这全貌状如酒器,到处长有芢草的瓻芢山沟里来找寻筱㿟堍的舍利子。

体倾险(二十五)

    童先生其实对他来瓻芢山沟并不是十分放心,千叮咛万嘱咐要多多小心留神。

    也不怪“孺仙”童成那么谨慎,山沟里这些年几乎到处生长着可活吃人的草木。

    老大此刻来到了山沟的入口,抬头看了看,两边的山石上生满了如利刺一般的长草,整个就像是一张不知长了多少颗利齿的大口在等着自己往里面钻,不由得心中升起了一股寒意,也是从来没见过那些吃人的东西。

    虽说是他已然打听到,当初筱㿟堍葬身之地离山沟口不是很远,可心里却是明白,在这山沟里就算是几步之遥,也是一步一个坎。

    当然,他也可以效仿当时的群侠们先放把火再进去,可是那样的话,筱㿟堍的舍利或许就会被一起毁掉,那又何苦来上这么一趟,此一番就看看自己到底是不是经师不到和学艺不精了。

    想到这里,老大鼓起了勇气,迈步走进了瓻芢山沟,身子都不敢挺得太直,多少矮着一些,因为要时时提防着地面上随时随刻会出现的危险草木,可并没走进多远就让他发现了,那些草木比想的要光明正大得多。

    就只见前面道路两边全是一朵朵张着大嘴露着齿牙的大红花,都有自己脑袋那么大,看着都有些心虚,可就这么转头退回去,又非男儿大丈夫所为,干脆就硬着头皮上,反正童先生告诉过自己怎般对付这些大嘴红花的法子。

    这大嘴红花整朵就是一张共有两片扁圆形的花瓣,一上一下形成的一张大嘴,要知道,它至少要吞食过十条鲜活的生命才可能开出这么一朵花来。

    老大如履薄冰地走在这些大红花之间,尽量使自己的衣角都不要碰上它们,只要是碰上一点,也就是相当于给这里所有的大嘴红花们打了一声自己来了的招呼,要想继续往沟内行进的话,还是省去这般的礼数才好。

    眼看着就要从这群张着大嘴,正似嗷嗷待哺的大红花丛间走过一半了,可就在老大正暗自庆幸之时,突然觉察出裤腿好似挂到了什么,低头一看,登时心凉半截。

    怎么还会有一朵“脸”羞得垂到地上的大嘴红花呢?也是,这里就要属它的“脸”是最红的。

    老大并没有即刻发足急奔,因为虽说是挂上了,却不见那朵特别“害羞”的花朵有什么动静,自己也许稍等一下或许还可以……

    跑!立刻跑!

    老大等了一会儿,只见它也仅是稍稍动了一下,可是这里所有的大嘴红花立刻就全动了起来,原来这朵最好看最难为情的红花就相当于其它大嘴红花的哨兵。

    老大边跑边还要躲闪着不知从什么位置冷不防伸过来的红花大嘴,更不知道这一嘴会咬到自己身上的什么部位,心里不敢忘记“孺仙”童先生告知自己的话,只要这些红花的大嘴距离自己到了一定的尺寸,那必定会被咬上的,光躲不是办法,最好是先发制人。

    此刻一见红花离自己已是够近的了,他即刻发出那包含了多种弧形变化运用的“一线拳”,险险地伸进红花的大嘴里,直捣向花蕊的位置,必须快必须用力,以最短的拳路直击要害,要是慢了几分,哪怕手上或臂上被大嘴红花的利齿碰破一点肉皮也会有中毒的危险,虽然进来之前已是服用了一些童先给的解毒药石,可一旦被一朵大红花给咬上了,其它的花朵必是群起而随之,到时候中毒一多也是无济于事。

    总算是出来了,总算是没用血肉给大嘴红花当了见面礼,老大特意还检看了一下身上,好在都是衣物的口子,己身并无伤痕,不过心里还是有些扑腾,生于世间,可以开开眼界固然是好的,不过也是抵不上平安为妙。

    稍微休息了一下,他也是不敢耽误,因为童先生说过,一见天色变得昏暗了就必须即刻往回返,不要再管什么舍利了,但这是童先生交给自己的第一件事情,要是这么两手空空地回去了,可不单单是颜面上说不过去,也就干脆不要再想什么了,接着往前走便罢。

    这里的地面上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树藤子,错综复杂,也不像是谁割完了以后扔在这里不要的,因为一眼见不到树藤的尽端,往左右又看了看,倒是有一些树,可相距不算近,反正就是不知道这里的树藤子是活物还是死物,那也只有老大自己试上一试了,横竖不试试看,任谁也甭想过去。

    他还是按照童先生说的,地上的树藤只可以踩那些黑紫色的,即便是踩踏出黑紫色的汁水也不用管它,最可怕的而是那些看上去非常普通的树藤。

    就在老大择地而蹈之时,也是百密一疏,其间几条黑紫色的藤子横在了两条普通树藤的上面,几乎给覆盖住了,他一脚踏上的确实是黑紫树藤,可这一脚之力立刻就向它们俩传了过去。

    它们立刻就“不乐意”了,都没听到什么响动,登时就从左右卷住了老大的脚踝,而且越卷越紧,还在往两边拉扯,又召唤来了其它普通又非普通的树藤子。

    再过一会儿,老大只要再想不出办法来,立即就会被缠成一个“藤人”,没准就会永永远远和这些生死相“眷”的藤子们待在一起了。

    好在有童先生的救命之法,这些树藤子就像是蛇蟒一般可把人缠住,同时也拥有似蛇一般的要害,就像是七寸一样,老大的“一线拳”照着这些树藤子最怕袭击的位置猛打,一打就马上退缩一条,接二连三伸过来藤子的也是一般对待,有时一个不小心一拳打到了石地上,指背上那叫一个疼,但也没有懈怠,经过了一定时分的出拳击打,总算是脱离了出来,可再看看前面,自己也只是身处这些树藤的中央而已,立即给已然出血的拳头上了一些好药,接下来自是还要更加小心地择路而踏……

体倾险(二十六)

    又经过了两三番如前那般的脱身,老大来到了筱㿟堍舍利应该在的位置,也就是可说是最危险的地方已经到了。

    这里看着倒是没什么,一片绿油油的小草,老大来到此处以后心旷神怡了不少,但是绝不敢忘记童先生的嘱咐,遂仍是加着十二分的小心,每一步都不敢踏得太实,就好像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踩到猛兽的尾巴上,就这么一路留神谨慎地行进着,眼看着童先生说的那个位置就要到了,心情刚放松一些,落下的一脚便也重了一些,登时就觉得脚底下一陷,可是又不像是踩进了湿泥巴坑里,那感觉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把自己的脚给吞了一般,而且还仅仅是个开始。

    他立刻低头观看,果然,地上的绿草竟然真的凭空生出了一张大口,将自己的一只脚和一只鞋含在了口里,好像正在品尝着味道。

    老大先沉住了气,另一只脚使劲,试图着将自己这一只脚拔出来,不幸的是,另一只脚也被绿草之口给含住了,而且这两张大口还在往口里嘬。

    老大立刻用双手在周围摸索实地的位置,找到以后双手一撑,腰上也跟着用力,猛力使劲往上一拔,还不错,看似也只是倒霉了一双鞋和一只袜子而已,再看地上又恢复如常,还不等他找到一个地方想先歇一会儿,鞋袜就从草地里头被啐了出来。

    这些绿草之口看来还是比较挑嘴的。

    老大没有再找休息的地方,保持着方才立大顶的姿势又观察了一阵,索性倒立而行,双眼就可以直盯着地上,手臂要是被吞的话,还能站到地上拔出胳膊,这样要方便得多,可行进得就慢了下来,况且还须试探着前行。

    总算到了,老大的头上都见汗了,气也喘得粗了急了,又是刚刚舒缓了一些之后,双手立刻感觉到又开始下陷了,即刻双脚站到地上拔胳膊,可竟然是也在下陷,只好急忙趁着还能借到地上之力的时候纵到别处出去,可是刚一落下,却是正好又掉进一张绿草之口里面,应该是这里最大的一张口,别说能把老大整个吞下去,就是他纵出了一定的距离,却还是不可以跳出这张绿草之口的嘴角,没用多一会儿,这张巨大的绿草之口又重新闭上了,又有谁可以看出此绿地之上刚刚吞食了一个大活人。

    接着,地下就传来了一通捣拳的响动,先是越捣越急,而后声响便慢了下来,再后来几乎就没声了,这里已经完全恢复成没人到来之前的样子了。

    “噌”,老大此刻从地底下飞身出来了,这回不像是被啐出来的,倒像是那张绿草巨口反胃了,给吐出来的,浑身上下全是滑腻的黏液,遂就先伸手抹了抹脸上的,而后看了看自己摊开的手掌,掌心里正是“孺仙”童先生配解药的方子里所需的那一味。

    这天晚上的戏讲的是庙里的掌故,一开幕便见到了一座高大的佛像,前面自然整齐地摆放着鲜花、香炉和油灯。

    有一位僧人应该是在那里打扫擦拭着,还有给佛前的油灯里添油。

    这时,有一只鼻头闪着金光的白毛老鼠登场了,虽然它比普通的老鼠也大不了许多,可是它的可爱却可以引得台下人们的注意,只见它在台上一会儿蹿到台子的东面,一会儿又钻到西面,跑起来的动作实在是活泼顽皮的不得了,最好玩的是它这么折腾,却又好似完全没有让台上那位僧人知晓。

    台下一阵一阵地传来了笑声。

    这时,那只好看漂亮的老鼠在台上不动了,在一旁看着那添灯油的僧人,等着他忙完了下台以后,立刻灵巧地顺着供桌腿爬了上去,而后便是上了佛灯的灯台开始偷油吃,样子实在讨人怜爱,不过可惜的是佛灯里的油好似对它来说少了一些,不一会儿就偷吃完了,它的小眼睛看了看周围,应该是再也找不到什么可吃的了,便又一路下到了台子上,还冲着台下看了又看,就下台去了。

    这时台下的村民们无不赞叹这个戏班子里的驯兽把式还真有两把刷子。

    那僧人又上台来了,看着金鼻白毛老鼠下台的方向笑了笑,“阿弥陀佛,你要是没吃饱的话,明天就再来吧。”说完,他把被偷吃光灯油的佛灯再次给续上了。

    台上暗了下来以后又亮了起来就说明已是转天。

    还是那个庙里,第一个上台的竟然是那只小老鼠,不过,这一回它是从梁上下来的,先蹿到了佛像的身上,而后顺着佛像一路下到了供桌上,又再一次纵身便上了灯台,动作好不利落。

    台下的人们是越看越有意思,再看台上,就见到那只小白老鼠见到灯油是满满的,喜悦得在灯台上翻起了跟头,虽并没有弄倒灯台,可也是让左右摇晃的佛灯洒了不少灯油出来。

    小白老鼠可能是心疼了,即刻埋头吃油,又抬头的时候,脸上沾的全是油,而后也不蹿下来,而是弄倒灯台,直接下到了桌子上,再然后把洒到桌子上的油也吃了个干净,最后左右瞧瞧没人,从供桌上下来就直奔向后台去了。

    那个僧人又微笑着从台子的一侧登场了,看了看有些凌乱的供桌,摇了摇头,却还是笑着,接着便是收拾了起来,仍是把空掉的佛灯重新添满了油。

    这时,有一个仿佛空谷中回音也似的语声响起,“你在干什么?”

    那个僧人听罢立刻转身,朝着自己上台来的方向双手合十行礼,“弟子在收拾供桌。”

    “那只金鼻白毛老鼠是怎么回事?”“弟子见它没有食物充饥,心生怜悯……”“你若真是怜悯它,为什么不给它更能充饥的东西,而只是给它灯油?”“弟子……”“你当真怜悯于它,还是看它好看可爱才会给它灯油?”“弟……子……”“你究竟动的是慈悲之心还是凡心?”“弟子……”“明天你就会知道了。”

    台上再次亮起的时候,还是那个庙里,那个僧人还再添灯油。

体倾险(二十七)

    这时一名女子在一阵烟雾里从台子的另一边上场了。

    僧人一见女子立刻打问讯,“女施主是来烧香拜佛的吗?”

    “不是。”“那小僧能有什么帮到女施主的地方吗?”“嘿嘿,我就是有些馋你们这庙里的灯油了。”“女施主说笑了,灯油有什么好馋的。施主要是饿了的话,小僧去取些斋饭来。”

    说罢,僧人就要离去。

    “你先别走。难道你真的不认识我了?”“这位女施主,若是在皈依我佛之前与小僧相识的,那就请恕小僧不认之过了,入佛门以后,不再认俗世……”“你可是当了僧人以后才认识的我。”“那就请女施主恕小僧眼拙了。”“咱们昨天还见过呢。”“昨天?”“你还偷着给我留灯油呢。这么快就忘了吗?”

    那个僧人听完一惊,仔细看了看那名女子。

    “没错,我就是前两天到这里来偷灯油的那只小白老鼠。”“那又怎会……”“我也不知道,今天进来之前我还是只老鼠,可进来以后,我就是个女孩子了。”“那一定是施主与佛有缘,若可以好好修行的话,假以时日……”“可我倒觉得不是我该在这里好好修行,而是你该脱去僧衣,随我到外面的世间……”

    “女施主!”这时僧人把脸一板,“小僧是诚心做一名佛门弟子,俗世间的事情请休要再提。要是没别的事情,小僧就告退了。”

    “你等等。”那女子又出言相拦,“你以为你躲到佛像后面去就可以静下心来修佛了吗?”

    “若是不能,定是小僧修行还不够,那便再要……”“你还要这么骗自己吗?”“出家人不打诳语,更何况是对自家。”“你难道没有对我有一丝的情……”“女施主!出家人摒弃七情六欲,何谈‘情’字。”“你心里要是没有这个‘情’字,还怕我说吗?”“只是觉得,女施主和小僧谈这么个字眼儿十分不该。”“那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跟我说,你从来就没有对我动过心!”

    那个僧人登时毅然决然地转过了身和那名女子四目相对,可过了一会儿,他又把脸转了回去。

    “你怎么不说话?还把脸……”“世间男女授受不亲,小僧和女施主这般面对面相看,又成何体统?劝女施主一句,还是速速离去的好。既已成人,还要贪图这佛前的灯油吗?”“那你还会给我留灯油吗?”“小僧是留给那只食不果腹的小老鼠的。”“可我就是……”“女施主就是女施主,已不再是那只找不到吃的,非要靠着吃灯油过活的小老鼠了,遂就与小僧再无任何瓜葛。”“你就非要这么绝情吗?”“请女施主自重,不要再跟小僧谈什么‘情爱’的字眼儿。”“即便你是个和尚,心中就没有情爱吗?”“就算是有那么一点,那也只是微不足道的小爱,真正的佛门大法是爱众生。”“连一人你都不去爱,又怎么去爱众生?”“可是如果只爱一人的话,又如何去爱众生?”

    他们越说语速越快,这会儿台上的二人已如吵架无异。

    那女子沉默了良久,一直看着转过脸去不看自己的僧人,“你的心里是不是只想着一心修佛?”

    那僧人已不理睬她了。

    “修佛就要心里了无牵挂,是也不是?”

    那个僧人仍做不理。

    “我问你是不是?你回答我!”

    这时,那个僧人扭过了脸,又看向那名女子,“小僧心里本来就了无牵挂,女施主就无须多虑了。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那名女子此时笑了,笑容里带着清莹的泪花,“我真傻,还以为身为一只老鼠不可以与人有什么情爱的事情,变成人以后就能……就因为那个人是一个和尚吗?”说完,她用手抹去了自己的眼泪,又道:“对不起,打扰你的修行了。”

    “女施主不必说什么对不起,小僧的修行坚定不移,没有什么事物是可以打扰到的。”那个僧人一脸严肃地道,“其实就是一场误会,女施主是女施主,小僧是小僧,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什么。既然都已说开,就请女施主自便。”说完,他冲着那名女子快速而敷衍地施了一个佛门礼数之后,便要下台去了。

    “祝你早日成佛。”女子说得很是镇定,而后便先一步下台去了。

    此刻,台上就只留下了那个僧人,默默地站在那里。

    说实话,台下所有的人几乎都看出来了,这个僧人至少不是如他所说的那般一点都不在乎那只“小老鼠”。

    接着,台子的一侧传来了一声响动。

    那个僧人面上一惊,即刻转首去看,一见之下登时……

    台下的村民们感觉出了他的苦痛有多深。

    “为什么?你这是为什么?”“我立刻不在这个世间了,你也即将不再有那么一点点的牵挂,就可以成佛了。”“我……成……佛……却要让一条性命白白丧去,我成佛又有何用?”

    那个僧人此刻满是一种懊恼的模样,可见其悔意。

    这时,那个空谷回音般的声音又响起,“你现在知道自己是否动凡心了吗?”

    那僧人满面是泪地跪倒在台上,“弟子知错了!弟子不但动了凡心,还为了自己修佛白白牺牲她人性命,已不配再做佛门弟子!”那声音又道:“错了就要接受惩罚,就罚你成猫,成猫之后还要修行,若是苦修得当,便可被赐予佛前的灯油,须十世皆可吃到佛前的灯油,之后便能变回佛门弟子继续修行,否则,永远为猫。”

    “弟子甘愿接受惩罚。”

    这时台子另一侧的女子声音响起,“你十世成猫,我愿十世成鼠,每一世我都会为你偷吃灯油,我都会在灯台上等你,只要你连叫三声,我就会直接从灯台上滚摔下来,你来吃我如同得到灯油。”

    在这出小戏结束的时候,两个孩子照旧又登台了。

    “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喵喵喵,猫来了,叽里咕噜滚下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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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1246/ 第一时间欣赏星昼战梦最新章节! 作者:换馍子所写的《星昼战梦》为转载作品,星昼战梦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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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昼战梦介绍:
大相士袁珙的第一次“燃炬”是成就了一段历史还是篡改了一段历史?
然而,他的另一次“燃炬”是弥补了一段历史还是隐蔽了一段历史?
会“造”梦的修心士又给谁造出了那般异乎寻常的梦境?且看一场与众不同的靖难之役!
切记,这不是什么穿越小说,最后的结局会揭秘一切!星昼战梦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星昼战梦,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星昼战梦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