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武侠修真星昼战梦TXT下载星昼战梦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星昼战梦全文阅读

作者:换馍子     星昼战梦txt下载     星昼战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神震明(七)

    到这里,白先生就不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又使了一个扣子,不过呢,看那意思,无论怎么着,今天也是不想再说下去了,因为估摸着不光是自己累了,台下众人也应该是听累了,可他再看台下看倌们的表情,仿佛是因为没有听的太明白,遂就没有听的太过瘾。

    “白先生,明天什么时候开书呀?”前面一个小商贩模样的人站起来问到。

    “嘿嘿,对不住大家伙儿了,这段书说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要是大家还想知道掌故里接下来还有什么出彩的事儿,那就得看这个掌故和我这个说书的跟大伙儿有没有那个缘分了。告辞告辞。”

    他的眼睛慢慢地睁开了,看见天亮了,身子一震,脑子一清醒了就立刻坐了起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而后又立刻看见了自己的手臂和腿脚都变成了……没毛小白猩猩,再然后又往自己全身别处摸来摸去,没错,自己已经完全变成了原来眼中的那没毛小白猩猩,又看见了离自己不远的地方还站着一个小白猩猩,也同样在看着自己,遂喉咙里仍是发出了野兽的声音,因为他现在认定了,一定是对面这个看上去年岁不小的小白猩猩把自己变成这个样子的,遂立刻蹿了过去,想把对方抓住后再逼问,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自己明明是用力一把抓了过去,也明明感觉到自己的手已经触及到了对方,却是抓了个空,再看对方已站在别的位置上了,遂又过去再抓,这回用的气力因为心中起急使的更大,可还是没抓到。

    就这样,在这间屋子里,他东抓一把西抓一下,而对面的人就好像天上的太阳也似,看得见却抓不着,这心里就开始怯了几分,就连这个地方都觉得有些邪门了,既然抓不到人家,索性离开就是了,忖到这里,奔着门猛撞了过去,可奇怪的事情又出现了,只要人家在自己眼前一晃,也不知怎的,眼前的门就也在别的位置上了,这时的脑子应该是从来没有那么明白过,门是不会动的,这屋子里会动的只有对方和自己,眼前的这个没毛小白猩猩……不,眼前的这个人,看情形肯定是比自己厉害,但又没有要伤害自己的意思。

    “先坐下来好吗?金冈。”

    自己居然能够听得懂对方这个人说的话,他管自己叫金冈,应该就是自己在这个地方的名字。

    “我再送你一个外号,叫‘洪荒兽’。你刚来到我们这里,有些事情还不知道不适应,最好先不要出去。”

    金冈试图着用自己的声音慢慢地说人的话,“你是谁?知道我的女人在哪里吗?”

    “还是那么惦记着自己的女人,不过,也只有这样才是你自己。”

    这句话的意思,金冈没听得太懂,遂又问了一遍,“你是谁?我的女人在哪里?”

    “是不是很庆幸自己变的已经和我们一样了?这样的话,就比较容易和自己心爱的女人在一起了。”

    他听懂了这两句,再次问道:“我心爱的女人在哪里?”

    “你不应该先着急问这样的事情。我先告诉你我是谁,我叫白日,以后叫我白先生就可以了。”“你可以给我找到心爱的女人,是不是?”“你的脑袋里除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就没有别的了吗?”“别的是什么?”“比如说,问问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在这里找不到心爱的女人吗?”“看来你的脑子里还是有些混乱愚钝,还是再睡上一觉吧。”“我不睡觉!我要找我心爱的女人!”

    说着说着,金冈的语气开始急躁愤怒起来。

    “那她还可以认得出来现在的你吗?”

    金冈听到白先生这么一问,立刻又沉默了,“你让我回去,我一定要找到那根树杈。”

    “问题就在这里,你现在暂时回不去了。”

    金冈听到这里,喉咙里那种让人生怕的声音又发了出来,同时双手攥拳,向着白先生靠近了一步,却是没有再干别的,因为在这个地方,他已经感觉到了对方所给的一些恐惧。

    白先生见之,显然并没有在意什么,又道:“先安下心来好不好?你现在不是以前的那个怪兽了,做为现在的你还要适应和学习好多东西,别的不说,就算现在让你见到心爱的女人,就算你也能证明自己就是当初的那个大猩猩,可我说句话你别不信,你现在都未必能认出她来,因为当初的你是以一个猩猩的眼光认出了她,而现在你是个人了……”

    更显然的是,变成人的金冈还不适合做个让先生教诲的学生,就因为白先生刚才的那番话说的急了一些多了一些,使得他的脑子有些跟不上了,从而便心烦意乱起来,此刻竟然开始大吼,身子后面的手里不知道什么多了一样长东西,照着白先生就抡了过去。

    白先生也没有受到太大的惊吓,身子随便一闪就躲开了,可是,看到了金冈手里的长傢伙并没有随着带起来的一股劲抡过去,而是硬生生的停在了自己的身侧,同时笔直地向自己后面的墙捅了过去,就听“咚”的一声,没想到的是,金冈竟可以借着这一捅之力,身子倒蹿了出去,而后撞开了门就抄着武器头也不回地跑了。

    行啊,至少已经有些会使计谋的心眼了,身上的功夫也知道变通了。忖到这里,白先生飞身而出,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

神震明(八)

    金冈一路向前飞奔,根本不管外面路上其他的人用什么眼神看自己,只要自己可以过得去,当然,如果此刻有过不去的地方也会心里盘算盘算,因为之前上的当吃的亏都太大了,等到了一片空旷无人之地,他也是觉得累了便停了下来,脑子还是乱的,遂就也没想什么,随手把手里的兵器拿到眼前观看。

    那是一柄大长锥矛,矛头是无锋的圆锥,很长,占了整个兵器的一多半,底端还有一个短的梯形圆锥护手,再后面就是柄。

    要是有见识的人就可以认出来,其实这大长锥矛是西洋的一种骑士枪,在过去的欧洲,因为当时没有马镫,所以骑士不可能像后来的骑兵那样,当时也只刻意拿矛尖去刺击敌人,遂威力大大减少,这也就是那个时候的欧洲骑马作战不盛的一个重要原因,直到马镫传入以后才有所变化,才有了类似中国军队中那种木杆扎枪。

    可金冈拿在手里觉得有种亲切的感觉,就好像是之前自己那个高大身子的大长尾巴,接着,他把大长锥矛拿在手里抡动了几下子,感觉蛮是趁手的,而后又换着方向和姿势抡来抡去的,竟然还有了一些心得。

    这时,金冈听到了从远处传来的一阵嘈杂人声,其中最大的声音好像是一个女人的嗓门,其他人一起喝止她的声音加在一起好似也没她大,他不知道怎么回事,遂就寻着声音找了过去,想看看再说。

    这一行人其实正是“癫娘们”被县里的官差押解上京的队伍。

    本来当地的知县抓到了这名重要的女从犯,想的自然就是受功领赏,谁想到,县衙里有个贴书后司,是知府大人最近要娶的一个丫鬟妾室的表弟,把这个消息一下子就给捅到府衙去了。

    那位知府大人一听,自己管辖的一个县里还有人敢独吞这份功劳,自然是不高兴的,立刻传话给那位知县,申斥他抓住了这么重要的犯人竟不上报,先让他把那名重要的女犯送到府衙里再听候惩处。

    那位知县大人哪里愿意,这么重要的女犯人要是直接送到南京去,没准就可以连升三级,赏钱自是不用提了,索性就不听知府的了,命那位总爷带着县里的捕快一路把“癫娘们”押解到京都刑部,还特意叮嘱要避开官道,尽量从小道走。

    “癫娘们”自打生下来受的窝囊气加在一块,也未必有这些日子在牢狱里的多,这会儿被捆绑在囚车里头,可消停才怪呢,路上骂人的脏话说了无数,恨不得骂死几个才叫解气。

    这时总爷抽出官刀照着囚车狠狠地拍了一下,“你个臭娘儿们,有种你再骂!你信不信老子把你剁碎了送到南京去照样升官发财!”

    “你剁!有种儿你就剁!你要是不敢剁,你祖奶奶我骂你八辈祖宗!”“嘿……老子就是真剁了你……”

    就在这位总爷刚要把刀伸进木槛车的时候,旁边的捕快们一起把他拦下了,劝他先不要跟这种女人一般见识,知县大人有命,真要是出了什么事,谁也都是吃不了兜着走。

    总爷想了想,长出了一口气算是先忍下了,后悔着在牢里的时候没好好收拾收拾这个臭娘们,要不然现在也不会让她还有这么多的气力骂人,“那就连着饿她几天!我看她哪儿还有力气再放那些个屁!哼!”

    这句话话音刚落,远处便传来了叫声,总爷抬眼一看,是一个异常结实高大的人,身子后面的一只手里好像还拿着长傢伙,奔着这边就冲过来了,“弟兄们小心!来劫囚车的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金冈等一看清“癫娘们”的面容时,便认准了那就是自己心爱的女人,竟然被关在了一个木头笼子里,哪里容得,立刻抄着兵器冲了过去。

    总爷立刻带着好些捕快先把囚车围住,而后再让几个捕快里使刀的好手冲了上去。

    金冈眼见着对面几个人,手里拿着亮闪闪的雪花刀也高喊着奔自己过来了,不等他们靠近了,屁股后面的大长锥矛立刻就抡到了前面,一下子就逼退了对方几人好几步。

    看来,他以后无论怎么攻击别人,自己的兵器没准儿全是从屁股后面甩过来的,缘由就是认定了大长锥矛就是而今自己的尾巴了。

    接着,金冈见到对方的人又冲了过来,一下子就把自己给围住了,遂就把兵器一通抡,转着圈地猛抡,几圈下来,脑袋都晕了,身子也跟着打晃。

    捕快们刚才一个劲地躲,感觉到即便是没被对方的兵器扫上,这身上脸上也会有阵阵隐痛,足以知道对手绝对是那种一力降十会的硬手,真要动起手来,这种敌人是很可怕的,而且看对方的模样也是猛兽也似。

    其间一个自认刀法不错的捕快,此刻正冲着金冈的后背,一见他身形不稳,当即抡刀便砍。

    “笨蛋!小心你的后面!”

    因为“癫娘们”提醒的话语说的太急,使得他根本没听清,但身子侧转那么一看她,正好把身后偷袭来的这一刀给避过去了。

    那个捕快砍了一个空,要不是及时用刀尖拄地,差点就一头栽在那里。

    金冈一见,立刻用自己的大长锥矛使劲一撩,把那个刀法不错的捕快都给撩飞了,从而又让自己使兵器的时候多了一招,不过还是觉得,跟对方打起来的时候,还是让对方不要靠近的好。

    那个捕快一被撩出去,其他的捕快们可就有些含糊了,眼前的这个壮汉可真不是虚有其表,而且他手里的傢伙又长又沉,一下子就可以撩出去一个,不过以现在的人手来说,倒是也够他撩上几回的,遂一个捕快大声高喊“一起上”,要想拿下这个劫囚车的贼人必要群战。

    其余的捕快还真听话,一起摆官刀照着金冈就砍,而且皆是避让过大长锥矛,却架不住人家的“一招鲜吃遍天”,几乎就是不变的转着抡,就是让别人近不得身去,这些捕快们的刀法再好也是挨不上人家的边,不过捕快们也不傻,都是先跟金冈周旋着,再等他把自己转晕了就是了。

    在囚车里的“癫娘们”看着生气了,心说这到底是不是沙三千派来救自己的,壮的倒跟猩猩似的,看着怎么蠢的跟骡子似的,“喂!你个笨蛋!还想把自己转晕呀!快过来先救姑奶奶我!哎哟!”

    总爷此刻用刀背在她的脑袋上来了一下子,“别叫!再叫就把你就地正法!”

神震明(九)

    金冈这会儿的脑子还没完全晕掉,听到了有女人呼痛的声音,这里除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哪里还有别的女人,有人竟敢让自己的女人受罪吃痛,刚才又听到了“癫娘们”的呼喊,在转圈的时候看见了囚车的方向,顺着带起来的一股劲力,还真就突破了眼前的捕快圈子,甩出去的大长兵器在先,自己的身子在后,事出突变,让当场的捕快都呆住了。

    说真的,他们还真没遇上过会这么使力气的武林人物。

    眼瞅着,大长锥矛奔着囚车就笔直地刺过去了,因为劲力不小,使得总爷他们还是选择先行避让开再说。

    “癫娘们”一见之下吓了一跳,“喂!你可别扎着老娘我!”

    “砰”,这一声响没等到她的话音落下,就见木屑纷飞,大长锥矛竟把囚车给扎穿了,好在“癫娘们”在里面没事,不过也是“呀”的一声吓了一大跳,好悬没从囚车里蹦出来。

    金冈此刻双臂一使力,把囚笼从囚车上挑了下来,却是并没有把囚笼从自己的兵器上弄下去,而后就要双手端着挑着囚笼的大长锥矛继续对付捕快们。

    “喂!你个混蛋!你倒是把老娘我先放下呀!”

    反正心爱的女人到手了,别的就先不管了,金冈此刻想的就是先把别人赶走,然后再跟自己的女人慢慢“叙旧”。

    这般的情景更是总爷和自己的手下们从来没遇上过的,还是那位总爷处变不惊,高喊道:“杀不了这个大傻个子,就把‘癫娘们’宰了,反正别让他得手了。”

    其他的捕快们齐声答应,一个个手里的官刀就都奔着“癫娘们”招呼过去了。

    可今天的金冈看来是就不想换别的招式了,别看大长兵器上有个囚笼,却仍是抡圈子,一圈一圈地,劲力使的就得更大才行,可就是因为劲力用过头了,那囚笼开始因为转甩的力道往外侧移动,最后自然是囚笼被抡了出去。

    这囚笼一飞起来,哪个捕快又敢硬接,立刻齐齐避让,就只见装着“癫娘们”的囚笼飞出去以后先撞到了一棵大树上,而后又撞到了一块大石头,早就被金冈的大长锥矛扎得快散架子了的囚笼哪里承受得起,登时就不成样子了。

    “癫娘们”立刻从里面就出来了,可双手还被镣铐锁在囚笼的木头上,遂就当即又用脚把木头给弄了下去,之后看了看总爷和金冈那边,立刻撒腿奔逃,嘴里还骂道:“你奶奶的,这大傻个子到底是谁派来的?”

    总爷和捕快们哪里会放过她,也立刻在后面追赶。

    金冈好不容易找到自己心爱的女人了,也不会让她就这么跑了,毕竟俩人还没叙旧呢,自也是追了过去,也就先不管身周都是官差了,遂就和他们一起追赶,什么都等赶上了再说。

    “癫娘们”好不容易出来了,当然是绝不会轻易放弃这次逃跑的机会,仗着沙三千教给她的功底不弱,一路急奔就跟飞沙走石也似,可毕竟是在牢里遭过罪了,而且吃的又不好,体力肯定大不如前,还得带着那么沉的镣铐,这时的双腿、肩膀和手臂都酸了,整个人就跟掏空了似的,遂就先停下喘喘气,再看后面,虽是已把他们甩得够远了,却还可以看得见的,再看眼前,一面山石峭壁拦住了去路,又仔细看了看,正巧,一条不易被发现的蹊径映入了她的眼帘……

    当初虽然是不少的人都听说端木了投海自尽了,来向赤焰派历代的掌门们谢罪,可其实却不然,他从小就生活在海边,水性也是很不错的,犯了那么大的错误自是没面目亦是没办法待在赤焰派里了,也只好行此下策,之后也就隐姓埋名到处讨生活,不过也只是暂停某处赚上一些路费再接着走而已,真正要投奔的,或是说真正要找的来钱之道其实就是那位正要娶丫鬟当妾室的知府大人,端木了手里可有他的把柄,只要威胁说公之于众,怎么也应该是可以对那位知府予取予求了,可倒霉的是,他还没见到那位知府,就先见到了那么一位“奇葩”。

    之前,端木了在一个小吃摊上正吃早饭的时候,发现对面桌上有人正看着自己,他立刻抬头一看,登时便不可以再把眼神移到别处了,当掌门的时候怎么也是拥有过一些美女的,却是从来没从她们的眼里见到过如这般的一汪深情,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位深爱着自己的美颜知己。

    本来昨天晚饭就因为急于赶路没怎么吃,早上就想着好好找补找补,现在的他一见到对方的眼神,竟说什么也吃不下了,简直就是不再想干别的了,甚至不愿意去看对方的面容,他的一双眼睛此刻就盯着对方的眼睛,接着,色授魂与的自己竟然被对方的眼神领到了一个地方。

    端木了在这个时候才觉出爱的力量甚至比自己学过的任何高深武功都强大,自己都不知怎么来到的这个地方,接着就觉得对方靠近了自己,好似在爱抚着自己,浑身上下软绵绵地任其施为,而后便又觉得大地都在下沉,自己此刻到在了一个似是井里的地方,可这里却不见一滴水。

    是爱的井水被端木了自己喝干了吗?

    欸?不对!落到了最底下的端木了此刻身子一震,这才明白过味来,而且还发现自己已经被人捆上了,嘴也一样,而且捆的还都挺结实,刚才自己都做了什么已没必要细细回忆了,因为那一汪深情的主人也已经到在了这底下。

    对方没有说什么,她用眼神告诉了端木了,他们是不可以在一起的,可又是爱得那么的深,索性就生不可同床死同穴。

神震明(十)

    可端木了早就发现了一件事情,自己根本没有爱对方爱得那么深,更谈不到殉情的事情,可惜的是话也说不出来了,手脚被人家捆成了“驷马倒攒蹄”,哪里又可以向对方表示出自己爱深浅,就在最着急的时候,就见到一汪深情把手慢慢地伸向左右两边一扽,上面的土就“呼呼啦啦”地掉了下来,看情形不把这里填平了是不会停下的,就在眼看着掉下来的土已经埋到鼻梁子上面的时候,最上面掉土之处的光此刻也更亮了,端木了终于看清了对方的容颜,原来是自己当年认识的……

    当年椰花岛在被赤焰派吞并之先,当时的掌门人创出了一套“快葩出土”的功夫来,此刻已不是一汪深情的她正用这种功夫从土里爬出来,当真是一种不易练成,而且还有凶险在内的奇葩武功。

    “噌”,她的双手此刻伸出了地面,而后脑袋也钻了出去,接着,身子同样出来了,等她把自己的脚也拔出地面的时候才发现身边不远处有个身穿囚衣还带着镣铐的女人正用最惊恐的眼神看着自己,而后就听得“啊……”,这回倒是把她惊得一闭眼,之后再睁开的时候,便不见了那个女囚的身影,此刻的她又回头看了看此地别处的坟头……

    金冈和官差们一起追到了峭壁之前,他自己二话没说就徒手攀了上去,连自己的兵器也先不管了,心想着既然在下面找不到她,就兴许是已从这里翻过去了,反正得快点找到才是。

    总爷和捕快们先是愣了一会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而后再抬头看金冈的时候,他已经攀得很高了,就是把官刀往上掷都未必伤得到他。

    金冈的身手还真不亚于他当猩猩的时候,攀这么陡峭的岩壁不说是如履平川,但也不是什么较困难的事情,等到了岩壁上面以后,即刻开始找寻起来,从岩上一路又找到了岩下,直到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可就是不见心爱女人的身影,正焦急时分,突听远处传来了自己女人的惊喊声。

    “有鬼呀……有鬼呀……有鬼呀……”

    金冈立刻找了过去,见到心爱的女人正冲着自己狂奔了过来,可奔到了近前又要从自己身侧冲过去,他立刻伸手抓住了“癫娘们”的胳膊,可她狂奔起来的劲力太大,他竟被她带着冲出去好几步,最后总算是稳住身形了,可只见心爱的女子对着自己不是抓就是挠,无论说什么都要挣脱出去,他也是实在没法子了,抓起“癫娘们”往肩上一扛,任凭她怎么抓挠,反正还带着镣铐呢。

    夜很深了,金冈一时也想不到别的什么了,干脆,就凭着记忆照着原路返回,还去找那个什么白先生算了。

    就这样,金冈扛着吱哇乱叫的“癫娘们”一路走到了天亮,看见了路上远处开始有了三三两两的路人,又看了看肩上自己的女人,心头一狠,给了她一拳,把她给打晕了以后专找一些路静人稀的地方走,说实话,自己都觉得自己已经更会用人的脑子去想事情了。

    天光又亮了不少,他凭着回忆快走到城门那里了,记得自己是从这个大门里跑出来的,要想见那白先生,也必须从这里进去,可大门那里有好多人来来往往,自己要想扛个女人进去……

    想到这里,他找了一块挺大的石碑做为掩身之物,然后向大门那边张望,见到了有一个人骑着一匹大马在先,还有几个人拉着推着一个两边带转转儿大木板子跟着正往前走,突然,其中一个转转儿掉了,板子上的好几个大口袋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上,从里面露出了整扇和半扇的生猪。

    欸?有些人的东西,自己的脑子里怎么也开始认得了?

    金冈的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接着便想到了个主意。

    “怎么回事呀?”说话的就是骑在大马上的人,就是原来那个知县衙门里的贴书后司,现在已经当上了知府大人家里的总管家,今天知府家里办喜事,城里的猪肉一时短缺,才到城外的农户家里去采购,还雇了几个苦力往城里运送。

    “您这不看见了嘛,轱辘掉了。”“那我不管,这些新鲜的生猪必须马上给我送到府衙里去。”“这车都坏了还怎么送呀?”“那也不可以耽误今天的喜事。这样吧,我出三倍的工钱,你们都给我把肉扛到府衙里去。这辆破车不要了,就扔这儿吧。”

    真可说是钱压奴辈手,一听到“三倍的工钱”,这些苦力们连个锛儿都不带打的,有往肩上扛的,还有俩人抬的。

    “欸!那个人把口袋抢走了!”

    “你管那口袋干什么呀?不抢猪肉不就完了嘛。都给我快点儿!”总管家此刻催促到。

    就这样,好新鲜的猪肉就先被这些人费力送到了城门那里。

    守城门的兵丁有认识他的,立刻打起了招呼。

    “哟!这不是府衙的总管大哥嘛。”“啊,是我。”“今天忙啊?”“忙的都快脚打后脑勺儿了。”

    金冈就在这个时候,把装有心爱女人的口袋扛进了城门,跟着那些苦力一起进的城门,自是没人多去留意他什么。

    之后,他自是和那些只顾着赚三倍工钱的苦力们分道扬镳了,见前面清静了不少,一路飞奔回了白先生那里。

    白先生正着急呢,虽说是金冈刚跑出去那会儿还是在后面跟着的,可就在金冈攀岩的时候便不知了他的踪迹,这时还没修上的屋门“咣当”一下子又被撞开了,见到了金冈已经到在了自己面前,肩上还扛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口袋。

    金冈一进屋就把口袋放到了床上,而后把口袋使劲一撕,便露出了里面的“癫娘们”,“救我的女人。”

    白先生一见是她,立刻问道:“她怎么了?”

    金冈自是回答不了这个问题,立刻又上前一步,“你一定要救她。”

    白先生也知道问不出什么了,回身先探了探她的鼻息,而后把了把脉,然后立刻掐“癫娘们”的“人中”穴,给掐清醒了以后,立刻就先听到了她的疯喊,而后便是又抓又挠的疯态,当即快手点了她的穴道,让她消消停停先待在这里,吩咐随从照顾好她,最好给她熬一些鸡汤灌下去,然后让金冈把自己带到发现她的地方去。

神震明(十一)

    站在这里四周望去,白先生一眼就看见了那片坟地,带着金冈走过去仔细观察,地上有一片土有不同寻常的迹象,跟金冈说了声“挖下去”。

    金冈自是不知道白先生要干什么,反正只要可以救自己心爱的女人就是了,立刻猫腰挖土,当真是打洞挖土的一把好手,没挖多久,他终于把端木了的尸身挖了出来。

    白先生虽然不认识端木了,却认清了他身上的衣衫料子,虽已是旧的褪色了,而且还都是土。

    那是一种红得像火焰一般的布料,名唤“赤焰缎”,确实是不易得到的一种衣裳料子,据说可光鲜得让人看见衣衫上闪烁着火红的光彩,每一代赤焰派的掌门都会做上那么一身衣衫。

    白先生看这个尸身的年岁不应该是现任的掌门,而且好似至今为止,赤焰派里一直是你争我斗的,谁当掌门的事情始终没有一个定论,近日还听说为了这件事情他们最近几乎天天大打出手,眼看派里的人数日渐稀少,没准再过一些日子,派里或许就只剩下一些打杂的了。

    是谁把端木了埋在这里的?而且看样子还是活埋的?跟他有那么的大仇怨,只有……当初椰花岛的传人。听“孺仙”童成说过,海南那里有一个唱海南斋戏的名角,艺名叫“小椰花”的那个,就是当年椰花岛黎夫人的后人,后来还听闻她又成了“战妖”花男众多女跟包里的一个,现如今绰号“奇葩”。那个“癫娘们”喊什么鬼啊鬼的,是不是在这里被“小椰花”给吓着了?要是想要她清醒过来的话,虽也须用药石,可最重要的仍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对,一定要找到这个“奇葩”,看来得动用一些手段了。白先生忖到。

    当晚,知府大人要入洞房了,心头想起了那一回自己一撩帘子,看到的不是自己喜欢的丫鬟,而是另一个让自己心生惧怕的好看女人,此刻心里还调笑着想,这回总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了吧,脸上也同样那么笑着,结果一撩帘子就愣住了,几乎就跟当时的情形一模一样,丫鬟不见了踪影,另外一个好看的女人还是待在同一个位置上。

    那是一个好看如戏子的女人,不过应该是前番之时,使得自己心里落下了一些阴影,虽然不是同一个好看的女人,却让自己心里发出的那种惧意倒是一样的。

    “大人不必惊慌,您的二夫人就在床底下。她安然无恙,我还特意拿了一个枕头给她。”

    “可不可以先告诉本官,姑娘你是怎么进来的吗?又是何时进来的?”自从上次那一回之后,这位知府大人已经加派了巡逻的人手,遂就是想知道是那一班巡逻的差役玩忽职守。

    “您这后花园里有土吗?有土的地方我就可以进来。”“难道姑娘你会‘土遁’不成?”“你听说过‘快葩出土’吗?”“你就是‘奇葩’颜生蕾,‘战妖’花男的女人。”“错,花老板是我们的老板,我们最多是老板的跟包。其实我们老板虽然姓‘花’,然而他并不像大人您。”“那……花老板……来了吗?”“哦?您跟我们老板很熟吗?今天大人您娶小老婆,还要让我们老板来唱堂会吗?”“那就请姑娘不要绕弯子了。”“我压根儿就不喜欢绕弯子。”

    说完,颜生蕾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把它交到了知府大人的手里。

    知府拿在手里定睛一看,登时就是满头冷汗。

    其实这位知府大人是草莽出身,当初是赤焰派里非端木姓氏的一个少有高手,还曾经和端木了争夺过掌门之位,最后因为技差一分而被继任后的掌门从派里给踢了出去。

    当初走投无路的知府大人只得落草为寇,成了个跑单帮的蒙面大盗,因为是念过四书五经的,又总觉得老是当盗贼不是个事,遂就想走仕途了,最后还真就金榜题名了,如今竟一路升到了知府的位置。

    就因为当时的这位知府大人用的是赤焰派的武功,虽然蒙着面让人无法认得,可是端木了一听到绿林里多了那么一个脚色,就猜到了个十之八九。

    之所以可以升到知府之位,不光是在上司那一回过寿日的时候奉上了一份贼赃厚礼,而且还登台献艺,把“五斗米神功”施展得又好看又好玩,从而遂也就碰巧让从天山回海南,路过这里且还想把打虎药占为己有的端木了知晓了现如今这位知府大人的真实身份。

    此时此刻知府大人拿在手里的这张纸,相当于他当初加入赤焰派的投名状,也就可以说是他当过蒙面大盗的佐证,要是再有端木了这个人证的话,朝廷又怎会从轻发落。

    就当知府大人看着这张纸发愣发呆之时,颜生蕾又道:“那上面好像有大人的官讳,笔迹也是一样的。”

    知府此时又一抬头,看见了颜生蕾手里还拿着一张纸,那是自己写给丫鬟妾室的情诗,后来又不知怎的,手里的“投名状”就又回到了颜生蕾的手里,就在心头一惊的时候,当即又看见了那张纸在洞房里的花烛之上给燃着了,不一会儿就全都变成了灰。

    “那个姓端木的,我也已经顺手替大人您解决了。”“姑娘的恩情,本官一定铭记在心。”“铭记不铭记的就算了,还望大人看在我这一趟走得挺辛苦的份儿上……”“本官明白了。”“要不说大人您可以当上知府呢。”

    知府大人立刻转身来到洞房里的柜子前,从里面拿出一个红漆的精致盒子并打开,还是用红丝绒铺的里子,盒子之内放的就是银票,一百零一两,本来是今夜要给自己妾室的体己钱,取百里挑一之意,此时那一两的银票自是甩在了一边,那张一百两的,即刻递给了颜生蕾。

    颜生蕾接过,不看银票上的数目,立刻抱拳拱手道了声“谢过知府大人”。

神震明(十二)

    “哪里哪里。”知府看似客气,“是本官应该谢过颜姑娘你才对。”说着,他好像要深搭一躬迫切了一些,手里的红盒还没拿稳,竟然被甩了出去,本来并非照着颜生蕾飞过去的,怎料半途竟自行转了方向,盒子上的一个硬角冲着她头上额部,直对眼外眦前发际边的“发际”穴就点了过去。

    颜生蕾就像一朵高花一般站在那里,脚下如同生根也似不动,身子仿佛是风中摇曳,很自然地把那个红盒子躲过去了,任凭它掉在地上,面上神情亚赛什么也没发生过。

    这位知府可是明眼人,对方看起来轻描淡写的,其实自己深知,要想这么淡定地避让开自己的这一下子,功底绝对错不了。

    “大人是以为我的武功杀不掉端木了吗?刚才的试探还可令知府大人满意吧?”“还请颜姑娘不要误会。本官知道花老板的花销似乎大了一些,遂姑娘们就要到处为老板敛财,本官这里还有一条财路,就是想试一试颜姑娘你是否可以……”“还请大人直言。”“嘿嘿,本官身陷官场多年,有时自己也觉得怎么就不似从前,开始啰啰嗦嗦起来。那好,颜姑娘可知本官治下里有一座山寨?”“也不光是大人的治下,很多大官儿的治下里都有山寨,有的还有不少呢,而且竟可以相安无事。大人治下的是不是叫做妙虎寨?”“没错,为首的贼匪名叫‘虎抲珷’。”“欸?她不是叫做什么虎喵儿喵儿吗?”“也对,什么虎喵儿喵儿、虎喵儿咪、虎猫儿猫儿、虎咪咪,这种名字她不知道有多少,可在她当上强盗头子之先,户籍上真正的名字是叫做虎抲珷的。”“大人的意思就要我去平了妙虎寨不成?好再到大人面前领上一份儿赏金?”“平山灭寨的事情过于凶险,那是本官早晚要做之事,就不劳颜姑娘的大驾了。可若是专对付虎抲珷一人,不知姑娘可有把握?”“那得看大人给个什么价钱了?”“只要颜姑娘你把她抓来,要什么价钱就是姑娘你自己的事情了。”“大人可真是大方呀,这擒贼贼王的计策用的也好。”“其实颜姑娘你也不用把她本人抓回来,她身上有一只‘金老虎’,只要把那东西给弄来,同样也可由姑娘自己说价钱。”“那可就要让大人您破费了。”

    说完,颜生蕾像一朵被吹起的花蕊一般飞出了窗户,隐没在了夜色之中,当然,也许是隐没在了花泥之内。

    知府看着半开的窗户,面上微微笑着,自语道:“让你去你就去,还真够‘奇葩’的。”随后,他便走过去关上了窗户,接下来,就要做自己今晚本该做的事情了……

    今天的妙虎寨与以往也没什么不同,派出那些不怎么像野兽的喽啰扮成各式各样的普通人,在山寨附近连做营生带做眼线,要是好买卖送上门了就放两个“二踢脚”给寨子里送信,要是有官兵或是什么凶险的事情就立刻放一个“二踢脚”就足够了。

    虎抲珷可说是山寨贼匪这一行业里出众的总瓢把子,她可以一直干到今天,可不是光靠吃生肉就够了,从里到外都整治得井井有条,几乎遇上什么事情皆可及时应对,当然,世事难料,什么都存在例外的时候。

    这一天,虎抲珷坐在分赃聚义大厅里自己的位置上,胳膊肘撑着桌面,用手托着腮帮,眼神有些发呆,似在想着什么事情,一准是好事情,因为此时她的面容就像……一只发情的母老虎。

    其他的山寨头领们看着她的面容皆是心里好奇,从来没见过,甚至从来没想到过老大还会具有如此的神情,把他们几乎都给看痴了。

    “看够了吗?”问这话时,虎抲珷的表情和眼神也没改变过,“都有人闯进来了。”

    这些如狼似虎的头领们这才往大厅门口看去,心里头又都是一奇,这会儿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从容地走了进来,没喽啰兵领着,看意思是自行进来的,就是从山寨大门那里开始算起,走到大厅门口这儿至少也要经过几百个喽啰兵看守的要道,没听到任何的喊杀声,更没有喽啰兵进来报信,“二踢脚”就更不用再提了。

    她是怎么进来的?难不成是喽啰兵们看她好看就给放进来了?除了坐在正中的虎抲珷,在场众人皆有这般疑念。

    甭管怎么说,既然敢来到这里,就应该不是善茬,立刻一一站起,纷纷站到了老大的前面。

    虎抲珷这时往椅背上一靠,看着下面那名见其美就想到花的女子,“先道个蔓儿吧。”

    站在那里的颜生蕾看着坐在上面的虎抲珷,笑道:“对不住,自打懂事起学的都是戏文,这江湖上的唇典知道的还真不多。”

    “那就直说吧。你不是到我们这儿玩儿来的吧?”“我是给我们老板弄零花儿来了。”“哪位老板?”“花老板。”

    人的名树的影,江湖上不知道“花老板”是谁的,也就不算是江湖人了。

    站立在当场的几位首领可多多少少都变了一些脸色,都不由自主地回头看看虎抲珷。

    “哟!原来是花传说的女跟包呀。可这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你跑到我的地盘,随便说出了三个字就想跟我开出价钱。你别是个奇葩吧?”“在下颜生蕾。”“嘿嘿,还真是个江湖上的‘奇葩’。那就请颜姐姐你说说,这钱你想怎么拿走吧?”“我也不想要你们山寨的钱。”“是嫌来路不正吗?姐姐你倒是出污泥而不染呀。”

    自从古清来过这里之后,她的话还真是变多了,也变得不着急和别人动手了,就像小屁孩长大了一般,变得可以沉住气了,成熟了。

    “我是想把你抓走,然后到官府领赏钱。”

    颜生蕾这一句话可真是捅了各位头领的心窝子了,一个个怒目圆睁,开始抡胳膊动腿了。

    也是,天下但凡山寨的人,兴许是除了那位“哥哥”,有几个不恨鹰爪孙的。

    虎抲珷也就是沉默了一会儿,而后便道:“那还等什么,动手呗。”

神震明(十三)

    这句话是向颜生蕾说的,同样也是跟自己手下说的。

    那些头领们立刻露出了虎狼面目,一齐冲向颜生蕾,就好像一群野兽正冲向一朵小花。

    颜生蕾立刻亮出了自己的一对兵器,铁仙人掌,武器的前面是铁制仙人掌,柄的后面各有一朵铁制的仙人掌花,按理说仙人掌比花要长,可人家真是个“奇葩”,不用前面的铁仙人掌对敌,而是翻过来,用柄后的铁仙人掌花,照旧施展开“快葩出土”的功夫,就拿眼前这些野兽壮男当做泥土了,无非就是硬了一点重了一些,没一会儿的工夫就都给扒拉开了,然后一下子就飞上了虎抲珷面前的桌子,俯在上面施兵器就要打。

    但这会儿的虎抲珷还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还翘起了二郎腿,那分明就是个戏迷在看一个台上的戏子接下来要演什么,无非就是台子小了一些,戏子离得近了一些。

    颜生蕾身后的野兽首领也都不敢过来了,生怕老大会出危险,说实话,老大一有事,这个妙虎寨也就完全撑不下去了。

    而颜生蕾面对着这么好的下手机会,身子却是看似僵硬在那里动不了一般,双手里拿着兵器摆了好一会儿的姿势,而后竟然是慢慢地收手了,“还是你把道儿划出来吧,我接着就是了。”

    有鼓掌声,虎抲珷为颜生蕾的鼓掌声,这回可不是戏迷给戏子鼓的掌,而是一个女人识英雌而重英雌,为另一个女人鼓的掌。

    “想做‘奇葩’,首先就得有要做‘奇葩’的胆量,颜姐姐让抲珷我佩服了,等咱们之间的事完了,你这个姐姐我一定认下了。走,跟我去虎迷山道。”

    像妙虎寨这种地势占翘的地方是有的,在两山之间的山寨,除非用大火炮轰击,要不然想从正面打下来实属不易,从两边进攻就更不易了,可是不占便宜的地方也在两边的高山,要是让想打山寨主意的人占据了两边的制高之处,纷纷往下扔什么灰瓶、炮子、滚木、礌石,到时山寨之内哪里又可以轻易应对,但偏巧的是,两边山包的高处,皆是怪石嶙峋的山道,很少有人知道在里面怎么才可以绕出来,而且,虎抲珷在山道之间还放养了好几只斑斓猛虎,当初是她亲自把老虎带进去的,也是她亲自把老虎在路上留下的气味弄干净的,怕的就是老虎可以嗅着味道再自己出来,这里便被称为了“虎迷山道”。

    虎抲珷并没有蒙上颜生蕾的眼睛,因为这里的道路一般不是靠记忆就可原路返回的,当然,虎抲珷自然是有独特的认路方式,没准她的鼻子比老虎的还厉害。

    “好啦,这里差不多就是虎迷山道中心的地方了,我在刚才我们进来时的路口那里等你,至于颜姐姐你想用多大工夫儿出来,那就凭本事吧,只要是囫囵个儿地出来,那我虎抲珷就悉听尊便,把我送官府也好,让我让出山寨瓢把子的位置也行,反正即便是如此,我还是认你这个姐姐,千万别让我等的太久哦。”说完,她转身就要走,但又似想到了什么,即刻回头又道:“颜姐姐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不要伤害我的这些大猫儿猫儿们,就算是颜姐姐对我心存什么不满,而我的大猫儿猫儿们之先可从没得罪过姐姐你。”

    颜生蕾居然点了点头,站在那里郑重地就如自己的铁仙人掌一般,斩钉截铁地道:“我答应你。”

    虎抲珷一笑,看样子,早就知道颜生蕾会这么说,而后转身蹦蹦跶跶地走了,并没有担心颜生蕾会跟着自己走出来,虽然这些并没有在约定之内。

    等虎抲珷走得不见了人影,颜生蕾开始回忆起进来的路径,随后试探着前行,可是刚走过不到三个路口就立刻乱了,这些路口不但繁复,而且出奇的相似,来的是时候光顾着看前面了,没看看左右是什么样子的,又没过多一会儿便知道自己已经完全迷路了,但是自己的老板曾经告诉过自己,要破这种“迷魂阵”最好的方法就是从上面走,只要可以上到“迷魂阵”的上面去,目力所及的地方一开阔就好办了,遂立刻飞身上了这些怪石,往四周望去。

    可是,颜生蕾先是看到了山包斜坡的那一边,虽说不是悬崖,但就凭着自己的轻功要想就这么下去的话,还是挺危险的,遂又向其它方向看去,发现这里是好大一片的怪石,可自己跟着虎抲珷进来时也没觉着是那么一大片呀,料想进来的地方一定不是这一片怪石的尽头,只不过不易让人察觉而已。

    她一连飞纵过不知多少块怪石,却仍没发现尽头所在,就在心里微微起急的时候,身边冷不防地扑过来一只老虎,直把她扑下了怪石。

    好在她及时用上了“快葩出土”的功夫,虽不可把老虎扒拉开,可借着一种反力纵开了,却也仍是摔倒在地,自是不可等着老虎再次扑过来,身子如同侧生的花枝往旁边一个大挪,正好靠近一块怪石,腿脚使力撑地,身子贴着大石头又站了起来,之后最要紧的事情自是目视着老虎还要做什么。

    虎抲珷为了让它们保持野性,都是给它们吃活食的,甚至会有野猪、野牛什么的,可有时也会饿上它们一天,今天的活食她就还没送来,老虎这会儿可还没吃东西呢,它现在是一只名副其实的饿虎。

    颜生蕾此刻脚下生根一般站在那里,居然面对着要吃自己的老虎好像无动于衷也似。

    而老虎则是看着眼前的这个不动的女人好像也是愣住了,许是这虎迷山道里最有见识的老虎也没见到过如此的情形,面对着自己这般的凶兽竟如此镇定,之后,老虎冲着颜生蕾虓噉了一声,却是仍没见到对面的活食有什么变化,于是乎,虽还是饥饿着的老虎却是慢慢地走了过去,围着颜生蕾转了起来,而且还用鼻子嗅来嗅去的,再然后老虎应该是奇怪了,刚才的活食怎么不见了,这里倒是多了一朵高花,老虎对花是没有兴趣的,最后,便离开了。

    颜生蕾要说不怕,那是假话,却仍要尽力克制自己的恐惧,要是让老虎发觉自己心里“噗鼟噗鼟”的,没准首先要咬的地方就是……

神震明(十四)

    她现在不想去想那种事情的发生,还是赶快找路要紧,遂又要飞身上怪石继续纵跃,可是不知从哪里又蹿出了一只猛虎,从身后就把她给扑到了。

    老虎走路本来天生就轻,更何况这里的老虎都是虎抲珷费了一番爬罗剔抉的工夫才挑出来的。

    颜生蕾并未过于惊慌,自己的老板曾经说过,甭管遇上多大的变故,越是惊慌只会是越遭殃,身子一缩,如生石花蜕皮一般从自己较为肥大的衣裳领口里快速脱身了。

    也是同样没吃饭的饥饿老虎咬着颜生蕾的衣物一通撕咬,虽没过多一会儿就不咬了,可那衣物的惨相就已经让人望而生畏了,更别说若是颜生蕾刚才在里面的话。

    颜生蕾此刻刚发觉,自己的脚已经扭伤了,不可再像刚才那般去演上一朵静花来迷惑老虎,此刻也只可动用一下自己压箱底的功夫了。

    老虎二次又扑了上去,估计它们冲着活食就不会用别的“招式”了,尤其饿了的时候,连着都是“饿虎扑食”。

    颜生蕾立刻施展开“无处不飞花”的功夫,脚虽受伤,好在这种功夫是全身用力,反而脚上的劲力用得倒是少些,就这样,她便在这虎迷山道之内和老虎一通周旋起来……

    这个时辰,正是那位知府大人喝盖碗茶的时候,尤其是喝着茶叶铺老板上供给自己的官茶之中的上品,可令他不开心的是,一个差役此时进来了,搅扰了自己的茶兴。

    “什么事?不是跟你们说了嘛,这个时候不要打扰大人我。”“嗯……这个还请大人过目。”

    知府大人好不乐意地接了过来,可是一等认出差役递过来的牌子,登时就站了起来,因为那可是燕王府的腰牌,“快请!”说完,自己还立刻穿上官服,戴上官帽,还好,官靴还在足上穿着。

    这时下人一挑帘栊,见一个拿着折扇的人走了进来,知府立刻上前施礼,“不知上差驾到,有失迎迓,望乞恕罪。”

    “欸,大人说哪里话来,是在下来的仓促才是。”“上差请坐。”“大人也请坐。”

    等二人双双落座,知府大人立刻叫下人们上好茶。

    “大人不必客气了。今天在下前来是有些事情要麻烦大人您。”“上差有话请讲,下官一定尽力。”“其实也无它事,就是想在大人的治下里找一个人。”“请问上差,是何人?”“一个女人,名唤‘颜生蕾’,不过,现如今还不太知道她的容貌……”“可是那位人称‘奇葩’的姑娘。”“大人既然知晓就再好不过了。没想到知府大人虽身在官场,对江湖之事也知之甚多,可见大人非比一般呀。”“啊,上差谬赞了,只是下官审案之时接触过一些江湖人士,所知江湖之事也只是他们的口供而已。嗯……请恕下官多言,不知上差要找那位颜姑娘是为了……”“啊,燕王千岁镇守北平府,有时喜欢招募一些奇人异士,或许留到战时用得着。”“那下官更要尽力了。嗯……请问上差来到本官治下已有多久?”“啊,也有些时日了。”“可知那妙虎寨吗?”“虎抲珷的妙虎寨?倒是有所耳闻。怎么?知府大人是不是听说了什么?”“啊,本官也是道听途说,好似那位颜姑娘为了自己的老板弄花销,本官这里又对妙虎寨的匪首虎抲珷悬重赏捉拿,她有可能是……”

    拿着燕王府的腰牌才可进到这里的白先生此时倒吸了一口气,“在下敢问大人?如此无视王法的山寨为什么不尽早平灭呢?”

    “确实是本官有失职的地方,不过还请上差谅解,毕竟在下是文官,而且听闻要打下如此的一座山寨,人力物力势必损耗极大,也曾上奏朝廷拨下一笔款项,可就是迟迟不见回复,其实本官心里也是着急得很呀。”

    白先生听罢,即刻从怀里掏出了几张银票,“在下虽说是受燕王千岁之命,可身上也就那么多了,这些是王驾千岁请大人喝茶的。”

    “哪里哪里,本官为燕王千岁效力荣幸之至,哪里还敢收受好处。”“这毕竟是燕王之命,还请大人不要让在下难做才是。”“那下官……就却之不恭受之有愧了。”

    知府大人这会儿从白先生手里接过了那几张银票,一看上面的数目,登时就……

    此刻,虎迷山道的老虎已经扑活食扑得都不太饿了,当然,也或许是它已经把自己给饿迷糊了,总觉得这回的活食就像是一朵小花一般,甚至比自己爪趾的缝隙还小,好似就连自己的牙缝都比这个活食要大,致使自己根本就伤不了对方,那就更不要说拿对方填肚子了。

    此时的颜生蕾也已经累出了一身的汗,自己这“无处不飞花”的功夫也不知道还要和老虎应付多久,自己一个姑娘的体力怎会比一只老虎还要强,哪怕就差那么几分也是不如,再说老虎是饿了,可自己的体力同样也没得到及时的补充,如果再要这么下去的话……

    就在颜生蕾这么想着时,仿佛觉得一朵比自己更大的花从天而降,正是自己的老板花男到了。

    花男一到这里,立刻站在了老虎和颜生蕾之间,把十根长指一抖,老虎的面前立刻就出现了好多奇幻的图案和景像,他自己也同样做着一个戏子该有的最美动作。

    “战妖”什么时候都是优美的,别人不信也没用。

    老虎应该是有自己的判定美丑的尺度,边看着花男,竟然边往后退,最后转身慢慢地离开了,好似宁可饿着也不吃眼前的这个不明的东西,至于那朵美丽的小花,它应该已经是感觉到了,要是不想吃眼前的这个不知名的什么东西,那朵小花怎么也是到不了嘴的。

    这时花男收了长指,转身走过去扶着颜生蕾坐在一块石头上,看了看她脚上的扭伤,蹲身给她揉了揉,手法温柔得已掩盖了疼痛,还给她吃了一枚丹药,使其恢复体力和精神,并把自己的外衣披到了她的身上。

神震明(十五)

    “想不想做回原来的‘小椰花’?或是‘小野花’?只唱戏而不再行走江湖。这个‘奇葩’的外号还害得你不够吗?”“老板,这外号是你给我起的,我行走江湖为老板弄钱财的时候一直用这个外号,也有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了。如此响亮的名头我为什么要放弃呢?”“看来,你的外号不重要了,你已然就是个奇葩了。”“老板先歇息一下吧,我还得……”“你还想着和虎抲珷的约定吗?”“我就知道,老板什么都知道。”“没错,而且我现在还知道你已经不可以再跟大猫儿猫儿做什么游戏了。”“那咱们现在总得出去吧。”“我背你出去就是了。”“不行,就算我为老板弄不了花销了,我也不想成为老板的负担。”“那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好了,会有人带我们出去的。”“嗯?老板是说真的吗?”“你好好想一想,这虎迷山道里这会儿除了你我还有什么活食吗?”“老板的意思是说,妙虎寨的人会进来喂老虎,到时我们抓住他们的人就行了。可要是喂老虎的人不走这个位置怎么办?这眼巴前儿哪里还有老虎呢?一会儿大猫儿猫儿还会再回来吗?”“它们回不回来有什么区别吗?”

    颜生蕾立刻就明白了,以老板的耳力又何须老虎来至近前,在远远的地方时老板就能知道有没有一只几百斤的老虎弄出了什么动静。

    没等多一会儿,“大猫猫”没来,来至他们近前的是养那些“大猫猫”的虎抲珷。

    “哟!这位就是远近闻名的花老板吧?失迎失迎。”“虎大寨主不必客气。花某无非是个浪得虚名的戏子,还何来远近闻名?真正在这里远近闻名的应该是大寨主你才是。”“嘿嘿,难道是花老板因为我难为了贵跟包,此刻说的是反话气话?”“花某哪里敢说什么气话,虎大总瓢把子是要不带我们出去的话,那岂不是……”“花老板既然能进来就一定能出去,看来花老板应该是真生气了,我得要小心了。颜姐姐,你说是吗?欸?颜姐姐,你没事吧?光顾着跟你们角儿说话了,也没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闪失。”“就不劳大寨主关心了,她毫发无损。”“强将手下无弱兵,虎抲珷更是佩服有加。好啦,还是让我这个小小的匪首礼送二位出去吧。”“不行,咱们的约定现在还是作数的,要不然,我怎么给老板弄花销。”

    “最近的花销够多了,咱们撤吧。甭管什么事,咱们以后再说。”

    颜生蕾一听花男说这样的话,立刻拜下身形,“老板,如果认为我这个跟包无用的话,那生蕾也只好离开老板了。”说完,颜生蕾站起,向山包斜坡那边走去。

    花男立刻拦住了她,“好啦,你也不要太‘奇葩’了吧。”

    “我早就是奇葩了,老板说的。”

    花男已经拿她快没什么法子了,只得转身冲着虎抲珷道:“把约定改改,改成干净利落脆的那种。”

    颜生蕾还想说什么,可就看到花男一回头,向着自己用较为严厉的语气说到。

    “你要是还认我这个老板的话,就得听我的,我不会再让步了。”

    虎抲珷此刻也严肃地道:“那好吧。”说完,她打了一声长的呼哨,一口气竟可以那么长,可见其内力已不是江湖上那些三四流的脚色可以望其项背的。

    这时,一直好大块头的老虎一路奔来了,奔到虎抲珷的面前便停下。

    “你跟我这只最心爱的大猫儿猫儿打上一架如何?赢了的话……”“怎么算输赢?”“打到它服了为止不就是赢了。”“老虎又不会说‘服了’两个字。”“那就把它打跑了就行了。怎么样?”“你这也……”

    不等花男把话说完,颜生蕾立刻飞身来到老虎的面前,眼见着老虎就冲着自己扑了过来。

    老虎也确实是向着颜生蕾直扑了过去,可扑过去以后竟不见了颜生蕾的身影,四周转了转也没看见,这时忽然觉得肚子底下发沉,项短脖粗的它不可能把脑袋低下去看自己的肚皮,不过它也聪明,立刻身子往下卧,还想打滚,但还是让对方及时脱离了出去,之后一见活食又站在面前了,当即张开血盆大口纵咬了过去,可一下子就咬了个空,上下虎牙磕在一起还是会疼的,定虎睛一看,这人,又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它开始生气了,感觉自己是被人给耍了,而后原地转开了圈子,又觉得屁股上有什么东西,先不管别的,就跟毛驴尥蹶子似的往后掀,掀不下去就往左右甩,有时还往怪石上甩,直至甩到屁股上干净了为止。

    “颜姐姐的这种武功怎么有些同归于尽的意味?”虎抲珷自问到。

    花男没有说话,他眼里所看到的,是“花落知多少”这种功夫的寒意。

    “花落知多少”,当一朵小花从你的眼前落到地上时,或许再美,也是再也找不到它了,又怎么会知道究竟有多少呢。

    此刻,老虎使出全身的劲力在甩动,因为它现在也不知道看着挺好看的活食此刻附在了自己身上哪一个部位,就是感觉到身上带着东西,只得一通乱狂甩。

    “颜姐姐这样的打法怎么才可以把我的大猫儿猫儿给打跑了呢?花老板是不是给颜姐姐吃了什么药了?可是多好的补药才可以把人补得跟老虎似的?颜姐姐这显然就是要打一场消耗战。”

    不等虎抲珷的问题有答案,她便见到自己最心爱的“大猫猫”竟然已经“气”得用脑袋往怪石上撞去,不待她一声喝止,就又见到颜生蕾双脚撑住那块怪石,双手抵着虎头,没让自己的“大猫猫”受到半点伤痛,可“大猫猫”这时看见活食就在嘴前面了,登时张口咬了过去。

    就在这时,一声短促而尖厉的呼哨,立刻就让那只“大猫猫”收了自己的虎嘴,虎抲珷在一旁看着,庆幸自己制止得及时,要不然一旁的花男还不得取了自己这只“大猫猫”的虎鞭泡酒。

    “颜姐姐,你刚才完全有机会抽出自己的兵器自保。”“可我答应过你,不伤害它们。”

神震明(十六)

    虎抲珷听罢,抱拳拱手冲着颜生蕾就是一礼,“颜姐姐,你赢了。你就说吧,想要我怎样?”

    “你就把你的那个金老虎给我吧。”“我身上的金老虎?颜姐姐真的想要吗?那好,尽管拿去就是了。”

    说着,虎抲珷便开始宽衣解带。

    颜生蕾看着她一皱眉,就算掏出一个贴身的金老虎也不用去掉……等看见那只金老虎了,她这才明白,是得这个样子才可以见得到。

    原来,虎抲珷的“金老虎”是纹在身上的。

    颜生蕾此刻忙过去帮她把衣物穿好。

    “怎么?难不成颜姐姐嫌弃我的金老虎?”“谁说的,先在你那里存着好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来取哦。”“那我一定好儿好儿给颜姐姐留着。”

    花男在一旁笑了,“好啦,咱们现在可以出去了吧。”

    等他们三人一路出了虎迷山道,山寨里其他头领立刻向虎抲珷禀报,不久之前,大寨门外来了大批的官军。

    “战妖”花男此刻已来至在寨墙之上,见到大批的喽啰兵们张弓搭箭严阵以待,从喽啰兵的缝隙间向寨门外望去,就在不远的地方,有那么一支朝廷的军队已然摆开了阵势,他又看了看,确定了这是一支的确打过仗的正规军队,虽说看不出如何精锐,却也不可小觑了。

    当然,这些自不是花男单单从装束上看出来的。

    他再看为首的两匹马上,并无驮着身穿盔甲的大将,而是一个穿着红色官服的文官,是个知府,另一个却倒像是个说书的先生,他们皆是仰首看着寨墙之上,什么话都不说,而且也没有要马上下令攻寨的意思。

    一个文官竟还可以领兵带队,看来不但是这位知府有本事,说书先生会花钱的本事也不小。

    谁说他的钱带少了?

    这时,那知府一挥手,旁边一个拿着弓和箭的小兵立刻过来了,冲着寨墙上就射了一箭。

    不过,那是一支无镞之箭,上面绑缚着一块布,有人从寨墙上捡了起来交到总瓢把子虎抲珷的手里。

    她打开一看,布上大致的意思是让他们妙虎寨先交出颜生蕾,再自行出寨门投降。

    “颜姐姐,你先出去吧。”“那你们会投降吗?”“我们降他个头!”

    “生蕾,你先不要出去。”这时花男说到,“这种时候,对方越是要什么就越不可给他什么,多少得让对方有些忌惮。咱们先不要表明按不按他们说的做,再看看他们下一步要干什么。”

    将近过了一顿饭的工夫,那名知府和说书人没见到任何答复,他们相互耳语了几句,然后,说书人把一个洪荒巨兽似的人物唤到前面,跟他说了一句话。

    花男见到那个“洪荒兽”心里登时一忧,知道这个傢伙或许有什么特殊的手段,看着倒是满身的力气,可总不能是想冒着箭雨直接过来,硬把寨门给弄开吧。

    这时,“洪荒兽”看了看寨墙,往前奔了一段距离之后,而后立刻弯腰打洞,不一会儿,地面上就见不到他的影子了。

    他和颜生蕾还不一样,人家的“快葩出土”,好似花草从土里生长出来,要不然就是把这个过程倒过来,而他,就是一只动物在挖洞。

    花男一见立刻提醒道:“小心,他应该是要挖洞进来开寨门。”

    果然,花男这句话说完也没过多久的工夫,妙虎寨内一块土地上往起一冒,那个“洪荒兽”就立刻钻了出来,而后直奔寨门。

    寨子里其他的那些野兽头领没一个可以拦得住他的,人家到底是洪荒之时的野兽。

    就在金冈离着寨门尚有几步之遥时,身前冷不丁多了一个人,差点就把他给惊着,刚想把这个人给推开,可不知怎的,手里的劲力一挨到对方就好像是都没了似的,而后接连几下都是如此,那索性就绕过对方,可无论往哪个方向,眼前始终都是这个人,心头气急,双手抓了过去,想把这个人直接给扔出去,可是刚把对方抓到手中还没等使出来扔的力气,对方立刻就带着自己转开了圈子,登时自己的力气就不听自己的使唤了,而且现在就算是想撒手也撒不开了,只得跟着一圈一圈地转,不过奇怪的是,自己居然到现在还没被转晕。

    花男也没想让他晕,遂就让自己的身体一直处于他的头顶之上,而后用一种他对待野兽时专有的眼神俯身去吸引对方的眼神总是看向自己,让对方转的时候眼神总是盯着一个点就不容易被转晕,只因为花男不喜欢看到甚至听到别人的呕吐,尤其是这种大块头的,吐的一定还要比别人多。

    “把他带到这里来。”虎抲珷冲着花老板喊到。

    妙虎寨里还有一个地方叫做“虎光石色”,是一个较大的水坑,坑边比水面要高出很多,因为水底的泥沙,遂水色是黄的,其内还有几块凸出水面的礁石,都是窄长窄长的,如果从高处往下看,整个坑看起来如同老虎身上的斑纹。

    花男就按照虎大寨主说的,一路转圈,带着金冈最后一同掉了下去。

    寨子里有人想放绳子去救花男,让虎抲珷拦住了,“他真要是‘战妖’的话就不会控制不住力道,既然掉下去了,就一定是他自己的意思。”

    虎光石色这里底下的泥沙,一旦从上面掉下来,一定是深陷其内,而且越是挣扎陷得也就越深。

    可花男不是别人,他掉下去以后,身子就像是蚯蚓一般在泥沙之内慢慢移动,身子借着浮力也在慢慢地上升,这还得说他的水性也得好到一定火候,等他出来以后却并没先行游上水面,而是奔向金冈坠落的地方,在水底见到了都快被泥沙没过了头顶的他,立刻冲近,双手插进泥沙里,摸索到他的双肩,抓实了以后,以倒立的姿势浮在水里,还是利用水的浮力往上升。

    就这样,渐渐,花男就把金冈从水底泥沙里救了出来,好在金冈当的那个下蛋怪兽天生就是水里活物。

神震明(十七)

    等二人一起游上了水面,又一齐坐到了一块礁石上面,金冈这时看着眼前的这个好看的人,对他转圈子把自己带到水里面的事情好像忘得一干二净了,心中对对方感觉更多的还是感激,他是自己来到这里以后第一个对自己那么好的人,自己身量那么大,他一定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自己给救上来的,当时水里的情形可以自保都不容易,而且之前他和自己都没见过面,却还这么愿意救自己,让他甚至找到了些当初对自己心爱女人的感觉,遂就说出了三个字。

    “谢谢你。”

    花男听到他如同洪荒野兽的声音说出了如此诚恳的道谢词语,就知道自己没有救错人,又看见他的手中还多了一个盒子,心道在适才如此危机之下,这盒子要是原先就在泥沙里的,那么就是他胡乱抓出来的喽。

    “你的盒子是捡的吗?没用就扔了吧。”

    金刚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盒子,摇了摇头,没说话。

    那么就是你有意拿出来的?当时你都那个样子了,还能找到一个盒子?你的水性看来比我想的还要高。花男这么忖着,虽心中好奇,却还没有想要从对方手里把盒子骗过来,打开来瞧瞧的意思,尊重对手和识英雄重英雄的意味倒是兼而有之。

    “咱们上去吧。我先上去,然后让他们放绳子下来。”“不,我背你上去。”“嘿嘿,好。”

    说着,金冈从坐着的礁石上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把盒子揣进了怀里,而后微微下蹲,示意花男上到自己的背上来。

    花男好不利索,都不见有什么动作就已经到在了金冈的后背上。

    而后,金冈来到石壁前攀了上去,身手矫健异常,不一会儿就上到了坑边。

    等他们出来以后,其他人一见这两个人是这个样子出来的皆是一愣。

    一旁的颜生蕾笑着道:“低手害人以克敌,高手救人以制敌,老板就是老板。”

    这会儿,花男又来到了寨墙之上,一见朝廷军队的情形已经是等得快不耐烦了,随时都会进攻,哪怕寨子里有一个他们的人和一个他们想要的人。

    “现在咱们怎么办?”“你是大寨主,问我做什么?”“谁让你是‘战妖’呢?”“可我想先听听你的意思。”“要我说当然是擒贼擒王了,对面那个知府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先抓了再说。”“可我看那个说书的先生倒是来头更厉害。”“那就一并抓来便是了。”“那还等什么。”

    说完,“战妖”花男一下子就从寨墙上纵了下去。

    旁边的虎抲珷也不含糊,直接从寨墙上“奔”了下去,很明显,她的“爪子”可以在奔跑的过程里每次皆可牢牢抓住寨墙。

    这会儿花男快落地了,十根黑长指立刻甩出,且身子飞快地旋转了起来,从而使得他的下降就变缓了,等落到地上以后一刻不停,马上就冲着那个说书先生又“飞”了过去。

    虎抲珷这时也“奔”到了地上,即使花男没有先一步找上那个说书的,她也会奔着那个知府过去,不冲别的,就冲上回他打发到自己寨子里的那帮小子目中无人的样子,她一向认为有什么样的瓢把子就会有什么样的喽啰,遂这会儿高高蹿起,奔着马上正襟危坐的知府,张开大嘴就咬了过去。

    那位知府手里也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只有一根打马的藤条,立刻冲着扑上来的虎抲珷撒手扔了过去。

    虎抲珷压根也没放在心上,一歪脑袋就躲过去了,并未阻碍扑进半分,可就在自己快要咬上那位临危不惧的知府时,不知怎的,那根藤条又飞了回来,等感觉到了,她便觉得已经离着自己的后脑不远了,立刻一翻身子落到马的一旁,再一看,那根藤条又回到了知府的手里,暗忖原来这个赃官还会这种邪门的功夫。

    旁边的花男和说书先生此刻已隔着一匹马过了很多次招数了,那位说书先生手里有一条恶梦似的软兵器,从容应对花男的黑长指。

    后面的官兵主要就是盯着他们这一方观看,见到他们每每出招必是“铺天盖地”的,几乎都可以把那匹马给笼罩住,但奇怪的是,那匹马在二人如此酣斗之间却是半分都没有被惊到,依旧就是如常站在那里,有时还悠闲地啃两口地上的野草。

    其实这并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因为他们两个的招数虽快而不乱,这就已经完全可以说明二人的功底着实深厚,如若不然,就不可能在如此飞快地打斗中还能够保持招招不走形。

    要知道,再精妙的招式,如果武功根基不牢靠,必定会走样子,尤其是使软武器的,弄不好误伤自己都是轻的,没准还有性命之忧。

    虽说那边的知府和瓢把子之间的打斗没这边的精彩,可也是一场凶险的过招,虎抲珷虽然招数没什么太稀奇的,无非就是“咬”、“抓”、“蹬”,可回回出手定是狠辣,只要有一招躲不开,就了不得,而这位知府倒是还没怎么放在心上的样子,手里的藤条每次都是撒手飞出,每一回也都可用从刁钻位置飞回的它逼对手撤招,别看那只是根藤条,却劲力十足。

    虎抲珷不是没想先行夺下那根藤条,就怕对手乘空偷袭,可总是这个样子使得她已经不耐烦了,这回扑身过去,当那藤条再次飞回来时,她竟不闪不避,把内力运到自己要被打到的地方,拼着挨上一下子也要攻击到对方。

    这可是知府大人事先没预料到的事情,只得被逼得滚落马下。

    然而,虎抲珷挨上的这一下子含有一种阴狠险毒之力,遂同样也是落到了地上。

    这时,她后面寨墙上的众位头领一见瓢把子会有危险,别的也就不顾了,他们打开了寨门,一帮虎狼野兽一般的山匪们,个个手里抄着武器,咆哮着奔了出来。

    知府身后面的官军们一见,这会儿就是正式开战的时候了,自也是喊声震天地向着妙虎寨的山贼们冲了过去。

神震明(十八)

    眼见着就是一场会要血流漂杵的凶杀恶斗。

    现在,“战妖”和说书先生立刻不约而同停下了过招,花男立刻展开黑长指挡在了妙虎寨山匪们的前面,说书先生也甩开自己的恶梦鞭拦在了官军的前面,好在由于他们的兵器都很不可思议,遂就对两边的人马都有了一定的震慑,使得他们全都身子一震便停下了征伐的步伐,同时脑子也清醒了不少,冲杀的热血冷静下来一些个以后,便都又往后面撤了一些距离。

    花男这时冲着对面一抱腕,道:“看先生的这件兵器,应该就是人称‘造梦’的白日白先生了。”

    白日也回了一个礼,“人称‘战妖’的花男花老板也是名不虚传呀。”

    因为白先生说话中气十足,使得后面的官军里有好多人都听到了花男的名字。

    还得说是人的名树的影,花男不但在武林之内名声赫赫,在战场上亦是声名远播,官军里是有人知道的,花男曾经在几次重大的战场上建过奇功,只不过人家不贪图赏赐,每次仗一打完便会默默离去,更有甚者,还知道他的一句口头禅。

    “打仗无非也是变戏法儿,不过就是变的人和看的人多了一些个而已。”

    此刻白先生又道:“不瞒花兄,其实白某也不是真的要攻打妙虎寨,实在是寻人心切。”接着,他便把为什么急于要找“奇葩”颜生蕾的缘由说了一遍。

    花男听罢一笑,“哦?原来白先生为了自己一个随从的女人就如此大费周章,看来白先生你也不光是会‘造梦’呀,眼前这实打实的营生不是也被造出来了嘛。”

    “惭愧惭愧,花兄自然是早就看出来了,我这个说书的抱了人家的粗腿了。”“那白先生可否告知,是谁的腿有那么粗,竟可以调动国家的正经军队。”“花兄自己不也是说了嘛,既然人家的腿有那么粗,名姓岂是我这等不入流的小人物可以随便说讲的,花兄就不要难为我了。其实,也未必是白某夸口,没准儿哪日花老板你……”

    白日说到这里便停了口,不为别的,就为花男脸上那既冰冷又妖气的笑容,遂即刻改变话头,“那今日此事就算我欠花兄你一个情。现在就烦请花兄让寨子里我的那个手下和你的那个跟包一块儿出来,白某感激涕零。”

    这么一来,花男面上的表情才算正常了一些,可还没等出言示意,就听一旁的虎抲珷就“虎啸”上了。

    “凭什么?你以为你和这个鸟儿知府带着那么多人来我们妙虎寨的大门前耀武扬威一通就可以这么算了?就算他跟你完得了,我们可跟你完不了!”

    她身后的那些野兽头领一个个更是叫嚣着起哄,都说是怎么也是完不了的。

    花男虽然连看都没看他们,可是脸上再一次的笑已经说明一切了。

    如此的场面之内,白日倒是也没有显现出有多急躁来,足可见定是见过更大的世面,微笑着走到妙虎寨总瓢把子虎抲珷的身旁,跟其低语了几句。

    虎抲珷听完扭脸一看他,“你说的是真的?”

    白先生又一笑,“说书的虽然喜欢编掌故,但是也要因人而定。”

    就这样,白日好似就用了只言片语便解决了一场不易化解的大纷争,这会儿,他已经带着那位知府、自己的手下和花男的跟包,还有这次调动的所有军队离开了。

    至于说了什么,有不少寨子里的头领猜测到,可以让瓢把子消了那么大的气,也就只有一个缘由说得过去,那就是那位背着铁筐拿着粪铗的男人了……

    在回去的路上,金冈将那个从虎光石色里带出来的盒子交给了白先生。

    白先生立刻一副欣喜的样子,夸赞着金冈是个好样的。

    当年,“神医”安道全和“轰天雷”凌振是梁山好汉征讨完方腊之后少有的幸存之人,遂后辈之内就有结亲家的。

    “战妖”花男曾经听自己其中一个跟包“腼腆蝎”安涩羞提到过,她便是那安道全的后人,曾听自己的长辈言讲过,说是凌振当年因为痛恨朝廷“卸磨杀驴”的做法,自己费尽心血改良后的火**纸遂就并没交给朝廷,而是有一日在借酒浇愁之后无意间到在一个地方,说是因为触景生情,便将装有图纸的密封盒子投进了那里的一个大水坑里,有人曾揣测过那里便应该是后来妙虎寨里的虎光石色,当然,这件事情自是少有人知,且也是谁也不确定的。

    那个盒子里真是那凌振留下来的火**纸吗?一个说书的,要那东西干什么?莫非是他抱的那条粗腿想要?忖罢,花男更是觉得,那个说书的白日要造的绝对不仅仅是梦了,要不是那条粗腿的话,那就是他自己欲要梦想成真了……

    至于那位要押解“癫娘们”上京的知县,后来自是被知府问责了,他便说是本要将那个重要的女犯押送到府衙来的,结果半路上被一个身大力不亏的人给劫了,而后便是取出一张按着那位总爷的描述画出来的劫囚车之人的头像。

    知府接过来一看,像极了那位燕王府上差的手下,遂就在狠狠地把知县训斥了一顿之后,这件事情便不了了之了,还暗自庆幸没及时上奏朝廷,可即刻又想到了那个知晓了自己可说是致命之秘的颜生蕾,心生了一阵恐惧,可思而又想之后倒松了一口气,也是,反正那是个江湖“奇葩”,只要没了物证,就是说出些什么又会如何。

    白日白先生此时已带着金冈和颜生蕾回到了自己的地方,先是看了看“癫娘们”,好在精神还不错,就是太过不错了,只要让她一动弹起来,有的是精神头犯疯病。

    “颜姑娘,就请你好好开导她一下吧。”“放心,我犯的错一定会弥补的。”

    说完,她走近了躺在床上,全身除了眼珠都动弹不了的“癫娘们”,至少让对方可以见到自己。

    “喂,我说这位大嫂子,还认得我吗?”

    “癫娘们”一见是她,要不是先被点了“哑穴”,立刻就得惊呼出一嗓子来,让十里以外都听得见。

神震明(十九)

    “欸,你先别怕,我是人,不是别的什么东西。要不然,这大白天的,我还出得来吗?你看,我还有影子呢。”

    可任凭颜生蕾怎么想证明自己是个活生生的大活人,就也只得是见到了以“癫娘们”现在的情形所可以展现出来的全部疯样子。

    接着,她又发现,此刻“癫娘们”的嗓子眼里是可以发出一些声音的,急忙俯下身子把耳朵凑过去细听,却听到了一些不似中原的语言,甚至都不像是大明朝周边那些异族人的话语,又仔细听了听,心中即刻一动,然后用一种在场众人谁也听不懂的语言跟“癫娘们”好似交谈上了,不过说的是什么自然也只有她们俩知道。

    白日在一旁心中暗忖:这“战妖”的女跟包们还真是一个赛过一个呀,居然还有懂外国话的。

    等到她们之间的对话停了下来,颜生蕾站直了身子向白日说道:“她并不是像白先生你所说的那样来自大漠,而是西洋,本来的名字叫做‘嘚祎侒’。”

    “‘嘚祎侒’?”“是的,她是外国人,自然有个外国的名字。还有,她并不是仅仅因为见到我从土里出来的缘故才会被吓成这个样子的,应该是好几年之前,她见到过同样的情形,从那时起她才变成的‘癫娘儿们儿’,现在也就更是当之无愧了一些。”“既是同样的情形,那就是说当初的她,见到的也是和颜姑娘你用同样的技艺从土里出来的人,那应该也是椰花门下。”“不错,据我所知,我们门派的‘快葩出土’是独门武功。”“那颜姑娘你可不可以好儿好儿想一想……”“刚才我就已经在想了,还详细地问过她,觉着她说的那个地方好像是……”“好像是哪里?”“我也听其他门人提到过,在我们门派被赤焰派吞并之先,其间一个门人离开了椰花岛,说是要去找陶渊明《桃花源记》里的世外桃源,别的同门说讲起来都当是个笑话。”“你是说……现在要想让这个嘚祎侒清醒过来的话,必须得去……那个没影子的桃花源。”

    颜生蕾看着白先生的容颜,什么也不说了,只点了点头。

    “可我上哪儿去找什么桃花源!”白先生懊恼地道。

    这个时候,从外面找进来一个高大的洋人,一见到白先生就指着他,用外国语大叫了起来。

    白先生自是没什么好气地把脸扭向颜生蕾,问道:“他说的什么?”

    “他说你是个骗子。”

    “骗子!我终于找到你了!”这回这个洋人说的倒是汉话,就是挺生硬的。

    这个人便是铜帮里的那个“烟筒”,他被人邀请到一个地方,在路过这里时,发现路边随意摆放着的一堆废铁里头有一条他们那个地方以前骑士用的一种枪,其实在大明朝这里见到这种物件倒是没怎么令他奇怪,毕竟是当年成吉思汗的东征西讨加快了东西方的交流,他就是觉得,既然是他们那里的武器,怎么也不应该和一大堆废铜烂铁混放在一块,就出钱买了下来。

    之后,他在本地的一个茶社里发现了自己喜欢的中国点心,遂就进去品尝,可手里的这个卜卜楞楞的物件惹得了不少茶客的不满,都嫌它长大碍事,其实自己也是觉得累赘,可是既然买了,就又不想随意丢弃。

    正巧他的对面坐着一个拿着黑面折扇的人,此刻掏出了一把弯柄弯刃的匕首在手里把玩起来,柄和刃弯的方向还不一样,看着蛮锋利精致的,因为他本人原来的那个行当就是须要配上一把像样的匕首的,来到大明朝以后好久没见到这么好看适用的短武器了,心里一痒,就用不太熟练的汉话和对面的那个人交谈起来,就是想问问匕首卖不卖,而对面那个拿着折扇的人并没有想卖的意思,却表示出想要拿自己的匕首换西方骑士枪,当时的“烟筒”见了那柄弯弯的匕首就好像见到了早先自己生活过的那些日子,也就没说别的,登时就交换了。

    可是,没过多久,“烟筒”的理智抽冷子一震便觉得自己吃大亏了,明明白白那么一想,就是上当受骗了,用那么长的一条大铁枪竟然就换了这么一个小玩意,随后立即回去找那个人理论,因为语言的不通,他打听起那个拿折扇的人自然也就更不通了,却架不住人家锲而不舍持之以恒,最后终于让他找到了这里。

    好不容易见到了白日,由于心里的急躁,遂,“烟筒”的语言里就既有家乡的话又有大明朝的语。

    好在有一旁的颜生蕾,这才让白日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哼哼,你不就是想把原来的那条长傢伙换回去嘛。你看,现在那条傢伙是他的了,你找他换去。”白日冷冷地说着,用手一指金冈。

    “烟筒”一眼就看见了自己那条早已被白先生派倪遨给寻回来了的骑士枪,过去就拿。

    金冈哪里会让他动自己的大长“尾巴”,上去一推他。

    就这么一下子,“烟筒”被推了一个好大的趔趄,要不是及时扶住了墙,指不定会退出多远呢,心里也就更来气了,把匕首掏了出来冲着金冈嚷嚷道:“你推我干什么?把这个还给你!我不换了!”说完,他就又想去拿回自己的骑士枪。

    金冈自然还是不让。

    “烟囱”这一见对手又奔着自己打来了,即刻用匕首照着对方划了过去。

    金冈却是连躲都不带躲的,直接就把对手连胳膊带匕首一起推了出去。

    “烟囱”倒是聪明,急忙用另一只手把这只手里的匕首给接了过来,换手之后一站稳就改为去捅。

    金冈把对手的腕子一下子就给抓住了,然后连腕子带匕首一起给扔了到地上。

    “烟筒”从地上气急败坏地蹦起来以后,从腰间两侧掏出短火枪,却连对准枪口都没来得及,就被金冈抡起来的骑士枪给挑飞了,而后就见到了骑士枪奔着自己又挑过来了,虽是身手矫捷地躲开了一些,身子还是被撩到了墙上,而后又躺到了地上,伸手一摸,口鼻、额头都见血了,可这还并没算完,再一次见到了金冈举着骑士枪过来了。

神震明(二十)

    “行啦。”白先生在一旁怕闹出人命来不好收场,立刻出言喝止。

    在“烟筒”没进来之前,虽然金冈没完全明白白先生和颜生蕾两人到底说了什么,可就是觉得,应该是自己心爱的女人很有可能是好不起来了,心里的急躁正要找事情发泄呢。

    该着倒霉的“烟筒”又从地上火冒三丈地跳了起来,却没欲要拼上性命的意思,只得用尽力气大喊出一句汉话来,“这不公平!”

    “公平?哼,你要是能带我们去桃花源,我就给你公平。”“桃花源?好,我带你们去。”

    “烟筒”说完这话,在场之人大部分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了他。

    金冈仍是没太听明白白先生和“烟筒”话语里的意思,看着别人都看向他,遂目光也就跟着看了过去……

    “烟筒”带着白先生、金冈、嘚祎侒、颜生蕾到在了一处所在等候,会有人来接他们的。

    这里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就是其间往来种作的男女们再也不是悉如外人。

    还有一间阳光充足的雅致小居,从这里的窗户望出去可见到桃花源里最美丽的景色,同时也可以看到两座不小的作坊,很是气派,却皆是冒着黑烟,其内所用器具都是最好的,有些甚至是从大西洋上面海运过来的,从里面忙忙碌碌的人看来,也许这里以外的地方才应该称得起世外了。

    盛大财主手里拿着一个西洋高脚杯,喝着外国红酒,站在窗户那里,心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不过从表情上看,脑子里的东西应该是什么美事。

    在盛大财主的身边,有一个好似永远都是面带笑容的手下双手稳稳地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还有一个细高的酒瓶,一见主人不想喝了,立刻把托盘往前一递,让自己的主人不用看就可以准确地把酒杯放到托盘上,而且还不会碰到酒瓶,这看着兴许没什么,可这个托盘其实没多大,再放上一个较为碍事且易倒的酒瓶,这个手下的动作却是那么自然,谁也看不出来那动作里带着几分的刻意。

    “听说贰负是中国古代跑得最快的神人,人面蛇身,喜欢杀戮,后来成为了武官的象征。嘿嘿,这里的人都姓‘贰’,自称是贰负的后代。”盛大财主自言自语地道,“他们的祖先之所以会在这里,据说是当初汉太祖高皇帝刘邦安排在这里的一支后备人马,以备不时之需用的。他们的组织成为‘人国’,这个地方本来的名字叫‘人城’,想来汉高祖也是没什么学问,就是取‘有人就有城有人就有国’的意思吧。还有传闻说,因为这是汉朝皇室的无上之秘,所以一般都是先皇临死之先才会告诉要登基的新皇帝,可是在王莽篡汉那时,传说是鸩酒杀害平帝,应该是事起仓促,遂这个秘密也就无人知晓了,于是乎,这里多少年来都无人问津,也就卸去了一个重大的负担使命,不过,那个东晋太元年间的武陵渔夫来到这里时,他们却自云先世避秦时乱,率妻子邑人来此绝境,不复出焉,遂与外人间隔,可见他们至少对汉室还是有一些忠心的,没随意透露当初他们刘姓皇室的这个大秘密。当然,也许是还不知道汉室当时已经被灭而已,要是绝对忠心的话,那我也就不会在这里跟二位提起这些了,不是吗?哈哈哈……”

    等盛大财主笑完了,转过身来先向坐在一张大方桌旁,面前也摆着一杯红酒的小迟走了过去,“怎么样?只要你愿意来这里帮我,我那个做药的作坊里所有的好药,你就可以随便用,我知道你是一个非常喜欢帮助别人的人。我还听说你最近在钻研医术,那不就更适合做我的帮手嘛,好好考虑一下。欸,你怎么不喝呀?你面前的这杯好酒可不是花钱就可以尝得到的哟。”

    小迟听罢,懂礼地拿起酒杯浅啜了一口,可还是没说什么。

    “我就知道你是个懂酒的人,珍贵的酒就该这么细细地品尝。还有你,我的贵客,你就不想身上佩戴的火枪永远是优于别人的吗?”

    “烟筒”应该是个不太懂酒的人,本来桌上的一大瓶酒是给他和小迟两个人准备的,结果他自己已经喝了大半瓶了,此刻又“咕咚”喝了一大口,道:“当然想了,最好我用的火枪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才好呢,可我的兄弟于进……”

    “我并没想要你去辜负他的什么,或者说并没让你去伤害到他的什么利益,他要是真拿你当兄弟,就该希望你会更好才对,不然就只是利用你,要是那样的话,他也就不是你的兄弟了,同样也就没必要说什么辜负了。”

    此时的“烟筒”一口气又喝完了杯子里的酒,“你的意思是说,到这里来帮你看着火器作坊,就是比待在铜帮里要好喽?”

    “是‘左派青子’,你要是还想在大明朝这里可以过得下去的话,就得改改用词了。”盛大财主应是好心提醒到。

    “其实我更喜欢的是放牧。”“这里又不是没有,就算没有,嘿嘿,我会让他有的。”“那这种好酒呢。”“更不是什么问题,我已经决定在这里再建个酒坊,也可以交给你管哟。”

    看此刻“烟筒”的面容,似是已被盛大老板说得心动了起来。

    可就在这时候,从门外传来了一个女人的疯喊声,“就是这里!就在这里!我不要待在这里!”

    接着,嘚祎侒竟然“咣当”一声把门给撞开了,闯进来以后看见了盛大财主,似是还没忘记要给他过寿日这件事情,直接就扑过去“拜寿”了。

    那个面生笑容的手下立刻拦在了她的跟前。

神震明(二十一)

    这名手下已不知道跟在盛大财主的身边多少年了,许是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了,他也好似从来没想过要计算这些,要说起来倒还挺神秘的,从来没人听见过盛大财主或是别人叫过他的名字,他自己别说是自报过名姓,几乎就没人听到过他说话,简直比无名氏还要无名氏,可这绝不耽误他为自己的主子做任何事情,只要主子一发话,他立刻就可以察觉到是不是在跟自己说话,遂根本就不用叫他的名字,连主子没说出口的意思他都可知晓得毫无二致。

    此刻,无名氏已和“癫娘们”嘚祎侒动上手了,就连他的武功都是无名的,就连多年的老江湖也未必可以看出一招半式出自哪个门派,更别说叫出武功招式的名字来。

    嘚祎侒因为新近受到了更大的惊吓,遂,她外号里的“癫”字几乎可以用“狂”字来代替了,出手只知进攻不知防守,近乎一种同归于尽的玩命打法,若遇上一般的高手,皆会是走为上计的好。

    笑着的无名氏不仅是接住了嘚祎侒的每招狂攻,而且,他稳稳地进攻渐渐覆盖了癫狂地进攻,他的意图已让在场的人都再明白不过了,说的易懂一些,他就是想“吃”掉嘚祎侒,或许连骨头都会嚼碎了咽下去。

    他何止是个笑面虎,完全可以说是笑着就可生吞活人,连骨头都不带吐的,且还不会被卡住。

    就在癫狂到自己还不知道已处于何种境地的嘚祎侒还在拼命时,小迟已经来到了他们之间,双手齐出,上下翻飞,一手硬接着她的攻击,而且还在小心着不要伤害到她,一手拆解着这个无名氏的功夫,几乎可以让对手招招落空。

    又是谁都看出来了,小迟的意图就是要保住嘚祎侒的安全,再促使无名氏自己退招。

    可是,刚才的嘚祎侒就因为攻击被阻碍而被逼的更是癫病大发,也就是说她现在玩命玩得更大了。

    再看这面的无名氏,此刻面上的笑意更浓了,从而让人发觉他要吃人的意味更重,就好像一个馋嘴的恶魔被关押了千百年,今天刚放出来就看见了心爱的珍馐一般。

    “啊!”嘚祎侒此刻在狂乱地攻击里一口咬住了小迟的手,这一声却是她事先发出来的,咬住了还不松口,而且越咬越深。

    这边的无名氏也没要停手的意思,就连眼睛里的光都在笑,那种馋馋的笑,就好像眼看好吃的东西就要进嘴了一般。

    “够了!”“烟筒”这时都看不过眼了,抄起桌上的酒瓶子照着无名氏的脑袋就扔了过去。

    无名氏的眼神和笑容好像再也不想离开小迟了,亚赛到嘴的美食不但好吃,还可以让自己长生不老一般,那个酒瓶被他抽空腾出来的手稳稳地接住了,而且还放到了方桌之上最礼貌的位置。

    “烟筒”真生气了,把腰间的短火枪掏出来瞄准了无名氏,“赶快住手!”

    有时,一个饿魔要想吃美味了,就算有位天神马上就要收了他,他照样不会住手住嘴的。

    此刻,盛大财主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烟筒”的身边,及时制止了短火枪的冒烟,然后向无名氏说出了“够了”两个字。

    再恶再饿的恶魔都会听自己主子的话,或许他们之间存在着什么特殊契约,不遵守的话,倒霉的一定不是主子。

    无名氏此刻收了手,而且还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白瓷小药瓶,走到了嘚祎侒的身边,也不知用的什么手法,用自己的手从她的嘴里把小迟的手给替换了下来,而后他就用另一只手给小迟上药,满面满眼的笑意好似是吃美味之先,一定要对食材好好的,又好似是为了腌制而涂上了自己的秘制酱料。

    小迟并没有看这个无名氏,倒不是怕了他,一身正气的好人在吃人恶魔面前根本就不会畏惧什么,小迟现在看的是自己的手,比较稠的药汁上到伤处之后立刻感觉凉凉的,不消片刻就不疼了,在伤口出结成了薄薄一层,其内还带着自己的血迹。

    “你现在把它揭下来就可以了。”盛至道。

    小迟依言而行,揭下来以后居然几乎连疤痕都见不到。

    “怎么样?我有没有骗你?这种‘金创神胶’就是这里的药作坊做出来的,皇宫大内都未必有。”

    又听到门外一阵脚步声响,颜生蕾此刻冲了进来,见到还在咬着的嘚祎侒,立刻上前点住了她的穴道,“对不起了,我没看住她。”然后,她便掰开了嘚祎侒的嘴,把她带走了。

    无名氏根本没在乎颜生蕾的道歉,更没在乎自己的手,眼睛一直盯着小迟。

    “是你带来吧?”盛至向“烟筒”问到。

    “嗯……非要跟我来这里,我也是没办法。”“烟筒”说完,目光自然不自然就看向了无名氏的手,眼光一搭上,立刻吃了不小的一惊。

    无名氏的手上虽然带伤,却是没一丝血迹。

    盛至也在看着无名氏的手,却是没吃半点的惊,早就司空见惯了。

    “我去看看她。”小迟说着,走了出去。

    “要用好药的话,就尽管去药坊里拿,不用客气。”盛至冲着小迟的背影说到。

    小迟虽然业已走了出去,可是“多谢”二字还是传回了屋子里,之后紧赶了几步,等赶上了前面的颜生蕾之后,和她一起扶着嘚祎侒回去,还问道:“可否告诉我,她这个样子多少日子了?”

    “我其实也是最近刚认识的她,就只是知道她这个样子是新近的事情,可之先的样子就不知道已经多久了。”“哦?她之先也是这般的神志错乱吗?”“以先的她至少还可以算是个……嗯……”“好啦,我已经明白了。在下粗通一些医术,让我给她看看吧。”“其实她这是心病,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解她心里的疙瘩。”“那她这个样子也应该需要一些药石的辅助才能痊愈。”“那就有劳先生你了。”“我也不是什么先生,就是最近学了一些医道,但愿能够帮到她。”

    等到在了房间里,小迟和颜生蕾把嘚祎侒扶到了床上躺下,小迟隔着衣袖给她把脉。

    这时,白先生回来了,显现出较为急躁,一进门看到嘚祎侒躺在那里了才算把心放下,“颜姑娘在哪里找到她的?这位又是……”

    小迟这时站了起来,一抱腕,“在下姓迟,略懂一些医术。”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1246/ 第一时间欣赏星昼战梦最新章节! 作者:换馍子所写的《星昼战梦》为转载作品,星昼战梦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星昼战梦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星昼战梦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星昼战梦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星昼战梦介绍:
大相士袁珙的第一次“燃炬”是成就了一段历史还是篡改了一段历史?
然而,他的另一次“燃炬”是弥补了一段历史还是隐蔽了一段历史?
会“造”梦的修心士又给谁造出了那般异乎寻常的梦境?且看一场与众不同的靖难之役!
切记,这不是什么穿越小说,最后的结局会揭秘一切!星昼战梦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星昼战梦,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星昼战梦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