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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换馍子     星昼战梦txt下载     星昼战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神震明(二十二)

    “姓迟?那迟兄弟你可是从南京城外接生村来的?”“正是。怎么?先生知道接生村?”“嘿嘿,我是听一位南京的朋友说过小迟兄弟你,这才知道的接生村。在下姓白,听说过兄弟你可是一位难得的君子好人。”“不敢,白先生谬赞了。”“不知小迟兄弟可有良方救治这个流落异乡的可怜外国女人?”“刚才这位姑娘说,带她到这里来就是解心结的。”“没错,总觉得解了她心里的那个结,疯病就自然好了。”“我也觉得那是治愈她的重中之重,现在就只可暂时给她开一些养血安神的药物,例如酸枣仁、远志、伏神、珍珠母、牡蛎、灵芝之类的,对她应该有一些好处,但要想痊愈的话,还得寄希望于尽快找到那个解心结的办法。”“多谢小迟兄弟你了。”“先生不必客气。”“在下还有一事相求。”“白先生请讲。”“在下有一个随从,应该是天生的混浊闷愣,能否也请小迟兄弟你给诊断一下。”“不知先生的那个随从身在何处?”“等一下他就会回来了。”

    “我没找到她!”金冈从门外冷不丁地进来,又冒冒失失地蹦出那么一句且挺大声的,胆小的要是听到了都可以给吓一溜跟头了,等到他见到嘚祎侒回来了,安安稳稳地躺在床上,眼神便错不开了,“她回来了!”

    颜生蕾道:“她被点的穴道,时辰一到就自然解开了,我出去方便一下,她就跑出去了。咱们是不是该换一种点穴手法?”

    小迟这时说道:“其实,她现在也不适合时时刻刻被点住穴道,于她的病情没什么好处。等我熬好了药,给她喝了之后,可以试试看是否可以使她安稳下来,还可以找个人多陪她说说话什么的。这位就是先生的随从吧,来,借脉相一观。”说着,小迟便伸手去把金冈的腕脉。

    金冈觉得有人来抓自己的腕子,登时伸手一薅对方的脖领子。

    “松手!”白先生立刻斥责到。

    金冈是松手了,可未必就是听了白先生的话,即便是他肯听白先生的话也是为了自己的女人需要有人救治,但当他看着小迟的眼睛和表情时,就可以感觉出对方是在为自己好,这才自然而然送手了,听白先生一训斥,手也就更快地放下来了。

    即便是自己的衣领被抓,小迟给金冈把脉的手也没有放下来,此刻道:“他的脉相平稳,没有异状,而且身体健壮超于常人,或许就是过于质朴了一些,这根本不算是病。”

    “是吗?还以为他的脑子有毛病呢。”“或许是他接触世事比较晚,只要能有人多跟他交流一些,再多教一些人情世故给他,他应该就不是这个样子了。”“我倒是认为,是因为他脑子里想的东西和我们不一样,要是知道了太多的世事,或许心神会乱得更厉害。”“那就别让他去一股脑儿地接受,慢慢来,贪多毕竟嚼不烂嘛。”“再多谢小迟兄弟了。那好,就慢慢来,这贪多啊,还真的就是嚼不烂。”

    桃花源这里确实一直是由贰氏家族掌管着,可就因为这一代里,有一个能力出众的贰家媳妇,遂,贰家的族长就同意暂时让她管着这里,可前提是必须改掉原来的姓氏,改成贰姓才行,可是这位贰家的媳妇又不愿舍弃自己祖上的姓氏,就把自己夫家的姓氏放在了自己姓名的前面,她原来的名字叫“养婳湠”,现如今的自是就名叫“贰养婳湠”。

    这一天已到了午饭时分,贰养婳湠没去贰家家族的大饭堂,而是带着孩子在自家做了一些酸浆面条,做法是把磨好的绿豆粉浆发酵至酸时加水,煮开以后下面条,等熟了以后捞出来,再用适量的面粉加入粉浆令其浓厚,最后混合面条即可食用。

    桌子上除了摆有配着面条吃的花椒油、辣椒油、芹菜、菠菜等,她还切了一大盘熏肚,是把卤熟的猪肚再用果木枝的锯末熏制一番,可说是脆柔清香。

    就在母子两人刚坐在饭桌前要动筷子的时候,就听门口有人向屋子里问到。

    “环保家的在屋儿里吗?”

    “哟,是族长大伯呀。”贰养婳湠说着起身来到了门口,“您快进来。吃饭了吗?和我们一起吃点儿吧。二子,快,给族长爷爷盛碗面条儿,再拿双筷子。”

    她儿子立刻答应一声,起身奔厨房。

    贰家的族长此时笑着道:“行,那就在你们家吃点儿。嘿嘿,弄得老头子我好像就是来蹭饭吃的。”

    “看您这话说的,您到我们家吃个饭,还说什么蹭不蹭呀,我们请还请不来呢。”她笑着把族长让到了屋子里的饭桌前坐好。

    这时,她儿子把面条端过来了,“爷爷,您趁热吃。”

    “欸,好孙子。二子,这是刚从外面回来的吧?怎么样?一定赚了不少的钱吧?”“嗨,钱不钱的倒不重要,就是想跟爹爹一样,到外面闯荡闯荡,长长见识,而且我这次出去,还好像找到了在盛记浮云大舟上遇难时,帮了我们的救星。”“好呀,好男儿志在四方嘛,可既然回来了,就安下心来吧,也该学着好儿好儿为族里做些事情了,只要你肯卖着力气好儿好儿干,将来爷爷族长的位置就给你留着。”“谢谢族长爷爷。爷爷别光顾着说话,您倒是吃呀,我妈做的面条儿可好吃了。”“好,爷爷这就吃。”

    族长这时挑了一筷子面条吃了一大口,“嗯,好吃,本来上岁数儿了,吃点儿酸的就倒牙,可就是吃这个面条儿没事儿,还是你娘的手艺到家呀。”

    “您再吃点儿辣的,还有青菜、熏肚。”贰养婳湠边说着,边往族长碗里添东西。

    “欸,好。”甭管怎么说,贰家的这位族长老爷子吃得还是蛮高兴的。

神震明(二十三)

    二子此刻吃完了,可也没离开,坐在那里陪着族长爷爷说说话,聊的皆是最近这桃花源里的变化,其实听自己的母亲已经说过了,却是发现,母亲着重说的是盛大财主的两座作坊建起来以后,族里家里一共赚了多少多少钱,而族长爷爷着重说的则是自打有了这两座作坊,这里变得有多么吵闹多么不干净,族人们也变的更贪财了,还来了不少外人,这祖祖辈辈留下来的那一片清净几乎就不见了。

    二子这会儿又偷眼看母亲,当族长爷爷提到“外人”这两个字时,母亲面上的颜色即刻变了一下,然后就接着吃起饭来,也没说别的话,等吃完一碗面条以后,才说到。

    “二子,快,再给族长爷爷盛上一碗,锅里还有呢。”

    他此刻听在耳朵里,语气可没适才那般客气了。

    “啊,不用了,我已经吃饱了。我说环保家的,其实今天来,就是想跟你商量件事儿。”

    “环保”二字是自己父亲的名子,也不知道族长爷爷从什么时候起开始那么称呼自己母亲的,应该是有些年头了,二子这会儿又看向母亲,总是感觉到有些不愉快的尴尬事情就要发生了。

    “您是族长,咱们桃花源里不都是您说了算嘛,还跟我商量什么。”“你现在不是当家主事了嘛。我今天就是想跟你说说,你看这样行不行,以后作坊里的事还是你管,前些日子我不是腰疼嘛,现在好的差不多了,族里的事情还是我来管吧。”“嘿嘿,族长大伯,您看,作坊里的事不就是族里的事嘛,咱们族里现在最大的事情不也就是作坊嘛。早先咱这儿没有盛大财主的作坊,我们过的都是什么日子,现在咱们顿顿既有油水又有荤腥,都是托谁的福,您心里应该有数儿。是,族里的事本该是交给您来管的,可要是回头我在作坊里说话,没人听我的了,那不就乱了嘛。这一乱,耽误了交货的时日,那咱们可是要赔钱的。您说是不是?”“那咱们就不能少接一些姓盛的财主给咱们的活儿吗?够吃够喝不就完了嘛。”“可现在咱们的钱差不都是那盛大财主给的,人家把活儿都给咱们那就是信得过咱,完事咱们还推辞,这也不合适吧。”“其实要我说也没什么不合适的,当初要盖这两座作坊的时候我就不完全赞成。要不是看他姓盛的一下子就给咱们送来那么多粮食和肉,我就不会顺顺当当同意。”“您看,您不是也盼着咱们的族人能过上好日子嘛。”“那……我可没别的意思。你的族人可不可以不要再进来了?咱们现在的人手也不是不够用,毕竟这桃花源一直是我们贰家的人住着。”“族长大伯,我也是为咱们贰家着想呀,总不能让咱们贰家的人一天到晚不闲着吧,那不成了有工夫儿赚钱没工夫儿花了嘛。我就是想着可以有一批人手替换一下咱们的人,让咱们贰家的人别那么累,让两拨儿人轮着干,不是大家都可以舒坦点儿嘛。再说了,我又没把杂七杂八的人都招进来,现在带进来的都是跟我一个姓儿的关系近的族人,别说两姓旁人,就是同姓各家的,我都不会让他们知道咱们桃花源。”“哎呀,这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

    就当族长老爷子说到这里时,就听得贰家的大饭堂那里突然就传来了一阵打闹的声响,他立刻站起,登时向着大饭堂的方向奔去,年岁虽已老,但身手还算得上是矫健,已属不易。

    就在方才,大饭堂里的人们正往往来来给自己装饭盛菜端汤,中间的大桌子上放着几大盆炒菜,有荤有素,吃多吃少自己取,主食和汤也一样。

    相比以先,每个人也就可以分到一勺炒菜就不错了,甚至或许还就摆着一个凉菜,甭管饱不饱够不够,反正要想再吃也是没了,就连族长本人都是如此,谁也是没例外。

    大饭堂里还专为盛大财主收拾出来一处地方,用来摆放他自认为最舒服的餐桌和餐椅,他不会吃这里用大锅炒出来的东西,厨子是自己带来的,所用厨具和餐具也是自己的,尤其是酒。

    此刻,他的面前摆着一瓶清亮透明的洋酒,一旁那个无名氏伺候着用餐,先把那瓶西洋白酒倒在一个玻璃器皿里醒醒酒。

    人喝醉的时候该醒酒,而这种酒在酒瓶里待了已经不知道多少个寒暑了,就算不醉,那也是沉眠了。

    一旁坐着的“烟筒”在一个劲地纳闷,不知道盛大财主从哪里找来的这样一个仆人,动手时如吃人的恶魔,而伺候时又是那么无微不至,从而再看这个无名氏,越看越是诡异,然后索性也就不看了,和盛大财主一起喝起酒来,等着主菜上桌。

    “欸!这是我端过来的汤,你怎么喝上了?”“你的汤?嘿嘿,你叫它一声,我看答应不答应。还你的汤?你的汤放我这儿干嘛?不知道这个座儿是我的吗?”“你的座儿?那你也叫它一声,我也看看答应不答应。哼哼,你们姓养的少在我们这儿耍横。我问你,一早起来,一个大个子在我们那儿一通找,给弄得乱七八糟的,是不是你们让他干的?”“呦呵,你们姓贰的就了不起了?是我们又怎么样?要不是我们出工出力的,你们都得活儿活儿……哎哟哟……”

    一碗热汤不知从哪儿飞过来了,正扣在这位养姓仁兄的面颜上,给烫的够戗。

    其实就在他们俩吵的时候,贰家的人和养家的人就已经聚拢在他们身后了,这一碗汤就相当于炮仗的引线,紧跟着养家这边又是一碗剩饭照着贰家这边扔过去了……

    饭堂里这般斗殴的场面,好像并没打扰到盛大财主享用西餐的雅兴,哪怕是一口大锅抽冷子砸到了这边的桌角,他照旧有滋有味地吃着,因为心里明白,自己的这个手下一定会让自己安安稳稳地吃完这顿饭的。

神震明(二十四)

    那个无名氏面上的笑已换成得意的那种了,就好像刚才那碗汤就是他丢过去的一般。

    “烟筒”这时看了看那口已经摔到地上的锅,把椅子尽量挪到了一个自认为安全的位置,然后留神看着吃起自己的饭,毕竟好久没尝到家乡的味道了。

    此刻,贰养婳湠和族长总算是赶来了,一见到饭堂里一片群殴的人们,简直是不可开交。

    贰养婳湠先上去了,只要她的身形在斗殴的两人之间一钻,那二人必定可以分开,然后立即出言喝止那些自家还要动手的族人。

    族长也使出了贰家祖辈留下的轻功,“杯蛇幻影”,身法灵柔,柔软得就好像若是一条蛇的话,都可以盘踞在一个杯子里了,也在自己的族人们和养姓族人之间来回游走,主旨分开打斗的人群,亦是同样出言喝止。

    可他们必定仅仅两个人而已,老话说骂人没好口打人没好手,两边的人要是真都打得急眼了,也不是谁一拉架就可以分开的,根本没那么容易,遂,场面就是分分合合,合合分分,按下葫芦起来瓢,一时间,饭堂里还是这么嘈杂,即便分开了已经不打架的也在那里互相骂架,骂着骂着急了,就又重新打架了。

    怎么那么巧,这时颜生蕾带着嘚祎侒过来吃饭了。

    白先生见嘚祎侒吃了小迟的药以后安静了不少,就让颜生蕾带着她来饭堂,顺便认一认有没有当初吓到她的人,等她们俩吃完了饭,给他和金冈捎一些回来即刻,他们俩就不去饭堂了。

    嘚祎侒的病刚有些起色,本来小迟嘱咐过,不要让她再受到别的惊吓,可这里满眼的一片打斗,立刻让她想起了当初在大漠里头跟着沙三千做买卖时的情景,当时就大叫了一声,甩开了颜生蕾,向着饭堂里打斗的那些人冲了过去。

    见人发财的沙三千当初什么人不打劫呀,各族各国的人,穿什么服饰的都有,只要不是穿着自己人衣饰的,甭管什么人,先动手打了再说,贰家和养家的人武功比她好的也没多少,可不就剩下吃亏倒霉了嘛。

    颜生蕾也不是不拦着她,可无论怎么喊就是没用。

    这嘚祎侒疯病一犯起来劲力也变大了,心里更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颜生蕾想点她穴道也点不上,只得在后面跟着她,还得躲避抵挡着左右贰养两族人同样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夹攻”。

    “哎哟,这娘儿们儿哪儿来的?”“准是他们养家的人找来的帮手,反正都不是姓贰的。”“那就连她一起揍。哟!这还有一个娘儿们儿呢。”

    场面那叫一个乱,情形比方才更是糟糕。

    盛大财主此刻吃完了饭,可酒却没停下,看着如此场面,边笑着边喝,简直就拿眼前的恶斗当成了下酒菜。

    “烟筒”这会儿也吃完了,自是吃得并不怎么舒坦,要是可以安安静静的,怎么也还会多吃一份,想当初在家乡的酒馆里也见到过如此斗殴的场景,可就是没见过还会有人如此爱看别人打架,就跟看戏似的,可他只爱看真正的戏子演出来的戏,想离开也不行,眼前都是打来打去的人们,哪里出得去,心里一着急,掏出短火枪,枪口冲着上面,想开上一枪让他们都住手,可刚有那么一个姿势,就听旁边有人说话了。

    “把你手里的那东西收起来。”盛至并没看向他便说到,“你信不信,只要你手里那个玩意儿一响,这里的人倒是会都停手的,可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一块儿来揍你了。一人揍你一拳,就算治好了,你也是瘪的,除非你确定带来了足够的枪子儿。”

    “烟筒”听到这里,思索了一会儿之后,也就收起了冒烟的傢伙,又坐下了。

    “知道吗?无论是哪里的人,只要他们在一个地方待的久了,就会觉得那里就应该是他们的天下了,非常不喜欢外面人来占据一分一毫,甚至直接就把外人们拒之门外。我当初找到这里,你知道花了我多少人力、物力、财力吗?可是刚一进来的时候,他们的待客之道并没有对得起我的人力、物力、财力,幸好我不是什么太小心眼儿的人,还给了他们发财的机会,可我看得出来,直到今天他们也是不欢迎我的。你说这种地方是不是该彻底‘清洗’一下儿呢?”

    “烟筒”当然听得懂盛至的意思,这时脑海里不由得想到了“血洗”两个字。

    就当他这么想着的时候,抬眼一看,一个装炒菜的大铁盆奔着这边可就飞过来了,他立即起身闪开,可眼见着这个大盆在还没砸到桌面上时,竟是悬停在半空里了,就连里面菜油之类的汤汤水水都没溅出来,而后立刻翻落到别处了。

    “烟筒”当即惊讶地转头一看,盛至还是被无名氏伺候着,舒舒坦坦地喝着美酒。

    现在饭堂里的人许是眼都红了,贰养婳湠和族长喊出来的话也没人当回事了。

    有个一直在火器作坊里忙碌的养姓族人,光抬一桶桶的火药就忙活了一上午,连早饭都没吃,这会儿就剩小半桶火药就完事了,可听到饭堂这边打打闹闹的声音越来越大,他担心会出什么事情,那小半桶火药也没放下,拎着就过来了,结果一进门就稀里糊涂挨了一拳头,被打了个乌眼青,然后心头火起,也加入了战团,那小半桶火药也就被扔到了地上,其间过半的火药从里面可就撒出来了。

    饭堂里的火炉子,给吃饭的人热饭用的,打起来的时候谁也没留神,里面还没烧完的柴禾被带出来一根,满地也都是凳子和桌子的残缺木头,结果,火苗子顺着这些木头可就一路烧到了……

    “快跑呀!火药要炸了!”

    好嘛,这么一来,饭堂里立刻就停止了所有的殴斗,全奔着门口和窗户去了,竟一下子就把门窗给堵严实了,谁也就甭打算再出去了。

神震明(二十五)

    这时,只有一个人不但没有冲向门窗,反而是奔着火药桶冲了过去,就在即将点着的瞬间,说时迟那时快,他扑了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把燃着的火苗给压灭了。

    太险了,饭堂里的人几乎都惊呆了,就连那个神志疯癫几近到了极巅的嘚祎侒都因为眼前的义举所带来的那种正义的震撼而折服住了,从而也就被颜生蕾给抓住了。

    还是贰家的族长先跑到了这个人的面前,当即大礼相向,结果被小迟一把扶住了。

    小迟也是来这里吃饭的,刚才也帮着劝架来着,可是谁也不听,幸亏危急时刻还有像他这样头脑清醒而胆大心细的好人。

    “敢问大恩公尊姓大名?”

    盛大财主此刻端着酒杯站了起来,大声地道:“他的名字并不重要,我就知道他是世间最好的人!他是一个大好人!”

    “哟!莫非恩公就是‘当世三杰’里的‘好人’?老朽真是三生有幸呀!孩子们,快来谢过咱们的大恩人!”

    这时贰养婳湠也将自己的族人们唤了过来,一齐向小迟千恩万谢。

    小迟自是客气了一番,说是自己也在这个饭堂里,是救了大家也是救了自己,大伙也就不必这么相谢了。

    盛大财主听罢又说话了,“行啦,你还客气什么呀。你要是想溜之大吉的话,就凭你的本事,撞破屋顶就跑了。”

    这一场混乱现在总算是暂时平息了,可是谁都知道,这个怨却越结越深了。

    等贰养婳湠带着人们把饭堂给收拾出来以后,还制定了一条规矩,以后火器作坊里的东西,哪一样都不可以马马虎虎地带出来。

    颜生蕾已经把嘚祎侒给送回去了,自是中午饭他们谁也没吃上,但令白先生高兴的是,她好像找到自己早先的那个同门了。

    这会儿,她迎着贰养婳湠走了过去,道:“嫂子你也是椰花派的?”

    贰养婳湠听到“椰花”二字登时一愕,已多年都没人跟自己提过这个门派了,“你是……”

    “我是海南黎夫人的传人,我叫颜生蕾。刚才跟你过了几招,就知道你是我的同门了。请问你是谁的弟子?咱们的辈分该怎么论?”“唉,到底是离开师门年头儿长了,连同门的招式都没认出来。嘿嘿,想当初没听师门长辈的话,硬离开了海南,其实跟叛离门派没什么差别,也就是椰花派里没把我抓回去按律惩处罢了,如今哪里还有颜面跟同门论辈分呀。你就叫我贰家嫂子就行了。”“其实我们谁也没想到,桃花源居然不是陶渊明随便写出来的。那贰家嫂子你为什么非要找到这里不可呢?”“我们祖上一直有这个心愿,而一辈一辈的族人们却是无一人完得成。我当初就是太执着了,天天捧着《桃花源记》琢磨,后来就像着了魔似的,说什么也要来这里找找,结果还真就找到了。”“那你怎么还嫁给这里的人了?”

    一说到这里,贰养婳湠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啊……”

    当初来这里到处找寻的养婳湠从土里出来以后,便听到了这个声音,是个女人的,而且还是个外国女人,看着她的背影飞快逃去,当时的她心里暗道:叫什么叫?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不就是从土里钻出来了嘛,把我还给吓了一跳。

    接着,她又抬头看了看,天色晚了不少,之后自语了起来,“祖辈遇上一片桃林,在小溪两岸几百步之内,中间没有别的树,花草鲜嫩美丽,地上的落花繁多交杂,让祖辈对此感到十分诧异,便继续往前走,想要走到林子的尽头,桃林尽头就是溪水源头,然后发现了一座小山,山上应该有个小洞口。可这里怎么和《桃花源记》里说的不一样呢?这里哪有什么小山?我想着从地面上走,许是会被眼前的景物所迷惑,可是从土里走也还是找不到那个地方。难道说,真是陶渊明无意间给祖辈编了一个掌故写着玩儿的?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话,却说这是真事儿呀?难道也是祖上逗我们玩儿的?可那个听我们的祖辈述说之后也找寻过桃花源的南阳刘子骥病死了怎么会算在我们养氏一族的头上?我们被别人们耻笑埋怨了不知多少年,都说我们祖上说假话害死人命!难道说,真是这个样子吗?难道说,就是我们祖上不认账,才对我们后辈这么说的吗?”

    养婳湠开始迷茫了,自己已可说是自身门派的叛逆之徒了,为的就是可以为祖上证明一切都是真的,可如今……

    就当脑子里很乱的时候,她看见了一个男人走了过来,明明是冲着自己走过来的,却像压根没看见似的,只见他只是沿着小溪一路而走,一会儿蹲下身子看了又看,一会儿又站直身子连走几步,好似也在找寻着什么。

    养婳湠觉得这时要是可以遇上一个“同道中人”也算是种安慰,见到他如此认真的模样,应该也是一个十分相信桃花源真实存在的人,遂上前搭讪道:“小哥你好。”

    “啊,你好。”那个男人只是回头敷衍了一句,而后又仔细观察起溪水来。

    “你在找什么?”“啊,我在寻找小溪的另一处尽头。”

    养婳湠恍然大悟一般,“原来小溪还有另一处尽头!那里有什么?是不是反方向走就可以找到了?”

    “没那么简单。那里……应该有一棵树。”“就一棵吗?是桃花树吗?”“应该是一棵绿树。”“绿树?”“没错,上面还有果实,他的果实可以使……”“原来你不是在找桃花源。”“嗯?姑娘你要找桃花源吗?”“看来咱们同路不同道。”

    养婳湠失望地说完这句话后便要离去。

    “姑娘你可以不可告诉我为什么要找桃花源?”那男人看着她的背影问到。

    “你又不找,我说了也没用。”养婳湠并没停下步子,随脚还踢了一块石头,可没成想,那块石头其实是一大块,地面上看着虽露出来一小部分,其实土里还埋着一大块呢,她可没练过“铁脚趾”的功夫,自是“哎哟”一声,疼痛不已,同时还欲往旁边一歪。

神震明(二十六)

    那男人当即上前扶住了她,“欸!小心!”

    养婳湠长大以后还从来没被岁数差不多的男子这么搀扶过,好像他的手还触碰到了自己袖口外露出来的肌肤,登时面上一红,使出“海空激来”的轻功往旁边一躲。

    那名男子始料不及,被带得一个踉跄,而后便觉得腕子被抓住了,而后往自己身后一拧。

    “你想干什么?趁机占便宜是不是?”“没有,没有。那个……你轻点儿行不行?我的腕子都快断了!”“那你想干什么?没人教过你男女之礼吗?”“可是我看姑娘你眼看就要摔倒了,旁边就是一摊臭泥巴。”

    养婳湠一侧首,果然看见了那摊泥巴,而且看着就腥臭难闻,简直令人作呕,然后又转过脸来看了看他,终于放手了。

    “姑娘是个练家子吧?可怎么出手连个分寸都没有?”“对不住你了,我拿你当成登徒浪子了。”“那就怪小生莽撞好了。”

    说完,他便要离开,这次倒被养婳湠给叫住了。

    “看你一个人,长得还挺单薄的,就不怕一路上再遇上什么像我这样的练家子,再给你一些更厉害的苦头儿吃吗?”“我要是怕吃苦的话,留在家里比什么不好,可是我想做的事情,就喜欢一直做下去,最坏的结局也无非就是清醒。”

    养婳湠笑了,心里开始对面前这个有点“傻”有点“笨”的人产生了一种感觉,说不好那是什么滋味,反正是至今为止从来没有感受过的一种味道,还觉着挺甜挺美的,“让我跟你一起找吧。”

    那男人也就是后来二子的父亲。

    “贰家嫂子,贰家嫂子。”

    贰养婳湠在颜生蕾的呼唤下,从当年与自己丈夫初次见面时的甜蜜回忆里又回到了当下,“啊,我刚才想起了一些往事。”

    “往事?什么样的往事?”“嘿嘿,你要是已经嫁人了,或许我会告诉你。”“那你刚才想的不是把一个外国女人给惊着了的往事吗?”“欸?你怎么知道的?”“那我就是真的找对人了。现在那个女人又被我给惊吓了一回,他的疯病也就更厉害了。反正我是无论如何都帮不了她了,还得贰家嫂子你这位系铃人才行。”“就是刚才和你一起进来的那个外国女人吗?”“是的,白先生说了,一定会重谢贰家嫂子你的。”“哼哼,可我儿子跟我说认识那个疯女人,是大漠贼头儿沙三千的女人,朝廷都要缉拿的要犯。我要是帮了她,那不是给自己惹祸上身嘛,没准儿连我们这里的人都要受牵连的。”“是吗?白先生倒是没告诉我这些,只说是他的一个随从的女人。”“你看,你也上当了不是。要是依我看,你干脆就别管那么大的麻烦事了。要是没地方去,就留在嫂子身边儿吧,反正我现在也缺帮手。咱们毕竟是同门,就算我亏了别人,也不会亏了你的。”

    颜生蕾听完一笑,道:“其实我也不想再做一朵随处飘落的无根小野花儿了,可是,至少我也得把答应过别人的事情做完,要不然,我可就不是‘奇葩’颜生蕾了。”

    因为小迟成了这桃花源的大恩人,遂倍受尊重,这里的大管事贰养婳湠还让自己的儿子二子陪着他在这桃花源里去游玩一番,欣赏欣赏这里的景致。

    “我能冒昧地问一句吗?”“请讲。”“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是跟着恩公你来的吗?”“不要再称呼我恩公了,我听着多少有些别扭,还是叫我小迟吧。她并不是跟着我来的,却是我的一位相识的人带进来的。”“那恩……小迟恩公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吧?”“嘿嘿,我只知道她是一个可怜的女人,需要咱们一起帮助的异乡女人。”“可我却知道,她是那个漠匪头子沙三千的女人。”“是吗?或许……她是在患上疯病以后才被沙三千给骗了的。”“好人就是好人,喜欢把人都往好处想。”“听说令堂可以帮她,却是……”“我娘说,我们不应该帮助一个坏人。”“要是帮助坏人去做坏事,那当然是十分不应该的,可要是帮助一个坏人变成好人,我觉得却是大大应该的。”“真的吗?帮助那疯女人治好了病,她就能变成好人了?”“其实,我相信一件事情,谁生下来也不是天生就喜欢做坏人的。”“那……要不,我再劝劝我娘。”“二子小兄弟果然也是热心肠的人呀。”“跟恩公您当然是不敢比的。”

    小迟一个劲让他别跟自己客气,结果,现在的话语里又比刚才多了一个“您”字,他只得是暗自苦笑,走着走着,忽一抬头,见一只知了正趴在前面的树身上,居然异常的大,他拿手比量了一下,都快超过一巴掌了。

    二子此刻在一旁道:“我桃花源里的这种知了叫做‘宁不知’,祖上还传下来一个说法,说是太古年间有一位神人,几乎学遍了世间所有的学问,可后来却体会到知道的越多反而烦恼也就越多,遂就感叹,倒不如什么都不知道的好,最后就化成了这种从来不会叫的大知了。”

    “哦?它从来都不叫吗?”“反正自打我懂事起,就从来没听它叫唤过。”“唉,看来这人生忧患又何止是识字始呀。”

    二人说着走着,来到了火器作坊的附近,见作坊里的人正往外走,手里抱着扛着拎着一个个的木桶,等到在一个大水坑边,把桶里看似恶浊得不可再龌龊的污水都倒在了里面,等看见小迟以后,皆是立即礼貌地打招呼。

    小迟也跟他们客气了一番,见人们又回到作坊里以后,向二子问道:“倒在水坑里的,是火器作坊里废弃的污水吗?”

    “是的,族长爷爷说,这种污水只可以倒在这个坑里面,等满了以后再做处置。”“那你们这里已经处置过几回了?”“其实说来也是真奇怪,这个水坑好像没底儿似的,就从来没满过。”“什么?从来没满过?”“是呀,也就从来没处置过。啊,或许再过两天就该处置了,估计这几天怎么也会满的。”“还是尽早处置的好。”“也是,已经招来了不少的苍蝇了,谁知道还会再把什么蛇虫鼠蚁给招来。”

    二人又走了一些工夫,过了一道自然形成的厚厚山壁,小迟此时又问道:“这一大片水塘是用来养鱼的吗?”

神震明(二十七)

    二子立即又回答道:“这儿可是我们这里最重要的地方,里面住着我们桃花源的守护神,虾神。每年一到日子,族长爷爷必定带着我们来拜祭虾神,让虾神保佑我们这里一方平安。”

    小迟听罢,点了点头,而后就皱着眉头离开了,似乎感觉出了什么不妥的地方。

    随后,二子又请小迟到家里做客,一进屋坐下没多久,二子就泡了一壶他母亲最爱喝的桃花茶待客。

    小迟边喝着香气扑鼻的桃花茶,边看着客厅正中的墙上挂着的一幅字,上写着西汉著名乐师李延年的《佳人曲》。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好字。不知是何人所书?”“是家父亲手书写的。”“令尊应该是很喜欢李乐师的这首大作吧。”“我父亲更喜欢琢磨这首大作,说是其间藏着关于我们桃花源的一个秘密。”

    小迟一听,心中一动,当即便看向了那幅字中的“宁不知”三字,另外还有“人城”和“人国”,思索了片刻,陡然又看向“佳人”二字……

    “你跟我说过,你祖上是常德府人氏,而那个地方在东晋太元年间,叫武陵。”“族长大伯怎么突然提起这些?”“东晋、太元、武陵,这让我老头子想起了那个当初误闯我们桃花源的渔夫。前几日闲暇无事,特意还把我们贰家先辈留下的一些竹简拿出来瞧瞧,里面好像提到过,那个渔夫……嘿嘿,兴许就是巧合。他……怎么跟你是一个姓氏呢?而且据我所知,在常德府,姓养的家族好像也并不多见。”

    此时,贰养婳湠坐在自家的椅子上,手里端着茶杯,看着对面椅子上的族长,道:“族长大伯要是想说什么,就请直接一些吧。您是知道的,我不太喜欢绕弯子。”

    “是呀,这弯子还是少绕一些的好,可是这城府,也是不要太深的好。”贰家族长此刻也同样看着对面的贰养婳湠。

    “那我就替族长大伯你直说好了。是不是以为我就是那位武陵渔夫的后人?”“这是不是的,倒也不打紧。反正当初我们的祖辈是以礼相待,那个渔夫是自己要回去的,而且还不守信用地把这里的情形告诉了当时的官府,最可气的,是出去以后还做了记号。要环保家的你说,他究竟是有什么样的企图呢?”“嘿嘿,要我看,人家不过就是对咱们这里好奇而已,回去以后当新鲜事儿一般讲给别人听听,最后不也是没带着别人找到这桃花源来嘛。”“是没想带着别人找到呢?还是带着别人没找到呀?”“那族长大伯再想直说的,是不是怀疑我这个渔夫的后人来到咱们桃花源这里要图谋不轨。”“欸,我说环保家的,你也别多想什么。怎么说,你现在也成了我们贰家的媳妇儿了,而且还给我们生了个男孙。就算埋怨我们当初对你的祖辈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那还能把自己丈夫和儿子的族人们怎么着嘛。”“还是族长大伯明察秋毫深明大义呀。”“环保家的,也没必要这么谬赞我老头子。我想,最多也就是让自己的族人们削尖了脑袋往这里钻,可以占上什么便宜就多占上一些,看准时候对了,最好是可以把我们贰家的人都取而代之,也就是让这桃花源改个姓儿而已。”

    贰养婳湠此刻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放,而后站了起来,说道:“今天族长大伯一大早儿来我们家,起初我还认为是我们家的早饭比别人家的好,直到这会儿我才算是真真正正地明白过味儿来,敢情是跑我们家兴师问罪来了。”

    贰家的族长老爷子此刻还是笑着,喝了一口茶,又道:“你为我们贰家卖的力吃的苦,不光是我,我们贰家所有的人都看在了眼里,就凭这,你完全可以说是我们桃花源的有功之臣,谁也说不出别的来,可你们养氏一族的人还在不停地进到我们这桃花源里来,是不是有点儿说不过去了。”

    贰养婳湠此刻也笑了,“看来姓盛的财主又是把话给说准了,开始我还不怎么拿他的话当回事儿呢。”

    “他说什么了?那个什么财主,我老头子可怎么看怎么不是个好东西。”“我也是从来就没拿他当个东西看。”“那你还听他那些挑拨离间的话干什么?”“嘿嘿,挑拨离间?如果别人压根儿都不拿你当自己的人话,这四个字……”

    就在二人的交谈越来越僵之时,忽听得外面突现一种桃花源这里从来没发出过的声音,又好像是知了鸣叫,又好像是苍蝇振动翅膀时的声响,更像是两种响动混合在一起了。

    “族长爷爷……”二子这时从外面快步奔了进来,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

    桃花源里的宁不知此刻终于“知”了,不但如此,而且还开始向这里的人展开了进攻,也不管是姓贰的还是姓养的,还有别的什么人,被攻击的人只要让宁不知给围上,比让马蜂围上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要知道,宁不知在桃花源这里的地位仅次于守护神,遂,它们这次的攻击,还给人们的心里带来了一种恐惧。

    可这还不算是最可怕的,那位号称一直守护这里的虾神也从那一大片水塘里爬上了岸,用足可夹取一人的虾钳开路,其实也没几个人敢直撄其锋。

    只见黑里透红且硕大无比的它一路来到了火器作坊那里,一上来就把作坊这里的大门给豁开了,相当于以后再并排同时进来十个人都不成问题了,接着就让这里有了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好在人们都从新阔开的大门逃了出去,愣是没一个人有要去保护盛大财主那些高价器具的欲望。

    然后,虾神又来到了做药的作坊,里面的人已都让宁不知给赶跑了,它进去以后又是一通捣毁,就好像连这里的一粒微尘都要给夹碎似的。

神震明(二十八)

    究竟是这里的人怎么得罪守护神了?

    此刻,族长老爷子和贰养婳湠已经带着桃花源里所有的人躲进了大饭堂里,这里是此地最后的一个防御工事,遂在当初建造的时候都是加固了的,甭提多结实了。

    等人们都逃了进来以后,其他人立刻用桌子、椅子、板凳之类的东西把门窗都给堵上了,有多严实堵多严实。

    就当虾神用自己的大虾钳还想阔大门的时候,这里人一拥齐上,让它连捣了几回都没成,继而转战窗户。

    到底是这里的人因为打仗才被安置在桃花源的,那么多年了,每天的训练应该是从没懈怠过,便让想夺取窗户的守护神又是未果。

    可虾神也并无就这么善罢甘休的意思,开始围着大饭堂转圈子,还用自己的大钳子时不时撞墙,直撞得墙皮一个劲往下掉。

    还有的人从窗户和门的缝隙里见到,虾神的模样看上去异常暴躁,没准哪会儿暴脾气上来了,就要硬闯进来了,到时候是否可以应对,谁也没那把握。

    那一大群宁不知们似乎都是听从于它的,此刻都围在虾神的附近,好似等待下一步的命令也似。

    “族长,这不行呀,咱们得赶快想办法。”“是呀,看它那着急的样子,没准儿一会儿就直接撞进来了。”“咱们究竟是什么地方得罪了守护神?难道是不想要每年的三牲祭品,想吃童男童女了不成?”“哼!要我看,就是咱们这儿现在的外人太多了,坏了老祖宗的规矩,这才让守护神不高兴了。”“对!现在就把这些外姓人全都扔出去,让守护神自己发落!”

    一时之间,大饭堂里再次纷乱不堪起来,都等不到守护神进来把人们怎么着了,当即就要发生另一场大战了。

    “大家先不要乱。”小迟这时站出来说句话还是挺管用的,“这个时候,咱们自己千万不可先乱起来。”

    “大家都听到恩公说的了吧。”族长老爷子此刻大声言到,“现在虾神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攻进来了,现在咱们应该做的是集思广益,好好想想应对之策才对。”

    “族长,那咱们就先不管守护神为了什么要惩处我们,咱们是不是先出去跟守护神赔个礼。”“是呀族长,守护神已经守护我们祖祖辈辈一千多年了,有什么话是说不开的。”

    有贰家这么两个人一提出来,登时受到了贰氏一族里几乎所有人的赞成。

    但是,贰家的族长老爷子这时就想听听小迟的意思,“恩公,您说呢。”

    “嗯……老族长,我是这么想的,就怕是桃花源的守护神在盛怒之下什么也不想听。”“恩公的意思是要先平息一下守护神的怒气。”“没错,大伙儿有什么法子吗?平时守护神最爱听谁的话?”“这个……其实我们都已经很久没见到过守护神了,每次祭拜之时,虾神本来就是没怎么出来过,我们也不可直接到水塘里头去请,每每都是在水边完成祭礼的。”“那贰家的先祖也没有留下关于守护神的遗训吗?”

    小迟这么一问,贰家所有的人立刻一起看向族长。

    贰家族里是有规矩的,先祖所留典籍必须只可以由族长保管,其他族人无权观看,违者必究。

    “先祖的祖籍我都读过,却从来没见到过提及守护神发脾气了该如何是好,不过倒是有一篇写在绢帛上的文字,虽已残破,上面的字迹却还是看得清的,可就是那种文字应该比先秦之时的小篆还要古老,实在是难以参详。”

    “父亲教过我古字。孙儿斗胆,请族长爷爷让我看看先祖留下的典籍。”

    族长老爷子一听,登时一皱眉头,这可是要违背祖辈留下来的规矩。

    “我说族长大伯,都这个时候了,就不可以改改规矩吗?”贰养婳湠着急地道,“难道要等守护神闯进来以后,让它老人家来看吗?”

    族长这时一下决心,“那好,如果二子这孩子能解救这次咱们桃花源的劫数,再过几年,我这个族长的位置就是他的了,这样他也就可以看先祖留下来的镇族之宝了。”

    说完,族长立刻去到饭堂里的一处角落,不知如何摆弄的,饭堂里的一面墙里即刻显现出一个书架。

    幸好贰家先祖留下的典籍没收藏在族长的家里。

    族长当即走到书架面前,先是拜了几拜。

    其他贰家的族人们在族长的身后亦是如此。

    而后,族长老爷子用双手恭恭敬敬从书架上取下一个盒子,打开以后,里面是一个锦囊,又是不敢亵渎,仍旧那般从锦囊中取出一块叠好了的绢帛,把二子唤了过来,再接着,就是双手交给了他。

    二子同样是毕恭毕敬地接了过来,而后小心谨慎地把绢帛展开,“太好了!我认得这是钟鼎金文!”说完,他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大家都是希望他赶紧看出什么可以救自己们的东西,然而又没人敢催他,生怕二子一着急,会弄错了老祖宗的意思。

    果然,二子没让大伙儿失望,抬头说道:“这是咱们贰家的老祖宗在绢帛上记下的一件事情。说的是在那位渔夫之后,当初咱们桃花源早先还来过一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汉武帝之时的那位名乐师李延年。”

神震明(二十九)

    “不对呀,他可是个太监呀,又怎么可以随便出宫呢?”“因犯法而受到腐刑的李延年最早干的差事是饲养宫中的犬类,那次出行应该是为皇上来找一些珍禽异兽,才会无意间找到咱们这里的。”“那咱们呢?有没有对他无礼?”“没有,反而是殷勤款待,就因为他当初是穿着官服来的,咱们的先辈还以为是汉朝的江山出了什么大事,派来的官员要传下旨意。当初还在一时心潮澎湃间,把咱们贰家那‘人城’和‘人国’说了出来。”“什么?竟把咱们本族的秘密说给了外人听?”“可是李延年李大人也将自己的真实身份说出来了。他曾经在《山海经》中的《五藏山经》里读到过一种可以存活上千年的巨虾,还有一种最大的知了,问是不是在咱们这里,如果有的话可不可以献出来。”“那可是咱们这里的守护神,怎么可能献出去?”“我们的祖辈也是这么说的。”“那后来呢?李延年有没有迁怒我们?”“那倒没有,后来李大人自己悄悄走了。”

    “我说二子,你就不能说说那有用的?你听听,这大虾钳捣墙的声音越来越重了。”贰养婳湠焦急地道。

    “后面就是有用的了。当初李大人离开以后给咱们的祖辈留了一封信,上面说,咱们的守护神必须生活在净水里,还有那宁不知,也不可让它存活在乌烟里面,否则的话,它们一犯起脾气,毕定会给咱们桃花源一个不小的惩罚。”

    “我就说是外来人的罪过嘛!要不是咱们这里多了那么两间作坊,哪里来的这么多污水和乌烟!”其中一个贰家的族人嚷嚷到。

    “别人说也就罢了,当初可是你抱怨桃花源里的苦日子最厉害的,后来分钱和吃饭的时候,你可没说污水、乌烟半个字的过错,反而还说是上天眷顾贰家。怎么这会儿跟变了个人似的?”贰养婳湠不乐意地斥到。

    “行啦!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欸?乌烟先不去说,咱们的守护神可是住在那净水塘里的呀?怎么还……”

    “老族长,我听二子说过,那个离净水塘不远的污水坑从来没满过,会不会是……”“这不可能吧。恩公,那两处地方隔着一道山石壁呢。”“会不会是有什么蛇虫鼠蚁把底下给打穿了?”“恩公,可那山石壁的根部是深埋在土里头的,而且,那山石也坚硬得很。”

    “有三种可能。”一旁的盛大财主还是喝着洋酒说到,“这一来嘛,山石壁在土里的那部分没有水塘水坑深。这二来买嘛,或许是从一处比较薄弱的地方打过去的。这三来嘛,那些招来的蛇虫鼠蚁们也跟你们的守护神似的,已经疯狂了。”

    族长老爷子听完身子一震,明白了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嘛,接着又用鼻子“哼”了一声,心忖要不是你非要在我们桃花源里建那两座倒霉的作坊,这些污水、乌烟,还有蛇虫鼠蚁,都是从哪里招来的。

    “二子!你赶快看看有什么解决的办法!”贰养婳湠更焦躁了。

    “用绿树的果实就可以!守护神就是吃了绿树的果实才会那么长寿健壮的!”二子这时大声地道,“父亲一直就在找那棵传说中的绿树,可就是……”

    “那咱们现在就是没法子了呗?”“那咱们也就只能是在这里等着已经疯狂的护神来惩罚我们了?”“那还不如咱们现在就把门打开,请守护神进来,好儿好儿地赔个不是,兴许受的惩处还会轻一些个。”

    这会儿又是人声嘈杂起来,有的已转向大门而去,看意思是要把碍事的东西搬开。

    “等一下!”二子又是喊到,“我有父亲的日志,上面写着一些可以找到绿树果实的线索。我相信恩公,让他带着日志现在就出去找,我们先坚守在这里,可多守一时算一时。”

    族长已经越来越觉得,现在的这里,也只有二子这个孩子的身上还拥有一些当年祖上为汉主做伏兵时的秉性,族人们已经度过了不知多少个太平的年头了,心思上早就由伏兵转顺民了。

    在场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时突然有人说到。

    “当初你父亲那么找都没找到,现在眼看着守护神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进来惩罚我们了,就算恩公本事大,可哪还来得及呀。”

    本来还抱着一些希望的人们一听这话,立刻就比被浇了一盆冰水还……

    “我不管你们别人,我反正信他。”自打进来酒杯就没离手的盛大财主此时道。

    “我也信他。”白先生此刻也斩钉切铁地道。

    “我也一样。”颜生蕾道。

    “还有我。”金冈此刻居然也说到。

    贰养婳湠和族长老爷子不约而同互视了一眼,“我们也信他。”

    这时,贰养婳湠拿过二子已经从身上取出来的日志交到小迟的手里。

    小迟紧紧地握在手中,一转脸看着白先生道:“白先生,要是我回来晚了,我请求您……”

    “你尽管去!我向你保证,我会坚守到最后一刻!”

    “大伙儿都听到了吧?人家一个外人还能说出这话来,我们贰家的人也不能做孬种。”贰家的族长老爷子此刻向自己的族人们慷慨激昂地朗声说到。

    “对!我们要坚守到最后一刻!谁要怕了软了,谁就是孬种!”

    诸如此类的话语在贰家的族人们口中接连说出。

    “养家的人给我听好了,要是真拿这里当自己个儿的家了,就得和咱们的家里人一起守在这里。谁要是逃了退了,可别怪我从此不认你这个亲戚。”贰养婳湠说完,冲着小迟又道:“恩公,你赶快看看这日志吧。”

    “好,我在路上看。大家等着我的好消息!”说罢,小迟一刻也不敢耽误,“噌”,一下子就上到了大饭堂的房梁上。

    众人之内尚有好奇的,都说火药快炸了的那天,恩公能当即撞破屋顶逃出去,不少人都是半信半疑,当时的情形那么危急,谁也不知道凭恩公的本事可不可以做得到,此刻正想开个眼,遂就皆是抬头张望。

神震明(三十)

    但只见小迟的身影一晃就不见了,众人都是瞠目结舌,眼神再好的人也不见屋顶上有任何的破损痕迹,更别说有什么可容人出入的窟窿了,愣是谁也没看清小迟是怎么出去的,这一次当真是心服口服了,皆是感叹着原来这就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大恩公,当真可说是上善若水。

    巧了,小迟的这种功夫,名字就叫“上善若水”。

    小迟先看了一眼日志中寻找绿树的大致方向,运用起“厚德流光”的身法,在注意着前方情形的同时又仔细看着日志上的文字。

    只见日志上的这里写到,二子的父亲猜测着守护虾神之所以能活一千多年,很有可能是绿树的果实掉到了桃花源外溪水的上游尽头,只有这样,溪水的流速才能把果实一直送至到虾神“住”的大水塘里,从而滋养了守护神,遂,要找到绿树必要找到溪水的尽头,可又不是寻常的尽头,二子的父亲已经找了好多年了,在溪水上游的尽头,什么也没找到,就又猜测到,是不是溪水还有另一个尽头,却是比较隐秘不易寻找的,极有可能是一条暗流。

    直到这里,小迟就再也没看到什么于绿树果实有关系的事情了,脚下丝毫不敢停,可心中努力思忖着“暗流”两个字,蓦然间身子一震,。

    是不是地下水流呢?小迟想明白了之后,就在溪边飞快而行的同时小心观察着小草的情形,只见到溪边一处地方的青草特别的新鲜也特别的绿,而且看着就比别处的青草要饱满得多,遂就顺着这种草的绿色一路寻了过去。

    果然,寻了一段路程以后,小迟就又见到了有溪水流出,果然是一条绝对不易察觉的暗流,遂又顺着这一条支流小溪一路飞奔寻找,开始觉得脚下的路是越来越高,直至见到了那里真的有一棵绿油油的树木,看着既粗壮又结实,而且还异常的枝繁叶茂。

    难怪那么些年过去了也没人可以找到这棵树,光这个地方就不知在天工造物之时被掩饰得多么巧妙,除非你能事先知道这里,要不然别说在远处可以见到,就是到了跟前也未必会走进来。

    可把小迟给高兴坏了,心道自己总算没让桃花源里的男女老少失望,即刻围着绿树寻找起来,可是转了一圈之后便又心凉半截了。

    绿树之上竟连半个果实都没见到,小迟还特意在果实可以掉落溪内的位置上仔仔细细地找了好一会儿,可惜就是不见一丁点那果实的影子。

    但是,小迟没有灰心,既然这个大树那么茂盛,果实就应该不会只长在一边,那也就是说,果实不但掉在了溪水里,很有可能还掉在了别处,遂又从别的地方仔仔细细地寻找起来。

    小迟找了好一会儿,在绿树附近的地方就只有石头,又认真想了一想,既然绿树不是一般的树木,那么它的果实也就应该不是一般的模样,自己应该再找找看,哪怕是像果实的也要翻看翻看。

    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小迟在地上的一堆碎石里面发现了一块不同寻常的,看起来虽是和石头一个样的颜色,却还是有细微的不同,遂伸手捡起捏了捏,果然是软的,其中还泛着自然清新的香气,光是闻上一闻就能提神醒脑体力渐增,和日志上猜想的无大异。

    正当小迟心里正欢喜时,可是一件事情却使得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因为这么一颗果实看着还没一个核桃大,那守护虾神是什么块头,这么一小颗果实究竟可不可以发挥作用,唯恐弄巧成拙适得其反,那样的话岂不是害了大伙,最好再多找一些。

    想到这里,小迟就又快速而认真地找了起来,可结果却更是失望,地上这些石头都是真正的石块,应该是再也没有绿树的果实了。

    不能再等了,小迟还是决定,先带着这一颗果实回去,可是刚一转身,又被惊了一下,只见那个无名氏手下几乎鼻尖贴鼻尖地站在了面前,仍是那么一副莫名笑容。

    小迟立刻退了几步,看了看他,而后道:“你是盛大财主派来和我一起找绿树果实的吧?看,我已经找到一颗了,事不宜迟,咱们赶快回去吧。”

    小迟说罢就要走,可就只见那个无名氏把嘴张到最大,冲着自己手上的绿树果实就咬了过来,简直就像是饿极了馋疯了的魔兽,或是已经饿馋到连用手去抓取食物都等不及了。

    小迟立刻一撤身形,感觉手指头差点儿让对方给咬了,“你现在是不是很饿?等我回去以后,立刻给你找食物充饥,这个是用来救大伙儿的。”

    无名氏的口水已经流出来了,他现在的笑容好像是个不听大人话的馋嘴孩童,而且还应该是魔族里的孩童,然后仍是不用手足的招式,立刻又向着小迟咬了过去,大有要连小迟一起吃的意思,不过对于他而言,那绿树果实才是正经食物,小迟已经由“主菜”变成了“配菜”了,就是不知道之先的“开胃小菜”是谁给他的。

    小迟身形一个劲地倒退,用的是“礼门义路”的功夫,即使是非常迅速地倒退而行,照旧如常一般,丝毫不见羁绊不便。

    而无名氏几乎就保持了一个姿势,张着大嘴低着头,即便是在脚下飞快追赶的过程里,牙齿始终离着绿树果实不到二寸之距,小迟的拿着果实的手怎么动也是如此,就好似大有要从小迟手里的果实吃起,一直到把小迟也吃掉才甘心,估计这会儿又拿小迟当成餐后甜点了。

    小迟这时突然灵机一动,身形往高处山崖那方移去,而后一路退到崖边,算准时机,伸手一抄绿树的一根长树枝子。

    原来,那棵大绿树是生长在悬崖边上的,遂小迟刚才就省去了一个寻找果实的方向,本意是自己抓住绿树枝子,然后身子一悬空,对方一见是悬崖再怎么着也得退身子了,然后自己再用“厚德流光”的轻功绕到对方的身侧,之后尽快离去,只要甩脱了对方,等一路奔回桃花源,把果实给虾神一吃,这个无名氏也就没别的办法了。

神震明(三十一)

    但哪成想,无名氏的眼睛都直了,眼光应该是完全被绿树果实给吸引上了,竟一步踩空掉下悬崖。

    小迟并没有半分要害他性命的意思,急忙身子往下一探,用手及时抄住了无名氏的腕子,而后用自己的脚面挂住了崖边。

    如果是大行家看到的话,一定会为其喝一声好大的彩。

    小迟此刻一手拿着绿树果实,一手抓着已经悬空的无名氏,看见他的脸上竟还是那种如魔童贪婪般的笑容,口水也仍在淌着,嘴隔空对着自己手里的果实一张一合的。

    “你现在能顺着我的手臂和身子爬上去吗?”

    无名氏笑着点了点头,而后敏捷地爬到了崖上,眼睛慢一点儿的人都看不出他是怎么上去的。

    小迟刚想自己也上去,可是就觉得自己的衣物被提起来了,而后被两只手一把一把交替捯着,没几下就上去了,却还感觉到那双手仍在抓拽着自己的衣物,直到一路抓到了袖口,继而就是那个果实了,急忙用手防护,可是只因为事起突然的缘由,又稍微一疏忽,手里的果实还是让那个无名氏给抢走了。

    “不!”小迟忙去阻拦,可就见到对方已把绿树果实往嘴里放去。

    但是,就只见对面的无名氏只是把手里的绿树果实舔了一下而已,之后满面回味的微笑,说实话,其中增添了不少的人情味道,然后就又把果实交到了小迟的手里……

    终于,守护神用自己的虾钳把一扇窗户给捣穿了,把自己的一个虾钳伸了进去一通划拉,好像要先擒着一个出出气。

    屋里的人全部都在倒退。

    唯有“烟筒”往前走了几步,把手里的短火枪掏了出来,瞄着虾神的虾钳,“砰砰”连放好几下,虽说的确都打在了虾钳上,却是一点都没伤到虾神,桃花源守护神的壳子简直坚逾钢铁。

    “住手!你会激怒守护神的!”贰家的族长老爷子怒斥到,而后也迎着虾神走了几步,双手一抱拳,接着又一躬身,道:“守护之神,全部过错都是老朽的错。您要是想惩罚的话,天大罪过老朽我一个人担了,请您不要再来为难我的族人和外人了。”说完,贰家的族长老爷子就站在那里,等着虾钳来夹自己。

    虾神听到这番话以后,它的虾钳活动得更厉害了,眼瞅着就要把族长老爷子给夹上了。

    二子这时跑了过去挡在了自己族长爷爷的面前,“守护神,族长爷爷年岁大了,经不起您这般的惩罚,我们做晚辈的愿意一力承担。”

    就在贰家的族长还想和二子争一争谁在前面的时候,虾神已经没性子再等下去了,接着就是胳膊一使劲,把窗户给阔开了,紧接着又把墙也给豁开了不少,可是它自己好像是由于块头的原因和这里建造得不一般的缘故,暂时先进不来,但那些宁不知同样是不会轻易饶了众人的,守护虾神把它们一让进来,立刻就是劈头盖脸地冲击。

    贰家族长老爷子仍是站在那里不动,甘心接受着对自己的惩处,而二子还是尽自己的全力保护着族长爷爷。

    这些成群结队的大知了,威力未必就比守护虾神小多少,让人们赶又赶不走,捉又捉不过来,简直是无计施为。

    可是,就在宁不知们几乎稳操胜券时,竟又退了出去。

    接着,大饭堂里狼狈不堪的人们就知道为什么了,因为守护虾神身子一歪一扭,自己进到了大饭堂里。

    进来之后,先挥舞着虾钳一夹一夹的,好像是在盘算一下先从哪一个开始。

    贰家的族长老爷子此刻又上前了。

    “爷爷!您不能呀!”“二子,要是还拿我当爷爷的话,就别拦着。来,给守护神跪下。”

    族长说罢,贰族全部男女老少立刻跪倒在地。

    贰养婳湠此时亦是如此,她身后养家的族人们犹豫了一下,然后也都跟着跪下了。

    “守护神,老朽感激您一直守护着我们祖祖辈辈一千余年,唯独到了我这辈做出了如此冒犯您的事情,其罪当真不可饶恕,老朽此刻也不敢求您别的,只望您看在我们祖上一直虔诚奉您为神明的份儿上,请您惩处完老朽之后,继续守护我们的桃花源。”说完,这位贰氏一族的族长老爷子便拜伏于地,还是等着守护神对自己应有的惩处。

    守护虾神此刻已经开始向着族长老爷子爬动了,好大个的虾钳里还带着类似锯齿倒钩之物,且泛着一种锋利的光芒。

    不少人在哭泣,第一个哭的就是二子,这时的他回头看向自己的母亲,眼神中恳求着妈妈能帮一帮族长爷爷。

    贰养婳湠此时心里的感觉是那般无助,亚赛较之当初邂逅二子父亲之前找不到桃花源的感觉还要强烈,无论如何,先把人救下来再说。

    就当桃花源守护神的厉害虾钳立刻就要夹到族长老爷子时,猛然间竟自己蹦了起来,而且身子还在狂甩。

    族长老爷子听出不对劲的声音以后抬头一看,见贰养婳湠正扒住了守护神的脑袋不肯下来,弄得守护虾神不停地扭摆身子。

    “环保家的!你这是干什么!快下来!那是我们贰氏一族的守护神,岂容得你造次亵渎!”族长老爷子当即就呵斥到。

    “它是这里的守护神不假,可惜现在正犯着疯病呢,让我给它治治就好了。”贰养婳湠虽嘴里那么说着,可也就只可努力使得自己不掉下去而已,反正这样一来,虾神就不可对族长大伯怎么样了。

    可守护虾神不光是自己一个来的,都不知道它如何下的令,刚消停了没多大工夫的宁不知们此刻又飞袭了过来,这大饭堂里就又是乱成一团。

    毕竟是桃花源里的圣物,贰氏一族的人自是只敢有躲避的胆量,连驱赶都下不去手,而外族人更是不知眼前之物还有什么更厉害的“法术”,激怒之后唯恐更会遭殃。

    贰养婳湠此时可真是骑虾难下了,现在也只得是一手扒住虾神的脑袋,一手用来驱赶大知了们,其实想下来也没多难,可虾神一旦没了牵制,立刻就又会对族长大伯下手了。

神震明(三十二)

    “妈妈!我来帮你!”二子此刻来到守护虾神的近前,也要爬上它的身子。

    “二子你别上来!你赶快躲起来!”贰养婳湠那么说着,还跟自己儿子打着手势,是又分神又费力,一个没留神,被守护虾神一下子就给甩远了。

    “妈妈!”二子飞快冲向自己母亲要落下的地方。

    怎么就那么巧,那个地方名叫“桃花沼”,是个深泥潭,也不管是桃花源的本地人还是后来的,全躲得远远的。

    贰养婳湠一下子就栽了进去,当即被淹没在了里面。

    二子当时就急了,别的什么都不顾了,立刻就要跳进桃花沼救妈妈。

    当时有几个跟二子他爹关系好的族人,一边受着宁不知的攻击,一边硬拉着二子不让他跳。

    这时,那个嘚祎侒的疯症就更严重了,此刻竟乱喊乱叫着冲向了虾神,被虾钳一下就给夹住了。

    金冈这时也是急眼了,立刻上前,凭着自己的一身力气,双手掰着虾神的大力虾钳,虽是不能让虾神伤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却也是不可让自己心爱的女人从虾钳里出来,此刻的脑中陡然又有了一些第二个身体的回忆,想当初其实就是个比壁虎大点有限的一个身子,也是当时的人们不注意保护自己们生存的地方,总是弄出一些乱七八糟稀奇古怪的东西,硬是让自己第二个身体变成了一个硕大无比的怪兽,之后还穷追猛打欲杀之而后快,也没想到来到这里又遇上了类似的事情,现在的自己终于可以和心爱的女人归属同类,那也就只可先向着自己现在的身体种族说话了。

    “不要再伤害他们了!他们知道错了!”金冈边掰着虾钳边大声喊到,且还任凭宁不知无论怎样的猛攻。

    “绿树的果实!快!在这里!”小迟此刻飞奔着喊到,这一路丝毫都不敢慢下来,登时冲到了守护虾神的近前。

    可是,当他刚要把手里的果实喂到守护虾神的嘴里,当即就被虾神另一个闲着的虾钳用力拨打到了一边,仿佛是拒绝再吃这种果实了。

    这也太出乎小迟的预料了,原以为虾神会非常喜欢吃的,立刻往果实落下的地方奔去,结果同样掉进了桃花沼。

    族长老爷子这一刻在受着宁不知的攻击里,又在大礼相向守护神恳请原谅,可是好似无论再说什么再做什么也都已经太晚了。

    “噌”,就在嘚祎侒的眼前,满身泥土的贰养婳湠居然从地底下全力顶托开一块青砖上来了,一下子就置身于守护虾神的嘴前,一伸手就把绿树果实放进了它的嘴里。

    可是,看意思这位虾神是张飞吃秤砣铁了心了,就跟一个大人怎么说怎么劝都不吃饭的小孩子似的,那枚绿树的果实竟又被吐了出去。

    贰养婳湠急得大叫了一声,立刻飞身去接果实。

    守护虾神这时的怒气应该是被激到了极至,另一个虾钳都不在夹人了,而是紧紧并在了一起当拳头用,照着眼前的族长老爷子就砸了下来。

    族长老爷子自是没有要躲避闪让的意思。

    就在这岌岌可危之际,贰养婳湠手里拿着一根烧火棍,将绿树果实照着守护虾神的嘴里扔了过去,接着便是用烧火的棍子一顶。

    当时,有不少人见到守护神嘴里叼着一根烧火棍的样子,好像是马上就要大发雷霆了,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更恐怖的事情。

    但是,出乎预料很多人意料的是,只见守护虾神此刻将嘴里咬着的棍子轻轻地放到了地上,而后接连吐出了不少的泡泡,让这里的每一只宁不知都接触到以后,便见到它们都又飞回了原先栖息的树上,再次安安静静了下来。

    这会儿,贰养婳湠把嘚祎侒从虾钳之内还给拉了出来,“你没事吧?”

    嘚祎侒此刻身子突然一震,脑子里的记忆立刻倒流,桃花源、囚车、砖头、算卦的、祝寿……沙三千,一直回想到了当年的自己和亲戚来大明朝做生意,因为被路边的景致吸引一路走来迷路了,再又见到了当时从土里出来的养婳湠。

    原来她不是……她还救了我。此刻的嘚祎侒思忖到,那心里头“癫娘们”的记忆恍如另一个人。

    白先生和颜生蕾此刻走了过来,“怎么样?现在好些了嘛?”

    “她应该是刚恢复清醒以后,对现在身边的情形还多少有些不适应,缓一缓就好了。”小迟微笑着道,“我再给她用一些药石,很快就能好了。”

    金冈听完很是高兴,可见到嘚祎侒对自己还是一副陌生的样子,遂心里又多了一份灰心,不过,终究是心爱的女人被治好了。

    现在,小迟正用着制药作坊里没被守护虾神发怒时损毁的药物给大饭堂里的人们医治着伤痛。

    族长老爷子刚被上好药就赶忙去安排守护之神先“住”进另一个虽较为小一些,却是非常干净的水塘中。

    就这样,这一天的桃花源在纷纷乱乱忙忙碌碌里就到了晚上。

    大饭堂的缺口算是勉强堵上了,其它的物件该换的换该收拾的收拾,人多就是好办事,遂并没耽误平日里这个时候吃晚饭。

    今晚,贰养婳湠并没带着儿子在自家做饭,而是和大伙一起坐在饭堂里吃了起来,母子俩和族长老爷子坐在了一张桌子上,就像在自己家一样。

神震明(三十三)

    “族长大伯,您不觉得,这一次守护神的震怒让咱们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个道理吗?”“是不是再有钱赚,也不能糟蹋祖祖辈辈留给咱们的青山绿水。”“族长大伯您果然睿智,刚才您为了族里宁可一力承担后果,让婳湠佩服之极。所有的罪过明明就是我这个贰家的媳妇儿惹来的,我现在,要还这里一片净土了。等把那两间作坊清除收拾了,我就带着我的族人们离开这里,其他的人我也会一起劝走的。”“那你也别再称呼自己‘贰养婳湠’了,还是叫回自己的本姓本名吧。你们也不要着急走,其实你们完全可以在桃花源外面的溪水里捉鱼为生。别看不是特别多,可是常年由绿树果实滋润,早就成了大补之物,要是多用一些人手去捉活的,可以卖不少钱呢。不过,可也不要一次就捉个干净,咱们可不能让子孙后代们连那种鱼是什么都不晓得。”

    这一边,盛大财主只和小迟坐在了一起,旁边还是那个无名氏手下伺候着。

    “嘿嘿,原来以为李延年李公公的《佳人曲》是那么解释的。苍莽的北国有一位冰肌雪肤的美人,姿容出落之美,简直是举世无双,幽处娴雅之性,更见超俗而出众,其不屑与众女为伍,无人知己而独立栏杆。她只要对守卫城垣的士卒瞧上一眼,便可令士卒弃械、墙垣失守,倘若再对驾临天下的人君秋波那么一转,亡国灭宗的灾祸,便就要降临其身。但纵然是倾城、倾国,也别要失去获得佳人的良机,美好的佳人,毕竟是世所难逢不可再得的。而实际的解释应该是北方的桃花源里有一个会用虾钳夹人的‘佳人’。因为就只有那么一只,遂就又独立又绝世。等哪天生气了一瞪眼就可以把‘人城’这个地方给倾覆了,再一生气瞪眼,就连‘人国’这个组织也一并倾覆了。要是再加上宁不知那种大知了,倾覆什么‘人城’、‘人国’的事情,那位‘佳人’就难得再出手了。这位西汉的李延年应该是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就知道这里有个‘人城’和‘人国’,却是实在不知道是谁家安排下的,倒霉的他竟在汉武帝刘彻面前把离开桃花源不痛快时编的小曲儿唱了出来,反正也不是光彩的事,就用诗歌掩饰抒发一番心情呗,幸好他还知道有些事情还是宁不知的好,就拿自己妹妹说事儿。倒也不错,那个不知道名字是什么的李夫人还是挺得宠的,可惜之后的事情就不怎么乐呵了,估计是刘彻后来琢磨过味儿来了,为了保住他们刘氏天下的大秘密,先后找了两个理由,一个是说他的弟弟李季奸乱后宫,另一个是说他的哥哥李广利投降匈奴,都是可保住大秘密的绝佳借口,于是就……。”

    小迟一直吃着饭,也不知道盛大财主说的这些他听没听到耳朵里,这时突然把碗筷放下,把手里的一张纸递了过去,等咽下嘴里的一口食物才道:“这是我写的欠条儿,用来治病的药物全算是我买的,可我身边又没那么多的钱给盛大财主你,只得先欠着了。”

    盛大财主听完接了过来,却连看都没看就交给了身边的那无名氏手下。

    那无名氏手下也是连半眼都没看就给放到嘴里吃了下去。

    他是已经饿到这步田地了吗?当然,或许也或许是视为美味至极的食物吃不着了,他馋到了这步田地。

    小迟一见之下登时“欸”了一声。

    盛大财主此刻笑着又道:“这世上任何人也甭想欠我的东西,就算是我亲爸爸都不例外,可唯独是你。我拜托你记好了,你我之间没有什么欠不欠的,更别说欠条儿这种玩意儿了。”

    白先生的这张桌子上同样也只有他和金冈两个人。

    这时,头上被药布包裹着的“烟筒”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白先生一见,问道:“还是找我们要公平来了?”

    “我是来谢谢你们的。这杯酒,我为你们喝了。”说着,他一饮而尽。

    就在宁不知们攻击这里时,“烟筒”拿着短火枪防身,可惜的是对付成群逐队的大知了根本不顶用,慌乱间,手里的火器无意里掉落在了地上,结果立刻就摔走火了,要不是白先生和金冈及时一齐把他拉开了,他这会儿就绝对不会还可站在这里。

    “就算我们扯平了吧。”“那个大长傢伙不想再换回去了?”“就当我送给你们的好了。那把匕首我就留下了,随时提醒我自己……”“以后再也别上当?”“不,是以后别再把别人都看成一种人。哈哈哈……”

    白先生亦是笑声朗朗地看着“烟筒”转身离去,这时又看向大口大口如同吞东西的金冈,问道:“可以告诉我你现在想的是什么吗?”说完,他又给自己夹了一口炒菜放到嘴里。

    “我还会变成原来的大猩猩吗?我原来的那个身体。”金冈放下筷子冲着白先生道。

    “为的就是让你现在这个心爱的女人还能再爱你,是吗?”“没有什么现在的和过去的,我心爱的女人就是我心爱的女人。”“嘿嘿,小迟果真‘治’好了你,看来他根本就不需要慢慢来。那我接下来说的这句话你一定明白。一个男人,就应该把自己真正爱着的女人争回来,不管现在的自己究竟是什么。”

哈欠恋(一)

    驴子!我现在就是一头又懒又蠢的驴子!我为什么要听坏同学的怂恿?就算现在逃出了玩儿国,又怎么回去见父亲?父亲为了能让我上学,把过冬的大棉衣卖了给我买书,而我这个不孝的木头儿子却辜负了他。我只是个木偶就已经够让父亲伤心的了,我又怎么可以让父亲有我这么一个木头驴子当儿子?仙女,您把我从一个不会动的木偶变成了一个半人,我永远感激您,此时我诚心诚意地恳求您,再给父亲一个像样的儿子吧。我……不配!想到这里,皮诺曹面对着大海纵身一跳,就想结束自己这既不平凡而又没几年的一生,甚至深切地感觉到,仙女选择了自己就是一个最大的错误,一个只可以让自己的父亲痛心难过的错误。

    他是木头变的又怎样,如果真是不想活了的话,就是一条鱼,也会葬身在大海之内,但是,却有人想让他活下去。

    一个女孩子,在他看来,那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孩子,一头亮丽的黄发里面似乎隐藏着什么,把他救上海边以后便上了一条特别奢侈的大船。

    当时的皮诺曹因为所耗费的气力太大,现如今身为驴子的他也就只可躺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只见到她站在大船的甲板上,先是不让人察觉地扔掉了亮黄发内藏着东西,仿佛是一把剑。

    就在他感觉到不幸事情或许就要发生了的时候,也不知道这会儿的力气是谁给的,他立刻从沙滩上跳了起来,四个驴蹄子齐发,玩命往大船那边奔去,好在大船是木头做的,他对木头的东西有一种天生的了解,一下子就找到了上到甲板的路径,也不管有人没人拦着他,把蹄子撒开了一路狂奔,当他一路跑到甲板上时,见到那个亮黄发女孩子似乎是自言自语了起来,而后便是……

    女孩子的身体在慢慢地化成许多五彩缤纷的泡泡,被黎明的曙光照耀着,而她的身影又像是在泡泡里忽隐忽现地升到了半空里。

    “我那可爱的妹妹到哪里去了!”大船上那个潇洒英俊的王子正四处寻找着。

    变成空气的女孩子只是对着王子看,而后便是往粉红云彩的深处很满足地飞去!

    “不……”木头驴子皮诺曹面对着女孩子急冲了过去,就是一心想把她留下,可应该是什么都已经太晚了,他冲过了女孩子又掉进了大海里,而且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些东西也被那些云兴霞蔚的泡泡带走了。

    当皮诺曹再次落到海水里时,发现自己又恢复了原来木偶的样子,就是两只大长驴耳朵和一条驴尾巴还在身上长着,想起了那个女孩子比自己还要悲惨的命运,心里甭提多难受了,从而开始抱怨起命运的不公平,也就从而没发现,海里那头巨大无比的鲸鱼在不远处正盯着自己看,更没发现的是,对方的眼睛里充满了凶狠和饥饿的光芒……

    欸?海里怎么一下子就变得什么也看不见了?这是什么东西?摸着像一把剑?皮诺曹边自语着边开始试图探看这里突然黑暗下来的缘由。

    “皮诺曹!你也在这里对不对?我听到你的声音了!”

    “父亲!”皮诺曹也一下子就听出了是自己父亲的声音,“你在哪里?”

    有个火星子一冒,这个地方立刻就有了灯火,皮诺曹一看,拿着那盏灯的人不是自己须发皆白的父亲又能是谁,还是穿着那一身干木匠活计时的衣服,赶忙上前紧紧抱住了可亲的父亲,热泪止不住地流淌,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创造出自己身体的木匠父亲了,等眼泪稍稍止住了一些之后,忙问自己逃学去了玩儿国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原来,皮诺曹的父亲为了他,不惜驾着小木船漂洋过海去找寻,结果却遇上了贪婪的大鲸鱼,结果被鲸鱼连船带人一起吞到了肚子里。

    这里是鲸鱼的肚子?难怪海水变得那么少了。皮诺曹忖毕,又看着苍老的父亲,心里的愧疚更盛,感觉到父亲为了自己这么个儿子实在是不值得冒这么大的险,所以,此刻自己要做的事情就是不惜自己的一切也得把父亲救出去。

    他的父亲也在看着他,同时也皱起了眉头,“你的耳朵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长了?是不是你把耳朵在海水里泡得太久了?”

    皮诺曹苦笑了一声,把屁股上的驴尾巴也给父亲看了看,“父亲,我的屁股应该也是给泡成这个样子的。好啦,咱们现在应该做的事情是想办法出去。”

    “我反正是没法子了。在海水里泡了那么久,你一定很冷,咱们还是先生一堆火暖和暖和吧。”说着,皮诺曹的父亲就开始拆掉船上的一些木头小物件。

    父亲到底是个非常喜欢木头的木匠,一艘小船上也摆着不少木制的东西。欸?皮诺曹忖到这里蓦然灵机一动,“对,咱们来生好大的一堆火。”

    “先不要用掉太多的木头,咱们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待上多少日子呢。”“放心吧父亲,咱们立刻就能出去了。”

    皮诺曹说着,把船上所有的木头物件集中在了一起,“父亲,就听我的吧,快点火。”

    皮诺曹的父亲也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估计就是儿子可能是在海水里泡得太久了,太需要一个大大的火堆来取暖,要不就是被泡坏了脑袋,算了,就依着儿子的意思来吧,可等想到这里刚要点火,谁知这鲸鱼是不是嫌肚子里太闹腾,它自己也折腾了起来,就这么一颠簸,他父亲手里的火种便掉在了鲸鱼腹内的海水里,一下子就灭了湿了。

    但是,这可没有把皮诺曹给难住了,抄起了手边的那柄剑,把自己的手指头给削尖了。

    别看他现在还是没血没肉的木头半人,可要说一点都不疼,假若有人此时见到了他那副表情的话,估计怎么也是不会信的。

哈欠恋(二)

    把手指头削完了以后,对着那些拆掉的木头小物件就开始钻了起来,虽说是个木头人,可也是觉得就连幻想中的心、肺、肝、肾、脾、胆都在催促着自己,直到腕子酸了,手指头木上加木了才冒出来了一些烟,不过这就是皮诺曹的希望,又加了一把劲力,终于燃起了火种,然后立刻拿起那些比较干燥的木头先把火烧得更大一些,再取用相较之下有些潮湿的木头,让烟尘越来越大,同时还得小心着不可让这堆火把父亲的小船也给点燃了。

    就这么等了一会儿,不见这大鲸鱼有什么动静,皮诺曹可是有些心急了,木头也眼看着就要用光了,遂就把自己的一双脚毫不犹豫地放进了火堆里。

    要知道,因为父亲的谆谆告诫,他本来是非常怕火的,甚至之前对于火来说就是一种让自己无比恐惧的恶魔,而此时的他也不知道那种恐惧是不是也让那位亮黄发女孩子的泡泡给带走了。

    “皮诺曹!你的脑袋真的被海水泡坏了吗!”“没关系的,反正父亲是木匠,回去以后再做一个我就是了。”“我不准你这么做!快把自己的身体从火堆里拿出来!”“可我真的不想父亲永远待着这里!”

    就在他们父子俩正“争吵”时,大鲸鱼终于受不了,觉着肚子里火烧火燎的,就连它头顶上的鼻孔都在往外钻烟,一个大大的喷嚏终于打了出来,把胃里还没消化的食物都给喷了出去。

    遂,皮诺曹就和自己的父亲从大大的鲸嘴里一同被喷了出来,等小船一落到海里,他就拼了命地划桨,一见后面一脸怒气穷追不舍的大鲸鱼,更是把幼时做为树木的他喝雨水的力气都使出来了,相当于别人吃奶的劲力。

    浪头一个比一个汹涌,小船被弄得一会儿高一会儿低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被掀翻,但是只要还有一分的希望,皮诺曹就决不会放弃,他要自己的父亲平安,这就是他勇气和力气的来源。

    后面的大鲸鱼因为有一种被戏弄的感觉而生气十分,遂他的气力来源也是不小的,刚一接近,上去就是一嘴,一下子就把小木船给咬下来一多半。

    皮诺曹登时一惊,不是为了自己的安危,见到父亲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没说的了,他把自己的父亲背在了身上,身子往海里一伸展,还是一刻不敢松懈地往岸边游去,哪怕自己还剩下最后一点生命的力量,就绝对都会用来保护自己的父亲。

    大鲸鱼刚才的一口也没咬着什么可以解气的东西,更是心头火起,比刚才胃里起的那堆火只大不小,就更是穷追不舍了。

    岸边!终于快要到岸上去了!可是,就当皮诺曹心里这么高兴着的时候,后头一看,眼看着大鲸鱼的嘴唇几乎和自己挨碰上了,自己也已经感觉到快要精疲力尽了,遂大声地喊道:“父亲!能做您的儿子是我一生中最幸运的事情!仙女会给您一个更好的!”说罢,他拼出最后的力气把父亲抛向了岸边,见到父亲落在了软软的沙滩上平安无事,自己立刻就松弛了下来,好似自打有了生命就从来没这么放松过,只因为父亲不会再有危险了,自己沉到海底被泡烂了也好,让大鲸鱼拿去做牙签也罢,反正这些都不再重要了……

    当皮诺曹睁开眼睛时,居然在海滩上,幸福地躺在自己父亲的怀里,而且还第一次感觉到身体里有血液在流淌着。

    真正的人!此时此刻的皮诺曹已经是个真正的人了!

    和父亲回去以后,皮诺曹凭借着对木头的了解和父亲传授的木匠手艺,没用多少日子,他立刻就成为了当世最有名的木工匠人,就连皇室都特意从他那里采办木制物品。

    可是,皮诺曹并不是特别的开心,他用心地雕刻了一个那亮黄发女孩子的雕像,简直是栩栩如生,有不少的大卖家愿意出昂贵的价钱购买,甚至让他自己随便开价,但无论是多少金银珠宝都没有令他动心过,就和不少漂亮的女孩子踊跃向他表露爱意一样。

    这一天,皮诺曹正和父亲共进晚餐,可今晚的他却是完全无心享用面前的这一桌精致味美的菜肴,原因就是有话要说,在那里低着头,用餐具在碗碟里搅合着,可就是觉得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去找她吧。”

    皮诺曹听完这话立刻一抬头,看着对面自己的父亲。

    “我知道,就当你在鲸鱼肚子里再次见到我之前就已经做好决定了,那就是一定要再回去找她。”“我的身体是父亲给的,我的心也一样,什么都瞒不住父亲。”“那你还等什么?之前又在犹豫什么?考虑思量什么?”“因为……我要是去找她的话,很有可能……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皮诺曹的父亲听罢,放下了餐具说道:“真的有那么危险吗?你害怕了?”

    “我最害怕的,是永远不能再见到父亲了。”皮诺曹说到这里真情难控,不禁流下了眼泪,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此时应该拥有的眼泪。

    “不要说这么没信心的话,我相信你会没事的。不要担心什么,我是能照顾好自己的。与其让你这么不开心的和我在一起,倒不如让你去做自己觉得更值得做的事情。愿上天保佑你,我的孩子皮诺曹。”

    皮诺曹这次又扑到了父亲的怀里,想把这种父爱的感觉永远记在心里,他感激上天让自己拥有过这么宝贵的东西。

    清晨,辞别了父亲,他不敢回头地走了,因为他知道父亲就在身后目送着自己,只要把头扭转回去,就有可能再也舍不得离开了,此刻的他已经因为觉到自己自私而有了种负罪的感觉,可是,脚步却没停下……

哈欠恋(三)

    皮诺曹一路来到了大海边,手里握着那柄剑,就是那女孩子藏在自己的亮黄发里而后扔到海里的那柄剑,同时也是他用来削指救父的那柄剑。

    面对着大海,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办法去救那个心中的女子,现在唯一有的就只是心里因为束手无策而生成的寒意。

    “你是想救她吗?”

    皮诺曹喜出望外,一回头就见到了赐予自己生命的好心仙女,立刻上前跪倒在仙女的面前,“无所不能的仙女,请您帮我去救那个黄发女孩儿,那么美丽的生命不该是那样的结局。”

    “可那是她自己的选择呀。”“那可不可以让我替她选择一回?”“不可以的。”“那又可不可以在选择之前去阻止她呢?”“还是先让我给你说说她的事情吧。她本来是住在海底的美人鱼小公主,在十五岁生日那天因为爱上了一个王子,用自己动听的声音跟一个章鱼巫婆交换了两条人的腿,还要忍受走路的痛苦去见自己喜欢的王子,可是,她必须得到王子的真爱,要不然的话就只可以是那样的结局。”“真的没办法改变了吗?”“不,她本来是还有一次机会的。她的人鱼姐姐们用自己的头发向章鱼巫婆换来了你拿着的这一柄剑,要是用它来杀死王子的话,再把王子的血涂在自己的脚上,她就又会变成人鱼了,也就不会有任何危险的事情发生了,但她最终还是选择放弃了。你是不是爱上她了?听了她的事情以后,你还想再去救她吗?你最终得到的很有可能就只是对你来说根本毫无用处的感激而已。”

    皮诺曹听完二话没说,又向仙女拜求了下去,“请仙女您帮我,我说什么也要救她,哪怕得到的是她的不可原谅和刻骨铭心的憎恨,我也想要她开开心心地活下去。”

    仙女笑了,“至少我没有选择错,皮诺曹,你现在就是一个真正的人了。好,我尽我所能帮你,这柄剑我先帮你收着。现在,我就送你去小美人鱼还没有见到王子时的那一天。我会把你变成一个英俊的美人鱼的。”说完,仙女当即施展开自己的魔法……

    这时的皮诺曹不但身体变成了一个人鱼,而且脑子的记忆差不多也全都是人鱼的,但是,和自己父亲一起生活的那些日子对他而言绝对是镂骨铭心,无论如何也是忘怀不了的。

    他还能在海底王国里随心所欲地游来游去,其他的人鱼见到他还会跟他打招呼,看来仙女为他想得很是周到,让他一到在这里就已经完全融入了人鱼一族。

    当务之急自是要立刻找到那个留着亮黄发的小美人鱼女孩,遂,皮诺曹就开始在这个地方找寻了起来,目光几乎搜寻到每一处地方,不敢有任何的遗漏,果然,就这么一通寻找下来,当真在一大块红珊瑚的前面找到了正在和姐姐们聊天的亮黄发女孩,而且感觉出了还是做为人鱼的她更为……

    应该是受到了逃学的惩处,他竟想不出见到比美丽更美丽时应该用什么词语才好。

    “我听说海面上有一种东西叫做‘船’,尤其是皇室家里的大船,真的是非常漂亮,简直就像是一座宫殿。”“没错,经常有王子带着自己的随从和仆人们出海游玩,他们可以在漂亮的大船上做任何事情。”“对,还能举行盛大的宴会,有好多穿着漂亮衣服的人们,他们端着好看的玻璃高脚酒杯在大船的甲板上边聊着天儿边走来走去。”“那也一定有好多好吃的,对不对?”“你就知道吃,我们这些人鱼里面就你最馋。”

    接着就是人鱼姐妹们银铃般的笑声,其中笑得最好听的声音当然是属于小美人鱼的。

    “我要是能到海面上去看看该多好呀!”小美人鱼此刻的表情应该是在憧憬着海面上的美好事物。

    “那可不行,海面上虽然有好多新鲜好玩儿的事物,同样也有着好多危险的东西。你还小,就算要上去也得等长大了再说。”“姐姐,到明天我就十五岁了,不是小孩子了。”“欸?那里的那个人鱼怎么一直盯着咱们这里看呀?”

    说实话,皮诺曹可不是什么谈情说爱的好手,更不善于表露爱意,即便是曾经受到过好几个漂亮女孩子的“熏陶”,可仍是有些张不开嘴,听人家人鱼公主姐妹那么一说,登时便红着脸游开了。

    不过,游了一会儿就觉得不对劲了,他刚才听到了那亮黄发人鱼女孩说明天就是她十五岁的生日,也就是说明天她就会爱上那个王子了,一切悲惨结局的开始就在明天,那自己又怎么还可以如此的耽搁,须立刻阻拦住才行。

    刚一想到这里,皮诺曹当即又飞快地返回了,幸运的是看见了亮黄发女孩一个人待在那里,说真的,要是这一刻的她还和自己的姐姐们在一起的话,他至少再要鼓起一倍的勇气才敢上前搭讪。

    “是你?”“你认出我来了?你还记得以前……”“当然记得,我和姐姐们不是刚刚见过你嘛。”“啊?啊,是呀,刚才是见过面。”“你有什么事吗?”“我听说你想到海面上看一看?”“是呀。你是不是也想去?是想和我一起去吗?”“那个……你能不去吗?”“为什么?上面有那么多新鲜好玩儿的事物,我去看一看又怎么了?”“可海面上还有好多可怕的东西,会让你受到伤害的。”“你怎么和我的姐姐一样胆小?”“其实我们都是在担心你。”“可我会照顾好自己的。”“那就让我和你一起去吧,我能保护你。”

    小美人鱼看了看也变成了人鱼的皮诺曹,“那好吧,我虽然也不是非要其他人鱼的保护,不过,有个结伴一起去的,我也是很愿意的。那就明天海面上见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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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相士袁珙的第一次“燃炬”是成就了一段历史还是篡改了一段历史?
然而,他的另一次“燃炬”是弥补了一段历史还是隐蔽了一段历史?
会“造”梦的修心士又给谁造出了那般异乎寻常的梦境?且看一场与众不同的靖难之役!
切记,这不是什么穿越小说,最后的结局会揭秘一切!星昼战梦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星昼战梦,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星昼战梦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