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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换馍子     星昼战梦txt下载     星昼战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目莹汪(十八)

    “那你们现在就想一直站在这里吗?那好吧,只要你们喜欢就好。”说完,郝珅姕半笑不笑地离开了这里。

    曲醉毳自然也没必要陪着这两个人“罚站”,也跟着大姐姐走了。

    等郝珅姕走出一段距离的时候,估摸着差不多已经离开了那两个人目力所及之地,突然拉着曲醉毳一闪身形,躲到了一处隐蔽所在,暗中观察那两个“暴沙”,他们居然真的就站在那里不动了,好像连眼睛都不眨了,活脱两个沙子做的雕像。

    “大姐姐,他们俩长得又不漂亮,就别看了,咱们吃饭去吧。”曲醉毳真是又饿了。

    郝珅姕苦笑一声,“既然你都饿了,还能有力气走到吃饭的地方吗?我看这样吧,你替我在这里看着,我去给你把饭带回来。”

    “看着他们?大姐姐你是说,他们要是自己走了,我就偷偷跟上去,然后在路上给你留下记号?”“我就说你是个聪明人嘛。”“可总不能让我饿着肚子去跟着他们吧?”“你放心,我估计他们一时半会儿是不会离开的,至少也得等到饿急眼了的时候。就算你饿着肚子去跟着他们了,大姐姐我总会补偿给你的。你就好儿好儿在这里看着就行了,有什么动静,等我回来以后告诉我。”

    郝珅姕并没有离开多久,还带回来了不少的食物,还有解渴的东西,因为有心要在这个地方过上几天日子,遂还买来了一些用得着生活的物品。

    一连几天过去了,曲醉毳担心的是那两个人会离开,到时还得费力气去跟着他们,结果都是没必要的,而郝珅姕担心的是他们两个根本就不会离开,到时再要想找到另外的“暴沙”就更太难了,结果还是发生了。

    那两个“暴沙”的意志实在是坚强,看他们的意思,就是要活活站立到撑不下去为止。

    后来郝珅姕实在是沉不住气了,不能眼看着这么重要的两个“带路人”就断送在自己的眼前,立刻又交代曲醉毳好好在这里看守着,自己的那一份食物也给他吃了,她此时必须马上去找一个人……

    好一个“暴沙”,居然能训练出如此坚定的忠徒,为了不暴露组织的所在,愣是站了不知道多少个日日夜夜,此刻他们的体力几乎殆尽,眼看着就要倒下,猛然,他们竟见到了自己的头领,心里很难相信那不是海市蜃楼。

    沙三千此刻出手扶住了就要倒下的两个“暴沙”忠徒,然后拿起一个羊皮水壶,一口咬下了塞子,分别给他们喝了一些水。

    “头……头领。”“不要说话了,再喝一些水吧。你们都是好样儿的。”

    两个“暴沙”这时接过了头领递过来的水壶,分别痛饮了一番,然后又见到头领递过来的香喷喷的葡萄干馕,不等完全拿在手里就咬了起来,眼中晶莹的热泪像沙漠中一汪泉水也似流淌着。

    “慢点儿吃,那样你们才会有力气。外面的两匹骆驼上还有够你们吃上几天的水和食物,你们吃完这两个馕以后,休息一下就赶快回去吧。还有这几枚丹药,能补充你们的体力,可是一天只能吃一粒,记住了吗?”“是,头领。我还要跟头领你说一件事情,有两个不像是这里的女人……”“你说的是这两个吗?”

    那个跟沙三千说话的“暴沙”此刻顺着头领的眼神看过去,便见到了地上的一把铁柳琴和一条链子飞抓,“原来头领您都已经解决了。”

    此一刻,那两个“暴沙”忠徒已骑着骆驼向着老巢的方向飞奔,却不知后面暗中有一条沙漠中的“蛟龙”不远不近地缀着他们。

    曲醉毳本来是要替白先生到大漠上来找一首最感人至深的曲歌,可惜茫茫大漠之中不见什么头绪,既然跟着大姐姐能吃饱肚子,索性这一次也跟着走就是了,沿途上真要是遇上了什么曲子歌子,多上点心也就是了。

    本来,花男听找到自己的郝珅姕把那两个“暴沙”忠徒的事情说了以后,是想自己易容假扮成沙三千,就当他还想着找嘚祎侒好好了解一下沙三千的一些事情,以免出纰漏的时候,沙万漠却是跟他毛遂自荐了。

    沙万漠被花男带到军营以后,并没被当成俘虏对待,至少在花男这里是这样的。

    花男做什么也从来不避讳着他,哪怕是郝珅姕找到军营这里的时候。

    沙万漠之所以会跟着花男回来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想找一个机会报恩,报花男救了自己那匹心爱马驹的恩,因为那匹马,是他的母亲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花男曾经听嘚祎侒说过,沙万漠长得最像沙三千,武功是他的儿子之中最高的,同时也是最听他的话的,却是沙三千最不喜欢的一个儿子,其中,沙万漠对待他父亲可说人如其名就是最重要的一个缘由,简直比这一片大沙漠还要冷漠,总是让沙三千见到他的那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花男还从郝珅姕那里了解到,沙三千对自己的第一个女人,也就是沙万漠的母亲,已经有好些年都是十分的冷淡,可沙万漠的母亲倒是让自己的儿子完全听丈夫沙三千的,或许就是因为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也是自己唯一一个儿子的亲生父亲。

    “欠你的人情还完了,现在我要回去了。”“当然可以,就算你是俘虏,我也可算你是将功折罪了。你现在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我还会在你那匹坐骑上的兜囊里装满食物和水。”

    沙万漠出了军营以后,当然还是要去找沙三千的,可是,他也不是那不长心眼的,在回去的路上,一直观察着有没有人暗地里跟踪自己,而且,他还把树枝之类的东西拴在马鞍的后面,马匹行走的时候,树枝子拖在地上,就可以把马蹄子留在沙漠上的痕迹给刮掉。

    沙三千给自己的“大漠三千沙”所找的栖息之地都是水草肥沃的地方,像大漠里的这种地方几乎全被横行戈壁的他们给占据了。

目莹汪(十九)

    正当他躺在水边的草地上边琢磨着下一步应该怎么办便让女人伺候的时候,听到了手底下人告诉了自己大儿子回来的事情,登时就把身边的女人扒拉开,从地上一纵而起,直寻沙万漠而去。

    “你不是被他们给抓走了吗?”“我就不许自己再回来吗?”“有没有尾巴?”“没有,我很小心。”“那抓你的人是谁?”“我从别人的嘴里听到他姓‘花’。”“‘花’?难道是‘战妖’花男?”“是他又怎么样?连马蹄子印我都没给他留下。”“蠢货!你就是从天上飞过来的,没准儿他都可以找到这里。都给我听好!赶块收拾东西!撤!”

    撤走的时候,沙三千比沙万漠还要小心几倍。

    等到了下一个有水有草的地方以后,已是傍晚了,遂“大漠三千沙”们吃了东西以后就都睡了,除了值夜的。

    今晚值夜的那个漠匪一个劲地自语着“倒霉”,白天跟着沙三千一起去突袭朝廷的军营扑了空,又在大漠上搜寻了一通,等到了上一个栖息地之后,没歇多一会儿就又开拔了,好不容易到了这里以后还得在夜里放哨,遂,在这一阵怨意之后,听取一片呼噜声之中,他自己站在那里拄着武器也眯瞪上了。

    要说沙万漠在白天的时候也够辛苦了,可到了晚上却因为心里有事睡不着,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如花男那一般的人物,感觉就像是上辈子遇见过也似,跟他们打交道的人多半都是敌对的,也不管是明的暗的,这回来剿灭沙匪的朝廷军队里居然有一个人待自己这么一个漠匪头子的儿子如……

    一阵军队夜袭的声响就那么冷不丁地冲进了沙万漠的耳朵里,当时他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他们是怎么找过来的。

    就在花男救下那匹马驹的时候,他给它吃了一种药,这种药让牲畜吃了以后,身上可散发出一种母犬发情时的味道,一连可持续好些天,当然,人的鼻子是如何闻也闻不出来的,唯独公犬可以嗅得出。

    花男早就弄来了一只猎犬,且观察天气,这些日子大漠之上应该连急速的气流都不会有,也就是说,马驹留在路上的那种味道不会被吹散,不过,为了防患未然,还是让汤息所带的军士们把风镜带好了,而且还留下了一队兵丁驻守原地看好军中现存补给,并让嘚祎侒和那个保镖暂为守将。

    沙万漠此刻已经抄起了短柄合扇板门刀,从帐篷里冲了出来,见到一人手里拿着长兵器,装束不是自己人,立刻抡刀奔着对方就砍了过去。

    那个人即刻一回身,把手里的兵器一横向上开架。

    只听得“当”的一声,两件武器碰撞出火花以后,两个人也皆是各自倒退。

    沙万漠等站稳了步子定睛一看,登时吃惊非小,刚才二人武器相碰,感觉出对手的力气着实不小,可此时看对手的身形如此瘦小,真不知道手上的劲力是从哪里来的,再看仔细一些就更奇怪了,对方手里拿着的武器居然是一柄铁制的扫把,反正不管怎样,对方是剿灭自己们来的,该动手就得动手,忖罢,手里的短柄合扇板门刀又横着照对手扫了过去。

    “细看撼树”娄矣双手的虎口已经发热了,可见被刚才那一下子也给震得不轻,他更是不管对手是干什么的,想比比的话,那就尽管放马过来好了,看对手的刀又至,即刻将手里那分量不轻的铁扫把一立,扫把柄的末端戳地,又硬接了对手的一刀,这一回把地上生生拖出一条沟来。

    接下来,沙万漠也不想再跟对手像这样硬碰硬地耗力气了,随即展开了沙三千教给他的“沙魔刀法”,将手里的短柄合扇板门刀舞动得“呼呼”作响,此一刻要是有人照着他的刀影之中把大个萝卜白菜什么的扔过去,那些掉在地上的碎丁完全就可以进锅炒了。

    这就是当初沙三千每天手把手传授的结果,要是达不到这种境地的话,无论冬夏日夜,必须给沙三千坚持练下去。

    娄矣倒着使自己的兵器与之招架,因为要是用扫把头的话,估计用不了一会,扫把苗就都飞了,这是自己的老师亲手传给自己的兵器,自然是不可轻易损坏的,老师常平这一回来大漠就是为了要跟那三大“魔僧”再斗上一场佛,要自己过来先行探路,也没想到空难和尚把自己一带到这个战场以后就在打杀人群里不见了踪影,然后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这么个愣头青,依现在的情形看,自己要是不把眼前的这个人给收拾了,也就什么事情都干不得了,而且同样也是还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索性放手一搏图一快好了,也就把老师教给的“不伤扫”里的招式使了出来。

    “扫地俱尽”,娄矣依仗着身材不高,用手里的扫把柄护住自己,扫帚苗则伸到了沙万漠的脚下一通“扫”。

    沙万漠又是一奇,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看着就像是自己脚下有很多脏东西,对方实在是爱干净,这会儿动着手呢,居然还打扫了起来,怎么看也不像是在进攻自己,可是……脚下这会儿竟然痒起来了,痒得那么钻心,痒得连武器的招式都开始乱了,遂也就只得先退身再说,等躲开了对手的扫帚苗以后,即刻用短柄合扇板门刀也照着对手的下盘猛攻。

    娄矣继而又使了一招“横扫千军”,在倒退着躲避下盘攻击的时候,依仗着自己的兵器较之要长,一通忙扫,就好像对方的身上有许许多多的不可见细微尘土,需要娄矣给他好好地打扫一番,要是有可能的话,最好也让心里清净一下。

    沙万漠这一回虽没感到痒,却是十分别扭,就好像自己嘴里的脏东西都给扫出来了似的,即刻把手里的短柄合扇板门刀在身前狂舞了一通,恨不得可把对方手里的扫把给砍成碎屑,可他也不仔细想上一想,要是真能砍成碎屑的话,那不还得再找一柄扫把来“扫”嘛。

目莹汪(二十)

    娄矣这个时候觉着应该用一些精妙的招式了,就凭对方的实力,总是被这么缠着太耽误时分了,遂用了一招可卸去力道的“一扫而空”,让对方砍过来的刀招皆是在自己的铁扫把之下被一一化去了力量。

    沙万漠此刻的感觉就像是每一刀都砍到了沙堆上一样,对方这个小个子居然可以让自己刀刀无用,当即一收自己的武器,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见对方转身要走,自是不让,一刀照着对方的背影再劈了过去。

    娄矣这个时候可有些生气了,又没什么深仇大恨的,至于这般纠缠不清嘛,回身就是一招“淡扫蛾眉”,可是,其中那个“淡”字因为一时生气,兵器用的就有些不对了,差点就让对方把自己的扫把头给砍坏了,登时一收招式,不等对手再进,又改了一个“杜门却扫”,用这种封闭的招式防护,硬接了对手攻来的一刀。

    沙万漠总算是又找到和人动武的感觉了,先前与之过招的时候,差点让他忽视了还在身处战场,接着,全身的力道带动着手里的短柄合扇板门刀抡了过去。

    娄矣迎上前去,还是凭借着自己兵器的尺寸,不等对方的武器碰到自己,来了一招“犁庭扫穴”,扫向对手脑袋上当前发际正中直上半寸的“神庭”穴,此穴为督脉、督脉与足太阳膀胱经之会穴,若是真可以在如此夜里也可给扫中了的话,当时就得头晕脑胀。

    沙万漠虽不擅长点穴功夫,可沙三千教他的时候曾特意给他指明过身上的一些穴道位置,防的就是以后遇上中原那些高明的点穴名家,遂,也就立刻后仰身形避开。

    娄矣不会再把有利的势头让给对方了,趁势一招“洒扫应对”,扫把使得就像洒出去的水一般,一片一片“浇”向对方。

    沙万漠后退一步把腰直起以后,仍是以进招代替防御,可手里的感觉让他似乎以为了一刀一刀都砍进了泼水之中,眼见着对方的扫把不知如何就到在了眼前,手里的刀已经不及格挡防护了,索性来了一个同归于尽的打法,随手把短柄合扇板门刀冲着对手扔了过去。

    这柄刀虽是沙三千传给他的,可他却不如娄矣珍惜铁扫把一般。

    娄矣一侧身,用铁扫把的柄端往刀柄上一搭,而后便转了起来,继而又向对方扔了回去,却不是如对手一般要伤敌,只是还了回去,之后就各干自己的事情去好了。

    沙万漠这一次没再紧追不放,这个对手不适合自己,那就换一个好了,接着他便往它处寻去,满眼见到的都是朝廷的军兵,不屑与他们动手,找着找着,又见到一个没穿着兵丁衣服的人,即刻一摆手中刀,奔着那个人就去了。

    到在近前以后,沙万漠在夜光中隐约见到对方应该也是察觉到自己拿着武器靠近了,那就不算是自己偷偷摸摸地进攻了,当即把短柄合扇板门刀抡开了便砍,但是,只见对手不但不躲避,而且向着自己冲近,一刀下去愣是没砍着他,继而又给补上了一刀,照旧没伤对手分毫,对方反而离自己更近了,惊得自己不得不又开始倒退,虽然不进攻了,对手却仍在向自己靠近,都快鼻尖贴鼻尖了,但对方似乎却没半点要跟自己动手的意思,只是用眼睛看着自己,此时的沙万漠连看都不用仔细看,就已经感觉出对方眼神里的那种怨气,居然有些令自己胆寒,亦或许是因为对方这种不要命的秉性,反正此一时的沙万漠已抡不开手里的刀了。

    就这么过了一会儿,对方又让沙万漠感觉到的好像是无尽的失望,就好似自己没砍伤对方,对方倒不高兴了似的,接着,沙万漠就眼看着对手在那么好一片失望当中离去了。

    怎么总是遇上这种稀奇古怪的对手?这会儿的沙万漠在这一片几乎人人拼杀的战场内自忖到。

    “焚身何退”费俄也在拼杀的战场上慢慢地找到了自己的老师常平和师弟娄矣,居然一路这么走过来,没一个人的拳脚和武器伤到他,不过,他更是失望了。

    又是一场斗佛!

    如仇、痴癫、酒肉,还有常平,受到了空难大僧的指引来到了这一时正打得如火如荼的战场,为的就是要在佛法上再一分高下。

    此刻,他们几人可不是就站在战场里干动嘴,一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和“大漠三千沙”的漠匪们动上手了。

    为欲度脱诸众生故,坐于道场菩提树下,以草为座,摧伏众魔。

    众皆谓我:始于道场菩提树下,降伏魔官。

    然我已于无量劫中久降伏已。

    为欲降伏刚强众生故现是化。

    出家降魔,降的就是那些可令世人不可脱离于无尽苦海的心魔。

    眼前的这些沙匪为了那些红白之物蒙住了眼,又可说是被利益的魔性充斥了自心,遂,眼前最该降的魔就是他们。

    虽然汤息带来的是由朝廷训练出的精兵,但这些沙漠匪患却也不可完全算是蜂营蚁队,再说,他们久居大漠,早就熟悉了这里的一切,遂,在沙漠里作战就是他们的过人之处,但是,有了这么几个出家人在其中那么一“搅和”,也是给了“大漠三千沙”们一个不小的牵制。

    “几位僧兄,看来今天咱们说什么也要斗一斗度化的手段了。”常平当然不会说降魔的手段,甭管“魔僧”也好,“佛魔”也罢,都占了一个“魔”字,反正,要是当真可以把人心里的魔性给降住了的话,那也就相当于度化了。

    度化也可以说是导人向善,如仇在厮杀的战场之上正在寻找着自己要度化的人,当然,对于太平常的自是不屑一顾,这一次毕竟是跟“佛魔”的一场比拼,就这样,寻找有缘人的同时,对那些想要攻击自己和无心攻击自己却奔着自己过来的人们也需招架着,反正是遇上沙匪就下手狠一些,要是朝廷的官军就推到一旁了事,此时此地可不就是通过看阵营来区分好坏的嘛。

    就在这时,如仇先没看见那个人的身影,便先听到了那个人手拿武器砍过来的响动,那可不仅仅是并无善意的声响而已,如仇及时一个转身避开,再看到的就是那个青壮沙匪已经杀红了的双目,其间的杀意可说是直慑人心,果然是一个可令自己费一番事的有缘人。

    此刻,那个沙匪全力抡开了手里的武器,继而又向着如仇砍杀了过去。

目莹汪(二十一)

    如仇这次并没像上回那样避让身形,而是根本不管不顾地向前迈了一步,就好像是提前知道对方不会伤害自己也似,一个大嘴巴狠狠地抽在了对方的脸上,眼见得,直把对方抽得一愣。

    青壮沙匪愣柯柯着,手虽停在了半空,可手里的武器因为刚才的冲劲还在往下掉,刀尖此刻已到在了地上,因为手里感觉一沉一震,把他的愣劲给弄得清醒了,心里登时就不干了,刚要再次举武器发作,可见到了如仇的表情,就并不想那么做了,眼中的那张脸孔虽然是陌生的,可是那种神色却那么熟悉,就好像以前总是见到一般。

    如仇这时又往前进了一步,好像还要举手再打。

    那个青壮的沙匪不由得自己退后了一步,好似耳边还响起了一句话。

    “你干什么?”这是他小的时候正在犯错的时候,他的父亲必会问的一句话,每次听到这话以后,皆是心惊胆战,至少有好长一段时日中绝不敢再淘气使性子。

    青壮沙匪此时即刻急迫地定住心神,自己跟自己说对方就是一个中原的和尚,跟自己非亲非故的,哪里会是自己的长辈……

    事情确实是这样,但青壮沙匪手里的武器举了三举,愣是没了再提起来去砍对面和尚的勇气,可这也并没持续得太久,毕竟此时的这个沙匪不再是小时候了,而且在大漠上跟着沙三千当了那么多年的强盗,心中的狠意魔性此刻已算是充盈了他的整个脑子,大叫了一声以后,双手举起了武器向着如仇可就再次砍了过去,但,就听得“当”的一声,自己手里的武器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飞了出去,双腿一软便坐在了地上,小时候那种反抗长辈却终被制住的感觉立刻又找了回来,这会儿充盈着可就是胆怯了,嘴里自己还念叨了起来“我以后再也不敢了”,看着如仇那种加剧了的神色在慢慢地逼近,青壮沙匪瑟瑟发抖地用屁股、双脚和撑着地的手在恐惧地后退。

    这时,也不知道是谁,用极其洪亮的声音喊道:“投降到这边的不杀!”

    那个青壮沙匪一听,立刻从地上蹦了起来,寻到了那个可以接纳降者的光明所在,即刻奔去。

    那位空难大师一直身处一旁观看着,站在那里如同一根柱子也似,有意无意的兵器触及他的身子以后会即刻弹开,有的甚至是损毁,为的就是能给这场斗佛做一个鉴证。

    那边的痴癫也已找到了自己的有缘人,那是一个心狠手黑的老沙匪,就算不是在战场之内,任谁瞅一眼,都可以感觉出他浑身上下冒出来的狠劲,有时对“大漠三千沙”里的自己人都不会手下留情,挡住自己的这个和尚又算得了什么,见到之后,当即飞抡手里那口已经不知道饱尝过多少人血的大铁刀,照着痴癫就砍了过去,直想取对方的首级。

    痴癫两边的面孔,即便是在黑夜里也可让人感觉出来哪边是痴哪边是癫,遂,这就好像影响到了对方的心思。

    这时的老沙匪竟把大铁刀由横砍转竖劈,应该是觉得从痴癫的脖子下刀不如从脸上的分界线砍下去更有意思,可就在他即要手起刀落的时候,却立刻发觉那一条分界线不存在了,同时也就是痴癫面上的那两种表情亦是让人察觉不到了。

    难道说,痴癫此刻的面上变成了白纸不成?

    就当老沙匪还在皱着眉头找寻那条分界线的时候,猛然,就见到痴癫面上的表情说回来又回来了,不过,这一回并不是有痴有癫泾渭分明了,那种表情是常人没见过的,哪怕这种岁数的老沙匪也是一样,就好似把痴呆和癫狂两种表情混为了一体,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但眼见着成了真实的,感觉到别扭十分,也就激发了他更想砍掉痴癫头颅的欲望,遂也就不等什么了,即刻再次又抡起了手里的大铁刀横扫了过去,就当眼看刀刃就要碰到脖颈皮肉之时,那口刀居然又停了下来,老沙匪自己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由停下来的,再仔细一看,那种表情不就是孩子的嘛,孩子都是这种痴痴傻傻疯疯癫癫的,心里感觉到了诡异,却是不为此而恐惧,反倒是软了不少。

    老沙匪虽狠,却从来不杀孩子,尤其是小孩子,有时自己也说不出来为什么会对孩子下不去狠手,再看眼前的这个和尚,心里又是一惊,他居然仿佛真的变成了一个小孩子,竟还在围着自己边拍着手边转圈子,每转一圈下来,就让自己的狠意消除掉一些,手里的大铁屠刀也就放下了一些,最后,手里一松劲,也就任其掉在了地上,从而也朝着那个受降之地过去了。

    空难大师仍是在不发一言地看着,并没做出认为是超过还是不如的任何举动。

    此一刻,酒肉应该是从漠匪那里找来几袋酸味十足的马奶烈酒,喝了几大口以后,似乎是因为缺少合适的下酒菜而致使心情郁闷了起来,遂也就更是一个劲地做牛饮,但即便是如此,醉醺醺的双目还是在找寻着自己的有缘人,见到一个个如狼的漠匪向着自己冲过来了,竟然使开了似是而非的醉拳,也不知道是他自己创出来的,还是依着其他门派里的醉拳路数变化来的,反正他自己东倒西歪地把好多漠匪也打得东倒一片西歪一群的,兴致上来了以后,就似乎把斗佛的事情都给醉忘了到了一边。

    就在这一刻,一个二十出头的漠匪冲着他杀了过来。

    酒肉二话没说,并没有像之先那样耍出一招糊涂醉拳里的拳脚,而是直接把手里酒袋的嘴子塞进了他的嘴里,之后便灌起酒来。

    那个漠匪冷不丁被人强迫灌酒,呛了好大一口,使劲把面前这个和尚的手给推开,自己到在一边咳嗽了一通,之后用手里的兵刃一指酒肉,大骂了一声十分难听的话,接着便是抡兵刃砍了过去,同时也长了一个心眼,小心提防着再被强行灌酒。

目莹汪(二十二)

    酒肉这一回并没再那么做,自己喝着酒的同时,用酒袋把对手的兵刃给抽开了,见到对方来了一个“大敞门”,也就是武术中所说的“空门”,可他也并没乘虚而入,反倒是将自己嘴里的一口马奶酒喷了出去,就像是一条线似的,笔直地冲进了对方的嘴里。

    这个二十啷当岁的漠匪也不知怎么回事,对面这个醉和尚不和自己动手过招,反倒是让自己一个劲地喝酒,这一口酒还喝得可真叫恶心,可口中却有了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滋味,和这种味道好像已经阔别非常久了,不似之先总是喝这种酒时的感觉,好像是上辈子尝到过,接着,脑中不由得出现了那么一幕……

    见到父亲母亲把马奶倒入一只大皮囊里,然后用一根特制的棒子开始搅拌,这种棒子下端像人头那么粗大,并且是挖空了的,当他们很快地搅拌时,马奶开始发出气泡,像新酿的葡萄酒一样,并且变酸,然后他们继续搅拌,这时,他们尝了一下味道。

    “爸,妈,让我也尝尝。”

    父母笑看着他,便把那个舀子也似的东西伸到了自己的嘴边,让自己的孩子尝一尝。

    “呸,辣的!”

    “哈哈哈……”父亲笑了,“就是要它这么辣的时候才可以喝的。”

    “可我们为什么要喝这么辣的东西呢?”“你现在还小,不会品尝,要不然,你也能尝出里面有香甜的味道。”“那我们怎么不把那种辣的味道给去掉呢?只留下香甜的味道该多好呀。”“傻孩子,你不尝到辣的味道,又怎么能尝到甜的味道呢?这就好比人这一辈子,命运一定会给你辣的东西,但是也一定会给你甜的东西。”“嗯……那要是叫‘命运’这个人不给你甜的东西,只给你辣的东西,那可怎么办呀?”“那你喝的就一定不是马奶酒了,那绝对是马尿。哈哈哈……”

    “那我给别人喝的就都是马尿呗。”这个二十出头的沙匪此刻自语到,“我是不是也应该给别人一些香甜的马奶酒喝呢?”

    这算是个什么问题?可是,就当这个问题在这个沙匪的脑子中出现了以后,本来觉着杀戮的心性还会占据自己的心脑,而这一时,便是不见了任何要伤害别人的意念了,最后,自也是跟先前那两个被度化的有缘人团聚去了。

    空难大师又见证了酒肉僧兄之后,这会儿看向了那边的“佛魔”常平。

    常平刚一到这里便找到了自己的有缘人,还见到他已经和自己的两个弟子算是动过手了,再然后,他也同空难大师一样,静静地站在那里,等着与沙万漠的缘分自己找过来,无非手里多了一柄兵器,便是那开国功臣刘基的《春谷诗为竺西和尚赋》中曾经提及过的禅杖。

    要知道,其实佛门中的禅杖绝不是如《水浒传》中所写的那种方便连环铲,而是禅门之中,在坐禅时用以警睡之具。

    《释氏要览》曰:“禅杖竹苇为之,用物包一头。令下座垫行;坐禅昏睡,以软头点之。”

    用这种“禅杖”触击禅者,不会感受痛楚,但能苏醒精神,防止座中入睡。

    但是,常平手中的禅杖可是水磨镔铁的一件兵器,当然,不会单单只是兵器而已,原本身应该有的用处也不是不能发挥出来,只不过,被点醒的人,有时非铁制此物不可。

    沙万漠之所以会找上常平,看中的就是对方手里这条像样的傢伙,虽然也认不出是何种兵器,反正看上去分量绝对不轻就是了,这很对自己的胃口了,遂,这会儿的他已经抡开了短柄合扇板门刀奔着常平抡砍了过去。

    常平的双目此刻突然亮了不少,在这一片夜空之下显现得那么的魔异,之后居然和沙万漠并肩而立,还做起了一样的动作。

    沙万漠心中登时猛烈地跳动了一下,眼前的那个和尚居然再也见不到了,站在身边的这一个好似看得见又看不见,看不见而又看得见,其实准确地说,虽然知道那个和尚确实站在自己身旁,可感觉却是只可察觉得到自己身边有这么一个……

    沙万漠心中更是奇怪不已,之后还想抡刀奔着身旁的那个不知道算什么的东西砍过去,却是无论如何也是碰不着人家了,感觉出身边的那个仍是做着跟自己同样的动作,可即便是砍却也没伤到自己什么,继而,这一刻的沙万漠居然有了一种对方也是自己的莫名感觉。

    接着,对方开始首先做动作了,而沙万漠自己也跟着做了起来,竟觉得那是自然而然的,而且,觉得对方动作里的杀意比自己的还要烈。

    这么些年来,甭管他是不是出于本心,在大漠上也是干了不少强盗营生的,但从来就没有如今天这般,身边的对方杀意越烈,而自己心中越是不想去模仿,而且还有一种想要阻止身边的对方不要再这般下去的意欲,却就是做不到,甚至摆脱都难。

    现在,对方的动作越做越用力,其中的魔意也就越来越烈,弄得沙万漠都已不可自拔了,跟着对方一个劲违心学动作,已经要向着短柄合扇板门刀前面的其他人痛下杀手了。

    沙万漠大叫了一声,用尽自己全部的体力和毅力,使得手里的这柄由沙三千亲手传给的武器脱离了自己的双手,但是,虽无有了这柄刀,可杀意魔意十足的动作仍是没停止过,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身旁这个东西手里仍是拿着那柄长兵器,而他却要空着双手跟着继续去学那些感觉让自己快要被吞噬的动作,更有甚者,他已经察觉不到身旁的那个东西了,自己的心里现在才是那个东西现在所待的地方。

    不要!我不要被吞噬!我不要再被别的什么东西所控制!把原来的我还回来!沙万漠这会儿都不可以开口说话了,这些是他在自己的心里狂吼出来的,接着便是不遗余力地把双手使劲往地里戳去,跟着,自己的身子也是使劲向地上趴下去,恨不能紧紧地抱住大地,让自己永远都不要再站起来,终于,他如愿地趴在了地上。

目莹汪(二十三)

    太累了,就好像自己从出生到此时此刻都在一直地做一件事情,这会儿总算是停下来了,沙万漠的脸上此刻现出了微笑,想到了小的时候依偎在母亲怀抱里的时光。

    天已见微微亮了,寒冷逐渐变成了温暖,没有起来的沙万漠在这个时候并没有见到那些还没有停下来的打杀人群,而是见到了一个如母亲般能给自己温暖的人走了过来,那个人也是一个和尚。

    “今天的比斗不知几位僧兄可是见到了自己和别人的高低?”空难大师问到。

    “你刚才让他见到了自己成魔时的样子。”如仇道,“你先入魔道也是为了想见一见自己成魔的样子吗?”

    “不入魔道,又怎会知道俗世之中的己心还有多少未泯之良。”

    “那,你现在是在魔道里还是……”痴癫即刻由痴转癫,大声地道:“在佛道里呢?”

    “嘿嘿,这件事情也是我在一直修行的,苦恼的却是至今还未知身处何地。”

    “那你是想吃两头儿喽?”酒肉边喝着马奶酒边问到。

    “那我试问酒肉僧兄一句,这两头儿我都可以吃得下吗?”

    空难大师此刻说话了,“众位僧兄,我看如这般的斗佛还是到此为止吧。佛道是用来修习的,自己都有自己的修行之法,又何苦去分出个谁高谁低呢,其实重要的应该是修行方向没有错。”

    “哈哈哈……”此刻的“佛魔”常平笑了,“是可以到此为止了。前几番和此番比斗下来,几位僧兄不觉得,最后赢了的倒是咱们的这位空难僧兄吗?”

    如仇听罢,向着空难上前一步,双手合十一躬,“它日再聚之时,定盼得僧兄再次教诲。”

    “不敢,如仇僧兄恕不远送。”

    如仇一转身,同时见到了痴癫和酒肉的背影,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意,自己所说的也许就是他们要说的,遂也就不必徒劳再入口舌障了。

    虽然被度化的有缘人只有几个,可还真不能小觑了这件事,他们皆是沙匪里人见人怕的脚色,尤其还有沙三千的大儿子,眼看着他们全都投降了,其他沙匪的士气可就大不如先了,紧跟着的就是,接二连三的沙匪都自己放下武器找那四个去了。

    可是,“大漠三千沙”之里当真存在着一帮死硬的,带着一帮左右彷徨的在这一片战场上撑着,要是那么再打下去,虽然胜算很大,可对于朝廷兵士的耗损也不会太小。

    这时,传来一阵柳琴声响,还有一个少女的歌声悠扬,却能让人听得很是清楚。

    “沙儿你要慢些飞,擦痛了孩子的面孔,换来的是母亲的眼泪。沙儿你再慢些飞,大漠中好不容易盛开的花朵,你怎忍心把它摧毁?沙儿你一定要慢些飞,我不怕你把沙漠里的绿洲吹干,我只怕你会让我心中的爱情变得颓废。沙儿,慢些飞。”

    这个女孩子的声音还是挺好听的。也沉醉在自己歌韵里的曲醉毳此刻自忖到。

    他本来是跟着郝珅姕去找沙牢那个地方,可是就在半路上,夜空之中陡现烟花景像,那图案是一个展开的巨大折扇,立刻就知道,白先生在召唤自己回去,虽然也是有些舍不得大姐姐,可白先生跟自己说过,只在有急事的时候才会用这种办法找自己,遂也就只好辞别了大姐姐,立刻向着烟花冲天的方向赶去。

    虽然曲醉毳并未如白先生要求的那样,找到一首大漠之上最感人的歌,但是,他一路行来,听到的大漠曲调也是不少,凭着自己后来的音乐天赋,自然而然就知晓了这片大漠上的曲风,再把自己所见所闻的感触变成词加到调子里面,不难弄出来一首虽不敢说感动大漠,却也是能触动漠人之心的曲歌来。

    沙匪们自然是没听到过这首歌,但是,却有种十分熟的感觉,就好像自己原先就应该是听到过这首歌的,已经投降的沙匪们居然还自行跟着唱了起来,遂,并没用多少时分,直唱得还在负隅顽抗的“大漠三千沙”一个个皆是无心再战,有的甚至眼中现出了晶莹,剩下的那些铁石心肠死撑的,也用不了费多少手脚了。

    白先生的这一举可比当年的四面楚歌,简直可说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是,这一场仗打下来,花男算计了一下,也并没把“大漠三千沙”全部歼灭掉,甚至可以说连伤筋动骨之功或许都没有,而且,其首领沙三千脱逃了,就连那个手里拿着扫把的“佛魔”弟子闲着没事“打扫”战场的时候,都没发现这一颗“大沙子”……

    郝珅姕本来还以为在自己追踪的这一路上还能有个伴,谁料想没到地方还是分路扬镳了。

    这一天,她正独自走在追踪的路上,忽见沙漠里躺着一个红衣少女,赶忙过去扶起来一看,果然没出自己所料,就是渴的晒的,急忙给她先喝了一口水,可是,自己的追踪并不能停下,遂就把她背在了自己的身上,把水壶交到了她的手里。

    那个红衣少女完全清醒了,之后急忙从郝珅姕的背上下来,还要行跪谢大礼。

    郝珅姕赶忙一把扶住了,而后二女并肩在路上前行,她先问出了红衣少女的名字,叫做“喜烛”,接着又把来大漠的缘由给问出来了。

    原来,喜烛的心上人受到了一个“诅咒”,只要跟自己在一起就会如同置身炉火一般,实在令人额蹙心痛,后来,她听一个说书先生告诉自己,只要能把自己献祭给这一片大沙漠上的沙魔,就可以解除任何的诅咒。

    “什么?你要把自己献给沙魔?那你的心上人知道了以后,解除了诅咒又能怎样?他要是真爱你的话,不会痛心吗?”郝珅姕极其不解地问到。

    “那个说书先生也告诉我了,有时一个人的记忆会像是梦一样,一觉醒来之后就什么也记不得了。”喜烛忧伤地说到,但是其决心却也是能看得出来的。

目莹汪(二十四)

    “他值得你那么做吗?”“值得。”“真的吗?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知道。”

    当年的那日,天色将晚时分,年纪不过双十的喜烛正在一座山上游玩,一看时辰不早了,就想下山回家去。

    那一条通往山下的路径并不是什么人都知道的,只有她和邻居的一个阿姐知悉,那是幼年总爱上山采小花的她们无意中找到的路,还没等走到山腰的时候,突然从山下冲上来一个人,喜烛一看,不是阿姐又是谁。

    “快!快回到上山去!”“怎么了?”“别问了!快走!”

    就这样,喜烛被邻居阿姐又给着急忙慌地拉上了山。

    等到在了山顶,阿姐好像都快喘不过来气了,而后扭头向山下看去,边捯着气边说道:“跑到……高处就……就没事了,它们受不了这里的烛人花香。”

    “到底是怎么了?”“大……大野蜂。”“可杀人的大野蜂!大野蜂把山下的乡亲们……”“没错。”“那咱们赶快把乡亲们引到山上来呀!”“来不及了!咱们自己还是快逃命吧!”

    说完,那个阿姐撒手不管她了,自行逃离了。

    喜烛这个时候向山下看去,虽然乌漆嘛黑的什么也看不清,却听到了那些成群结队的大野蜂声响,一听就是来了很多,其间自还夹杂着乡亲们被蛰的苦痛声。

    必须有人告诉乡亲们这一条上山的路,可是就凭自己的嗓音声响是不可能传到山下的,要是能有亮光照清楚这条能上山避野蜂的路径也是可以的,自己身上却偏偏连一点火种都没有带,而且山上还多是花草少是树木,哪里能有把这条逃命山路照亮的法子。

    就在这般危急时刻,喜烛做出了一个决定,当即揪了几朵烛人花吞了下去,然后扯下头绳让头发散开,把发梢放在双手之间使劲来回地搓,不一会儿,头发居然燃烧了起来,而且烧得还不是太快,她急忙揪住头发在自己的头顶之上直立了起来,果然把上山的路径给照清晰了。

    山下的人们,其中是有知道大野蜂怕烛人花的,一看路径就在前面,即刻招呼大伙一齐往山上跑。

    倍受苦痛的乡亲们一路狂奔上山,总算是都避开了这一劫难。

    喜烛自己则是见到大伙都平安了以后,就悄悄离去了。

    她的手并没有放下来,还是揪着自己的头发使其保持直立着,火还在烧,泪水止不住地流。

    这很容易让人想起唐朝大诗人刘禹锡所作的《和汴州令狐相公到镇改月偶书所怀二十二韵》中的一句,“烛泪滴巉岩”。

    就在这时,好似飞来了一个瘦小的人,直扑向喜烛的火光,一扑之下便将火种给灭了。

    “你干什么?”“不干什么呀?我就是喜欢好看的火光。”“可你就不想想,我为什么没事儿把头发给烧着了?”“当然不会是你太不小心了。你吃了烛人花对不对?”“知道你为什么还扑过来?不知道我这头发上的火一灭,烛人花的毒立刻就会散布全身,就算你轻轻碰了我一下,也会中毒的。”“那没法子,可我就是喜欢美丽漂亮的火光,我甚至可以付出任何代价。”“欸!你要干什么?”“别动,我帮你把毒吸出来。”“那你有可能也跟着活不成了!”“我刚才说了什么,你应该还记得吧。”“喂!你不要!”“你要是再动的话,说不定咱们两个就真都活不成了。”

    “他后来活下来了,是吗?”郝珅姕问到。

    “他后来给自己放血疗毒了。”喜烛答到,“虽然他装成没什么的样子,我却能看得出来,甚至还能感同身受,那真的是很疼的。”说到这里,她的眼睛湿润了……

    楼兰国是西域古国名,是西部的一个古代小国,国都即是楼兰城,当初也曾有过松茂竹苞的景像,而如今的楼兰城又何止是一片颓垣败壁。

    据《水经注》记载,东汉以后,由于当时塔里木河中游的注滨河改道,导致楼兰严重缺水,当时敦煌的大将索勒率兵一千人来到楼兰城,又召集鄯善、焉耆、龟兹三国兵士三千人,不分昼夜横断注滨河,引水进入楼兰城缓解了缺水困境,可在此之后,尽管楼兰人为疏浚河道作出了最大的努力和尝试,楼兰城最终还是因断水而废弃了,民众南移,楼兰城终成为今天的遗迹。

    由于泥、沙、石、土年深日久的覆盖,已把这座楼兰废城凝固成了一个一个的石丘,尤其是楼兰的王宫,简直就是完全变成了一个山包,也只是在山包上的几处地方尚可见到一些还露在外面的王宫高端,多半是当初盖宫殿时为了战时建造的瞭望之处,而这些地方也被人故意封了起来,至多留下一些通气孔,可也并非只有这些可通气的地方,总体看来,要想从这里进到里面的话,除非用火药炸。

    封起这些地方的人便是那沙三千,如今这座废城的宫殿早已成为了沙三千以及其手下“大漠三千沙”的退守之地。

    当汤息带着自己的军兵围住这里的时候,发现对方竟给自己们开了一道门,而且还似乎是宫殿的大门,大敞四开,就好像非常愿意己方的军队可以进去一般。

    这分明就是在反用“空城计”,只要我们一进去,等着我们的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情。汤息是这么自忖的,随即下令队伍原地驻扎修整,没有自己的命令,谁也不能私自进入这道大门。

    一天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因为这里已经可以算是地下了,遂自然是昼夜都是点着火亮的,几乎每面墙上都有可放置火亮的器具,此刻的沙三千慵懒地坐在一张王椅上,从他的坐姿来看,倒是真有几分拿自己当成王族中人了,这个时候的他一般是不会允许其他的人待在这间屋子里的,就算是他想让人伺候,那些异族妇人伺候完了以后照样得退出去。

    “你觉得朝廷的那些走狗兵丁现在正在干什么?”那沙三千问到。

目莹汪(二十五)

    “至少在做两件事。”他的儿子沙万漠从门外走了进来,“既要压制住自己想要冒进的冲动,又要考虑到就这么撤兵的后果。”

    “嘿嘿,你原来也是挺聪明的嘛。”“父亲不会是已经刮目相看得不认识儿子了吧?”“你就是我儿子,化成灰我也不可能不认得。那么你再说说,他们最后会怎么样?”“当然是攻进来。”“你那么确定?”“如果他们的将领没在朝廷面前夸下海口立下军令状的话,没人会派给他军队来打咱们的,而且他们的粮草供给不利,就算是可以及时供应得上,在大漠里又可储存得了几天,所以,到最后,他们还是会选择攻进来的。”“他们就不能想到一个稳妥的法子以后再攻进来?”“除非他们能得到楼兰王宫里的机关消息图,可是父亲你又认为谁会把那张图拿出去交给他们呢?”“那我非让他把自己的皮扒下来不可。”“所以,那一道为他们敞开的大门就是楼兰这里当初为了大量诱杀敌军时才设置的,他们一进来除了自找倒霉,我也想不出还会出别的什么事了,最后的胜利还是属于我们的。”“说的好。哈哈哈……”

    果然如沙万漠所料,汤息真的亲自带着士兵走进了那道大门,但并非所有军士,在进来之前,他传下了军令,家有父母者、家有妻儿者、家中独子者皆留在外面守候,一旦多少个时辰不见有自己的金皮大令传出,或是不见任何动静的话,即刻原路返回退出大漠,一刻都不准逗留,同时路上还要小心着漏网沙匪的埋伏。

    当这些被汤息带进大漠的兵丁听到了这个命令后,无不感动得泫然泪下,遂一个个在心里做出了一个决定,那就是绝不可把自己的主帅和并肩作战的好兄弟们留给漠匪,哪怕是尸体。

    就这样,汤息带着不到一半的兵士谨慎地走进了地下楼兰王宫,通道还是比较宽阔的,就是骑马奔进亦是无阻无碍,等过了通道以后,前面出现了一片水池,好像是供楼兰王族中人玩乐用的,可不,也就是沙漠中的贵族才可以享受得到如此的奢侈。

    汤息见状当即下令,谁也不准饮用这里的池水,接着,他见到了水池的中间有一条和水面平齐的道路,当然,也有可能是一座桥,遂,他试探着走上了水池的中间,且吩咐手下士兵不得跟着上来,等走到水池正中央的时候,水池的左右两部分立刻又升起了两个平台,即刻在平台上又出现了很多箭镞,一个个斜指着中央的汤息,而且在对面的墙上,同样出现了很多的箭镞,对准了他身后的士卒们。

    “别慌!”此言一出口,汤息飞快地解下自己的佩剑,横着拿在手中,剑鞘和剑柄的末端分别往不同的方向甩了出去,直等它们分别撞到了左右墙壁上两个位置以后又反弹了回来,他在把接住的剑再收回了鞘中。

    他身后的士卒再去抬眼一看,那些箭镞居然在要射没射的时候又被收回了平台和墙壁之内……

    沙三千早在这里安置下了一队沙匪,就等着汤息和朝廷的军队被乱镞齐射以后来“收拾”一下,但他们也只是听到了机关发动的声响,接下来便没了动静,等他们纷纷不解地出来一看,居然没见到这里有一个军兵,但也不用多久,朝廷的军兵们就从他们身后隐蔽的地方里冲了出来,把他们杀了个措手不及。

    “他们……他们居然过了第一关!”此时的沙三千在努力抑制住心中的不安和愤怒,“看来领兵带队的那小子还是有些能耐的。哼哼,那就看看他们怎么过第二关。”

    第一关打杀下来以后,汤息很是欣喜,自己的士兵们居然最多也只是轻伤而已,至少不会阻碍到行进,现在的士气正旺,也就不必再耽误什么了,即刻向着第二关前进。

    又是一条宽大的通道,没走多久,前面出现的可就有些不一样了,竟然是一个个看上去面目要多狰狞凶恶就有多狰狞凶恶的半人半兽的东西,拿着奇形怪状的锋利武器,整齐地站在那里等着,也不知道是真人还是假人。

    汤息即刻阻止了队伍的前行,然后先是后退了一段距离,再然后就是让兵士们将自己包围,好似在低语着什么,而且,离着汤息近的人还在跟离着远的人传话。

    那些狰狞凶恶的东西里面,有的开始把眼珠转动起来了,有的还和旁边的对视一眼,显现出来的皆是疑惑。

    又过了一会儿,朝廷的军士们一散开,把主帅汤息又显露了出来,汤息大踏步走到了前面,拔出腰间的佩剑,在手中高举着代替军令,还高喊道:“弟兄们,不用怕他们,跟我冲!”

    其手下的士兵们即刻响应,跟着主帅毫不畏惧地冲了上去。

    这可多多少少出了这些半人半兽的意外了。

    但只见,汤息一马当先,挥舞着手中的佩剑,有迎上来要和自己动手的,他也就是招架一下,其眼中的目标不是这些装扮后的沙匪,把他们留给士卒就可以了,真正急于对付的而是那些生铁铸成的机括人。

    等到在了一个位置上,汤息果然就触动了机关,即使不去踩踏的话,那些“打扮”后的沙匪也会替敌方的人发动机关的。

    此刻,此地的机括铁人动起来还是挺快的,手里淬上剧毒的长武器奔着汤息就砍杀了过去,而且不止一个,机关一旦触发起来,一片的机括人都会跟着转动起来,也就是说,可以去周而复始地攻击敌人,哪怕被它们的武器碰破一点肉皮都是会有性命之忧的。

    汤息可不畏惧它们,身子腾空而起,剑尖奔着那些机括铁人的身上一通横扫竖劈。

    虽说眼前的这些东西皆是铁人,却也非是毫无弱点的,就算弱点不在其身外,但是,汤息可以用自己的内力通过手里的兵器震损其内里的机括环节,只要一给震坏了,那些东西也就是废铁了。

目莹汪(二十六)

    又是一场厮杀下来,好在汤息之前谆谆告诫过,千万要小心武器上的毒,遂,这一次仍旧没什么损伤可言。

    “什么什么?他们……连第二关都过了?”沙三千满面都是那叫一个不信的模样,“朝廷的军队也他妈的太有本事了吧!好呀,就让他们过来好了!有本事,你们连第三关都过了!”

    这一关里什么都没有,可是,汤息知道,这一关自己一个人走过去是不能触动机关的,不能触动机关的话,也就不可通过这一关,因为前面那道好大好沉的铁闸板,必须是在触发机关以后再破了机关才会升起,闸板的上下左右都是嵌在深深的石槽里,毫无着力之处,遂就不必想着凭借人手多可以把闸板给抬升起来。

    “兄弟们,我现在就想知晓,我到底够得上够不上一个值得你们信赖的主帅。”汤息此刻郑重地问到。

    “您当然是我们信得过的主帅。”“您放心,我们肯定全听您的。”“既然是能在您的麾下,那就是把命都交给您了,您就下令吧。”

    虽然言词不一,但是,这次带进来的士兵没一个令汤息失望的。

    “好,弟兄们,那就跟着我过这第三关。一会儿,我让你们停你们就停。等我的身子一离地,你们即刻背对背站好,把手里的武器全都抡起来,最好能转成一个圆盘,能转多快就给我转多快。都听到了吗?”

    众兵卒齐声答应了。

    汤息这时冲着身后一挥手,然后还是走在最当先的位置,快走到沉重大闸板前面的时候,他挥手又一示意,命令士卒停下,“大伙儿都准备好了!”

    说完这句话,他脚尖一点地,“噌”,一下子就纵身而起。

    也就在这时,周围的墙壁上登时便出现了一排排的弩箭,接着就是连连齐射。

    士卒们也即刻按照主帅汤息所说,背对背站好了,飞快舞动手里的武器防护自身。

    这时候的汤息也在告诉自己,也要能有多快就多快,哪怕是慢了一分,恐怕也会多带来几分的损伤,可不单单指的自己,手里的佩剑动如白练,一团剑光即刻就把他给护住了,之后来至闸板的上方,用足了内力把手中剑刺向一块青石砖里,就因为有足够的力量才可以,遂才没用远掷的法子,剑身虽已插了进去,却还不可制住弩箭的暴射,他双手攥住剑柄在半空中旋了两圈,把射过来的箭枝也踢掉了不少,再然后全力向下坠踩,耳边听得“嘎啦”一声响,就是关闭了机关停下了射箭,接下来,即是沉大的铁闸板自己升了上去。

    汤息的鞋底刚一沾地,立刻回身检看有无受伤,而后下令留下一些人手马上救治伤者,剩下的人随着自己即刻去彻底剿灭掉“大漠沙三千”。

    外面的喊杀声已经快震耳欲聋了,沙三千再也不会以慵懒王族的样子稳稳当当舒舒坦坦地坐在王椅上了,“谁?是谁把楼兰王宫的机关消息图拿出去交给他们的?没机关图,他们是怎么连着破了那几道机关的?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他此刻用力抓住身边的大儿子沙万漠,疯狂来回晃动,结果好似是用力过猛,把别的什么给晃出去了,手里竟只剩下了一身衣裤,眼前还留有一张易容用的面具。

    这么一来,也是把这个大漠之内暴戾恣睢多年的沙匪头子给惊了好大一跳,而后突又想起了早先说过的一句话。

    “那我非让他把自己的皮扒下来不可。”

    沙三千把手里的东西一扔,好在没用多久就把心神又给定了下来,然后回手一触机关,那把王椅即刻移开了,他抄起自己的三停合扇板门刀,随即奔下地道,直到他的身子直没进去以后,那张王椅才又回归了原位。

    这时,一名神秘身份的中年妇人却从暗中走了出来,或许是因为实在是发现不了花老板到底隐藏在了哪里……

    沙三千一路逃到了古楼兰王宫的外面,从一个小山洞子里推出了一门底下带轱辘的火炮,那本来是放置在王宫里以备战时之需的,他一占据这里之后便把它藏到了此处。

    此刻,沙三千把火炮对准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的里面就是他存放火药的地方,现在的里面,漠匪和朝廷军队打得正紧,只要他把火炮的芯子一点燃,把那个地方一轰,整个王宫里的人谁也活不成。

    沙三千发出了一阵阴恻恻的笑声,自己听来还挺是悦耳,然后把手里的火种打着了,奔着芯子就要点。

    就在这危急时刻,一个人好似从天而降,照着沙三千就是一脚,一下子就把他给蹬了出去。

    始料不及的沙三千连着倒退了好几大步,等拿桩站稳再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青年男子,手中一口剑直对着自己。

    “你是什么东西?也胆敢拦着老子?”“呸!我告诉你,我就是朝廷这次派来剿灭你们这些沙匪的。”“哟!没想到他们的头儿就是个小崽子。”“嘴里给本帅放干净些!别忘了,你的手下和妻子儿女们可还都在楼兰王宫里呢,而你现在却要……”“哈哈哈……手下没了可以再招,女人没了可以再找,儿子嘛,就更不成问题了。”“畜牲!”

    汤息义愤填膺之下,一个箭步飞身过去,当胸就是一剑,却见敌手轻描淡写地拿手里的三停合扇板门刀一撩,就像是拿着一根擀面杖也似那么轻省,直逼得汤息不得不先行撤回招式。

    “哼哼,还别不告诉你,河南登封的‘大力棍僧’和陇西成纪的‘双锤元霸’全是死在我的手里,就凭着一把小破剑,你这不自量力的都不要脸了吧。”沙三千蔑视地道。

    不错,要说这沙三千手里的兵器,的的确确是武林里少有的沉重,甚至夸大一点说,仅是见到他的三停合扇板门刀就已有令人胆怯之效了,单是刀身就绝对担得起“板门”二字。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至少当今的武林里流传着那么一句话,叫做“宁练三分强,不练一分巧”。

目莹汪(二十七)

    其实这道理也没多深,本来就是能“一力降十会”的多,可以“一巧破千斤”的少,因为即便是下苦功去习练巧劲,也未必会练出什么来,差不多每个习武之人往往皆是强劲的天赋要比巧劲的天赋高,哪怕你专门练的就是巧功门派的武艺,可那同样也是自身力气大的占便宜。

    汤息此刻眼见着对方的轻视,先自行抑制了一下心头的怒气,适才就是因为满腔义愤而把招式用得火候老了一些,“这不是小破剑,这是我的父亲信国公跟随太祖皇帝征战天下之时的随身佩戴之物。”

    “哼,自己不行,把老子说出来吓唬谁呀?好,我沙三千今天倒要见识见识,你是怎么征我的!”说完,沙三千手里的大刀摆起,光是劲力带起来的飞沙就不少,不等刀到,先可迷了对方的双目。

    汤息自是不惧,手里的佩剑一挥,尚未到身前的沙子便是尽落,接着便是对方的三停合扇板门刀到在了眼前,即刻气定神闲地捏了个剑诀,一剑向着对手的刀招刺了过去,就当手里感觉到剑尖已经触及大刀的时候,腕子上使劲,在对方的刀面上划动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这其实都是汤息在刹那间完成的事情。

    沙三千每每此一刀出手必先慑三分敌胆,而且已经很久没人在他的刀下可走够十数个回合了,可是这次,出刀之时还自信满满,可就当从刀身上传来了一种不曾感觉过的劲力之后,他自己的心里倒先是小心了三分,遂这第一刀并没砍实便抽了回来,返回头又是一刀劈落。

    汤息的剑尖一离开了刀身以后,亦是当即撤回了兵器,接着反手向着从头顶上劈下来的刀锋又是一剑迎了上去,依旧是用剑尖在刀身上划起了什么。

    沙三千又是在短促的工夫里就感觉到了从武器上传过来的奇怪力道,心中当即又是起疑,遂接着把兵器收了回来,抡起来又改为横扫。

    汤息以脚尖为轴心身子一旋,让自己的兵器更快离开对手的大刀,之后对着由左面斩过来的三停合扇板门刀又是一剑劈下,仍是在刀身上划起了东西,就仿佛画兴大发,对手的大刀刀面就是最好的画纸。

    沙三千不解地愣了一下,心中飞快一忖,对方无非就是可以把一股奇奇怪怪的力道由自己的兵器上传过来,又不能阻止自己什么,至多就是故弄玄虚,自己不要理睬也就是了,遂,这一回横斩过去的三停合扇板门刀并未如前番收回。

    这么沉重的兵器,沙三千可连着硬生收回,且不被后劲牵绊,足见功力火候的确不弱,遂这次又撤回了刀招后,还可稳如木般站在那里,但脑子里却被疑窦顿生惊得好不稳当了。

    直到刚才他才恍然大悟,难怪前番觉得哪里好像不对劲似的,原来之先的两回收招虽是心里起疑所制,但自己的手是在自己有了收招之意之前把兵器撤回来的。

    这……这究竟是什么剑法?我怎么连听都没听说过?沙三千思忖的心内此一时不说是响了个炸雷,那也得说是放了几个冷不丁的爆竹。

    这就是“传仙剑”,汤息自打得到这种剑法以后,就不敢有一刻的懈怠一丝的懒散,直到自己感觉到已练成过半火候的时候,觉着也该找个高手映证一下了,遂,此番他率朝廷的军队征讨大漠,有一少半的缘由是冲着沙三千的“沙魔刀法”。

    沙三千快速地回想了一下刚才的进招和那种力道的奇特,料想,如果自己够快的话,那对方这股力道也许就来不及传到自己的手上,而且觉得只要自己一招跟上一招不间断的话,兴许对方这种剑法就不可对自己起到什么作用了。

    想到这里,他用起自己最快的刀速,一刻不闲地向汤息招呼着,同时也在留着神,看看对方还有没有再往刀身上划些什么。

    汤息此刻的剑法似乎也改变了之前的路数,不再用剑尖去招呼刀身了,而是改为在半空中舞动起来,专去进击“沙魔刀法”的缝隙,却是因为兵器的尺寸不够而招招落空,身形也就同时在后退着。

    这么一来,沙三千自是高兴了,心道对方原来只是会一些唬人的假招子,自己只要把刀法使足了,便不会把自己怎么样了,遂,由于心头的欢喜,手里头就更是带劲了,三停合扇板门刀便也更为迅猛起来。

    可就在兴头上的时候,他冷不防地感觉到,手里的兵器似乎是因为太快遂就不听自己使唤了,哪怕是自己用全力去压制亦是于事无补,迅速回想起刚才汤息的剑招,虽每剑都没伤着自己,却都在刀头上刺了一下,由此情形看来,并不是对方的剑术不起作用了,而自己只是把剑上传过来的莫名奇力给推迟了,早晚还是要被实施在自己的力道上的。

    汤息也同样没松懈下来,自是趁着对方刀招散乱之际,一剑奔着对方的破绽里直刺了过去,要是不出所料的话,这一剑无论如何也是能逼迫对手弃兵器的,可又一见对手此时往怀里一摸,然后再一甩,就势把那个东西冲着楼兰火炮扔了过去,再定睛一瞧,原来是方才沙三千拿在手里的火种,奔着火炮的芯子就抛了过去,这要是给点着了,那还了得,遂立即硬生生地撤下兵器,转而扫向那个火种。

    沙三千如此卑鄙,又怎会不利用这个眼前的机会,即刻横自己的三停合扇板门刀拦腰奔着汤息可就过去了。

    汤息用剑尖一指对方的兵器,借着一点之力身形飞了起来,佩剑继而向着火种劈落。

    沙三千紧跟着一刀追了过去,阻住对方的剑身以后,又给已至力末的火种补上了一踢,让它正好奔着火炮芯子点了过去,结果一踢即中,还真的就把芯子给燃着了。

    汤息更是着急了,一个飞纵起来,剑锋向着炮芯子横斩了过去,只要这芯子一没,火炮也就再无用处了。

目莹汪(二十八)

    沙三千刚才并没感觉到自己的兵器上还有古怪的力道传来,心中加倍一喜,暗忖准是对方那邪乎的剑法最怕的就是打乱思绪,随即晃动着兵器再次加紧进攻。

    果真如他所想,“传仙剑”很讲究心境的,心烦意乱就是这种剑法最大的障碍,现在的汤息见到火炮给点着了,随时就会让自己人受到重创,身为军中主帅的他心里自是乱了起来,手中剑诀拿捏得也就欠缺了火候,在沙三千如狂沙漫天的刀法之内险象环生。

    “哈哈哈……原来是个经不起世事的小崽子。”沙三千狂笑着嘲到。

    这时,汤息一个不慎跌倒在了沙地之上,当即就见到了三停合扇板门刀从上面劈来,急忙向着一旁滚去,接下来是一边仍听着狂笑声一边在地上翻滚了起来。

    沙三千手里的大刀一上一下连着起落,非要把这个在地上滚着的主帅给劈成两截才肯罢手才叫痛快,可是,心里头光顾着要痛快了,没注意一刀下去结果劈中了楼兰火炮,一下就给劈歪了,炮口一偏,即便是轰出一炮,也只能打到沙子里去了,他一见已然被剑锋伤损的芯子上还没被完全熄灭,即刻跳到了火炮的另一边,想用大刀再把炮口顶回原来的位置,结果猝不及防的是小腿上给汤息扫上了一剑,登时痛的身子一栽歪,急忙用刀柄一拄,然后一回头便见到尚未站起的汤息,抡起兵器就想即刻砍上一刀。

    汤息此一时是面冲上躺着,见到一刀砍来,用剑往旁边一撑,身子往侧面一斜,腾空躲过了这一大刀,却是力道还不足以站起,然后向着刀背上倒下了,再用佩剑一撑就站了起来,登时回身一剑护体,脚下同时向着安全的位置发力。

    腿上的伤对于沙三千来说其实也算不了什么,可步履间怎么也会受到一些牵制,只好忍着疼痛,举着三停合扇板门刀奔着汤息又要劈下,见到了汤息面上的表情以后,脑中登时又一动,眼中见到的可是一张把心放下了的面容,对方要是再使那种奇怪力道的剑法,自己如何也是对付不了的,随即,又转过身形奔着就要熄灭芯捻的火炮过去了。

    “看剑!”汤息在后面又是一剑刺了过去,之所以喝了一声,一是因为身为主帅的他,兵不厌诈是可以行之的,与人单打独斗却是从来不搞偷袭这一套,这二来,也是给对方一个警示,让对手先回身接自己的剑招,就不要先顾着火炮了。

    哪知,沙三千虽是听得背后剑锋破空之声是真切的,却并没回身防守,而是把自己的兵器伸远了,往火炮的“屁股”上使劲一擦,立刻就冒火星子了,崩到芯子上以后即刻又被点着了,看情形,这楼兰火炮的芯捻应该是事先用油之类的东西浸泡过,要不然也不会那么易燃。

    汤息在后面一见登时又心急了,也先不管别的,当即把手里的兵器冲着捻子飞掷了过去。

    沙三千一见之下虽不及抽撤长大兵器,一足抬起把佩剑踢飞。

    汤息更是急了,整个人飞掠了过去,要用身体将燃着的火芯子扑灭,可经过沙三千的时候,后背上挨了一招“大杀陌”,连用的内力都叫做“杀气”,登时一口鲜血喷了出去,身子也就扑倒在了沙地上。

    看来,嘚祎侒的这种功夫,习学到的至多也就是小半。

    但是,汤息伏倒在地却是欣慰地笑了,而且喜极而泣,方才那腔热血正好把楼兰火炮的芯子给喷灭了,芯捻一湿,炮药也就会跟着湿了,若要想再让它轰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沙三千奔过去见到火炮如此情形以后,登时火冒三丈,除非他现在变成个火炮,那没准还真可狠狠地轰上一炮,此刻已气得发踊冲冠的他,回身抡大刀要给汤息来个一刀两断一了百了,可就在他刚要发狠的时候,“啪”的一声,好似被一条鞭子似的东西给狠狠地抽了一下子,而且正抽在脸上,相当于被抽了个大嘴巴,本能之下,即刻双手握着兵器四下张望,却是不见其他人的影子,接着,那条不知从哪里抽来的“鞭子”又给他狠劲地补了两下子,不但抽疼了他,而且还把他的胆子给抽小了,即刻什么都不管地拿着大刀撒腿逃命去了。

    等沙三千跑远了,花男走了出来,把地上的汤息给扶起来以后,边把捡回的佩剑重新给他佩戴在腰间边看了看他的伤势,然后拿出一个蓝色小瓷瓶交到他的手里,“一天三粒,连服三天就无大碍了,再让你的军医给你用一些好药应该就可以痊愈了。对不住了,我还是来晚了,这楼兰王宫暗道里的岔路实在是多了一些。”

    “难道,就这么放跑了沙三千?”“没法子,我答应过沙万漠,不伤他生父的性命。”

    一个大漠中的城镇,还是挺热闹的,大街上做卖的做卖的,来来往往挨肩擦背的人也是不少,其中一个茶摊上,一个异族老人说着满口的汉话,边给客人们续着水边讲说着大漠之上出现了一个仙女的事情。

    “沙漠里的仙女?你亲眼见到了?”“那倒没有,是早上从我这里喝过茶的商旅们说的,其中有一个头一次带着骆驼队走大漠做营生的小伙子跟我说,他说自己一开始觉着走这么一趟买卖不算什么,爷爷和父亲都走了几十年了,可他一进到大沙漠里立刻就感到什么都不对劲了,说不出来的难受害怕,那叫一个不适应,差不点就在大漠里头把自己给了断了。”“那他后来怎么样了?”“你听我往下说呀,多亏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个漂漂亮亮的仙女。”“大漠里还真有仙女呀?”“可不是嘛,就是这个仙女跟他好好聊了一通,鼓励他要坚强起来面对困境,只要自己别把自己给吓破了胆,别的也就没什么可害怕的了,他这才可以从大漠里一路走到咱们这儿。”“那他说没说那个仙女长得什么样儿呀?”“说是长得挺高的,而且身材很好……”

目莹汪(二十九)

    “那不是仙女。”此时一旁那张桌边的一个和尚说话了,“她是一条龙。”

    “龙?和尚你的意思是说,那是一条被困在沙漠里的龙?”“施主此言差矣,一条真龙能飞天入云,又怎么会困在沙漠里呢?至多就是来大漠里戏耍一番罢了。请问施主,你口中所说的商队是从什么方向来的?贫僧有事情要去找那条龙。”

    那位在此摆茶摊的老人看了看空难大师,迟疑了一下,“是从小孤城的方向。”

    在沙漠商队的必经之路上寻了个话多的,我就知道她有办法给我传递消息。这时有人这般自忖到……

    天气随着夜幕的降临已变得寒冷了起来,可沙三千却仍在毫无顾忌地赶路,因为他手里头的“三千沙”就算没全军覆灭,剩下的也差不多都做了朝廷的俘虏,姓盛的那个财主也不知道哪去了,遂,现在的他也只得立刻赶回“暴沙”的老巢再做定夺。

    走着走着,沙三千进入了一个狭隘的地方,两边都是山石,前面有一个看背影像是个丫头的人,正走在这条路的中间。

    他哪里会容让了她,上去就是一刀,直接就想结果了这丫头的性命,就因为不该这个时候挡了自己的道。

    谁料想,前面这个丫头很是机敏,登时一回身,要用手里那个看着像雪花琵琶似的东西搪挡三停合扇板门刀。

    沙三千一见之下便冷笑了起来,就这么个小东西还想挡自己的刀,给自己磨刀都不陪,但是,等手里的刀撞碰在对方兵器上的时候,一股受不了的寒气立刻就传到了刀柄上,手心里就像是冻伤了的感觉,只得立刻撒手扔刀。

    对方这时也是受不住沙三千兵器上的力道,虽一个劲地后退,但身子没倒,使出了一种“流水行云”的轻功,向旁侧绕走了几步,把自己的身形又给稳住了。

    沙三千又是一愣,心道怎么总是碰上这种从来没遇到过的怪事。

    其实,他不知道,顺着原路要赶回大姐姐那里的曲醉毳,手里的柳琴是用冰川罕铁打制,碰撞的劲力越大,所感受到的寒气也就越多。

    可是,沙三千到底干过那么多年的强盗,世面还是见过一些的,暗忖不就是兵器占着便宜嘛,自己只要不碰她的兵器,用“大杀陌”的拳脚功夫就是了,随后,一拳照着曲醉毳的面孔就是一拳,要是真打实了话,就是留下性命也得变成呆傻之人。

    曲醉毳一见到这种随随便便就欺负人的东西,心里头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没招你没惹你上来就打,那就让你打个试试,忖到此,施展开那老人记忆里的技艺,叫做“钧天广乐”的气功心法,感觉到一股气流也似的东西在自己的身体里有韵律地行走着,使出的招式是“余音缭绕”里的,再加上刚才用过的轻功,躲避的同时,手里的柳琴几乎不间断地向着对方进招。

    沙三千自不是没见过类似的功夫,不敢与自己正面交锋的对手差不多都用这种迂回的打法,最后一般都是耗不过自己的,但是,这回的情形就与以往不同了,因为这一次,一股只会在雪山上才会有的那种雪窖冰天的感觉正围着自己绕来绕去,虽说自己已经不慢了,可手脚却觉着快冻僵了,想着只得先行夺下这个丫头的兵器才会缓解,但就是怎么着也挨不上对方衣衫的边角。

    曲醉毳本来也想着瞅准机会狠狠教训这个坏蛋一顿,但是,老人的经验记忆提醒了他,对方出手着实狠毒,自己要是自行找上去,多半是要吃亏的,对付这种敌手,还是要……

    欸?对方在干什么?

    沙三千现在是越来越不灵活了,抽工夫往自己的须眉上抹了一把,再一看,吓了一小跳,难怪刚才就觉着这脸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原来都已经结霜了,真有点害怕了,心说再这样让对手纠缠下去,自己是不是就要变成冰雕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干脆从别的路径绕着走算了,想完,一拳再次迫出,一见对手被逼出了一段距离,随即抽身而走,还没忘了拿上自己的大刀。

    曲醉毳也并没追他,在后面说了一句“算你溜得快”,接着就又赶路了。

    等沙、曲二人都离开这里了,白先生便从阴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然后顺着沙三千后来走的那条路……

    大漠里正午时分,一个瘦小的男子跪在大太阳底下,双手里托着一捧沙子,咽了一口口水之后,虽然好似什么也没咽下去,接着就好像要吃沙子也似,但还没吃到嘴里,就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道,把手里的沙子吹了个一粒不剩。

    这时,空难大师走到了他的身旁,打了个问讯,“请问施主你正在做什么?”

    那个瘦小的男人站了起来,“师傅你没见到我正在吃东西吗?”

    “哦?难道时方才贫僧替施主你吹落的是砂糖不成?”“那样的话,这片大沙漠可就值钱了。”“这么说来,施主你刚才吃的真是沙子?”“不错,就算我靠吃沙子,也要撑到找到沙牢那个地方为止。”“那贫僧能不能请问施主,要找那个地方做什么?”

    空难大师说着,把干粮袋和水袋一齐交给了他,并示意一起到一个较为阴凉的地方去慢慢谈。

    这会儿,等着他吃了些干粮喝了一些水以后,空难大师才听他诉说起来。

    “我有一个心爱的女人,她也喜欢和我在一起,可我先是被人施用了‘情种’,又被我师傅施用了‘爱焰’,只要一靠近她动了情,即刻就会有种烈焰焚身的感觉,从心里往外的烧得难受。昨天,我偷听到了一个说书的和我师傅谈到,我心爱的女人正在赶往一个叫‘沙牢’的地方,说是只要把自己献祭给沙魔,就能解除我身上被施的‘魔咒’,而且还会永远地忘记她,我当然不能让她为了我这么做,后来,我苦苦哀求那个说书先生,从他嘴里打听到了怎么去沙牢,可我出来得急切,干粮和水全忘带了。哦,多谢大师你肯把自己的干粮和水分给在下。嗯……俗家人有一个不情之请。”

目莹汪(三十)

    “是不是要让贫僧把身上的干粮和水都赠与施主?”“请大师成全。”

    说罢,瘦小的男人一个头磕在沙地上,因为他知道,干粮和水在沙漠里的价钱。

    空难大师却一把扶住了他。

    “施主怎么称呼?”“小姓‘费’,单名一个‘俄’字。”“到沙牢那个地方应该并没有多远的路程,贫僧身上的食水应该够和施主平分的,咱们一起走就是了。”“嗯?难道大师你也要去沙牢吗?”“那里有一条蛟龙在等着贫僧呢。”

    好大的一座沙丘,像小山似的。

    一个女子正跪在小山沙丘前面,看其形容,跪的时辰应该不短了。

    另一个高挑的女子撑着自己的衣服给她遮着阳光,怕她被晒晕了。

    “喜烛!”费俄不管一切地飞奔到心爱女人的面前,一把抱住了她,“你怎么那么傻?难道你真是个‘焚身何退’!”

    喜烛一见是费俄,立即就显现得精神了不少,“你怎么来了?你立刻就可以不用那么……欸?你是不是又……”

    此刻的费俄浑身上下红彤彤的,就好像刚在热水里泡过澡一般,此刻大漠里又是那么的炎热,岂是常人可受得住的,虽然他可以说是非比常人,但他可不想让喜烛跟着自己一起热,观喜烛憔悴模样,哪里还可经受得起再加上其它的摧残,只得先行离她远一些。

    就在这个时候,喜烛面前的大沙丘里忽然钻出了一个脑袋,然后就是上半身,最后即是整个人都从里面钻出来了。

    等这个人完全站在几人面前时,他们皆是心中一奇。

    好生奇怪的人,全身上下皆是密布沙粒,绝不像是一时身上沾了多少沙子,那些黄沙就像一粒一粒长在他的身上似的,遂也就看不出到底穿着衣物没,只可依稀看出是个男人,年纪长幼都很是模糊。

    这个人就是沙牢里的沙囚,他另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后来被以讹传讹的那个“晦沙”传说的原形。

    这个沙囚已经拥有百余岁的年纪了,在年少的时候,一次途径大漠里的这个地方,乍然见到沙地中自然形成了一个少女的面容,好似还在冲着自己微笑,他痴痴地看着就再也不想走了,当时的他害怕这个少女笑容的沙中图案会被破坏,便脱下自己的衣物为其遮挡,尽自己的全力去保护“她”,一连好几天下来,他甚至“学”会了怎么和沙地上的这个少女“交谈”,可是,沙子中的图形再去保护也会渐渐消失的,但当初的这个年少沙丘仍是痴心地待在原地等候,信心满满地认为自己的那个少女还能再回来。

    大漠中的沙子几乎全天都在被吹来吹去,遂,在他的周围也就聚积起不少的沙子,这个在当时的沙囚照旧有法子去保护自己心爱的“少女”,也就渐渐形成了而今的大沙丘。

    再而后,“暴沙”找到了他,允诺为其供应给养,还传其“驭沙术”,只要他答应让暴沙把这里做为自己的老巢并加入“暴沙”做沙囚。

    当时的这个沙囚为了更好地保护自己的“少女”便点头应允了。

    多少年过去了,这个一心等待的沙囚再也没能见到自己的“少女”,心中便在早些年的时候开始产生了怀疑,虽然怀疑的迟了“一些”,可最终还是犯疑心病了,开始感觉着是不是“爱情”这种东西欺骗了他,而且还骗了那么些年,遂也就在近几个年头里变得偏激了不少。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呀?”这老沙囚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就好似正在做着什么要紧的事被搅扰了一般的怨气。

    喜烛这时抬头看了看他,往前跪爬了几步,“我是来把自己献祭给沙魔的,只要可以把他被施用的魔咒解除掉,然后再把我忘了就行。”

    老沙囚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喜烛,又瞥眼看了看一旁的费俄,之后便笑了,又冷又苦的笑中意味应该是自己在沙牢里待了上百年,没把心爱的沙中“少女”盼来,倒是等来了一个和自己一样痴的人。

    “不!你不能那么做!”费俄这时又扑到了沙囚和喜烛之间,绝对不允许面前的这个身上长满沙子的人把自己心爱的人带到任何地方去。

    “你真的那么爱他吗?愿意为了他抛弃一切?”

    “我”、“愿”、“意”三个字是同时从喜烛和费俄的口中说出来的,虽然语气不甚相同,但心意却是坚决的。

    “那就让我来看看,你们彼此爱得有多深?”

    说罢,老沙囚双手向左右一伸,掌心向下,这片沙漠的沙地里即刻升起了无数的沙粒,纷纷向着他的手心聚积,没用多久的工夫,竟形成了两把刀,分别握在了老沙囚的手里,“你继续跪在那里不许动,要是他可以打得过我,什么都好说,可要是你的这个男人败了逃了,那你就在这座沙牢里安心地陪我一辈子吧。看沙子!”

    费俄当即就见到了这老沙人举着两把沙刀奔着自己就劈了下来,听兵刃破空的声响,这两把沙刀当真是可用来杀人的,遂即刻撤出了自己的一对兵器,手里举着一双形似大蜡签的武器去搪对手的兵刃。

    “小心迷眼!”

    幸好有一旁的空难大师提醒了一句,费俄登时令自己的双眼尽量避开从沙刀上崩过来的那些沙子粒,同时还要提防着对方,立刻又察觉到对手换招式了,奔着自己的双腿横扫了过来,登时用“飞蛾赴焰”的功夫飞身而起向前扑去,两个铜蜡签直抵对手的双腋下。

    老沙囚都不用把刀从下面抽到上面来,双手一撒,那些聚集成刀的沙子即刻散开,一齐飞迷费俄的双目,见到对手用兵器防护眼睛,即刻抬起一腿照着对手的小腹踢了过去,可是他没想到,对手竟然没被自己踢出去,而是拿着兵器抱住了自己踢出的一只脚不放,遂就另一条腿也抬了起来,飞踹费俄的面门,虽感到踹上了,却还是没把对方给踹倒踹出,自己的那只脚仍在对方手里,也只得是暂先单腿站立了。

目莹汪(三十一)

    跪在那里的喜烛已泣不成声了,“我愿意陪你在沙牢里一辈子,你放过他好不好?”

    老沙囚压根就没去听她在说什么,后来连着踹了好几脚也没把对方怎么着了,当即身子使劲一旋,同时带起了地上的沙子,就像是一面墙似的,照着费俄的身侧拍了过去,心忖就不信对手这次还不撒手,可感觉到的是,脚踝在对方的一双臂膀里转了一圈,等那些足可以包裹住费俄的沙粒落下以后,即见到了浑身上下尽是细小血口的费俄先是啐出了一口沙子,照旧拿着兵器抱着自己的脚,仍没放手,心里头即刻惊了一下子,同时也从心里头暗暗地竖起了大指。

    空难大师可并不是站在一旁看热闹,就在不久之前,几个黄沙肤色的人,好似见到了老沙囚这里的“麻烦”,都要过来帮忙,立时就被空难给拦住了,“几位施主,这既然是他们二人之间的君子之战,又何必徒增援手呢?”

    那几个黄沙人就跟没见到空难大师也似,更是不去理会他说了什么,眼神和腿脚皆是奔着老沙囚和费俄去的,但,卒然间见到几条黑色大长鞭子似的东西把他们都给拦住了,再仔细一看,居然……居然是对手的手指变得黑了长了,都是马上一愣,之后互相一使眼色,齐声高喊了一声“乱沙魔阵”。

    空难大师当然知晓对方立刻就要布下一个厉害的战阵出来,定睛一看,对手们齐齐往沙漠地里抓起了一把沙子,可是,不仅仅是抓一把就完了,而是好似抓起来的是一条沙绳的绳头,还从他们的手里耷拉着,一直拖在沙漠里面,就是不知道这条沙绳究竟多长,唯愿不会是一直延伸到沙漠尽头。

    “你以为我就没法子把我的腿从你的怀里弄出来了吗?”老沙囚说着,身子使劲一退。

    费俄当即的感觉就好像是对方的这只脚突然变成了一堆沙子,一下子就给抱散了,再看面前的沙子人,还是好端端地站在前面,而且自己怀里刚才的那些沙子,又变回了对方的脚,其实费俄自己猜想,对方一定是有何种功夫可以令这些沙子一直依附在自己的身体上,而且还一定练就了什么特殊的“召唤”法门,可随时脱离和吸附,之所以现在才使,许是此类技艺的施展会对老沙人造成些许的损伤。

    老沙囚此刻的手里又多了两条沙子聚积成的短棒,一手一个抡开了,照着费俄一通招呼过去。

    费俄不但要专心应对敌方奇奇怪怪的招式,而且还得留神那些迷眼的沙子,本想抢占先机就能不去搪接对手的沙子兵刃,可是每当自己即要占到先手之时,对方嘴里立即喷出一条沙线出来,就像是一支箭似的,逼得自己招架多还手少,现在每每硬接对手的兵刃时,面对那些扑面过来的沙子,着实想不出什么法子好去躲避。

    “把这个带上。”空难大师忙里抽闲,用自己黑长指帮费俄戴上了一副草编风镜。

    这边的这些黄沙人们看似不成什么章法,皆是来来回回乱七八糟地出现在空难大师的眼前,他们攥着的拳头里每次激射出来的细沙线可比暗器里的飞针。

    飞针是脱手镖的一种,创始于北宋年间,那时有一个法号为“性圆”的老僧,年少时曾在西域游历,得到过高人传授,精通各种武术,他的所学与世间通行的皆不相同,后来,他归隐于西蜀忠州某寺悉心研究,花了数十年的时间才达到融会贯通、神奇莫测的境地。

    就不知这些个黄沙人与之有无渊源可言,不过,他们的沙子飞针可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空难大师索性将黑长指舞动成了一个“碉堡”,所带起来的破空之劲力可使那些沙针的进攻不能抵至身前,不过,既然对方的这种明着使的暗器可无穷无尽地施用,而且彼方的人数也多,如此下去,自己若一疏忽,没准儿会吃亏,干脆,就带着这种防护去攻击好了。

    打定主意以后,空难边舞动着“碉堡”边向着那些黄沙人奔了过去,其速堪比猛兽。

    那些个黄沙人自有不及躲避开的,可是,他们也有自己的逃生手段,那就是“伏沙术”,只要他们倒下以后往沙子里一滚,便可不见踪迹,而后又指不定从哪里再冒出来。

    一旁的郝珅姕早就闲不住了,和不知从哪里又赶来的曲醉毳说了几句之后,觉着喜烛已经暂时不需要自己的保护了,老板那里又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去出手相助,一般情形之下,除非老板出言,否则的话,是用不着自己这些跟包们上阵的,不过,今天的情形不同以往,这边喜烛的男人一看就不是敌手,她心里盼着老板那里能快些把这些讨厌的“黄沙子”给解决掉,然后好合力对付这边的“老沙子”,反正老板应该是不会怨怪自己们施以援手,那就不必再等些什么了,见到一个“黄沙子”又把他自己“埋”进沙漠里,手里的兵器即刻飞出,奔着适才埋“沙子”的地方抓了过去。

    那个倒霉的黄沙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想从别的地方再钻出去,又反倒被莫名其妙地抓了出来,且后背上登时一疼,原来刚荑爪不仅抓破了他后心的衣物,且连肉皮也给弄破了,可他都没回头看一下自己的伤势,便把手里的沙子照着自己背心上留血的地方扬了一把,之后便恶狠狠地看着郝珅姕,手里的沙针对着她笔直放了过去,看情状催动的力道还不小。

    郝珅姕这时倒是没去抵御,而是施展“蛟龙擘水”的轻功,一下子就“游”到了那个“黄沙子”的后面,好奇一瞥,就见到伤口居然合上了,不过心里也并未惊异什么,忖来无非就是再把已经晒得滚烫的沙子攥在手里“回锅”热热,然后把自己的伤口烫封上,曾听说过,古医术中也有这种令伤口快速愈合的法子,就是觉得对手能让沙子准确地落在后背的伤口上,倒是挺难练的,遂思索了一下,看看能不能再次找个蹊跷的地方,给对方再来那么一下子瞧瞧。

目莹汪(三十二)

    这边尚未停手的费俄已完全知晓与对方的武功相较有多大的差距了,但是,为了心中爱着的喜烛,今天说什么也是不能退缩的,身上被沙子伤的口子已经没数了,耳朵里听着自己心爱女人的泪求之声,心里的口子更是数都数不过来,反正既然已是“千疮百孔”了,也就没必要再在乎什么了,把手里的一双铜蜡签挥舞得就像是在织一个可以罩住烛火的灯纱,既是爱惜飞蛾,又何曾不是爱惜灯烛,可惜的是,他的“纱”却挡不住对方的“沙”。

    老沙囚虽也已知道了眼前的这个瘦小男人对那边跪泣苦求的女子爱得有多深,可心里就是还迈不过去一个槛,毕竟自觉付出了很多很多,光是等待的时日就足有百年了,最后仍是不得同沙女爱侣相伴,这又找谁说理去,遂心道只是自己的手段还没施展到尽头而已,心里就不自禁地定下了一个今天非要打退眼前这个男人以证明只有自己和沙女的爱才是真正的爱。

    就这样,老沙囚把压箱底的功夫都抖了出来,这时的他浑身上下都在催动沙子,简直就是让人分不清楚沙子和人了,可怜的就自然要属费俄了。

    但是,费俄照旧战斗着,就像是飞蛾要扑火,即便是隔着恶沙狂拦,也是挡不住自己的,那就是一种本能了,唯一担心的就是烛火会不会因为怜惜而放弃等待。

    好一条蛟龙!

    眼前的这个黄沙人也是倒了霉了,其他的人都在忙活着空难的黑长指,唯独他,手里的沙子好像已不是用来攻击别人的武器,而暂只能是救疗自己的医具,现在的他浑身上下都在疼,真想过要不要伏进沙子里之后就不再出来了,可是即便如此,对方的连链刚荑爪还是会把自己给再次抓出来,但自己的使命就是保护这座“暴沙”老巢,不知是谁在他的脑子里深深地装进了“使命大于性命”这几个字。

    这些黄沙人们此刻皆是接而不断地向着空难大师的“碉堡”放着沙针,大有无法用沙子射伤对手就用沙子活埋对手之意,而且他们眼见着对方的行动已不如之先了,看情形应该是体力消耗太大,只要自己们再加把劲,定是稳操胜券。

    但就在他们如此得意着的时候,就只见空难其中一根黑长指从“碉堡”里甩了出来,直击正前方的一个,从而也就豁开了一个口子,想着示敌以弱之后先破了他们的合围之势,然后欲要用“碉堡”把口子再撞开些,继而转首迅速逐个击破。

    可是,这些黄沙人虽久未涉足武林,可临敌之经验倒是不缺,就在那一根长指抖甩出来之时,也就是相当于自己露出了一个口子,接着,他们竟可以在不是直接面对的情状之下把手里的沙子针一齐放射一处,其精准火候着实不弱,直把空难逼的不得不又把“碉堡”封住,只好再另行思索对敌之策。

    这个对付郝珅姕的黄沙人此刻真是大火大急了起来,足尖一立戳于沙内,而后身子飞快地旋转了起来,就像不用人抽打的陀螺一样,鞋底下被转动带起来的沙子也形成了一条沙线,奔着郝珅姕可就射了过去,较之手里放射的那些要强劲不少。

    郝珅姕急把手里的兵器舞动开来,在身前形成了一个防护屏障,沙针的力道再强也不能把刚荑爪给射穿了。

    就这么也没过多久,那个黄沙人好似转晕了转累了似的,身子一慢下来以后,当时就倒进了沙地里,看样子,想要再站起来都是一件难事了。

    她一见之下,并没想着要趁此时机下傢伙,因为老板曾经不止一次地告诫过自己的跟包们,千万不要以为你的对手会那么容易被打倒。

    果然,这黄沙人就像是块板子也似从沙地里直立了起来,根本不见四肢弯曲用力,而且整个身子还带起了好大一片的沙子,一齐向着郝珅姕飞撞了过去,一下子就几乎见不到她了。

    接下来,黄沙人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当即又使出“伏沙术”的功夫隐没进了沙子里,就像游旱泳似的,连着换了好几次方向,最后猛然从沙地里蹿了出来,但是,想要再寻郝珅姕也是难了,直到站在他身后的她照着他的脑袋来了那么一下子。

    喜烛已因为疲惫、担忧和哀伤昏倒在了沙漠里。

    见之心痛的费俄想要去照顾,可还得要招呼面前的这老沙囚,他现在几乎不求别的,哪怕能把对手逼得暂停一刻,好让自己知道一下喜烛无大碍就谢天谢地了,可惜的是,手里的兵器已起不到什么作用了,身子的乏累也已快让自己失去知觉了,但即使是如此,他的脚跟就像已经长在沙地里一般,还是没退缩过。

    老沙囚此刻越来越怀疑自己要证明的事情了,可就是不想让这个怀疑成真,一见对手就是不退,干脆,身体使劲一抽,竟让自己的身子和身上的沙子分离了,可说是这老沙囚的身旁又多了一个名副其实的沙子人,他们“老哥俩”此刻一起冲着费俄攻了过去。

    这么一来,费俄怎么也是支持不住了,终于后仰了下去,之所以没倒,那是因为在欲要倒下的那一刻,他用最后的力气让自己的双足插进了沙地里去,就是不退。

    曲醉毳在刚才听说了费俄和喜烛的事情,此情此景之下,由心底里编谱出了那么一首述说着飞蛾爱上了烛火的歌,“晚寒中,见到你的烛光,我就有了温暖的心房。对我来说是种诱惑的伤,感觉热血开始在流淌。烛花泪,你的容妆,那是一种幽怨的模样。让我好想扑到你的身旁,那是我一直寻求的地方。只为你,把寂寞的心照亮。只为你,过火的疯狂。只为你,没有犹豫彷徨。只为你,不悔心肠。熊熊爱焰焚身一瞬间,我已满足因为抚过你容颜,炙热的甜蜜充盈着心田,绽放爱你的灿烂。熊熊爱焰焚身一瞬间,我已满足因为抚过你容颜,在我永远化作灰烬之前,让我记清你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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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相士袁珙的第一次“燃炬”是成就了一段历史还是篡改了一段历史?
然而,他的另一次“燃炬”是弥补了一段历史还是隐蔽了一段历史?
会“造”梦的修心士又给谁造出了那般异乎寻常的梦境?且看一场与众不同的靖难之役!
切记,这不是什么穿越小说,最后的结局会揭秘一切!星昼战梦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星昼战梦,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星昼战梦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