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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昼战梦全文阅读

作者:换馍子     星昼战梦txt下载     星昼战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目莹汪(三十三)

    那老沙囚听着由柳琴伴奏的这首歌,登时站在那里不动了,仿佛又看到了心中的沙女,就在眼前的沙地里微笑着,其间好似还在娇嗔着,为何此时才又来到她的身旁,遂,他流着激动的泪,向自己心爱的女人扑抱了过去,也就是,把自己深深地埋进了这片沙漠里。

    “泪”可破“沙”!沙子若在眼中,可顺着泪水流出来,而沙子若在心里,也可顺着从心底流出来的泪……

    接着,那座“暴沙”的老巢也在瞬间土崩瓦解了,大沙丘的沙子都飞散开了,即刻变成一片平地,露出了里面似乎数之不尽的财宝和一些过日子用的东西。

    再接下来,那些黄沙人们随着老巢的崩解当即就硬生生不动了,随后,一个个倒在了沙漠里,再也不用站起来了。

    “这可不是什么‘怪力乱神’。”空难大师道,“那个老沙子刚出来的时候就像是还有什么事没干完,这座大沙丘应该是要经常用一种特殊的法子来修缮加固一番,估计也就是这个老沙子才会,倘若不及时的话,也就是这般的结果了。老巢相当于‘暴沙’的‘魂’,也就是精神力量支柱,遂,老巢没了,他们也就崩溃颓废了。”

    说罢,空难大师先走到了喜烛的身畔,帮她按了按手心上的“劳宫”穴,等她醒转了以后,又走到了费俄的身旁看了看,道:“你这些都是外伤,贫僧有上好刀伤药,用不了多久就会好的。你被施用的‘情种’,‘孺仙’童成应该是可以解的。”

    “‘孺仙’找到过我,可惜的是,说是必须先解了‘爱焰’,才可再解‘情种’。”“唉!可听你师傅说过,‘爱焰’暂时无解。这样吧,回头贫僧传你一套内功心法,不过,也只是治标不治本,但请你们相信一件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空难说完,把一瓶好刀伤药交到了费俄的手里,又见已经完全醒转的喜烛流着泪走了过来,不想打扰他们,就暂先走开了,正巧见到了不知什么时候到来的白先生正在和郝珅姕说着话。

    “这位姑娘就是醉毳说过的‘大姐姐’吧?在下白日,替她谢过姑娘你路上的照顾。哟!姑娘你发大财了!”

    “白先生也来这边了。”“哟!这位大师……嘿嘿,见过花老板。”“那边刚才弹柳琴唱曲的姑娘应该是白先生的随从吧?”“正是。”“要是没有她的话,现在的这里可就不是这般的情境了,遂她的功劳应该是最大的,白先生要是想拿头份儿的话,我绝无二话,不过,朝廷那里怎么也要说得过去才是。”“这个当然。”

    远远见到如此情形的沙三千气得狠狠一跺脚,本想冲上拼命,又一转念,这时候那边的高手一定不少,现在的自己因为疲于奔命,哪里还有精神气力去对付他们,只得另图它策,当即气哼哼地转头离去,就在还来不及考虑要去哪里的时候,眼前冷不丁出现了几个人,有一老,有一少,还有一个无名氏,站在最后的是姓盛的财主……

    “对不起,我这次也没帮你把那个沙三千……”“不要紧,我只是想把他忘记。”“这里的事情都已经结束了,你以后想去哪里?白先生说,可以给你和我找一个……”“那个姓汤的人跟我说,会找上面要下一笔赏金,我想回家了。”“回家?回……哪个家?”“当然是家乡的那个家了,我让他把船都找好了。”“你要走?还会再回来吗?”“嗯……应该不会了吧。”“是不是因为那沙三千还没干掉?那我现在就去找到他!”“喂!真不是那样的。”“那……我把那个沙三千干掉以后,能去找你吗?”“我在军营里的时候都是你在保护我,当然随时都可以,我高大有力气的朋友。”“‘朋友’?你真的不记得我们以前……”“我想,我该记住的都已经记住了,只剩下想忘记却不可以忘记的了。”

    白先生此时刚把因为没解决掉沙三千而懊悔会失去心爱女人的金冈给安慰住了,之后又回头看向还是只顾着填饱肚子的曲醉毳。

    “路上还好走吗?”“好走什么呀?我顺着原路往大姐姐那里赶,不但遇上个拿着个大刀的,而且没走多远就迷路了。”“那你以前迷过路吗?”“以前迷路了我也不怕,反正也是在流浪,根本就不知道要去哪里。”“那后来呢?”“后来我想起了白先生你教给过我一些在沙漠里过活的办法,在夜晚的时候可以看星星认方向。等我到了当时和大姐姐分手的地方,我就一直朝前走,还真就找到了那里。”“现在吃的这些东西还顺口儿吗?有没有想过要是回到原来的地方会吃的更好一些?”

    说到这里,曲醉毳即刻想到了自己原来那里的朋友兄弟们,可嘴里还是没停下咀嚼,“那白先生就让我回去吧。”

    白先生“噗嗤”一笑,“这里不好吗?回去以后你还会天天都可以填饱肚子吗?先安心待下来吧。”

    曲醉毳这时总算是把“吃”这个动作停了一下,听白先生这话里的意思,自己很有可能是永远都回不去了,想到这里,眼角流下了泪,同时也就开始变得更冷了起来,或者换句话说,他越来越适应自己的那把柳琴了。

展腰软(一)

    一个衣衫已破旧得快不成样子的中年假老道,此时的面上倒是喜极于色,心里忖:难怪找了那么些年都没找到,原来这个宝贝看着就跟寻常野果没什么不一样。唉,可怜我费尽千辛万苦呀,今天总算是见到回报了。

    忖罢,他就想伸手入怀再好好摸摸那宝贝果子,结果这么一来登时就傻眼了。

    “哪儿去了?刚才还在我怀里的!”中年假老道惊诧地自语着,后来再一摸,才感觉到原来是衣物破旧得连里面都破了一个洞,刚好让那个宝贝果子顺着这个洞从衣衫底下滚落出去了,“一定可以再找回来!顺着原来回去就是了!我都找了那么多年了,也不差这一会儿!”

    接着,他便急匆匆往反方向奔去,眼睛一个劲地踅摸,还生怕再被别人给捡了去。

    就在这个中年假老道刚走得没影了的时候,一个山民正挑着两筐野果经过,路过这里的时候低头一看,“欸?怎么还掉了一个?这个还挺红的。”他边说着边捡了起来扔进了筐里。

    等这个山民挑到了大街上,把挑子撂下擦了擦汗,便大声吆喝了起来,“好新鲜的苦糖果儿哟,早上刚从山上摘的。三文钱一斤,快来买快来买呀!”

    没有不开张的油盐店,刚吆喝完了这一遍,就打街北边过来了一个挎着篮子的老妈子,边走边看着街边的货物,有时翻看一下,有时还问问价,不过,都是没掏钱去买,等见到了这两筐苦糖果子才停了下来。

    “真的那么新鲜吗?”“不新鲜不要钱,老大姐尝一个。”“算了,看着倒是挺新鲜的。能便宜点儿吗?”“都三文钱一斤了,还让我怎么再便宜呀?”“欸?你不是说从山上摘下来的嘛?又不是你自己种的,没本钱的东西,一文钱一斤你也是赚了。”“我的老大姐,你说的倒是轻巧。摘果子费的力气我就不说了,我从山上这一路挑过来得费多少力气。挑到这里腿到软了,不信您就掂量掂量试试,可费劲了。”“那买的多总能便宜点儿吧。”“那这样吧,三文钱一斤半,总可以了吧。”“那这个最红最大的,你得白饶给我,我们少爷一定喜欢。”“行行行。来几斤呀?”“让我好儿好儿挑挑,只要是好的,我全要了。”“那好,老大姐就随便挑吧。”

    本地有一个姓辛的土财主,这老妈子就是他们家的佣人,专门伺候土财主的儿子。

    要说这个儿子可是这家人的命根子,听说是大老婆老蚌生珠才有的这么个孩子,生下来那天可把老财主乐坏了,还特意请来个老举人给起的名子,说是怎么高兴怎么起,遂,老举人就为其起名为“辛成悦”。

    都说是慈父多败儿,辛成悦到底被宠成什么样子暂且不说,至少成熟的晚了点,都已经是个半大老爷们了,还总喜欢自己扮小金鱼玩,把一只手放在脸的前面做鱼头,另一只手放在屁股后面当鱼尾,然后两只手同时摆动,有时在屋子里,有时在院子里,是“游”过来“游”过去的。

    这里是缺水的地方,金鱼这种东西遂就是稀罕物件了,可既然独子喜欢,老土财主自是想尽办法也要给儿子弄几条来。

    “少爷,又在看小金鱼呢?”“这小金鱼多好看呀,我最喜欢它了。”“是嘛。来,少爷,等会儿再看吧。今天我上街,见到你最喜欢吃的苦糖果儿了,我自己买了好多,这个最红最大的给少爷你。”“太好了。嗯,真甜!”

    当天晚间,吃饱了喝足了玩够了的辛家少爷要上床睡觉了,每日睡觉之前的事情可不光是洗漱,而且还要有人给他讲故事才行,要不然就睡不着,这个毛病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让谁给惯出来的。

    已钻进被窝的辛成悦此刻都等的着急了,直到现在还是不见有人来给自己讲故事,就在刚要生气地喊叫之时,一个说书先生来到他的床前,虽然他的印像里好像从来没听过谁说书。

    “你是谁?”“好久不见,来看看你。”“我以前认识你吗?”“你小的时候应该见过我,可能是在这里待久了,就忘记了。那时候的你可没现在这么强。”“可你要是想看我的话,为什么不白天来?”“嘿嘿,在这个时候,你不是要听故事嘛。我来给你讲好不好?保证是你从来没听过的。”“那可得要特别好听的。”“当然,不但特别的好听,而且还能让你有一种身历其境的感觉。”“什么叫……‘深力骑镜’?是很用力地骑镜子吗?”“嘿嘿,什么呀,就是说,能让你有一种在故事里面的感觉。”“嗯?那是种什么感觉?”“你就先别管了,听我讲给你听不就知道了吗?”

    先要个盆儿,再要了个木屋,还想做世袭的贵妇人,甚至还不要脸地想当上自由自在的女皇。行,谁让你的丈夫是我的救命恩人呢。可这一回倒好,她想做起海上的女霸王,好生活在汪洋大海,还让我亲自去侍侯她,听她随便使唤。让我真知道什么叫“蹬鼻子上脸”了,而且这可不光是上脸了,这是骑到我脑瓜顶上拉屎了!我给你呀?哼哼,不在跟前也就算了,要不然,就冲你这贪得无厌,说什么也得给你俩大嘴巴。小金鱼边怒忖着边用尾巴在水里一划一划的,游到深深的大海里去了。

    游着游着,他又忽然想起了那个渔夫用渔网捕捉到自己以后,不但不难为自己,还说的那些亲切的话语。

    “金鱼!我不要你的报酬,到蔚蓝的大海里去吧,在那儿自由自在地漫游。”

    你这个人也真是的,等着你来跟我许一个自己的愿望,可你却一个劲满足自己媳妇的野心。唉!算了,还是去看看你怎么样了吧。想罢,小金鱼又往海面上游去。

展腰软(二)

    到了上面,他并未在海岸上见到那渔夫之先打渔的身影,又连着等了好些日子,还是不见渔夫的踪迹,心里就决定了,变个样子以后到岸上去找找渔夫,等找到了,也不用他来跟自己许愿,看他有什么样的需求,自己满足他就是了,但盼着最需要的会是想要换一个老婆跟他过日子。

    遂,小金鱼将自己变成了一阵海上的气流,立刻飘到了那渔夫和他老婆住的木屋那里,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显现得好久都没人住过了,就施展开了一种法术,让这个屋子里的景像回到好些天前的时候。

    “喂!你是这里的渔夫吗?”“我是。几位兵爷有什么事情吗?”“现在国家正在跟邻国打仗,需要征兵,从今天起你不要再打渔了,跟我去军营吧。”“可我就会打渔,不会打仗呀。”“谁是生下来就会打仗的,只要上了战场,就都会打仗了!好了,你就别那么多废话了,快跟我们走吧!”“可我……”“这是国家的命令,你敢不遵从吗?快走!”

    “原来渔夫被抓去当兵了。欸?怎么没见到他那个贪心的老婆?要是在这屋子里再施展法术的话,可以见到她去哪儿了吗?干脆,出去听听别人说什么吧,也许会知道的。”自语罢,小金鱼又飘到了外面,到街头巷尾去听消息,结果听到的都是别人在骂渔夫的那个老婆,提起她的名字时,必带上“卖国贼”三个字。

    原来,在渔夫老婆当女皇的时候,掌握了一些这个国家的军事机密,不当了以后,她再也受不了穷日子了,跑到邻国,把本国军队布防里那些极其秘密的事情都献给了那里的国王,而且还耸动那个国王来攻打她自己的国家,就因为她的出卖,没用多久,这个地方就被邻国用武力给吞并了。

    现如今,女卖国贼已被邻国的国王还认成女儿了。

    小金鱼那叫一个生气,这种又贪心又无耻的女人要不好好惩处惩处的话,自己这口气都咽不下去。

    就在非常生气的时候,一个老兵模样的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唉!就给这么几个钱,我连回家的路费都不够呀。就算我是俘虏兵,可也给你们干了不少的苦活儿呀。这……这让我以后怎么过日子呀?难道向我以前的老婆去乞讨吗?那我还不得让别人的口水给淹了?”

    “等着瞧吧!你是不会满足于这么一点儿钱的。如果能找到合适的帮手,你就可以要国王把全国的财产都拿出来交给你。”“欸?是谁在说话?”“不用怕,我是你的救过那条小金鱼。”“那我怎么看不见你?而且……你不是生活在大海里的吗?”“那又有什么,不要忘了,我可是一条有本事的小金鱼,现在暂时待在你的身体里面。咱们快走吧。”“去哪里?”“当然是去找你的那些合适帮手,至少要找五个有本事的。”“可找到以后又能怎么样?他们会愿意当我的帮手吗?”“你并不擅长交朋友吗?”“是的。”“难怪,要不然,你也不可能娶了一个那么混蛋的老婆。”“唉,我也是没法子了,当时在我们那里,我是最穷的。”“那她呢?一定是最没人敢要的喽。”“你果真是一个有天大本事的小金鱼。”“好啦,那就让我来教你怎么征服人心吧,你跟着我演演戏就行。”“可我真的就会打渔呀。”“这个我已经清清楚楚地知道了,要不你怎么认识我的。什么都别说了,还是快去找吧。再晚一些,人家就都该睡觉去了。”

    他们走了一阵,小金鱼让渔夫走进一座森林,正看见有个人在那里像拔麦子一样轻松地拔起六棵树。

    “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你那么大的力气,也太吓人了吧,我看还是算了。”“可是就因为他的力气,你才会用得着呀?算我求你好不好,不要再那么懦弱了!你的国家之所以会变成别国的战利品,至少有三成是因为你的这种性格。我现在要你展开腰板硬气地走过去,然后照我说的话给学说一遍。快去!你可是我的恩人,我决不想做出伤害到你的任何事情来!”

    就这样,渔夫在小金鱼严厉地催促下,壮着胆子走了过去,“喂,你好。”

    那个大力士垂首看了看渔夫,回了句“你好”。

    “你的力气好大,能问一问你是做什么的吗?”“我是个樵夫。”“樵夫?你这么大力气,却只是个樵夫?这个国家难道一点儿都不重视你吗?”“他们好像只重视那些贵族们过得好不好。”“所以说,这个国家欠咱们的。你不想跟我一起要回来吗?我觉得,那是我们应得的。”

    大力士又看了看渔夫,“一起要回来?是呀,都快饿肚子了,可这个国家根本就不会管。好吧,但我现在得把这些柴火背回去给我的母亲。”“我来帮你,你真是个孝顺的儿子。”“不用了,你在这里等我就行了。”

    说完,大力士拿起一棵树,然后把另外五棵捆在一起,将整捆柴往肩上一背就走了,当真如他所言,不一会儿就回来了,然后跟着渔夫一起走了。

    他们走了没多久,看见一个猎人跪在那里瞄准。

    “喂!这个猎手你也一定要带上。”“可他有枪呀?”“那又不是用来打你的,早晚这个枪口会瞄准上那些害过你的人。快过去吧。”

    “勇敢的猎手,你在打什么?”“离这儿二里地以外的地方有棵橡树,树上停着一只苍蝇,我要打它的左眼。”“即便你打掉了一只苍蝇的双眼又有什么用呢?不如跟着我去打一只更大的‘苍蝇’。”“更大的苍蝇?是大虻吗?”“大虻又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要打的那只‘苍蝇’,如果说真要是打下来的话,可以让这里所有的人过上好日子。”“明白你的意思了。那还等什么,咱们这就一起上路吧,去干一番大事。”

    遂,渔夫带着大力士和猎手一起上路了。

展腰软(三)

    走着走着,他们来到了七座扇车的旁边,只见大扇叶在飞快地转,可在周围却并没感觉到有劲力很大很急的气流,连小树叶都一动不动。

    “这不是出了什么怪异的事情吧?”“带着他们再走两里地,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果然,他们过了两里地左右以后,看到有个人坐在树上,一个鼻孔塞上了,另一个鼻孔在出气。

    “天哪,你在那上面干什么呢?”“两里外有七部扇车。你们看,我一出气,它们就转动了。”“但是,那不也只是能帮助七家农户干农活儿吗?想不想跟我们走?去做一件大事情,让这个国家所有农户的扇车里都有谷物可以碾磨。其实,虽说你让那七座扇车动了起来,却也未必是那些农户们用得着的。据我说知,这个国家的农户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大多都是要被贵族们收缴的。”“是吗?那好,我跟你们走,就为了我们这里所有的农户都能过上好日子。”

    说着,那吹气的人爬下了树,跟着他们一起走了。

    又走了一段时间,他们再次遇到一个人,那人只用一条腿站在那里,将另一条腿卸了下来放在一边。

    “快,把他也带上。”“可他是个瘸子呀?”“但你也不要小看了少了一条腿的人,过去问问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你这样可以休息得很舒服吧?”“嘿嘿,我是个跑腿儿的,为了不跑得太快,只好把一条腿拿下来。如果我两条腿同时跑,那就比飞还快了。”“是给贵族跑腿儿的吧?他们每次会打赏你很多钱吗?”“怎么会,那些贵族的老爷太太们,越有钱越抠门儿。有时甚至是因为跑的太快,他们还会罚我的钱,说是我惊吓到了他们的孩子、狗和鹦鹉儿。”“瞧瞧那些贵族吧,竟凭借着跟那个无道的国王沾亲带故,就这样欺负我们平民。你想不想全国的老百姓再也不受他们的欺负?”“难道说,你能推翻这个缺少道德的国王吗?”“就凭我一个当然是不够的,但是,只要我们能抱成团儿,我想,就没有干不成的大事。”“好,我跟你们走。这国家的贵族们已经压得我都快喘不过气儿来了,应该让他们也感受感受这滋味儿。”

    就这般,他们在一起有说有笑地走了不一会儿,又碰到了一个戴着一顶小帽子的人,可只将帽子挂在一只耳朵上。

    “再带上他,你的帮手就应该凑齐了。”“可我怎么看他都像一个傻子。”“你没听说过‘大智若愚’这个词儿吗?快点儿吧,你的帮手或许不多他一个,但也不会少他一个。”

    “我的朋友们,你们这么看着我,是觉得我的帽子带得很傻吗?”“是有一些个。可你为什么不把它戴正呢?”“问题是我不能把帽子给戴正,否则寒冷就会降临,天上的飞鸟都会被冻死掉到地上来的。”“那在冬天的时候,你一定会很受排挤吧?”“没错,尤其是那些贵族们。一到了冬天,虽然我会更谨慎小心地挂好帽子,可他们还会发全国通缉令来抓捕我,说我会把他们的美酒冻得失去味道,还说一旦抓住了我,到了夏天也不会释放,因为他们得要我去做冰块儿。”“他们完全就是拿我们这些普通平民当成奴隶看,他们想把我们怎样,就可以怎么样,一旦反抗,就会被定成反抗整个国家的罪名。”“我们绝不要被谁当成奴隶!”“你说的太对了!那就加入我们吧,去彻底地改变这个国家!”“好,我已经是你们其中的一个了!”

    小金鱼此刻暗中微笑,只因为感觉到了渔夫的那颗心已经变得不再普通了,还有他的腰板。

    这一天,渔夫带着自己的帮手们来到了这个国家的都城,国王正好在宣布一件事情,那就是谁要是赛跑赢了他的女儿,也就是渔夫的老婆,就可以做她的丈夫,输了的一律砍头。

    小金鱼不用任何感觉,就已对渔夫此时尴尬的心情了然于胸了。

    “喂,你就先不要别扭什么了,这不就是个眼前的好机会嘛。就让你的那个跑得快的帮手跟她比赛跑腿儿。”“可是……这合适吗?”“放心,除了你,没人会愿意娶你那个女混蛋老婆的。欸?她原来就跑的很快吗?”“许是因为总是追着我打,给练出来了。”“那么说,你跑得也不慢喽。”“要是追上了,她可是真会下狠手的呀。”

    “我愿意让我的朋友替我比赛。”渔夫说这句话的时候虽是经过斟酌了,却还是尴尬的不得了。

    国王看了看他,“那你必须把他的生命也作为抵押,你的头和他的头都要承担失败的后果。不过,我最担心的还是,如果你的朋友赢了的话,你们两个会不会因为争论谁真正来娶我的女儿而大打出手,会把对方的脑袋给砍下来。”

    “不可能。我敢保证,谁也不会砍下对方的脑袋的。因为输了的人才要娶那个女混蛋呢。”小金鱼暗地里说到。

    比赛就要开始了,小金鱼让渔夫亲手给那个跑腿的装上了另一条腿,“伙计们,这是咱们要干大事的好机会来了,一定要快快跑,帮我们取得胜利。”

    这次比赛的规矩,谁要是先从一口很远的井里取了水回来,就算是赢了。

    跑腿的和这个国家的公主各拿了一个空水罐同时开始起跑。

    公主刚疯跑了才一小段距离,就看见跑腿儿的没影子了,当即心里暗骂道:你也太不拿豆包当干粮了,我原来虽然就是个渔夫的老婆,可现在好歹也是这个国家国王的女儿,就算不是亲生的,可你怎么着也得让着我点呀。哪怕在我的屁股后面差着半步远,你也是表了忠心了呀。好,你等着我的,你跑得快又可以怎么样,我让我的国王干爹剁了你的两条腿。

展腰软(四)

    跑腿的到底是没让辜负大家,跑得像飞一样,很快来到那口指定的井边,装满一罐水就往回跑,可跑到半道,他觉得累了,遂放下水罐就想先眯瞪上一小觉,还从地上顺手捡起一块马头骨当枕头,因为想着在硬骨头上睡觉一准是睡不踏实,一会儿就能醒过来。

    到底还是穷苦出身,平时总是忍饥挨饿的,遂他的脚力虽然十足,体力却有些撑不住。

    再看那渔夫的老婆,虽只可说是个脚程不慢的,可确实也算是在夫妻过的日子里把腿脚给练出来了,而且在这个国家的王宫里还把身子给补结实了,一路跑到井边后,装了满满一罐水就又往回返了。

    返回的路上,当她见到跑腿的在打盹,高兴自语道:“这下你可是自找倒霉了,一会儿你的小命儿就算是在你睡觉的这会儿工夫给送掉了。”言罢,她把跑腿的那罐水给缺德地倒空了,然后继续往回跑。

    幸亏着有那个猎手站在宫殿顶上看到了这些事情,“国王的那个女儿别想赢我们!喂!快别睡了!”说着,他赶紧往猎枪里装了一个枪子,巧妙一枪,打中了跑腿的枕脑袋用的马头骨,却没伤到跑腿的一根毫毛。

    跑腿的一下子就从地上蹦了起来,见到自己的水罐也空了,前面的公主也跑远了,却是一点都没气馁,再跑回井边把水装满,然后去追公主,结果还是领先了半碗茶的工夫。

    国王看上去十分的生气,而他的干公主殿下更是因为要被以前的渔夫丈夫再娶走而懊丧不已,说实话,刚一见到渔夫的时候就已经吃惊不小了,先前那副总要忍受欺辱的样子,现在改变了不少,又见到了他还有了那么几个厉害的帮手,更是感到自己应该要走霉运了,遂便和自己的干爹一起商量如何对付这个既讨厌又讨恐的渔夫和他的帮手们。

    后来,还是这个国王的脑子活分一些个,向渔夫原来的老婆,也就是现如今自己的干闺女道:“你不必害怕,我想了个办法,可以让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就这么喜欢自己的干女儿吗?看来这渔夫的老婆还是另有一套手段的。

    这一天的中午,这个国家的国王对渔夫和他的帮手们道:“你们也够辛苦的了,现在就该好好吃一顿,乐一乐。”说着,国王便把他们领进一间房里,中间摆了一桌精美的宴席。

    “进来吧,好好大吃一顿。”然后他又好似急匆匆地离开了,许是要去准备什么事情,不过,应该不会是婚礼的事情。

    “来,咱们先干它一大杯!”渔夫等着帮手们都坐下以后热情地招呼着,酒杯空了以后,他又立刻拿起酒壶给斟了一圈酒,“大家伙儿吃好喝好呀。来,咱们再跟飞毛腿和猎手干上一杯。”

    这些并不是小金鱼教给的,伺候局这种场面上的事,渔夫好像是自己就会了。

    “喂!你这个老丈人……”“‘老丈人’?”“你好像还没和你的老婆合离吧?他不算你的亲老丈人,还不能算你的干老丈人吗?”“那我这个‘老丈人’怎么了?”“他对你们还真是不错呀。你瞧,这里的地板是铁的,门也是铁的,窗上还安了铁栏杆,估计一般的人也不会被让到这间屋儿来。”“他是怕我们跑了吗?”“我想不光是这样,或许是怕你们的菜凉了,又怕端到厨房去放在锅里给热热会耽误你们的事,索性就连你们一起放在锅里。当然,要嘛,那就是怕你们嫌这屋儿里不够暖和。”

    就在这个时候,六个人开始觉得热乎乎的,起先还有人以为是饭菜的缘故,吃饭的时候难免出汗,可后来越来越热,就想出来凉快凉快,没想到门被反锁了,这才知晓了国王的不怀好意,是想让他们在里面被闷死。

    铁板烧,是中国元朝的时候,由西班牙人想出来的,当时因为西班牙的航运发达,经常扬帆遨游于世界各地,因为船员成日与大海为伍,海上生活又十分的枯燥乏味,只好终日以钓鱼取乐,再将鱼炙烤得皮香肉熟,继而才有了这种烹调方法。

    这个缺德的国王,特意还找来个会做铁板烧的厨子,命令其在铁地板底下生火,把铁板给烤的通红。

    “他不会得逞的。”渔夫这一回仍是没有由小金鱼教给什么,“戴帽子的朋友,给我们降一层寒霜吧,让火在它的面前羞愧地溜走,不过,最好小心避开这些酒菜,别糟蹋了。”

    “那就都交给我吧。”戴帽子的人说着,把帽子给戴正了,寒霜也就跟着降临了,热气一下子全被驱散。

    “哈哈哈……弟兄们,虽然这里变得冷了一些,那就让我们大吃大喝起来,吃饱了也就不怕冻了。”渔夫大笑着道。

    过了几个时辰,国王以为他们肯定都被热气闷毙了,亲自开门验看,可打开门以后,见到的却是六个人好端端地坐在那里,连吃喝都没停下,皆是生气勃勃的模样。

    “哟!这不是国王吗?怎么着?一起过来陪我们兄弟喝点儿?来,先走一个!”此时的渔夫居然学会怎么气人了。

    国王立即怒气冲冲地把铁板烧厨师叫过来训斥了一番,质问他为什么不按命令行事,厨师回复说火烧的够旺了,国王不信的话可以自己去看。

    国王到了跟前一看,铁房间下面果然燃着熊熊大火,这才明白过来,用这法子是弄不死这六个人的。

    接下来,国王先让渔夫和他的帮手们在王宫里的一处地方休息,自己则不断琢磨着怎样才可以赶走这些不受欢迎的“客人”们。

    也不知道渔夫的老婆给这个国王使了多少手段,还是这个国王根本就是糊涂的。

    后来,国王差人把领头的渔夫给找来了,对他道:“如果你肯要金子而不要我女儿的话,你要多少就可以拿多少。”

展腰软(五)

    够下本的!竟要用黄金换混蛋,而这个混蛋还不会下金蛋,这么亏本的事情,估计只有糊涂蛋才做得出来。小金鱼此刻生气地忖到,而且还觉得很是好笑。

    “好的,国王陛下,”渔夫回答到,“我的朋友能拿多少你就得给多少,那样我就可以不要你的女儿了。”

    看国王的表情,这么一来还挺满意,渔夫接着对他说:“我十四天后来取金子。”

    接着,渔夫让跑腿的去给全国的裁缝送信,说只要帮忙做个巨大无比的口袋,就有金子可分,就在这十四天里,能做多大的就别给做小了。

    等缝好了,渔夫要那个大力士扛上口袋和他一起来到国王那里。

    国王一见忙问道:“那个扛着像仓库一样大麻袋的大力士是谁呀?”

    等回过味来,突然一惊,他又忙问道:“他可以扛走多少金子啊!”

    国王其实已经命人搬来千八百两金子,是十几个最强壮的人搬来的。

    但大力士一把抓起来就放进了口袋里,道:“一次怎么也不多搬点儿,这点儿金子连口袋底都盖不住!”

    国王无奈之下,赌着气命人把他的全部财宝一点一点地拿了出来,倒要看看对方可以拿走多少。

    大力士把它们往袋子里一扔,连一半都没装满,便说:“再多运些来,这么一点儿根本不够装的。”

    国王当时已经傻掉了,糊里糊涂让人用好些好些辆大车将全国的金子都给运来。

    大力士连金子带套着车辕子的牲口一齐扫进了口袋,还道:“我就不细看了,拿来什么我就装什么,只要把袋子装满就行了。”

    等全部装完,袋子里还有很多空地方,大力士又道:“算了吧,尽管口袋没装满,我还是扎起来扛走算了。”说完,他将口袋往肩上一扛,就和朋友们一起走了。

    国王一看自己的全部钱财就这么被夺走了,心里一气,也总算是把自己又给气清醒了,当即下令,命骑兵们马上去追赶那六个人,把大力士手里的口袋一定要夺回来。

    可是,就在骑兵队长带着手下们刚要出发时,那渔夫的老婆却发话拦下了……

    渔夫履行了诺言,把金子分给了所有参与缝制口袋的裁缝,然后就想和自己的五个弟兄平分这些金子,然而,那五个人谁也不想要。

    “弟兄们,你们这是怎么了?这些可是我和你们应得的呀?”渔夫皱着眉头问到,此时却听得小金鱼对自己说出了一番道理。

    “你还不明白吗?他们之所以会跟着你干,不是为了跟着你就有钱花有金子可分,他们是要你带着他们去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你现在已是敌国之富,为什么不去建立自己的国家,从而让国家里的老百姓过上有吃有穿的好日子呢?”“哦……原来是这样!好,我们八个就去建立一个这样的国家。”“八个?加上我不才七个吗?那一个又是谁?”“不是还有一个过去的渔夫吗?”“怎么?你很怀念他吗?”“反正也是舍弃不掉的,让那个过去的‘我’跟着我们一起去干一番成就,还能随时给我自己一个警示。”“看来我确实是有些错看了你,我怎么觉得你更适合去写戏本子呢?”“等大事干完了吧。到那时,也许我会静下来,好儿好儿地写上几个的。”

    这时,有两个骑兵团的队伍赶上来了,冲着他们六个喊道:“你们被捕了!快放下那个装金子的口袋,否则教你们粉身碎骨!”

    那个吹气的人看着他们笑道:“你们说什么?我们被俘虏?我看应该是你们上天去跳舞!”说完,他就捏住了一个鼻孔,用另一个鼻孔吹气,结果把两个骑兵团的人吹得乱成一团,有被吹到了半空里的,有被吹到了高山那边的,这里一个那里一个的,东倒西歪摔得满地都是。

    其中有一个勇士样子的人,渔夫觉得他不该受到这种侮辱,而且也见到此时的他在不得已地请求饶恕,因为他好似已经伤了九处,遂,就让吹气的人停了下来,使那个勇士慢慢地落下来,没再受伤。

    此刻的渔夫对勇士说道:“现在你回去禀报你们的国王,要他再多派些骑兵来,让我的朋友好把他们都吹到天上去。”

    “不敢,小的哪里敢做这种事情。”

    渔夫听完他说话登时一愣,虽然对方故意改了嗓音和腔调,可这种语声应该是早先十分熟悉的,不过就是想不起来是哪个熟人的声音。

    就当他正在回忆思索的时候,那个勇士面上冷冷一笑,然后从怀里掏出一瓶东西,直接就泼到了他的脸上,那瓶子里的东西可以映射出刺眼的光芒,还很烫。

    原来,这个勇士就是那渔夫的老婆改装假扮的。

    要说,这个渔夫的老婆还是真有两把刷子的,她竟从渔夫脑后头发的摆动里,看出有些像是金鱼晃尾,且还可以听出渔夫的声音里曾添了细微的“咕噜”声,然后一下子就想到了是那条小金鱼在暗中帮忙,再然后就把王宫里专门养金鱼的仆人叫过来问话,竟然让她打听到了金鱼怕热、怕烈光这种弱点,遂,即刻就跟自己的国王干爹商量出了一条计策,先让一些比较弱的士兵在前面“铺垫”一下,等自己得手以后,精锐骑兵即刻冲上去,不留喘息余地抓捕他们六个。

    虽说小金鱼非同一般,可惜在陆地上的他还真就怕了瓶子里的东西,一下就失去了法力。

    接着,那大力士变成了一个树干倒在了地上,猎手直接变成了自己的猎枪,还有吹气人变成了小扇车、跑腿的变成了假腿、戴帽子的人自然就变成了小帽子。

    原来,这些帮手都是小金鱼为了让渔夫增强自信,施法术变出来的,这会儿法力一消,他们也就跟着变回了原本的样子。

    “哈哈哈……看你还再神气什么?来人,给本公主把这个蠢货抓起来!可要活的!”下完命令,那渔夫的老婆又再得意地狂笑着。

    当即,赶到这里之后一直埋伏着的精锐骑兵立刻就冲了出来,喊打喊杀地奔了过去。

展腰软(六)

    “你现在怎么样?”“就别问了,现在只能是咱们两个去对付他们了。”“你要是有个自己的身体会不会好一些?”“那当然了。欸?你问这个干什么?喂!你要干什么?”“我把我的身体给你,咱们两个共用一个身体的话,一准儿一块儿被他们抓起来。与其落到那个混蛋女人的手里,我宁可……”“不!那样你就活不成了!你是我的恩人,我不准你那么做!”“我的恩情,你早就还完了。现在是我欠你的!”“不……”

    其实这就是一会儿的事情,此刻,小金鱼已完全占据了渔夫的身体,见到半空里还有自己的那些残余法力化成的气,都是从那些变出来的帮手在变回原形时从身上散发出来的,即刻动用所剩无几的那点法力把这些法气吸收回自己的身体里,能有多少算多少。

    “渔夫大哥,咱们永远是并肩作战!”小金鱼是不会把眼泪流给敌人看的,但有一种悲痛叫做“泪往心里流”。

    小金鱼这时大叫了一声,然后朝着前面直冲了过去,一见迎面奔来的骑兵奔着自己就是一矛刺来,登时探手一抓就抓住了矛杆,而后往怀里一扽,便把那个骑兵从马上给拽了下来,然后把人一甩脱,照着周围那些拿着武器冲着自己招呼过来的士兵们一通抡打,还依仗着腿上功夫,在敌人的战阵里来回奔跑,手里的武器一直不闲,把这些冲过来的兵丁们直打得七零八落。

    有道是一夫舍命万夫莫当,没用多一会儿的工夫,这些后冲杀出来的骑兵们,下场比之先的那些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时,小金鱼见到了一脸懵相的混蛋女人,他索性扔掉了武器,就像在大海里冲游一般,用自己的头照着那女混蛋直撞了过去。

    “哎哟!”那女混蛋竟还会叫疼,就觉着好似被一大坨冰块给撞了似的,当时就浑身发冷,又见到自己以前的丈夫又冲了过来,也不知道该怎么抵御才好,双手到处乱抓,还真让她抓到了一件东西。

    “砰”的一声,混蛋女人抓到的是猎手的猎枪,登时照着早已不认了的丈夫就打了一枪。

    “噗嗵”,小金鱼倒下了,心里头那叫一个恨,同时也带着一阵阵的哀伤。

    就在这时,他又见到了那女混蛋,用满副可让人冒出冷汗的狞笑看着自己,再次拿起了枪对准了自己,小金鱼心头一急,从鼻子眼里发出了一团有质有形的白气,直奔枪口打了过去。

    又是“砰”的一声,不过,这一回是枪筒炸膛了,那女混蛋被炸了个满面开花,倒在了血泊里。

    “哈哈,哈,哈哈哈……”小金鱼仿佛从来没那么开心过,可是,笑到最开心高兴的时候就觉得眼前一黑……

    媳愿渔夫恩返,报者气急停感。

    八个共罚贪,德少掌国同办。

    寒汗,寒汗,任事这婆全干。

    辛成悦此刻从梦里惊醒了,先看了看已然发白的窗户纸,知道是天亮了,回想之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梦境,却又是如此的真实。

    在这个家里,从来不会有人催他起床,可现在,他见到了一个人坐在自己床前的椅子上。

    “我还是那条小金鱼吗?”辛成悦向说书先生问到。

    “你说呢?”说书先生用问题回答了他的问题。

    这时,他们就听的外面有人吵闹,嚷嚷的声音还挺大。

    “我去看看。”说着,辛成悦穿鞋下床,而后自己去穿衣服。

    当然,这些自然都不算什么,但是,这些事情却是他在此之前从来不用做的事情,可能也是压根不会做,一切都会有人替他做好的,就差把东西嚼碎了喂他了,更别提会挺直腰板走到外面去,看看是谁来自己这里捣乱。

    外面大声叫嚷的是个中年假老道,手里还提着一柄剑,气势汹汹的样子倒是挺吓人的。

    听他嚷叫的意思,大概是在好多年前就一直再找一种可以强筋壮骨提升内力的仙果,后来找到梁山的时候还被逼着入了伙,连着做了好几年的牛鼻子,后来更是遭了不少的罪和凶险,千辛万苦找到了以后,又让别人给捡走了,好不容易找到了那个卖野果子的,怒气逼问之下才知道,自己找到的宝贝仙果让这户姓辛的人家给买走了,今天谁要是不把仙果交出来,他就跟谁玩命,其话语里还夹杂着不少谩骂,而且越来越难听。

    其实,辛家的下人们刚才用报官的话去吓唬这假老道了,可根本就没把他给吓住,看来是下定了决心,不拿回仙果绝对没完。

    辛成悦此时看了看假老道,微微一笑,“等一会儿。”

    说完,他抄起了一旁舀金鱼用的兜网,小心翼翼地把养鱼缸里的小金鱼一条一条地捞出来,放进旁边的一个养鱼缸里。

    “我可没工夫儿等你!”那假老道还是在连嚷带叫的,“快点儿把仙果给老子交出来,要不然……”

    “好啦,我现在就给你。”笑着说罢,辛成悦看了看缸里的小金鱼都已经捞干净了,然后从容地抓住了缸边,再然后,就单手提起了八成满的养鱼缸,整个照着假老道扔了过去。

    当初司马光砸缸是为了救人,而今的辛成悦扔缸又是为了什么,是不是也可以救一救假老道骂街的毛病呢,反正,从结果看还是蛮有效的。

    好大一声“咣当”,假老道一下子就瘫软到了地上,刚见到这口齐腰高的水缸扔过来的时候,还以为会砸到自己的脑袋呢,虽说是没砸上,不过也可以说是砸掉了假老道半个魂。

    连年连日的辛苦使得那假老道的腰都直不起来了,可就当他奋力爬起来向外狂奔逃命的时候,从后面看去,那腰板怎么展开的那么直硬呢,几乎看不出带着什么酸软的感觉了,奔逃起来还特有劲力。

展腰软(七)

    这一天的中午,白先生采买了一些礼物,也算是一份重礼了,送到了辛老财主的家中,说是和他的儿子一见如故,想举荐到燕王那里供职,早晚前途无量,而且还能光宗耀祖。

    比较令人意外的是,辛老财主竟然同意让自己的独子去北平府当差。

    其中有下人猜测,很有可能是因为老财主的小老婆怀孕了,请名医诊过脉之后,断定是男孩,且还是双胞胎。

    其实,最心知肚明的还是辛老财主自己,他越看辛成悦越不像自己的儿子了……

    夜晚,鞑靼四宝公子的府邸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大厅里摆开了一桌宴席,席间除了四宝公子以外,还有张离相陪,所款待的客人就是盛大财主和沙三千,其间,还给盛至的随从们在旁厅另开了一桌席面。

    “来,二位远来是客,我先干一杯,二位随意即可。”四宝公子笑着说完,一仰首,把大酒杯里的酒水一饮而尽。

    “公子真是太客气了!这样吧,公子一杯,我陪一碗。”盛至一口气干了一大海碗的酒。

    沙三千自也不示弱,“那我就陪这一坛。”他说是一坛,其实喝的也就是一小坛。

    “一看二位就皆是性情中人,好不痛快。在下量浅不能尽兴,就陪这一壶算罢。”张离说完,也干了一壶。

    “哈哈哈……”盛至大笑了起来,“公子,就只怕你这府里珍藏的好酒不够喝了。”

    “盛大财主怎么会说如此扫兴致的话,不够喝了就去搬。只要今晚大家可以尽兴,就是把全鞑靼的好酒都搬来,又有何妨?”“哦?全鞑靼的好酒?公子好大的手笔呀。那是不是先要到鞑靼王宫里……”“欸,盛大财主可不像那么没酒量的人呀。先不管此事可不可以做得,你盛大财主也不该说得呀。”“哈哈哈……怨我多嘴,怨我多嘴,自罚一杯。”“一杯哪够?”“那我就喝到公子满意为止,只要公子你事先告知府里的茅厕在哪里就行。”

    说完,二人相视大笑了起来。

    张离等他们两个笑完了,冲着沙三千道:“沙头领,我们公子礼贤下士求才若渴,几番派遣使者带着重礼去邀请头领你,皆是不见答复,怎么今日想起到这王府里来……”

    沙三千这个时候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低着头啜着酒,眼神往盛大财主那里瞥,想着能有人替自己演示一番走麦城的事情。

    好在盛大财主并没让他失望,笑着向张离道:“怎么?难道说公子这里请客人来还很介意早晚吗?这早来是客,晚来了一些时日就是仇了吗?”

    “盛大财主说哪里话来。”四宝公子道,“只要肯来,那就是本公子府上的贵宾。来,大家说话归说话,这酒可没必要停。干。”

    接着,四个人又是把杯中之物喝了个罄尽,然后各自吃了几口自己喜欢的菜肴。

    等盛至把筷子撂下以后,向着张离说道:“其实啊,我也不是替沙老弟遮掩什么,我们俗家人,谁还没个凡尘俗物缠身的时候呀。再说了,沙老弟这一回来公子府上可不是两手空空啊。”

    “那沙头领也太过客气了,朋友之间礼尚往来说的是走动,可不是谁给谁多买礼物。”四宝公子笑道。

    这时,沙三千起身离座,向着四宝公子施了一礼。

    “欸,沙头领才吃了几杯就醉了不成?这是做什么呀?”四宝公子又问到。

    “沙某其实一直很仰慕公子,当真是脱不开身,才迟迟不来拜见公子,没想到公子还是以礼相待,令三千实在感激不尽,今后沙某定为公子效犬马之劳。”“沙头领要是总这么客气的话,可实在让我不该如何是好了。”“客气的是公子才对,今日特来投靠公子,三千又怎么敢不带份大礼来,公子请看。”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图,先不说别的,单说画图用的歙州澄心堂的纸,远在南唐之时,其后主李煜就视这种纸为珍宝,赞其为“纸中之王”,可还没等沙三千双手捧着这张图献到四宝公子面前,蓦然一个如同鬼魅的身影,一下子就从张离的身边把那张图给夺走了。

    沙三千的身法亦是不慢,虽不比抢图之人,可他的大刀就在旁边放着,立刻抄起,大步奔去,一下子就用自己的长大兵器把门口给挡住了,随之往回一勾。

    那个身影一下子就被逼得又返回到了大厅之内,一见沙三千持刀追来,即刻围着宴席一晃一转,定知道对方在这些人身前不敢随意抡大刀。

    “这不是‘不觉鬼影’的功夫吗?可是铜帮的于壮士到本公子的府上来了?当初你我在盛大财主的无眠无寂岛有过几面之缘,既然来了就是客,落座就是了,这奔来跑去的做什么?沙头领也不要追赶了,放下大刀重新落座吧。”

    于进一听四宝公子把自己的身份说破了,而且也已失去了在这些人面前万全撤身的机会,遂就觉得没什么必要再这么躲躲闪闪的了,也就停住了身形,然后冲着四宝公子一抱腕,“夜晚之中不请自来,于某当真是失礼得紧,这厢向公子您赔罪了。”

    沙三千今天是来投靠四宝公子的,也就是说以后就是他的手下了,岂有不随主公之意的道理,也就放下兵器,回到了座位上。

    这时,仆人们见到公子的眼神之后即刻明白称是,不但给搬来了一把椅子,且还给加了一套用餐用酒的器具。

    于进看了看沙三千,也没说别的,即刻坐下,自己连斟了三杯连喝了三杯。

    “于壮士这是在自罚吗?”张离问到。

    “真要是自罚的话,会不会太少了一些,知道我们刚才自罚了多少吗?”盛大财主笑着说的这话,也不知是开玩笑还是真怪罪。

展腰软(八)

    “如若公子嫌于某自罚不够诚意的话,可否先容于某把话说明,之后听凭公子发落。”“于壮士请讲。”“这张图其实是我们铜帮帮主的上辈中一个春姓赘婿留下来的,是一张开采铜矿的位置图。当年不幸被‘大漠三千沙’的人给抢了去,虽说也曾经多次明着暗着派人去索回过,却皆是铩羽而归,还折损了不少。最近听闻朝廷派遣军队剿灭沙匪,在下觉得时机已到,可接到消息却是晚了,虽是星夜兼程赶到大漠,却仍是没找到他沙三千。后来多方打探才知道,是到在了公子的府上。倘有搅扰之处也只可说是无奈之举,望请公子海涵见谅。”

    沙三千一听于进的话语里已把自己全军覆没的事情给露出来了,当时就不乐意了,即刻就要发作,结果被一旁的盛至给按住了。

    “我早就听说过,不是有铜矿的地方才会有铜帮的人,应该是有铜钱的地方就有铜帮的眼线。公子,这个朋友你大可交上一交啊。”盛至的这番言语里还是让人听不出是正话还是反话。

    “听于壮士所讲,还真是有一番道理。可沙头领毕竟是我们公子一直想要相邀的客人,于壮士一来我们这里就抢了东西,虽说是讨要,可也不免……”

    于进没等张离说完,即刻站起,道了一句“在下失礼”,然后一解衣怀,把里面绑在身上的炸药现出来了。

    沙三千登时一惊,刚被惊得要站起来,还是被一旁的盛至给摁住了,之后也是觉得自己要是显现出来多么害怕,确实会让人小瞧了。

    席间的四宝公子、张离,还有盛至,竟然没一个面上改色的。

    “公子是认为我没有火种吗?其实我们开矿的,火药不缺,这火种更是不缺。”

    “于壮士这是作甚?”张离道,“是不是误会了在下方才的意思?我们公子又怎会为难于壮士你呢?嘿嘿,明明能等待时机暗中拿走,却要明着来施用这等玉石俱焚的明谋,‘铜鬼’于进不愧是‘同归于尽’呀。依在下看此样如何,只要于壮士你再施展出一些技艺让我等开开眼界也就作罢了。”

    说完,张离从自己的怀里一摸,然后就把那张澄心堂的纸给拿了出来。

    于进这时反倒惊了,往怀里摸了个空,心忖刚才自己明明就是一晃的工夫就把那张经过裱糊过的好纸放入了怀中,可对方却是比自己还快,就那么着又从自己的怀里把那张矿图给偷走了,简直是毫无察觉,这要是对方手里拿着什么歹毒的暗器兵刃,自己此时此刻安有命在。

    “我看就这般如何,在下就把这张图放在这里,不再触碰于它,只要于壮士你可以拿走即可。”

    于进听罢一皱眉,没成想对方会如此小视于己,登时展开了轻功,飞身过去就拿,可明明眼见觉着那张图已然摸上了,却一下子就到在了它处,不是图在移动,是桌在挪动,而奇就奇在桌子挪动的那么自然,就像是自己滑转了一般,随即又飞身探臂抓了过去,结果又是抓了个空。

    就这样,于进他一个劲地施展身法去夺那张矿图,却接连是回回落空,眼见着桌子自己转得飞快,而桌子上的东西却纹丝不动,直弄得沙三千那里传来了阵阵的嘲弄怪笑。

    在周围下人们的眼里,却看着倒像是于进用了某种出鬼的异术,直逼得桌子自行转了起来。

    就在大厅里的于进几乎无能为力的时候,一条大长筷子似的东西从大厅外面就那么莫名地飞了进来,而且筷子头直奔宴席上的那张矿图,就只是瞬间的事情,一张澄心堂的好纸就被那根大筷子给叠了起来,还挑进了于进的怀中,然后又飞出了大厅之外。

    在场众人无不惊讶,皆是往厅外看去。

    此刻,从大厅之外传来了鼓掌的声音,还有一个接近孩童的声音说道:“自然而然,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道祖老子用了一气贯通的手法,将天、地、人乃至整个宇宙的生命规律精辟涵括阐述明了,从而揭示了整个宇宙之性也,囊括了天地间所有事物的属性,宇宙天地间万事万物均效法或遵循‘道’的‘自然而然’之规律,道以自己为法则。悟成好道的这位高士,好俊的一记‘道法自然’,只用足底就可以让桌子稳稳地转起来,果然是不着痕迹。”

    张离一听此言,立刻站了起来,施了一个道家的礼数,“敢问来者可是人称‘孺仙’的童先生?”

    接着,厅外的院子里传来了铁器击地的声响,像是拐杖一类的东西。

    等童成从外面走进来以后,大厅里的人更是惊呆了,两根大杖筷分别立在了“孺仙”身体的两侧,离着童成还有着那么一段距离,却是好似被他隔空拄着,仿佛代替了他的双腿在迈步走路,而他自己则是临空而站,鞋底离着地面好高,但并无一丝要下坠的情形,当真是飘飘欲仙。

    难道说,这就是在武林内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凌虚蹈空”!

    四宝公子也即刻站了起来,登时抱拳行礼,“原来真是童先生驾到!有失远迎,失礼之处还望先生见谅。来人,为童先生重新摆宴。”

    这时盛大财主站起来了,“这么看来,公子你对童先生还是不甚知晓的,其实童先生最厌恶的就是有人不爱惜食物。”说着,他把面前的一盘菜端了起来,抄起筷子大口大口往嘴里扒拉。

    张离二话没说,效仿起了盛至,也不管面前的是什么炒菜,胡乱吃掉也就是了,反正童先生不喜欢的事情最好不要做。

    四宝公子紧跟着也做起了同样的事情。

    于进就更不用说了,亦是站在那里端起盘子一通吃。

    沙三千一见满桌的人都笔直站立着低头吃上了,要是不吃的话,那显现得自己多么“独特”呀,反正肚子里还有的是地方呢,遂也就端起一盘自己最喜欢吃的,同样仿效了起来。

展腰软(九)

    这几个人就好像一起在比谁吃的又多又快,好处也不过就是可讨得“孺仙”的一喜而已。

    “孺仙”童成这会儿也是没闲着,身两边的杖筷都是大头拄地,小头尖端是干净的,就把桌子上别人不吃的菜肴一一吃了下去,大筷子虽然一个劲地在动,但他的身形依旧是凭空而立,仍不见一丝一毫地沉坠,难怪这深宅大院的坚壁都被他当成了门槛迈来迈去的。

    等盘子里能吃的东西都不见了,几人才放下盘子,却是都没坐下,就好像要等着“孺仙”示下,才应该有别的举动。

    童成咽下了嘴里的一口食物以后,冲着正对面的四宝公子道:“夤夜仓促到访实在不该,但有一事必要向盛大财主您告知一声。”

    “童先生听讲,在下洗耳恭听。”盛大财主道。

    “不敢。就是大财主手下的那四兄弟如今已经在我这里……”“童先生喜欢尽管拿去便是,盛某还会吝啬不成?”“此言差矣,那四兄弟又不是物件,大财主又怎么能说‘拿去’二字?应该是那四兄弟原来一直为大财主你效力,如今不想挣那份儿工钱了,就到我这里来帮帮忙。”“啊,是。要不怎么说您是‘孺仙’呢,就是比我们这些俗人会说话讲理。难怪江湖武林之中有不少人把您的这个‘孺’字,当成了‘鸿儒’的儒。”“那好,对大财主的话我已经说完。”

    此时,童成又面对着四宝公子道:“贸然前来,多有打扰之处,又蒙美食相待,若无还礼相谢,岂不是……”

    “先生不必如此客气,只要先生能光降敝处,就已经令舍下蓬荜生辉了。”看来四宝公子对于汉家的语言用词还真是学习过的,就是不知道他还对汉家的什么更感兴趣。

    “公子就不要再客套了。可否借府上的墨汁一用,有两大桶就应该够用的了。”童成又说到。

    “哟!先生是要留下一幅墨宝,那可是荣幸之至呀。来人,立刻抬来两大桶最好的墨汁。”四宝公子高兴地道。

    少顷,下人们把墨汁抬了出来。

    四宝公子的府上有一面雪白雪白的大影壁,虽然上面什么都没有,却还是显现得那么的大气奢侈,比屋脊都不知道高出多少,也不知道是否已经逾了鞑靼皇族的制。

    这时,无人见到什么时候已经脚踏实地的童成走到了墨汁桶的旁边,两根大杖筷仍旧是笔直地立在那里。

    众人只见“孺仙”一手就把满满一桶的墨汁提了起来,然后整桶向自己的头顶身上倒去。

    “欸!”这一声也不知道是谁发出来的,反正是在场众人里好多人同时发出来的。

    并没有等墨汁落到地上,童成登时用起“飘然欲仙”的身法带动着墨汁向那面高大的影壁上掠了过去,接着转动身形,将身上的墨汁向影壁上挥洒了过去,先给打了一层墨底,再接着,身形轻妙,在影壁上游走了起来,不过,不是用脚踩上影壁,而是人在画中行,就像是仙人踏虚自舞一般,非是凡人可以懂得其中的深长意味。

    就这样,碧空、云朵、飞雕,大地、绿草、奔马,一幕幕大草原中的景像就在人们的眼前呈现了出来。

    众人观之皆是舌桥不下,所见到的哪里是一个人在作一幅泼墨山水,分明就是一个仙人在创造着一片从来没有过的真实茫茫草原,可说是一派沃野千里一碧万顷的景像。

    最后,“孺仙”童成顺着影壁中所画的一条河流回到了两根兵器之中,将虽附在周身之上却不曾沾衣的墨汁一滴不剩地甩到了影壁的落款之处,却不是童成之名,而是一首诗。

    云依碧苍草恋原,盛景别于忆江南。

    青天绿水终相伴,勿修功德已是仙。

    扼腕兴嗟的四宝公子此刻发足奔到了自家影壁的前面,眼睛和嘴巴都张得大大的,然后说出了一句话,“无论想什么办法,给我把这一幅画作最好地保护起来,我绝对不准许这幅画有什么一丝一毫的损坏!”

    说完,他又来到“孺仙”的面前,恭恭敬敬地施了一个大草原上才会有的最高礼数,感谢的话语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因为脑子里能记得想到的字眼都是那么得不合时宜,遂也就难以言表了。

    等四宝公子再抬头的时候,“孺仙”、两条杖筷,还有于进,就皆不知何时离去了。

    这会儿,沙三千忽然想到了一件事,自己没觐见之礼了,登时急的直用双目一个劲地瞧盛大财主,想着对方可给自己想个法子。

    盛至一下子就看穿了沙三千的心思,“不必担心什么。难道没了那张矿图,营生就做不成了吗?”

    盛大财主的笑是那么的自信,也不知道会不会是来自他身后已经到来的那个拿着铁拨浪鼓的人。

    那人的面上也在笑,孩子般那种淘气的笑,就像是他给出了什么“好”主意似的……

    “于进代铜帮帮众谢过童先生大恩!”于进说着,大礼相向。

    童成一下就把他给扶住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对于先生来说的确是举手之劳,可对我们铜帮来说就是恩同再造。先生帮我们拿回了这张矿图,让我们铜帮的腰板又硬了起来挺了起来。”“难道这张图就如此的重要吗?”“先生有所不知,这张矿图不但对我们铜帮来说十分的重要,乃至对朝廷社稷也是举足轻重的,若真是落在了鞑靼人的手里,那后果可就……”

    由于小公爷汤息剿灭大漠匪患可说是大获全胜,还为朝廷缴获了一笔数目不小的赃银,朝廷念其劳苦功高,派遣到甘肃境内任督抚一职,掌管军政大权,官居从一品。

    有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可小公爷汤息却也不知道该烧哪三把火,毕竟是刚刚到任,那就索性微服私访到处转转,看看此地的百姓到底需要自己烧什么样的火,真有必要的话,还得一直烧下去呢。

    这一日,甘肃督抚汤息汤大人走进了一座比较阔气的茶馆,想着此种地方人多口杂,应该能得知一些对自己有用处的消息。

展腰软(十)

    到了楼上,他找了一张靠窗户的桌子坐下,让小二沏一壶上好的春尖,皆是谷雨之前采摘的茶叶,好似美人的指尖,又要了一盘切好了的兰州蜜瓜,还有河西沙枣和陇南猕猴桃,边慢慢品茶尝果,边用心听着周围人谈论着什么。

    茶馆这里的客人们大都谈论着“大漠三千沙”被剿灭的事情,有的人还把事情夸大了不少,说什么沙三千是修炼三千年的沙魔,可以撒沙成兵,这一次是上天派遣了天兵天将才把他给打败了,却还没收了他,现在不知道又回到哪个洞府里继续修炼去了,更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再出来害人。

    汤息听罢,心中暗自打定主意,如果是暂且找不到要烧的头一把火,那就干脆先把抓捕在逃的匪首沙三千之事做为重中之重,看来他的魔影已在一方百姓的心里深根固柢了,要不把他抓住的话,恐怕会这么一直作祟下去,可就是不知道此刻的沙三千在何处做何事,要把这个先推断出来就好办多了。

    小公爷正想着的时候,楼梯口处有脚步声响,其实这倒没引起他的留神,只要付得起茶钱,谁都可以来这里,但是,未见人影先见到的满头白发,白的就像是雪一样,不似古稀老人那般的一头华发,且长发飘逸如雪,使得他把眼神留就在了楼梯口处,接着,更是奇了,上得楼来的竟是一位少女,肤色亦是纯白,看着有种冷冷的感觉,又见到那个少女的双眸,该是黑色之处也被淡白色给代替了,却又不是眼疾,因为那少女走路的样子很是顺畅,完全看得见眼前的路径,且眼神之中多少带着一些鹰隼的感觉。

    穿的也是一身素色的白颜少女亦径直走到了靠窗的桌子前。

    楼上靠小公爷这一面共有三个窗户,可靠窗的桌子因为地方不算宽敞的缘由,就只有两张桌字,汤息那张桌子是守着一个窗户,而那位白色少女所坐的桌子自是守着两个窗户。

    她一来到桌前就把两个窗户完全给打开了,而后吩咐小二,上一壶凉茶,而后要的小吃也都是冰冰凉凉的东西。

    汤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虽然知道这样很是失礼,可还是不错眼珠地盯着对面那个少女看,直到对面那张纯白的脸上射出了两道寒光给他。

    汤息呀汤息,你这是怎么了?刚上任不久,不好好想想怎么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倒是先看起人家姑娘来了。小公爷就这么在心中训斥着自己的时候,又听到楼梯口那里响了起来。

    这一回的脚步声急促了一些,很像是个毛头小伙子的步伐,可是,上来的却仍旧一位看着有些凶猛如狮子的少女。

    她的容颜可和先前的白色少女截然不同,首先说满头的头发皆是火红色的,而且不知道梳的是个什么头发样子,随着一走一动,就像火焰在头顶上晃燃一般,肤色带了一些赤红,却并无酒糟鼻,穿着一条艳红的衣裙,走了上来以后同样直奔靠窗的桌子,见到白色少女后先是一愣,这一愣里还多少带了几丝怒意,而后又看了看汤息所坐的那张桌子,继而就是看到了汤息。

    汤息回之颔首一笑,那意思就是说愿意邀请这位红色姑娘一起坐,可自讨没趣地见到了红裙少女眼神内放出的怒火。

    接着,那红少女又把脸扭回去还看白少女,却也只是见到对方在低头用茶点,就好像根本没见到她似的,当然,或许是根本就不想看她。

    这时,小二从一旁过来了,客气地问红裙少女想要用些什么。

    “拣好的上,都要热的,茶水要开水沏的,吃食要刚出锅儿的,给我放在这张桌子上。”红少女那么说着,眼睛却仍是盯着白少女。

    小二看出苗头有些不对,立刻答应了一声就下楼去了,好似也是为了先避上一避。

    红少女好似特别喜欢看白少女,直到坐下以后。

    不一会儿,小二把热气腾腾的水和吃食可就端上来了,把托盘放到桌上以后,必须要用肩膀上搭着的毛巾垫着才可把茶壶和碟子放到桌子上,之后又是马上下楼了,且这次离开的比上次还快,其中一个目的就是赶紧给茶馆掌柜的报个不好的消息。

    红少女当真是不怕烫的,抓住茶壶把柄的时候很是从容,给自己倒满了一杯茶之后,看着阵阵的热气被吹走,当即就把两个窗户关得严严的。

    桌子对面坐着的白少女登时抬头看了一眼,并没起身离座,刚才吃了两个冬果梨,此刻把两个梨核飞了过去,即刻就把窗户又给打开了。

    红少女一下子就不乐意了,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放,声响虽然很重,却并不见有茶水溅出来,“你什么意思?”

    白少女这会儿喝了口凉茶,“没什么意思,我就是喜欢凉快儿一些。”

    “可我喜欢暖和一些。”“那你为什么不换一个座位?”“换座位的为什么不是你?”“我是先来的。”“那窗户还是我先关的呢。”“那又怎么样?”“不怎么样。”“不怎么样又是怎么样?”“就是想让你离开这张桌子。”“我要是不离开呢?”“这可不是你自己说了算的。”

    这时候,掌柜的匆匆忙忙地跑了上来,“两位姑娘两位姑娘,万事和为贵,和气生财嘛。我们这里有的是好座位,哪位移步换一张桌子就是了。只要二位姑娘能够消气,今天我们请客了,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随便吩咐。”

    她们两个自从刚才对话之后,一直都是互视着,这时也是谁也没错个眼神,几乎是同时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放在了桌子上,红少女掏出的是一块赤金,白少女则是一颗白珠,然后又不约而同地说出了“拿去”二字,那意思就是说,要是打坏了茶馆里的东西,她们赔了。

展腰软(十一)

    掌柜的一看这根本就是劝不住了,索性也就躲开了,东西打坏了还好说,别连自己一起遭殃。

    现在,两个女孩子已摆开了架势,眼看着就要一场凶杀恶斗。

    那边的汤息可是坐不住了,就算打架这种事情不用一个督抚亲自来管,但身为朝廷命官,自己治下出了乱子总不能置之不理,虽此刻看来可造成多大的乱子尚在未知之数。

    眼看着,两个少女各自发出的一拳一掌就要击打在一起了,汤息这时从座位上飞身而起,使出“扬葩振藻”的轻功身法,一下就来到了二女的中间,以指代剑,分别往白少女的掌心和红少女的拳头上点划了几下,随即感觉到,左右的手指一边彻冷一边滚烫,急忙把两只手放在一起,这才感觉舒服一些。

    红少女和白少女此时各自收了招式,皆是感到这个书生模样的人在自己手间点点划划的几下子,就像是直接触碰到了心里,简直是心痒难抚,紧接着就又变成了一头懵懂的小鹿乱撞了起来。

    “喂!小书生,你是帮我还是帮他?”先说话的是红少女。

    “你的手……没事吧?我的‘堕指裂肤掌’……”“有我的‘炙手拳’厉害吗?”“你有没有下狠手?”“你说呢。”“要是人家有事的话,我跟你……”“他是他你是你,关你什么事?喂,小书生,让我看看你的手。”

    红少女说着,就去抓汤息的手。

    汤息是懂礼之人,男女授受不亲,岂可有肌肤之触,适才已“传仙剑”心决阻止二女相斗也是无奈之举,遂立时一缩手,“姑娘不必担心,在下无碍。”

    红少女抓了个空就有些不高兴了,“哟!还是个穷酸饿醋。让我看看手会死呀?”

    “你说什么呢?”白少女立刻就不乐意听了,“人家知书懂礼还犯了你的忌讳不成?”

    “你叫的那么亲热干什么?一口一个‘人家’的,你心里想什么呢?”“你……”

    “好了好了,二位姑娘不要吵了。”汤息劝解道,“如若说二位都喜欢靠窗的座位,我这里的座位愿意让出来。请吧。”

    “那好呀,反正我本来就不喜欢跟一个瞎眼老太婆坐在一起。”“你个红毛儿怪说谁呢?”

    这二位眼看着又要吵起来,汤息还得站出来继续劝解,“二位还是少说两句吧,都消消气。这么多人看着,多不雅呀。”

    “嘿嘿,小书生就是小书生。那好吧,给你个面子,我再也不说她什么也就是了。来,咱们坐下聊。”

    白少女一见红少女抢着要和汤息坐在一起,立时气道:“呸!脸皮怎么生的就那么厚!”

    “欸!这你可听到了,我不招惹她,她反倒招惹起我来了。你是不是得给我出出气?”红少女娇嗔到。

    小公爷汤息这下可就为难了,这两边向着谁不向着谁呀。

    这时,茶馆掌柜的装成匆忙的样子又过来了,冲着汤息道:“先生先生,您快别在这里耽搁了!新来的督抚大人那里已经派人来催了!您要是再不过去,可就会耽误大事了!”

    如今的督抚大人汤息是何等聪明,立刻就知道掌柜的这是在给自己解围呢,当即跟着做戏,“是是,多谢掌柜的提醒。二位姑娘,要事在身,只得少陪了。”

    红少女一听,面上立现不高兴的神采,又娇嗔了起来,“书生就是事多。那好吧,我就先走了。喂!你也快走吧,别再耽搁人家的工夫儿了。”

    白少女此刻的容颜上亦是有些依依不舍的神情,可也没说别的,只得也转身离去。

    “欸,二位姑娘,你们的东西。”汤息说着,把桌子上的赤金和珍珠拿起递了过去。

    红少女和白少女几乎是同时把手伸过去的,红少女比较大胆,拿回赤金的时候,还摸了摸他的手,而白少女也只是指尖碰了碰他的手心,不过明眼人看得出来,她绝不是想仅此而已。

    等她们都走了,汤息立刻向着茶馆掌柜的施了一礼,谢过他方才的解围。

    “先生不必多礼了。”掌柜的道,“您是外乡人吧?”

    “啊,正是,刚来贵宝地不久。”“那我劝先生一句。如果有什么事要办的话,就赶紧去办吧,然后立刻离开我们这里。”“哦?为何?”“请先生不要误会,不是我非要赶先生走,而是先生还不知道,自己兴许已经惹了一个不小的麻烦。”“可否请掌柜的把话说明。”“我要是真说明了,先生没准儿更闹心,还是快些离开是非之地的好。”“那好,在下再次谢过掌柜的提点。来,给您茶钱。”“不必了,先生为我们茶馆免除了一件祸事,我们请先生就是了。先生保重,恕不远送。”

    汤息从对方的话语里似乎还听出了一些自己已身为“惹事苗头”的意味,看来这里以后再也不会欢迎自己到来了,那就识趣一些,马上离去好了,省得给别人平添烦恼。

    就在离去的时候,还听到了茶馆里其他客人在议论着什么。

    “看见了吗?雪阳两族那么多年没大动过干戈,可不是偃旗息鼓了,是在心里头憋着一股劲儿呢。”“可不是嘛,积怨那么深了,还不像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炸呀。”“依我看,最近还是出去躲躲的好,他们两族要是真干起来,指不定让谁倒霉呢。”“唉,这叫什么事呀?明明是太平年间,却被逼得离乡背井的。”

    汤息听在耳内,心里思索了起来,竟然还不知道,原来此地整整两族的人结下过世仇,听茶馆里那客人的口气,看来还是两个大族,如要真火拼起来,那可真就是出大乱子了,自己现在刚上任,怎么也不可收下这么一份大礼吧。

展腰软(十二)

    想到这里,汤大人立刻回到了自己的公衙,又向身边的本地人好好寻问了雪阳两族的事情,之后,就让手下人准备了一张拜帖,还用上了可以表明自己现任官职的印章,另备一些礼品,他准备先到雪族那里去拜访一下,因为那个白少女看上去更通情达理一些。

    一乘官轿已停在了雪族大族长的门口,手底下人把拜帖交给阍人,阍人一溜小跑送进去以后,没过多久,一个从头到脚皆是白色的老人从雪白大门里快步走了出来,见到了已经下轿的汤息即刻一礼。

    “小老儿见过督抚大人。”“老人家请起。”“多谢督抚大人,请大人移步厅中品茗叙话。”

    就这样,小公爷和雪族大族长并肩走进了雪白墙壁的府邸,后面跟着的是他的仆役们,将礼物抬了进来。

    等进去了以后,汤息就觉着仿佛进入了一片冰天雪地之内,什么都是给漆成了雪白色的,要不就是透明亮晶晶的,就拿雪府待客的茶具来说,居然全是水玉的,就连上茶的仆人也一样,都是白颜色的。

    喝了一口不光是形似白菊花瓣的茶叶,还有藿香、佩兰等药材沏泡的加冰茶,他登时就有了一种沁人心腑的感觉。

    “不知我们雪族的雪茶还合大人的口味吗?”“清纯爽口,其味略苦而甘,以前确实不曾喝过,真不知世间还有如此的奇茶。”“大人过奖了。不知大人今日光临寒舍,是有什么吩咐吗?”“哪里是什么‘吩咐’呀?就是本官上任以后,想来拜会一下本地的大族名士,日后若有相求之处,还望多多施以援手。”“大人说哪里话来,我们都是您治下的百姓,小老儿若还有什么能帮得到大人的地方,请大人不要客套才好,又何必还送来一份重礼,这可真让小老儿……”“还是族长不要跟本官客套才好。嗯……请问族长,贵家族居住此地已经多少个春秋了?”“不敢欺瞒大人,在北宋年间的时候,我们雪族的祖先就已经来到此处扎下根基了。”“哟,那么说已经有两百余年了。”“不错。”“本官初来乍到,听闻了一件事情,不知是真是假。”“大人有话请讲当面。”“本官怎么听说,贵族和阳族那边一直争斗不休,而且已百余年头了。”

    听到这里,雪族族长立即眉头紧锁,长叹了一声,“不错,这场争斗的确百年了。”

    “哦?那最初是因为何事呢?”“嘿嘿,当初到底是为的什么结下的仇怨,不怕大人笑话,依小老儿所想,在世的雪阳两族的人里,应该已经没有人能说得清楚了。”“啊?”“就连父辈的仇怨,小老儿都快记不得了,现在也就只得是尽量约束族人,不要去阳族那里寻衅滋事。”“那两族的仇怨是不是可以说就已经化解了呢?”“倒是还没化解罄尽,如今两族中年轻气盛的小辈们,彼此见到之后还是经常会以一些自以为的仇怨互相言语挑衅,时不时也是三天两头儿地生事,万幸的是,迄今为止还不曾发生过分的殴斗。”“那为何不找个机会彼此把化解的话语说明呢?”“小老儿也不是没那么想过,可就是……唉,跟族人们张不开嘴,更别说去找阳族的族长开口了。”“那不知,本官是否能从中做一个说和之人呢?”

    雪族族长一听,立刻起身,走到汤息面前立刻倒身下拜。

    汤息当即伸手相扶,“族长这是为何?”

    “大人若能欲成此事,那就是我们雪族的大恩人呀?”“族长不必那么说,本官既然已经来至本地任职,理当维护一方水土的太平。那好,就这么说定了,事不宜迟,本官即刻去阳族那里,把事情说开,然后约定个时日,两族正式摒弃前嫌言归于好。”“多谢大人成全!”

    同样的一份礼物,汤息并没有偏向谁,当拜帖送进去以后,阳族族长出来的时候是急奔着的,差点把朱红油漆的大门给撞得倒下来。

    “见过督抚大人!”声音很是洪亮,向汤息行重礼的时候,地上的红砖差点碎了。

    汤息不是不想扶住他,就是没想到对方的动作实在过于突兀。

    “大人里面请!”阳族族长就连说话都那么的突然。

    汤息是见过世面的小公爷,自也就没放在心里,肚里有数之后也就自然习惯了,跟着阳族族长走进了几乎全是火炭红的宅邸,看着就像房子会被随时燃着了一般。

    进到客厅中,奉上来的茶水也是火红火红的,比最好的武夷山大红袍还要红,且红里面还带着一些橙色,茶叶倒是呈铜褐色。

    阳族族长真是一点都不怕烫,端上来的热茶一口就喝了个干净,好似连茶叶都吞了下去,“我们阳族的火茶就是好喝!欸?大人您倒是喝呀!”

    “啊,喝着呢喝着呢。”汤息边说着边用茶碗盖子去撇茶叶,心里还道着别是都以为谁都是跟阳族中人似的,都那么经得起烫,然后,总算是勉强喝了一口,味道倒是挺纯正的。

    “看来族长大人是个爽快性情,那咱们就开门见山好了。”“大人有话就请直说,我们阳氏族人都不喜欢拐弯抹角的。”“那好,本馆这次前来不为别事,就是想从中当一个中人,从根上化解掉阳族和雪族之间的仇怨。”“太好了!”

    “啪嚓”一声,阳族族长高兴得把茶碗都给摔了……

    还是那家茶馆,掌柜的一见之下又是那位先生,而且还从两位族长的口中得知了原来这位就是新来的督抚大人,这心里登时就有了一种……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的感觉,反正心里多出来一个还要在此地把买卖再好好经营下去的念头。

展腰软(十三)

    由汤息汤大人做东,包下了整座茶馆,而且吩咐这里的掌柜的,所上来的吃食皆是贵精而不贵价。

    “今日请两位族长大人前来,咱们先不摆和头酒,等相关事宜都商量好了,还是由本官做东,好好地摆上几桌,咱们大家痛痛快快一醉方休以庆升平。”

    这时阳族族长站了起来,向着也已站了起来的雪族大族长道:“老雪啊,其实呀,早就不想这么下去了,都一起在这里住了好几代了,总是这么僵下去,都替咱们的孩子们愁得慌。”

    这时雪族族长的眼泪都下来了,“是呀,我自己有时也在琢磨,以前为何就没有一个像汤大人这样的人物站出来替咱们两家调停化解一番呢。今天咱们两家能坐在一起,全亏了督抚大人,咱们现在就以茶代酒,敬大人一杯。”

    阳族族长立刻和雪族族长,分别端起茶碗向着汤小公爷一躬,而后将茶水喝了个干净。

    汤息这时也端起了茶碗,道:“二位礼过了,本官初来此地,理应尽力使得一方安定,都是分内之事。本官还要相谢二位族长的大力支持,亦才能促成此事。”说完,他也把茶碗里的水一口干掉。

    “哈哈哈……”阳族族长这时大笑了起来,“好好好,现在也就剩下咱们把这件大喜事跟咱们的族人说明白了。”

    “是呀,有督抚大人撑腰,我也能跟族人们张的开嘴了。”

    这时,汤息的面上多少现出了一些颇带疑虑的神色来。

    雪族族长此刻看出来了,忙问道:“难道大人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本官是这么想的,倒不如在两家的这件喜事上来个‘喜上加喜’,可保更加稳妥。”“哦?如何‘喜上加喜’,还望大人明示。”“依本官所想,如果说两族能够联姻的话,永结秦晋之好,岂不就是喜上加喜的事情嘛。”

    “好!大人说的太对了。”阳族族长又高兴地道,“咱们两家要是成为了亲家,那还有什么说的。我现在就回去问问族人里的大姑娘小伙子们。”

    “欸,老阳,今天大人请咱们用茶点,现在这一桌的吃食还没有动过你就离开了,这可有些失礼了。”“无妨无妨,两家的事情才是大事。我看事不宜迟,雪族长也即刻回去问一下的好,大不了这一桌子的吃食请茶馆儿掌柜的和伙计们享用也就是了。等二位族长回来,本官再让他们摆上一桌。”“哟!可就又让大人您破费了。那好吧,既然大人也是心急若渴,那小老儿也这就回去商量商量。”

    就这般,两位族长大人是骑马的骑马坐轿的坐轿,即刻赶回族里去,可是,这结果却同样使得两位族长愁眉不展。

    因为,两族的青年男女里没一个愿意和对方的族人成婚配对的,平日里两族人生活习性相异暂且不提,皆是生怕两族再起争端之时会处于两难的境地,尤其是再有了儿女,那一家人岂不是都要跟着……小孩子又招谁惹谁了。

    没办法,他们两位族长只得先回到茶馆里,在督抚大人面前告个罪,请汤大人容得一些时日。

    后来,他们也是实在想不出别的什么办法了,毕竟是督抚当的说和人,人家既然提出来让两家联姻,自己们又怎可驳大人的面子,遂,后来他们就找到了本地最有学问的两个人请教解难之道。

    李雷和韩梅梅是一对夫妻,暂时尚无子嗣,听说是早年的他们曾经一起漂洋过海去西洋人那里读过书,后来才回到这里一起开了一所书院,起名为“汉洋书院”,既能点拨汉学,又可以教授洋文。

    当两位族长求到他们这里的时候,李先生当即就给解决了,他听说新来的督抚小公爷尚未婚娶,而且从中调和两族的矛盾于他们皆是有恩之人,倒不如两族各出一个闺女全嫁给汤息汤大人,既达成了拉近关系化解仇怨的意愿又算是报了汤大人的恩德了。

    两位族长一听之下,当然是乐意得不得了,可就当彼此看了一眼之后,心里登时又打起鼓来了。

    “勇书生”汤息是什么样的人物,一表人才气宇轩昂的督抚大人,人家还是开国元勋之后,堂堂的小公爷,思索了半天也没想出自己族内哪个闺女的容貌可配得上汤大人。

    最后,他们决定还是要试上一试,毕竟汤大人怎么看也是个知情达理的君子,就算不愿意的话,也不会如何计较的。

    但是,没想到的是,督抚汤大人居然同意了。

    两位族长差点给汤息跪下,可说是已视若神明,还说,要把族中尚未出嫁的少女一一找来,让汤息汤大人自己挑选,却是见到大人犹豫了一下,还闻其说出了三个字。

    “随缘吧。”

    就这样,雪阳两位族长分别把自己最小的女儿嫁给了汤大人,不过,又生出了另外一个难题,那就是谁为正室。

    还得说汤息大人,决定了两位姑娘过门以后不分大小、妻妾、正侧,民间管这种做法叫做“两头大”。

    吉时已定,三媒六证,婚娶礼成,大宴宾朋。

    喜宴就是两族的和头酒!

    汤息一生也不会忘记,洞房当夜,两个分别是赤发和银发如精灵的少女从锦被的两边钻了进来,异口同声地娇唤了一声“小公爷”。

    “怎么还叫‘小公爷’?”汤息道……

    雪族嫁过来的女孩叫雪傲凌,人称“霜隼”,阳族嫁过来的女孩叫阳烈彩,人称“赤狮”,皆是那日在茶馆里争抢靠窗座位的两个少女。

    缘分啊!

    其实,见之不公的人也还是大有人在的,不少的人都是觉得汤息娶了这么两个媳妇,多少有些冤得慌,毕竟容貌相差不小。

    一个不良文生还给写了一副讥嘲的对联,上联是:鸡啼清晨梳红发,下联配:犬吠夜半抚霜华……

    这天,汤息昨晚是在阳烈彩的房里就的寝,最令汤小公爷高兴的是,她过门没多久就已身怀六甲了。

展腰软(十四)

    “息哥不再睡会儿了?”半醒半睡的阳烈彩迷迷糊糊地问到。

    “啊,这时候也该起了,今天有一些公务须要我去处置一下。”边起身边穿着衣物的汤息说到。

    阳烈彩这时翻了一个身,用臂弯枕着侧首,看着丈夫道:“就不可以晚去一会儿吗?”

    “嘿嘿,陪了你一晚上,这都早上了,就不能让我去陪陪我的公务吗?”“晚去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你可是督抚大人。”“可就因为我是督抚,不是更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行径嘛。”“那息哥你晚上还来吗?”“欸,洞房的那一天不是说好了嘛,你们屋儿里,我一人住一天。”“可息哥你不知道吗?一个要当娘的女人,每天想的就是孩子的爹能多陪陪自己。”“要不我跟傲凌商量商量,今晚先来你这里。”“算了吧,我估计在我屋儿多待一天,就得在她那屋儿里多待三天,她可会算计了。”“嘿嘿,也应该替她想想,你现在毕竟是还有个孩子在肚子里陪伴着,可她就只有自己,冷冷清清的,而且她还爱多走心思。”“好啦好啦,息哥今天晚上就去‘霜隼’雪傲凌那屋儿睡好了。别忘了,替我带个好儿。”“嘿嘿,你越来越诙谐了。再睡一会儿吧,我让厨房给你多炖一些补品。”“我整天吃了睡睡了吃的,要是胖了的话,息哥你还会喜欢我吗?”“一头小猪儿肥了,我当然喜欢,可要是一头狮子肥了,我也不敢不喜欢。”“不来了不来了,息哥就喜欢拿我取笑。”“睡吧,让咱们孩子也多睡一会儿。”

    公务也不是特别重要特别多,吃过午饭之后,汤息就把自己的公事全办妥了。

    下午时分,他便来到自己的书房中看起书来。

    这时,雪傲凌从外面走了进来,轻唤了一声“息哥”。

    “傲凌。”汤息抬头一笑,放下了手里的书。

    雪傲凌轻缓地走到自己丈夫的身边,竟莫名其妙地抚摸起汤息的腰来。

    “欸?傲凌这是何故呀?”“好,息哥的腰还不是特别的软,只要舒展一下就可以了。”“我的腰软?你是听谁说的?欸,又是冰串儿吧?”

    冰串儿是雪傲凌远房再远房的表妹,却做为她的陪嫁丫鬟一起过的门。

    雪族族长的夫人还想着,让这个冰串儿做汤小公爷的滕妾,好稳固自己女儿在家里的地位。

    “不是我说她,不但脸长,而且舌头也不短。她还说什么了?”“她还说……她还说……说……说息哥你昨天一整天……都没出……她的屋子。”“一整天都没出来?那我在屋儿里干什么了?那个长舌头的冰串儿是不是什么都看见了?”“哎呀,这种事情,冰串儿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可能跟我说的那么细?”“她说的还不够细吗?是不是烈彩那屋儿的枕头上有我掉的几根儿头发她都想跟你说呀?”

    这时,雪傲凌见到汤息多多少少有些怒意,就低下了头没再说别的。

    汤息一见自己妻子那稍稍委屈的样子,知道刚才的语气重了一些,赶忙站起来靠过去安慰道:“你别误会,我又不是冲着你。难道你不觉得那个冰串儿有些过分吗?要是你的家里有这么一个成天总是盯着你的行动坐卧走的人,而且还说三道四的,你会不烦?”

    雪傲凌此刻抬起了头看着丈夫,“息哥,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像‘赤狮’阳烈彩那种热情奔放的?而不喜欢我这种冷冰冰的?要不然……要不然……”

    “要不然怎么样呀?”

    雪傲凌鼓足了勇气才说了出来,且仍是带着委屈的神态,“要不然怎么她要当妈了,而我没有?”

    汤息被问得一愣,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见到妻子的眼里已现出了晶莹如冰的泪花,即刻把她抱在了怀里坐了下来,软语道:“谁说我的傲凌冷冰冰的,就算是又怎么样?我的傲凌哪怕外表像座冰山,但心里却是永远热得像火炉。来,让我看看这个大火炉是不是该添煤了?”说着,他用食指扒开了自己妻子的嘴唇。

    雪傲凌终于破涕为笑,把脸扭到了一边,羞怯地道:“就是要添煤了也不能这会儿添呀。息哥,我让人给你做了雪蛤银耳炖燕窝,一会儿就让他们端过来。嗯……晚上……我在房里等着息哥。”说罢,她便含羞带臊地跑了出去。

    汤息看着妻子的背影,面上显露出了一种笑,似苦,似喜,似……反正若非设身处地,是不会真正明白的。

    没过多久,脸也不是太长的冰串儿把雪蛤银耳炖燕窝给端来了,碗和羹匙皆是五彩水晶所制,就连托盘都是玻璃的。

    做为女仆来说,这个冰串儿确实是个不错的丫鬟,很是懂规矩,就是去大内当宫女都绰绰有余,双手托着托盘来到汤息的对面,先把托盘放到桌子上以后,再用双手把五彩水晶的碗放到汤息的面前,然后右手拿起羹匙,左手拿着手帕擦拭了一下,才把羹匙的柄递了过去,当然,绝对不会是拿着羹匙的脑袋递过去的。

    “姑爷请。”说实话,她的声音不但好听,而且那么一笑,看着也没那么讨厌。

    汤息接了过来,舀了一羹匙尝了尝,“谁炖的?”

    “是奴家我亲手为姑爷你炖的。”“这个傲凌倒是没告诉我。行啊,手艺不错,做个厨娘挺合适的。”

    “谢姑爷夸奖。”她还行了一个礼。

    她这种对主人的屈从也很符合做为一个下人的要求,主人说什么就听什么,好话、坏话、正话、反话可以先不用琢磨,有时过于揣测主人的意愿同样也很招人烦的。

    汤息也没跟她发什么脾气,她当好话听,自己就当好话说好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鱼情看水情,怎么也要顾及一下傲凌的面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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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相士袁珙的第一次“燃炬”是成就了一段历史还是篡改了一段历史?
然而,他的另一次“燃炬”是弥补了一段历史还是隐蔽了一段历史?
会“造”梦的修心士又给谁造出了那般异乎寻常的梦境?且看一场与众不同的靖难之役!
切记,这不是什么穿越小说,最后的结局会揭秘一切!星昼战梦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星昼战梦,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星昼战梦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