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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娇全文阅读

作者:三石迪迪     凶娇txt下载     凶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61. 暴露

    话说季崇文出了门后,并没有立马往鹧鸪巷子驶去,而是拐了个弯,邀上几个朋友,大清早就去喝花酒了。

    平头百姓上门来闹事,多大点事儿啊,季崇文心里是这么想的,索性等喝完花酒再去看看。

    刚才对着李氏那张铅白的僵尸脸,害他连早饭都吃不下,自是要去找几个美人洗洗眼先了。

    季崇文这头刚出去,黄麻就从外边回来了。

    进了怡华院,黄麻凑到沈心然耳边,把鹧鸪巷子发生的事,详细转述给他听。

    听了这话,沈心然双眼发亮,问道,“你可是确定今日人多到把他们的门都堵住了?”

    黄麻拍拍胸脯道,“奴婢自然敢确定,前两日不过都是一两个人、三四个人而已,轻易就被他们打发掉了,今日那些人可都是拖家带口来堵门的,怕要不了多久,整个鹧鸪巷都会被塞住。”

    “很好。”沈心然满意点头,转头问旁边的藿香,“童妈妈那边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呢。”藿香回答。

    “嗯,那就好,我们待会就出发,哦对了,待会让来娣或招娣去春晖园一趟,跟二夫人说声,我有急事,要告个假,出趟府。”薛氏那仍关着院子,比前几日更忙碌了,也没人知道他在里头忙些什么,这正好给沈心然正大光明出府的机会。

    反正现在什么事她都交给几个管事嬷嬷和大丫鬟殷红去做,只消让人去通知一声,即可。

    交代完毕,沈心然便带着藿香、黄麻、白术,出了院子。

    话说另一头,季崇文酒足饭饱后,与几个出资人,带着一群家丁,浩浩殇殇地朝鹧鸪巷子走去。

    “我说崇文兄,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吗,哪个吃饱撑着的,敢三天两头到咱们铺子里滋事?”其中一个穿华袍的男子,不以为意道。

    季崇文回他,“张兄有所不知,前两天的确是有几个宵小之辈到店里来讹诈,不过都让我给轰走了,怕是今日又是那帮人过来闹事,拙荆请的那些个店铺掌柜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几个平头百姓就把他们给吓成这样,还跑来我府里来求救,今个儿咱们带多点人,势必要镇住那群刁民,看是谁闹事,不扒了他一层皮,怕是不肯消停了。”

    “崇文兄说的对,那群平头百姓啊,就是该好好治治!”

    “对!走!咱兄弟几个给你撑腰。”

    “合该这样,兄弟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钱一起赚么!”

    “哈哈,对对对,我崇文能与诸位相交,真是三生有幸啊~!”

    几人互相恭维着,很快就来到了鹧鸪巷子。

    前脚才刚踏进巷子口,就被眼前的景象给镇住。

    只见密密麻麻的人潮挤在巷子口,与前几日在巷子口排队购买,水晶果子的情形不同,此时此刻,人虽多,但却脸上带着凶煞之气,个个手上都抄着家伙,有人拿着锄头,有人拿着木棍,对着大门紧闭的,四间铺子吼道,“快给我开门,再不开门,我砸了你的店铺。”

    “就是,这什么黑店啊,竟卖有毒的东西给我们吃?”

    其中有一个妇人抱着脸色苍白的孩子,痛哭道,“天杀的,俺造了什么孽,好不容易省下半吊子钱给娃买了几个糕点吃,却害娃变成了这个样子,拉了两宿的肚子,拉的眼睛都睁不开,早上还吐了胆汁,俺娃街坊邻居都认识,先前可是虎头虎脑,活泼乱跳,能上树摘桃,下河摸鱼的,现在大伙看看,出的气比进的气还多,要是我娃有个三长两短,我非烧了这黑心的铺子不可!”

    有人附和道,“何止你娃这样,我一个熊样大的壮汉,吃了半块那什么鬼水晶果子,就拉得连婆娘都不认的了。”

    众人纷纷点头,深有同感,朝铺门紧闭的铺子吼道,“掌柜的,你还不开门,我们就把你的店拆了!”

    眼前的景象实在太可怕,前来声讨要赔偿和要说法的人,可比前两日多太多太多了,而且个个看起来,都面色苍白,好像真如他们说的那样,一个个都拉了两三天。

    季崇文心下没来由一跳,有些心慌,正要打退堂鼓之际,忽见一小孩跳起来指着他道,“大家快看,这人是不是前几日来过这铺子的东家?”

    “东家?”有人疑惑出声。

    可那小孩已经不见了,人群里,有人解惑道,“没错,他就是这铺子的东家,我前几日还听掌柜喊他东家老爷。”

    这回众人不淡定了,纷纷朝季崇文走来,季崇文赶忙朝左右看去,寻找救兵。

    这一看,可把他吓惨了,刚才还称兄道弟、说要为他两面插刀的人,全跑了个干净。

    季崇文认识的那几个朋友,要不是富商之子,就是小官小吏的旁支亲戚,里头最牛掰的,也就一个东门巡查小队长的侄子,原本还指望着这群人带来的家丁长随能帮上点忙,没想到这么多人浩浩汤汤而来,反倒把他给暴露了。

    毕竟刚才那群人的注意力都在紧闭的铺子上,也就他们刚才过来的时候,似乎有个小豆丁一样的男孩看到了他,才喊叫出声的。

    这回他被人识破了身份,请来的帮手又一个个遁得无影无踪,不免有些害怕起来,双腿不听使唤的颤抖起来,就算想跑也没力气了。

    只得不停摆手道,“不不,我……我不是这家店的东家!”

    “管他是不是,先绑起来再说!”也不知谁吆喝了一下,众人就冲了过去,将季崇文五花大绑。

    “哎哟我的头,哎哟别踢我!”季崇文发出惨叫声,赶忙大声嘶吼道,“陈掌柜,快开门,快开门,救我啊!”

    被人随便推搡了两下,甚至都没人审问他,季崇文就吓得自曝了家门。

    躲在铺子里头观望的陈掌柜拍了拍脑门,直呼一声蠢。

    这回可不敢再躲藏下去了,只能赶忙从铺子里溜出来道,“诸位有什么事好商量好商量,千万别意气用事,别伤了我们东家老爷。”

062. 求救

    “有什么好商量的,赔钱!”

    “把我们买水晶果子的钱赔给我们。”

    “怎么能这么便宜了他们,还得赔我们医药费!”

    “说的对,赔医药费,我家虎子拉成现在这个样子,少说也得赔一二两银子!”

    “对,快赔钱!再不赔银子,就拉你们东家去见官!”

    “何止要去见官,还要把他们的店铺给砸了,胖揍一顿,再拖去官府。”

    听罢,季崇文吓得直喊道,“你、你们不能揍我!我是永乐伯的弟弟,识趣就快放了我!”

    季崇文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彻底把众人激怒,大伙你一拳我一脚,季崇文嗷嗷直叫,哭出猪声,瞬间被揍成了猪头。

    陈掌柜吓了一跳,“众位别打了,别打了,赔偿的事情好说好商量,这位可真是永乐伯爷的弟弟~。”

    永乐伯是什么?

    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皇孙贵族、公侯伯爷,可大伙压根就没听说过永乐伯这号人物,下手自然也就不会轻了,虽被叫住,但依旧有人偷偷伸脚,踩了季崇文一下。

    见人群安静下来,陈掌柜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腆着脸笑道,“诸位说要赔偿的事,我陈某人现在就立马去通知东家,尽量给大伙一个满意的交代,你们看……”说着,指了指躺在地上被揍得眼神呆滞的季崇文道,“要不,先把我们东家老爷,给抬进院子里来。”

    “想得美!”众人把季崇文团团围住,先把你东家叫过来,给我们合理的解释,把这件事解决了,还能把人抬走。

    陈掌柜哪还敢讨价还价,立马遣人去季府,找三夫人求救。

    “什么?!你说三爷被人揍了!”李氏在小厨房里调制着琼脂水,一听金花传来的消息,吓得哐当一声,一盆琼脂水洒在了地上。

    “还愣在这干嘛?还不去前院找几家丁把三爷抢回来!你们这群该死的奴才,养你们有什么鬼用,连个爷都护不住!”

    金花赶忙拦住道,“夫人,不是几个平头百姓把三爷揍了,而是一群!”

    “一群?!”

    金花点头,把从传信人那得来的消息复述给李氏听,李氏听完后,瞬间不好了,整个人摇摇欲坠,差点摔倒在地上。

    还好金花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了李氏,“夫人,您这回可别倒下了,爷还等着您去救呢~!”

    李氏抹了把泪,推开金花,冲出院子,朝松鹤堂跑去。

    “怎么办!怎么办?!”一路狂奔到松鹤堂,薛氏也在,与老夫人坐在花厅里谈笑。

    老夫人见李氏突然冲进来,一脸慌慌张张、不停自语的模样,便不由皱起了眉头。

    薛氏也有些惊讶,平日李氏虽恃宠而骄,可也没得这般不经通报就忽然硬闯的。

    着实有些没规矩了。

    不过她脸上不显,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微笑。

    薛氏和李氏的鲜明对比,让老夫人心下更气李氏的不争气,挥退了匆忙跟进来的丫鬟,对李氏斥责道,“没点规矩,没看到我正在跟你二嫂谈事情吗,冒冒失失冲进来,若今日有客人在,岂不是丢了我们伯府的脸吗?!”

    李氏心下早就慌乱了,哪还顾得什么礼仪,也不管老夫人现在是不是生她的气,直接就冲过去,跪在地下,抓住老妇人的腿哭嚎道,“娘,姨母,快救救三爷!三爷要被人打死了!”

    老夫人被他这话吓了一跳,忙道,“你说什么浑话,快给我说清楚,我儿怎么啦?!”

    薛氏也有些被吓着了,赶忙过去扶起李氏道,“三弟妹,快起来说话,三弟出了什么事儿?”

    李氏这会哪还敢隐瞒,一股脑就把自己私下制售寒天冻的事和盘托出。

    薛氏眉头微皱,老夫人则气得伸手直戳李氏脑袋,骂她混账。

    待听到自个的小儿子,被那群暴动的百姓绑了起来,揍倒在地,她的心肝都快碎了。

    遇到这样的事,纵使老夫人经历过诸多风雨,也不免有些慌乱。

    不是说她处理不了,而是因为事情涉及到她的宝贝儿子,所谓关心则乱,平日里再有帷幄,此时也只想着快点救出她的儿子。

    倒是薛氏比较冷静。

    从这件事里读出了关键的点,他赶忙打断李氏道,“你说那寒天冻让人拉肚子了?”

    李氏边抹泪边回道,“是有人拉肚子了,可又关我做的东西何事!哪个做买卖的不在糕点里加矿石颜料粉的,那些颜料都是上好的丹青,调的稀得不能再稀了,又不是染布用的染料,吃不死人的,偏那群贱民吃了个个上门来闹事!”

    说着,掉转头朝老夫人哭诉道,“娘,您要为我做主,定是那群刁民以为我那铺子是没背景的,可以随意欺辱,如今还抓了三爷不放,娘,要不跟老太爷说一声,带些家丁去救三爷,然后再跟二哥说一声,二哥好歹也是个京官,找巡城的官兵来镇压那群百姓该是容易的。”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薛氏打断道,“哼!你打的什么鬼主意?如今自个下了水,还想把我们二房也拖下水吗?”

    薛氏难得如此硬朗,倒是把老夫人和李氏都给吓了一跳,李氏满脸委屈和不满道,“二嫂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做把你们拖下水?二房三房同为伯府一家人,难道你们二房就要坐看我们三爷被那群刁民打伤打残吗!”

    这话说的,老夫人听了不由皱眉。

    薛氏意识到不对,赶忙换了语气道,“三弟妹,我不是那个意思,三爷和二爷是亲兄弟,嫡亲嫡亲的兄弟,三爷出了事,二爷怎么可能会不帮忙呢?

    只是如今二爷才刚升官不久,若真请了巡城官兵去镇压百姓,还不被言官给参死啊,多少人眼红咱们家升官袭爵的,若真因此被参,二爷的官路就到此为止了,这对你们三房有什么好处?

    三弟妹说的对,咱们是一家人,如今伯府好不容易复兴起来,万不可因这事而丢了官爵。”

    老夫人听了,不由点头道,“老二家说的对,此事万不可冲动。”

063. 赔钱

    李氏委屈道,“那我家三爷怎么办?!要不我去求老伯爷,让老伯爷带家丁把三爷抢回来~!”

    眼见李氏真要去找老伯爷,年氏喊住她,“你给我回来!”

    年氏斥责李氏,“你去了说什么?把咱们从六丫头那骗方子的事说出去么?你又不是不知他心里只有他那失踪的大儿子和死掉的大娘子,与我那两个儿都不亲,你把这事与他说了,岂不是要他找我理论么?说我又诓骗他宝贝外孙女的东西!且退一万步说,就凭咱们季府那几十个家丁,能把老三救出来吗?!你什么时候想问题能用用脑子了?!”

    老夫人被李氏气得不轻。

    “那、那……怎么办啊?!”李氏翻来覆去就只知道问怎么办。

    老夫人瞪了他一眼,“刚没听你二嫂说吗,既这寒天冻出了问题,那就把六丫头叫过来,问问清楚,若能把那群人的拉肚子症解决了最好,若是不行,就把六丫头推出去顶着。”

    “是,还是娘有主意!”李氏听了松了口气。

    然过了一会,绛紫匆匆跑进来回道,“老夫人,六姑娘不在院里。”

    “不在院里?她在哪?”

    绛紫回话,“怡华院的丫鬟说,六姑娘一大早就出去了。”

    “出去了?”老夫人皱了皱眉,扫向薛氏。

    薛氏也有些疑惑,“她出去了?我怎么不知道?”

    说着,急忙让人去院里找来殷红。

    听了殷红禀报,花厅里三人陷入沉默,沈心然还真的一大早就出去了。

    人都找不到,还怎么让人去顶罪,这可怎么办?!

    老夫人急了,他的小儿子可还在那群暴动的刁民手上,李氏则比老夫人更急,不仅丈夫在别人手里头,怕是往后她那铺子也别想再开下去了!

    就在事情陷入僵局之际,陈掌柜又派人来催了。

    “什么?!三爷被人打吐血了!”李氏不淡定了。

    “不!我的儿啊!!!”老夫人更是心疼得眼珠子都外突了。

    倒是薛氏淡定些,一听说那群百姓要拉人去见官,心下就在急速地思考着策略。

    薛氏并不是在担心季崇文,而是怕被他拖后腿。

    二房三房并未分家,只要季崇文出了事,必然也会牵连到她们二房。

    如今是有人吃了李氏出售的点心,而感到身体不适,私下聚集在铺子前,并且围住了季崇文,向李氏讨要赔偿。

    这么听起来,两方人都不算有大错,毕竟李氏这边出售的点心虽说让人拉了肚子,但至少没闹出人命的,而那边百姓围堵在铺子前讨要赔偿、退款,也不算过分。

    就算百姓围住了季崇文,官府也不会因此就派人来镇压和驱赶百姓的,除非真的闹出了人命,或者让二爷出面,以永乐伯三品末流爵位和八品协律郎的官职,请巡城的官兵帮帮忙,倒不是季崇礼面子大,而是再小的爵位和官位,都是朝廷给的,官兵自然有义务保护他们的安全。

    然而一旦请了季崇礼出面去要回季崇文,这事就极有可能从平民百姓与商贩间的私事,升级到百姓与侯爵之家的大事了!

    平常的侯爵之家欺压一下百姓就算了,百姓里也鲜少有人敢吭声,但永乐伯不一样,在京城简直毫无威慑力,况且这次李氏还惹了这么多百姓。

    所谓众怒难平,怕就是平宁侯府那般的人家,也不敢在天子脚下招惹这么多百姓吧!

    一想到这里,薛氏就气得肝疼。

    三房真是一群废物拖油瓶,屁大的本事没有,却老给她们惹麻烦。

    往日也就算了,有了麻烦找老夫人。

    反正有老夫人帮着兜,她也懒得理睬这一家人。

    可如今却把注意打到她们二房头上来了,当他们二房是沈家那软柿子、老好人吗?自个闯了祸,还想让她们二房帮忙善后擦屁股,简直了。

    心里虽如此想,话却不能如此说。

    毕竟季崇文的的确确与季崇礼是亲兄弟,若她死咬着不肯帮忙,不说老夫人要恨死她,便是说出去,对自己丈夫也是有影响的。

    永隆帝最是崇尚礼教仁义,对于不尊父爱弟之臣子,不仅不会重用,还会贬谪。

    简而言之就是一句话,管他季崇文犯了什么错,只要闹到明面上,闹到了官府去,到时季崇礼就是一个管教嫡弟不严之罪。

    想来想去,最后也只有一个办法了。

    “出银子吧。”

    “出银子?”老夫人一愣,继而反应过来道,“你是说赔钱……”

    她话还未说完,就听李氏惊声尖叫道,“不行!”

    年氏眉头皱了一皱,起初听到薛氏讲出银子,她原本是有点不开心的,又或者说是不情愿。

    不怪年氏会有此情绪,毕竟再怎么位高权重,毕竟底子是商贾女,对于钱财还是打从心底里重视的。

    可略微思考一下,又觉得二媳妇这法子可行,至少是最快救回她儿子的办法。

    自然就对李氏的激烈反应有所不满了。

    她竖起眉道,“哼,你自己好好想想,是你丈夫重要,还是些许钱财重要!”

    年氏直接冷哼出声。

    李氏则有苦说不出,她刚刚之所以否定薛氏的建议,不是因为她不在意自己的丈夫。

    若她真不在意,就不会过来求救了。

    而是若要赔钱的话,那得赔多少啊!

    老夫人和薛氏根本不知道她这些天卖出了多少的水晶菓子,若各个吃了果子的人都肚子疼、要赔偿,那她便是把米铺卖了也不够赔啊!!!

    到了此时此刻,李氏根本没有什么好隐瞒了,只能一五一十把季崇文朋友入股合租周围铺子的事,说了出来。

    一听李氏铺了四间店面的货,一日就卖了千来件点心,年氏和薛氏简直要把眼珠子都给瞪出来了。

    年氏气呼呼道,“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啊!这东西也敢与人合股!你个蠢货,好歹也是大商户出来的嫡女,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年氏那个气啊,说好是她们季府独门的点心方子,李氏专挑却与人合作起来,而且还自作主张在寒天冻的方子里添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也不是她这脑子是怎么想的,当时自己怎么就娶了个如此败家愚蠢的媳妇回来呢!

064. 摊子

    年氏这还是第一次后悔当初自己这个亲上加亲的决定。

    不过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合该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再说,救儿子是第一要务。

    遂赶忙遣人去鹧鸪巷子探探情况,让陈掌柜统计好了需要赔偿的人数后,这边才好准备银子。

    李氏的钱都拿去放印子了,这事她不敢跟老夫人和薛氏说,只要一咬牙,先向老夫人借着。

    老夫人本来是没打算要她还的,反正她也就两个儿子,这钱也是拿去救儿子,还不还无所谓了。

    况且平日三房向她讨要的银钱好处也不少了,也不在乎这一次半次的。

    然而等到去打探情况的人回来,年氏却不是这样想了。

    她原本以为也就几百号人去讨赔款,哪知道人多到整条鹧鸪巷子都塞不下了!

    足足有千余人!!!

    这些人不仅要求退还购买水晶菓子的银钱,还要求赔偿二两银子的医药费!

    二两银子啊!

    那可是二两银子,不是两个铜板!

    对于伯府里养尊处优的众人而言,二两银子或许买几屉聚香楼的点心就没了,又或者只够打赏几次。

    可对于平头百姓来说,二两银子可足够他们一个月的吃食用度开销了。

    一两个人要二两银子无所谓,年氏就当随手打发掉霉运,可各个都要二两银子,当他是开钱庄,还是有金山银山啊!

    可不出又不行,她的儿子还在百姓手里。

    最后又派人去讨价还价,定了一人一两银子,并归还购买水晶菓子的银钱,这才算平息了众怒。

    然而就算一人一两银子,也不是一笔小数目,自然不可能全由她出,她也不可能做这冤大头。

    公中的账是不能动的,需她和老伯爷共同点头了,才能挪动其中的款项。

    这事自然不能让老伯爷知道。

    最终,年氏私自补贴三房1000两银子,尔后再借1000两给三房,不够的,由李氏自个想办法。

    能得2000两,李氏已经很满足了,后又向薛氏借了800两银子。

    薛氏想着花钱消灾,倒也爽快的借出了800两,只要不缠上他们家二爷就行了。

    于是李氏手上便有了2800两的现银。

    可依旧不够。

    最后只能把米铺里的存粮当成银子用,一并补给百姓,忙了一整个上午,这场危机才最终压下。

    季崇文让人给抬了回来,一片鼻青脸肿,毫无人样,老夫人和李氏一看,嚎啕大哭,心疼的不得了。

    另一边,鹧鸪巷子口,不知何时支起了一个临时的草药摊子。

    粗黄色的麻布,加几根竹竿一扯,就是一个简易的遮阳棚子,里头摆了一个大炉子,炉里煮了滚烫的药汤,有几个人在里头忙碌着。

    起初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小药草摊子,直到有个小孩跳出来吆喝,这才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勒,祖传秘方专门止泻勒~!”

    小孩只有豆丁大,扯着嗓子喊出来的声音却甚是响亮好听,一下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尤其听到这临时铺张开来的摊子卖的是止泻药,纷纷停下脚步,朝这边围了过来。

    “小孩,你们这是卖止泻药的?”有人开口问道。

    “没错,大叔,我们这的祖传止泻药,专治各种肚子痛,要不您试试?”

    中年男人又问,“我吃了那家铺子的点心,闹了两天肚子,你这药能止住吗?”

    “能,放心吧,大叔,别说拉了两天,就算再厉害的腹泻情况,我们的药也能止住!要不来上一碗,一碗包您见效,不见效不要钱。”

    听说一碗就能见效,中年人不由有些动心了。

    他是三天前吃的水晶果子,之后就出现了腹泻的情况,期间也去找了歇脚郎中看病,看不出什么原因,只说可能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才导致的拉肚子,给他开了几贴药,让他回去吃吃看。

    吃了几帖后,情况有所缓解,但还是会拉,只是从原来的一天**次,变成了一天五六次。

    虽那歇脚郎中说多服几天药,情况可能会好转,可他这几天腿都蹲软了,蹲得都没力气干活了,哪还等得了几日,况且谁知道那歇脚郎中开的药最后能不能管用。

    反正直到今天早晨,他还拉了三次。

    他是拉怕了,若真有一碗下肚能立马止泄的药,他是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的。

    遂道,“小孩,给我来一碗!”

    “好累~!”小男孩朝药棚里的人喊了句,“一碗祖传止泻药,给这位大叔。”

    药端来,中年男人接过,正准备喝下,小男孩制止道,“大叔,诚惠半吊钱。”

    “什么?!半吊钱!你不如去抢好嘞!”

    那中年男人吓了一跳,差点把药汁给洒了出来。

    半吊子钱就是500个铜板,他去找歇脚郎中看病,并拿了几帖药,统共也才花掉300个铜板,半吊子钱可够他全家上下半个月嚼用了。

    “什么祖传秘药!我看是在讹钱!”围观之人看不下去了,有人跳出来喊道。

    立马有人附和,“对对对,哪有什么药能一碗止泻的,肯定是骗人的。”

    听了这话,中年男人犹豫不决,拿着药碗顿在那里,也不知放下还是喝下好,毕竟半吊钱不少啊。

    就在这时,一旁的陈老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这摊子是沈心然让他们几个准备的。

    炉子里的草药,根本不是什么祖传止泻药,就是一些用甘草、甜叶菊熬制的糖水,能有什么止泻效果?!

    反正他坐堂几十年,就没听过能用糖水来止泻的。

    况且看病看病,为什么要把“看”放在病的前面呢,自然是要先看诊了,才能对症下药。

    可惜他人言式微,众人又都只听沈心然一个人的。

    小东家让他们干什么就干什么,也不思考一下对不对!

    陈老不由摇摇头。

    虽然今日他也来了,可既没有帮着煮药,也没有帮着吆喝,只在一旁静静看着。

    等了这么久,就是要等人不买药,或者药不能见效后再出手。

    他可是在沈家医观待了半辈子的老人了,看个腹泻还不是手到擒来。

065. 以泻

    倒时定要令那几个人折服,好叫他们知道,想在京城里开药铺,还得依靠他。

    沈心然虽是东家,可一个半大的孩子,能懂什么,一个个都跟着瞎起哄。

    就等那人不买,他好出来说话,给人看诊开药。

    不过就在这时,有持不同观点的人跳出来说话,“也说不定啊,或许这药真能一碗止泻呢……”

    毕竟会留下来围观的,都是因为吃了水晶菓子而腹泻的人,大伙都饱受腹泻摧残,如今见到了希望,自然想有人能替他们站出来试一试,所以有不少人帮腔道,“那小孩刚不是说不见效不要钱吗,既然不要钱,试试又何妨。”

    这句话是重点。

    不见效不要钱。

    “小孩,真是不见效就退钱吗?”中年男人再次确认道。

    “是的大叔,你放心,连前头那家水晶菓子铺都不敢坑你们钱,我们一个小小药摊又怎敢坑你铜板。”

    之前一直大声吆喝,如今又与中年男人不断唇舌交锋的,正是丁阿牛的小儿子,丁豆。

    丁豆十分机灵活络,把沈心然交代的话重复一遍,“况且您刚不是才领了赔偿吗,足足一两银子,只肖分出一半来买药,保准您药到泻止,您想想啊,去找大夫问诊,少说也得花个二三两,这点补贴怎么够,不如试一试我们这祖传的止泻药,反正不好包退,您也不亏。”

    这下中年男人是彻底消除了所有的疑虑,这小孩说的对,去看大夫,,少说也得花二三两银子,这也是为什么他之前不去看大夫,而去找歇脚郎中的原因。

    京城里看个病实在是太贵了,问诊得收一两银子,抓药又得收一两银子,实在是病不起啊。

    索性他一咬牙道,“大伙给我做个见证,半吊子钱我放在桌上了,要是这药我喝下去有什么问题,不仅这钱咱不能给他们,还得向他们问责任。”

    “该当如此。”众人附和。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中年男人给自己壮了壮胆,仰头就把那一碗药水喝了下去,咦,并没有想象中难喝的味道,反倒清清甜甜,非常润喉,滑入肚中,肚子突然咕噜噜地响了起来。

    不好!又要拉了!

    “快让开!快让开!”中年男人惨叫一声,一手捂锭,一手推开众人,就近冲进一家店铺,借人的茅坑开大。

    “看看我说什么,肯定是骗人的吧!”

    “这年头,骗子可真多,天子脚下也敢行骗。”

    “可不是吗?刚才还吹嘘什么祖传的止泻秘方,没看人家才喝了一碗下去,就又开拉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对着药摊子指手画脚,但却没人上去为那中年男子主持公道,只是围观热闹指点而已。

    的确,这又不关他们的事,刚才瞎起哄,不过是因为想看看这药是不是有效而已。

    如今已确认这药无效,便也歇了想要买一碗喝下的念头。

    药摊里,除了陈老和丁豆之外,还有丁阿牛、童妈妈、以及童妈妈的丈夫马宝田、和他们的两个儿子,马诚马谢。

    共计七人,京郊小宅里的人全来了。

    这七人面对着众人的指指点点,颇有些不自在。

    倒是陈老,因着自个的想法被印证了,脸上虽有些不自在,但心里却有些自得:看吧,我说什么了,叫你们不听我的,听个半大小孩的话,现在闹出事了吧!

    沈心然老早就出了季府,自然也是在鹧鸪巷子里的。

    只不过这地方离那水晶果子铺不远,怕走太近,被李氏的人发现,那就不好了。

    所以,只混在人群中观看。

    陈老得意的朝沈心然的方向瞥了一眼,没有看到沈心然脸上的慌张,他有一刻的失望,但随即就撇去了脑中想法,准备站出来,做个救世英雄。

    正要给肚子痛的人免费看诊,就在这个时候,跑去出恭的中年男子,一阵风似地又跑了回来。

    只见他急冲冲地冲向药摊。

    大伙以为他要找这药摊算帐,不料却是一把抱住卖药的小孩,举起人旋转了一圈道,“哈哈,真是神药啊,刚才拉完之后,我发现整个人都轻松了,现在也没有那种随时要出恭的感觉了,这药太神了!”

    陈老一愣,完全不知道这中年男子在说什么?

    什么叫做拉完之后整个人都轻松了,这不还是拉肚子了吗?

    不仅他不明白,围观的众人也是听得一头雾水。

    被举起来的丁豆,看了一眼沈心然,见沈心然朝他点头,便示意中年男子放下他,然后拍拍自个的胸脯,用小大人般的语气说道,“这就对了,我们这个祖传秘方啊,就是以泻止泻,因为你身体里呀,积聚的毒素太多了,自然吃完药立马想出恭,这是把之前累积在身体里的有害物质全部排出,排出后,自然通体舒泰,就不会再腹泻了,所以我建议待会想要尝试的人,喝完得立马回家,要不然,找不到地方出恭,可会出糗的哦。”

    “小孩,哦不,小神医,你这祖传的秘方,真是太厉害了!这半吊钱,花的值!”中年男子哈哈道。

    听他那么一说,众人都心动了,立马掏出银子,“小神医,我也要,我也要,给我一碗,给我一碗!”

    “我也要我也要!”

    丁豆乐道,“好的,人人有份,人人有份,我这药多的是呢,一人一碗就够了,不能喝多,大家排队。”

    “听到没有,排队啊,哎呀,我先来的,你别插在我前面。”

    “什么你先来的,明明就是我在前面的!”

    “刚刚不知道是谁说这药是骗人的,你还好意思买啊?”

    即便丁豆说这些药很充足,但大伙还是推推桑桑的,想挤到前头来。

    这一幕简直看傻了陈老,这药真的有效吗?那个中年男子不会是沈心然请来的托儿吧?

    不怪他这么想,毕竟他坐堂几十年,从来没有听说过糖水能治疗腹泻。

    而且还是什么以泻止泻?

    若是沈家老太爷出手,他或许能相信这事真的,毕竟沈老太爷的医术可是整个陇中都出名的。

066. 纵马

    沈心然不过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小姐,能懂什么?

    就算懂一些医术,也不可能掌握一些连他也没听过的偏门法子吧。

    结果自然有些颠覆他的想法……让他对这个新东家的印象,有了些许改观。

    或许在京城开医馆不是说说而已的,这新东家或许真有几下子。

    也对,毕竟是沈家之后,没两把刷子,怎敢妄图在京城开药铺呢。

    虽然对沈心然有了新的了解,可他不认为沈心然的医术比他强。

    偏方么,也就是误打误撞恰好适合某种病状而已。

    他可是在沈家医馆坐了几十年的堂,看得病人比这丫头吃过的米还多,若不是季府接管了医馆后,罢免了他的位置,又私自减少了他的月俸,他也不愿这么大年纪了,还跑到京城来谋生。

    说是谋生,其实他以前赚的钱已够他后半辈子花的了,之所以决定跟随童妈妈来京城。

    一是因为不满季府人的做法,二也是看在老东家的面子上,照拂其后人。

    论亲疏,他自然比不得童妈妈得脸,论年富力壮,也比不上马大和丁阿牛,可新东家是要在京城开药铺的,开药铺就不能缺少坐堂大夫。

    他自认在这方面,绝对是第一人选。

    有骄傲的资本,以为来到京城,沈心然必会把他奉为座上宾,再不济,也要当长辈敬着。

    结果却不是这样,并不是说沈心然怠慢了他。

    相反,沈心然在手头不充裕的情况下,还给他们租了个宅子,又吩咐童妈妈一日三餐好鱼好菜照顾着。

    只是他仰着脖子高傲了这些时日,沈心然却并未主动向他询问开医馆的事宜,这让他有些着急。

    更可气的,是这次临时药棚与止泻药的事,他还是最后时刻才知晓的,这让他想要提意见都无从提起。

    来到京城,本要大展拳脚,却得不到应有的重视,自是有些不服气。

    尤其是见到沈心然自己捣鼓出的止泻药还成功了?!

    这简直就是在明晃晃打他的脸好吗。

    陈老感觉脸火辣辣的疼,排队的人越多,脸就被打得越响。

    然而沈心然根本就没有在意陈老的想法,又或者她注意到了陈老的异常,但只要不破坏她的计划,便懒得搭理。

    她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药摊上。

    见排队的人越来越多,心里乐开了花,这场买卖下来,怕离她的目标又近一步了。

    开药铺的启动租金,已经能凑齐了,可若只是为了几个月或半年的租金,她就如此大动干戈,实在有些不符合她无利不起早的个性。

    她谋的,可不仅仅只是启动租金而已,还想要更大的利益。

    所以这些银子是远远不够的,剩下就看吕太姨娘和薛氏那边了。

    说回这次的闹肚子事件,之所以能进展的这么顺利,很大一部分主要原因,当然是,你是做的这个水晶果子,有很大的问题,有本质上的问题,另外一部分小部分的原因,就是陕西人在一旁推波助澜。

    原来前几天的那些肚子痛找上门去,要钱款的人,都是沈心然给了钱,让人去,故意讹诈的。

    有了这些人带头一天两天三天,以讹传讹下去,刚刚好,大家又肚子痛爆发,就与这件事联系起来,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但我自然就联合在一起,来讨要,赔偿了。

    至于季崇文的事,纯属就是个意外。

    他哪里知道他这个三舅舅会过来,而且还如此嚣张,带了一大堆的人吗?对不起,好给了他利用的,这不就是正好送过来开刷的人吗?所以他立马,喊了,丁阿牛,还有丁豆几人,一起,制造,事端,之前签发,季崇文身份的,正式,丁阿牛和丁豆,他们躲在人群中,百姓的舆论导向,煽风点火,终于,加上季崇文自个作死,才让他这么快把这件事情解决了,这还得感谢他这位三舅舅呢。

    至于这些草药,也是他提前准备好的,上回抓的那只兔子,就是为了这些糖水才止住血的,如今正活蹦乱跳的养在他的院子里。

    之所以会用糖水来止泻,并不是陈老想的那样误打误撞。

    而是因为,沈心然,用于,综合,韩华昌寒性的,中草药,就是,柑橘,甘草,甜叶菊等十来种,本身带有甜味的中草药,这些中草药具有涩肠的效果,与华昌相结合,就起到综合的作用,同时又带出了植物的甜味。

    这就是他研究多年,得出来的,方子的核心秘密所在。

    本身甘草就是排毒的药草,吃下去是不会,拉肚子的,而是会立刻止泻。

    之所以那中年大汉吃完她的糖水药,就拉了肚子,是因为沈心然在糖水里面又加了大量的凉性砂糖。

    他们吃到肚子里的水,经过结,里面含有微量的矿物颜料,因为是颗粒,很难被人体吸收,所以一直会误认为累积到,为中,时不时刺激一下身体,让他们产生,腹泻的,痛感和便意。

    如果不及时,趁着现在把这些东西给排出体外,到了以后可能就会变成一种隐疾,所以沈心然就在这些甘草糖水里面,在加入了砂糖,让他先拉再吃,先把这些微量的矿物颜料排出去了,再来止住腹泻,就起到了治标治本的作用。

    糖水的效果还是很强的,众人才喝下去,就忍不住肚子呱呱叫起来,一个个连忙朝家里赶去,沈心然的钱袋子,也慢慢涨了起来。

    远处,几匹骏马在马道上疾驰着。

    按理来说,京城里头是不允许纵马的,虽说有马道,但考虑到行人安全,规定骑马者只能缓慢让马儿行走,不得飞驰。

    然而为首一人,不知是何原因,挥手扬鞭,一脸焦急地在赶路。

    “吁~!”临到了鹧鸪巷子,马道被巷子里挤出的排队人流阻断,骑马男子不得不拉住缰绳,紧急刹住马儿。

    后面几人这才追了上来。

    其中一人翻身下马,抱拳道,“世子,您再忍忍,小的这就让他们滚开。”

    被唤作世子之人脸上虽有痛苦之色,可还是忍着肚子,忍着腹痛交代道,“让他们走开便是,不可无理。”

    “是。”随从转身朝挡路的人潮喊道,“诸位乡亲百姓请让让,我们是平……”

067. 世子

    他平字还未说完,马背上的男子就皱了皱眉头,制止道,“不是让你低调点么,别报名讳了。”

    被主子教训,随从脸色一红,立马一改之前的嚣张态度,对几位百姓说道,“各位,不好意思啊,我们有点事,几位让让好么。”

    平常这马道也没什么车马经过,所以就算此刻排队排出了鹧鸪巷子,站到了马道上,众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按理来说,这是马道,既然有车马经过,行人就该让道,没理由霸占在路中心的。

    哪知老百姓听了这话,立马不高兴道,“哎呀,真是麻烦,要过快点过,别影响我排队了,若是慢了,还不知道有没有止泻药卖呢。”

    那随从听了前半段后,脸上一冷,眉头皱了起来,要不是主子让人低调点,这人早被他踢飞了。

    然而听了后半段后,忽然有些奇怪的感觉,立马拉住人问道,“请问这位小哥,你说的止泻药,是什么?”

    那人翻了个白眼,“你傻啊,止泻药也不知道,就是专门止泻的药啊!我跟你说,这家临时搭棚卖药的可是个神医,他的药,好的不得了,刚刚我亲眼看一个人中年男人吃了后,立马止泻,简直太神了。”

    “有那么厉害么?”随从不信道。

    “哟,还不信了呢,不信拉倒,你也不看看有多少人在排队,要是真的不好,怎么可能这么多人排队呢?!”

    “真的?什么泻都能止么?”

    “自然了。”那人不耐烦道,“好了好了,不跟你说了,你到底要过不过,不过我排队了,别影响我买药。”

    随从讪讪一笑,退了回去。

    马背上的男子见随从退回,不由皱眉,却听那随从禀报道,“回世子,小的听说里面巷子里有卖止泻神药的,您……”他抬头看了眼男子,试探性问道,“您要不要……试一试?”

    闻言,男子的眉头皱了皱,想了想后,挥手道,“暂去买一贴来试一试吧。”

    “是,世子。”

    随从领命而去,手头上有点功法,很快就挤进了巷子里。

    男子坐在马背上,不由拱起身子,捂着腹部,似乎腹部有些不舒服,忍耐的过程中,额上渗出了滴滴豆大的汗珠。

    等了有一会功夫,终见随从推开人潮飞奔过来,手上还举着一个用荷叶卷成的容器,容器里有琥珀色的汤汁。

    “世子,药来了!药来了!”

    男子接过随从递来的荷叶卷筒,皱眉道,“这是……?”

    别告诉他这就是那止泻药。

    别人的止泻药,不都是一贴一贴卖,买了回去自个熬制的么。

    他还是第一次见人把汤药熬好了端出来卖的,这让他想到了瘟疫或者施粥的场面,不由有些嫌弃。

    而且因为坐在马背上,视野较开阔,他轻易就看到了卖药的是个十岁不到的小男孩。

    一个小男孩卖的药?可信吗?!

    这样的药真能止泻……?

    心里无疑是不太相信的。

    “世子,要不您试试吧,小的刚刚亲眼见着几个人喝下后立马跑到附近商铺里借厕,出来后都神情舒泰,想来是有效的,不过您得做好准备,喝下可能就要上厕所了。”

    他这也是打听得来的,加上见了几个喝后的人,的确都去出恭了,便不由对这药有了点信心,况且这药还是他花了二十两银子才从别人手上转买到的,若是真没效,也不会他说出想要用十两买这药的时候,根本没人响应。

    最后不得已,他提到了二十两,这才终于有一个人愿意售卖他手上的药水了。

    就这样,还一脸的不情不愿。

    男子半信半疑地把药水喝下,果不其然,才喝下没多久,肚子就咕咕作响。

    “世子,这边,小的刚刚已经为你包下了一家铺子的茅房。”

    男子急匆匆下马,也不管这片平民区的茅厕有多脏,只想着快点解决三急问题。

    片刻后,男子从一铺子里走了出来,脸上早已换了一副舒坦模样。

    “世子,感觉怎样?”

    “嗯,你做得很好,回去重重有赏。”

    随从高兴牵过马,男子翻身上马。

    就在这时,男子瞥见有一妇人换下了那卖药的小男孩,小男孩钻出人潮,朝停在角落一不起眼单驾小马车走了过去。

    马车帘子被撩开,里面跳下一个黄衫丫鬟,小男孩把一个沉重木匣子递给黄衫丫鬟,丫鬟打开木匣,里头满是碎银和铜串,显然是刚才收来的药钱。

    马车里传出一阵清冷的声音,黄衫丫鬟应了声“是”,随即便从里头取了两吊钱打赏给小男孩。

    小男孩笑着道了谢,乐呵呵的回去继续卖药。

    男子眉头微皱,他怎么感觉这个黄衫丫鬟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可一时又想不起是谁。

    眼见丫鬟掀帘上车,他目光不由跟进车厢里。

    是她?!

    不可能吧!

    从帘子里他看到了一个极为熟悉的侧颜,可心下又不确定,眼看马车已经驶出巷子了,立马吩咐随从道,“你跟去看看。”

    “是,世子。”

    那随从也不上马,直接穿过人群,朝那缓慢行驶的小马车追去。

    男子这才收回了眼,重新让人请老百姓让开一条道,骑马离去。

    骏马在西口巷子停下。

    侯府守门的小厮赶忙打开正门,出来牵马。

    “世子,您回来啦,小的给您牵马。”

    原来这人竟是平宁侯府的世子余少恭。

    余少恭把马缰一丢,大步跨进了正门,穿过前后院交界的垂花门,来到后院花厅。

    “母亲,孩儿回来了。”

    盛夏酷暑,老侯爷去了别院居住,侯爷这段时间也不在府里,余少恭自是要先到花厅与母亲问安了。

    恰好也快到晚膳时间,侯夫人刚满叫人再多添一副筷,留儿子在花厅里用餐。

    席间,余少恭状似无意地问起了寒天冻的事。

    他今日出门前,肚子还好好的,中途吃了一块母亲前几日命人送来的点心,回程就开始肚子痛了。

    痛得他异常难忍受,中途还上过几次茅房,直到吃了鹧鸪巷子里的止泻药,才恢复正常。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那块点心有问题。

    候夫人听儿子提起点心的事,便回道,“那点心啊,是季府送来的。”

068. 质问

    “季府,哪个季府?永乐伯季府?”

    侯夫人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余少恭,“我还以为你忘了呢,正是那个想跟咱们攀亲的季府。”

    说着,语气里透露出一丝嫌恶道,“虽说沈心然和季府的人,娘不待见,不过这季府四姑娘的手艺倒真是不错,做出来的点心,就像水晶一样漂亮,可惜啊,就做了那么几个,你父亲还有你祖父又没在,原本想着等过几日你祖父回了京城,一家人一起来品尝品尝的,可今日晌午,那季府突然来人,说是要把这几个拿回去做模子,对比着,才能做出来,谁让娘跟他们预定了一批寒天冻点心呢,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把这送来的点心又收了回去,还好啊,之前先让人送了一个过去给你,怎么样,味道如何?”

    闻言,余少恭心中闪过一丝怪异,自个做的东西,难道还会做不出吗?需要参照模子吗?

    连他母亲都能听出来的蹩脚谎话,他自然不会信,定是这里面藏着其他的秘密……譬如,之前送过来的那一批寒天冻有问题,一如他回程的时候,吃了立马就腹痛。

    如今听闻母亲问他那东西的滋味,本该说出实情的,可不知为何,脱口而出却是,“还不错。”

    候夫人又称赞了几句季府的四姑娘,余少恭随意应和着,心里却想着其他事,匆匆扒完晚饭,回到书房。

    随从也回来了。

    “回禀世子,小的跟那辆马车去到了季府后门,车里下来的,除了之前那个黄衫的丫鬟,还有两个丫鬟,并一位长得十分漂亮的小姐。”

    果然是她,余少恭眸子微眯。

    在鹧鸪巷子,透过帘子,看到那熟悉的侧颜的时候,他就感觉躲在里头的人是她。

    谁从她来京到现在,他只去过两回季府,且次次都是在有长辈在的花厅里碰面,还隔了帘子。

    但就算只瞥过那么一两回,也能记住她那张浓艳而美丽的容颜。

    只可惜白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听说是个容易被人糊弄的傻子,倒也正是因为这点,他才答应了这门婚事。

    他可记得沈心然不是季府的四姑娘,似乎季府的老夫人唤她叫六丫头。

    若是如此,她去鹧鸪巷子卖药作甚?!

    而此时,另一位被他派去调查鹧鸪巷子里排队事件的随从也回来了。

    听完随从的话,余少恭越发觉得这件事有趣了。

    母亲说,这寒天冻是季府四姑娘制作的,而随从则告诉他,鹧鸪巷子出事的点心叫做水晶果子,随手带回来的,也跟他之前吃的寒天冻十分相像,最重要的,是这水晶果子铺幕后东家,是季府的三夫人。

    无论是送来侯府的点心,还是在鹧鸪巷子里售卖的水晶果子,都出自季府,看起来与沈心然都有瓜葛,然而细查之下,一个出自四姑娘之手,一个出自三夫人之手,皆与沈心然无半点瓜系。

    然而,若与她没关系,为何独她能卖出如此有效的止泻药?!

    这其中必然有着他所不知的联系……

    不知为何,想着午后透过车帘看到的那张脸,以前觉得艳俗,现下回想起来,却觉得清冷中带着惊艳。

    许是因为以往见她都是盛装打扮,只着素淡的衣服,反倒显得越发潋滟了我,。

    这个女人真的像他之前派去的人调查的那样,又傻又天真,是个绣花枕头吗?

    余少恭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对这个人似乎有点兴趣了。

    另一边,被他念叨的沈心然,却是遇到了麻烦。

    刚回到季府,就被老夫人叫去了松鹤堂。

    松鹤堂里,老夫人、二夫人、三夫人皆在。

    除了二夫人薛氏脸色稍正常点,年氏和李氏却都用一种不善的目光盯着她看。

    作为始作俑者,沈心然自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却扮傻充愣道,“不知外祖母这么晚了叫心儿过来有何事?”

    年氏冷哼一声道,“哼,你也知道这么晚了啊,一个姑娘家家,跑出去一整天,还知道回来?!”

    不跑出去,难道要在这风口浪尖给你们当枪使啊!

    心里如是想着,嘴上却说道,“外祖母误会心儿了,心儿是有向二舅母禀报的,征得了二舅母同意,心儿才出去的。”

    偏巧沈心然还真是让丫鬟去禀报了薛氏,只不过这几日薛氏都在忙其他事,这些日常请假出行之事,自然都交予殷红了。

    纵使沈心然只是寄居在季府的表小姐,殷红也不敢为难,沈心然想要出去,她只能照理登记在册,等一日结束之后,再向薛氏汇报。

    哪里知道沈心然偏偏出去的这么巧,正好今天发生了大事,年氏需要用上她,可沈心然却不在。

    想到自个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小儿子,年氏心里那个恨啊,加上白白丢了这么多银子,更是又心疼又气愤,偏偏沈心然出府是有登记的,他也不能随意发火。

    便道,“此事暂且不说,外祖母问你,上回你给的那方子,是不是有问题?”

    “方子?什么方子?”

    见沈心然一脸蒙,年氏皱眉道,“就是那寒天冻的配方!”

    “哦,”沈心然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外祖母说的是这方子啊,这方子没问题啊,是从我祖父那儿传过来的,若真有问题,也是我祖父那里出了错,不过我试着做出了几样点心,大伙不是都吃了吗?没什么问题呀。”

    这回李氏忍不住了,跳出来道,“没问题?若真没问题,为何这么多人吃了会拉肚子?!”

    “拉肚子?这么多人?”沈心然疑惑道,“三舅母在说什么?什么叫这么多人?”

    眼见李氏就要脱口而出,薛氏赶忙阻拦道,“没有呢,你三舅母说的是她院里的人,吃了她按照你的方子捣鼓出来的寒天冻,拉了肚子,便想着问你,是不是这配方出了问题?”

    “哦原来如此啊。”

    见把沈心然给忽悠了过去,薛氏不由呼出一口气,若让沈心然知道李氏背着她拿这方子出去售卖,定然会不高兴,若把这事捅到老伯爷那里去,她也算是联合骗沈心然配方的一员,也讨不得好。

    况且……

069. 哑亏

    况且现在还没弄明白寒天冻导致人拉肚子的原因,是不能与沈心然起冲突的,还需把其中的关键给套出来,毕竟他已经揽下了平宁侯府咬秋宴秋上的点心之事了。

    到时若拿不出点心,那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没巴结上人,反而把人给得罪了,可不是薛氏要的结果。

    所以只得好言好语地与沈心然盘桓,从她这儿套话,“你再想想是不是漏了什么配料,不然为何人吃了会拉肚子呢?”

    听了这话,沈心然这才思考起来,片刻后,哦了一声道,“配方呢,就是原来的配方,心儿没有改过,但说到拉肚子,这寒天冻却不会让人拉肚子的,但是呢,因为它本身就不是点心,而是我们家流传下来的一个药方,这个药方的作用就是润肠通便,所以说拉肚子有些过了,最多就是一天出恭两遍,但是第二天就会没事啦,为什么三舅母里的人吃了寒天冻之后会拉肚子呢?”

    沈心然睁大眼道,“莫非三舅母在寒天冻里面加了砂糖或者蜂蜜之类的东西吗?”

    李氏还未说话,薛氏就有些紧张道,“不能加糖吗?!连蜂蜜都不可以吗?为什么?加了会怎么样吗?”

    许是意识到自己问了太多问题,薛氏讪讪笑,“是二舅母失礼了,不着急,一个个说。”

    沈心然回道,“其实也没有那么复杂,说白了,这东西啊,本身就是一种药,若是按照我给,你们的方子去做,做出来的东西,吃了能滑肠通便,但若是加入了砂糖或者蜂蜜之类的东西,那他就会拉肚子,不过也不要紧,就拉两天便能够止住,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拉两天肚子还不是什么大问题呀!

    薛氏不由打了个冷颤,幸好在李氏的水晶果子出问题后,他立马叫人去平宁侯府,找个理由把之前送去的荔枝金燕寒天冻给要了回来。

    至于上回送去族兄家的,对方也还未吃,便也要了回来。

    什么叫做拉两天肚子不要紧,对于身份尊贵的他们来说,莫说拉两天肚子了,便是拉一天肚子也是极其出糗的事,若追查起来,查到是因为吃了他送的点心而拉肚子,那他真是得罪人了。

    至此,众人终于明白,为何李氏的水晶果子会至人腹泻。

    薛氏只是在原配方上加了水果,和添加了蜂蜜,就导致滑肠效果加重,而李氏却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里头添加,自然会让人连着好几天都腹泻了。

    如此说来,李氏的水晶果子铺遭人围堵,倒是一点都不冤,只是这事却不好摊开来对沈心然说,毕竟对方之前就已再三叮嘱过他们,方子只是给他们看看的,当时众人也答应了绝不外传,如今却出了这事,自然是她们理亏了。

    况且钱都已经赔进去了,难道摊牌了,就能从沈心然那要回损失的银子么?

    这怎么可能呢,沈心然有多少底子,他们一清二楚,原来的钱早就被他们骗得一干二净了。

    沈家如今值钱的东西,也就沈心然的嫁妆,还有沈家的药庄。

    那些东西,如今都由老夫人管着,入了老夫人的小金库,便是老夫人的东西了,他们向沈心然要赔偿,自然没法从这里扣的,那可不属于沈心然了。

    又没法治沈心然的罪,又没法要赔偿,还要眼睁睁看着沈心然在这振振有词,年氏真是头痛的很。

    索性赶紧挥退了沈心然。

    不是她不想问沈心然为何上次的翡翠寒天和梅果寒天是甜的,却不让人拉肚子呢。

    而是她知道,就算问了,沈心然也不一定会告诉他。

    这小丫头啊,经过上次兰园失火那么一闹,倒是学滑溜了,凡事留一手,可不像以前那样又傻又纯又好哄骗了,索性眼不见为净,挥手让人赶紧走开。

    同时也挥退了两个媳妇。

    省得看见李氏又想起白白掉了的银子。

    哎哟,心肝啊,那个疼!!!

    沈心然欢喜地欠了一身,告退回了怡华院。

    刚回到怡华院,吕太姨娘身边的丫鬟小翠就来了,给沈心然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体香丸卖了1200两银子!

    1200两啊!要知道,体香丸的原料虽昂贵,需十篮新鲜月季花方能冷萃出半茶杯花香原液,但再怎么昂贵也用不了1200两银子,况他也没有把所有体香丸都交给吕氏,还留了一半。

    若把剩下的一半都交由吕氏去售卖,岂不是立刻就能给她带来2400两银子的收益。

    若真有了这笔银子,他的计划随时都可以进行,何须像今日这般辛苦,在鹧鸪巷子卖什么祖传止泻药。

    不过她深知东西贵稀,不贵多。

    若一下拿出这么多体香丸,销路肯定是不愁的,但日后肯定卖不了1200两银子。

    只有大家的需求远大于体香丸的数量的时候,方能显示它的珍贵。

    这也是为何当初他不定价,而是让吕太姨娘来定价的原因,吕太姨娘最是熟知那些妇人的经济能力与接受范畴,沈心然又分了她一成利,她自会把控好这个度,把价格提到对两人最有利的程度。

    可能这个价格不会很高,但也绝对不会低,毕竟不是一锤子买卖,如今的兜售,是为了长久的合作。

    沈心然一共给了吕太姨娘12瓶体香丸,如此算来,一瓶体香丸被吕太姨娘卖出100两银子的价格。

    若天天都用,一瓶大概能用一个月,若只是在重要时刻用,倒是能用更长时间,100两银子对于高门大户里的姨娘和小官太太来说,的确不是什么大数目。

    毕竟去买一个首饰都要几百两,打造一款头面更是要上千两,即便是日常用的胭脂,好一点的也要十几或者几十两呢。

    沈心然自然希望这些贵妇日日都服用她的体香丸,这样就能给他带来大笔的收益。

    不过此事急不来,还是那句话,物以稀为贵。

    先少量的交给吕太姨娘去售卖,如今售出了12瓶,已经是极限,不能再多了。

    ……

070. 稀客

    让她们知晓了体香丸的好,不够用了再求到吕太姨娘那,这样价格才会慢慢稳定下来,甚至往上涨。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计划中还缺的资金,可以再想办法,但决计不能图一时之利,舍弃体香丸的稀缺性,丢掉了它的长久价值。

    如是想着,沈心然命黄麻把之前丁豆交来的钱匣端出。

    打开钱匣,空了出来。

    许多铜串和碎银堆满了桌子。

    沈心然把这些钱分成了三份,叫黄麻和藿香帮着点。

    主仆三人就着烛火在房内数钱,白术在屋外守着。

    “姑娘,我这一共是103两银子。”藿香最先数完。

    紧接着黄麻也数完了,“姑娘,我这是80两银子。”

    沈心然点点头,“我这是158两,合起来一共是341两银子。”

    满桌的铜串和碎银,数了半天,才341两,还抵不上小翠送来了几张银票的尾数。

    当真是看着数量多,数起来却少。

    不过沈心然也没失望,这笔银子本就是意外之财,能得341两已经很不错了。

    况她们回来的时候还有不少人在排队,按照队伍的情况来看,怎么也还能再收个100两银子左右。

    这样的话,再加上体香丸的钱,手头上就有1600两银子了。

    1600两银子,在京城里租个铺子,再进些药材来做买卖是足够的。

    可沈心然的计划远不止这些了,所以1600两还是缺了点。

    不过他并不着急,这1600两,还不是他最后的本钱呢。

    命藿香把银钱妥善收好,沈心然泡了个热水澡,便舒舒服服地上床睡觉。

    一夜无梦,睡得十分香甜。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大早,薛氏就带着丫鬟来到了沈心然的怡华院。

    薛氏可是稀客,沈心然这怡华院鲜少有人踏足,最多也就是季如玉和季如月偶尔来而已。

    薛氏不仅亲自登门,还命丫环带了点礼物过来。

    有一串上好的珍珠项链,一对银簪子,三屉蟹黄酥。

    现还未入秋,能用蟹黄来做糕点,也就聚香楼了,这可不便宜。

    由此可见,薛氏此番上门,必有所图谋。

    薛氏所谋为何,沈心然自然知道,只是没想到薛氏会这么急着一大早就上门来。

    正屋里,沈心然陪着薛氏喝茶,薛氏好几次都把话题往寒天冻上引,看似无意,实则是想套沈心然话,想知道如何才能吃了寒天冻的人不腹泻。

    沈心然没有接他的茬,只一直低头聆听,陪着笑,像个乖巧晚辈。

    看的薛氏牙痒痒,嘴里还不停夸赞沈心然比以往沉稳乖巧多了。

    沈心然让藿香给薛氏续茶。

    茶水喝了一杯又一杯,喝得薛氏小腹胀痛,见哄骗不成,终放弃遮掩,打算挑明了问。

    薛氏朝殷红使了个眼色,殷红心领神会地拉住藿香道,“藿香妹妹,我有点事想请教你方我们出去说。”

    藿香为难道,“殷红姐姐,屋里就咱们两个丫鬟,咱们都出去了,谁来给主子斟茶,这不太好吧。”

    殷红还未说话,薛氏就做主道,“行了,你们两个丫头有什么话就到外头说去,让你家姑娘陪我在这喝会茶,不需要人伺候,去吧去吧。”

    藿香看了一眼沈心然,见沈心然点头,这才跟着殷红出了屋子。

    虽已决定要把这件事挑明,但如何说,却是有技巧的,只见薛氏拉过沈心然的手,笑吟吟道,“有件事,二舅母替你做了主,说出来你可不要生气。”

    沈心然睁着好奇的眼睛看向薛氏。

    薛氏继续道,“可还记得侯府的肖二夫人?”

    沈心然点点头,“心儿记得,那是余世子的叔母。”

    说到余世子三个字的时候,沈心然脸上闪过一丝嫌恶,为了不被薛氏看到,她把头埋低了一点,此番动作落到薛氏眼中,却以为沈心然害羞了。

    懂得害羞那就是好事,看来这头开对了。

    薛氏信心满满道,“对的,就是余世子的叔母,前头不是带了礼物来咱们府上么,看我把这事给忘了,瞧见那对银簪吗,还有那串东海小珍珠,都是肖二夫人指名道姓要送给你的礼物呢。”

    薛氏温柔笑道,“你是个有福的,还未过门,未来夫家就懂得疼惜你,不过呢,做人要懂得惜福,别人送了你东西,自然要回礼过去,你母亲去的早,索性二舅母就给你做主,照着你给的方子,做了些寒天冻送过去,侯府那边瞧着这东西新奇,便跟我说,让咱们府上做些给他们在咬秋宴上做压盘点心。”

    薛氏一脸难为情道,“按理来说,我是不该答应的,毕竟你说这东西不能外传,上回二舅母之所以送侯府寒天冻,那是因为人家,送了礼物给你,咱们合该回礼才对。但这一回却是要给别人的家宴做压轴点心,的确是违背了当初你说不能外传的约定,可你要想想,人家是高高在上的侯府,二舅母能拒绝吗?自然不能了。而且这也是你未来的夫家,给你未来夫家做家宴点心,不算是给外人做。你说对不对?”

    好一张巧嘴,真是颠倒黑白。

    沈心然心下虽如此想着,嘴上却装作娇羞,“全凭二舅母做主。”

    薛氏心下大定,“总算你能明白二舅母的一番苦心,不过上回听你说,若是添加了糖的话,人吃了会拉肚子,可我怎么记得你上次做的翡翠寒天冻也是甜的,吃了却没没拉肚子呢?”

    “这是因为心儿在里头添加了几味非常名贵的药材。”沈心然抬眸。

    薛氏脱口而出,“什么药材?”

    见沈心然许久都不说话,薛氏皱了皱眉,装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道,“二舅母都是为了你好,怎的几味药材都要瞒住二舅母。”

    言语之中的失望之色,毫不掩盖。

    本以为沈心然听了这话,立马会告诉他是哪几味药材。

    却听沈心然平静回道,“不是心儿不告诉二舅母,只是这些药材,若添加进寒天洞里面,分量把握不好的话,会吃出人命的。”

    听罢,薛氏心下一惊,仍有些不信道,“真的假的?”

071. 得手

    “自然是真的啦,当初心儿之所以敢这么放心的把寒天冻方子交出来,那是因为即便寒天冻添加了糖,最多也就拉两天肚子,不会闹出人命,但若是把后头那些药材也胡乱添加进去,一旦把握不好分量,就极有可能要人命的。”

    这下由不得薛氏不信了,纵使心里没有完全相信,可也不敢拿侯府的人命开玩笑,侯府里的人若真吃了由她调制出的寒天冻毙命,她自个怕也活不长了。

    可好不容易才搭上了侯府这条线,若要他这样放弃,实在又有些不愿。

    况且答应都答应了下来,这时候才反悔,是不是有些晚了。

    如今离咬秋宴只有十天不到,怕是侯府早已放出话,今年会有独特点心招待亲族,此刻她要是反悔,岂不是打侯府的脸,可若是让她自个去添加这种可能会要人性命的材料,她又委实不愿冒这个险。

    就在这两难之际,又听沈心然说道,“不过二舅母放心,即使二舅母答应了侯府要给人做压轴点心,那心儿便辛苦一些,帮二舅母做就是了,只消让人把材料送到怡华院来,心儿必定会准时将寒天冻做好,再让人送去春晖园院。”

    这倒是个好办法,沈心然做出的梅果寒天和翡翠寒天,这么多人吃了都没问题,相信由他来制作寒天冻,是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

    反正有了问题就往他身上推责任呗,若没有问题,功劳便是他女儿的。

    如是想着,薛氏笑吟吟道,“那就再好不过了,只是有些辛苦你了,要不,我遣几个人过来帮你忙?”

    “那倒不必,我身边就有三个丫鬟,厨房就这么小,人多了反而碍手。”

    见沈心然如此说,薛氏也不好再坚持,毕竟有求于她,她不乐意,她也不好安插人进来偷学。

    心里盘算着回去就让人送材料过来,却听沈心然道,“不过我之前也说了,这药材十分昂贵,不知二舅母打算要做多少个寒天冻,我才好估算大概要用掉多少药材。”

    再贵能贵到哪去呢?能比侯府送过来的金丝燕窝贵?还是比她让人从蓟丘带过来的荔枝贵?

    想也没想,薛氏就道,“300个。”

    “侯府咬秋宴上估摸着会请十来个族人,算上一起回京的家眷,怎么着也有八九十人,除了宴会上每人一个寒天冻外,临走的时候还要让人捎三两个回去,所以至少也得做300个。”

    “300个啊……”沈心然抬起头,歪着脑袋算了算,然后小手一掐,“那二舅母得给我900两银子去买药材。”

    薛氏愣了片刻,以为自己听错,“多少?”

    “900两,”沈心然伸出九根指头,笑眯眯道,“刚才心儿不是说了吗,这药材死贵了,做一个寒天冻,就得花三两银子的药材成本,300个,不就刚好900两银子吗?”

    900两银子,怎么不去抢!

    薛氏差点破口而出,还好及时忍住。

    昨天她才被李氏借去800两银子,这800两也不知要不要的回,就算能要回来,也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了。

    这沈心然倒好,一开口就向她索要900两银子!

    要知道,这次承接侯府咬秋宴,她可是分文未取。

    不过其中最昂贵的材料金丝燕窝,却是侯府自己送上来的,倒不需要薛氏另外花钱去购买,要不然300个寒天冻,便是掏几千两去买燕窝都不够的。

    琼脂又要得了几个钱?荔枝虽金贵,但也只是相对于京城里其他的时令水果而言的。

    他的荔枝是从蓟丘运过来的,花的是人力,所以这样算下来,他真正要花的银子并不多。

    然而沈心然如今一开口,却向他索要900两银子。

    她能不被吓到么?!

    还好他表情收的快,要不就露出凶相了。

    薛氏平复了一下心情,拂去眼中厉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温柔,“六丫头,你再算算,兴许搞错了,不用900两,而是90两呢。”

    沈心然同样笑眯眯的回道,“不会搞错呢,要不然二舅母你来算算,一个寒天冻需要三两银子的药材成本,300个寒天冻需要多少药材成本呢?”

    薛氏被她气得牙痒痒,又听她道,“不过900两银子做300个寒天冻,的确贵得很呢,要不就算了吧,咱们跟肖二夫人说说,让他去聚香楼订点心,就定二舅母今个送过来的蟹黄酥,心儿觉得这蟹黄酥就很好吃,又香又脆的,可比那寒天冻让人回味多了呢,还省得咱们动手了。”

    薛氏呵呵一笑,这话怎么听得让人瘆得慌呢,敢情是沈心然想做甩手掌柜,连帮忙做寒天冻都懒了?!

    薛氏可不敢再耽搁下去,怕沈心然真的赖皮起来甩手不肯做寒天冻,只能硬着头皮道,“银子事小,答应了别人的事而不能做到,才不妥,你试想想,侯府乃是你未来的夫家,二舅母倒是好意思拒绝了人家,可你以后去了侯府要怎么面对他们呢?”

    见沈心然依旧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薛氏无奈,只能咬牙道,“哎,算了,二舅母作为长辈,总得为你考虑和打算吧,这900两银子就由二舅母来出了,回去就让人把银子送过来,也把材料给送过来,你照做就是,做好了,再让人送到我院里来。”

    交代完毕,薛氏一刻也不想再待在怡华院,这回算是体验了一番昨日李氏的感受,真是憋屈死她了。

    带着丫鬟,匆匆就离开了怡华院。

    薛氏很闹心,沈心然却很舒心。

    那些所谓的名贵药材,哪里需要900两银子,顶多就是三五两已足够,转眼又有900两到账,加上之前的1600两,手头上就有2500两的银子可以动用了,这会是真够了。

    拿到了银子,沈心然便去了一趟京郊的小院。

    这次的事情之所以能这么成功,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功劳,童妈妈等人,也发挥了相当大的作用。

    出过力的人,沈心然自然要好好犒劳奖赏。

    这无关笼络人心,而是对待自己人,沈心然一向大方。

    在这件事里,出力最大的,当数童妈妈的丈夫马宝田,其次就是人小鬼大的丁豆。

072. 泡荔

    童妈妈等人均得了一两银子的奖赏,丁豆得了五两,马宝田则得了十两银子。

    沈心然倒是想再大方点,给多一些,可却是不行,手头上虽有2500两银子,却要用在开药铺上。

    只得暂时先委屈众人了。

    其实沈心然想左了,就算没有赏银一,众人也不会对她有什么不满的,毕竟一次小小的临时药摊,就让众人见识到了沈心然的实力,自然是愿意跟着他在京城继续干下去的。

    众人领了钱,道了谢便散去,沈心然唯独留下了马宝田。

    她有事要交代他。

    这次药摊事件,看起来,最卖力的是小丁豆,其实马宝田才是最卖力的那个。

    马宝田看起来黑黑瘦瘦,十分不起眼,但他一双眸子却极为灵光,为人善钻营,当初在沈家庄的时候,就是他挨家挨户上门,把沈家退回给药农的一成药材,用高于市面两成的银子收购起来,然后再贩卖到其他的州县,极具经商头脑。

    在乌鞘岭,马家可谓是众多药农里混得最好的,日子过得极为舒坦。

    当然了,其他依附于沈家药田的药农们,日子也差不到哪去,毕竟沈家世代为善,从不克扣他们的药材。

    沈心然这次的临时药摊事件,大部分便是交由马宝田去做的。

    马宝田做事认真负责,而且当时沈心然的银子也不多,让他在人生地不熟的京城购置那么一大批物资,还要想办法在鹧鸪巷子搭摊,委实有些为难他了。

    马宝田却没有令她失望。

    这么一大笔物资不仅运送到了京城,而且还在这么短的时间搭好了药摊,甚至连他额外教给他的那些事,也做完,成功调起了民众对水晶果子铺的愤怒。

    马宝田有着商人的聪明和才智,但又透露着药农的淳朴和老实,是个值得培养的人。

    眼下这件极为重要的事,沈心然便打算交由他去做。

    沈心然拿出匣子,匣子里装着的,正是她刚得来的2500两银子。

    在马保田有些震惊的眼神下,沈心然把这个匣子合上,推到了他面前。

    两人在房里密谈了一炷香的时间。

    一炷香后,沈心然带着藿香离开了小院子。

    马宝田望着手上沉重的钱匣,眼神中的震惊犹未消去,却被一股坚毅所取代。

    他是童妈妈的丈夫,自然知道沈心然在京城的难处,也知道这2500两,是沈心然千辛万苦才凑齐的,对于沈心然来说,这就是她现下所能拿出来的全部了。

    他倒是没想到沈心然居然如此甚信任他,沉甸甸的匣子,让他心里多了一份责任。

    同时,也更坚定了要跟着沈心然大干一番的决心。

    回到季府,沈心然开始忙碌起来。

    忙着给薛氏制作300个寒天冻。

    说是忙,其实那都是做给被人看的。

    离咬秋宴还有十来天,她自不着急了。

    只是现下不做做样子,被钱嬷嬷透露到薛氏面前,还会以为她收了钱不干活呢。

    索性沈心然每天花点时间去趟小厨房,假装在做薛氏交代的金丝燕窝荔枝寒天冻。

    这名字有够拗口的,又是金丝燕窝,又是荔枝果肉,亏得薛氏想得出来,光听名字她就饱了。

    在南方生活的那几年,为了寻求庇护,沈心然给过不少当地豪强士族做寒天冻。

    虽后来她靠医术出了名,不再需要靠寒天冻生存,可手艺却是没忘掉。

    管它是荔枝还是燕窝,她都心里有谱,知道要怎么搭配。

    之所以拖拖拉拉,就是一个字,懒。

    夏日里闷热的很,人的精神一放松,就容易倦怠。

    最近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好不容易完成了一件大事,她心里紧绷的那根弦自然就有些松懈了。

    上辈子活了四十来年,从最初的懵懂被骗,到后来的醒悟逃生,一路南下,拼命地活着,努力地钻研,后来拥有复仇的能力,心里便想着尽快复仇。

    而那个时候,他的人生除了复仇之外,似乎没有其他事可做,她能一整天坐在葡萄藤下,吹风发呆。

    偷懒的习惯,似乎就是在那个时候养成的。

    所以当眼前的事情暂告一段落后,沈心然又习惯性的偷起懒来。

    薛氏那边早已派人送过来了三筐荔枝,还有36盏极品金丝燕窝。

    荔枝可是金贵的玩意儿,至少对于京城这个不能生长荔枝的地方来说,除了少数大富人家能吃到时令的荔枝外,其他人都只听过荔枝的名,而未尝过它的味道。

    沈家在陇上,荔枝更是听都没听过。

    所以当三框红绿相间的妃子笑被抬到怡华院的时候,众人各个都直流口水,尤其是沈仲恒,眼冒金光。

    沈心然笑了笑,叫藿香挑些新鲜的,拿到里屋来,关上门,大伙一起分享。

    这事自然是瞒着冬乔和钱嬷嬷的。

    倒不是沈心然舍不得赏她们几颗吃,只是这事不宜让薛氏知道,所以还是不给她们尝的好。

    她倒是猜对了,这三框荔枝就是薛氏族人从蓟丘带过来的全部了。

    薛氏自个都舍不得吃,只给丈夫和儿子女儿留了一串,便尽数抬到了沈心然处。

    在她看来,沈心然又没有做过荔枝寒天冻,若是一个把握不好,品相做坏了也是极为平常的事,想她不也是做了好多天,才捣鼓明白么。

    所以也不敢拿少了,索性就全搬了过来。

    金丝燕窝也是如此,平宁侯府送来多少,她就原封不动让人送了过来。

    只是她做梦都不会想到,她自个都舍不得吃的妃子笑,却让沈心然大大方方地赐给了丫鬟。

    荔枝好吃,但不能多吃。

    由于湿热毒燥,一旦多食,便会造成口舌生疮,眼屎积滞。

    然而生活于岭南多年,沈心然早已掌握了吃荔枝的最佳方法。

    那就是用盐水泡。

    她命丫鬟取来一盆井水,洒下粗盐,待盐溶后,把一颗颗剥了壳的荔枝倒入盐水中,一刻钟后便可享用美味。

    因为井水是冰的,所以这样沁出来的荔枝爽糯冰凉,极为美味解暑。

    这还没完,想要完全不上火,就要把荔枝壳上粘着的那层衣也剥下来,泡茶喝下。

073. 挠脸

    原本一天最多只能吃五六颗,如此一来,便可尽情敞开肚皮吃了,就算吃上一大碟,也不碍事。

    好东西自然不能独享,沈心然命人给老伯爷和吕太姨娘处送了些去,又让白术装了满满一食盒,送去京郊小院,给童妈妈等人尝尝鲜。

    就这样,在众人敞开肚子吃的情况下,满满三箩筐的妃子笑,最后只剩浅浅两框了……

    吃饱喝足,沈心然才终于开始干活。

    前后花了数日,才把300个金丝燕窝荔枝寒天冻全部做完。

    等送到薛氏手上,已过去五天。

    这期间,季府里又发生了一件趣事。

    话说有一日晚上,秋霞园里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伴随着砸瓷器的声音,以及李氏和季崇文的吵闹。

    丫鬟婆子都不敢进去,据说吵了一整晚,最后还是季崇文蒙着头跑出来的。

    第二日,三房夫妻就被老夫人喊去了松鹤堂,这时众人才发现三爷季崇文满脸都是挠痕,原本伤才刚刚好,脸上的淤青都还未消去知道,加上满脸的挠痕,看得实在让人觉得恐怖。

    李氏也好不到哪里去,一瘸一拐的,显然是昨晚弄伤了腿,也不知这两人昨晚到底为了何事,居然打成这样。

    老夫人年氏原本没想偏向儿子的,毕竟李氏怎么说也是她的外甥女,手心手背都是肉,听说他俩昨晚争吵了,本想着叫过来当面训一训,让两人早日和好。

    可一看儿子被李氏挠成这副模样,就不由恼从心中来,呵斥李氏跪下,说她不懂三从四德,居然敢打骂丈夫,简直要翻天了,还拿出寒天冻来说事,说李氏败家,一句话都不听他解释,就把他仅有的一丁点管家权给收了回来。

    李氏是哭着从松鹤堂跑出来的,回了秋霞园,把满屋子的摆件都给砸了个稀巴烂。

    老夫人不说寒天冻的事还好,一说这事,她就委屈的不得了。

    哪是她败家了,若不是她儿子季崇文被人撺掇着租下了周围的几个铺子,她至于赔得这么厉害么?!

    最最可气的,是季崇文还骗走了她的地契,转手就把她那间米铺卖给别人了!

    那可是位于京城的铺子啊,虽说位置偏了点,又处在平民区,铺面还小,但再怎么说,也是京城的铺子,值不少钱。

    当初他爹为了给她准备嫁妆,可是花了不少银子,尤其是京城这间铺子,当年买下的时候,因为那铺子的主人急着甩手,要离开京城,只花了5000两不到,现在哪是这个价?!

    翻上一番都不止!

    然而季崇文这个吃盐不知米价的家伙,竟只收了人2300两的银子,就把铺面给转卖了。

    事后还振振有词地说那地方偏僻,又出了水晶果子的事,就算他们继续开张做生意,也没人会来光顾的,既然有人肯接手,还不如赶紧卖了。

    说得好听,派人一打听才知道,季崇文得了银子后,立马就去了花楼,把李氏气得,季崇文一回来,两人就扭打在了一起。

    李氏虽然在季崇文脸上挠了十几道血痕,可自个的腿也被季崇文踹了一脚,到现在小腿肚子还痛得发抖。

    李氏摔东西摔累了,就坐在椅上大哭起来。

    她这是犯了哪门子的冲啊,不仅做生意赔了,丈夫还骗她地契去沾花惹草,婆婆还不帮她,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李氏这么惜命,自然是不会寻了短见的,只嚎啕哭了会,眼泪就收了起来,细长的吊白眼滴溜溜的转,不知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说回薛氏那边,等了5日时间,终等到了沈心然的寒天冻,心里那个激动啊,恨不得立马就掀开食盒看看。

    最终还是忍住,打发掉丫鬟之后,才把食盒打开。

    打开食盒,她有一瞬间的愣神。

    这是她交待沈心然做的金丝燕窝荔枝寒天冻吗?

    怎么跟他之前做的不一样呢?

    之前她做的寒天冻,燕窝丝多到就像一朵怒放的蟹菊,漂亮极了。

    然而眼前这个寒天冻,燕窝丝只有一圈,稀稀疏疏的,看起来有点掉价。

    原本在这个燕窝丝组成的蟹菊中间,是有一颗饱满的荔枝的。

    如今却成了一粒一粒的荔枝碎……

    薛氏有一瞬间的愣神,这还是他要的那个金丝燕窝荔枝寒天冻么?

    若说不是,那也不对,里面的确有金丝燕窝,也有荔枝。

    只不过金丝燕窝的量变少了,荔枝也从完整的一颗变成了碎碎的果粒。

    就算她早预到材料会有所损耗,也没得这般厉害呀,整整三箩筐的荔枝,难道试做到最后,连300颗完整的荔枝都不剩么?!

    莫非……这金丝燕窝还有荔枝都被沈心然偷偷藏起一些来了?

    这般想着,薛氏心中的怒火难耐,不过却是耐着性子清点了一下寒天冻的个数,发现还多出了一个。

    这东西是要拿去送给平宁侯府的,会不会导致人拉肚子?还有口味如何?她都得试试。

    就算沈心然没有做多,她也会拿出一个来尝尝。

    薛氏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切了一小块,小心翼翼地送进嘴里。

    瞬间,她眼中冒出星光。

    入口第一下是爽弹,尔后是燕窝丝独有的粘性和嚼劲,顶级食材在味蕾中绽放不一样的神采,然后是一颗颗一粒粒的果粒,糯糯甜甜,一口咬下去,新鲜的汁水从果粒中爆开,清爽而不腻人……

    薛氏闭着眼睛在享受,不知不觉就吃完了手上这一块。

    她眼睛亮得发光,之前只吃过沈心然送去松鹤堂的翡翠寒天冻,很显然,翡翠寒天冻用的只是普通食材,虽让人惊奇,却远不及眼前的燕窝寒天冻来得惊艳。

    再怎么说,这里面也混合了时令珍果和顶级食材,自然不是翡翠寒天能比的。

    薛氏心里有些自得,若把这样的寒天冻献给侯府,她家玉丫头定能一鸣惊人。

    毕竟咬秋宴上人人都有这样一个寒天冻,想必任谁吃了都会问是谁做的,到时还怕侯府人记不住她家丫头么。

074. 保管

    想到这,赶忙把事先定制好的礼盒拿出来,一个一个,小心翼翼装好。

    眼见没有纰漏,这才唤了丫鬟婆子进来,让她们送去侯府。

    虽说这次花了不少冤枉钱,但只要能达到目的,搭上侯府这条线,让玉丫头在侯府众人面前落个好印象,一切便是值的。

    在这点上,薛氏比李氏看得开,两人这段时间同样损失了不少银子,薛氏能很快从中挣脱,李氏却闹得府上鸡犬不宁。

    好不容易被老夫人训斥了一顿,窝在秋霞园安静了一段时间,今日却又突然走出了秋霞园,带着季如月,往沈心然的院子奔来。

    “姑娘姑娘不好啦,三夫人和七姑娘来啦!”

    李氏等人才刚刚跨进院子,黄麻就急匆匆来禀报道。

    屋里干活的几个丫鬟一听,皆是一颤,不怪他们反应这么大,毕竟几天前,李氏才把自个丈夫抓成了花猫。

    悍名犹在,多少还是会让人有些畏惧的。

    倒是沈心然老神在在地躺在藤椅上,吃着冰镇的荔枝。

    沈心然吃完手上这颗荔枝,吐了核,才慢悠悠道,“你偷了三舅母的钱,还是吃了她的东西,这么慌作甚?”

    被沈心然这么一说,黄麻这才醒悟过来,她家姑娘坑骗三夫人的事,三夫人又不知道,她慌什么!

    黄麻心中大定,转身出去迎接李氏等人。

    沈心然也从躺椅上起来,吩咐藿香道,“把我的外衣拿来吧。”

    “是,姑娘。”藿香取过外衣,给沈心然披上。

    沈心然又吩咐白术下去备茶。

    在自个屋里,沈心然不爱穿长衣长裙,本就天气炎热,里外三层包着,人都会闷出病来。

    她更爱岭南那边的土著打扮,短打配裤裙,里外就两件,舒适的很。

    所以在自个院里,她就穿得随意一点,就像今日,只穿了薄薄的亵衣,此时要见客,自是要再套一件长裙的。

    穿衣这么会的功夫,李氏就带着季如月进了她的闺房。

    “哎哟六丫头,这是干啥呢?才起床呀?”事实证明,黄麻的担忧是多余的,李氏这会儿满面笑容,哪是来兴师问罪的。

    只是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沈心然也就顺势笑着回道,“是呢,三舅母,这不天热着么,大晌午躺下就不想起来了。”

    言下之意,是她们的突然造访打搅了她的美梦……

    李氏瞬间色变,不过很快就掩饰了下来,倒是季如月沉不住气,扯着嗓子翻脸道,“六姐姐你这话怎么说的,好似在怪责我们打扰了你午休似的,谁不知道你平日里最懒了,老找借口说这痛那痛,这病那病的,不就是想偷懒不去松鹤堂请安吗,兴许今早你就没起过床,一直睡到现在呢!”

    “说什么浑话!”李氏瞪了眼自己的女儿,转头笑吟吟朝沈心然歉意道,“瞧你七妹妹,不懂事,让我给惯的,没大没小,你不要介意。”

    “娘~!”见母亲向着沈心然,季如月跺了跺脚。

    李氏罕见的没有去哄她,而是伸手掐了掐她,微微一用力,似乎是在警告她别坏了自个的好事……

    季如月哪曾受过这种气,可似乎想到了什么,并没有再闹起来,只撅了撅嘴,赌气般走到一旁去。

    李氏讪讪一笑。

    沈心然回道,“七妹妹天真浪漫,我喜欢还来不及,怎么会与他计较。”

    客套话谁不会说,白术撩帘子进来泡茶,沈心然请李氏坐下。

    就在这时,原本赌气不说话的季如月突然惊叫起来,好似发现了什么宝贝一般惊喜道,“娘,你看,这是荔枝诶!荔枝!荔枝!!!”

    荔枝?李氏一楞。

    这是燕京,哪来的荔枝?

    还未站起身去探个究竟,季如月就把书桌上的荔枝端了过来。

    望着眼前晶莹剔透,被冰水沁过的白胖荔枝肉,李氏算是彻底懵了,一个寄人篱下的表小姐院里居然有荔枝?!

    “唔,这荔枝肉可真好吃,娘,您也尝尝。”

    荔枝可是精贵的玩意儿,见季如月问都没问沈心然,就一个接一个地往嘴里塞,李氏有些尴尬。

    她轻咳了一声,季如月没有理她,兀自在那塞着荔枝。

    那吃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屋里的丫鬟掩嘴低笑,沈心然倒是神态自若。

    “不过就是点荔枝,不值几个钱,随七妹吃去吧。”

    李氏讶然,沈心然院里出现荔枝已经够让他惊奇了,这会竟还这么大方,随人吃?

    还有什么叫不值几个钱?如今荔枝才刚刚上市,在盛产荔枝的广南都卖得十分昂贵,更别说不产荔枝的京城了。

    京城里的人想尝到这第一口鲜,得花多少人力物力来运送。

    沈心然却不当一回事,当真奢侈!

    看着满盘子白白糯糯的荔枝果肉,李氏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可终究还是忍了下来,没有伸手去拿,办正事要紧。

    她来怡华院,是有目的的。

    尤其当她看到沈心然院里还有荔枝这等金贵的珍果时,就更加庆幸自己来的及时。

    一个落魄的表小姐怎么可能吃得起荔枝?定然是用上次骗来的500两银子买的!

    还好他及时过来,要不然都不知那500两银子会不会被沈心然就这样败光了。

    其实李氏老早就惦记沈心然那500两银子了,只是前段时间老夫人生病了,她院里又闹虫鼠,根本抽不出时间来怡华院。

    如今过来,还不是因为做生意亏本了,到处欠债,米铺又被季崇文给偷偷卖了,便想起了沈心然手里的500两银子,500两再少也是肉啊,多少能填一下她的空缺。

    便过来了。

    今日的正事,就是从沈心然那骗到500两银子。

    所以就算荔枝再诱人,也只能先忍住,等办妥了正事再说。

    如是想着,便借着荔枝的事开口道,“六丫头啊,你看你,没个长辈在院里看着,就乱花钱了,这荔枝花了不少银子吧?”

    也不等沈心然回话,就径直道,“钱不是这样花的,舅母知道你手头里有些银子,但该买什么,不该买什么,自己心里要有数,万不能被哪个刁奴给欺骗使唤了~。”

075. 逛街

    说这话的时候,瞪大一双细长的吊白眼,扫视了一圈屋里的三个丫鬟,一副当家大奶奶的做派,“怕不是哪个嘴馋的丫鬟自个想吃荔枝,所以教唆你买的吧,若真是这样,那丫头就该打残了发卖~!”

    这话说的当真吓人,可惜在她进屋之前,屋里三人就受了沈心然提点,当下自不会被李氏的话轻易唬住,完全一副眼关手,手关心的模样,该干嘛干嘛,倒把李氏给唬得一愣一愣的。

    转念一想,经常坑骗沈心然买零嘴吃的,好似是老夫人送来的丫鬟冬乔吧,冬乔不在这屋里,便收了话头,厚着脸皮继续道,“六丫头呀,你可别嫌三舅母多嘴,三舅母这也是为了你好,你是知道的,我这人性子直,藏不住话,这不是怕你被刁奴给坑了,才这么说的吗。

    哎,说到底呀,女人还是要有体己钱的才好,说了不怕你见笑,若我手头上没些银子啊,你三舅舅早就满院子的纳妾了,还能时常来我院里么?什么相敬如宾,还不得靠金钱维系着,所以这钱是好东西,不能乱花,你得存起来,你年纪小,没个定性,自不能攥在自个手里,要不然等哪天没忍住花掉了,就该追悔莫及了!”

    听到这,沈心然就算再蠢,也知道李氏的目的了。

    何况她不蠢,自是听出了对方想要骗她那500两银子……

    不怪沈心然反应这么慢,自兰园走水至今,已过去1月有余。

    得了那500两银子后,沈心然就一直防备着有这么一天,只是左等右等,不见有人来找她,便把此事抛之脑后。

    要不是今日李氏提起,他早就忘了还有这档子事了。

    这件事再次刷新了他对李氏的认知,一个月前的银子还能惦记到现在,李氏当真不愧为府里的头号财迷。

    沈心然在心里作结,果听李氏说道,“上回兰园走水,你不是得了500两银子的补偿吗?三舅母左思右想,觉得这笔银子啊,放在你那不妥,你才14岁,经历过什么事?连怎么管家都还没学过呢,所以这钱三舅母替你保管,日后你就跟着三舅母学管家,等哪天学会了,三舅母就把这钱还给你,让你自个保管。”

    “这院里也没个长辈看着,我实在不放心,三舅母是真心把你当亲闺女了,才愿意替你管钱的。”说着,语重心长道,“哎,少不了日后你出嫁,三舅母还得再给你添上500两银子做压箱底呢……”

    为了能顺利骗来银子,真是什么鬼诺也敢许。

    沈心然若真信了她的话才有鬼,可依旧表现的很感动道,“没想到三舅母对心儿这么好,三舅母都把心儿当亲闺女了,心儿自当把银子交由舅母掌管。”

    这就对了!李氏眼神一亮,总算没白费她唇舌。

    “可……”还未高兴多久,忽闻沈心然来了个转折。

    “可什么可?莫非那500两银子被你花光了?!”

    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能花多少银子?反正她是不信沈心然能把那500两银子花光了。

    还别说,真让他给蒙对了,沈心然的确早把500两银子花光了。

    不过沈心然却不打算把实情说出,且不说那500两银子是用来对付李氏的。

    就算她现在说自己没有500两,李氏会信吗?

    不管他信不信,沈心然却是另有打算的。

    既然李氏敢惦记他的银子,那么就要做好大出血的准备。

    看来上回做买卖折本的教训还不够,沈心然准备再给李氏点苦头吃吃,遂有些难为情道,“500两银子倒是没花,只是……只是……”

    没花就好!

    李氏心头一松,只要钱还在沈心然手上,他就有骗来的希望。

    遂连忙掩去刚才的不满,耐着性子徐徐善诱道,“六丫头,既然那500两银子没花掉,那就快快拿给三舅母,三舅母定然替你妥善保管了。”

    沈心然咬牙,犹豫了片刻,张口道,“按理来说,心儿应该毫不犹豫就把500两银子交由三舅母保管的,可这钱心儿存在钱庄了,压了半年的存期,若是提前取出来的话,不仅利息没有了,还得扣掉10两银子的手续费呢。”

    还以为多大点事儿呢,不就是押了半年钱庄么,李氏笑呵呵道,“压在哪个钱庄了,跟三舅母说说,把压条交给三舅母保管,手续费三舅母帮你出,再说了存钱庄能有几个利钱,交由三舅母保管的话,等你出嫁的时候三舅母定然给你再添500两压箱底,哪个钱庄有这么厚的利?哪个钱庄又有自己亲人保险!”

    “话虽这么说,可是……可是这钱心儿原本打算用来给梅姨娘调理身子,给十弟添些衣裳吃食的……”

    说着,抬眼看了一眼李氏。

    见李氏一副脸不红心不跳的淡定模样,脸皮果然够厚,梅姨娘的身子是怎么变差的?李氏心里没点底吗?

    她又为什么要给弟弟购置衣裳?这些事情,通通与李氏脱不了干系,难为她还能厚着脸皮站在这里,半点不自在都没有,仿佛在听着别人的故事一样。

    不过沈心然也不在乎她的反应,只继续道,“三舅母,你是知道的,我家姨娘身子差,前段日子还差点咽气,如今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自然要好好将养着。

    我也不求餐餐能有人参灵芝喂,但总是要隔三差五买些北芪红枣党参来熬汤的,这就得花不少钱,我弟也渐渐长高了,以前的衣裳不合穿,现在夏天没什么,将就一下就好了,可到了秋天和冬天呢,天气冷起来,再穿这么短的衣衫,可就要冻坏身子了。

    所以就算三舅母你不说,心儿也打算把那存着的钱,提前取出来,就算是扣掉些本金,也是没办法的了,毕竟院子里花销大,姨娘又要调养身子的,弟弟又要置些衣裳,只能动用那笔钱了……”

    听了这话,李氏瞬间色变。

    “这可万万不行!”一个姨娘吃什么药?给点萝卜咸菜送粥就不错了,还要吃补药,也不怕撑死,还有那些庶子庶女,做什么新衣服,随便扯两块布,应付一下秋冬就可以了,不过是贱命一条,还怕冻死不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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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娇介绍:
沈心然前世被所谓的良人弄死了,看看追求求而不得,得到之后却是深渊。凶娇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凶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凶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