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盛宠神医太子妃TXT下载盛宠神医太子妃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盛宠神医太子妃全文阅读

作者:浮梦公子     盛宠神医太子妃txt下载     盛宠神医太子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五章 对峙

    谷玮虽妻妾成群,但因谷夫人“治家有方”,是以谷玮虽有不少的女儿,但只有谷森这一个儿子。

    虽说不成器了些,但总归有人承继他的血脉,可如今竟是连他这唯一的儿子都死于非命!

    乍然听闻噩耗,谷玮根本就不肯相信。

    试问临安谁人不知他谷家背靠太子府与胡府这两棵大树,就连那些官位比他高的同僚对他也要客客气气。

    谷森时常与诚郡王他们在一处,便是与谁发生了争执,谁人又敢动他!

    可前来报丧的衙役面色凝重,且将事情经过细细道来,谷玮才一点点变了脸色。

    谷夫人直接哀嚎一声,晕死了过去,而谷玮在经历了巨大的悲痛之后便是无法压制,无处释放的愤怒。

    “走!”一个字狠狠从他的齿缝中挤出,他的眼中宁满了杀意,猩红的血丝几乎爬遍了他的眼球。

    他本就多年征战,身上自有一股子凌厉的杀伐之气,此番周身遍布冷寒的杀气,就连衙役都被他的气势所震,不敢抬头迎视。

    衙门外已经围满了百姓,大梁有律例,官府审案,百姓可在外听审,以示公正。

    京兆府尹的大堂上摆着一具担架,白布之下隐约可见一道人影。

    大片的水渍混着被稀释了的血液从架子中渗出,在威严冷肃略显昏暗的大堂内显得格外瘆人。

    谷玮迈进京兆府时便瞧见了这一幕,一颗心如灌了铅般直沉谷底。

    他见过的死人不计其数,甚至要比活人还多,他这双手便不知割过多少人的喉咙。

    老弱病残,妇孺孩童,什么人他没杀过,可从未有一具尸体让他觉得这般可怖。

    他近乎呆滞的站在原地许久,才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去。

    在掀开白布的瞬间,他多希望这是一场闹剧,是一个笑话,可当谷森惨白的脸清晰的暴露在他眼前时,他脑中有一瞬的空白,全然不知是何情绪。

    他闭了闭眼,将白布重新覆在谷森的脸上。

    他紧握双拳,身体因悲愤而颤栗不已。

    “凶手呢?凶手在哪?”他狠狠的望着京兆府尹,出口话带着咬牙切齿的狠,一度让京兆府尹生出一种错觉。

    若是他不交出凶手,谷玮要将他都生吞活剥了。

    “谷大人稍等,嫌犯在更换衣物……”

    京兆府尹未等说完,谷玮勃然大怒,指着京兆府尹便道:“荒谬!既是已知凶手是何人,为何不直接将其缉拿,就地正法!

    竟是还要更换衣物,我倒不知大梁律例何时对凶手这般宽容了。”

    京兆府尹这个位置不好做,临安皆是权贵,稍有不慎便容易惹得满身腥臊,是以能坐稳这个位置之人脾气耐性定要极好,处事也要圆滑聪慧。

    “谷大人稍安勿躁,嫌犯是名女子,与贵公子一同落水,本官便允她换件干爽的衣物再来问话。”

    谷玮冷冷一笑,“原是个女人,看来这个女人与大人关系匪浅啊!”

    京兆府尹脸色一变,视线向人群出望了一眼,见没有自家那位方才松了口气,语气微微沉了些,“本官可体恤谷大人丧子之痛,但这里毕竟是衙门重地,谷大人说话也要顾些分寸方是。”

    她家那位疑心甚重,一言不合还家暴,若是听歪了可不得了!

    “既是如此大人便不该纵容那凶犯,若是她趁乱逃了,大人付得起这个责任吗?”

    “我为何要逃?”清清冷冷的声音在谷玮身后传来。

    谷玮猛然转身,便见一身着蓝衣的少女款款而来,她脊背挺直,香肩端正,双手叠放在前,仿若不是来官府对峙,而是去何处赴宴一般。

    “贱人,便是你杀了我儿!?”谷玮的眼睛越发的猩红,仿若紧盯猎物的野兽,随时准备出击咬住对方的喉咙给她致命一击。

    叶清染站定,稍稍偏头,语气淡漠疏离,“贱人骂谁?”

    “自是骂你!”

    叶清染轻笑一声,敛眸不语。

    谷玮反应过来,勃然大怒,抬手便欲朝叶清染挥去。

    京兆府尹连忙猛拍惊堂木,趁着谷玮怔愣之时,忙道:“堂下何人,速将当时情况如实禀来!”

    京兆府尹这一打岔,谷玮只得忿忿收手,望着京兆府尹的眸中尽是不满。

    京兆府尹恍若未见,他这人虽怕媳妇儿,但最见不得男人打女人,更何况人家还是个小姑娘。

    叶清染将事情经过一一道来,语落方又道:“船舱内的纷争醉仙楼的蝶儿可以作证,至于画舫之上的情形想必码头上也有不少人可以作证。”

    谷玮闻后,却冷哼一声道:“有何可问?自古以来杀人偿命,此案无须再审!

    谋害官家子嗣,罪不容诛,应立即将此女关押,斩立决!”

第一百六十六章 民意

    谷玮对叶清染已经恨之入骨,一刻都不想多等。

    他才不想听事情经过,他只知是眼前这个女人杀了他唯一的儿子,他恨不得将她剥皮拆骨。

    就这么杀了她都便宜了她,只要将她先行关入大牢,他便能让胡将军将人提出来,届时定要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若我没记错,谷大人是武将吧,何时竟能审案了?”

    京兆府尹挑了挑眉,这女娃胆子不小啊!

    宰了人家儿子,还敢在此挑衅,就不怕他一个护不住吃了亏?

    “闭嘴!公堂之上哪有你一个低贱之人说话之地?”语落,谷玮对京兆府尹道:“大人,此女扰乱秩序,应拉下去狠狠的打,以儆效尤!”

    叶清染扫了谷玮一眼,轻描淡写的道:“谷大人的话比我更多,要打不也该先打谷大人?”

    “我乃朝廷命官,岂能是你所能与之相比的!”谷玮从未见过这般嚣张之人。

    她嚣张的不是态度,而是杀了人之后的漠然与冷静,似乎全然未将森儿的死放在心上。

    “谷大人的意思我懂了,这公堂之上看的不是律例公正,而是要凭借地位权势方能说话,对吗?”

    叶清染此言一出,堂外围观的百姓中顿时响起了议论声。

    平民百姓最看不得的就是这个。

    谷玮被噎的心口生疼,“巧合如簧!便是依照律例,你杀了人难道不该偿命吗?”

    叶清染牵唇,淡淡一笑,清冷的语气透着莫不在意的淡然,“若所杀之人该死,为民除害是善事,何须偿命?”

    京兆府尹听得是心惊肉跳,现在的女子胆量都这么大吗,竟是比他家那位还虎!

    “你说什么!”谷玮勃然大怒,他为官这么多年还从未被人如这般嘲讽挑衅过。

    叶清染却不再理会他,只与京兆府尹道:“大人,小女记得大梁律例有言,“对其正在进行不法侵害行为之人,而采取的制止不法侵害的行为,对不法侵害人造成损害的,无需承担刑罚。”

    小女说的可对?”

    谷玮也看向了京兆府尹,这段话如此绕舌,他根本就未听懂,却见京兆府尹一脸复杂的看着他,认真的点了点头,“谷大人,这位小姐说的一字不差啊。”

    谷玮:“……”

    谷玮眯了眯眼睛打量着眼前的少女,眸中冷意涔涔,“你的意思的是我儿害你在前?”

    谷玮忽然仰天笑起,语气满是轻嘲不屑,“这满临安的女子,我儿为何不侵害他人,单单侵害于你?”

    叶清染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语气平淡,仿佛在说着众所周知的事,“自是因为我容貌出众。”

    叶清染覆着面纱,众人无缘得见,但皆莫明觉得她所言非虚。

    京兆府尹险些笑出声来,女子不都该自谦才对吗,这姑娘倒是特别。

    谷玮也愣了下,随即反唇相讥,“你若行的端正,便是貌美如仙我儿也不会对你起歪心。

    可你既相约我儿于湖中游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试问如此行径与青楼的窑姐有何区别?

    我倒不知,何时睡个窑姐还成了不法侵害了!”

    谷玮不仅嘴巴毒,与谷森一般擅长颠倒黑白。

    可这次他却忽略了民心……

    “大人,是民女约玉小姐于湖上相见,民女想与玉小姐学调香,但又怕自己的身份影响了玉小姐,这才约定于船上相见,谁知谷公子会倜然闯进起来!”

    “进来回话!”京兆府尹一拍惊堂木,蝶儿随着衙役走近堂内,跪地回话。

    可在听到蝶儿是花楼的姑娘时,谷玮笑得更是肆意,“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正经女子岂会与窑姐交好?

    大人,此女满口胡言,还是速速将其收押,这般简单的案子大人若还犹豫不决,若传到太子殿下耳中……”

    谷玮意味深长的望了京兆府尹一眼,京兆府尹蹙了蹙眉,一时语沉。

    可这是堂外的百姓们却是不干了,你大娘率先开口,“我呸!

    人家玉小姐可是正儿八经的好姑娘,都是你那个混账儿子屡屡去招惹玉小姐,被人拒绝后便恼羞成怒砸了人家的铺子,你还舔着脸在这颠倒黑白!”

    “谁在胡言乱语?”谷玮怒瞪双眸,吼声中气十足,他本以为凭借自己这一身官威能够震慑众人,却低估了谷森此番犯下的众怒。

    “我们都可以作证!”

    众人无一人退缩,他们本就心疼怜惜叶清染,此时再看谷玮仗着官位肆意羞辱她,顿时群情激愤,纷纷作证。

    叶清染面纱下的嘴角轻轻勾起,大部分人都是善良的,只需好好引导,便可激发出他们心中的善念。

    不过这件事自然不会就此结束……

    人群中和忽有一人道:“谷森那个狂徒如此行事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凡是相貌出众的平民女子那个没被他调戏过!”

    一妇人听闻此言,突然失态,捂着脸嚎啕大哭,他双膝跪地,指着堂中谷森的尸体,声音哀怨,满是恨意,“就是他,就是他奸污了我的女儿,害得我的女儿上吊自尽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引

    女人的哭声哀伤怨憎,但更多的是无能为力的悲痛。

    都说父母是庇护孩子最有力的后盾,可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在权贵者面前,弱小宛若蝼蚁,只能任由他们践踏。

    天下没有任何的悲痛能敌得过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们也想去讨个公道,可最后的结果便是孩子她爹被打断了一条腿。

    妇人哭声不止,说话断断续续,但所有人皆能感受到其中的撕心裂肺之痛。

    “满口胡言!”谷玮指着妇人,目光如刃,“你分明是看我儿身死无从分辩,便来此朝他的身上泼污水!

    说!你是不是被此女收买,与她合谋特来此陷害我儿!”

    谷玮冷声喝到,气势凌人。

    妇人抬起眼望了他一眼,眸光冰冷麻木,唯独没有一丝惧意。

    “你自己的儿子什么德行,难道你真的不清楚吗?你敢发誓,他做的那些事你一无所知吗?”

    谷玮虽不完全清楚谷森做过的事,但亦知道他胡来惯了。

    他也曾骂过谷森,想找女人找府里的丫鬟,少出去惹是生非,每次谷森都乖乖应下,但没过多久便又给他捅娄子。

    可这些他自然不会承认。

    “若真有其事,你为何不早早来此状告我们,却非要等到今日才说?

    我看你分明是被人收买,故意造谣!”

    妇人悲痛欲绝,不管不顾的站起身,朝着谷玮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你说的这是人话吗?世上可有父母会平白无故说这些来败坏自家女儿的清白?

    我们当然也想讨回公道,可我们连你们谷府的大门都没进去,我家男人便被你们府上的小厮打断了腿啊……”

    妇人哭得肝肠寸断,几个女子搀扶着她纷纷垂泪安抚,同为母亲,她们自然可以体会这种锥心之痛。

    “大人!草民也知道谷森的恶行,愿意出来作证!”一男子从人群中走出,跪地道:“谷森垂涎与草民的堂妹,屡屡调戏,可堂妹早有婚约,那谷森竟威逼那男子家中与我堂妹退了亲事。

    我叔父一家不忍女儿被人糟蹋,只能连夜搬离临安,至今不敢归回,还请大人明察!”

    “大人,草民的侄女……”

    “大人,草民的邻家小妹……”

    一石激起千层浪,在这妇人哭诉之后,又有许多苦主跪在地上诉说冤屈,这等场景让京兆府尹都震惊不已。

    若他们所言为真,这谷森简直是十恶不赦的淫贼暴徒!

    “你们……你们这些暴民,分明是在沆瀣一气……”谷玮被气得身子隐有发颤,恨不得挥剑将他们全都砍了。

    “大人,这些贱民的话不足为信,他们扰乱公堂,大人赶紧命人将他们赶走!”

    “贱民”二字激怒了围观百姓,他们中本就有些人深受其害,对谷家人恨之入骨。

    其他人即便不是当事者,但唇亡齿寒,他们对谷森的恶行亦是憎恶不已,一时间激愤的民声几欲能将京兆府的房顶掀开。

    京兆府尹一拍惊堂木才暂时压制住百姓的怨声,他眉头深锁,望着谷玮道:“谷大人,此事干系甚大,本官无法坐视不理。”

    谷玮似要说什么,京兆府尹沉声道:“若是民怨沸腾,届时莫说你我,便是太子殿下也无法平息。”

    两人互望彼此,四目相对间,谷玮眯了眯眸子,眼中划过危险的寒光,“谢大人的意思是,要纵许这些刁民在此生事?甚至为了这些扰乱公堂的刁民不惜乌纱不保?”

    京兆府尹如何听不出谷玮话中的威胁,闻后却是轻轻扬了扬唇,淡笑反问道:“谷大人可还记得上一任的京兆府尹是如何被陛下罢官的?”

    谷玮脸色微变。

    上一任京兆府尹便是因为纵容胡管事欺压百姓,而身为父母官的京兆府尹却因为胡家势大而不敢过问,也正因为才被弘武帝罢免了官职。

    弘武帝重视法纪,自不会纵容。

    局势急转直下,京兆府外东风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笑着与坐在马车中的苏御道:“主子,看来此事无需您插手了。”

    叶小姐真是了不得,一个人便将事情解决的干净利落,这等魄力莫说女子难寻,便是男子又有几人能及得上。

    苏御弯起嘴角,露出一抹具有荣焉的清浅笑意,“她做事自是缜密,只不过此事还尚未结束。”

    东顺着苏御的视线望了过去,便见京兆府门前不远处的马车上走下一人,东风瞳孔一缩,不可置信的道:“胡骇?他怎么会在此?”

    苏御不觉意外,只淡淡道:“谷玮是胡骇手下第一员大将,谷玮追随他出生入死多年。”

    “胡骇会是这种有情有义之人?”东风表示怀疑。

    “不管他究竟如何作想,他都不会无动于衷。”苏御意味深长的道。

    若是任由谷玮倒了,他不仅会折损一个亲信,也会让手下人心寒,更重要的是谷玮一倒,势必会影响他在众人心中的分量。

    他若连自己的亲信都护不住,日后又怎么会有人投奔他?

    或许她便正知如此,方才会选择谷森下手。

    苏御弯唇浅笑,墨色的眸中盈满了宠溺,他也很是好奇,这场戏究竟会引来多少人加入……

第一百六十八章 血仇

    谷玮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搅乱心神之时,胡骇的到来无疑给他吃了一剂强心药。

    “将军!”谷玮喜出望外。

    胡骇扫他一眼,沉声不悦道:“这么一点小事都处理不好!”

    “末将无能,让将军费心了。”谷玮垂首应是,虽被训斥,但心里依旧是高兴的。

    有将军在此,今日这小贱人就算搬出一堆刁民也别想逃脱!

    “胡将军。”京兆府尹面上带笑,出口的话却并不绵软,“胡将军是来旁听的?可用本官为将军在外设一把椅子?”

    言外之意便是不允胡骇迈进公堂。

    胡骇眯眸的打量着京兆府尹,冷笑道:“怎么,这京兆府难道容不下本将?”

    “胡将军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往日里您若是想来,本官自亲自前去迎接。”京兆府尹笑呵呵的,态度十分客气。

    “可公堂之上将军一非当事之人,二非皇室,三无陛下应允,本官若是让将军进堂旁听,对将军的威名也有影响不是?”

    京兆府尹句句在为胡骇着想,胡骇冷笑一声,沉而未语,不徐不疾的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金牌。

    金牌之上雕刻着一只威严的四爪金龙,另一边则刻有一“东”字,显然是东宫太子所有。

    “现在本将可能留你京兆府旁听谢大人审案了?”

    “自然可以。”京兆府尹笑应道,忙令衙役为胡骇搬来椅子。

    东宫令牌,见之如见太子,执此牌之人可代行太子之权,自有资格在此旁听,甚至还有干预之权。

    京兆府尹面上表情无甚波动,实则却颇为担忧的看了叶清染一眼。

    胡骇此番显然有备而来,这姑娘怕是便难做了。

    胡骇将金牌放在身前的桌案上,金牌泛着刺目的光,象征着皇室不可动摇的权力。

    胡骇冷冷开口:“如今既是在审判谷森被杀一案,便莫要再攀扯那些不相关之事。”

    京兆府尹开口道:“胡将军,此事关系到一众百姓,本官以为……”

    胡骇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京兆府尹的话,语气冰冷,“但凡审案总要两方对峙,如今谷森已经身死,死无对证有何可问?

    况且,退一万步来讲纵使他们所言是真,谷森也不过被判死刑赎罪,如今他已经躺在那里了,谢大人审与不审还有何差?”

    胡骇能坐到如今的位置绝非只凭一双拳头,单从他说的这一番话便可看出论头脑心智谷玮不及他分毫。

    叶清染凝眸望着胡骇,这张脸她曾于八年前见过一次。

    那时他身穿铠甲,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脸上溅满了血迹。

    她当时只远远望了一眼,却时至今日已然记得清晰无比,甚至胡骇这张脸在这八年来成为了她挥之不散的噩梦。

    当年她被亲信护送逃离皇宫,他们刚离开皇宫便遇到梁军的兵马驰骋而来。

    他们躲在了茂密的护城林中,梁军未曾发现他们,可并非所有人都这般幸运。

    她眼睁睁的看着胡骇策马驱赶戏耍着她的小姑母,小姑母怀里还抱着刚过完满岁宴的小表弟。

    小表弟虽还不懂事,但却也感知到了危险,被吓得缩在母亲怀里嚎啕大哭。

    她素来疼爱自己的小表弟,他的哭声如锥子般刺透她的心口,她欲跑出去却被亲信将她禁锢在怀里,又死死捂住了她的嘴,不给她挣扎的机会。

    然而下一瞬,她便目睹了让她这一辈子都无法安眠的画面。

    有梁军士兵上前,从小姑母怀里抢走了小表弟,小姑母嘶喊着欲夺回自己的孩子。

    胡骇却露出一抹阴冷残忍的笑,竟以手中的战戟刺透小表弟的身体,将他如同一件物品般远远甩开。

    小表弟重重落在远处,不再动弹,他身上还穿着那件母后亲手为他做的红色小袄,脖间则挂着父皇为他戴上的长命锁。

    大家都说小表弟长着一张有福气的脸,日后定有出息,可此时那长命锁上染满了小表弟的鲜血,竟是如此讽刺。

    谷玮亦跳下马背,意欲小姑母行不轨之事,小姑母跌坐在地上眼神空洞的望着倒在不远处的小表弟。

    倏然,她似是感应到她的位置,朝她的方向望了一眼。

    那眼中只有绝望与麻木,令人望之心碎。

    谷玮上前,朝小姑母伸出了手,小姑母抬起头,趁着谷玮因她绝色的美貌而怔愣时拔出了他腰间的佩剑,自刎当场……

    叶清染敛眸,压下心中的悲痛,再睁眼时,眼中只剩冷凝的杀意。

    幽国灭族之仇岂是如此便可抵消的?

    这只是一个开始,她要他们一点点失去他们最为在意的东西,要将八年前的痛苦加倍的偿还给他们!

第一百六十八章 斩草除根

    胡骇常年征战,对杀气尤为敏感。

    只他没想到,在这京兆府的公堂之上竟有一股凛冽的杀气强烈到让他无法忽视,如芒在背,甚至比起战场上那些欲置他于死地的敌军也不弱分毫。

    胡骇转头望去,便见一身着蓝衣的少女安安静静的立在不远处,用一双冰冷而沉静的眸子望着他,眼中的杀意毫不隐藏。

    他略略蹙了下眉,不知眼前的少女为何会对他露出那般的神情。

    不过,他并不在意。

    这个世上恨他的人不计其数,可那又能如何,恨他的人越多,他只会站得更高。

    胡骇冷漠的收回视线,径自对京兆府尹道:“大梁虽有律例,自卫伤人可免除刑罚。

    但本将记得亦有一条法规,以下犯上杀伤他人者,要施以受害之人相同的责罚,可对?”

    京兆府尹略有意外,未曾想如胡骇这般的武将竟还精通大梁律例。

    旧律中确有此项,只不过弘武帝向来公正,只论对错不看身份地位,而平民又鲜少与权贵发生冲突,是以这条旧例虽未被废除,却也早已形容虚设。

    可胡骇闻后却冷然大笑,目光讥讽的看着京兆府尹道:“谢大人,本将虽是武官,却也懂得军令如山。

    怎么?你们这些审案的文臣原来竟是只凭心意,不论律例?”

    京兆府尹一时语凝。

    任何身处朝堂,深陷权力漩涡的人都没有资格说自己与世无争,如何清白。

    人往高处走,他既是做了这个官,便自然也想往上位走。

    但这些年来,他亦未忘了当年为何要入仕。

    谷森这等畜生死不足惜,他今日说什么也要保一保这姑娘!

    “胡将军,此事还有待商酌,依本官看不如暂时退堂,由本官禀明圣上后再行定夺。”

    “荒唐!”胡骇冷笑出声,“如此一桩案竟是也只得劳烦陛下?大梁要你们这些人是做什么用的?

    今日我既执太子殿下的金牌而来,便有权代太子行掌事之权。”

    太子殿下临行江南前将金牌留给他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竟用在一个小小女子身上,倒还真是抬举了她!

    京兆府尹还欲争辩,一直沉默未语的叶清染突然开口问道:“胡将军的意思是若我不是平民之身,杀了谷公子便可算无罪?”

    胡骇冷冷牵唇,未用正眼瞧叶清染,只道:“身份犹如鸿沟,岂是任何人可以随便跨越的?

    你若当真有通天本事,本将倒也服你。”

    叶清染笑了笑,抬手摘落了脸上的面纱,一张芙蓉美面露于人前,惊叹深呼之声不绝于耳。

    饶是如胡骇这般阅美人无数,也鲜少见到过如斯美色。

    天下美人繁多,环肥燕瘦各有千秋,但有一种美人高贵如云,即便你将她踏入你中,她骨子的华贵冷傲也不少分毫。

    这般女子除了生来便要有一颗完璧无瑕的美玉之心,身份亦是贵重,举手投足间皆是让人可远望不敢亵玩的高贵。

    这般气度的女子多出于皇室或权贵世家,自一个平民女子身上所望,不由让人觉得惊奇。

    而当叶清染再度开口时,就连处变不惊的胡骇亦满脸诧然,“什么?你是清嘉乡君?”

    周围百姓一时也议论纷纷,“我记得清嘉乡君姓叶,可花凝露的东家分明姓玉啊。”

    “这有什么,女子出门在外自要保护自,不说真实名姓也没什么奇怪的。”原来这位就是平民出身的乡君,怪不得如此平易近人。

    胡骇虽未曾见过叶清染,但叶清染之名临安鲜有未闻,更何况这个名字对他来说更不算陌生。

    胡骇眯了眯眼,若眼前这女子真是清嘉乡君,之前灵蕊与胡管事的事便绝非偶然,而皆是她有意为之。

    他很想知道她到底是谁,为何要对他们有如此深的敌意。

    不过在此之前他是不会放过她的!

    “可笑!口说无凭,你说你是清嘉乡君,我们便会相信吗?

    就算谢大人识得我,我也得拿出东宫令牌方才能入这大堂,你说呢谢大人?”

    京兆府尹不置可否,他打量着眼前的少女,若她真是清嘉乡君,此事便峰回路转了。

    叶清染淡淡道:“是与不是陛下自是清楚,胡将军若是不信大可以与我去陛下面前对峙。”

    胡骇莫不在意的冷笑,“陛下日理万机岂能因你这点小事便前去面圣,况且你还身份未明!”

    叶清染察觉到了胡骇眼中的杀意,牵唇浅笑问道:“那胡将军想如何?”

    胡骇把玩着手中的金牌,嘴角扬起一抹阴冷的笑,“你屡屡意图面圣,本将怀疑你有大逆不轨之心,本将承蒙太子殿下信任赐其令牌,自要为陛下分忧,为大梁除害!”

    “所以,胡将军的意思是……”叶清染嘴角笑意不改,淡然的令胡骇觉得怪异,甚至察觉出一丝危险。

    他望了谷玮一眼,谷玮会意,眼中恶意满满,嚣张得意,“心怀不轨之人,自是要斩立决!”

第一百六十九章 谁敢动她

    两人并肩作战多年,只需一个眼神谷玮便明白了胡骇的心思。

    若此女真是清嘉乡君,森儿不仅白死,还会落个谋害乡君的罪名,将军此行正合他意。

    她杀了森儿,他便亲手宰了她给森儿报仇!

    胡骇坐在椅上,目光冰冷的看着叶清染。

    他能坐上这个位置,除了够狠以外,还有便是他从不轻敌。

    有时在战场之上,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卒甚至会成为左右战势的关键。

    这叶清染虽无权无势,但竟能凭一己之力生出这般多的是非来,若真让她得势岂还了得!

    斩草不仅要除根,更要趁早铲除,免得滋生出毒蛇,反是麻烦。

    “两位将军便准备在这大堂之上,百姓面前动用私刑,加害于本乡君?”叶清染脚步未动分毫,仍旧立在原地静静的望着两人。

    这份从容与淡然蓦地让胡骇想起了八年前的幽国皇室。

    幽国君王不思进取,柔弱无用,幽国皇室亦只知玩乐,幽国早已千疮百孔,轻轻一碰便碎了。

    可他未曾想到,看似软弱的幽国皇室竟皆是硬骨头。

    幽国皇室或死于战场,或自尽殉国,竟无一人投降,即便被俘,也皆咬舌自尽,甚至有些女子会抱着嗷嗷待哺的婴儿跳井赴死。

    便如幽国国君在城墙上所言,生是幽国人,死是幽国魂,大幽皇室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而他们也的确做到了。

    有这样心志的对手无疑是可怕的,若是这样的对手再拥有足够强大的实力……

    胡骇眸光冷酷无情,他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谷玮!你给本官站住!”京兆府尹做不到如同叶清染那般淡然,他赫然起身,气得将惊堂木都扔在了谷玮脚下。

    “这里是京兆府!你们还敢在公堂之上杀人不成!”京兆府尹为官多年,还从未见过从此猖狂之事。

    谷玮冷冷笑起,目光阴冷的盯着叶清染,“此女图谋不轨,极有可能是前朝余孽或是别国探子,斩立决有何不对?若是一不小心弄错了……”

    谷玮嘿嘿一笑,已然抽出了随身的匕首,“若是一不小心弄错了,我们自会去陛下面前请罪。”

    陛下是不会为了一个小小乡君怪罪胡将军的,而他承受丧子之痛,最多不过被陛下训斥,便是挨些处罚也值得,总好过让这贱人逍遥法外。

    “谷玮!”京兆府尹甚是顾不得许多,提着官袍的衣摆匆匆跑下来,拉着谷玮道:“谷玮!你大胆!

    公堂之上竟敢携带利器,来人,将他给本官拿下!”

    可衙役如何会是谷玮的对手,三五下便被谷玮打翻在地,“谢大人想用这些小喽啰来对付我,未免也太折辱本将了!”

    说完,他一把甩开京兆府尹,单薄的文人如何抵得过壮硕如小山般的武将。

    京兆府尹摔倒在地,气得双眼泛起了血红色,“胡骇!谷玮!你们今日若敢在这公堂上胡作非为,本官发誓绝不会饶过你们!”

    “谢大人的问责稍候再说吧!”谷玮浑不在意,匕首泛出的寒光已经映入了叶清染的眼中。

    公堂之上的变故看惊了众人,他们只知胡家势大,却不知胡骇竟猖狂至此,心中甚至不由后怕。

    叶清染面无表情的看着谷玮朝自己逼近,袖中玉手轻轻转动手镯,镶嵌宝石的金镯骤然弹出一根锋利的银针。

    叶清染稍稍偏头,凝眉思索,略有纠结。

    他人以为叶清染是被吓坏了,实则她却只是在犹豫是废他的手臂还是废他一条腿?

    就在谷玮攻来的瞬间,叶清染正欲抬手将毒针刺入他的身体,倏然一道寒光闪过,两把匕首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叶清染略一蹙眉,忙转动手镯收起了毒针,看向挡在自己身前的男子。

    此人她见过,是跟在苏御身侧的护卫。

    胡骇自也见过东风,猛然转身看向府衙正门,便见众人自动避让出一条路,而苏御正缓步而来,优雅矜贵宛若谪仙,似乎他所经之处便该受万人敬仰。

    “太孙殿下!”京兆府尹见苏御前来,心口巨石落下,忙起身迎上前来。

    有太孙殿下在此,看胡骇还敢如何!

    胡骇没有起身,只捏着令牌语气轻慢的道:“末将拿着太子令牌,不方便与殿下请安。”

    苏御只扫他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径自抬步走向叶清染。

    苏御突如其来的救场打乱了叶清染的计划,她正凝眉思忖,倏然察觉身侧有人正在望她。

    她抬眸而望,跌入了一双温柔溺人的眸中。

    “清嘉乡君可还安好?”苏御此言一出,无疑承认了叶清染的身份。

    他收回目光,移步站在叶清染那身前,轻抬手臂,宽大的衣袖将叶清染的身姿所笼。

    他明明如同琉璃般易碎,可站在她身前的背影竟莫明的值得依赖。

    苏御望着谷玮,眼中无一丝柔色,如墨般的眸子暗沉无光,竟深不可测,声音更是胡骇与谷玮从未听过的冷意,“清嘉乡君乃圣上亲封,本殿在此,谁敢动她!”

第一百七十一章 护

    “有本殿在,谁敢伤她!”苏御立在叶清染身前,声冷如冰。

    叶清染抬首望着苏御的背影,略有怔然,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他温柔以外的声音。

    虽然她心知苏御此人绝非表露出的那般简单,但自从认识苏御以来,他始终一副温润如玉,笑若春风的模样,如这般疾言厉色还是第一次。

    不过这样的他非但不损满身风华,冷贵之仪似乎让他本就独绝的气质愈发清敛。

    宛若雪山之巅的幽莲,生来纯净,立于巅峰,理应如仙般俯视众生。

    胡骇眯了眯眼睛,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位难及弱冠的皇太孙,面若冠玉,眉目如画,最难得的是那一身矜贵清华的气质,这样的人似乎生来便应坐在那万人之上的位置。

    平心而论,诚郡王与他着实没有可比之处,幸而他是个福薄之人,构不成祸害。

    “末将竟不知太孙殿下何时这般爱多管闲事了,莫非是怜惜佳人,心有不舍?”胡骇冷笑开口,话中深意无不是在说苏御有护美之心,这才特来偏袒。

    苏御闻后,神色如常未有变化。

    他垂眸望着胡骇,没有了往日所见的笑意,胡骇竟在这位素来脾性温柔的皇太孙身上察觉到了危险和威胁。

    “二位将军在公堂之上要诛杀皇祖父亲封的清嘉乡君,胡将军说这是闲事?”苏御的声音清冷淡漠,轻而无情,“那烦请将军告诉我何谓正事,是不是待某日将军要诛杀郡主或是公主,本殿才能管上一管?”

    “太孙殿下何必说这些诛心之言,末将又不知她真的是清嘉乡君,还以为是别有居心的逆贼,误会一场而已。”胡骇轻描淡写的道。

    苏御勾唇,笑意冷然,“若本殿晚来一刻,胡将军也打算用“误会一场”来一笔带过吗?”

    “可殿下来的正及时,不是吗?清嘉乡君也毫发无损,殿下又何必小题大做?”胡骇无谓耸肩,全然一副未将事情放在心中的模样。

    叶清染不知胡骇的能力如何,但可以知晓的是,他的脸皮绝对配得上他的地位。

    厚颜无耻这个词简直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苏御却不受其扰,“既然胡将军无法确认清嘉乡君的身份,为何不等验明便要私自动刑,甚至不惜在京兆府大打出手?

    纵使不能随意进宫劳烦皇祖父,难道临安城便没有他人能证明清嘉乡君身份之人吗?”

    “事急从权,若她真是前朝余孽,岂能放她逃出生天?”

    苏御不徐不疾,笑起,“胡将军这般急迫,看起来倒是像要杀人灭口。”

    卸下所有温润的苏御如同一柄寒冰打磨的利剑,锋利冷寒,见血封喉。

    胡骇眼中满是警觉,望着苏御的眸中一片深意。

    他终究还是轻敌了,早知苏御会如此,当初便该任由妹妹一碗毒药葬送了他!

    “胡将军,谷将军,二位请吧。”苏御抬手,神情的淡漠的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这里的事本殿觉得很有必要禀明皇祖父。”

    胡骇冷冷望他一眼,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相较于胡骇的淡然,谷玮却是忧心忡忡。

    叶清染是陛下亲封的乡君,有百姓为证,森儿不敬乡君在前,只怕非但讨不回公道,陛下还会怪罪。

    他怨恨的看了苏御一眼,多事的病秧子,自己都活不了多久了还要出来惹人生厌,真是可恶!

    两人相继离开,苏御才敛袖回眸,墨色的眸中重新盈满了温和的光,宛若皎皎月色,明亮而不刺目,“我们一同进宫吧。”

    叶清染挑了下眉,说苏御言语暧昧吧,他着实什么都未说,可那“我们”二字自他口中说出不知为何满是旖旎。

    叶清染抬眸打量了苏御一番,敛下双眸,明明唱戏之人是她,为何她会有种反为人搭了戏台的错觉?

    不过……

    叶清染微转双眸,唇角轻抿,苏御出现在此却也不错,免了许多麻烦,倒是让她的计划更进了一分。

    苏御笑意清浅,耐心的等着她,直到叶清染颔首迈步,苏御才负手随行。

    “谢大人,一并吧。”苏御轻声道。

    京兆府尹突然有种自己是赠菜的感觉?

    这里是京兆府,他难道不该才是那个必不可少的人物吗?

    几人行至宫中,弘武帝听京兆府尹禀明事情原委,视线在殿内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谢卿所言你们可有异议?”

    胡骇默不作声,谷玮看了胡骇一眼,惶恐道:“陛下,犬子想必定不知道清嘉乡君的身份……”

    “你的意思是换作是平民女子便可任由他来调戏了?”弘武帝的质问声并不大,他只用一双鹰锐利的眸子看着谷玮,便足以令谷玮惶恐畏惧。

    谷玮跪伏在地,连连摇头,“陛下恕罪,微臣绝无此意!”

    “还有你。”弘武帝视线望向胡骇,眸光却没有方才锐利,仿佛是在酝酿着不为人知的情绪。

    “公堂之上诛杀我朝乡君,怕是就连太子都没有你这分魄力,胡骇,你可真是让朕刮目相看啊!”

第一百七十二章 怀疑

    叶清染垂首听着大殿上的君臣对答。

    如今林氏已然对她生疑,若没有了将军府为依仗,届时“清嘉乡君”这个封号也未必能再用。

    她必须要在此之前,用这个身份做件有价值的事情。

    这个计划早就在她心中,从她来万柳街开花凝露起便在为此筹谋。

    只不过她一开始的目标是胡继达,谷玮这种人还不值得她花费如此心血。

    可那些在宫宴上一见,便可瞧出胡继达心思阴狠深沉,绝非外界所传那般色令智昏。

    这样的人变数太大,她不能贸然出手,只能退而求其次择了谷森。

    效果虽说差了一些,但……

    她微抬起头,看向虽垂首而立,但分明不觉有过的胡骇,轻牵起唇角。

    这些年来胡骇实在过得太过顺遂,这样自大自负之人,如何能容忍这般被人挑衅。

    苏御将叶清染的小表情尽收眼底,眸中泛起宠溺的涟漪。

    “陛下,臣并无不敬之意。

    只是当时无法相信陛下亲封的乡君会做出杀人害命之事,便以为她假扮乡君意欲接近陛下,图谋不轨,这才动了杀心。

    否则臣与清嘉乡君无冤无仇,何故非要置他于死地。”

    胡骇虽是武将,却有着不输于文臣的口舌,颠倒黑白是信手拈来。

    “陛下,臣追随陛下多年,四处征战,无谓生死,臣一心忠于陛下又怎会做大逆不道之事,还请陛下明鉴!”胡骇拱手说道,听似言真意切,实则却有恃无恐

    弘武帝半敛着眼睑,手指轻敲桌案,片刻后方才开口道:“你执太子令牌,搅乱公堂,欲杀清嘉乡君,本意虽好,但必定触犯了律例,朕便罚你三月俸禄,可有异议?”

    “臣不敢,谢陛下。”胡骇跪地谢恩,嘴角微不可察的扬起。

    这等情形与他所料差不多,他手握兵权,麾下有一众追随他的将士,陛下怎么可能因一个小小乡君便开罪于他。

    胡骇起身,冷冷扫了叶清染一眼,眸中恣意自不必说。

    “至于谷玮你……”弘武帝敲击桌案的手指骤然停下,冷喝道:“谷玮纵子伤人,谷森犯下重罪,影响恶劣,死不足惜!

    子不教父之过,即日起罚奉一年,官降两级,以儆效尤!”

    “陛下……”胡骇一惊。

    武将的官职不同于文臣,两级那是需要打多少仗方才能讨回来的!

    且连将两级,谷玮便只是一个小小参将,连军中议事的资格都没有。

    可弘武帝却并未打算就这般收手。

    “京兆府尹!”

    弘武帝冷声开口,京兆府尹忙垂首听令。

    “待你回府后即刻将谷森的罪行罗列而出,昭告天下!

    他犯下重罪,便是死也要先恕其罪,至于谷玮一年的薪俸便由你代为转交那些受害者的家属,还他们一个公道!”

    “是!微臣领命!”京兆府尹声音高扬,心里只觉痛快。

    惩奸除恶,才是他为官的理由!

    “若来日再叫朕得知官宦子弟欺压百姓,奸污女子,朕必诛他全家!”说此言时,弘武帝的眼睛一直在盯着胡骇。

    弘武帝年岁虽大,那一双眼不怒自威,深不可测。

    胡骇心知弘武帝此番当真恼了他,他没有理由对自己出手,便只能将所有怒气都撒在谷玮身上。

    谷玮见胡骇都垂首不语,更是敢怒不敢言,只得咬牙跪伏谢恩。

    起身之际,他用一双泛红的眼死死的盯着叶清染,恨意弥漫,恨不得将叶清染杀之后快。

    叶清染侧眸望之,扬唇一笑,美丽绚烂的笑颜刺得谷玮愤怒的几欲癫疯,可叶清染心里却开遍了百花。

    原来被人恨的滋味竟然这般的好,可惜还远远不够……

    殿内唯剩下苏御与叶清染,弘武帝这才望向叶清染,眸光微动,开口道:“朕没有怪罪胡骇,你是不是觉得很失望?”

    叶清染轻轻摇头,抬眸看着弘武帝道:“陛下,臣女知道君王亦有无奈之时。”

    弘武帝意外的挑了下眉,饶有兴致道:“说来听听。”

    叶清染轻轻颔首,开口道:“陛下是天下人的陛下,所思所行皆要考虑苍生,不能只看对错。

    若做了一件对的事,却使得朝廷动荡,生灵涂炭,那这件事对也变成了错。”

    弘武帝一时错愕不已,没想到这番话竟是从一个女孩子口中听闻。

    弘武帝眯起了眼睛,眼中有了一丝探查,“清嘉,你真是生于民间吗?”

    这等见识就连常宁都不及。

    叶清染笑了笑,弯唇道:“臣女自幼长在邺城,陛下若不信大可派人去查便是。”

    苏御微不可察的笑起,皇祖父问的是“生于”,她却巧妙的来了个偷天换日。

    弘武帝本也只是随口一问,不再纠结,但他却收起了嘴角的笑,目光锐利,如箭矢一般了穿透人心,声音威严冷肃,“清嘉,谷森之死可是你有意为之!”

第一百七十三章 嫁与我为妻,可好?

    “清嘉,谷森可是你蓄意除之?”弘武帝坐在高台龙椅之上,面色沉肃的望着叶清染。

    虽不似对谷玮与胡骇两人那般疾言厉色,但弘武帝周身散发出的威压亦让人不敢直视。

    叶清染缓缓抬起头,眸色平静坦然的望着弘武帝,轻轻颔首道:“是的,的确是臣女有意为之。”

    不知为何,弘武帝反是松了口气。

    叶清染虽有人证物证,但此事仍有许多疑点。

    若叶清染早早与谷森表明身份,谷森再如何色胆包天晾他也不敢对圣上亲封的乡君动手。

    退一万步来讲,谷森当真到了色欲熏心的地步,叶清染完全可以知会卫城,卫城那个暴脾气自会为她做主。

    即便他心中已有定数,但听到叶清染对他坦诚,他还是觉得心中熨帖。

    这个女娃清冷高傲,但他偏生就欣赏她的性子。

    若她今日隐瞒,他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更不会为了一个败类开罪于她,但她这般的选择还是令他舒心的。

    叶清染清楚的看到弘武帝的眸色重新泛起了暖意,粉嫩的唇角略一翘起。

    “清嘉,你为何要如此做?”

    叶清染望着弘武帝的眼睛,不答反问,“陛下,臣女斗胆一问,您觉得如谷森这般的恶徒可该死?”

    “自然!”弘武帝最恨欺压弱小之人。

    “臣女也这般认为。”叶清染的声音清清冷冷,闻之如处于清晨秋露之中,干净澄澈。

    “所以臣女并未选择告知义父,而是亲手杀了他,因为若不这样他只会继续逍遥法外。”

    弘武帝挑了下眉,皱眉看着叶清染,问道:“你的意思是,即便朕知道了,朕也会包庇他?”

    见叶清染摇头,弘武帝更是不解。

    叶清染淡淡解释道:“若是谷森不死,那些受害之人未必敢吐露实情。”

    弘武帝怔了怔,随即明白了叶清染的话中之意。

    就连百姓都知胡家势大,是以他们即便受了苦楚也只敢隐忍不语,否则官官相护,他们可能连小命都不保。

    今日那些人敢纷纷出来指责谷森,是因为见他已死,且公堂之上法不责众,才敢吐露谷森的罪行。

    否则,仅凭谷森调戏叶清染一事,最多不过让他受些皮肉之苦,关押几年,出来之后仍旧为非作歹。

    看着叶清染那双清冷皎洁的眸子,弘武帝一时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收回视线,半晌才叹了一声,抬手道:“祈佑,你送清嘉出宫吧。”

    纵使他是九五之尊又如何,在这件事上他所作所为甚至还不如一个小女娃。

    两人行礼告退,他们皆穿着蓝色衣裳,在这金碧辉煌的宫中犹如自天幕取了一抹颜色,清澈犹如明镜,似将这宫殿都照亮了一般。

    两人并肩而去,弘武帝蓦地觉得两人站在一处竟甚为养眼,但这个念头也只在他脑中飞逝而过,未掀起什么水花。

    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宫中独处,相较于之前的疏冷,两人此番的距离稍稍近了一些。

    叶清染抬头,看着距离自己只有半步之遥的苏御,眸光轻动,暗自思忖。

    她未曾想过锦绣会隐瞒他卫铭一事,如今建威将军府既是留不了,她只能另寻一处“庇护。”

    若失了与临安权贵的联系,她之后的筹谋便都难以展开。

    而在她权衡一番之后,苏御无疑是她最好的选择。

    他与“玉无心”可以说是同仇敌忾,两人皆背负着失去至亲的痛楚,他们有共同的敌人,共同的利益。

    而且更重要的是……苏御身体孱弱,更便于她行事。

    与虎谋皮,一只病虎总要比齿爪锋利的老虎安全许多。

    今日之事,一来是为激怒胡骇,二来便是为了“引诱”这位太孙殿下。

    苏御是个聪明人,自能看出她的立场。

    她本想着今日的事早晚会传入苏御耳中,倒是没想到他会亲眼所睹,如此倒是更好。

    只不过,下一步她该如何与苏御探讨“合作”之事?

    叶清染转动着双眸,目光灵动狡黠,宛若在暗暗谋筹的小狐狸。

    苏御侧眸,将她这副神情尽收眼底,嘴角轻扬,漫起一抹清浅的笑意。

    “清嘉乡君。”

    “嗯?”叶清染收起眸色,轻声应之。

    苏御偏头看她,温柔的笑意映着金色的暖阳,耀眼的让人望之不由目眩,“我日后是该唤你为叶小姐,还是玉小姐?”

    叶清染微挑了下眉心,并未回答,却听苏御含笑的声音温和犹如春风,“还是叶清染这个名字更好听一些,无心无心,听着总觉有些悲伤。”

    叶清染瞳孔一缩,眼中满是震惊,却见苏御嘴角的笑越加温柔,声音幽远缥缈,让人分不出现实还是幻境,他垂眸望着她,目光深邃,墨色的眸卷起暗黑色的漩涡,令人沉沦。

    “叶小姐,嫁与我为妻,可好?”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不急

    “叶小姐,嫁与我为妻,可好?”

    御花园中百花盛绽,红粉鹅黄,在这极艳极丽之中那一抹蓝恍若碧波,澄净如空,将所有的鲜艳都变成画卷上的陪衬。

    两人相视而立,男子俊美无俦,女子美貌倾城,两人无需言语,只需立在那便俨然是一对般配的璧人。

    若非轻风在牵动他们的发丝衣袂,如斯景象倒真像一副绝佳的美画。

    他的眸是极暗的墨色,犹如深不见底的渊,却偏偏泛着最温暖明亮的光。

    她双眸犹如琉璃,澄净明澈,却总是覆着一层清冷的秋霜,任谁都望不进其中。

    叶清染回过神,不可置信的再度问道:“太孙殿下,您说什么?”

    叶清染从来不会怀疑自己,但这一次即便她清楚的听到了,她还不由想再度确认,甚至希望方才只是她的错觉。

    苏御扬唇笑了笑,他的笑容总如和畅惠风,令人在不觉间便放松了心弦。

    苏御并未急着开口,而是反问道:“叶小姐此番来临安所图为何?”

    他声音轻和,无一丝咄咄逼人,见叶清染未语也是笑笑道:“叶小姐不必担忧,我并无他意,只是觉得我们两人颇有缘分。”

    苏御静静阐述,声音犹如潺潺溪流,“八年前安家投敌叛国一案,受牵连者并非只有安家及其一众门生,同样遭受无妄之灾的还有商户郁家。

    郁家与秋家一般,皆以府中人“畏罪自尽”而告终。

    自此之后郁家的生意落在了胡家手中,万合绸缎庄一跃而起,取代了郁家原来的地位。”

    苏御望着叶清染的眼睛,两人目光交融,眸中有着他人看不懂的情绪。

    “郁家夫妇只有一个女儿,当年她沉井而亡,被人发现时尸体浮肿不堪,只能从她身上的衣裙发饰来辨认。

    叶小姐,若是这位郁小姐还活着,你说她会不会选择归回复仇?”

    苏御开诚布公,没有隐瞒他对叶清染的探查。

    叶清染只小小惊讶了一瞬,便了然牵唇。

    她早就知苏御此人不简单,却也未曾想他竟已早就识破了自己的身份,可见其势力与心机。

    若择盟友,聪明的总好过愚蠢的。

    不过……

    苏御开诚布公,叶清染便也坦然道:“父母血仇,自是不共戴天,既为人子,此仇必报。

    殿下若愿与我同仇敌忾,我自欢迎,只不过殿下的提议似是不妥……”

    苏御的确是她的目标,她也想与苏御结盟,但她未曾想过要嫁给他。

    苏御笑意温柔,但神情清淡,如同生来无欲无求的仙人。

    “那叶小姐想以何身份留在我身边?”他轻笑开口,眼中似有戏谑,“义妹?还是幕僚?”

    叶清染总觉得苏御这句话听起来有些古怪,她为何一定要留在他身边,结盟不代表连人都要捆绑在一处吧?

    望着凝眉的叶清染,苏御藏起了眼中的温柔笑意,声凉如水,“既为盟友,自要彼此成全。

    叶小姐想要的是一个可以方便行事的身份,而我需要的则是一双可以便于我清理太子府的手。

    叶小姐可能懂我的心意?”

    叶清染自然懂他的意思,太子是他父君,胡良媛虽失了侧妃之位,但待太子归回,她仍旧稳坐府中主母之位。

    上是长辈,下是弟妹,苏御纵有千般手段,却也不好亲自动手,可若他娶妻,这个女子便可称为他手中最为锋利的刀。

    “但殿下大可在临安贵女中择一心仪之人。”叶清染抬眸望着苏御,眼中隐含探查。

    苏御闻后淡淡勾唇,努力压制着某种的暖色,尽量做出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人心难测,唯有利益亘古不变,叶小姐以为如何?”

    对此叶清染无从反驳,这也是她处事的原则。

    秋念清也好,郁馨也罢,她相信的并非是她们,而是她们之间共同的利害关系。

    只要两个人的利益是共同的,便可在一段时间内维持稳固的关系。

    皇太孙的正妻,这个身份的确方便她做更多的事,可是……

    若是以前她或许会毫不犹豫的答应,甚至会主动筹谋。

    她为了复仇早已放下了那些所谓的原则,除了身边的人没有什么是她不能出卖舍弃的。

    可想到要走这条捷径,她脑中便不由浮现出一人的身影,清隽温和,总会用一双笑眼温柔耐心的看着她。

    “太孙殿下,请容我再想想。”

    苏御蹙了下眉心,随即弯着眉眼笑起,将那一丝失落掩下,笑得从容淡然,“自然可以,叶小姐好好考虑便是。”

    叶清染正欲颔首,却听苏御又道:“此事不急,叶小姐只要在宫宴前考虑好便是。”

    叶清染:“……”

    宫宴?

    那岂不只剩了五天,这还叫不急?

第一百七十五章 分别之时

    回将军府的路上,叶清染一直在想着今日之事。

    这个戏本是她亲手所写,这个陷阱也是她为苏御所设,可如今不知为何她竟有种自己反被算计了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微妙。

    她本以为自己才是猎手,可如今她倒觉得自己反而更像是囚笼中的猎物。

    饶叶清染如何聪慧冷静,但她如何知道自己已被苏御“觊觎”许久,甚至在就连被她算计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只可惜她知道的时候已经太晚了,羊送狼口,怎还会有逃生的机会?

    刚回到府中,叶清染便在二门处遇到了脚步匆匆的卫锦悠。

    未等叶清染开口,她便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阿染,你真是吓死我了!”

    卫锦悠永远都那般明朗灿烂,如同枝头那朵开得正盛的海棠花,红的张扬明媚。

    叶清染的身子微僵,任由卫锦悠紧紧的环着她。

    “阿染,我都听说了,谷森那个败类竟敢对你动手,真是可恨!”卫锦悠说完,上下的打量着叶清染,眼中满是关切与担心,见她毫发无损,话锋一转,又变成了斥责。

    “谷森那种人死不足惜,但是你怎么能这么冲动?你被他欺负了倒是告诉我们呀,父亲自会为你做主。

    此番算你运气好,若是你一个不敌,被他伤到,那可如何是好?”卫锦悠听花凝露出了事,险些急哭了。

    她先跑去京兆府尹,却被告知叶清染被苏御带进了宫里。

    她唯恐叶清染吃亏,便准备去找林璇与她一同进宫。

    她们虽然无法左右陛下的决定,但她们可以去寻常宁公主,陛下疼爱常宁公主,有常宁公主为阿染说话,陛下怎么也要考虑一番。

    只没想到叶清染竟这般快便回到了府中,“陛下有没有责罚你?胡骇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卫锦悠接连的发问让叶清染根本无瑕回答,看着比她还要惊慌的卫锦悠,她先是一如既往的轻轻笑起,随即却又垂下了嘴角。

    失了建威将军府这个容身之所虽说给她添了些许麻烦,但最多她从新来过就是,可待真到了那日,是不是也意味着她将失去卫锦悠这个“朋友”了。

    在来临安前,她未曾想过还与谁真心相交。

    可卫锦悠却如同一束明朗的光,即便只有一丝缝隙,也能映照进她的生活中。

    她似乎已经习惯了她唤她为“阿染”,习惯看她每日风风火火。

    人一旦有了牵绊,便很难彻底坦然。

    “我没事的。”叶清染只以四个字回答了卫锦悠所有的问题。

    卫锦悠仍旧气鼓鼓的,“我最气的便是你的客气!

    明明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为何非要自己逞强,真是气死我了!”

    见卫锦悠气得跳脚,叶清染正欲安慰,却听卫锦悠道:“不仅我气,此番就连父亲也生气了呢!”

    “那我这便去与卫叔叔解释。”

    卫锦悠却拉住了她,挑着下巴道:“莫去了,父亲不在府中,他去谷府了!”

    “谷府,为何?”叶清染一怔,难道是卫叔叔怕她被谷玮为难,所以特为她去说情……

    “还能为什么,自然是去砸了它!”

    叶清染:“……”

    卫锦悠说的理所应当,叶清染却再度怔然。

    先是苏御,再接是卫叔叔,今日的每个人都让她措手不及。

    卫城回来的时候还忍不住骂骂咧咧,见叶清染和卫锦悠都在,才堪堪停下。

    “卫叔叔,您受伤了?”叶清染见卫城手上有血迹,忙开口询问。

    卫城看了一眼,莫不在意的道:“不是我的血,谷府小厮不会说人话,我教训了他一顿。”

    叶清染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谷森的确调戏她在先,可她已经杀了谷森,卫叔叔此举倒显得他们咄咄逼人。

    “清染你莫要怕,此事怪不得你。”谷森虽死不足惜,但谷玮毕竟承受了丧子之痛,他本也没打算再去与他纷争。

    可他听闻胡骇与谷玮在京兆府竟欲私自动手杀害叶清染,心中的火气便再也压制不住了。

    他们已经害了秋家满门,难道要连秋大哥这最后一点血脉也不放过吗?

    既然他们两个大人可以不要脸面的为难一个女孩子,那他为何不去砸谷府的门!

    若非清染福厚,日后叫他还有何颜面面对秋大哥了!

    “卫叔叔。”望着气愤填膺的卫城,看着与自己同仇敌忾的卫锦悠,叶清染垂下双眸,轻轻开口,“卫叔叔,对不起。”

    她声音虽轻,但这一句道歉却是郑重的。

    林氏抬眸望了叶清染一眼,若有所思。

    “傻孩子,你道什么歉?此事你不必再管,你只需知道,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即便知道卫城是在对“秋念清”说这些话,可这般多时日以来,受卫府照顾的是她,被悠儿倾心以对的也是她,欺骗他们的亦是她。

    谁也不能阻拦她复仇,但她也未曾想过辜负任何人。

    她敛下双眸,掩下眸中清光,也许,是时候说再见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争娶

    叶清染与谷森一事不过一日便传遍了临安。

    谷森的死对众人来说并不足以掀起波浪,他在临安风评并不好,贵女们嫌他孟浪轻浮,瞧见他都远远避开。

    清贵公子则嫌他不学无术,只知做诚郡王与胡继达身后的小尾巴,也不齿与他往来,是以除了他的亲人,城中并无人为他惋惜。

    他们只是惊愕如叶清染这般的弱女子竟敢亲手杀人,而且还能全身而退。

    卫城上门砸了谷府,也未曾受到弘武帝半句苛责,由此可见帝王之心。

    事发之后,有些人对叶清染存了一丝畏惧,胆敢杀人的女子脾性自是好不了,以后不能招惹。

    还有些人则是对叶清染兴趣更浓,叶清染杀了谷森却能全身而退,足可见陛下对她的偏袒。

    宫中,丽妃对苏怀仁道:“起初我倒未曾将这个叶清染放在眼中,不过现在她深得帝后心思,又先后救了苍府老夫人与林府小姐,与魏梓然什么甚是熟稔。

    她虽没什么根基,但好歹有个乡君的身份,娶她倒也不算太过丢人。”

    苏怀仁倒是未想那么多,如叶清染那般的美人天下难寻其二,如斯美色哪怕她已嫁为人妻,他都不会嫌弃。

    “祖母,那您便去帮孙儿与皇祖父说说吧。”苏怀仁殷勤斟茶,满眼祈求之意。

    提到这丽妃仍觉得晦气,“别提此事了!那日也不知谁惹到你皇祖父,对我发了好大的脾气,我还哪里敢说了?”

    她不过提了一嘴怀仁的婚事,便气得他拍桌子甩脸色。

    “这可如何是好?”身为皇嗣,他们的婚事都需要过问皇祖父方能定夺。

    在得到皇祖父的首肯前,他不能贸然去建威将军府求亲。

    祖孙两人沉默一瞬,丽妃抿了口茶,道:“不过,再过两日的宫宴倒是个机会。

    此番宫宴会宴请临安一众未婚男女,想来有为你们几个择亲之意。”

    有太子与威王在前,景王在几个兄弟中宛若透明人。

    丽妃母子并不得圣心,是以临安贵女瞧不上景王世子妃这个位置,而出身一般的女子丽妃又不愿。

    而叶清染的出现恰恰完美中和了这两种尴尬,她出身低微,能有个世子妃的位置已算抬举,但她深得帝后心思,日后对苏怀仁大有助益。

    “祖母,您觉得清嘉乡君会同意嫁给孙儿吗?”想到美人那绝色的容貌,苏怀仁便一阵心痒难耐。

    丽妃瞥了他一眼,怒其不争的道:“瞧你那点出息!

    她除了那张脸蛋漂亮,还有什么过人之处,倾慕她的公子哥或许不少,但愿意娶她为妻的能有几个。

    做你的妻便是世子妃,日后更看位列王妃,她自会感恩戴德的应下。”

    祖孙两人相视而笑,全然一副大局已定的模样。

    而与此同时,苏怀诚几人也在议论宫宴之事。

    苏怀诚与赵瀚道:“那件事进度如何了?宫宴不日便要开始了,你可知有多少双眼睛中在盯着睿王妃这个位置。”

    赵瀚苦不堪言,正人君子他见过不少,只要是个正常男人,但凡投其所好总能达成目的。

    “可睿王他根本就不是正常人啊!”每一次睿王的反应都让人叹为观止,每一次他都只能空叹一声“还能这样?”

    苏怀诚眸色冷沉,幽幽道:“听闻威王妃亦有意将自己的侄女嫁给睿王,若是让他们拉拢了睿王,我们便更难做了。”

    “菁儿已在用心筹备宫宴,若睿王这般都不动心,那只能说他连个男人都算不上,威王妃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两人议论着宫宴之事,胡继达却始终沉默未语,目光阴沉可怖。

    “表兄,你怎么了?”

    胡继达将杯中酒狠狠饮下,抬手便摔了杯子。

    苏怀诚挑了下眉,劝道:“逝者已矣,表兄也莫要太难过了。

    谷森不成大器,那般性情早晚死在女子手中。”

    “难过?”胡继达冷笑出声,“我怎么可能为那个蠢货难过?若早知他死的这般丢人,我会亲手宰了他!”

    胡继达声音阴冷。

    苏怀诚不解,“那表兄这是……”

    胡继达心口起伏不止,显然动了真怒。

    谷森死不足惜,可他的死不仅让谷家蒙羞,也让父亲丢尽了颜面。

    堂堂一品将军竟被一个贱人当众挑衅,这口气他如何咽得下!

    提及叶清染,苏怀诚何曾不恼,“卫城认下的义女与他一般让人生厌,不过眼下还不是收拾她的时候,我们先议正事。”

    “不!”胡继达直截了当的拒绝了,他鼻中发出一声冷哼,勾唇牵起阴凉的笑,眼中恶意满满,“我可是一刻都等不得了。”

    苏怀诚拧眉,不赞成道:“刚出了谷森一事,你这个时候找叶清染的麻烦岂不太过明显?”

    “谁说我要找她麻烦了?”胡继达冷笑道,“我非但不寻她的麻烦,还要迎娶她做我的妻子!”

第一百七十七章 见过

    入夜,叶清染披衣立在窗前,窗外乌云遮蔽了月色,暗沉沉的院子树影婆娑,假山映在地上一片嶙峋的黑影。

    失了月华的院子,没有了往日了清美,院中深处没有一丝光线,不知里面可隐藏着什么危险。

    锦绣望着叶清染的背影抿紧了唇,迟疑了一会儿方才走到窗边对叶清染道:“小姐,夜深了,该歇息了。”

    暖儿铺好床铺,也走了过来,她向窗外看了一眼,外面乌漆嘛黑的,她着实不知有什么好看的,但还是昧着良心道:“你催什么催,小姐是在欣赏美景呢!

    你看今晚的夜色多……特别,小姐再望一会儿便有灵感吟诗作画了,你真是什么都不懂。”

    “嗯。”锦绣点了点头,没有反驳,而是轻轻应了一声。

    暖儿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锦绣,还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脸。

    她不是在做梦吧,锦绣竟然没与她纷争?

    “你们两个也回去歇着吧。”叶清染合上了窗子,转身对两人轻声道。

    见锦绣似欲言又止,叶清染那也只笑笑道:“有什么话明日再说也不迟。”

    叶清染越过两人,径自上了床榻,锦绣抿抿唇,不再多言,只将烛火熄了,便与暖儿退出了房间。

    谷家虽不是害死她父母的罪魁祸首,但谷玮是胡骇的亲信,看他们遭了报应,她心情自是舒爽。

    可她也知,小姐此番不惜冒险开罪胡谷两家,皆是因为她的过错。

    可就像小姐说的那样,她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

    这一夜注定有人难眠。

    锦绣起了个大早,她记得叶清染喜欢喝外面的豆腐乳,便早早起身准备出府。

    清早的建威将军府如同尚在沉睡的人,仍旧安静。

    院内还鲜有人影,唯有鸟儿站在枝头鸣叫,提醒众人新一日的到来。

    娇嫩鲜艳的花瓣上凝着晶莹的露珠,清晨的花香比起午时更多了一丝清新。

    锦绣走得急,心有所思,何曾想到府中亦有人起得与她一般早,待她知道时,已经撞到了对方身上。

    对方个子应该很高,因为他的胸膛将锦绣的鼻子撞得酸涩不已。

    锦绣闷哼一声捂住了鼻子,眼里迅速涌起了比花瓣上的露珠还要晶莹剔透的泪花。

    “你没事吧?可有受伤?”温暖关切的询问声自她头顶传来,锦绣却如遭雷击。

    她抬起头,清晰的看到了自己面前的那张俊颜。

    “你是叶妹妹身边的人吧,我记得你好像叫……锦绣?”卫铭身材挺拔,但却是个十分温暖的人,身上更没有公子哥的架子。

    可饶是如此,他竟还是在锦绣眼中看到了惊恐?

    她生了一双大而灵动的眼,此时眼中噙满了泪花,更显晶莹。

    “你……”

    然而未等他这句话说完,锦绣转身便跑,她跑得匆忙慌张,竟又撞到了回廊的亭柱。

    “嘶。”这一下锦绣被撞得头晕眼花,捂着额头蹲了下来。

    卫铭忙跑了过来,想要查看她额上的伤势,可他的手未等触及锦绣额前厚重的碎发,便被锦绣一把拨开。

    “我没事,多谢二公子关心。”锦绣说完起身便走,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卫铭的石视线中,只留卫铭一人兀自尴尬。

    他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卫铭一整日都在琢磨着此事,最终在卫锦悠那里得到了肯定。

    “你瞧你皮肤黑的,天色暗一些我都找不到你,人家能不害怕吗?”卫锦悠嗑着瓜子,一脸的幸灾乐祸。

    卫铭对此浑不在意,战场厮杀的男儿岂会有小白脸,这才是男儿本色。

    卫铭扫她一眼,看着桌上的摆满了的蜜饯瓜果,皱眉道:“人家小姐在赴宴前几日都要清瘦身子,你倒好,莫非是要将自己喂成猪不成!”

    卫锦悠狠狠瞪他一眼,随手拿起桌上的桃子朝着卫铭砸了过去。

    卫铭单手接过,挑衅扬了扬眉,笑着咬了一口水嫩多汁的桃子。

    卫锦悠拂拂手,莫不在意的道:“我又不想嫁给皇子皇孙,为何要亏待自己?”

    林氏已然瞧出此番宫宴的目的,事先提醒了卫锦悠,若无此意便莫要在宴会上出风头。

    “什么?此宴是为了给众位殿下相亲?”

    卫锦悠一脸莫明的看着他,“你紧张个什么劲,又不是为你相看婚事!”

    卫铭拧眉,王爷只怕还不知陛下的意图,一会儿他得去提醒王爷一番才是,免得稀里糊涂便被赐了婚。

    卫铭如此想着,他又咬了一口桃子,随口问道:“叶妹妹身边的那个锦绣好像有些毛手毛脚的,她身边可有像样的丫鬟照顾着?”

    卫锦悠“噗嗤”笑出声来,卫铭不明所以。

    卫锦悠抿唇笑道:“你那是什么眼神啊?若锦绣都算毛躁,世上便没有细心的人了。”

    见卫铭满脸不相信,卫锦悠道:“你可有见过所用之物必须对称,见不得一丝凌乱之人。

    我每每去芷兰院,便没见锦绣停过手,不是在擦压根就不存在的灰,便是在摆放已经很是整齐的桌案。

    架子上所有的书都按照大小薄厚来排列,就连毛笔都要按照长短顺序来摆,你见过这样的人吗?”

    卫铭目光愕然,卫锦悠在他眼前晃了半天的手,他才怔怔望着卫锦悠,声音带着细不可闻的一丝颤意,“我……见过。”

第一百七十八章 奸污之罪

    芷兰院中。

    叶清染垂首望着手中的白色棋子出神。

    她与程昱相识的突然,分别的也突然,但细细回忆,他们两个之间似有交情又似从不曾相识。

    他们只知对方的身份,对从未过问对方的生活只言片语,此番告别后,她竟找不出两人之间的一丝牵绊。

    就好像他们早就知道如此,所以甚至就连“朋友”这个身份都未曾踏足。

    他们熟稔却又陌生,此去山高路远,更不知后会可还有期。

    叶清染握拳,将棋子捏在手心,嘴角自嘲的勾起了一抹弧度。

    她到底在纠结些什么,又在期待些什么?

    血海深仇未报,她有什么资格在这里伤春悲秋。

    如此也好,如她这样的人,即便生出了羁绊,可为了她所行之事也只能挥剑斩断。

    叶清染敛眸,起身,将手中的棋子放入了一个小锦盒中,又挂上了铜锁,唤来暖儿道:“拿去库房吧。”

    “是。”暖儿不知里面是何物,但只知道被小姐丢入库房的东西,便是用不到,还不好扔的东西。

    她正准备随便找个角落将锦盒丢进去,叶清染却又唤住了她,望着她手中的盒子,淡淡道:“莫弄丢了。”

    “啊?”暖儿诧然歪头。

    这还是小姐第一次关照要放到库房里的东西,她犹豫了一瞬,试探问道:“要不,我把这个放进柜子里?”

    叶清染却摆摆手,“还是放到库房吧。”

    既是没有意义的东西,又何必留在眼前。

    “哦。”暖儿乖乖应下,正要走出房门却险些被推门而入的锦绣撞翻在地。

    “哎呦,你干什么呀,怎么不看路,这若是撞倒小姐可怎么办?”往日里只有锦绣说她毛躁的份,今日可算被她逮到机会。

    可锦绣却不与她拌嘴,只推开她,急匆匆的走向叶清染,“小姐,不好了,宋大夫被官府抓走了!”

    叶清染赶到盛安堂时,门前还稀疏的围着几个凑热闹的人。

    叶清染走下马车,便听他们交头接耳的道:“往日里看这宋大夫挺斯文的一个人,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

    “这有什么奇怪的,人心隔肚皮,谁脸上还写着自己是坏人不成!”

    “这倒也是。”

    叶清染轻蹙眉心,抬步迈进店中。

    往日里客人不断的盛安堂今日却门可罗雀,宁安与小药童满脸愁容,一见叶清染,宁安忙迎了上去,“东家,您可算来了!”

    两人进了里间说话,小药童则瞪大了眼睛,还不忘偏头向叶辰确认,“方才宁大哥管你姐姐叫什么?”

    叶辰翻他一眼,静默未语,只搬了把椅子走到门前,如雕像一般坐守。

    里间内,宁安慌张道:“东家,您快想办法救救师父吧,他……他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

    “你先莫急,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我。”

    叶清染清冷的目光暂时压下了宁安心中的慌乱,他忙将事情一一道来。

    “师父最近这段时间心情便不大好,这几日也总是不在店内,我问他何处,他只说去出诊,但我又未曾见师父做出诊记录。”

    说到此处,宁安顿了顿,抿唇迟疑了一瞬,但想到宋大夫此时还在狱中,咬了咬牙,道:“昨日我瞧见师父将攒起来的养老钱从床底下挖了取了出来,而且昨晚一夜未归……”

    今早宋大夫回来时,整个人似乎又有些不大清醒,一副宿醉的模样。

    “再然后,官兵便找上了门来……”

    叶清染静静听着,冷声问道:“罪名是?”

    宁安难以启齿,垂首细声道:“奸……奸污之罪。”

    语落,他语气激动的道:“东家,您应该最清楚师父的为人了,他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叶清染轻轻点了点头,未说什么,只交代道:“你师父的事由我去打点,店里还有两个孩子,你好生照看着。”

    宁安颔首应下,目送叶清染离开,心中乱成一团。

    大梁对奸污之罪罚判甚严,他虽相信师父,可若是有人故意陷害……

    叶清染亦这般作想,只她比宁安要更为冷静一些。

    她虽相信宋大夫的人品,但有些事她还要听宋大夫亲口与她说。

    马车忽然停下,叶清染撩开车帘,马车还在大街上,并未行至大理寺,停下的原因是被另一辆马车逼停。

    叶清染本以为有人挑衅,可待看清了驾车之人,她挑了挑眉,有些讶然。

    她记得这个人好像叫……东风。

    一只如玉般修长的手伸出马车,挑开了车帘,露出了一张近乎完美的俊颜。

    苏御含笑望她,声音轻柔,弯唇道:“叶小姐可是要去大理寺?在下顺路,正好可以带叶小姐同行。”

第一百七十九章 顺路

    苏御的马车与其他权贵人家相比并不算华贵,没有金铃宝石的点缀,低调无华。

    但马车内十分宽敞,马车内布局精巧,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小小的马车竟被打造得宛若一间居室般。

    车内有棋盘、茶案,还有一面书架,可供乘车无趣时翻阅。

    叶清染抬眸扫了两眼,马车内铺的是上好的蜀锦,柔软细腻,宛若少女的肌肤。

    车内茶香四溢,闻之应是上好的雨前龙井。

    叶清染轻挑了下眉,他们两个倒都是一样贪图享受之人。

    苏御斟了两杯茶,他的手纤长而莹白,白瓷在他的手中也要暗淡两分。

    茶煮的刚刚好,茶色清冽,香气正浓。

    “茶有些热,小心些,莫要烫到了。”他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如同盏中那一捧茶色,清冽透亮。

    程昱的声音已经很是轻和,但他的声音比起程昱更要多了一丝玉碎雪融的清。

    叶清染颔首谢过,接过了苏御手中的茶盏,便随手放置在一边。

    她仰头望着苏御,眸中的探查与怀疑毫不掩饰。

    苏御轻轻扬唇,嘴角漾起的浅淡笑意便足以令山河动容,天下繁景竞失色。

    “叶小姐不必怀疑我,我与此事并无关系。”他坦然说道,含笑的语气中更有一丝似有若无的宠溺。

    叶清染勾唇笑了笑,只笑意不达眼底,“臣女不敢,只是佩服太孙殿下消息之灵通。”

    苏御似听不出她话中的讽刺,颔首谢过,笑道:“我既是决心要与叶小姐结盟,自也需要多多关注叶小姐方是,想来叶小姐对我应也有所了解,不是吗?”

    叶清染挑挑眉,不置可否。

    苏御眉眼微弯,藏了笑意于眼中,声音却依旧清淡如云,“相信待我们深入了解彼此一番后,叶小姐定会对我改观。”

    叶清染蹙了蹙眉心,眸光微动。

    苏御说话总是这般,她每每觉得他别有深意时,偏生他坦朗清润,由不得她多想。

    “殿下有话不妨直说,您出现在此总归不会是只因顺路而已吧。”

    苏御弯唇,不徐不疾的摇摇头,在叶清染冷眸的注视下,含笑道:“叶小姐的事便是在下的事,叶小姐去何处,在下皆是顺路。”

    见叶清染略有不悦的敛起了眸子,苏御无奈笑笑,转而又道:“我既提出要与叶小姐为盟,自应拿出诚意方是。

    两人决定在一处前,总归要想看清对方的心意与实力,可对?”

    即便话中别有深意,苏御的笑容依旧矜贵清雅。

    叶清染敛眸,收回了视线,默而不语。

    两人一路无话,直到马车驶到大理寺。

    有苏御在,这一路自是畅通无阻,叶清染没费半分功夫便见到了宋大夫。

    宋大夫穿着褴褛的囚服,总梳得一丝不乱的头发此时与他身下的稻草一般凌乱。

    他趴在稻草堆上,身上隐有血迹透出。

    “宋老。”

    宋大夫闻声猛然抬头,便瞧见叶清染正满眼担忧的望着他。

    “东……”视线扫到立在一侧的苏御,宋大夫改口道:“叶小姐,您怎么来这了?”

    宋大夫艰难起身,叶清染皱眉制止道:“您身上有伤,快躺着着别动,我只来问您老几句话。”

    宋大夫的脸色变了变,眼神闪躲,不敢与叶清染直视。

    “宋老您可当真有做奸污女子之事?”

    叶清染单刀直入,开门见山,惊得宋大夫被自己的吐沫星子呛到咳嗦不止,老脸通红。

    “当然没有了!”宋大夫的情绪略有些激动。

    往日里宁安与小药童给宋大夫起了个黑脸王的绰号,若他们见识到此时脸色涨红如猪肝的宋大夫,定会觉得不可思议。

    宋大夫何曾想过自己一把年纪竟落得个“晚节不保”,他虽折服东家,但东家再厉害也是个小姑娘,怎好让他说这些事。

    但叶清染却显然未想“放过”他,她眯了眯眸,开口便又是一记重击,“宋老应认识那名受害女子吧?”

    不等宋大夫回答,叶清染又继续问道:“您取出的积蓄也是为了给她,对吗?”

    宋大夫愕然张嘴,这还用他交代什么了?

    看着宋大夫的表情,叶清染便知自己所料不错,沉声问道:“那女子是何身份?”

    宋大夫面露为难,迟疑了一会儿方道:“此番我的确被小人陷害,但她应是不知情的,只是无心被人利用……”

    “宋老还是先担心担心您自己吧,奸污之罪是何罪名,你可知道?”叶清染不留情面的打断他为女子的解释,目光沉冷。

    宋大夫见状低垂下头,抿了抿唇,方才将事情一一道来……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1412/ 第一时间欣赏盛宠神医太子妃最新章节! 作者:浮梦公子所写的《盛宠神医太子妃》为转载作品,盛宠神医太子妃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盛宠神医太子妃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盛宠神医太子妃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盛宠神医太子妃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盛宠神医太子妃介绍:
他是地位尊崇的皇长孙,却病体孱弱,人言难及弱冠之年!?
她本是将军府义女,却被污以外室女之名,成了人人可欺的小可怜!?
云袖轻挽,玉手执针,生死人肉白骨,她若不放,谁敢取他性命!
袖手天下,意谋乾坤,算尽人心时局,他想护之人谁又敢欺?
苏御曾道他一生谋略在朝岂可受困儿女情长。
叶清染曾言自己此生虽筹谋万千,但唯独无意情情爱爱。
后来——
苏御:“吾平生所愿,日抚瑶琴听音,夜有娇妻伴读,唯此而已。”
叶清染:“相夫教子,亦可为乐。”
*
可忽然有一日——
苏御发现他的小娇妻身份重重,马甲多的像莲蓬,扒了一个又一个,没完没了。
叶清染也发现,她家夫君的面具就像圆葱,揭了一层还有一层,无尽无休。
【简言之,这是一对腹黑男女互扒马甲,“对外夫妻一心,回家您是哪位”的故事。】
【小剧场】
叶清染:“夫君,面具戴久了,不累吗?”
苏御淡笑:“不累,所以……正准备累一下。”
他反手撂下流苏纱帐:“清染,为夫倒是想问你,马甲穿这么多,不热吗?不如为夫帮你解去?”
叶清染:“……”
*
叶清染:“江山美人,孰轻孰重?”
苏御:“若美人非卿,盛世天下方为男儿所求。”
叶清染垂首,敛眸,“若是,尔又如何?”
苏御牵唇,揽她入怀,“山河拱手,为卿一笑。”盛宠神医太子妃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盛宠神医太子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盛宠神医太子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