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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宠神医太子妃全文阅读

作者:浮梦公子     盛宠神医太子妃txt下载     盛宠神医太子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章 见面礼

    叶清染静静听着宋大夫的阐述,即便有些地方听得她紧紧拧眉,也没有打断宋大夫,直到他将事情全部道来,叶清染才冷声问道:“事到如今,宋老也依然相信此事与她全无干系吗?”

    “自然!”宋大夫一口咬定,眼中隐有愤恨之意,“皆是宋家欺人太甚!”

    此事还要追溯到宋家人上一辈的恩怨,宋大夫与宫中的宋御医原是本家,宋大夫的父亲是府中长子,自幼聪慧,天赋极高,理应继承家业。

    只可惜的是,他年轻时便因意外而故去,之后发生的事便与暖儿话本上的差不离,总之对宋大夫百般为难陷害。

    宋大夫的堂弟宋御医甚至还横刀夺爱,抢走了宋大夫的未婚妻子。

    宋大夫其他都可以忍,唯独此事忍不得,可那女子家道中落,她的父亲指望凭借她的婚事得些好处,见宋大夫势微,便陡然翻脸,将女儿改嫁给了宋御医。

    宋大夫年轻气盛,哪里容得下这个,借酒消愁后便毅然决然要拉着心爱之人私奔,却不成想被人发现。

    那女子虽先与宋大夫定亲,但毕竟婚事已退,如今的她是他的准弟媳,他们族中闻此哗然,欲将那女子沉浸猪笼。

    宋大夫为了保护她,甘愿被宋府除名,放弃所有家业。

    但宋大夫并未因此便自甘堕落,而是游走江湖行医,他与其父一般天赋过人,习得了一手精妙医术。

    本以为他与宋府再无交集,谁曾想竟因医治常宁公主再度有了牵扯。

    宋府见宋御医医治常宁公主有功,手中更捏着盛安堂数张秘方,便又起了拉拢之心。

    若宋御医能得到盛安堂那些秘方,便有能力一搏医正之位。

    宋大夫又岂是他们所能哄骗拉拢的,求而不得的宋家人便想出了这么一条毒计。

    “月娘因我被他们打骂,遍体鳞伤,我着实不忍。”从叶清染认识宋大夫起,他便是个不喜言笑之人,可此番脸上却皆皆是愧疚和悔恨。

    原来宋御医并无多喜欢月娘,只是因为少年的嫉妒心作祟,得到之后未曾珍惜。

    此番更因宋大夫一事迁怒月娘,屡屡打骂。

    月娘这才知道宋大夫回了临安,便偷偷来见了宋大夫。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相见泪眼朦胧。

    宋大夫不愿看月娘受苦,却也不愿出卖叶清染,便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想让月娘拿着银子去寻一处清静地。

    月娘不愿走,想与宋大夫再续前缘,宋大夫至今未娶便是因为心中始终记挂着自己的未婚妻,闻此也不禁动心。

    两人相约茶楼商议此事,“还是怪我医术不精,竟着了他们的道。

    我与月娘皆晕倒在了屋内,不省人事。”

    等到再睁开眼时,宋御医带着人坐在屋内悠闲喝茶,直言若是宋大夫不肯就范,他便只能将他们扭送官府了。

    宋大夫从未想过人可丧心病狂至此,为了利益竟连妻子的清誉都不顾。

    宋大夫假意答应,但回到盛安堂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所有秘方全部焚毁。

    那些方子他与东家皆熟记于心,如何也不能便宜那些狗贼。

    “东……叶小姐,月娘是在我之前晕倒的,她对此毫不知情。”宋大夫虽不完全清楚叶清染的身份,但深知她的手腕,怕叶清染为他不平而伤到了月娘。

    见宋大夫满是对那月娘的关切与担忧,叶清染无声笑了笑,颔首道:“好,我知道了,我相信宋老的判断,此事我会处理的。”

    叶清染趁着狱卒不在,将递给了宋大夫一包药,“这些药您用得上,仔细身子。”

    宋大夫老眼泛泪,强忍着眼泪哽咽道:“我给您添麻烦了。”

    叶清染摇摇头,没再说什么,与苏御离开了牢房。

    “宋大夫的话叶小姐可信?”

    叶清染抬头望了苏御一眼,不答反问,“殿下想必已有判断,不知吗?”

    “一叶障目而已。”苏御笑笑,负手看着自远处而来的人,弯唇道:“不过此事叶小姐怕是有些难为。”

    叶清染的视线亦顺着苏御的目光望了过去,声音略冷,“大理寺的儿媳是胡夫人的娘家侄女。”

    苏御笑起,“看来叶小姐的功课做得很详细。”

    叶清染不置可否,胡骇是她必除之人,他的事她自然不会错漏。

    苏御又道:“刑部有一批犯人即将发配边境,你觉得若是大理寺卿知道你与宋大夫关系甚好,宋大夫会不会有幸加入其中?”

    叶清染闻后蹙眉,抬眸打量苏御。

    苏御嘴角轻笑,笑意无害,“叶小姐若愿考虑你我结盟之事,此事便权当做我给叶小姐备下的见面礼,可好?”

第一百八十一章 托付性命

    “殿下此举算不算趁火打劫?”叶清染视线望着前方,压低了声音道。

    苏御亦目视前方,微挑嘴角,“叶小姐何出此言,若是换个角度,便是在下刚好解叶小姐燃眉之急。”

    语落,他移眸轻轻望向叶清染,笑意清隽,“不过,叶小姐不必言谢,你我之间不必客气。”

    “殿下的话未免说的有些早,我还未决定请殿下出手。”

    苏御闻言笑了笑,“欲成其事,便要动用身边一切所能利用的东西,寻求一条最为简单的捷径。

    而利用我,便是叶小姐目前所能选择的最快的办法,不是吗?”

    叶清染颤了颤眼帘,大理寺卿已然行至两人身前。

    “太孙殿下。”大理寺卿笑眯眯的与苏御拱手请安,目光自叶清染身上划过。

    苏御抬手,示意大理寺卿免礼,淡然回道:“这位是清嘉乡君。”

    大理寺卿的眼中显然流露出诧然来,但还是依照规矩与叶清染见过礼。

    他趁机多打量的眼前的少女几眼,少女不过十五六的模样,除了容貌极佳,他倒也未瞧出有何特别之处。

    谁又能想到就是这个清瘦的女孩杀了谷森,又将胡将军两人好一番羞辱。

    大理寺卿笑眯了眼睛,藏起了眼中的情绪,“太孙殿下与清嘉乡君来此,下官有失远迎。”

    他扫了一眼两人身后的牢狱,眼中凝着探查,“两位身份尊贵,怎好踏足肮脏泥泞的牢狱中,有什么事吩咐下官一声便好。”

    苏御神色清淡,望着大理寺卿道:“我们听闻盛安堂的宋大夫被捕入狱……”

    “是。”大理寺卿颔首回道,视线自叶清染身上扫过,半眯着眼道:“这宋大夫与二位可有什么渊源?”

    “渊源算不上。”苏御淡淡回道,语气疏冷,无一丝忧切,“只他与清嘉乡君共同医治常宁公主,如今他因罪入狱,我便送清嘉乡君来询问其心疾药方,以免耽搁公主的医治。”

    这件事大理寺卿也有所耳闻,见状忙道:“既是如此,要不要将人……”

    苏御抬抬手,神色清冽,“皇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他既触犯了大梁律例便理应受罚,岂能徇私。”

    “殿下说的是,是下官肤浅了。”大理寺卿做出一副受教模样,恭谨道。

    “不过,还请大人审讯手下留情。”

    “这是自然,殿下放心,既是医治公主殿下的人,下官会让狱卒多关照两分。”大理寺卿连忙应下。

    陛下甚是宠爱常宁公主,但偏生常宁公主福薄,自幼体弱多病,这人既是医治公主的人,他自不会再动。

    若让他死在了狱中,届时公主病发,他这脑袋还要不要了!

    苏御点了点头,偏首对叶清染道:“清嘉,我们走吧,日后若有何疑问,再来寻我便是。”

    “有劳殿下了。”一直沉默的叶清染方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望着两人的背影,大理寺卿眯了眯眼。

    他们两个这会儿瞧着倒是客气了,方才他在原处可瞧得清清楚楚,这两人交头接耳,不知在低语什么,分明熟稔的很。

    要说这叶清染还真有些手腕,这才来临安多长时间便将这些权贵哄得服服帖帖。

    他向身后望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负手离开。

    若那宋大夫是叶清染的熟识,他倒可以趁机为胡将军出口恶气,此番还是算了吧……

    “叶小姐对在下方才的表现可还满意?”苏御凝笑望她,他的温柔轻和总让叶清染觉得不大自在。

    “多谢殿下。”叶清染淡淡应了一声,她抬眸看着苏御,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殿下若想要一把刀,并非非我不可,可与殿下同仇敌忾之人大有人在。

    殿下因何选择了我?”

    苏御闻后,轻轻一笑。

    在他那令人放松警觉的温和笑意中,他倏的逼近了叶清染,清贵俊美的容颜在这一瞬充满了危险的压迫感。

    叶清染后移身子,将身体贴在了车壁上,冷冷盯着苏御的眼睛,手已经摸上了腕间的金镯。

    苏御幽幽望着她,墨色的眸深不可测,“我选择叶小姐自然是因叶小姐不可替代……”

    叶清染眉心一挑,又来!

    苏御却并未如以往那般撩完便跑,而是凝望着叶清染的眸子,语气深沉而郑重,“世上应无人比我对叶小姐更有诚意,因为……我会将自己的命都交给叶小姐。”

    叶清染愕然,苏御却已经移开了身子,表情也恢复成了以往的清润,抿了口案上已经凉了的茶,噙笑道:“叶小姐想必也听说过我难及弱冠,你为我诊过脉,我的身体想来叶小姐再清楚不过。

    死不足惧,但可怕的是在死之前还未完成心中的夙愿。

    叶小姐对我来说不仅是刀,更是救我的药。”

    他落下杯盏,略有慵懒的撑着下颚,眸中波光流转,无一丝风情,却偏偏勾人心魄,“叶小姐,我连自己的命都可交付于你,难道还不值得你信我一分吗?”

第一百八十二章 请多指教

    叶清染从不怕人有所图,反是怕不知所图之人。

    既是苏御如此开诚布公,她再百般犹豫纠结倒显得她太过扭捏。

    苏御的确是她现在最好的选择,太孙正妻的身份对她来说更是事半功倍。

    只脑中总有一抹朗竹般的身影浮现,每每扰乱她的心神,可这一次她已然下定了决心。

    即便她一时无法彻底将那人从她的脑海中挥散,但她亦不会再受其扰。

    因为她记起了母后曾与她说过的话,一段感情没有所谓对的人错的时间,不合时宜的相遇,只能说明那个人也是错的。

    或许,他们两个便是如此。

    她身上还背负着血海深仇未报,又怎有资格顾虑其他。

    望着她的眸光从晃动一点点变得坚决,苏御知晓她做出了选择。

    他伸出手,笑望叶清染,墨色的眸却明亮似绽遍繁星的夜幕,璀璨至极。

    叶清染坦然握住了那只已恭候她多时的手,嘴角凝着一丝清淡的笑意,“太孙殿下,日后还请多加指教。”

    苏御扬唇颔首,笑而未语,却在心里默默道了句,“不是日后,而是余生……”

    宋府。

    宋御医心情甚好,负手迈入月娘屋中,脸上洋溢着笑。

    月娘正在对镜梳妆,发髻上簪着精致华丽的发簪,自镜中望见来人,月娘面上却神情淡淡,一语未发的又往头上戴了一支步摇。

    “一晃多年,月娘竟还是如此美艳动人。”宋御医将手搭在月娘的肩膀上,弯唇笑道。

    月娘不为所动,冷笑道:“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那芍药院莫非去腻了,是不是要在家中再弄个什么牡丹阁?”

    两人成婚后倒也过过一段甜蜜的日子,但男人性本风流,宋御医很快便喜新厌旧,纳了妾室。

    一开始月娘也会吵闹,可时间久了,感情淡了,月娘便也懒得理会了。

    宋御医笑笑,选了一条项链为月娘戴上,望着镜中容貌依然姣好的佳人,宋御医笑道:“她们终究不过胭脂俗粉,唯有月娘你才是明珠美玉。”

    月娘拨开宋御医的手,不耐烦的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我夫妻多年,不必说这些虚伪的话。”

    宋御医闻此,笑道:“月娘一出手便将大哥关进了大理寺,不愧是大哥的克星。”

    月娘戴耳坠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瞬便恢复如常。

    “只他虽是进了牢狱,但我想要的药方却仍未得到,此事怕是还得麻烦月娘。”

    月娘已经装扮完了,越发的光彩照人。

    见她不说话,宋御医循循善诱,“杨医正要退了,得到那些药方我便很有可能得到医正之位,你我夫妻一体,届时你也风光不是?

    到时候我们便好好过日子,府里的妾室你若不喜欢,我都遣了便是。”

    月娘勾唇冷笑一声,翻了宋御医一眼道:“莫拣那些好听的说,我看是府里那些女人年老色衰你看得腻了,想来个一箭双雕,赶走她们顺便哄我开心?”

    月娘转过身子,伸出白净的手,捏了捏手指,笑道:“我只看这个。”

    宋御医朗声笑起,捧着月娘的脸道:“我就喜欢你这见钱眼开,爱财如命的样子!

    多年前,你为银钱地位改嫁于我,还逼得大哥甘愿放弃家业,远走他乡。

    如今他又因你锒铛入狱,却还深情不悔,月娘啊月娘,你可真是一条毒蛇呀!”

    月娘眼中没有半分愧疚,“男人的心迟早都会变,能值几个钱,能握在手里的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宋御医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个数字,“事成之后,我给你这个数,如何?”

    月娘想了想,道:“先付三分之一做定亲,否则免谈。”

    宋御医爽快应下。

    月娘就是这般势力模样,所以他才不喜。

    可奈何有人爱之不得,只要捏住了月娘,便等同于捏住了大哥的命脉。

    他喜欢不喜欢不要紧,但只要是大哥的,他便都要去抢过来!

    夫妻两人正说着话,府中小厮忽然来报:“老爷,太子府请您过去看诊。”

    “太子府?”宋御医一怔,“可有说是哪位贵人?”

    “回老爷,是太孙殿下!”小厮如实回禀。

    宋御医更是惊讶,给苏御看诊的向来是御医院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御医,他从未接触过太孙殿下,今日为何……

    心中虽有疑惑,宋御医还是不敢耽搁,换上了衣服背上药箱匆匆前往太子府。

    本以为苏御是旧病复发,可到了抚云轩却只见苏御正端坐在桌案前执书翻阅,气色也是一如既往。

    苏御撩起眼帘,望了他一眼,放下手中出卷,他面上虽然凝笑,但声音如冰似霜,清冷入骨,“盛安堂的宋大夫获罪入狱,此事与宋御医你可有关系?”

第一百八十三章 出手

    宋御医满脸怔然,疑惑不解的看着苏御。

    在此之前他与苏御只偶尔在宫中有过几面之缘,但也只局限于他行礼问安,苏御颔首而过。

    而且苏御贤名在外,性情温和,从未听闻他为难过任何人,何故今日一开口便是咄咄逼人之势。

    “下官……下官不知太孙殿下在说什么。”宋御医尽量表现的淡然如常,只手不由自主的捏住了药箱的带子。

    苏御淡淡扫他一眼,“贵府的恩怨本殿无意过问,只这宋大夫是本殿欲保之人,宋御医可明白了?”

    宋御医心中一震,抓着箱带的手更加用力。

    震惊之余,更多的事妒忌与不甘。

    太孙殿下欲保之人吗?

    如今大哥不过只是一介江湖郎中,何德何能竟能受太孙殿下青睐。

    明明他才是宋府相传之人,是经过层层选拔考验方才坐上御医之位之人。

    而大哥只是一个医馆的坐诊大夫,为何太孙殿下反是会高看他?

    他自小便活在大哥的阴影中,族人皆言大哥天赋异禀,日后定能振兴宋家。

    可他不务正业,为了一个女子甘愿从族谱中除名,远遁他乡,宋家最后不还是要靠他来支撑。

    他努力了这么多年,凭什么他一出现便要抢走他的一切!

    宋御医努力压下起伏的心绪,抬眸望着苏御,道:“殿下可是因为公主殿下的病情才想要保他?”

    见苏御不答,宋御医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忙道:“殿下,为公主殿下施针的是清嘉乡君,宋大夫手中的药方亦是盛安堂所有,有无他在并不会影响公主殿下的病情。”

    苏御闻言轻笑出声,“听说宋御医与宋大夫是堂兄弟,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是他先弃宋家于不顾,况且,国有国法,纵使我心有不忍,也不能因此违背律法。”

    “宋御医的意思是,不愿迷途知返了?”苏御的声音仍旧轻和,没有一丝的攻击力,恍若吹面不寒的春风,只看得到轻风细雨。

    宋御医垂眸道:“我不明殿下的意思,既是官府逮捕,自是寻到其犯过的罪证。

    殿下若有疑义,应去大理寺询问,而不是来找下官这个受害人。”

    苏御扬唇,笑意清浅,“那若本殿执意保他,宋御医又待如何?”

    宋御医掩下眸中的阴翳,“能得殿下如此垂青,自是他的荣幸。

    只此事对下官打击颇大,还请殿下谅解下官无法帮衬之过。”

    宋御医语落,拱手一礼,转身欲走。

    苏御清冷疏离的声音自他身后不徐不疾的响起,“若宋御医走出抚云轩后,本殿便旧疾复发,不知届时宋御医可有回天之力?”

    宋御医脚步一顿,不可置信的望向苏御,“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只是随口一问罢了,宋御医莫要多虑。”苏御唇畔凝着的浅淡笑意时无害的温润,更是雪的清冷与纯净。

    郎朗君子,其性如玉,温润无暇,然而宋御医却不再相信他眼中所见。

    苏御从始至终都是一般无二的神情,宋御医却自心底泛起一抹冷意,“殿下是在威胁下官?”

    苏御重新拿起了案上的书卷,视线收回,不再落于他身上半分,只淡淡的道:“解铃还需系铃人,本殿相信宋御医知道该如何去做。

    宋御医如何将人送入大牢,便烦请将人清清白白的请出来。

    本殿虽有耐性,但此事却半分也慢不得。”

    苏御嘴角笑意加深,这是他允下她的第一件事,自要让她满意才是。

    见宋御医不动,苏御抬起眼帘,无论他神情如何清润,但那双墨色的眸依旧深不见底,“宋御医,本殿静待佳音了。”

    宋御医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抚云轩的,他双脚沉重犹如灌铅,一颗心更是跌落进谷底。

    明明只差临门一脚,他便能得到自己所有想要的东西,便能让大哥一辈子翻不起身,明明就只差那么一点,他不甘心!

    可他又如何敢违背陛下最疼爱的太孙殿下,若太孙殿下真有个“三长两短”,莫说医正之位,他便是性命都不保。

    兵不刃血,皇室子弟果然没有纯善之人。

    宋御医神情恍惚,生无可恋。

    因为他知道,这一次放过了大哥,他必将卷土重来,日后他再难得手将其除掉。

    头顶的日光刺目晃眼,一如小时候挡在他身前的聪慧兄长,太过明亮的东西总是让人觉得厌烦。

    “宋御医?”

    宋御医听到有人唤他,神色落落的转身回头,便见诚郡王满是狐疑探查的打量着他。

    宋御医眸光一亮,如同在绝境之中看到了一丝希望。

    若论这世上谁最痛恨太孙殿下,想必非诚郡王莫属,太孙殿下咄咄逼人,他也只能奋力一搏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死地

    抚云轩中,听着东风的回禀,苏御并不意外的勾了勾嘴角。

    人便是如此,为了眼前的利益,即便你将南墙竖立在他眼前,他也会毫不犹豫的上前撞得头破血流。

    “主子,宋御医与苏怀诚已经前往宫中,我们可要阻拦?”

    苏御轻叹一声,眼中划过悲天悯人的无奈。

    宋府恩怨本与他无关,他也未想赶尽杀绝,只想尽快解决问题,让她安心,可惜如今却是不成了……

    苏御翻了一页书,轻描淡写的道:“不必阻拦,命人去曹贵人宫中吧……”

    东风挑了下眉,不禁为宋御医哀叹一声,但那一丝丝同情转瞬即逝。

    害人之人终害己,更何况他还妄图扳倒主子,除了一声“活该”,他着实不知该对宋御医说好。

    宋御医与苏怀诚同乘一车,望着眉目阴冷的苏怀诚,宋御医忽觉眼前柳暗花明。

    方才他居然未想到此,险些便失了机会。

    纵使苏御再如何得圣心,可他拖着病体,又不合太子心意,纵使现在再如何尊贵,待陛下百年之后,只怕他比谁都要落魄。

    此番他既可通过诚郡王之手脱身,又可趁此机会表以诚意,若能得诚郡王提携,日后荣华指日可待。

    苏怀诚又如何不知宋御医的心思,对他表现出的殷勤照单全收。

    御医虽对朝政无甚影响,但他们在后宫的作用却不可小视,在宫中多一颗棋子便多一分胜算。

    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在车内笑谈起来,只待入宫后将苏御威胁宋御医一事禀明弘武帝,好让弘武帝知晓苏御的险恶嘴脸。

    两人畅通无阻的入了宫,可未行至万寿宫便见宫人脚步匆匆。

    他伸手拦住一个宫人,皱眉询问道:“怎么了,宫里可是出什么事了?”

    宫人却不敢应答半句。

    苏怀诚见此便也不再询问,能让宫人这般讳莫如深,只怕事情定与皇祖父有关。

    “看来皇祖父今日有事处理,看来还是改日……”

    “宋御医!”

    苏怀诚未等说完,便被人打断。

    一个在万寿宫里伺候的小内侍本脚步匆匆而行,见到宋御医忽的脚步一顿,眼中还有一丝诧然。

    苏怀诚蹙蹙眉,小内侍这才注意到苏怀诚也在,忙躬身问安,转而便急急对宋御医道:“宋御医,陛下召见,速与我去万寿宫。”

    宋御医一脸莫明,只觉今日真是怪异。

    先是莫名其妙被苏御召见,如今又是陛下,只不知为何他心中有种隐隐的不安。

    苏怀诚想了想,抬步跟上,心中好奇万寿宫究竟发生何事。

    若皇祖父有何忧心事,他也好为其分担。

    可弘武帝根本未宣他进殿,只召了宋御医一人,苏怀诚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站在原地静候。

    大约过了一刻钟,他只听到殿内传来摔砸杯盏的声响,还有弘武帝一声中气十足的“该死”。

    未过多时,便见御林军托着脸白如纸还有一哭哭啼啼的女子从殿内而出。

    那女子满脸泪痕,精致的妆容早已哭花,但苏怀诚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曹贵人以看见了苏怀诚,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竟挣脱开了御林军的禁锢,扑到了苏怀诚脚下。

    “郡王爷,您救救我,求您救救我。

    我只是一时糊涂,并无欺君之意,求您救救我,我还不想死啊……”

    德妃贤妃几人皆已上了年纪,早没了争宠之心,便趁选秀之际各挑选了几名貌美女子,想借她们来吹弘武帝的枕边风。

    但弘武帝早已受够了后宫女人的勾心斗角,虽封了几人位份,却未曾有过宠幸,这曹贵人便是德妃所选之人。

    “放开!”看着泣泪横流的女人,苏怀诚不明所以,心中只有不耐。

    对于无用之人,他半句话都懒得废。

    “还不快把人拉走,冲撞了郡王爷可如何是好!”张胜一声令下,御林军才忙回过神,将哭嚎不止的曹贵人拉了下去。

    苏怀诚满眼厌恶的抚了抚被弄皱的衣摆,不解的看向宋御医。

    宋御医反是满脸的了死气沉沉,眸色灰暗,如死人一般没有丝毫光亮,面对苏怀诚投去的询问目光也全然无视。

    “诚郡王。”张胜笑着走来,躬身道:“陛下请郡王爷进殿说话。”

    苏怀诚心中一时惴惴,但只能随着张胜入殿,待瞧见弘武帝那阴沉如墨的脸色,后背已然渗出了冷汗。

    “皇祖父……”

    弘武帝扫他一眼,冷冷问道:“听说宋御医是与你一同入宫的?”

    苏怀诚紧张的动了动喉咙,支吾着道:“是……但只是偶然遇到,恰好皆要进宫……”

    弘武帝冷笑一声,语气漠然,“那还真是凑巧,你与宋御医共同入宫,曹贵人又与你求救,这两人倒皆与你关系匪浅!”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不再藏拙

    弘武帝轻飘飘的一句质问让苏怀诚瞬间冷汗涔涔,忙道:“皇祖父,孙儿与他们并不相熟,只今日宋御医在府中为兄长看诊,恰逢孙儿要进宫与皇祖父祖母请安,便顺便带他进宫。

    至于那曹贵人,孙儿也只在祖母宫中偶然见过一面,更谈不上相识啊。”

    苏怀诚虽不知曹贵人与宋御医所犯何过,但见弘武帝这般盛怒便知情形不妙,连忙与他们撇清关系。

    弘武帝闻言却是皱眉,当即问道:“祈佑请御医过府?他怎么了,可是旧疾复发,身体现在如何了?”

    苏怀诚一怔,看着方才还怒火中烧的弘武帝此时却只剩下了担忧和关切,妒忌悄然滋生,爬遍了心头。

    皇祖父永远都是这般,眼里永远都只有苏御一人。

    见苏怀诚答不出,弘武帝更是恼火,“祈佑是你兄长,你却对他的身体毫不关切。

    你既能顺路带人进宫,难道就不能顺嘴询问两句?可见你心中当真没有祈佑这个兄长分毫位置!”

    苏怀诚并不赞同弘武帝的说法,他心中是有苏御的,只不过那是厌恶是憎恨,是恨不得苏御早死的期盼。

    他自然不会这般说,可弘武帝却也不再给他辩解的机会,更是一眼都不愿多看他,直接抬手赶人。

    苏怀诚毕恭毕敬的行礼告退,心中却满是愤懑。

    没讨到便宜不说,还平白无故被训斥一番,真是出师不利!

    苏怀诚心情烦闷,便来到了德妃宫中,询问德妃可知曹贵人犯了何等过错。

    德妃尚未听闻,便派人心腹出去打探,她则留苏怀诚在宫里用午膳,顺便商讨一番不日宫宴之事。

    可待心腹归来时,她的脸色透着一抹惊恐的苍白,德妃见状忙遣散殿内一应人等。

    待听心腹回禀,祖孙两人再无心用膳,沉默了许久。

    苏怀诚此时心中再无怨怼,剩下的只有后悔与庆幸。

    后悔的是他今日就该早早离开,不应为了状告苏御撞上枪头。

    庆幸的是皇祖父被苏御的病情分散了注意,不然今日他绝不会这般轻松脱身。

    德妃的身子颤了颤,她将手肘撑在桌案上,即便捂着心口仍旧气息不平,“她……她怎么敢!”

    曹贵人今年方才十九岁,正是年华青春的好时候。

    她这年纪与弘武帝可称祖孙,但进宫之人哪个不是为了荣华,她也幻想着有朝一日能身穿皇妃朝服,站在权力巅峰。

    可弘武帝对她们这些小秀女并无兴趣,选秀也只是为何平衡朝政,给那些大臣一个慰藉。

    可没有皇帝的宠幸,又如何能得到晋封。

    曹贵人屡次尝试无果后,便也心灰意冷,如后宫中所有女人一般独自品味皇宫的繁华与孤寂。

    可她终究年少,又如何能真正忍受遥遥无期的孤寂,一旦有了机会,那颗跃动的春心便会再无法遏制。

    曹贵人与一名御林军有了首尾,可浓情蜜意之后,曹贵人竟怀了身孕。

    她未经皇帝宠幸,却怀了身子,必然是死罪难逃。

    几经辗转曹贵人寻到了宋御医,许以重金,这才将胎儿堕下。

    本以为事情过去多时已然安稳,可偏生曹贵人是个暴躁脾气,对待宫人动辄打骂。

    她宫中的一个小宫女终是不堪其辱,拼死求见陛下,将曹贵人做下的恶事尽数交代。

    德妃心有不安,曹贵人家中与蒋家连着亲,不知道陛下会不会迁怒与她。

    苏怀诚想的则更深了一分,他眉头紧锁,拧眉道:“此事又不是近日才发生,怎么偏生就今日被皇祖父知晓?”

    “怀诚此言何意?”德妃不解的望向苏怀诚。

    苏怀诚抿了抿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祖母一直提醒他们要家宅安宁,若让祖母知道他想算计苏御,也只会训斥他。

    不过今日之事着实太过巧合,他前脚带着宋御医进宫,转而曹贵人与宋御医便双双落网。

    世上可会有这般凑巧之事?

    如若不是巧合,那便是有人故意为之,此人是谁不言而喻。

    苏怀诚心底泛起慌乱,甚至比方才在万寿宫时还要惊慌。

    若此事真是苏御所为,那该是何等的心机手腕,他们这些年岂不是一直被他蒙在鼓里?

    苏怀诚匆匆出宫,直奔胡府,父君不在临安,他只能与舅父商议此事,却不知他的行踪早已传到了抚云轩中。

    东风垂首道:“主子,经此一事只怕他们要对主子心存疑虑了。”

    苏御随手翻了一页书,嘴角噙着浅淡笑意,“日后都不必再藏拙了。”

    毕竟,他娶她可不是为了看她隐忍委屈,而是要在她想安逸时,为她种遍繁花,在她嗜血时,为她提剑而立……

第一百八十六章 选择

    月娘正心情甚好的打理着自己的小金库,这世上只有金银珠宝方能让她心安。

    虽说她的确有对不住他的地方,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也是没有办法。

    他若真的爱自己,便会懂得她的无奈与不易。

    “夫人!夫人,出事了!”

    外间传来小丫鬟慌乱匆忙的呼喊声,月娘眉心一皱,忙将手中的匣子上锁藏好,方才不耐的道:“喊什么,出什么事了?”

    “夫人,是老爷出事了!”

    月娘听闻并未放在心上,悠闲抿茶,淡淡道:“他能出什么事,他不是去太子府为太孙殿下看诊了吗?”

    倏然,她抿茶的动作一顿,惶恐道:“难道是太孙殿下出事了?”

    “不是……”

    月娘闻言松了一口气,“那还能有什么事。”

    小丫鬟却急得满脸都是汗,也顾不上尊卑,拉着月娘道:“夫人快去老夫人院中吧,府上当真出了大事!”

    月娘本还有些不悦,可待瞧见府中下人惊慌失措的神情,月娘这才紧张起来。

    刚行至宋老夫人院中,便听到屋内传来宋老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声,她心中一颤,连忙迈进屋内,只见宋府男人皆面如土色,女子皆垂泪啜泣。

    待听到宋御医因在宫中使用禁药,意欲助后宫嫔妃魅惑圣上,已被毒酒赐死,月娘身子一软,跌倒在了椅上。

    使用禁药魅惑圣上,这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好在陛下宽容,只赐死了宋御医一人,但宋府中人终不录用,宋府子弟不得参加科举,不得入宫为医,等待宋府的只有没落。

    月娘失魂落魄的回到了院中,她与宋御医虽无多少夫妻情分,但她此生的荣辱皆系在他一人身上。

    如今宋府落魄,公婆皆在,下有小叔弟妹,她无儿无女,又不得婆母喜欢,今后的日子可如何是好?

    月娘哭了半宿,又枯坐半宿,只是天色渐亮,朝阳升起,月娘陡然站起身子,红肿的眼中满是坚决。

    她换上了一身素装,对镜自照。

    峨眉淡扫,轻扑脂粉,镜中的女子柔弱憔悴,仿若未施脂粉,但肌肤白净,眉眼温婉,一眼瞧上任谁都会心生爱怜。

    她将早已兑换好的银票小心藏入鞋靴中,至于其他的金银珠宝,她满心不舍的轻轻抚过,还是咬牙将其弃在一旁。

    待宋府大门打开,月娘一刻未等,当即出府,下人询问也只言回娘家报丧。

    守门的小厮怕有不妥,忙与宋老夫人禀告。

    宋老夫人闻后,皱眉问道:“她可有带包裹?”

    小厮摇头,“大夫人穿着一身素装,发无装饰,也未戴包裹。”

    “那便不用管她!”宋老夫人深知自家儿媳爱财如命的性子,她便是想走也不会舍得那些黄白之物。

    更何况她娘家更为落魄,她哪里舍得回去,想必是一时难以接受打击,回去与家人商议。

    可宋老夫人却未想到,月娘并未回娘家,而是一路直奔大理寺,二话不说便拿起了鸣冤鼓,用力敲响……

第一百八十七章 纯情

    大理寺的鸣冤鼓被敲响,大理寺尚在美人床榻上,温香暖玉在怀如何舍得离开,被小厮催得狠了才不耐烦的起身更衣,嚷道:“谁一大清早的跑来寻晦气,家里死人了怎么着!”

    小厮垂首弱弱回道:“回大人,那妇人穿着一身素衣看,看模样家中似乎确有丧事。”

    大理寺卿闻后更是不悦,一边整理官袍一边迈步而出,拧眉道:“有事也该去京兆府,当我这大理寺是什么地方,想来便来!”

    待上了公堂,大理寺卿略略蹙眉,总觉得眼前的女子似曾相识,待听她自报家门,大理寺卿这才恍然。

    原来是宋御医的夫人,前些日子方才作为认证上堂指认宋大夫。

    大理寺卿多瞧了月娘两眼,了然笑笑。

    虽上了些年纪,倒也风韵犹存,是个美人坯子,也难怪那个宋大夫把持不住。

    只听说宋御医在宫中使用禁药已被陛下赐死,她不在家中为夫守灵,跑来此处作甚?

    “是你敲的鸣冤鼓?”

    “回大人,是民妇。”月娘伏地而拜,抬起头时望着大理寺卿的眸中一片坚决,“大人,民妇是要为宋仪平冤……”

    芷兰院中。

    叶清染扫了一眼暖儿呈递上来的信笺,扬唇笑了笑。

    “小姐,怎么样了,宋大夫可能出狱了?”

    “嗯,明日便可。”苏御出手的速度够快,这个月娘倒也不容小觑,有些意思。

    不过月娘这种人还不值得叶清染多费心思,她在想的宋御医在宫中使用禁药一事。

    宫中的腌臜事她早已见怪不怪,但显然宋御医一事并非他刚犯错处便被苏御逮到。

    而是苏御早已握住了他的把柄,只不过一时未言而已。

    在此之前,宋御医与苏御素无交集也无恩怨,一个小小御医都被他捏握在手中,何论他人?

    苏御这个人果然如她所想深不可测,她此番着实可以说是与虎谋皮了。

    不过,至少在他们两个刀剑相向之前,他算的上是一个有力的盟友。

    而且……

    叶清染眯了眯眼,嫁给苏御最大的好处便是她可以提前接近太子与胡骇,这两个人享受了太多年的荣华,他们所拥有的东西如今该让他们一点点吐出来了……

    次日。

    宋大夫走出大理寺的牢狱,狱中暗无天日,头顶的阳光让他觉得刺目,他却并未抬手遮掩,而是闭上了眼睛静静沐浴在阳关的温暖之下。

    只有失去了才会知道,曾经习以为常的东西原来是这般珍贵。

    两辆马车候在大理寺门前,宋大夫颤颤巍巍走出大理寺,宁安便立刻迎上前来,小心的搀扶住宋大夫。

    “师父。”

    宁安声音哽咽,宋大夫望他一眼,眸中情绪百感交集,最后也只干哑着声音道:“回家再说吧。”

    他原以为自己是个没有归处之人,可在牢狱中的这几日,他才恍然。

    原来他早已将盛安堂当做了自己的家,将东家与宁安看作亲人,其实他早就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宁安抬袖拭泪,点了点头,搀扶着宋大夫,小声道:“东家也来了。”

    宋大夫望向停在前面的青顶马车,眸中隐隐泛着泪光。

    他此番能顺利脱离牢狱,定然给东家添了不少麻烦。

    “仪大哥!”娇弱的女声在宋大夫身后响起。

    宋大夫身子一颤,不可置信的转身回头,“月娘,你怎么……”

    月娘却旁若无人的跑过来,紧紧的拥住了宋大夫,看的宁安瞬间红了脸。

    “仪大哥,太好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月娘着一身素白,杏眸泛红,哀婉可怜。

    她什么都不用说,宋大夫便已经软了心肠。

    “月娘,你怎么来了?”

    月娘抿起薄唇,淡扫过的柳眉轻轻蹙起,泛红的眼中蕴出一层水雾,单这一眼,宋大夫便已全然缴械投降。

    “宋老。”

    清冷的少女声响打断了月娘的表演,也让宋大夫回过神来。

    宋大夫忙挣脱开月娘的怀抱,老脸通红,讪讪不知如何自处。

    帘内只伸出一只玉手,皎洁白皙,犹如玉石,端看这只手便可猜测出女子的美貌来。

    “这里不是说话叙旧之地,还是先行回盛安堂吧。”

    “对对。”宁安连忙附和,将宋大夫搀扶上车。

    月娘也想跟着踏上马车,叶清染又开口道:“这位夫人若是不嫌便请上我的马车吧,也免得对有损夫人的清誉。”

    月娘抿了抿唇,她还想趁机多与宋仪多说几句话,表露出几分可怜。

    她虽不情愿,却也不能拒绝叶清染的好意,只能一步三回头的走向叶清染的马车。

    月娘挑开车帘,与叶清染四目相对,心中瞬间泛起警觉。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女孩子绝不简单。

    叶清染则淡淡扫她一眼,面纱下嘴角轻弯,心中暗叹。

    原以为是多聪明的女子,现在看来还是宋老太纯情了些……

第一百八十八章 揭穿

    女子对同性的判断往往最为敏锐,月娘只看了叶清染一眼,便知眼前的少女绝不简单。

    但一路上叶清染只字未言,只倚着马车闭目养神,月娘虽觉古怪,但还是松了口气,静静坐在角落中,眼珠转动不止,暗自盘算。

    马车一路驶到盛安堂,看到两辆马车停在盛安堂门前,街上行人都驻足凝望。

    如今就连盛安堂的坐诊大夫都被关进了大理寺,来此处求诊的人怕是要扑了一个空。

    看待看清宁安将宋大夫从马车上扶下,众人一时更是愕然。

    “这不是宋大夫吗,他怎么出来了?”

    “是啊,奸淫可是重罪,怎么可能这般轻而易举就被放出来?”

    路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宋大夫全然无视,清者自清,他不怕他人非议。

    月娘转了转眼珠,轻咬银牙,突然迈步上前,撩起裙摆便跪在了宋大夫脚边。

    宋大夫被月娘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一怔,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忙伸手去扶月娘,“月娘,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月娘却咬着下唇,用力摇头,眼中盈满了晶莹的泪,眸中满是悔恨。

    “仪大哥,是我对不起你,这一切都是宋堂的诡计!

    他诓骗我在先,想让我来劝你回归宋府,却偷偷在我们的饮食中下了迷药,想以此威胁你就范,逼你教出盛安堂的秘方。

    后见你不从,便无大理寺报官,想以此毁了你。”

    月娘语落已是泣不成声,香肩微颤,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树叶,令人不禁心生怜惜。

    她抬起头,秀面之上清泪垂落,令人望之心痛,她挽起衣袖,将满是淤青的手臂暴露在众人面前。

    “我几次想跑去官府为仪大哥洗脱冤屈,可每次都被他好一番打骂。

    他将我锁在屋子里,不许我出门,直到这两日宋府出了事,我才趁乱逃了出来。”

    她泪眼婆娑的看着宋大夫,语气中满满都是自责,“仪大哥,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你入狱被人冤枉,都怪我……”

    “月娘,别说了。”宋大夫拖着身上的伤将月娘搀扶起来,语气中哪有半点怨怪,“此事怪不得你,都是宋堂心术不正,委屈你了。”

    “只要仪大哥不怪我,我就不委屈。”月娘双腿虚软,摇摇欲坠,比起宋大夫更像受伤之人。

    叶清染静静的看着她哀婉啜泣,暖儿撇撇嘴,小声道:“小姐,这月娘也忒假了,看得奴婢都想去揭穿她了。”

    叶清染弯唇笑笑,目光清亮,“不急,在让她哭一哭,对我们有益无害。”

    果然,经过月娘这一番哭诉众人皆听明了其中原委。

    “原来宋大夫是被冤枉的啊,我就说嘛,宋大夫心肠那么好怎么会做出那等腌臜之事!”

    “就是就是,那贼人还真是可恶!”

    众人的言论又是一面倒的倾斜,比起墙头草还不如,但至少在月娘这一番声泪俱下的表现下,宋大夫身上的污名被洗净。

    这也是叶清染纵容她在盛安堂门前搭戏台的原因。

    月娘被宋大夫搀扶进盛安堂,心中长舒一口气。

    如今宋堂已死,宋府没落再无翻身的可能,她留在府中迟早被他们磋磨死,她必须要为自己令辟出一条新的活路。

    她偏头望着身侧的男人,眼中满是精光。

    宋仪自小便心仪她,至今尚未娶亲,心中自是还记挂着她。

    今日此举一来是为了让宋仪怜惜她,二来也是为了给宋仪正名,免得日后他被人误会牵怪于她。

    如今事已成一半,最后便看她如何说服宋仪收留她。

    可她发现马车上的少女竟也跟了进来,而却宁安与店内的药童对她皆毕恭毕敬。

    月娘一时揣摩不出叶清染的身份,便拉了拉宋仪的袖子,轻声问道:“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宁安先行答道:“那位是清嘉乡君,与我师父一同为常宁公主看诊。”

    月娘了然,原来是乡君,怪不得身上有种威严的气势。

    但同时月娘也放下了心弦,她身份虽贵,但她与盛安堂没有关系便好,免得出来碍事。

    月娘不再分神,望着宋大夫道:“仪大哥,其实我……”

    “宋夫人。”一直沉默不语的叶清染开了口,清冷的目光看的月娘心中泛起丝丝寒意。

    “宋夫人,宋御医纵有万错,可他毕竟是你名义上的夫君。

    如今他尸骨未寒,你不在府中为他守灵,却来此处寻宋老,这对宋老与宋夫人的名声只怕都有影响。”

    “什么?宋堂死了?”宋老惊怔,不可置信的看着月娘。

    月娘掐了掐手中的帕子,埋怨的扫了叶清染一眼。

    她本未想这么快告诉宋仪此事,免得让他怀疑她的用心,却被这丫头张口便道了出来,真是可恨!

    可宋府她是如何都不会再回去了,这般想着,月娘眼中满是坚决。

    她撩起衣摆再度跪在了地上,紧紧抓着宋仪的手,声音颤抖战栗,“宋大哥,你救救我吧,为了救你出狱我偷逃出宋府,我若是回去了,定会被他们杀掉的……”

    叶清染闻言笑了笑,她等的便是这句话!

第一百八十九章 解决

    “宋夫人方才说是为了救宋老是以才历尽千辛万苦从宋府中逃出来的?”叶清染清清冷冷的声音如玉石寒霜,在略为闷热的屋内依然让人察觉到几分凉意。

    月娘皱了皱眉,这个女孩子长得一副清冷高贵的模样,怎么这般喜欢多事。

    月娘心中虽是不悦,但面上神情却未变分毫,仍是一副楚楚含情的可怜模样,“仪大哥待我那般好,我又怎么会弃他不顾……”

    叶清染却再度开口打断了她的话,毫无动容之色,“请恕我不解,既是宋夫人不愿看宋老受牢狱之灾,当初大理寺询问夫人时,夫人为何不讲实情说出,倒可免去许多麻烦。”

    月娘啜泣声一哽,低垂的眼乱转起来。

    这是她与宋堂合谋的计策,当时她自不会说。

    宋仪待她虽是真心,但江湖郎中终究不如宫中的御医体面稳妥,她没有办法,她只能选择再一次背弃宋仪。

    “我如何不想说出实情,是宋堂他拿我父亲的生命威胁我,我若不从,他便要对我的父亲出手,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啊。”月娘拉着宋大夫的手,泣不成声,“仪大哥,你相信我好不好,我真的是没有办法……”

    宋大夫见她哭得双目泛红,心中早已不忍,忙道:“我自然……”

    “宋夫人。”

    月娘狠狠咬牙,这人还有完没完了,为何偏要咬着她不放!

    叶清染却恍若未见月娘眼中的不耐,只望着她一字一顿的说出自己的疑惑,“既宋夫人因恐令尊遇险而不敢坦露事情,那为何之后又敢私逃出府,难道后来宋夫人便不怕了吗?”

    月娘再度语凝,偏头扫了叶清染一眼,眸中满是厌烦。

    这少女话虽不多,但每个字都如针似刀,句句扎得她心口心疼。

    叶清染淡淡牵唇,眉目微弯,回以一笑,又道:“此番倒是幸而宋府突生变故,宋夫人才得以脱身,如若不然,宋老此时怕仍身陷囹圄。”

    叶清染语气清平,如风似云,没有一丝攻击力,仿若只是在随口询问自己心中的疑惑。

    月娘却清晰的感觉到了她对自己的敌意,她就是在针对她!

    月娘大脑在快速运转,这些问题她如何答都是个错,现如今最重要的还是抓住宋仪的心。

    这般想着,月娘哭声一转,变得越加哀婉,“仪大哥,这些年我无时无刻都活在悔恨之中,若是当年没有父亲的阻扰,我们两人早已结成连理,如何会像今日这般。

    你终身未娶,我亦甘愿终身无子,宁可被婆母辱骂,妯娌奚落,我亦不悔……”

    宋大夫一时愣住了,“月娘,你……”

    “仪大哥,当年是我对不起你,可我别无选择。

    可我虽无法改变现实,但至少能坚守我自己的心。”

    月娘心知谎话难圆,尤其对方还是有备而来,她没有把握尽数应对叶清染的问题。

    所以她要用别人不得而知的过去勾起宋仪对她的怜爱,只要宋仪愿意相信她,别人的怀疑对她又有什么影响!

    叶清染挑挑眉,勾唇笑了笑。

    这个女人的确有些手腕,也难怪宋老会栽进去。

    月娘看到了宋大夫眼中的动容,捏了捏拳,又下了一记猛药,“仪大哥,此番逃出宋府我便不打算回去了。

    我的前半生已经错过了太多,至少后半生我不想再错过你。”

    月娘的这一番言论听得宁安都面颊发烫,现在的中老年都这么会玩吗?

    宋大夫心中则是百味杂陈,有欢喜有羞赧有憧憬亦有说不出的遗憾。

    看着执手相看泪眼的两人,叶清染一盆冷水泼了上去,“有情人终成眷属自是好的,但宋御医虽已不在人世,但宋夫人毕竟还是宋府中人。

    您二位若是这般在一处,拐骗已婚之妇,宋老只怕要再去大理寺走一趟了。

    至于宋夫人……届时亦要交给宋府处置,听说有些宗族对待不守妇道的女子好像是要浸猪笼?”

    宋大夫闻言果然从动容中恢复了些许理智,他们两个这般名不正言不顺,的确不是长久之计。

    月娘见状眼中浮出一丝真正的恐慌,“仪大哥,我不能再能回宋府了啊!

    我为你正名之事他们一定皆已知晓,我若回去了他们一定不会放过我的啊!”

    宋大夫一时犯起了难,想要还月娘自由便必须要经由宋府同意,可月娘与他却又都不能踏足宋府。

    叶清染不徐不疾的抿了口茶,落下杯盏时,轻描淡写的随口道:“此事倒也并非全然无解,办法我倒是有一个……”

第一百九十章 择夫

    宋大夫大喜,“东……乡君您有办法?”

    叶清染淡淡点头,清冷又疏离。

    月娘面上却无喜色,反是有些忧虑。

    怎么看这清嘉乡君都不像是会为她考虑之人,她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叶清染起身,宁安与宋大夫也随之站起,那份自然而然的敬重让月娘不由皱起了眉。

    不过一个乡君而已,竟是跑来这里作威作福,真是讨厌。

    “宋夫人。”

    叶清染轻轻开口,吓得月娘打了一个激灵。

    “宋夫人若不能归回宋府,不妨先回娘家静待两日。

    宋老方才洗净身上污名,你若待在此只怕会引来闲言碎语质疑你们二人的清白。”

    月娘恨不得现在就留在盛安堂,不管是娘家还是宋府,对她来说都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她楚楚可怜的看向宋大夫,宋大夫人却郑重颔首,道:“乡君说的对,月娘你先回吧,我不能让你再背负委屈。”

    月娘:“……”

    叶清染牵了牵唇角,在月娘幽怨目光的注视下离开了盛安堂。

    月娘几度想旁敲侧击让宋大夫允她留下,但宋大夫张口闭嘴便是“乡君说……”

    堵得月娘心口闷疼,只能愤愤而去。

    “小姐,您真的打算要帮宋大夫与这个女人在一起吗?奴婢觉得她不好。”暖儿嘟着嘴,眼中满是忧虑。

    别人家都是担心女孩子被坏男人骗,到了她们这却是反过来了。

    叶清染摘落脸上的轻纱,微扬的唇畔笑意清冷,“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要认清一个人总要亲眼所见。”

    宋大夫一把年纪仍未成家事,她虽觉其中定有缘故,但也未曾想到他竟是在等着这样一个女人。

    如今只有让宋老彻底看清她,他才能真的走出来,否则心里始终存着一个结,宋老的后半生只怕还是要孤独终老。

    暖儿眼睛亮亮的,一脸崇拜的望着叶清染,“小姐,你真是太厉害了。

    你又会医术又会做生意,就连这最复杂的男女之情都看得这般通透,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你什么是您不会的。”

    叶清染笑笑未语,她看的通透是因为她只是一个局外人。

    若换作她自己,她或许一样瞧不真切。

    回了芷兰院,叶清染交代了锦绣一番,锦绣会意领命而出,却又在院中遇到了卫铭。

    以前她觉得建委将军很是壮阔,现在却觉得这府中小的很,特别是最近她总能在院中遇到卫铭。

    锦绣本想低头绕路过去,卫铭却开口唤住了她,大步朝她走来。

    锦绣忙将头埋得更低,全然一副畏缩不敢见人的模样。

    卫铭蹙了眉,随即展开,将手中的食盒递给了锦绣,“我方才出去买了些点心,这个是给叶妹妹的。”

    锦绣谢过,垂首接过食盒,便听卫铭温和的声音再度传来,“我不知道叶妹妹平时都喜欢吃什么,你帮我看看这里可有她不喜欢的,日后我也好避开。”

    “是。”锦绣的应声细不可闻,她缓缓打开食盒,然而当视线触及食盒中的点心时,她愕然睁大了双眼,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和卫铭。

    这食盒中的点竟皆是她最喜欢的,。这只是巧合吗?

    卫铭的唇颤了颤,眼中的光似被风都吹得晃动了起来,“叶妹妹她……会喜欢吗?”

    锦绣回神,慌忙将食盒扣上,垂下眸子掩下了眸中的惊慌,“应……应该会,二公子,奴婢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锦绣提着食盒落荒而逃,而卫铭则立在原地目不转睛的望着她的背影,久久未移。

    念清,真的会是你吗?

    若真的是你,为何不肯与他相认,如若不是,她方才眼中的震惊与慌乱又是因何?

    锦绣仓皇逃回芷兰院,叶清染诧然的挑了下眉,“锦绣?出什么事了吗?”

    锦绣望了一眼坐在叶清染身侧的林璇,摇了摇头,将手中的食盒放在了桌上,“这是二公子要奴婢拿给小姐的。”

    叶清染颤了颤眼帘,没再追问什么,只道:“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见锦绣离开,林璇才再度继续方才的话题,“清儿,此番宫宴你还是莫要去了。

    我父亲说此番陛下有为几位殿下择亲之意,那景王世子每次瞧你都目光不善,我怕他会在宫宴之日对你图谋不轨。”

    苏怀仁品性不佳,景王又不受待见,勋贵之女都不会愿意嫁给他为妻。

    但叶清染虽有乡君之位,背后却无权势,偏又美貌过人,林璇怎么想都不稳妥。

    叶清染却莫不在意的笑了笑,“纵使他是皇孙,我若不愿,他还能硬娶不成?”

    “不怕他硬来,就怕他来阴的,清儿,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叶清染想了想,轻轻颔首。

    林璇以为她听进去了,嘴角刚扬便见叶清染噙着淡笑,托腮望她道:“如我这般姿容着实容易被人觊觎,所以……”

    林璇莫明紧张起来,盯着她问道:“所以什么?”

    叶清染倏然勾唇,笑意如芙,冷艳不可言,“所以,我打算为自己选一个身份尊贵的夫婿护我周全……”

第一百九十章 再遇睿王

    “择夫?”林璇诧然,随即莫不在意的摆手笑笑,“清儿,你在与我玩笑吧?你初回临安不久,又识得几个公子?

    我看与你最数的便是那个魏公子,你总归不会喜欢那般欢脱的性子吧。”

    “那是自然。”叶清染弯唇笑了笑,魏梓然虽性情率直爽朗,身上有着少年的张扬热烈,但她着实吃不消。

    林璇也笑了,挑眉道:“你若当真有择夫之心,莫不如做我的嫂嫂,日后你也不必担心小姑难缠。

    毕竟放眼望去临安公子中又有几人能及得上我兄长。”

    林璇掰着手指细数了一番,竟发现能与兄长一较高低的竟是只有一人,“不是我自夸,整个临安城论相貌才学也就太孙殿下可与兄长相较。

    不过你与太孙殿下又不熟悉,还是莫要想了。”

    叶清染勾了勾唇角,轻抿了口茶,“哪有人是一开始便了解对方的,时间长了便也熟悉了。”

    林璇轻笑出声,也端起茶盏抿了口茶,莫不在意的道:“你这话说的倒是有趣,不知情的还以为你心仪太孙殿下了。”

    叶清染笑笑,不置可否,垂首拨弄着茶盏的瓷盖。

    见她这般模样,林璇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惊呼出声,“清儿,你是在与我说笑对吗?”

    见叶清染只笑不语,林璇更是急了,拉起叶清染手腕道:“清儿,你说话呀!”

    “太孙殿下不好吗?”叶清染不答反问。

    “这不是好不好的问题!”事发突然,林璇的思绪一时有些混乱,“太孙殿下是很好,但这不是重点,他……你们两个怎么可能……”

    虽说当年幽国覆灭之时苏御也还只是一个半大的少年,朝代更迭与他并无关系,但毕竟是苏姓之人覆灭了幽国,致使国君皇后双双殉国。

    两人之间有着国仇家恨,如何能厮守在一处。

    倏然,林璇脑中浮现了一个念头,她凝眸看着叶清染,眸中满是担忧,“清儿,你该不会是想借此……复仇?”

    林璇压低了音量,因为这“复仇”二字在外人听来便是大逆不道的造反。

    “有何不可吗?”

    “这……”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并无不妥,甚至还可以说是一条捷径。

    可作为好友,林璇自是不赞同的。

    “清儿,复仇固然重要,可那不能用自己的姻缘为赌啊。

    这毕竟是一辈子的事情,复仇之后呢,你又该何去何从?”

    叶清染眉眼微弯,她单手托腮,另一只手轻轻晃着茶盏,看着清冽的茶水在杯中晃荡。

    这样的她慵懒又华贵,清冽的凤眸中隐有寒霜,与往日里温婉轻和的她判若两人。

    “如何便是一辈子?无关风月,只论利益而已。

    利来则聚,利无则散,你放心,我心中自有定数。”

    叶清染抬眸望她,眼中竟还噙着丝丝笑意,似乎根本为将此事放在心上。

    “我可是已提前知会了你,届时你可莫要过来吵我,说我什么都瞒着你。”

    望着眉眼染笑的叶清染,林璇怔然,一时语凝,敛下眸子,无声的抿了口茶。

    在回府的路上,林璇仍在想着此事,瞬间便理解了为何公主一开始拒绝与她相认。

    为达目的,竟连自己的感情姻缘都可以利用,这样的她,与曾经那个张扬热烈的九瑶公主简直判若两人。

    可她并不觉得失望,反是只有心疼与怜惜。

    若幽国不破,清儿还是那个骄傲纯粹的小公主,又何必汲汲营营,四处流离。

    要恨,也要恨那些叛国之人,要恨夺走清儿一切的人!

    林璇心中郁郁,只觉有一块石头压在心头,喘不上气来。

    她抬手撩开了车帘,未等望清街上景致,便有一阵浓香飘进车内。

    林璇抬眸望去,竟是先前那个鬼面男子力荐她去吃的小摊。

    摊主是一对老夫妇,两人头发早已斑白,但皆梳得平整,一丝不乱。

    他们身上虽穿着洗的发白的旧衣,但干净整洁,一如他们的小摊子,虽开在街上,但竟无一丝杂乱。

    小摊子只有两张桌子几把椅子,此时尚早,未到用午食的时候,摊上没什么客人,老夫妇便站在锅前,一边熬着肉汁,一边笑着说些什么。

    老丈额前渗出了涔涔汗珠,老夫人连忙掏出干净的帕子为老丈擦拭。

    两人相视笑笑,那般自然而然,却又那般温馨平和。

    马车渐渐驶远,老夫妇的身影也越发模糊,林璇摇头叹息一声,撂下了车帘。

    此时没什么客人,老夫妇忙里偷闲,唠着家长里短,忽有人影停在两人身前,老妇人忙笑道:“客官,您……”

    老妇人方一抬头便愣住了,老丈正熬着肉汤,见状道:“瞧什么呢,怎么不招呼客人……”

    老丈也抬起头,夫妇两人便这般怔怔的望着眼前的少女,仿佛魂魄都被吸走了。

    林璇面颊隐隐泛起一层红晕,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一声,两人这才回神。

    “姑娘是要吃面吗?”老妇人不确定的问道。

    林璇抿抿唇,轻轻点了点头。

    “那您里面请。”老妇人忙将林璇请到最里面,又拿出干净的抹布将本就整洁的桌子又抹了一遍。

    乖乖呦,她开了几十年的面摊,还从未瞧见过这般漂亮的姑娘。

    虽然她脸上覆着轻纱,面容若隐若现,但那双眼睛干净清澈的像小溪,皮肤嫩的像豆腐似的,跟画上的仙女没什么区别。

    “姑娘是第一次来吧,尝尝咱们这的牛肉面,如何?”老妇人笑眯眯的看着林璇,若整日都招待这样的客人,多忙她都不觉得累。

    “好,有劳了。”林璇点点头,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很淡然。

    这是她第一次吃路边的摊子,一时有些紧张不安。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鬼使神差的就让车夫停了车,又鬼使神差的来到了面摊前。

    林璇的温柔有礼更让老妇人心中熨帖,这姑娘不仅漂亮,还这般客气,对林璇更是喜欢。

    “姑娘的面可要加辣子?”

    林璇摇了摇头,“不必……”

    “加。”男子清冷沉敛的声音响起,让林璇在这温暖的日光下打了一个寒颤。

    不会这么倒霉吧?

    林璇有些僵硬的转动身子,果然看见面摊前正立着一戴着鬼面的玄衣男子。

    单看其挺拔修长的身姿,便会让人觉得这定然是个俊美异常的男子。

    可若再往上瞧,看着那张恶鬼面具,对他的评价便只剩下了“异常”。

    林璇抿紧了唇,她这个时候走还来得及吗?

    “面出锅啦!”老丈挑起热面放入碗中,热气腾腾。

    林璇只得重新坐稳,面都做好了,她此时离开显得有些失礼。

    老妇人忙走过去,洒了一把嫩绿的葱花,正要端来,苏岑却径自舀了一勺辣子放入了碗中,正色道:“汤面无辣,如同宴无酒乐。”

    老夫妇听不大懂,林璇听得懂,但依然很气,“你怎么擅自为人做主?”

    “无辣不好吃。”苏岑淡淡道,全然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可我不能吃辣。”林璇怒目瞪他,心口压着的巨石被怒气冲开。

    苏岑立在原地看她,片刻后,开口道:“你吃过吗?”

    “自然没……”

    “那你怎么知道自己不能吃?”

    林璇:“……”

    林璇懒得理会她,只怒气冲冲的拿起筷子,翻搅汤面,仿佛是在用筷子戳着某人般。

    苏岑自林璇身边走过,堂而皇之的坐在了林璇对面。

    林璇蹙眉,“阁下,那里还有一方桌子,您去那边坐岂不更宽敞?”

    苏岑偏头扫了一眼,摇头道:“我不喜欢挨着街边。”

    那张桌子更靠外些,没有林璇所在的桌子安静。

    林璇自也不会坐到外面,只能暗暗瞪他一眼,努力压下心头的火气。

    可随即林璇便又犯起了难,她忽略了一件非要的事。

    她戴着面纱该如何吃面?

    虽说那日花朝节这男人已经瞧过她的容貌,但这里毕竟是大街上……

    她正纠结无措之时,忽有一温热又冰凉的东西覆在了她的脸上,而面上的轻纱被人随手摘下。

    “戴上吃。”

    林璇扶着脸上的面具,眼中满是愕然。

    他竟把面具给了她?

第一百九十二章 馋

    林璇面上的轻纱被苏岑摘落,但苏岑却并未多看林璇一眼,只随手将轻纱放在桌案上,语气颇为嫌弃,“这东西真是中看不中用。”

    苏岑低头吃面,见林璇未动,抬起头看着她,道:“怎么,还用我帮你系?”

    “不……不必。”林璇忙将面具戴好,却更不自在起来。

    虽然只是一个面具,但这毕竟也是他的贴身之物,微凉的面具上似乎还有着男子温热的温度……

    想到此处,林璇的面颊发烫,一缕薄红悄然爬上她的脖颈耳垂。

    她想要摘下,可这般一来又定会让他瞧见她脸红的样子。

    林璇发觉,自从她遇到这人以来,她便一直走在窘迫的道路上,这或许便是老人口中的相生相克吧。

    林璇脑中空空,无意识的挑起面吃了一口。

    “咳咳咳。”她忘了面里有辣子,一时被呛得泪花汹涌,咳嗦不止。

    苏岑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将筷子撂在了碗上,起身离开。

    苏岑的面只吃了一半,林璇羞窘又有些自责。

    她竟在他人用膳时咳嗦不止,真是失礼。

    此时的林璇只沉浸在自己失礼的懊悔中,全然忘了致使她咳嗦的不止的罪魁祸首便是坐在她对面的人。

    林璇轻咬下唇,心里更是莫明的难过。

    她本就因好友之事郁郁不解,本想来此放松一下心情,可此时反是更沉闷了。

    倏然,眼前出现一物。

    普通的陶瓷碗中盛着颜色碧绿的绿豆汤,绿豆汤应是冰镇过得,陶瓷碗上还凝集着一层水珠。

    林璇愕然抬头,苏岑却神色清淡的将绿豆汤放在她手边,语气也是一如既往的淡漠,“绿豆汤可解辣。”

    说完,便重新坐下,继续吃面。

    男子肤色如玉,眉若远山,他长着一双不语含情的桃花眼,本应是个唇红齿白的俊美公子,但他周身气度清冷沉敛,硬生生的压下了那份柔美。

    犹如一柄镶嵌了宝石的利剑,华美无比,但剑刃凌厉,见血封喉。

    林璇曾也猜测过他面具的容貌究竟如何,她本以为喜欢戴恶鬼面具的人定然也长着一张凶神恶煞的嘴脸,何曾想到竟是这般一副仙人之姿。

    苏岑吃着面,眉头却又皱了皱。

    果然,吃面不能耽搁,面烂了就不好吃了。

    “老人家,再来一碗。”胃虽已七分饱,但他要做到公平,不能让口舌受了委屈。

    他吃饭的速度很快,似乎已养成了争抢时间的习惯。

    可即便如此,他的吃相依然是优雅得体的,似乎矜贵是刻在他骨子里的东西,无论他做什么,都不会折损那份贵气。

    林璇一时不禁有些好奇他的身份,看他的言行举止应出身不凡,可权贵人家都讲究细嚼慢咽,却也不会像他这般。

    而且她觉得男子有些眼熟,她似乎在何处见过,但印象又极其模糊,仿若错觉。

    林璇一边想着,一边小口小口的吃着面。

    面汤有些辣,每当她觉得舌头发麻时便喝一口冰镇的绿豆汤。

    渐渐的,她竟有些喜欢上了这种辣辣麻麻的味道。

    肉汤香浓,面条劲道,酸酸的醋汁与麻香的辣椒搅拌在一处,混合成了一种她从未体会过过美妙味道。

    不知是因为这汤面格外好吃,还是对面的男子吃得极香,林璇竟也觉得碗中的汤面可胜过她曾吃过的山珍海味。

    两人便这样默默无声的吃着面,长街闹市,街边小摊,男子身上的玄色与少女的紫色衣裙融成了一抹与周遭格格不入的色彩,矛盾却又和谐。

    老妇人笑眯眯的看着,悄悄用胳膊怼了怼老丈,小声道:“你看这两个年轻人是不是看着还挺般般配的?”

    老丈放下手中的汤勺,认真打量了起来,正色分析道:“若单看相貌,倒是不错,但是……”

    老丈敲了敲自己的头,老妇人这才想起那青年人曾做过的一系列神操作,颇为可惜的叹了一声。

    找男人光看脸蛋不行呀,至少脑袋瓜要正常才行。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吃完了面。

    林璇只觉痛快,酸酸辣辣的面入肚,只觉烦心事都随着汗消散了。

    她却不知自己的唇此时却红红肿肿,水灵的如同刚刚采摘下来的樱桃,水嫩轻薄,似乎轻轻一吸便可吮出甘甜的汁液。

    望着娇艳欲滴的红唇,苏岑蓦地喉咙微动,竟鬼使神差的产生了一种想要吻上噬咬的念头……

    他眸光在一瞬变得幽黑深邃,在林璇抬头看向他时,冷冷淡淡的道:“看不出来,你还挺能吃。”

    林璇:“……”

    她要将心里那一点点谢意收回去!

    林璇不悦的抿起了唇,却衬得双唇愈加鲜艳,让人忍不出想要采撷。

    苏岑拧了拧眉,却又忽的舒开,释然的勾了勾唇。

    他明白自己为何这般了。

    苏岑起身,走向仍在看戏的老夫妇,开口问道:“请问这附近可有卖樱桃的?”

    他怎么可能会有亲吻女子的冲突,原来竟是到了该吃樱桃的时候……

第一百九十三章 狐狸尾巴

    月娘回了娘家潘府,但待的并不舒心,一边心惊胆战的提防宋府,一边还要忍受继母的阴阳怪气。

    她母亲早逝,丧期未足一年父亲便又续娶了一房继室。

    此番见她空手而归,担心她会赖在家里,整日阴阳怪气,冷嘲热讽,但最令她寒心的还是她父亲的态度。

    “月娘,女婿虽说不在了,但你好歹也是宋府的大夫人,他们是不会亏待你的。

    但你这般待在娘家,对夫君的丧事不闻不问,这有些说不过去吧?”潘父几乎每日都会来表现一番“父女情深”。

    月娘扫了潘父一眼,冷冷道:“我已经决定不会归回宋府了,还做那面上文章有何意义?”

    “你这是什么话?”闻她竟有此意,潘父大惊失色,“月娘,这话可不能随便说,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只要父亲与那女人不说,其他人又怎么知道?”月娘眼皮未抬,专心绣着手中的香囊。

    潘父在她身边坐下,连忙苦言相劝,“月娘,你这年纪也不小了,改嫁不大可能了。

    你又没有子女傍身,若是离开了宋府,日后如何得活?”

    见月娘不语,潘父长长叹了一声,道:“只怪父亲无用,未挣下什么家业,如今也帮衬不到你。

    若父亲家财万贯,岂会没有你容身之处?”

    月娘闻后冷笑一声,她从未对这个家有半分期待,但还是故意问道:“咱们家虽是不大,但总归还能有我的一个住所。

    我吃的也不多,想来应不会给父亲增添太多的负担。”

    潘父一听月娘要留在娘家,当时垮了脸,小住几日尚还说得过去,这若是住的久了,那位岂还能忍,届时哪里还有消停的日子过了。

    “月娘,你看这家里也不是我一人,还有你母亲和弟弟一家……”

    “呵。”月娘终是忍不住,冷笑出声,“母亲?我母亲不是在祠堂供着吗,那能占得了多少地方。

    况我母亲当年走的时候,只有我这一个女儿,我怎么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弟弟?”

    “月娘!”潘父寒了脸色,冷声道:“他虽与你不是一母同胞,但也是我的儿子,是你血浓于水的弟弟,你怎能这般冷血无情……”

    “我冷血无情?”月娘将手中的针线重重撂下,毫不客气的道:“当初他娶亲聘礼不够是谁拿的银子?修缮房屋又是谁拿的银子?

    就连他那个娘都是你用母亲留给我的嫁妆娶回来的!现在我没落了,不过在你府上住了两日你便几次三番的赶我走,我们到底是谁冷血无情!”

    潘父被月娘的气势所慑,一时语凝,说不出来,半晌才讷讷的道:“你……你怎么能这么与我说话,我可是你父亲!”

    “若父亲都如你这凉薄,不要也罢!”

    潘父一听这话,登时拍案道:“那你可说好了,你若是不想认我,便从这个家里给我滚出去,以后都不要再回来!”

    月娘勾唇冷笑,“你放心,我不过借助两日而已,就你们这个破地方日后求我我都不会再回。”

    说完,月娘重新拿起了绣活,眼都不抬的道:“父亲快回去转告那人吧,免得她整日惦记着食不下咽。”

    潘父碰了一鼻子灰,回去便与潘夫人好一番抱怨。

    潘夫人闻后皱了皱眉,若有所思,“她男人都死了却还这般硬气,你说她是不是有什么后手啊?”

    “我看就是嘴硬罢了,她一个女人家的能有什么本事。”潘父不以为然。

    潘夫人却是撇撇嘴,“可别小瞧你这个女儿,她的心眼多着呢!”

    次日,月娘接到一封书信,便兴匆匆的出了门,却是不知身后多了个尾巴。

    潘夫人忙去寻潘父,道:“我就说你这个女儿不是省油的灯吧,怪不得她有恃无恐,原是已经找到了下家!”

    潘父一脸莫名,潘夫人忙将事情一一道来。

    原是她觉得月娘的态度古怪,便吩咐了下人盯着她。

    “你猜她出府后去了哪?”

    “哪?”

    “盛安堂!”潘夫人略显激动,潘父却还是那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潘夫人怒其不争的道:“你忘了,那盛安堂的坐诊大夫可是宋仪!

    当年若非宋仪家中生变,月娘嫁的可就是他了。

    前些日子他们两家闹得沸沸扬扬,如今月娘却去了盛安堂,自是要与宋仪重归于好!”

    潘父还以为是什么惊天秘闻,闻言莫不在意的重新倒下,“她爱去哪便去哪,不在府中你不也开怀?”

    “你那脑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东西!”潘夫人啐了他一口,“这可是你发财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就算她被宋府休了,那她也是你的女儿,你就这般看着她白白跟着男人跑了?

    若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便是私奔,你大可去衙门告宋仪拐卖妇女之罪。

    他们两个若想舒心,聘礼总是不能少的,你说呢?”

    潘父这才知晓其意,两人相视一笑,琢磨商议起来……

    而另一边,月娘却并未如想象中般投入了新的幸福之中。

    叶清染将手边的两份文书推到宋大夫手边,语气淡淡,“这份是宋府给的休书,这份则是收据。”

    宋府自不愿放月娘离开出去潇洒自在,是叶清染花了银子才将月娘从宋府赎出来。

    月娘对此并不满意,抢过休书扫视一番道:“为何是休书,不能是合离?”

    若是合离,她还能拿回自己的嫁妆,可现在宋府在休书中细数了她几大过错,便是去衙门告状也无用。

    叶清染抬眸扫了她一眼,语气冷淡,“宋夫人若是不满意这个结果大可以自己去谈,不过合离的价钱应就不是这个数字了,不知宋夫人能拿出多少?”

    “月娘,休书也好,合离也罢,我都不在意,只要我们好好的,更不用理会他人怎么说。”宋大夫轻声安抚道,语气是众人从未听到过的温柔。

    月娘即便心中忿忿,却也只能强忍颜欢笑,却听叶清染又道,“这笔银子还请宋夫人先结一下吧。”

    “什么?”

    月娘一脸的匪夷所思,暖儿趁机接话道:“宋夫人这是什么态度呀!

    我家小姐好心帮你赎身颠覆银子,你难道就没打算偿还吗?”

    见宋大夫也在看她,月娘忙露出可怜无奈的表情,摇头道:“那怎么会呢,乡君好心助我,我自是感激来不及,更未曾想到乡君竟会为我做到这一步。

    只是,我从宋府走得急,没有银钱傍身,我……”

    宋大夫对她扬唇笑笑,偏头对叶清染道:“乡君,这笔银钱我出便好,但您看不能让我按月支付?”

    反正他的工钱都是东家给的,直接扣除就是。

    叶清染点点头,爽快应下,月娘却是全程垮着脸,眸光乱晃,不知在想些什么。

    叶清染见此弯唇笑笑,不再多言。

    如潘月娘这种人,根本无需她再多说多做,狐狸尾巴藏不了多久

    叶清染前脚刚走,潘月娘年连忙去寻宋大夫说悄悄话,“仪大哥,你在这里做事一个月有多少月银啊?”

    听闻宋大夫说了一个数字后,潘月娘瞬间惊呼出声,“那样岂不是你三年的功都要白做了?”

    宋大夫却并不在意,只笑着安抚她道:“你别担心,咱们这里管吃住,平日里也没有用到银钱的地方。

    而且咱们东家极好,若真有需要与她知会一声便好。”

    月娘却觉得很不好,宋仪直到现在还没有自己的房子,如今还要白做三年功,她若只想过冷不到饿不着的日子便没有必要离开宋府了。

    这般想着,月娘眼珠乱转起来,思忖了一番,与宋大夫道:“仪大哥,咱们都这么一把年纪了,也该为日后做打算了。”

    宋大夫停下手中的活计,耐心的看着潘月娘,示意她继续说下去,潘月娘挽着宋大夫的手,莞尔笑道:“仪大哥医术精妙,手中又有那么多秘方,不如我们自己开一个小医馆,如何?”

第一百九十四章 宫宴

    潘月娘没察觉到宋大夫微变的神色,仍旧自顾自的说道:“仪大哥医术高超,如今又在为常宁公主看诊,我们一开始可以再把价钱压得低一些,届时以此为噱定会吸引许多病患,生意定然火爆。”

    这件事她早有打算,并非临时所想,只是没想到离开宋府会花那么多一笔银钱,是以她只能将这个想法提前讲出来。

    宋大夫闻后,淡淡开口道:“开医馆需要不少银钱,我们现在哪有银子?”

    “这个我也想过了!”潘月娘兴冲冲的道:“仪大哥,你不是说盛安堂的东家很好吗,那我们便从他借一些嘛。”

    宋大夫听笑了,“我们自立门户还要从东家借钱?”

    “我们是借,也不是要,等咱们赚钱了可以给他利息呀,他也不赔的。

    你若是觉得不妥,那咱们就再从清嘉乡君借一些,我看她出手阔绰,手中应有富裕。”

    “你想的倒是周到。”

    潘月娘弯唇笑起,笑容灿烂,“那是自然,日后我们便是夫妻了,我当然要为咱们今后的日子做打算。”

    可当触及宋大夫冰冷的眸光时,她嘴上笑容一僵,连忙垂下眸子讷讷道:“仪大哥,我可是哪里想的不周到?”

    “你是想的太周到了!

    东家与乡君对我们不薄,我们如何做那背信弃义之事,这等事你日后不要再提了。”宋大夫抽出自己的手臂,声音清冷。

    “仪大哥,都是不好,是我太心急了!

    我迫不及待想与你结成夫妻,又见自己连累了你,所以想尽快让咱们的日子好过一些。

    这些都是我妇人愚见,仪大哥你别怪我好不好?”潘月娘哭得梨花带雨,宋大夫见此也不忍苛责,放缓了声音安慰了她一番。

    宋大夫将月娘安顿在一间已经收拾干净的屋子里,合上门后,却不禁皱眉向屋内又望了一眼。

    月娘应该只是太着急了吧,她以前那么纯真善良,一定没有恶意的……

    ……

    “小姐,既然您都已经看透那潘月娘的嘴脸,为何不直接告诉宋大夫,反是要兜这么一大圈。”暖儿觉得为了一个潘月娘花费这么多心思,根本不值得。

    “潘月娘自然不值得我浪费这么多时间,我做这些都是为了宋老。”有些伤只能先行撕开结痂,虽然会血流不止,还会痛得难以忍受,但只有这样方才能痊愈。

    这两日她的确在潘月娘身上浪费了不少时间,如今路已铺好,剩下的路便只能由宋老自己去走,自己去选,而她也该好好为自己的婚事筹谋一番了。

    宫宴当日。

    卫锦悠望着叶清染拧起了眉,叶清染见状偏头问道:“我的装扮可有不妥?”

    卫锦悠点了点头,“的确不妥。”

    “不好看?”

    卫锦悠苦着一张脸,无奈道:“若是不好看反是妥当了,你这般模样简直是惊为天人。”

    叶清染轻笑出声,“既是美的,又哪里不妥?”

    “我的阿染啊,今日宫宴陛下摆明是要为几位殿下择亲,你这般模样任谁瞧见不心动?

    几位殿下虽皆身份尊贵,但我觉得其中却没有可为良人之人,还有些时间,你快去换一身来。”

    叶清染弯唇,挽住她的手臂,笑逗她道:“去宫中赴宴,难道能穿着褴褛破衣,抹黑了脸不成?”

    望着叶清染那张娇美如芙的面孔,卫锦悠认命的叹了口气,如阿染这般模样也就当真只有抹黑了脸才能遮住美貌了。

    卫铭立在府门前候着两人,他年少征战,在睿王麾下立过不少战功,其外祖家又是百年世家,是以他初回临安便被弘武帝宴请入宫。

    而如卫铮那般,虽也算青年才俊,但其受其母拖累,不得圣心,是以始终无缘去宫中赴宴。

    望着几人踏上马车说笑离开,卫铮自暗处走出,目光幽远阴冷。

    迟早有一日他会凭自己堂堂正正的走上去,得到所有他想得到的东西。

    马车上,卫锦珠随意而坐,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车里没有卫锦珠就是让人自在。

    “阿染,你说卫铭他是不是脑子不大好?”去皇宫的路又慢又长,卫锦悠与叶清染随口闲聊起来。

    叶清染深知这对姐弟的相处习惯,莫不在意的笑道:“估计整个临安城也就你一人这般想了。”

    “我是认真的!”卫锦悠蹭的坐起身,一本正经的看着叶清染,脸上还噙着丝丝担忧,“方才我们一起出府,卫铭那个家伙竟是只看了你一眼。”

    “所以呢?”叶清染不解。

    “所以才说他不正常啊,如你这般的美貌,任由哪个男子看到,就算不生出旖旎之心,也会忍不住欣赏之意。”

    可这个臭小子竟是只看了一眼,还是因为要打招呼才瞧了一眼,还有比这更不正常的吗?

    叶清染:“……”

    这个判断真是随意又荒唐,好在悠儿无心学医,否则不可避免是个误人的庸医。

    见叶清染似是不信,卫锦悠连忙又道:“不仅如此,他看人也是极其不准。

    他竟然问我锦绣为何那般畏缩胆小,这样的性子可能照顾得好你?

    锦绣那般干练的人百里也难挑其一,我看他在边境不仅晒黑了脸,就连脑子也晒得不好了。”

    叶清染闻言挑了下眉,牵唇笑了笑,意味深长的道:“锦绣……是个好姑娘。”

    “那是自然,你身边的人哪能有差。”

    叶清染笑笑不语,没再多说。

    锦绣,不会一直是锦绣的。

    马车驶到了皇宫,卫铭将两人搀扶下车,正欲说什么,视线忽的望向一处,忙道:“我先去与睿王爷见礼。”

    叶清染顺势望去,只见卫铭与一个玄衣青年行将士之礼,态度恭敬又崇慕。

    叶清染细细打量着玄衣男子,原来这便是传闻中大梁最年轻的战神苏岑。

    不过刚及弱冠,便已成一军统帅,足可见其心志才学。

    而苏岑更是俊美冷贵,比起少年的张扬热烈,一身玄衣的他沉敛冷肃,却是愈加夺目。

    若是皇兄还在,应也与苏岑一般统帅一方。

    叶清染的思绪飘远,望着苏岑的目光却忘记收回,或许因她的目光太过专注,竟惊动了苏岑朝她这边望来。

    卫铭也顺势望来,低语了几句,苏岑便略一颔首,算是与叶清染两人打过招呼。

    卫锦悠眼中噙满了欣赏,悄悄与叶清染咬耳朵道:“同样都是在边境征战,人家睿王爷依旧面若冠玉,你瞧卫铭黑的!”

    叶清染被逗的抿唇笑起,不曾想卫锦悠竟当真这般在意卫铭的肤色。

    “不过用卫铭与人家睿王爷比也着实有些不公平。”卫锦悠双手握拳,撑着小下巴,露出与所有小粉丝一般的仰慕神情。

    “睿王爷真是越发俊美了,而且他的气质独特,是临安贵公子身上都没有清冷沉敛。”

    对此叶清染表示赞同,征战沙场之人,身上自有凌厉肃杀之气,又岂是富贵窝中的纨绔子弟所能及,“睿王爷风姿出众,的确俊美无俦。”

    “哦?竟是俊美无俦吗?”

    清霜冷玉般的声音在叶清染身侧传来,她闻声侧眸,对上了一双深不可测的幽黑双眸。

    卫锦悠忙福身行礼,“见过太孙殿下。”

    “卫小姐不必多礼。”苏御笑道,只这抹笑较之平时多了显而易见的虚假。

    苏御抬眸,薄唇勾起,笑意染了两分冷寒,叶清染这才注意到总是温润含笑的他竟长了一双甚为凉薄的唇。

    苏岑望见苏御,抬步而来,苏御颔首凝笑,却在叶清染耳边幽幽道:“小王叔当真有那般好看,竟让你连眼都移不开吗?”

    ------题外话------

    苏岑:侄儿想多了,世上唯有美食不可辜负,美人我没得兴趣……

    苏御:……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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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宠神医太子妃介绍:
他是地位尊崇的皇长孙,却病体孱弱,人言难及弱冠之年!?
她本是将军府义女,却被污以外室女之名,成了人人可欺的小可怜!?
云袖轻挽,玉手执针,生死人肉白骨,她若不放,谁敢取他性命!
袖手天下,意谋乾坤,算尽人心时局,他想护之人谁又敢欺?
苏御曾道他一生谋略在朝岂可受困儿女情长。
叶清染曾言自己此生虽筹谋万千,但唯独无意情情爱爱。
后来——
苏御:“吾平生所愿,日抚瑶琴听音,夜有娇妻伴读,唯此而已。”
叶清染:“相夫教子,亦可为乐。”
*
可忽然有一日——
苏御发现他的小娇妻身份重重,马甲多的像莲蓬,扒了一个又一个,没完没了。
叶清染也发现,她家夫君的面具就像圆葱,揭了一层还有一层,无尽无休。
【简言之,这是一对腹黑男女互扒马甲,“对外夫妻一心,回家您是哪位”的故事。】
【小剧场】
叶清染:“夫君,面具戴久了,不累吗?”
苏御淡笑:“不累,所以……正准备累一下。”
他反手撂下流苏纱帐:“清染,为夫倒是想问你,马甲穿这么多,不热吗?不如为夫帮你解去?”
叶清染:“……”
*
叶清染:“江山美人,孰轻孰重?”
苏御:“若美人非卿,盛世天下方为男儿所求。”
叶清染垂首,敛眸,“若是,尔又如何?”
苏御牵唇,揽她入怀,“山河拱手,为卿一笑。”盛宠神医太子妃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盛宠神医太子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盛宠神医太子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