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玲珑老母
“马的后腿扎入一根很深的木刺，应该走不了了。”
秦源走过来，看到妖无格的样子又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丫头这是让什么人害了！我就知道沾上你们准没好事，之前劝她她还不听，现在好了，连命都要搭进去了！”
玉清绝眉头一皱：“少废话，前面带路。”
玲珑老母住在玲珑山脉间，寻常人难寻踪迹，一生收徒无数但大部分都留在山中，居于不同位置。
运气好的求医人进了山中，寻不到玲珑老母说不定还能遇上她的徒弟。
“气血淤积，心脉受损，呼吸浅薄，又深受内伤，你知道我治不了，才来这山中寻我师傅。”
秦源一个人絮絮叨叨，不知到底想说什么。
“可我医术也不差啊，比我师弟强多了，你一上来都不让我切脉就要到这山里来，也太看不起我了吧！当初是谁哭着喊着要我入伙的？”
“没人求你。”
也不知他说的是带路的事，还是拉拢秦源入伙的事。
丢下这么一句话，玉清绝足尖点地，身影一闪而逝。
“哎～”
秦源没叫住他，人已经不见了，果真是宁瑞排名前几的高手，损耗了一夜内力使起轻功来还是毫不马虎。
不过这脾气可是真不好。
“到山顶寻最大的松鹤树，再往正西走五十里，就是我师傅的住处——”
虽然人已经不见了，但秦源知道，他听得到。
玲珑山脉蜿蜒曲折数千里，险峰处高不可攀，待玉清绝到达山顶，已然是两个时辰过去了。
山上的风很大，比地面冷了十几度。
玉清绝身上的外衣早就已经紧紧裹在妖无格身上，看看山上的积雪，他又将中衣褪了下来。
昨夜内力已经损耗了不少，刚刚上山又是轻功，现在玉清绝的脸色已经苍白到了极点，有些不似人了。
玉清绝指尖有些微颤，从小他便有内力护体，冬日于他根本没什么特殊的，这大概是他人生十几年来第一次感受到寒冷的滋味。
凉风从骨缝里往人身体里钻，玉清绝又替妖无格压了下脖子处的衣服，加快了脚步。
松鹤树不畏寒，甚至有些喜欢寒冷的天气，在冬日里也郁郁葱葱。
但玲珑山脉太长太大了，松鹤树少说百万，多说千万，哪里可以看出哪棵是最大的？
犹豫之间，秦源已经跟上来了。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呼出的气团都是纯白色的，更不用说额上的大汗。
“这……这边……”
他上气不接下气地指了个方向，玉清绝脚下生风似的，又施展轻功跑了。
这人，也怜惜一下自己的身体吧！真是他都看不下去了！
玉清绝在树间跳跃，枝干的反弹性可以减轻他的体能消耗。
半个时辰之后，眼前终于出现了一片石屋，门口站着两个小药童，背上的背篓里还装着药材。
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玉清绝倒在地上，双臂还下意识护住妖无格的身子，手上蹭破了不少皮。
两个小药童睁大了双眼，这人怎么从天上下来了！
上前一番查看，原来此二人都受了重伤。
男的是内力枯竭体力不支，女的是气血双淤心脉断裂。
倒在医者家门口没有不救的道理，再说能在大山之中找到老母住所也算缘分，两个小药童忙进去叫人帮忙。
不一会儿伤者就被抬进了石屋。
石屋之中，一圈人围在妖无格周围形成一个圈，站在后面的还踮起脚尖，情急了蹦起来朝里看。
最里面蹲在妖无格身边的是一个九十多岁的老妇人，她将满头银发精神地盘起来，笑起来脸上的皱纹都显得很是慈祥。
她一手切着脉，另一手在妖无格胸口指着。
“看到没有，这女子胸口这一簪子是致命伤，看样子已经超过十二个时辰，心脉断裂，失血过多，已经没救了！”
围着的都是她的徒弟，见她说没救了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师傅，你昨天救那只脖子断了的鹿时也是这么说的，这天下哪还有您救不回来的生灵？”
老妇人摇摇头。
“哎，此言差矣，想我玲珑老母一生行医，从未见过伤的如此重的人，这次怕是真没救了！”
周围人全都露出伤心的表情，这样美的女子，死了真是可惜了。
过了几秒钟，只见老母又嘻嘻得笑了起来。
“哈哈，骗你们的，这天下哪有我救不活的人，不就是致命伤吗，不致命我还不救嘞！”
徒弟们又欢腾起来。
“师傅妙手神医啊！”
“就知道师傅是骗我们的，真是老顽童啊，师傅最棒了！”
“漂亮姐姐有救了！”
最小的一个女孩拍着小手，看样子有十一二岁的样子，眼眸纯真，还未被尘世染上一丝一毫的杂秽。
玲珑老母摸摸她的头，温柔地说道：“倩倩，今日就让你练练手，救她试试。”
小女孩眼中冒光，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周围其他人却是不依。
“师傅真是偏心，好不容易来了个活人，我也要医！”
“还有我，还有我，我都跟着师傅学医八年了，还从未救过真人呢！我来！”
玲珑老母看着徒弟们一个个都争先恐后的样子，露出欣慰的笑容。
突然，躺在地上的妖无格吐出一口鲜血，脸色铁青了几分。
“师傅，您快别打趣了，这人是我带来的，您快救救她吧！”
门外，冲进来一个满头大汗的男人，正是秦源，他现在说话利落多了，看来是在门口喘了口气。
年纪小的诸如倩倩这一类，只看着他不说话，而年纪稍长些的，在愣了几秒后才认了出来。
“秦源师兄！”
他们惊喜地扑上去求拥抱，却被他闪开。
“师傅，人命关天啊！”
玲珑老母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地上躺着的妖无格。
“哎呀，徒儿，你可不能老牛吃嫩草啊，虽然为师也为你的终生大事发愁，但跟她一起来的那小伙子可是一表人才，你争不过他的。”
秦源的嘴角扯了扯：“师傅您说什么呢，我刚刚可听见了，你想让师弟师妹们拿她练手，我可不答应，您快给治吧！”
年纪最小的倩倩童言无忌：“啊！这位师兄都这么老了，怎么可以喜欢漂亮姐姐呢！”
“爱情是不分年龄的。”一位师兄摸着她的头，调侃道。
倩倩打开他的手，扁扁嘴，师傅说的没错，老牛吃嫩草。
第七十七章 出手救人
秦源瞥了倩倩一眼，赏她一个脑瓜崩，身体终于放松下来了。
到了玲珑山脉，其实也就不必那么担心了。
“对了，玉清绝呢？就是和她一起来的那个人。”
一个师弟叽叽喳喳地说道：“他没事，让师傅扔到玉华泉里了。”
玉华泉从玲珑山脉的最高峰引水，途经许多珍惜药材，到了这里，已经是十分滋养的大补泉了。
“噢，那就行，师傅，你快救她吧。”
玲珑老母笑笑，一脸慈爱。
“救人可以，但老母我可是有个条件啊！”
秦源有些不可思议：“什么！师傅你救人什么时候讲过条件？”
老母摆摆头：“怎么了？别人能讲条件我就不能讲了？我老母医术这么高超，救人不收钱已经是医者仁心了，不过是一点小小的要求你都不能答应吗？”
“额……你让玉清绝办，他要救人的。”
秦源挠挠头，他这师傅真是的，看他好欺负吗？
“不不不，这事儿只有你能办。”
老母一脸高深莫测，众师弟师妹们也竖起了耳朵。
“在外漂泊了这些年，回来吧，大家伙儿都很想你呢！”
秦源看看围在四周的师弟师妹们，大的二十几，小的十几岁，他出山都有十几年了，谁认识他啊！
师傅的话就是圣旨，这下不认识秦源的人都开始露出一副师兄弟情深的样子，眼眶里都快滴出泪来。
老母故作高深地咳嗽一声。
“你可得赶紧决定，这姑娘身体里的内力一直冲击五脏六腑，要是再晚一会儿，可真就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了！”
倩倩一听说漂亮姐姐要死，立马假泪也变成真泪了。
她冲上去抱住秦源的大腿，一副无赖样子。
“啊啊啊，师兄，我不管我不管，你必须留下来，我都想死你了！”
秦源顿时觉得头上划过几道黑线，你才多大，我走的时候你怕是还没出生。
“这……容我考虑考虑吧。”
老母那张脸突然拉下来，带着浓浓的悲伤。
“哎呀，我老婆子活了九十九，也不知哪天就归西了，最早的徒儿都死了一批又一批，看来给我送终的还是你们这些小娃娃啊，要不是老母我人美心善，这以后的日子连个给我端茶的人都没有，我就孤单单自己一个人在这孤山中老死，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就让野狼将我的身体啃了去，反正也没人关心，没人在乎！”
又是这一套，记得他当年走的时候老母就是这一套说辞，都过了十几年了，还真是一点儿没变。
应该没人相信吧，秦源低头一看，几乎所有人都潸然泪下。
什么！
“师傅，你说的哪里的话，我们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孤独终老呢，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的呀，你放心，我们不走，我们决定不会走的！”
“什么野狼，师傅你吓死我们了！呜呜呜，我们陪着你！”
最小的倩倩也急忙过去搂着老母的脖子安慰她。
秦源站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这也太夸张了，他们怎么什么都信？
“好好好，我留下来还不行吗？不过事先说好，我就待一段时间，我想走的时候你们可不准拦我。”
老母一听这话立马就像变了一个人，刚才为自己老年生活担忧不已的人好像不是她。
“没问题没问题，顺儿，快给你师兄铺床，这下就住下来了！”
被叫顺儿徒弟一溜烟跑了，秦源担忧地看着地上脸色已经铁青的妖无格，叹了口气。
“这下可以救了吧。”
这死丫头，他可是为了她连自由都放弃了，必须涨月钱。
不对，铺子已经是殷洋的了，这真又是一把辛酸泪啊！
扯了半天皮，玲珑老母终于带着伤重快死掉的妖无格进了一个封闭的房间。
过程太过血腥老母一般都是不让他们这些年纪小的徒弟看，刚刚说练手的话也纯是开玩笑。
至于秦源，他赶了一夜车又马不停蹄地上山，早就累得不行了，顺儿铺好床他倒头就睡，看来没有三天三夜不会起来了。
第二日一大早。
玲珑山脉地势较高，又是冬季，积雪是常有的事。
山中被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山色秀美，空气清新，不似凡尘，倒像仙境。
顺儿手中高举一把镰刀，站在院子里的最高处，可谓义愤填膺，慷慨激昂。
“诸位师兄弟，我顺儿虽然平日里不是最能干的，但既然师傅把这个重任交给我，那我必要保质保量的完成，今日我们的目标，采够一千种药材！”
“什么！一千种！这也太多了吧？”
“顺儿，师傅什么时候让你打理我们了？”
“对啊，为什么是你发号施令啊！”倩倩扁着小嘴，一副不开心的模样。
采药嘛，就是要开开心心的，干嘛还有目标？
顺儿也不甘示弱：“师傅当然是让我安排你们啦，昨天还叫我给大师兄铺床呢！”
“铺个床而已，怎么就成了你安排我们了？”
“哎呀，大家都散了吧，就按照自己平日里的来！”
顺儿看着大家伙远去的背影，凌乱在风中：“你……你们……”
因为寒冷，山顶没什么药材生长，再加上冬日里路滑，所以大部分人都会先下山到半山腰，然后在那里采些冬日里生长的药材。
回来之后大部分时间还是在温习医书，打理药材，顺带打闹玩乐。
大些的徒弟会主动承担起更多的责任，在石屋后面开一片空地，种上些粮食蔬菜，肥料都是天然的。
在玲珑山脉的日子悠闲，惬意，充实，有滋有味，几乎可说是隐居的一大好去处。
玲珑老母座下弟子无数，却少有出山的，一旦出山，大多便是出世神医的角色。
不过也有些专门去体验凡尘生活，不显山不漏水，一般人不知道其医术水平，诸如秦源和殷洋这种。
另一些自己没学到家，反而被名声所累，在外都不敢称玲珑老母的徒弟，这点尊师重道的心还是有的。
封闭的屋子中，玲珑老母轻轻揭开妖无格胸前衣衫，看到一个若拇指粗细的血洞，不免眉头微皱了一下。
这是插入钝器之后又在里面旋转了几圈，真是狠心至极啊！
第七十八章 鹿肉串
玲珑老母抿着唇，轻轻握住妖无格的一只手。
一股温柔的内力从掌心传入身体，妖无格在睡梦中感受到有一股力量将她从泥潭中慢慢拖拽，不算十分有力，但很可靠。
随着时间的拉长，妖无格的面色逐渐恢复，体内到处乱窜的内力也渐渐失了那股强劲的势头。
“嗯～”
又是一口血吐出来，不过这次不再是鲜血，而是一股污血，是从几天前开始就一直淤积在妖无格体内的。
“咳咳咳——”
妖无格无意识地咳着，又吐出几口污血。
老母扶起妖无格的脖颈让她得以顺畅呼吸，不多时，她的脸色便开始渐渐恢复正常。
老母看了看她胸口的血洞，拿出一小壶珍藏多年的烈酒。
一只银勺，在烛台上加热了一下，老母在里面加入了一小勺酒，然后继续加热，直到沸腾。
一时间，酒香飘满了整间屋子，不胜酒力的人走进来怕是都要醉倒了。
只见老母不知何时手上多了两根银针，作筷子状夹起一块干净的白布，沾上些热酒，在妖无格胸口清理。
用掉十几块白布后，那伤口才显得不那么狰狞。
期间妖无格紧皱着眉，似乎在睡梦中也不怎么安宁。
伤口上的旧血痂被擦掉，血洞又开始冒血，老母手中又多了十几根银针，分别扎在她几处大穴止住血。
再来十几针疏通经络，最后头上也下了手防止病人中途苏醒。
做完这些，时间已经过了几个时辰，老母歇下来擦了擦额上的细汗，得坐下来休息一会儿，毕竟也是九十多岁的老人了。
又过了几个时辰，老母将妖无格身上的银针取下，走出了房门。
外面的徒弟看到老母都围了上来。
“师傅，怎么样啦？”
老母笑了笑，脸上皱纹都显得慈祥。
“没什么大事了，我去给她开点药，喝上几天应该就可以醒来了。”
大家都欢呼雀跃，病人能好起来在哪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喜事。
到了晚上，所有人都聚集在石屋的院子里，围着一簇篝火取暖。
“今早采药时发现一只死鹿，我们可以饱餐一顿了！”
“哇，师兄好棒啊！”
大家伙都忙忙碌碌，吵闹着推搡，十分有过年的喜气，不过现在也确实是年关时期。
玉清绝早上的时候就已经从玉华泉里出来，经过大补泉的滋养精神已经完全恢复。
老母在屋中治疗妖无格时，他一直在外面站着，倩倩叫了两次，他都没有离开。
“哥哥，你不用担心了，我师傅医术天下第一，漂亮姐姐很快就可以醒来了！”
倩倩圆圆的小脸在篝火的火光下显得很是可爱，这浓浓的烟火气息让向来不苟言笑的玉清绝都悄悄勾起唇角。
“哥哥你吃块鹿肉。”
倩倩拿来一根和她手臂一样长的鹿肉串，上面已经刷满了酱料，材料全身天然的，香气四溢。
玉清绝已经一天没有进食，不过因为有内力护体也不是很饿。
但小女孩的热情又不容拒绝，这样极不雅观地啃一根大肉串在他十八年的人生中从未有过。
“好。”
鬼使神差地，他拿过那根鹿肉串，一口咬下去，外焦里嫩，肥而不腻。
倩倩的脸一下子红了。
“哥哥你长得真好看，连吃肉串都这么好看。”
玉清绝愣了一下，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倩倩是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子，已经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对女子本能的排斥让玉清绝很不自在。
手上刚咬了两口的鹿肉串被重新放下，玉清绝一声不吭地朝院外走去。
“哎，哥哥你去哪？”
顺儿看到这边的情形哈哈大笑。
“倩倩你把这位哥哥吓到了！哈哈，这肉串我吃了！”
说着拿起玉清绝吃了两口的肉串，一点儿也没有嫌弃的意思，不顾形象地啃了起来。
倩倩扁扁嘴，什么嘛！
玲珑老母开完方子就回房休息了，现在听到院子里热热闹闹的，也被吸引出来。
倩倩看到老母仿佛是看到自己的亲奶奶，一下子扑上去。
“啊啊啊！师傅，哥哥不吃我给他烤的肉串！”
老母被这孩子搞笑的样子逗笑了，看到不远处未阖的门，笑容浮现在脸上。
“你怎么不给师傅烤啊！师傅也想吃肉串了，哎哟，这是鹿肉啊，倩倩给师傅烤一串吧！”
倩倩从老母怀里出来，抹了把眼泪，转眼又笑了：“好呀！”
一群人吃到很晚，篝火里添了几次柴，最后是终于困得不行了，才各自回屋睡了。
在石屋各间房灯火都熄了之后，玉清绝才从门外回来。
他手中拎着两只山鸡，这么晚去摸山鸡窝，山鸡一家也是够倒霉的，在睡梦中少了两只鸡。
把山鸡带回来之后他并不急着杀，在院子里用柴火圈了一小片地先将山鸡养着，还用几颗小石子做了个简单的阵法，防止山鸡逃跑。
石屋里都是学医的，自然也不用玲珑老母亲自熬药。
几剂药下肚，妖无格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
玉清绝每天晚上出去抓两只山鸡，回来就养在院子里，一天，顺儿路过看到一只山鸡正准备“越狱”，惊叫道。
“哎哎哎，你的鸡要跑出来了，快些再找些柴火把这垒高些，我早就看它不结实了！”
玉清绝正坐在院里的椅子上翻看着医书，听到顺儿的喊叫抬头看了一眼。
“没事，跑不了。”
果然，山鸡刚在后面露了一个头，地上的石子像是长了眼和脚一样跳起来一下打在山鸡头上。
山鸡委屈地痛呼两声又乖乖下去了。
顺儿都看傻了。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是我眼花了吗？”
他跑到那个小鸡圈周围转了几圈，除了柴火做的外围和几颗随意散落的石子外，没什么特别的。
“被动，你会破坏阵法。”
看到顺儿马上就要上手，玉清绝提醒道。
“噢～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五行八卦阵法，太神奇了，这也太厉害了！可以教我吗？”
顺儿满眼放光，一副渴望的样子。
玉清绝嘴角浮现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弧度，等你好几天了。
第七十九章 苏醒
顺儿还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陷阱，目光炯炯有神，就差抱住玉清绝的大腿了。
“可以，但是有条件。”
顺儿立马接话：“没问题，什么条件？只要不是拜你为师，我已经有师傅了。”
“放心，不难。”
——
——
“咳咳！”
妖无格咳嗽了两声，感觉眼皮很重，但意识已经有些清醒了。
眼前被什么东西挡了一下，她缓缓张开眼睛，不是很刺眼，因为有一只手挡在她的眼前。
稍微等了一会儿，眼前的手慢慢离开，玉清绝的脸出现在面前。
“渴吗？要不要喝水？”
看似简单的问候，让妖无格湿了眼眶。
她昏迷不醒的这些天里，一直在反复做着同一个梦，梦中漆黑一片，似乎永远没有白天，她孤身一人，在无尽的黑暗中奔跑，前方看不到光明，而背后，是更深的黑暗。
妖无格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坚强的女子，就算不是，至少不会轻易软弱。
可任谁也接受不了欺骗，尤其是被自己最亲近的人。
“你早就知道。”
她敛了敛心神，淡淡开口。
玉清绝沉默不语，妖无格继续道：“太子殿下真是好算计，我自诩聪慧，原来在真正聪慧的人面前，不过细微如尘土，之前我还嘲讽凌媛媛蚍蜉撼树不自量力，我却也是一样。”
“你哪里有这样不堪。”
这话说得轻松，却并没有安抚妖无格的情绪。
这时突然有一人推门进来，两人皆回头一看，玉清绝自是认得，那便是顺儿，他手中还拿着一个瓷碗。
“哟，姑娘醒了，快，热热喝碗鸡汤，大补的！”
妖无格不认得他，更不知道这里是何处，方才光顾着和玉清绝对峙，竟忘了问。
“嘶～”
玉清绝接过顺儿手中的碗，用勺子搅了两下。
“别乱动，坐好，这里是玲珑山脉。”
妖无格是何等人物，玉清绝提到玲珑山脉，她便立马知道了，眼前这人该是玲珑老母的徒弟。
传说中玲珑老母医术精湛，甚至可活死人肉白骨，神乎其神。
每年进玲珑山脉求医的人以千计，但真正能找到老母住所的却是少之又少。
老母酷爱收徒，几乎凡是上门求医的人她都要问一句愿不愿意留下研习医术，久而久之，在老母几十年的行医生涯中，徒弟的数量已经多不可计了，并且大多都会留在山脉里，逢年过节还会去和老母叙旧。
妖无格知道自己在宫里被凌媛媛用簪子刺伤了，当时她承受不住了悟方丈强劲的内力，血脉凝滞，头晕目眩。
她知道这到处乱窜的内力只能由内力强劲的人打散，于是进了宫。
在那种的情况下让凌媛媛得了手，这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妖无格看着玉清绝伸过来的手，是一勺鸡汤。
僵持了几秒钟，她张开口。
“什么时候回去？”
玉清绝眸色暗了一下：“尽快。”
何将军的大军还围着皇城，这位太子殿下还真是有闲心带她来玲珑山脉这么远的地方就医。
不过花费十几年培育的棋子，轻易丢掉还真是有些可惜。
“先把汤喝了吧。”
玉清绝又将瓷碗往前伸了伸，看得顺儿都急了，这可是他熬了两个时辰的鸡汤。
“姑娘你快喝啊，这可是这位公子亲自出去抓的山鸡，这种山鸡还挺难抓的，跑得贼快，情急了还能飞一会儿，警惕性也特别强！”
妖无格差点被逗笑了，再强不就是只山鸡，鸡而已，还能跑得过武功高强的太子殿下？
她又动了一下身子，只是胸口有些闷闷的，头还有些微疼，身体其他地方的阻塞感已经消失不见。
“我的眼睛怎么样了？”
玉清绝认真地看着她：“你自己看啊。”
妖无格左右看了看，这里也没镜子，再回头的时候，玉清绝仍是看着她。
看着看着，妖无格从玉清绝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但人影太小了，她有些看不清，更何况是一双眼睛的颜色。
玉清绝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一样，脸往前移了一点，又移了一点，现在两人脸之间的距离只有几寸了。
妖无格脸拉下来：“玉清绝，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玉清绝？这不是当朝太子的名字？”
顺儿在一旁发出了疑问。
“噢～我知道了，原来是太子殿下！怪不得这么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那这位难道是太子妃？我九岁就进山了，都不知道如今太子殿下都已经娶妻了啊！哈哈！般配，还真是般配！”
妖无格不说话，等着玉清绝反驳，堂堂皇族应该忍受不了这样的屈辱，娶一个青楼花魁做妃？绝无可能！
但等来等去，却没等到玉清绝的反对，怎么回事？真吃错药了？
“看到了吗？你的眼睛。”
妖无格挑起一边眉，刚想回答没有，又一个人推门进来。
“什么太子妃，这位殿下可是贵人，我们高攀不起！”
顺儿看到来者惊呼道：“秦源师兄，你终于醒了！”
秦源上去就给他一个脑瓜崩：“呸呸呸，你师兄我生龙活虎的，怎么从你嘴里出来和大病初愈一样，丫头，感觉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妖无格一看他便明白了，玲珑老母是他师傅，能这么快及时就医肯定缺不了他的帮助。
“好多了，明日应该就能下床了。”
秦源睁大了眼睛：“明日就下床，用得了这么急？丫头，这玲珑山脉山清水秀，景色宜人，你大可多住一些时日，放心，我师傅欢迎还来不及！”
顺儿也在一旁忙着搭腔：“没错没错，你们可得多住一些日子，咱们这儿好多年没来过外人了！”
玉清绝不语，看向妖无格。
“不了，我们明日就走吧，秦源你再呆些时日吧，师徒相见也不容易。”
余光中，玉清绝表情松了一下。
秦源脸上却露出为难的表情：“丫头，我可能……要多呆一段时间了。”
妖无格没有问原因，这山里远离世事纷争的确是好，外面还有凌铭的陷害追杀，如此也好。
至于璞玉阁那边，有殷洋相信也不碍事。
说到殷洋，回去之后，他们的计划可以开始实施了。
妖无格转头对玉清绝笑了一下，即使脸色依然苍白也依旧绝美无双。
玉清绝愣了一下神，深眸复杂。
第八十章 肉串风波
晚上，老母的徒弟们一如既往地在院中聚集，像是日日如此，年年如此，不分年节，不管离散。
只不过今日不同的是，妖无格也坐在了篝火边。
“哥哥，今天是兔肉。”
倩倩伸出一根大肉串，比前几天的鹿肉串都大上一倍，这让妖无格唏嘘，这是杀了多少兔子。
玉清绝看都没看那串肉，说道：“我不爱吃兔肉。”
秦源高高兴兴地走来：“你还不爱吃，来，丫头，你来一串！”
说完递过来一串比倩倩手里更大的。
玉清绝轻皱了一下眉。
“这肉块这么大，烤熟了没？”
秦源拉下脸来：“怎么没熟，我吃给你看！”
他狠狠咬了一口肉串，正好咬下一半的肉，从截面可以看出，里面的肉都变了色，没有一丝血，肯定是熟了。
妖无格和师傅在山里的时候，最常吃的便是兔肉，山中的野兔爱跑，肉紧致多瘦肉，除了难抓没什么缺点。
“好吧，那我尝尝。”
见秦源直接把他咬过的那串给妖无格，玉清绝做了一件大概他十八年太子生涯里最不体面的事。
把那根肉串夺了过来。
“哎，你这个人，不是不爱吃兔肉吗？”
秦源大喊大叫道。
“我得看看有没有毒。”
说完不顾妖无格惊悚的眼神吃了一口，当然不是接着秦源那口吃的，而是从中间咬了一口。
倩倩看到玉清绝吃了秦源给的却没吃她的，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师傅说的果然没错，山外的人都爱说谎。
倩倩气鼓鼓地走开了，她也不是爱缠人的烦人鬼，才不去碍人家眼。
顺儿看他这位小师妹一脸烦躁的样子，坐到她旁边笑嘻嘻的。
“怎么了倩倩，又失败了？感情这事儿还是得讲究个你情我愿，你没看见人家旁边那天仙一样的姑娘，还费那心思干嘛！”
倩倩拿小拳头锤了他一拳。
“我哪里费心思了，不过想多和那漂亮哥哥说会儿话，你不都告诉我了他是太子，要办大事早晚要走，我都知道了呀，我又没一哭二闹三上吊，我怎么了呀我！”
顺儿撇撇嘴，偷笑一声。
倩倩一张小脸伸过来：“顺儿师兄，那天你和漂亮哥哥都说什么话了，能让我也听听不？”
“嗨，也没什么！那位俊俏公子，哦不，太子殿下，他会摆一种阵法，可以困住小动物，就前几天养在咱们院里的那几只山鸡，就是用这种阵法困住的，我思索着学会了还能养几只小老鼠玩玩！”
倩倩一听老鼠吓得差点尖叫起来：“什么，老鼠！那怎么能养！”
顺儿一副你真是大惊小怪的样子，“这不是重点，他说等那貌美姑娘醒了每顿饭杀只山鸡煲锅汤就教我，明天他们就走了，我只杀了两只鸡，剩下的都归咱们了，是不是很划算！”
倩倩扁扁嘴：“他要真那么关心漂亮姐姐，怎么不亲自杀鸡啊，那样不显得更有诚意？”
顺儿弹了她一个脑瓜崩：“你想什么呢？人家是太子，金贵无双，哪里会干杀鸡那种粗事儿，能出去抓就已经不得了了！”
“杀鸡怎么了？杀鸡就是粗事儿了？咱们谁没杀过鸡？要是都和他一样，那师兄弟能答应？漂亮姐姐跟着他肯定要吃亏的，连只鸡都不会杀，以后吃什么喝什么都是问题！”
顺儿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样子。
“你在说什么啊倩倩？人家可是太子，还用自己杀鸡？”
不过看看她十二三岁的模样，也理解了，这孩子来的时候还在襁褓里呢，也不怪她不知道这些事情。
“怎么了？”
倩倩一头雾水，太子不需要杀鸡吗？太子是什么东西？
顺儿摸摸她的头：“你说的没错，他连鸡都不会杀，没什么好的，你以后可得离他远点，免得他把你抓去做媳妇，那你后半辈子可连只鸡都吃不上了。”
倩倩眨巴两下大眼睛：“可我会杀啊！”
顺儿扶额，现在的小姑娘都只看脸的吗？
——
秦源在这儿搅和了半天终于走了，走出去还两步回头看看已经吃了四五根大肉串，都撑得不行还要保持形象的太子殿下，差点笑喷。
妖无格则是一脸不悦，刚刚秦源给的肉串她一口都没吃上。
从醒了到现在除了那碗鸡汤什么都没吃，现在已经饿得肚子都开始叫了。
折腾了这么半天，兔子都被杀光了，肉串也到了每个人手上，再没有新鲜的兔肉。
玉清绝扔掉最后一根竹签，看到妖无格幽怨的眼神，有点心虚。
“要不然我叫顺儿再去熬锅鸡汤……”
妖无格白了他一眼，四处张望。
眼尖的她发现了生活中最后一丝希望。
“倩倩妹妹。”
倩倩人小，吃不了那么多，刚刚还给玉清绝烤了几串，可惜人家没吃，现在正发愁呢。
“漂亮姐姐！”
倩倩人小，心眼也小，自小在这大山之中，学的尽是治病救人之术，心地善良那是没得说的。
就像她说的，只是想和玉清绝多说会儿话，并没有别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看到妖无格这等绝色美人她也是高兴的，不过刚刚她是更想看看漂亮哥哥会不会吃她的肉串，才忽略了漂亮姐姐。
“你手中的肉串是不是吃不完了？可不可以给姐姐吃点呢！”
说着妖无格还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再配上那双红眸，吸人眼神。
倩倩看到那笑一下子都愣住了，漂亮姐姐真的好漂亮。
妖无格以为她是不想答应，接着说道：“要不我让那位哥哥过来和你说说？”
倩倩意识到自己看呆了，小脸一下子红了。
“不不不，不用了，他没有你好看，漂亮姐姐，给你给你，全部都给你！”
她笑得和一朵花一样，妖无格都要怀疑这是不是本人了，刚才不还非要玉清绝吃她的肉串吗？
果然美人还是要笑的，会笑的美人可比冷冰冰的美人讨人喜欢，伸手不打笑脸人就是这个道理。
坐到小女孩旁边，妖无格大口大口地吃着肉串，感觉简直到了人生巅峰。
算上昏迷不醒的时间，也有七八天没吃饭了，腹中空虚，真是难受。
两根肉串下肚，倩倩悄悄看了妖无格几眼，犹犹豫豫的，终于还是开了口。
“漂亮姐姐，听说落师兄在外面是和你在一起的？”
第八十一章 落师兄
“落师兄？”
妖无格眯起了眼。
倩倩一副为难的样子，左右看了看，知道几步内没人才压低了声音继续道。
“对啊，落师兄，落水卿。”
妖无格有些讶异，她一直以为，落水卿是凌铭的徒弟。
不过此人医毒双绝，也不太可能，算到玲珑老母的名下才算合理。
不等妖无格继续问，倩倩就摸开了眼泪。
“落师兄和别人不一样，从不爱听师傅指挥，让他救治病人也总是治死，师傅说他医术是我们当中学的最好的，可是心术不正，将他逐出了师门，到今年已经有十一年了。”
妖无格觉得有些奇怪，这女孩不过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和落水卿哪来这么深感情？
“漂亮姐姐，我好担心他啊，落师兄现在还好吗？”
妖无格试探性地问道：“倩倩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四啊。”
妖无格上下打量了她好几圈：“什……什么？”
倩倩咯咯笑了两声：“哈哈，漂亮姐姐，吓到你了？我自小患病，父亲千辛万苦把我送进玲珑山脉，死在路上，是师傅把我捡回来，还教我医术，虽然我长不高，但这并不影响什么呀！”
妖无格尴尬地笑了笑：“这样啊，真是不好意思。”
这哪里是长不高，简直就是冻龄了好吗？这样看来，倩倩比她还大上八岁。
“漂亮姐姐，你不用有压力，把我当孩子就好，这里的师兄妹们都是这样的！”
看着倩倩一双不然纤尘的眸子，妖无格渐渐笑了，天真是好事，在这深山之中就更不必说。
吃完肉串，妖无格也该回屋休息了，毕竟明天一早还要赶路。
倩倩拿出自己的手绢给她擦手，然后又从衣袖中摸出一个荷包。
那荷包看上去已经很旧了，像是被珍藏了许多年，也是，在这大山里，也没有布料，更没有卖荷包的地方。
她小心翼翼将荷包打开，手指一伸从里面勾出一个挂坠。
是一个橡木做的玲珑骰子，没有绳子是用细藤条代替的。
骰子有六个面，和京城赌场里的没什么不同，每面刻着点数，中间是镂空的，镶嵌着一颗小小的红豆，珠圆玉润，极其可爱。
“这是师兄们教我做的，我手笨，学了好久才学会，漂亮姐姐，麻烦你帮我带给落师兄，和他说不要嫌弃。”
妖无格第一次在倩倩脸上看到真正属于女子的娇羞，不同于见玉清绝的样子，原来她喜欢的是落水卿啊。
那个奇奇怪怪还有点心里变态的人，竟然还有这么可爱的小师妹喜欢，真是没天理。
“还有。”倩倩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告诉他，我还和他当年走的时候一样，一模一样。”
妖无格怔了一下，落水卿当年走的时候，十一年前，倩倩十三岁，可不就是一模一样嘛。
她露出一个少见的温柔笑容：“放心，我会把东西和话全部带到的。”
——
——
一夜很快过去，第二天一早，有人便在门外敲起了门。
“无格。”
玉清绝似乎很少叫她的名字，尤其还是这么亲密的称呼，以前师傅也是这样叫她的。
妖无格翻了个身，慢吞吞地穿起衣服。
“无格。”
又是一声，妖无格穿衣的手顿了一下，指尖有些微颤。
手下不自觉地加快了动作，头发都没有盘便打开了门。
果不其然，外面站着一个通身漆黑的男子，模样与玉清绝有三分相似，目光却比他更深更沉，犹如两潭幽深的古井。
妖无格的眼也突然变得很沉，两人相差一个头，她虽是仰视，却没有惧色。
她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笑意不达眼底：“师傅，好久不见。”
视线越过前面的人，可以看到凌铭身后的玉清绝，同样是一身黑衣，面无表情，他真是很擅长把别人改造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就算她不说要走，凌铭也会来，所以她是必走不可了。
马车等在外面，和玉清绝的马车不同的是，这马车不是通体漆黑，而是带着金纹，那纹路一看便是皇家的东西。
他们是偷偷出宫的，难道要招摇过市不成？
但这都不是妖无格的考虑范围，有凌铭在，他们还能陷于什么无法挽回的境地吗？
马车一路奔腾，妖无格和老母连招呼都没打就离开了，这的确不是很礼貌，但顺儿说他师傅今日身体不适，怕是午后才能起来。
妖无格转头看了看坐在另一边的凌铭，落水卿怎么从老母山中到了他手下，令人深思。
三人同乘一车却相对无言，不知道太子殿下对他这位外祖父是什么心思呢？
“太子殿下，这山中秀景让人眼花缭乱，小格还没有玩够，这怎么就要回去了？”
妖无格明显感觉到玉清绝被碰到的胳膊僵了一下，空气中的气氛也有些不对劲。
妖无格一手扶着自己的腰，将一条腿搭在玉清绝身上，两人身子挨得极近，中间不到一圈的距离。
“殿下，人家身上有些冷，你抱抱小格嘛！”
声音越来越嗲，蹭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看着凌铭那微皱的眉头，妖无格感觉心里爽的飞起。
玉清绝觉得这姿势实在不雅，伸手就要将人推开，却发现，根本推不动。
妖无格嘴角扬起一个得意的笑容，右手探入玉清绝的外衣中。
玉清绝大惊，赶紧调用内力，另一股强劲霸道的内力铺天盖地地压来，伴着妖无格越发妖冶的双眸，玉清绝身子被牢牢定在原地，一丝也动不了。
那双向来很少情绪的幽眸露出惊讶的神情，妖无格脸上笑意越发夸张，手也继续往里探。
“无格，别闹了。”
马车壁被一道掌风重重一拍，车身摇晃了几下，没有变形。
妖无格呵呵一笑，手终于退了出来，但身子依然挂在玉清绝身上，眼神不容拒绝地强硬。
看到玉清绝耳根的一丝红晕，凌铭一张脸黑到不行。
她改环玉清绝的腰，一双红眸轻阖假寐，心情大好。
老狐狸，我让你知道什么叫玩火自.焚！
第八十二章 耽于女色
马车行驶了一天一夜，昼夜不停，三人有内力护体全都没有进食。
期间妖无格最大的乐趣就是调戏玉清绝，然后看凌铭难看的表情，这让她有种突然知道了王八是从侧边开壳的的感觉。
有了如此雄厚的内力，妖无格也不再怕冷，原来的大氅也不穿了，就一件单衣，鲜艳的刺目。
一双雪白的大腿暴露在寒冬腊月的空气中，比雪色还娇嫩几分。
再加上似是不经意又似是故意的往玉清绝身上一倚，红衣祸国的气质一下子就出来了。
“殿下，小格身子还没有全好，你不要走太快哦！”
路过京城的时候天还没亮，是以没有多少百姓看到这辆马车，不过就算看到也会因为天色昏暗不知车主身份。
马车从一个偏门进了皇宫，何将军年轻的时候也守过皇城，再加上团团围绕的军队，大型马车离开和回宫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在玉清绝离开期间，何将军手下的一个大胡子副将发动了进攻，却被秦丞相和秦风打了个落花流水。
文臣本不精武艺，但一国之相多少对阵法有些研究，即便如此，其中起到关键作用的，还是帝师凌铭的一封信。
天色刚刚破晓，今日的阳光很好，皇宫城墙之下，尽是一片血色，昭示着刚刚过去不久的惨战。
秦丞相站在墙头，负手而立，静静看着下面准备再次集结的军队，眼底有几分乌黑，看来几日没好好休息了。
马车停在皇宫内的金銮殿前，首先下来的是太子玉清绝。
此时两个偏殿中的人都被放了出来，官员在前，舞女在后，齐齐下跪行李，迎接太子殿下回宫。
太子走的时候他们自然不知，此时莫名其妙地回来难免有些奇怪，他们还以为太子一直待在宫里。
山呼殿下千岁之后，玉清绝转过身去，从马车上又下来一个人。
妖无格给了他一个威胁的眼神，玉清绝无奈地伸出了手。
众臣没听到太子让起来的话自然也不敢乱动，皆低头跪立。
可当再次抬头的时候，他们纷纷不约而同地睁大了眼睛。
这红衣女子行为十分不得体，在大庭广众之下就站的离太子如此之近，还裸露大腿，简直不知耻，不害臊。
京城里，不，整个宁瑞，整个天下恐怕都没有如此女子，不知矜持礼教为何物！
妖无格自然看到了前面数位老臣鄙夷的目光，她故意又往玉清绝身上靠了一点儿，媚声说道：“殿下，有些大人好像是觊觎我的美貌，都斜着眼睛看小格呢！”
玉清绝看了马车一眼，看来帝师已经提前离开了。
“谁看你？把他的眼睛挖出来。”
在场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天哪，他们没听错吧？这是他们勤政爱民的太子殿下说出来的话？
一时间，他们都觉得一定是自己耳聋了。
殿下七岁被封为太子，十一年里从未懈怠，日日早朝从未缺席，大情小事皆会献策，在京城更是办了不少利国利民的大事。
其母在东宫设立舞灵阁，美女如云，他十一年里不为所动，一心为国为民，可谓不耽于声色，不安于享乐。
要说太子有一天会因沉迷女色而不顾朝政，给他们一百个脑子也想不出原因。
妖无格咯咯地笑了两声：“真的？那小格可不留情面啦！”
她赤足踩在雪地里，一个个走过每个大人的面前，他们无一不惊讶气愤地看着她，在场大都是官宦世家十年寒窗，岂由一个女子挑瓜捡豆般肆意打量？
“殿下，这是何意？此女子不知到底是何来路，为何见殿下而不行跪礼，见朝臣而不懂尊卑？”
一位大人受不了这种窝囊，站出来义正言辞，却忽略了自己那个大如木盆的肚子。
他成功地吸引了妖无格的注意，她慢悠悠走过来，上下打量他，那人更是气急，刚准备再次开口，却被妖无格一脚踹出两米。
“没有眼色的东西，谁都敢得罪！”
妖无格那双红眸在周遭的雪地里显得有几分亮，里面尽是被人冒犯的气愤。
一个正准备迈步的大人见此赶紧把脚收了回去，还是先看看情况。
但有些传统刻板的老臣可不管那么多，见到看不惯的事情就要出言。
“你这女子好大口气，殿下面前也敢如此造次，真是丢尽天下女子的颜面！”
妖无格拍了拍红衣上刚刚形成的褶皱，嘴角勾起。
“我丢尽天下女子的脸？我怎么了？在殿下面前有如此恃宠而骄的资本，天下女子羡慕还来不及，会以我为耻吗？再者说，任何人被人冒犯都有理由报之，我只是使用最合适的方式让那位大人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朝堂上有如此口不择言不知进退的臣子，这也算是为殿下除害了，我才是为殿下殚精竭虑呕心沥血的那一个呀！”
那老臣听了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老臣当了四十多年礼部尚书，还真是未见过如此无礼之人，还不快来人将此女子带离这里，以免污了金銮殿前的一片清明！”
妖无格听了反而笑了出来：“哈哈，大人，你倒是提醒我了，你这样迂腐的人当礼部尚书真是太不合适了，来人，现在就将这位大人的乌纱帽取下，改任更合适的年轻人当职吧！”
刚刚那老臣的话无人听从，现在妖无格的命令倒是好几个人抢着完成，纷纷上前将礼部尚书围住。
“你们，你们干什么！老臣是陛下亲任的礼部尚书，乃是二品朝廷命官，你们敢动我！”
侍卫们丝毫不理会这老头口中说的是什么，三下五除二将这位老臣的乌纱帽取下，顺带连官服也一起扒下来了。
老人家毕竟年纪也大了，经受不住这样激动，白眼一翻晕过去了，就这样被侍卫们架着离开。
众臣纷纷大惊，将热切的目光投向太子，却之间太子站在原地，一句发声的意思也没有。
他们脑中嗡的一声，纷纷觉得大祸临头了。
果不其然，接下来，妖无格挑了几乎一半大臣的错处。
有的是偷看她大腿，有的是对她言语不尊重，还有的仅仅是因为长得不符合她的审美。
这些人有的被除去乌纱帽，有点当场下狱，还有的让妖无格一脚踹飞。
期间太子一声不吭，任由在站的大臣越来越少，那红衣女子倒是玩得很开心的样子。
今日之后，任谁都要叹一声，耽于女色，国将不国啊！
第八十三章 战与等
乱剧折腾到午后，这位舞灵阁的舞女自此有了一个新的称谓——辣手毒妇。
站了那么许久，该是坐下歇歇了，虽然她并不累。
桌上八汤十二菜，还有几道饭后甜点，比太后的午宴还要铺张。
妖无格拿出一本小册子，约摸只有手掌大小，却有拇指那么厚，便于携带。
她从第一页开始翻，利落地扯掉两页，随意扔在桌上，玉清绝伸手拿过，将被撕下来的纸仔细折好，收入袖中。
后面站着的宫女太监不小心瞥到一点，立马恐慌地低下头，那纸上好像列着人名。
皇后身边的白公公此时正站在旁边，他一个个扫过每个宫女太监的脸，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
“姑娘，这是皇后娘娘小厨房里熬的鸡汤，最是补身，您尝尝。”
妖无格将头转向玉清绝，他开口道：“皇后今日未露面可是身体不适？这碗鸡汤还是给她送去吧。”
白公公眼珠转了转：“殿下，娘娘那鸡汤熬的多，已经喝过了，倒是姑娘受了重伤，更需好好补补才是。”
妖无格看了眼那碗无论汤色还是味道都令人垂涎欲滴的鸡汤，品相上佳，却不知有没有见血封喉的本事。
这时，有一人从门外走进来，缓解了这尴尬。
“殿下回来没能迎接，还请恕罪啊！”
他依旧摇着一把折扇，不过是把洁白的扇子，上面什么也没有画。
而他本人一脸疲惫，可能刚刚还在忙着敌军集结的事情。
玉清绝摆摆手示意无事，让他坐下也一同进餐。
被这么一打岔，白公公也不好再开口，但娘娘交代的事情没办好总归是说不过去，是以他眼中划过一丝杀意，扫过那几个看到纸片的宫女太监。
“那奴才就不打扰了，先行回去伺候娘娘。”
一顿饭吃的还算和气，饭桌上秦风给太子汇报了他不在的时候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何将军手下一个大胡子副将在太子离开的那天突然发动进攻，在夜半十分带着铁钩翻墙而上。
不愧是久居边关的将士们，这使用的工具都和中原不同，他们身手矫健，步轻如燕，翻上宫墙的时候几乎没有一点声音。
但自从兵临城下，宫内的禁军也是昼夜无休，警惕非常，他们很快发现了敌军踪迹，快速采取行动。
借着月光，他们依靠居高临下的地势优势，向下泼洒烧的滚烫的油，伴着惨叫，第一波攻城者败退。
但殊不知，这波人只是声东击西的一个幌子，另一队将士已经从一道侧门悄悄摸进去。
巡逻的禁军很多，很快便发现了潜入的敌军，共有二百多人，而且这人数还在增多。
因为无法靠近被占领的侧门，在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里，敌军已经进入了一千多人，人数是皇宫禁军的三分之一，却因为地方狭窄占了些许优势。
这时，从凌府来了一封信，为禁军提供了一种作战策略，成功化解了危机，将进入皇宫的一千多敌军全歼。
这便也正好印证了帝师运筹帷幄之中的风采。
金銮殿里，刚刚用过奢华午膳的妖无格前去探望皇帝陛下的病情，但与其说是探望，倒不如说是祭奠。
玉清绝有事离开，妖无格猜测应该是去见凌铭了，多日不见，他二人应该有许多话要说。
秦风还要警惕敌军下次的攻击，也没空和她一起来，至于皇后，她至今也未露面。
妖无格站在大殿之下，一股悲凉之感油然而生。
这金銮殿真大，约摸着可容纳一两千人，是平日里皇帝临朝的地方，龙座修建的也比别处更威武气派些。
许是怕尸体腐烂得太快，大殿里没有烧暖碳，凉气夹杂着冷风在殿内乱窜，吹起妖无格的一片衣角。
她仔细注视着这位天子，宁瑞的皇帝，这大概是第二面了，第一次见，也不过是几天前，在国宴上，那时，他至少还可以走动。
兜兜转转，折腾了这么久，她不就是想要一个身份？一个可以站在天下人面前的身份，一个可以让她挺胸抬头，不输于大多数人的身份。
有了这个身份，她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可以不受约束和限制，可以生活在阳光下。
可是，她要的是不是太多了呢？
一个女子可以按照自己的思想任意妄为，还要让天下人认可。
这天下间，真的有这样一个身份吗？
尊贵如皇帝，四海山川受他掌控，天下万民俯首称臣，至高无上的权利在手，还是逃不掉尸腐凉殿的命运。
命运？这是命运吗？
可悲，可叹！
——
——
皇宫城外五里
何将军的营帐中，大胡子副将垂头丧气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老老实实的，一点儿没有平常嚣张鲁莽的气焰。
主位上何将军的脸色是肉眼可见的青，他把守边关四十余年，还从未有过败仗。
虽说能守皇宫的禁军都是万里挑一的，可他从边关带来的将士也是骁勇善战，更不用说他手下的大将大胡子了。
萧军师稳坐钓鱼台，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不因打了败仗而忧愁，也不为风头上胜了大胡子副将得意。
营帐中的低气压维持了许久，到了夜半十分，都无人敢发一言。
何将军扫了下面人一圈，重重拍了下桌子。
“一千二百人出去，就回来十一个，这不就是让人全歼了！全歼！我老何还从未受过这窝囊气，你们之前还都不服气萧军师，现在如何？人家拿的是笔杆子，比咱们这些粗人考虑的周全！从现在开始，全权由萧军师制定作战策略，我看过之后就可以实行了！”
下面的副将们都不敢多言，只能把一个个脑袋点得重一些。
停了一会儿，萧军师温润开口：“这次的失误不是偶然，若还有哪位副将不服，大可前去一试，若是没有，还请诸位耐着性子，和我一起等待最佳时机。”
年关转眼已经过了三分之一，再过十日便是元宵佳节，但今年的灯会恐怕不会有多热闹了。
百姓们亲戚少的都走的差不多了，亲戚多的也打算再走几个要紧的就完事了，看这样子大军还得再围一段时间，前几日的打杀声也真是吓到他们了。
第八十四章 骤变
妖无格这次进宫，像是变了一个人。
以前即便是在风月楼做花魁，但终究不是风尘女子，那股子媚劲儿怎么看都不天然。
许是还指望着自己能上籍从良，但现在是彻底不指望了。
她明白自己从头到尾只是一枚棋子，在必要的时候，还可能成为弃子。
既然如此，也没必要真为他们卖命。
凌铭是个狠心的人，他可以把自己的亲生女儿折断翅膀送进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可以把自己从小带到大的徒儿当做利用的工具，可以将外孙子教化成和他一样冷漠无情的冰块。
可妖无格更狠心，她要与昔日之师今日仇敌红脸相迎，还要装作一副虐恋情深的样子。
师傅，那是从小将她带大的师傅啊！真说反目就反目了？
就因为他养她别有目的，这十一年的陪伴就是假的了？什么改变了？而什么永远不会变呢？
这三日，宫中的纺织司忙了个底朝天，因为那辣手毒妇要做一件衣裳。
人家明确要求了，规格要高，材料要稀，模样要新，价值要连城。
连续改了三个昼夜，得到的答案全是否定的，最后无法，她们只好将太后娘娘生前做的八十寿服拆解开来，红布做底，金丝勾边，暗纹都是芍药的纹饰，北海珍珠镶成一个妖字，位于背后的裙摆上。
裙摆共长六尺，材质都是上等的云裳，不薄不厚，正好是三月里春衣的厚度，是以十分贴合身材，雪白的大腿都能露出半条。
头发上只有一根梅花簪，银光闪闪，不是什么好银，但看得出是出自宋铁手。
耳垂上的西域麒麟珠依旧坠着前后摇晃，配着那双点睛之笔般的红眸，整个人妖冶如芍药，冷艳似雪莲。
现在她的气质已经不是彻底的妩媚，还夹带着一丝雪山之巅的冷冽气息，令不识人间的孩子浑身一抖，懂得事故的老人心底发寒。
妖无格站在一面一人多高的铜镜面前转来转去，最终满意地点了点头。
后面侯着的一排绣女终于长出一口气，满头大汗预示着她们紧张到极点的心情。
新衣刚刚裁好，妖无格已经等不及要让玉清绝看看。
万寿殿外，禁军五百，拦住了妖无格的去路。
“是瞎……瞎了眼吗？没看到是小格姑娘！”
兰儿说的很没底气，这话是妖无格让她说的，她以前在东宫没听过这种语气，不知道怎样拿捏，经验也不足，是以听上去有点虚虚的感觉。
拦人的禁军当然知道这女子的身份，毕竟这流言你就算不想听也直往耳朵里挤。
他不想得罪人，但这并不代表他能懈怠职守。
“哦，原来是小格姑娘，容在下进去通禀一声，太子办公之所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妖无格往前走了一步，眼神中有杀气：“丫鬟无知，竟然叫错了主子的名字，我不是什么小格，我是妖，无，格。”
兰儿吓得腿都开始哆嗦了，她明明就是这样让她介绍的呀！
那禁军眼中有一闪而过的鄙夷，果然，妖无格的名气可比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格姑娘大多了。
独领风月场所风.骚五年时间，京城第一花魁的名声已经传遍了宁瑞。
妖无格嘴角扬了一下，抬脚便踢到那个禁军的胸甲前。
禁军好歹是练过武的，但却不似江湖人士修习内力，这一脚，便直直被踹飞了出去。
在场的其他禁军们看到这幅场景都齐齐一惊，之前听在金銮殿殿前把守的兄弟说过这女子踹人的事，以为是被夸大了，不想此人还真有几分功夫。
殿前动武，与谋反无异，即使是怕，禁军们也纷纷拿起手中的武器，剑拔弩张得对准了妖无格。
妖无格也不甘示弱，眼神冰冷地看回去，冷静而强大。
殿内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
“来了就进来吧。”
妖无格给了呈攻击姿势的禁军们一个得意的眼神，拖着六尺长的裙摆走了进去，身后兰儿还抱着她的凤栖梧琴。
走进殿内，便看到皇帝的寝宫已经被改变格局，龙床被一张檀木桌子撤换掉，上面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公文。
国不可一日无君，看来还是真的，这些奏折也不知是从哪里送进来的。
妖无格走上前去，敲了敲檀木桌子，嫌弃地啧啧舌。
“堂堂太子殿下办公就用这么差的木质？还不如我家中的大床！”
玉清绝停下笔，转头看她。
“听说你在风月楼的床是紫金檀木，那种木质倒是紧致牢固，就是香气太熏人。”
妖无格媚笑道：“何故要听说，你自己去看看不就得了？”
玉清绝轻笑一声，将手下公文合住。
“你找我何事？”
妖无格转了一圈，一下子坐到玉清绝怀里，六尺长的裙摆被压在身下，生了些褶皱。
“听说太后在国宴上穿了一件华衣，上面镶了一颗东瀛夜明珠，足有山楂那么大，正好镶在小格裙子上妖字的正中间，这样夜里也能看到。”
玉清绝看了看妖无格裙子上一百九十八颗个个价值连城的北海珍珠。
“国库里多少夜明珠，你去选就是了，死者身上的东西晦气。”
妖无格把桌上的公文故意扫下去几十本，墨汁也打翻了。
“我就要她身上的那颗！”
气氛僵持了几分钟，最终玉清绝无奈道：“这你需去找皇后，该是她拿走了。”
妖无格歪了一下脑袋，因为头上只有一根银簪束着而有些散乱。
“殿下真好，想听琴吗？小格昨日新学了一首曲子。”
玉清绝当然看到了一直站在妖无格身后几步远的兰儿，手中怀抱的凤栖梧琴还是那样陈旧，却能发出这世上最摄人心魄的曲子。
妖无格素手捻着琴弦，坐立端秀，和平常不一样的风采。
随着第一根琴弦被拨动，屋外的树抖了抖身上的雪，落了下面的禁军一身。
刚刚被伤到的禁军已经被抬到太医院，却因为救治不及时而丧命，他们在惋惜一个并肩作战的好兄弟离世的同时，更为妖无格的武功心惊。
第八十五章 骤变2
天上不知何时又开始飘雪，今年冬天注定是漫长的。
椒房殿内，皇后正拿着一把金铜剪刀修剪面前一盆牡丹的花枝。
殿外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原来是妖无格又踢死了两个宫女。
皇后的脸上有些怒气，将剪子往地上一丢，险些砸坏了地面。
“皇后娘娘，多日不见，脸色还真是有些不好，之前的鸡汤是不够补身吗？您可以求助于太子殿下啊，在玲珑山脉的时候，殿下可是日日为我进山抓那野山鸡煲汤喝，油腻的我都恶心了！”
妖无格将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好像真有点犯恶心的样子。
皇后的脸色有些发青，手下不自知地抓烂了一朵牡丹，在旁边伺候的宫女马上蹲下把剪子捡起来，以免扎了娘娘的脚。
“哎呀，原来娘娘正忙着，还是我打扰了，不过事急从权，相信娘娘也不会怪罪于我的对吧？”
皇后松开手中的牡丹，转身在桌前坐下，她穿的是皇家惯用的金色华衣，头上是重达十数斤的凤冠，牡丹鲜红的汁液从皇后指尖流下，还有几分残忍的意味在。
“你有何事，非要此时前来！”
皇后的语气愠怒，妖无格抬头看看殿外的天色，还早啊，但在皇后娘娘看来，不管何时都该是不合适吧。
妖无格也不恼，过去坐到皇后对面的位子上，不知是故意还是忘了行礼一事。
“听闻太后华服上那颗东瀛夜明珠在娘娘这里，特来取走。”
“取走？”皇后音调提高，差点要笑出来。
“你算个什么东西，要从本宫这里取东西？”
宫女拿来一块白丝绢，本想递过去给皇后擦手，可看到她这气愤的样子，站在旁边没敢给，却让娘娘一把抽了过去。
桌上自然是没有给妖无格备的茶，她也便不喝了，听说皇帝之前总将进贡的雪顶龙井分给椒房殿，本还想尝尝。
“娘娘看不起我？是看不起青楼女子还是看不起舞灵阁？哦对，我差点忘了，娘娘是凌家贵女，这天下看得上的恐怕也只有凌家的女儿了，你可知凌媛媛因为伤我被太子殿下下狱的事，你看，我头上这梅花簪不就是她的吗？呵呵！”
皇后拿着那白绢胡乱抹了两下手，气息紊乱，似是气急，还不等她开口，妖无格又道。
“这簪子又是谁送的，恐怕娘娘久居深宫不知晓，我这青楼风尘女子却是消息灵通，便又是一位凌家贵女凌熙，她现在人又去了哪里，是不是也失踪不见人了？据我所知，凌府里住的都是凌家嫡系，十八岁以下的适龄女子共二十三位，其中十七位早早定了人家，且皆是京城中的名门望族，剩下六位品貌俱佳，且与凌家血缘亲近，应该就是为殿下准备的皇妃吧，除却此二人还有四名贵女，不知皇后娘娘属意哪位成为下一个执掌凤印之人呢？”
皇后听着妖无格的话，眼眸半眯，这会儿反倒不着急了。
“我凌家贵女自是尊贵非常，剩下的这四位也个个出类拔萃，你不用惦念太子妃之位了，我儿不会眼界低到看上一个青楼女，更不会忤逆他外祖。”
此时她看妖无格的眼神里还多了些对于不自量力者的讥讽，那是一种上位者对底层人的怜悯。
皇后娘娘露出一种天下慈母的表情，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母仪天下，刚刚气急败坏的好像不是她了。
两人坐在桌子的两边，桌子不大，这是货真价实的紫金檀木，只供皇家专用。
两人一身华服不相上下，虽然皇后的头饰更为繁重，但妖无格的却要显得更加夺目一些。
正值芳龄，妖冶如火。
皇后在她身上看到些许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从见面的第一眼起，她就知道了，这是父亲的杰作，绝对的。
她爱红衣，她爱芍药，她爱无拘无束，她爱这世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
悲哀遗憾的话此时不必再多说，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妖无格看着皇后，从那双红眸中透出一丝可悲，这个女人被她的父亲悉心教导数十年，终于被推上了凤位，她视穷苦人家为草芥，官职低的人家的女儿也不配与她并肩，不相信变数，唯她父是真理。
如果说凌家在宁瑞百姓眼中是神，那凌铭在凌家便是神，甚至在朝堂之上，天下之间也是神。
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与五行八卦奇门遁甲之祖鬼卞私交甚好，必要时可请他出山解决国难，虽然这个人就是他自己，手下武林高手如云，脚下尸骸遍地如山，他成功地在世人面前塑造了这样一个形象——无所不能。
他城府极深，他心沉四海，他能培养一代皇后，更能将一个七岁的稚童推上太子位。
如果细细推算，不难发现，他扶太子继位和收养妖无格是同一年，十一年过去了，命运的齿轮终于旋转到这一刻，两个本无任何交集的陌生人因为一把至高无上的龙座被生生拉扯到一起，用的不是红线，而是钢筋铁锁。
只是这世上所有的缘分全都奥妙难猜，帝师和皇后将她当做一枚棋子，偏偏在这两人之间产生了一些不清不楚的暧昧之情。
“娘娘当真这样想？”
妖无格笑着，在外人的眼中美绝，在皇后这里却是不正经的女子。
“如此看来，我在这京城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在宫中也绝无立足之地了？这样怎么能行，我花了十一年苦练琴技，为了留在舞灵阁又对自己下狠心三日开骨，只有在泥潭里挣扎过的人才知道干净有多么重要，我也不想再被人称作青楼女，娘娘，您帮帮我如何？”
妖无格的眼神有些痴狂，还带着蛊惑，皇后皱了下眉。
“你又不是非开青楼不可，父亲教了你那么多东西，是你自甘堕落。”
妖无格笑了出来：“不开青楼，我怎能学尽这世间百态，培养出天下最好的探子呢？我若是自甘堕落，那你便是自我毁灭，这凤冠戴久了人也变得迂腐刻板，太后死了，皇帝也死了，宁王加何将军都不是帝师的对手，太子登基也是早晚的事，如此，你应该没什么遗憾了吧？”
妖无格指甲敲了敲桌子，旁边宫女才发现她涂了一种新颜色的蔻丹，比原来颜色又艳了几分。
第八十六章 骤变3
“什么？”
皇后听这话感觉有些可笑，遗憾？何为遗憾？她生在凌家便是最大的遗憾。
妖无格不想再拖，还要快些，更快些。
她从背后拿出一把弯刀，和之前刺杀暗害过妖无格很多次的西域杀手所使得一模一样，很难想象她是怎么把它一直藏在身后的。
皇后眼神一凌，立马知道了她的真正来意。
两人中间只相隔一张三尺宽的桌子，妖无格只要将弯刀向前一挥便可以割到皇后的咽喉。
就在那弯刀亮出来的一瞬间，暗处飞出一个黑衣男子，动作迅捷，内功深厚，落地无声。
他迅速拍出一掌，将桌子震开几米远，妖无格连带着桌子椅子一起向后快速移动，在几米开外的地方停下来。
是凌家的暗卫啊。
妖无格邪笑一声，红影一闪而过，消失在桌前，紧接着，皇后身边的黑影也跟着消失。
旁边站着的宫女强装镇定，在没看到一丝人影的情况下，突然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皇后接连向后退了两步，远离那颗血淋淋的人头。
没了头的身子也支撑不了多久，几秒钟之后就倒下了，鲜血肆无忌惮地流出来，一点点铺满地板。
皇后被这静静流淌的血液吸引了目光，等再回过神来，妖无格已经重新坐在了桌前。
她气息未变，左边耳上少了一只耳坠，轻搭在桌上的一只手上沾满鲜血，而另一个黑影不知所踪。
皇后的身子肉眼可见地微颤了一下，面部表情也有些僵硬。
“娘娘，外面的雪可真大呀！”
妖无格阴恻恻地吐出这么一句话，椒房殿静谧无声，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殿门口就是常年陪伴太后身侧的白公公，他多年前被皇后派去监视太后的一举一动，并在后期给她下芙蓉膏，令太后眼花昏聩，如今太后身亡重新回到皇后身边。
他脸上的笑容更大了，站的这么近自然听到了里面的所有动静。
今日之所以守殿的宫女太监这么少，巡逻的禁军也不在附近，便是他的杰作。
冒着风雪，白公公撑起一把油纸伞，白兮兮的，和他那张白脸相得益彰，还有些诡异的合适。
路上遇见一个小太监，那小太监低头叫了一声好，让白公公留了下来。
“去荣华殿告诉一声，我今日撑得白伞。”
小太监心中千百个疑问，但这也不是他可以问的，立马快脚去了。
白公公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一条河边，这是一条宫内河，河水从东边的山上引下穿过皇宫流出城外，每逢过年过节的时候都会有不能归家的宫女太监折纸船往河里扔，宫外有人接着，然后将藏在其中的信件交给他们的家人，择日自会收取费用。
白公公从未往这条河中扔过纸船，但关于这条河，他却是十分熟悉，多年以前，他就是被人从这里送进宫的。
雪愈下愈大了，白公公的眼睛有些湿润，不知是不是有些雪花不小心飘进了眼中。
他索性将伞扔了，站在河边的身影显得形单影只。
白公公仰首望天，低叹一句：“奴才殉主了。”
随着水声响起，天地又归于平静，这条河冬日不会结冰，倒是奇事了。
荣华殿里还和平日里一样，不论外面发生什么天大的事情，始终我行我素，吃穿用度一样也不能少，根本不管什么丧礼不丧礼。
殷贵妃躺在最前面的贵妃椅上，手中抱着一个精致非常的小暖炉，头上金钗银簪，好不华丽。
一个守殿门的小太监进来低声禀报了几句，殷贵妃合着养神的双眸猛的睁开。
“你看清了？真的是白伞？撑伞的真的是白青？”
小太监立马右手举四发誓道：“千真万确，奴才认错了谁也不可能认错白公公啊！”
殷贵妃见他这样保证，脸上露出一种狂喜。
“哈哈哈，五年了！整整五年了！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殷贵妃忍不住在殿里四下踱步，激动的手脚发颤。
小太监不敢多问，什么离开？什么鬼地方？这都不关他的事，还是办好自己的差事吧！
刚想出去继续守门，小太监双目圆睁，艰难回头看向将一只簪子刺向他的殷贵妃。
贵妃脸上的狂喜是他以前从未见过的，只是为什么要……要他死？他只是个守门的小太监啊！
殷贵妃并没有留给他多少时间弄清楚这个问题，他的身体瘦弱很快便倒地不起了。
周围几个宫女太监见状吓得齐齐下跪，不知贵妃今日是抽了什么疯。
殷贵妃将簪子从小太监身体里拔.出来，继续走向其余人，他们被吓得也不敢跪着了，都散作一团四处逃命。
这时，屋顶上传来几道细微的声响，殷贵妃喜气满满地抬头看，几道黑影闪过，殷贵妃的身影消失在了荣华殿，离开了这个她生活了五年的地方。
地上小太监的尸体被重新用弯刀割开，那个用簪子戳开的孔洞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
两个时辰之后，妖无格回到了自己暂住的宫殿，这里摆设简单，位置偏僻，是皇后娘娘在世时安排的，院子里种着几丛青竹，被雪深深压着，仿佛永远抬不起头。
已经入夜，屋里亮着一盏昏黄的灯火，已经有一个人等在那里，从窗上的剪影可以看出，是一个男子。
妖无格推门而入，那人转过身来，在明暗之间，看不清眼眸。
“早和你说了这耳坠不适合你，既然丢了一只另一只也卸了吧。”
说着伸出一只手来要碰妖无格的耳侧。
妖无格躲开了，鲜血一滴一滴顺着她的手往下落，掉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只有内力深厚的人才能听到。
那人轻笑了一下，道：“无事，外祖父今日不在宫中。”
妖无格看着他，眼里无神。
“太子殿下再无别的事可做了吗？”
玉清绝沉默了一会儿。
“事很多，只是你的事要先解决。”
妖无格笑了笑：“本以为殿下不近女色不解风尘，原来是不屑一顾啊！”
第八十七章 骤变4
不知是不是光线太过昏黄的缘故，妖无格竟然觉得玉清绝的目光中有一丝受伤的意味。
“大战在即，你不能走。”
妖无格呵呵一笑，一会儿说帝师不在，一会儿又不让她走，这是让她在皇宫等死？
“殿下不必担心，我也没打算走。”
她的语气里带着些不耐烦，这到底是知不知道皇后死了的事，毕竟是亲生母亲，就算皇家人情薄凉，真能这么无所谓？
突然之间，妖无格猛然出手，一掌拍向玉清绝，因为不是自小习武，她并不知道出招的种种路数，只是用出掌踢人这些比较低劣的手段，但仗着内力高深，也算占了便宜。
玉清绝的身子几乎在一瞬间飞了出去，身体生生撞破房门飞入到外面的竹林中，一路上撞断数十根竹子，最后落地的时候背后的衣衫已经被划出上百道口子，且口子里都渗出血来，模样十分吓人。
不过因为是背对，妖无格看不到这些。
玉清绝的发丝也有些凌乱，脸色苍白，和那日上玲珑山脉时差不了多少。
妖无格也有些心惊，不想了悟方丈这内力竟这么深厚，连玉清绝都难以招架。
这么狼狈的玉清绝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之前玲珑山脉求医之路她一直是晕厥状态。
妖无格不禁想起来之前在东宫时，她撞见玉清绝和秦风在房里时，他也是这样将她一掌打出来，她身受重伤，只不过上次她撞在大树上，而他撞在竹林中。
玉清绝惨白的脸上挂着一丝苦笑，嘴角流下一滴鲜血，这幅表情还真是有趣，老话说的果然不错，苍天饶过谁啊！
玉清绝的暗卫黑影并没有第一时间出来保护，妖无格知道，之前和她在椒房殿交手的暗卫正是黑影，原本他也就是皇后的暗卫。
身边一个高手都不留，这是对自己的实力太过自信，还是避免凌家监控？
来往巡逻的禁军听到这边发出的声响，因为是妖无格的住所他们没有直接冲进来，禁军们在院外高声询问发生何事，里面也没有人应答。
犹豫再三，他们最后还是冲了进去，毕竟特殊时期，皇宫安全胜过一切。
进去之后，他们迅速排查了院内，在竹林中发现了重伤昏迷的太子殿下。
众禁军大惊，赶紧将皇宫紧急高度戒备，已经换班入睡的禁军也全部被叫起来，连宫女太监都被发动起来，一起缉拿贼人。
竹林里一片狼藉，而本该在房间里休息的妖无格此时却不见踪迹，于是第一怀疑对象很快被确定了。
很快，禁军们在戒备巡逻中发现了皇后和河中白公公的尸体，兹事体大，必须赶快通知凌府。
天上一个礼花炸裂开来，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帝师大人入宫，直奔万寿殿。
一身漆黑云裳的帝师大人踏月而来，岁月并未在他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却加深了他眼中的深邃。
在场众人齐齐下跪，拜见这宁瑞第一人，但帝师却没什么功夫搭理，径直走进殿内，看到跪了一地的太医。
“禀报帝师大人，太医们皆说殿下伤及心脉，无药可施，东宫典药监的辛大夫最熟悉殿下身体，已经差人去接了。”
一位看上去资历比较老的太监这样说道，看样子十分面熟，之前好像是待在皇帝身边伺候的。
“差什么人去接的？”
老太监低头：“宫中禁军。”
凌铭走近床边，看到躺在床上一脸惨败的玉清绝，皱了下眉。
又过了两炷香时间，辛老给太子把完脉，缓缓摇了摇头。
“殿下被内力极其深厚之人击中胸口，位置不偏不倚，正中心脏，心脉断裂，还波及到了五脏六腑，如今外表无事内力却已是破败不堪，这人是下的死手啊！小老儿………哎！也是………束手无策……即便是玲珑山上的玲珑老母，估计也是无回魂之力，您……”
帝师大手一挥，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转身对那老太监说道：“备马，凌府的马。”
他大手一捞，将太子抱在怀中，使用轻功出殿。
老太监紧随其后，向夜空中放了一个礼花，这瞬息之间，帝师已消失在皇宫之中。
辛老摸摸还留有太子余温的床榻，看向殿外暴虐的风雪天气，叹了口气。
帝师走的很急，急得皇后的尸体都没来得及看一眼，按照宁瑞惯例，皇族人亡都要在生前居住的殿内停灵七日，现下冬日，尸身不易腐烂，不知帝师还看不看得到皇后下葬前最后一次。
宫中无人，丞相秦宇和其子秦风成了暂时掌权人，最令人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敌军来犯！
走在最前方的，是大胡子副将的军队，他一脸横肉，手握刀剑，憋着一股气要讨回颜面。
先锋队之后，便是何将军高大的战马，全身枣红色，一看就是汗血宝马，旁边跟着一个同样骑马的白衣少年，他面貌端正，目光坚定，眼中还有必胜的信念。
如果仔细观察，便可看到在队伍一个极不起眼的地方，有个披着黑色斗篷的矮子。
说他是矮子并不是看不起，实在是周围人都长得人高马大，虎背熊腰，他这样躲在人群中还真是很不起眼。
斗篷很大，遮住他整个人，还遮住半张脸，身形看不出什么，但从下面若隐若现能看到一只血红颜色的耳坠，鲜艳欲滴。
雪仍在下，还有隐隐增大的趋势，但殷洋已经不想再等了，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凌家的神话即将覆灭了。
风雪中两军交手，边疆的将士们更能御苦作战，铁爪勾住宫墙，向上攀登虽然很困难但他们都带着一股冲劲儿。
秦宇皱紧了眉头，站在宫城图前仔细检查着布军疏漏，秦风则在城墙上指挥作战。
一锅锅热油浇下去，风雪太大吹走了一部分，空中寒冷的温度给它又降了温，等落到敌军身上还不至于造成太大损伤，一些坚强的将士还继续攀爬。
“射箭！”
秦风大呼，万箭齐射。
此时，空中一阵琴音袭来，所有的箭仿佛都被冻结在原地，一动不动，奇幻万分。
第八十八章 骤变5
秦风听到这琴音的一瞬间愣了一下，想寻找这声音的源头，却发现它似乎来自四面八方，无处寻觅。
箭雨都飘在空中，定在原地不动，两方士兵皆是一惊，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简直闻所未闻。
下面的何将军瞪大了双眼，好家伙，这可是他几十年里从未见过的场面，也太惊骇了。
殷洋也是愣住，知道妖无格内力深厚琴杀高绝，却不知已经到了如此炉火纯青的地步，看来师傅的内力也对她起到了一些作用啊。
琴音继续，那些箭在空中微微颤抖了一下，突然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样转过去，对准了宫墙上的士兵。
“趴下！”
秦风的提醒已经晚了，随着一道凌冽的弦音，箭雨密密麻麻砸向了他们，每人身上都至少有十几支，一时间伤亡惨重。
墙下的将士们炸开了锅，多日的压抑气氛让他们喘不过来气，现在却像是过年一样，欢欢喜喜地向墙上又丢起铁爪。
这次很顺利，其他地方的禁军还来不及驰援，敌军便已经入了宫。
何将军乐开了花，多年的作战经验告诉他，眼前这一堵高墙就是最大的阻碍，只要越过了这里，里面那些吃官饭的还真不一定就比他们这些喝雪水的强！
“哈哈，萧军师，快给宁州写信，告诉麟儿我们这儿的好消息！”
萧军师脸上也露出欣慰的笑容，甚至激动的指尖有些微颤，他朝后方看了一眼，却找不到那人的身影了。
他牵动马绳朝回去的方向走，看来胜局已定，是该给宁州写信了。
大雪整整下了一夜，足足有半尺厚，掩盖住所有痕迹，连一点血水都没透出来，昨夜的一切都像是梦境。
第二日，皇宫大门敞开，各处挂上白灯笼和白绸缎，皇宫礼乐奏着哀乐，锣鼓喧天。
百姓们不知是因为何事，都出来看热闹，一番打听才得知，原来是何将军的大军终于攻入皇城，太子那逆贼却已经弃城逃脱了。
留在皇宫里的，是皇帝和皇后娘娘的尸体，为了皇位杀父弑母，实属大逆不道的逆罪，今日这哀乐，也就是为皇帝和皇后奏的。
听说发现皇帝龙体的时候，身上都已经开始腐烂，有些地方已经驻蛆，溃烂化脓，极其恶心，不知都已经死了多久。
大臣们被放归家，终于结束了被逆贼羁押的日子，舞灵阁舞女暂时留在宫内，以免其中混有太子的探子。
一时间全京城的百姓都在感谢何将军结束了他们这些担惊受怕的日子，听说宁王那边也派人送了信，应当不日便会回宫吊唁父皇母后。
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们最后竟然都死在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手中，这儿子还是他们最为倚重，将来要传位的太子。
同太子一起消失的，还有凌府的家主，当朝帝师大人，帝师大人在百姓眼中一直是神一般的存在，无人会怀疑他会以公谋私，支持太子那个逆贼上位，他一定会站在道德舆论这边，带头供奉新主宁王登基。
只是他现在人不在凌府，就有点难办。
丞相和秦风以和太子共谋的罪名下了狱，这大概是这两位人前显贵的大族后人一生中经历的最屈辱的时刻。
至于太子身边的妖无格和后宫内院的殷贵妃，无人会在意两个陪衬女子的生死，战争的年代是男人的时代，世人想起来了最多叹一句世事无常，甚至还有人怀疑太子之所以一反常态杀父弑母都是妖无格蛊惑的。
一日半之后，宁王连夜赶到了京城，和数位肱骨大臣接连在金銮殿商讨至半夜，最后以皇子的身份发布了一道诏令。
年关国宴期间，太子逼宫篡位不成杀父弑母意图谋位，被进京参宴的何将军发现端倪随即领近卫军想要入宫救驾，奈何太子禁闭宫门，何将军只好凭兵符和多年威严调集附近几城兵力合击太子，三日前终于破城而入却得知皇帝皇后已死，停灵七日后葬入皇陵，现全国缉拿叛贼玉清绝，得项上人头者封侯拜相得千户邑，前途无量。
诏令里自始至终没有提凌家，为何？
凌家势力太大，朝堂上党羽众多，江湖中也探子遍地，现在就查杀不是最佳方式。
但现在帝师人不在京城，不代表之后不会带着太子重归，所以赶紧登基才是王道。
不等皇帝皇后下葬，宫中就急急地先备上了为登基准备的器物，国不可一日无君，典礼即使举办的草率些，也得像那么回事。
何将军入了皇宫便把三千禁军杀了个干净，将自己最勇猛的一支队伍交给大胡子将军让他管理宫内治安。
其余各军队分散在皇宫周围，时刻警惕帝师归来。
这种排兵布阵遭到殷洋的强烈反对，他觉得大胡子副将勇猛有余心却不细，皇城三宫六院七十二殿都要仔细查验，每一个宫女太监都要仔细盘查调换，每一个花瓶都要警惕殿下有没有暗道，这些只有心思缜密者才能办好。
但何将军坚持大胡子副将这次立了大功，必须大奖才可以服众，宁王也支持外祖父的说法，坚持的观点就是兵权在手，天下我有。
殷洋一下子被气得高烧不退，期间何将军来探望好几次，但殷洋都避而不见，他的心一点点发凉，慢慢觉得事情不妙。
又过了四日，皇帝皇后合葬于皇陵，宁王挤出几滴眼泪算是尽孝，在场好多大臣也潸然泪下，哭成泪人。
登基大典就定在皇帝皇后下葬后第三日。
这不知不觉间时间就这样过去了，连元宵节都没能好好过，以往京城的元宵节都是最热闹的，今年百姓们也只敢在家门口挂一只白灯笼。
宫内又陷入了新一轮的忙碌，不少宫女太监因为昼夜忙碌都病了，但也不敢告假，之前大战本就死了不少人，再告假人手肯定不够。
冬日的京城很少见太阳，登基那日天却意外的放晴了，天气好人心情也好，连百姓都觉得安生日子终于要回来了。
第八十九章 凌家遭难
阳光洒在屋檐的雪上，却没温暖到足以使之消融。
宁王今日一身龙袍，气派非常，但这衣服显得不太合身，因为来不及赶制，还是先皇曾经穿过的一件。
老太监脸色阴沉，站在稍微靠后的位置，宣读继位诏书的是一个年轻的太监。
奉天承运，今宁瑞无君，太子叛逃，宁王仁德兼备，政事通熟，为众皇子中佼佼者，当即刻登基为帝，稳固国本，延续宁瑞繁盛。
宁王坐上龙位，脸上得意之情溢于言表，何将军带头下跪高呼万岁，下面大臣各各心思各异，但都或早或迟地下跪了。
如果熟悉朝堂的人便会发现，今日在场的只有大概一半的人，多数凌家的嫡系官员都没有出席这个荒唐的登基典礼。
可惜何将军把守边关，宁王久居云州，此二人皆不熟悉朝堂之事，并未发现端倪。
宁王继位的同时，萧军师也被封为萧国师，他如今一身紫袍位列三卿，脸上却是一副忧心忡忡。
长姐在深宫待了五年，期间时不时地与他书信联系，昨日他大病初愈，到后宫看望的时候，却发现荣华殿的宫女太监满宫惨死，而伤亡痕迹分明是西域杀手留下的。
长姐殷柔不知所踪，生死不明，皇后的尸身上也有弯刀痕迹。
太子在宫内，怎会让西域杀手潜入？这其中还有种种疑点未解，这皇位怕是坐的不安稳。
越是深思，殷洋便越是觉得宁王此人不可靠，以国字为封，承付国运，麒麟为名，先皇应该曾经也是对他寄予厚望，可后来为何又将之远封云州。
也许，是凌家势力太过强大，先皇非扶持太子不可，将宁王远封看似疏远实则保护，也许，是宁王自己不济，难以胜任储君之位。
如今看来，两者应该都有几分。
“萧国师，恭喜高就啊！”
何将军拍拍殷洋的肩膀，哈哈大笑，这笑声爽朗隔得很远都能听见。
殷洋看到何将军心中五味杂陈，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多亏了何将军。”
何将军是个大老粗，丝毫没看出殷洋心事重重的苦脸，他突然凑过来，低声说道。
“刚刚有个识时务的太监跑过来和我说，凌家臣子今日一个都没有来，老子还说这金銮殿怎么比往年大了几分，娘的，原来是人少了一半，我和麟儿已经商量过了，今夜就不做不休趁着夜色把凌家一锅端了，也免得以后多事！”
殷洋瞪大了眼睛：“现在就动手恐怕不妥吧，凌家毕竟枝大叶大……”
“哎！”何将军一把搂过殷洋的肩，语重心长道，“萧国师，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为宁王好，咱们都这么多年了我能不信你吗？只是这做皇帝，守江山毕竟和打仗不同，你年纪轻不知道其中凶险，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现在玉清绝那狗贼还不知是生是死，身在何处，凌铭那老狐狸也不是善茬，咱们还是得速战速决，早做决断啊！这事你就别管了，下面好几个副将看大胡子得了官职都眼馋呢，就让他们几个去办一笔，今晚之后，麟儿这江山也就算坐稳了，量他凌铭有三头六臂也无力回天，你小子就等着享福吧！”
殷洋这眉头自何将军开口就没松下来过，一夜之间铲除凌家这样的百年世族，简直痴人说梦，何况凌家并不是一般的世族。
何将军却是不管那事，还以为殷洋是旧伤未愈，还有些头疼，赶紧催着他前去休息。
夜很快便降临了，凌家灯火熄了一半，还有些用功的小辈在读书。
何将军手下一个小眼睛副将自告奋勇要来抄家，现在五千军队已经集结在凌府周围，呈包围合缴之势。
凌府不比皇宫，外墙不高，只有十尺，对于手脚功夫好一些的人来说，费些力气还是能上去的。
但最上面竖着一排铁刺，锋利非常，下手之处还需慎重。
四周合围，我军人数又众多，小眼睛觉得这简直是一场只胜不败的战役。
凌家早早就发现了大军的踪迹，凌家军隐藏在外墙之后，手中都拿着武器，静待指令。
小眼睛副将做了个手势，示意第一批人先上，铁爪紧紧勾在墙头的铁刺上，小眼睛已经开始想象他们入府之后该如何抢夺里面的珍奇宝贝了。
凌府存在的时间比宁瑞建国都长，这宝库里该有多少宝物，趁何将军不知道，他可得好好的捞一笔。
还没来得及做过多的幻想，墙头的铁刺突然有些松动，咔嚓一声，这铁竟然断了，爬墙的将士们全都从墙上掉了下来，严重些的甚至摔断了尾椎。
“妈的，这铁都生锈了还不更换，凌家这是从来没让人攻过，不知害怕啊！”
小眼睛副将低骂一句，示意再上。
掉下来的士兵再接再厉，又将铁爪勾在墙头，正准备爬的时候，却感觉手上好像有点黏黏的感觉。
夜色正浓，他们也看不见，就没多管，可爬了没两步，他们就齐齐掉落下来，直接倒地不起了。
小眼睛副将吓了一跳，想起前几天敌军箭雨突然反向的事，难道又出怪事了？
旁边一个小将拿来一只火把，在火光之下，他看到掉下的将士们手上发黑，这明显是中毒了。
小眼睛副将赶忙向后退了几步，赶紧差人前去查看，原来那铁刺断裂之后，里面的毒水顺着墙流了下来，他们在墙头挂了铁爪，毒水也就顺着铁爪下来了。
这毒他们这些常年打仗的人不了解，是江湖人士才爱用的暗算之法，也不知是什么来路，触者即死，极其霸道。
小眼睛副将的眼睛在眼眶里转了好几圈，现在死伤的人有几十个，墙又不能攀爬，看来只能这样了。
他吩咐道：“将已死将士们的尸身堆积起来，做成人梯，后面人踩着上！”
虽然有些残忍，但非常时期非常办法，再去找梯子恐怕也有点耽误时间。
将士们都照着小眼睛副将的办法将死去人的尸身堆在墙前，有些不慎触碰到尸体上毒水的人又反而中了毒，一时间又倒下一片人，小眼睛副将气得大骂他们愚蠢，下令将沾毒的尸体赶紧烧掉。
烧掉二字一开口，他乐了，对啊，敌人在内他在外，直接放火不就完了。
第九十章 青衣少年
将士们不知从哪抬来两大桶油，将箭头绑上布条，然后在油里沾一下点燃，这要是射进凌府，非得烧成灰烬。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我等都是奉了皇命前来，你凌府伙同逆贼玉清绝谋合篡位已经证据确凿，若不想毁掉这百年基业，便赶紧开门就范，以免搅扰了京城百姓！”
一顿呼喊之后，凌府内的灯火又亮了几盏，却仍是安安静静，丝毫没有大祸临头的慌乱。
难不成这里面的人都是聋子不成？
“继续喊！再大声点儿！”
小眼睛副将不耐烦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放不下百年大族的架子，要不是怕里面的宝贝一同烧没了，谁能在这大冬天的站这儿傻冻！
又是一通大喊，里面依旧寂静，吵也该把人吵起来了吧！
小眼睛副将实在忍无可忍，刚想叫将士先射几箭给里面的人一些教训，大门却发出吱呀呀的声响，是门栓划动的声音。
小眼睛眼前一亮，大门果然开了，他就说嘛，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敬酒不吃吃罚酒。
从里面走出来的，是一个年纪不大的青衣少年，看上去十七八岁的样子，眼中却是深潭一片，看不到底。
小眼睛心里咯噔一下，这小子气场也太强了，还有这眼神，这是一个少年该有的眼神吗？
那青衣少年上前一步，从大门中走出来，那门紧接着又闭上了。
小眼睛副将一看门又重新闭上了，顿时脸色一沉，看来凌家并没有束手就擒的意思，还要单刀会会他呢！
“毛小子，你家没有大人吗？怎么让一个孩子单独出来，看来这凌家还真是无人了！”
青衣少年嘴角露出一丝笑，这笑配上那深不见底古井似的双眸，显得有些阴冷。
“在下是凌家嫡长孙凌枫，祖叔父不在便派我前来交涉，诸位既然说我凌家合谋篡位，那便请拿出证据来，若是没有，可不要平白诬赖。”
他们前来的任务就是抄了凌家，哪里有带什么证据，再说了，这还需要证据吗？玉清绝是皇后的儿子，皇后又是凌铭的女儿，这关系一绑，想让人相信凌家无辜都难。
小眼睛副将看着这青衣少年单薄的身躯，凌家嫡长孙啊，这不是送上门来了！
“来人呀，这逆贼满口胡言，还否认罪行，给我拿下！”
几个将士早就按捺不住，朝少年冲过去。
凌枫临危不惧，在人离他还有一尺距离时，一只脚朝地面狠狠一跺，内力四散开来，气浪将几个将士直接掀翻，七窍流血在地。
这还不算完，他紧接着又从袖中取出一只青笛，这笛通身用上好的玉石打造，没有一丝瑕疵，在月光下泛着淡绿色，和他这一身青衣极为相配。
月夜之中，笛音悠扬，传得很远。
小眼睛一开始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但是很快，他就说不出话来了，胸腔中有一股淤血堵在那里，甚至影响了呼吸。
不多一会儿，他便从马上掉下来，眼中流出两行血泪，死了。
其他将士们见状吓了一跳，急忙要跑，却在这时，笛音一转，由悠扬转急切，在场将士们无一幸免，全部一个接一个地倒地。
青衣少年合着眸，专注于笛声的演奏，杀戮还在继续。
远在风月楼里的妖无格猛的张开眼睛，从睡梦中惊醒，她听到了一阵熟悉的旋律。
“兰儿，取我的琴。”
妖无格冲出房门，只披着一件红色单衣。
莎莎听到声音立马出来查看：“姑娘，您是又做噩梦了吗？您忘了？兰儿这次没有跟您回来。”
妖无格睁着一双红眸，刚从睡梦中惊醒的她还有些懵。
莎莎心疼地为妖无格披上一件大氅，即使妖无格并未感觉到冷。
“您刚刚说要取琴？是要出去吗？莎莎可以陪您一起去。”
妖无格差点忘了，她走的时候没带兰儿，兰儿毕竟是东宫的人，她如今站在宁王阵营，和东宫以及凌府反目成仇，不能再留她在身边了。
有些看上去良善单纯之人，其实并非如此，事情向来就是这样，防人之心不可无。
“好，你和我走。”
莎莎和风月楼其他女子不同，她不侍候坐台的姑娘，也不需太过劳烦厨房庭院里的事，她会武功，是前武林盟主的女儿，后来她爹让仇家追杀，被妖无格救下，便待在这风月楼中，替她守着后院地下私牢的入口。
带着她前去，也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两人没有坐马车，也没有骑马，直接架着轻功，一路飞驰到凌府。
等她们到的时候，小眼睛副将带来的五千军队已经无一幸免地惨死当场。
而那扇漆黑厚重的凌府大门之前，站着一个青衣少年，不大的年纪，却活脱脱一个小凌铭的样子。
他的衣裳很干净，没有溅上一滴血渍，手中拿着的青笛正是发出那熟悉旋律的乐器。
妖无格前进一步，微微皱起了眉头。
看来这凌家还真是卧虎藏龙，连小辈的御音之术都如此强悍，更不必说帝师本人了，他若是从玲珑山脉回来……
“阁下想必就是风月楼妖姑娘吧。”
青衣少年首先开口，打破沉默，眼中似一潭死水，掀不起波澜。
妖无格不置可否，她身后莎莎怀里的琴就说明了一切。
“在下凌府凌枫，素闻妖姑娘习琴可谓天赋异禀，祖叔父也时常提起夸赞，见姑娘带着琴来，凌枫斗胆，可否请教一二？”
妖无格挑起一边眉头，凌府凌枫，那便是凌府的嫡长孙，凌铭的孙侄了。
风月楼情报天下闻名，这凌府中的事却是知之甚少，尤其是凌家竟然还有个御音高手，真是隐藏极深。
“你御笛，我御琴，根本就不是一样乐器，如何请教？”
青衣少年笑了笑：“天下乐器皆是相通的，况且你我也算师出同门，自然可以请教。”
师出同门？有趣。
莎莎将凤栖梧放置于妖无格面前，她一撩红衣席地而坐，有一股潇洒之意。
青衣少年微微弯腰，朝妖无格行了个礼，他虽年纪不大，但妖无格也不过十六岁，本不需行礼，真是世家派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