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马车由八匹骏马稳稳地拉着，四黑四白，头戴红花，更加衬托这场盛世大婚。
等到了皇宫，正是吉时。
玉清绝亲自将人从马车上扶下，一众大臣早就等在了这里。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妖无格走下来，头上盖着红纱，身着嫁衣，光彩万分。
她将手搭在玉清绝的前臂上，念道：“听见没有，人家说你能活万岁，而我一千岁就死了，看来你我二人是无缘偕老了。”
玉清绝眸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反手抓住妖无格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怎么会，人生不过几十年，若真活个千岁万岁，岂不成了精怪？”
妖无格看了他一眼，将头上的红纱一把掀下。
众臣大惊，面皆失色，他们小心翼翼地看着皇帝陛下的脸色，后者却笑了起来。
“无格不戴头纱更是美得不可方物，我看着那红纱也不透气，这样便好。”
大臣们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古往今来，他们还从未听说过，哪家的新娘子出嫁不盖红盖头的。
这新后披着红纱本就不合礼仪，这如今竟然连红纱都掀了，真是惊世骇俗。
旁边的总管公公看到这一幕自然也是不敢上前去劝。
如今天下人都知道，皇帝得了一红衣妖女，死皮赖脸把人家扣在宫中，如今好不容易即将修成正果，他这个小角色怎么敢造作？
玉清绝转身对跪在地上的大臣们说道：“皇后听着千岁心里不舒服，今后你们称她也是万岁才好。”
什么！
群臣仿佛聋了耳朵，互相确认眼神，皇帝刚刚真是这么说的？
“妖女，真乃妖女啊！”
一位血气方刚的年轻大臣终于忍不住，站起来直言不讳，他早就忍了许久。
这立后大典办的如此铺张，实乃旷古未见，甚至都快和皇帝的登基大典不相上下，这本就是逆乱之事，如今竟然连祖宗宗法都要变，他不敢骂皇帝昏君，只能叫女子乱后。
“陛下，您难道真的被这妖女迷了心智吗？万岁乃是对这世间唯一九五之尊的称呼，岂是常人所能使用？皇后虽是国母，但地位也远在皇帝之下，怎能以万岁相称？此妖女祸乱朝纲，若她为后，必为乱天下！恳请陛下三思啊！！！”
“住嘴！”
这是玉清绝少见的暴怒，他平时一张无悲无喜的脸上青筋暴起，双目通红。
他不敢去看妖无格的脸，怕她脸上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和失望。
玉清绝转身拔出身边侍卫腰间的利刃，直冲刚刚那个站起来慷慨直言的大臣而去。
妖无格定定地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直到鲜红的热血喷洒到玉清绝大红的嫁衣上，她也没有像茶馆说书先生话本子里讲的那样不顾一切地冲上去阻止。
一个圈套，又一个圈套，她从凌铭的手中到了玉清绝的手中，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她其实一直在意，自己一枚棋子的身份。
几滴鲜血迸溅到玉清绝的脸上，他将利剑扔在地上，不顾跪满一地的群臣，重新回到了妖无格的身边。
她抬手想帮他擦去脸上的血滴，却被握住了手。
妖无格清楚地看到了他眼中的痴狂与嗜血，他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与从前的矜贵冷静背道而驰。
她凑上去，在他的耳边低语：“你的爱，令人颤栗。”
玉清绝笑了，他轻抚妖无格长如瀑布般的秀发，眸子里的其他情绪消退，重新溢满了温柔。
“只要你开口，我什么都可以做，哪怕被万民唾弃，众臣咒骂，皆此生不悔。”
总管太监扬了扬手中的浮尘，众人大呼。
“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万岁万岁万万岁！”
妖无格挑起一边眉：“其实妖后这个称呼我还是挺喜欢的，我正好也姓妖，叫妖后似乎更加贴切。”
玉清绝勾起唇角，眼中露出更多的笑意。
“随你。”
——
“妖后娘娘，万岁万岁万万岁！”
——
京城的春季很短，转眼百姓们便换上了轻薄的夏装。
穿上了好看的新衣，自然也要置办一套全新的首饰，是以招财进宝楼最近的生意很是火爆。
殷洋在殷柔的悉心照料下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再修养上半月有余即可如初，这自然也离不了辛老高深的医术。
为了感谢妖无格和皇帝陛下的大恩，这操办大婚的经费其实有大半都是由殷家出的。
另外招财进宝楼一半的收入也都归入了妖后娘娘的私库，平日里的开销又都是陛下来出，是以妖无格的小金库金子银子日渐丰盈，都快赶上国库了。
这日，凌家一位贵女出嫁了，这大概是帝后大婚之后京城里第一件轰动全城的喜事。
凌家凌芷与丞相秦风成婚了。
凌芷是凌家嫡系女儿中最靠近家主血脉的人，可以说是凌家地位最高的未婚女子，在妖后出现之前，她本是最有可能登上后位的那一个。
她嫁于丞相，这怎么看都是一场政治联姻，出嫁的前一天，妖后娘娘进了凌府。
“妖后娘娘万岁万岁万万岁！”
凌枫作为凌府的现任家主，带领一众人在门口迎接。
妖无格穿着素爱的红衣，头上带着一副金步摇，这是招财进宝楼今年夏季新出的款式，早早就献入宫中了。
妖后娘娘亲自扶起凌枫，寒暄了几句，看到他腰间的青笛时，眼中一闪而过一丝怀念。
“三妹在闺房中待嫁，是以未能出来迎接后驾，望娘娘恕罪。”
妖无格摆摆手示意她并不在意。
“本宫今日来便是来看她的，带路吧。”
大婚将至，凌府少了以前的僵硬肃穆之感，大红的绸缎显得喜庆，让妖无格恍若回到了自己大婚那日。
然而再次走进这个地方，还是让她感觉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
“臣女凌芷参见妖后娘娘，娘娘万岁！”
宁瑞有规矩，女子大婚前一日不可出闺房一步，需要待嫁。
隔着房门，妖无格便听到了她的声音，清脆悦耳，点点生机。
第122章
妖无格踏入房门，便看到了凤冠霞帔的凌芷，还记得上次见面，是在云州百花园，那时她也是一身红衣。
“平身。”
凌芷站起身来，此时她头上没有盖头，一脸的妆容很是精致，却是恭顺地低着头。
“怎么，凌家的贵女都收起爪牙了？”
凌芷没有说话，嘴角浅弯了一下，听不出来这是讽刺还是别的什么。
“听说你是凌家血脉最接近家主的贵女，如果没有我，现在位居后位的人便是你。”
凌芷直直地跪下来，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妖后娘娘，小女先前任性妄为实乃无奈之举，素问您胆大妄为不知礼数，我是为了博得陛下青眼，故意效仿之，还请娘娘责罚！”
妖无格哈哈大笑了起来。
“本宫任性妄为？我看你才是真的胆大妄为啊！”
磕头的声音又响起，这次一直没有停下，地面上已经染了血渍，但妖后娘娘不叫停，旁边也无人敢规劝。
凌芷面无表情，既没有悲愤，也没有痛苦，比起深闺中长大的大小姐，更像一个从小被训练的死尸。
不惜肉身，不怜容貌。
妖无格前去捏住凌芷的下巴，她的额头上已经渗出血来，不难想象，明日出嫁的时候，夜半十分，洞房花烛，秦风掀起红盖头，便会看见他的新娘子一副绝美的容貌上带着一片刺眼的黑青。
“你这是害我呢？本宫来了你就疯狂的磕头，想叫他们帝相不和？”
凌芷低头轻语：“臣女不敢，臣女是怕得罪妖后娘娘。”
她脸上没什么特殊的表情，一切都是淡淡的，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妖无格差点以为刚刚进门时发出悦耳声音的人不是她。
“凌芷，明日出嫁，夫君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大人，你不高兴吗？”
“高兴。”
“那为什么不笑？”妖无格疑惑道。
凌芷抬眼看了妖无格一下：“在妖后娘娘面前面笑，是犯忌讳的。”
妖无格笑了：“哦？犯什么忌讳，本宫什么时候说过不准别人笑吗？”
凌芷面无表情地说道：“是陛下说的，他下旨所有女子见了娘娘不得有格外的表情，而男子见了娘娘必须露出最真诚的笑容。”
妖无格挑起一边眉：“为何？”
凌芷停顿了几秒钟，答道：“大概是怕别的女子抢了娘娘的风头，又希望您受到万民爱戴。”
“呵呵，你觉得我配得起万民爱戴吗？我可是十恶不赦的妖后啊！”
凌芷低着头，不发一言。
妖无格蹲下来，和跪着的凌芷一般高，她仔细观察她的眉眼，配上这身红衣，竟与她有一分相似。
“你仿本宫的妆？”
凌芷又想磕头，被妖无格拉住，她看着她，开口道：“臣女罪该万死。”
这样僵持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妖无格站起来，又继续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你我本没什么过多的接触，但我就是想在你大婚前日来看看你，我知道你在云州的那番作态都是装的，因为那时你的眼底是一片冰凉。
你让我想起一个人，那人也是出自凌家，她比你幸运，无人与她争夺皇后之位，她顺理成章地入了宫，成为了母仪天下的那一个，她的儿子成了太子，后来又当了皇帝，你该知道我说的是谁。
先皇后一生不能按照自己想要的活，也不能按照自己想要的死，她掩盖自己全部的喜好和习性，到宫里做了个延续凌家尊容的棋子，而将她推入这火坑的，便是她一生最为重视的家族。
你也是凌家贵女，他们叫你嫁给玉清绝，你便模仿我的行事做派去接近他，也许都不用你接近，凌铭早就安排好了一切，现在他们又叫你嫁给秦风。
我想知道，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从妖无格踏入房门到现在，凌芷的脸上终于有了其他的表情，她眉头轻轻蹙起，似是陷入了沉思。
“我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良久后，她这样说道：“自我出生那刻起，便该知道，凌家女子的婚姻从来不是自己可以左右，甚至不是凌家长辈能够左右的，天下谁来坐，我们的姻亲关系便朝向哪边。”
妖无格的眸子沉了沉，她转头看向窗外，天色不大好，似乎过会儿有雨。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这世上大概每个女子都有自己的用处，门当户对的政治联姻是大多数，哪有那么多人能为自己而活。
官宦人家的子弟，大抵都是为了家族而生，最后又为了家族而死，他们延续着家族的荣耀，不断往这巨大的熔炉中添柴续火。
“对了，本宫给你带了一件礼物。”
妖无格身后一个丫鬟走上前来，将一个匣子拿出来放在桌上，匣子很小，不知里面能放些什么。
“打开吧。”
凌芷看了看那匣子，站起来走上前去，因为跪的有些久，姿势略微不雅。
匣子被打开，里面是一只晶莹剔透的镯子，上好的种水，碧绿碧绿的，透过光的时候里面没有一丝瑕疵。
“这是我大婚的时候西域女王所赠的礼物，乃是西域境内这五十年里采出的最好的玉材，世上仅此一只。
我自小不在西域长大，与我这位长姐也没什么情感，再者我素不爱佩戴玉石，便算作你大婚的赠礼，恭祝你与丞相白头偕老。”
凌芷看了那镯子许久，又要跪下来谢恩，妖无格拦住了她。
“不必跪了，看你的腿脚都不灵便了，本宫回去叫太医给你送些伤药，你这副样子别人还以为本宫又作妖了！”
临走的时候，妖无格看到凌芷嘴角勾起一条浅浅的弧度，她知道，皇帝根本没有下过那么可笑的命令，什么女子见了妖后娘娘不准笑，该是她不愿笑才对！
“娘娘，这天色不好，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妖无格看了旁边的兰儿一眼，这小姑娘，今后应该会陪她很多年了。
夏日的雨总是说来就来，很急，马车还没行到宫门口，一场雨便下来了，敲击地马车顶都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一下马车，兰儿便急忙撑伞，不想下面早有一个人等在那里。
“无格，你回来了。”
那人一身黑衣，举着一把红伞，伞面朝马车这边倾斜，害得背上都沾了些雨水。
他眼神专注地看着妖无格，眼中尽是宠溺，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她，真是一小会儿都不想离开。
“干嘛在雨里等，都淋湿了。”
玉清绝揽过妖无格，将她牢牢禁锢在怀里，摊开手掌：“我给你留了你最喜欢的绿豆糕，还热着呢。”
第123章
第二日的大婚进行地很顺利，秦风骑着高头大马，总算身上有了点颜色。
这门婚事是凌家与秦家一同商议的，之后又得皇帝赐婚，办得风风光光，拜天地的那大厅里，就连皇帝和妖后娘娘都亲自赏光，来讨了杯喜酒喝。
秦风嗅到空中醇香浓郁的酒气，早就馋的快流口水了。
“这莫非是风月楼的女儿红？闻这气味，可是有些年头了，下官在此多谢娘娘了！”
妖无格手中端着金樽，和秦风碰了一下，笑道：“昨日和丞相夫人生了些误会，夫人受了些轻伤，今日的女儿红本宫管够了。”
秦风听到轻伤二字脸上的笑容出现了一丝瑕疵，天下人皆知这妖后娘娘心狠手辣，她口中的轻伤还不知是什么样子。
该不会嫉妒人家美貌毁了凌芷的容？
玉清绝人虽然在远处，但目光却一刻都没离开过妖无格，他武功高强，十里之内的一点儿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自然听到了妖无格的话。
一记警告的眼神飞过来，被敏锐的秦风快速捕捉到。
陛下哟，就算您不提醒，秦风也不敢对妖后娘娘怎么样啊！真是伴君如伴虎！
秦风陪着笑脸，呵呵笑了两声。
“即便如此，肯定是凌芷她先做了惹娘娘不快的事情，下官不敢放在心上。”
妖无格亲自给秦风添上一杯酒，又喝了一杯。
“哎，昨日的确是我的不对，这一杯就当是赔罪了。”
秦风感受到一道凌冽的视线射在自己身上，他可没忘了之前曾和妖无格在画船上度过一个中秋夜，陛下为这事召他问了多少遍细节。
“下官不敢，不敢。”
一个躬鞠到底，他绝对没有觊觎妖后娘娘的心。
妖无格两杯酒下肚，胃里刚暖，便走过去灌玉清绝酒。
“你知道的，我不能喝。”
妖后娘娘挑起一边眉，皇帝陛下也无可奈何。
“就一杯。”
玉清绝搂过妖无格，半杯咽下去，半杯进了妖后娘娘的口中。
皇帝陛下口吐芬芳，趴在妖无格耳边吹起。
“半杯已是极限，再喝下去怕是要失态，便辛苦爱妃为我分担了。”
妖无格勾唇一笑：“我就喜欢看你失态，真是可惜了，你我大婚的时候怎么就忘了灌你喝酒！”
玉清绝浅笑，摸了摸妖无格的发髻：“那时你若是真灌了我，洞房可就不好受了。”
“……”
妖后娘娘少见地红了耳根，转过身去，这种浑话她可没听见。
——
——
——
春夏秋冬，四季更迭。
第三年，宫里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横行霸道的妖后娘娘有孕了。
此消息一出，朝堂上松了一口气，因为妖后娘娘终于无暇顾及他们，后宫却将这口气提了起来，因为皇嗣关天，稍有闪失，轻则人头落地，重则株连九族。
太医院里的太医一夜之间请辞四十多位，然而皇帝一个也没有准许，理由只有一个。
妖后当道，祸哉！
“娘娘，太医说了，过于辛辣的食物不能入口，可能伤害腹中胎儿！”
“娘娘，太医说了，适当运动是好，但狩猎骑马之事是万万使不得的，容易动了胎气！”
“娘娘，绿豆糕性寒，殷家那边已经不往宫中供应了，您这些日子就吃些鲜花饼吧，龙嗣为大，您还是忍忍！”
“娘娘，丞相夫人入宫来看您了，您看见还是不见？”
妖无格顶着两个厚重的黑眼圈，打着呵欠，一副没精神的样子，虚弱地开口。
“见——”
兰儿担忧地看了妖无格一眼，娘娘最近孕吐的厉害，夜里都睡不好觉，真是活生生一副被虐待了的样子。
丞相夫人走进来，发髻后梳，面色红润，嘴角还带着浅笑。
她在一年前为丞相大人生下一个胖儿子，丞相府上下像过年似的庆祝了半月，皇帝前去看望的时候见了那小家伙，嫉妒地两只眼睛都快要瞪出血来了。
此时凌芷怀中抱着儿子，这孩子长得倒漂亮，一双眼睛大大的，眼珠子转来转去很是机灵的样子。
“参见妖后娘娘，娘娘万……”
兰儿急忙扶住凌芷，顺便摸了一把她怀里一岁多的儿子。
“夫人抱着孩子不方便，便不必行礼了，娘娘这几日精神头差得很，请坐吧。”
凌芷点点头，坐下来后果然看到妖无格病恹恹地直坐起来，刚刚还是躺着的。
“小芷来了，我最近可是遭了老鼻子罪了！”
近三年的相处，使得二人的感情越发的好起来，再没有利益冲突，她们发现共同可谈的话题还是很多的。
凌芷作为凌家血缘最近的贵女，幼时曾受过凌铭的一些指点，妖无格又是他一手带大的，两人在一起时常吐槽凌铭的残暴无情。
另外宫中郁闷，不比丞相府在宫外，一路进宫的时候穿过街道，也能知晓不少京中的趣事。
凌芷时常将这些趣事听了来，然后讲给妖无格听，也能给她解解乏闷。
妖无格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坐姿，手支在旁边的桌子上，叹了口气。
“哎，还是在宫外自由自在的好，早知道我便回西域去，当个女王，在西域各地收敛样貌俊美的异族美人，放在后宫也秀色可餐啊！”
凌芷被逗笑了，她笑得身子一颤一颤，抖得怀中的儿子也开心了，跟着咯咯直笑，两只小手在空中手舞足蹈地，很是欢快。
妖无格看着这开心的小孩子，脸上也是一脸温柔。
当时凌芷生产的时候，还是她在门外守着，秦风那个爹被皇帝派去治理涝灾，愣是没见着孩子第一眼。
妖无格一直怀疑，皇帝派秦风离开绝对是故意的，明明他们二人大婚更早，就是见不得人家比他先生下儿子。
“你腹中怀的是儿子还是女儿，太医瞧出来了吗？”
妖无格摆摆手：“才四个月，瞧不出来！”
她又想了想，下手摸摸肚子。
“我倒希望是个女儿，她爹整日里处理公务，真是太忙了，累得很！我看当皇帝也没什么好的，连宫门都不能出。”
凌芷但笑不语，这皇帝再忙还能有做臣子的忙，托了皇帝陛下的福，丞相秦风整日里脚不沾地，看儿子的机会寥寥无几。
绝对是故意的！
但这话凌芷自然不会和妖无格说，只是拍拍她的手。
“娘娘面慈心善，定能心想事成。”
妖无格瞥她一眼，咒她呢？
第124章
虽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懒惰宠妃是她一直以来的人生信条，但备孕的过程实在无聊。
不但有一堆需要忌口的食物，许多不能干的危险事情，强烈的孕吐反应，还有一系列的烦恼。
这些烦恼的来源都是妖无格肚子里这个天杀的孩子，妖后娘娘心里想着，无论这孩子是男是女，都绝不可能生二胎！
“娘娘，保胎滋养之药一定要按时服用，这是辛老吩咐下的，为了这肚子里的孩子，您还是赶紧趁热喝吧！”
妖无格在软榻上翻了个身，眉头皱成一团，眼底的乌黑又大了一圈。
“小芷这几日也不进宫来了，难道我怀孕以来脾气真的大了？连她都烦我了。”
兰儿接过身后宫女手中的汤药，用勺子舀了几下去去热气，转脸对妖无格笑道。
“哪能呀！娘娘您的脾气才不坏呢，听说丞相家的公子最近要请先生教导，丞相夫人估计最近是忙着这事儿呢！”
妖无格撇撇嘴：“秦风就是人精一个，上知天文下晓地理，还需要另请先生吗？要请的话谁又能教的了呢！”
兰儿将药碗端到妖无格嘴边，一闻到这浓烈的药味，妖无格直想吐。
“丞相大人公务繁忙，自从这孩子生下就没几天相处时光，听说本想把事务交给别人办自己偷偷懒，不想陛下每日传召就有个七八次，再加上自己必办不可的公务，啧啧，听说丞相大人的腿都跑细了一圈呢！”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妖无格终于是顶着强烈的想吐欲望把汤药喝完了。
“娘娘，蜜饯。”
妖无格把兰儿递来的蜜饯放嘴里，稍稍压下去些苦味，她自小在山里，虽不是满山乱跑，但山中凉气大磨砺出来，山水又养人，甚少生病。
现在每日三碗这等苦汤药，真是让妖后娘娘连祸国殃民都心思都没有了。
“娘娘，陛下来了。”
玉清绝进椒房殿从不需要太监宫女通报，因为他觉得通报是生疏的行为，而且暗示着让妃嫔大臣们行礼，而妖无格见他自然不需要行礼。
妖无格又翻了个身，不想理他，最近这公务真是越来越忙了。
“无格，身体感觉怎么样？今日孕吐还是十分厉害吗？”
妖无格白他一眼：“还行吧，陛下公务如此繁忙，到是稀客啊。”
玉清绝坐到她旁边，准备好承受妖后娘娘的急风骤雨般的怒气。
“之前我说回西域，你硬生生把我拦下来，现在怎么样？我憋在宫里哪都去不了，我现在才觉得，这清闲日子过一日两日可以，日子久了，真是觉得人都快长毛了，整日里不是弹琴就是跳舞，现在还添了一件麻烦事，那就是喝药。
你可别怪我没有提前说，这孩子生下了你就自己养，是要培养成王侯还是将才你自己看着办，我回西域去看看落水卿和玲珑老母，若是有机会，把曦若的皇位夺过来坐坐也不是不可能。
到时候你是扩充后宫还是为我守身如玉，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人在天边，也乐的逍遥自在。”
玉清绝眸色一变，之前妖无格经常说要回西域的事，但自从帝后大婚之后，这个话题就再没有被提起。
现在旧事重提，玉清绝心中很是慌乱，因为别人也许不行，但妖无格这样肆意妄为的性格，还真的说不准。
“无格，你哪里住的不舒服你和我说啊，你看你眼底的乌青又多了，这几日睡得不好？都怪我没有多花心思，不然这样，明日你我便启程去玲珑山脉，那里山清水秀最是养人，我们便带着些太医去那里养胎，等孩子生下来我们再回来，你看如何？”
妖无格一听说可以出宫，眉头也皱的没那么紧了。
“你当真舍得你这九五之尊的身份，就不怕在你离开这段时间有人篡了你的皇位？
我可告诉你，一旦出去，朝中的事情你一概不许管，连份折子都不能看，每天守在我身边便好，若是途中忍不住了，也可以回京，你自己回，我就让暮云带着我去西域罢了。”
玉清绝替妖无格收起一缕发丝，眼中满满的全是眼前这个红衣女子。
“你说怎样便怎样，只要无格心里舒服，我一切皆可。”
突然想起来可怜的丞相一家，妖无格补充道：“你赶紧放秦风回家照看小芷和儿子吧，你再这样下去，小芷都要疏远我了！别压榨他了，朝中再没别的人了？”
玉清绝宠溺一笑：“谁敢疏远你，我替你报仇。”
“别了。”妖无格摆摆手，“凌枫又没娶夫人，让他忙活去吧，话说都这么多年了，他的终身大事自己都不愁吗？”
玉清绝把妖无格揽入怀里，大手轻轻抚摸妖无格隆起的小腹，温柔而甜蜜，嘴角的笑容就没下来过。
“心中有座坟，葬着已亡人。”
妖无格想了想，凌枫自小在凌府长大，血脉被发现之前身份地位都十分尴尬，之后又忙于习笛，昼夜颠倒，哪有什么时间邂逅佳人？
一个名字在妖无格脑中一闪而过，虽然只是一瞬，但被妖无格敏锐地捕捉到。
“你是说……”
玉清绝的眼睛亮晶晶的，侧过脸轻轻吻了一下妖无格的额头。
“嗯。”
原来如此，她就想怎么凌枫一直不娶，原来是心中有位抹不去的身影。
可不得不说，这种人在世间少见，极为难得，若是心事败露，还很有可能遭到世人唾弃。
“你怎么知道的？”
玉清绝本想好好享受这闲暇温馨的时光，妖无格却一直追问别的男人的事，奈何他也不敢有任何怨气。
“风月楼的探子遍布天下，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妖无格眸子一沉：“你这是在讽刺我？”
“不敢不敢。”玉清绝笑道，“有次深夜，边境不安，我急召他前来金銮殿议事，那夜雨大，他穿的又是浅色衣衫，离开时便看到他背上刻的名字。”
“没准他们是兄妹情深呢？毕竟人已经亡故了。”
妖无格问道。
玉清绝摸着妖无格的发丝：“是啊，他们兄妹的确情深。”
第125章
新皇登基不足三年，突然下旨要去玲珑山脉陪妖后养胎，此消息一出，朝野哗然。
“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新帝登基，政局不稳，丞相大人是没日没夜往宫里跑，那不就为了天下早日安定吗？现在陛下整这么一出，也太不把天下百姓放在眼里了吧！”
“哎哟你是不知道啊，我在宫里有熟人，听说妖后娘娘肚子里的孩子闹腾厉害，折腾地妖后那是夜夜难眠，我看这孩子啊，八成也是个妖孽，就盼着咱们宁瑞亡国呢！”
“哎，话可不敢乱说，你有几个脑袋够砍啊！陛下对妖后娘娘如此纵容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眼下当务之急还是怎么稳住政局啊！”
“呸！还怎么稳？从这小子登基的那天起我就知道，咱们宁瑞算是完了，我看他百年之后到了地下，怎么向他列祖列宗交代！”
“我朝出了这么个嗜妻如命的皇帝也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你说说这眼下可该如何是好啊？”
“如何是好？要我看，妖后一日不除，这朝堂后宫都一日不得安宁！”
无论是大臣还是百姓，对于皇帝此举都是十分不赞同不理解，甚至有些人持坚决反对的态度。
相对应的，自然对造成这一切的妖后娘娘更加不满。
更有熟悉天文气象的修士夜观天象，说妖后娘娘乃天煞孤星，近者轻则被吸取阳气萎靡而死，重则霉运缠身贻害子孙后代无穷。
当然不论民间传的如何如何凶，皇帝陛下决定了的事情任谁也无法更改。
为此十几位朝臣下了大狱，连着妻儿都一起遭了殃。
这自此妖后得势，典狱监便成了京城里最肥的美差，这皇家的大牢也有限，照这种三天两头往里面送一批人，任什么大口袋也受不了。
是以京城便衍生出了一个新名词——保释金。
这大体意思便是，获罪家属给朝廷交一笔钱，保证该臣子今后绝不再犯，再寻一位五品之上官员作保人，对此话负责，然后这位获罪入狱的大人便可安然无恙地回家了。
毕竟这狱卒也是领俸禄办事，谁想天天打人出力呢？
这获罪的一般都是五品以上可直接面圣的官员，自然认识熟知的也是大官，这担保一事由于每日获罪的大臣太多，承办也承办不过来，名存实亡。
只是这放人也有个先后，这其中的油水自然便揣到典狱监的腰包里了。
所以妖后娘娘前脚刚把一批人送进去，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典狱监便会把大狱后门悄悄打开。
所以当听到妖后娘娘要去玲珑山脉养胎的消息时，最无法接受的恐怕就是典狱监本人了。
“这太令人窒息了，妖后娘娘要离京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没有提前收到风声？姐，你这事做的可不地道！”
殷柔手中数着一把银票，唰唰直响，根本没时间理他。
“姐~你整日里往宫里送糕点，直进妖后娘娘寝宫，怎么可能一点儿消息都没收到，你这是要坑死你弟弟我啊！这定金我都收了！”
似乎是被烦的不行了，殷柔把银票啪的一声拍在桌上，怒目直瞪。
“我都说了你不要去做官，伴君如伴虎啊！你和那皇帝之前又有过节，这不是上赶着把脖子往人家刀前送吗？”
“姐，那算是什么过节，我是和凌铭那老狐狸有仇，我可没惹过玉清绝，再说了，有妖后娘娘撑腰，皇帝又如何，岂敢轻易动我？”
殷柔看着自己弟弟，也就是如今宁瑞的典狱监，那神气的样子，仿佛是另外一个人，和之前为了打击凌铭辅佐宁王的鬼才军事简直判若两人。
“你就是仗着妖后娘娘和你之前那点合作之谊，万一这点儿情意随着时间消磨光了，你可就等着倒霉吧！”
“不会的。”殷洋摆摆手，“既然妖后能回东宫求辛老救我，哪能再让我死了？”
“那就是人家小两口吵架让你钻了空子，要不是这样哪有你什么事，对了，秦源最近没有寻你？”
殷洋走过来揣了两张殷柔手里的银票，叹口气：“最近师兄的信少了，之前说想和玲珑老母回西域，又说那老太太烦得很，想留在山里，现在我也不知道他的去向，没准妖后和陛下这次去玲珑山脉还能遇上呢！
我管那么多干嘛，我现在才真是发现了，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人还是得循着祖业干活儿，现在咱们姐弟俩的生意做的这么好，相信爹在地下有灵，也会为我们骄傲的！”
殷柔笑道：“少臭美了，你之前不是还说自己深谙兵法，要去当个大将军吗？现在依着妖后娘娘的关系，你也可以去啊！”
“不了不了，上战场多危险啊，我的宿敌已灭，干嘛还去干那危险事？”
殷柔不满地看着被抢走的三千两银票，撅起嘴。
“那之前十几年跟着何将军出生入死的兵法都白学了！”
“哪里会白学。”殷洋笑得有些瘆人，“其实当年在军营里我也不光是规划战略战术，这刑事逼供也是一绝，典狱监里除了那些没眼力见惹得妖后娘娘不高兴的傻子，还有一些藏在深处的宁王同党，这些人都是硬骨头，我得替陛下把他们的嘴都撬开才是啊！”
殷柔缩了缩脖子：“没想到你还真是个狠角色。”
殷洋无所谓地笑笑：“那是自然，姐你在宫里当娘娘的时候，我都不知道在战场上死过几回了。”
殷柔瞪他一眼。
“别提这事！”
“什么事？是你在宫里当娘娘，还是我在战场上死过几回？哈哈哈！”
“你还越说越来劲了是吧，说的就是我在宫里的时候，那老皇帝每天和我诉苦，说皇后不向着他云云，那后宫里还不都是那样，都想给自己母家挣点东西，我那张福记糕点还给后宫姐妹们卖过呢！”
殷洋听了哈哈大笑：“哈哈哈，老姐，老皇帝知道你这买卖都做到宫里了吗？”
殷柔撇撇嘴：“现在还不是一样做进宫？只是可惜啊，当年和我一起在宫里争宠斗艳的姐妹们现在都已经入土了。”
“啊？姐你在宫里还算是年轻的？”殷洋有些吃惊。
殷柔实在忍不住，过去揪了一把殷洋的耳朵，大吼一声：“陪葬！”
第126章
妖后娘娘是京城里的一片乌云，除了想捞钱的典狱监大人和苦逼代劳的国师，其余的人都觉得希望的太阳升起来了。
小路上，一驾通体漆黑的马车慢悠悠地走着，那速度都快赶上蜗牛了，但车夫还是不紧不慢，似乎恨不得将马车赶得再慢一些。
“呕~~”
“娘娘！”
兰儿心疼地拍着妖无格的后背，转手端上一杯温水。
“娘娘喝口水吧，今日的孕吐又厉害了！”
玉清绝坐在马车旁边，时不时朝这边看一眼，手中捧着一本名为《妇科圣手》的书研读。
不是他不关心妖无格，也不是他不想上前，这妖后娘娘脾气本身就不好，又到了这种难受烦躁的地步，除了时常在身边伺候的兰儿，任谁去拍都不管用。
“无格，你……”
“闭嘴！”
妖无格一声怒喝吓得玉清绝不敢开口，一杯温水下肚，她感觉胃中总算是稍微好一点。
但好景不长，没走出二里地，这恶心的不适感便又一次袭来。
“呕~~”
玉清绝的眉头紧紧皱起，他还从来不知道，女子怀孕竟是这般难受。
手中的《妇科圣手》看了不到一半，这里面主要是说一些穴位的按揉，是离京前辛老给他的。
玉清绝虽然在政史兵法上很是精通，对五行八卦奇门遁甲也稍有研究，但这医术算是他一大缺陷，不然也不会让辛老常伴身边了。
听着妖无格痛苦的声音，玉清绝手下翻书的速度加快了起来。
马车颠簸，妖后娘娘的孕吐反应比以往更甚，他得赶紧研读通彻这本书，好让妖无格缓轻些压力。
马车慢慢悠悠地走了半月，妖后娘娘的肚子又大了一圈，算算时间，现在足有四个月了，是最关键的时候。
不过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到了玲珑山脉中，原来玲珑老母留下的石屋还在，他们靠近时，发现里面还有人的气息。
“何人？”
屋里人警惕地发声询问，玉清绝下意识地将妖无格护在身后，那人便从里面走了出来。
“秦源。”
妖无格似乎是有些吃惊，上次见他，还是在云州百花园，不对，那是幻境，不能做真，还是在这里。
“丫头！”秦源看到妖无格很是惊喜，但当目光触及到妖无格高高隆起的小腹时，眸光暗了一下，“你怀孕了。”
玉清绝嘴角勾起一道浅浅的弧度，言语冰冷。
“你为何在此？”
秦源回头看看玲珑老母留下的石屋，房顶上晒满了药材，他指指那些还未干透的药材。
“归隐，采药，了此一生，怎么？我师傅留下的石屋我还不能住了？倒是你们二人来此作何？玲珑山脉素生好药，难道宫中有人患了恶疾？那也不该你二人前来，莫非是腹中胎儿有问题？”
有了这种猜想，秦源显得很是紧张，他赶紧向前走想要替妖无格把脉，却被玉清绝挡住了去路。
“放心，宫内有辛老，也有太医院，孩子不会有事，我们夫妻二人来此，便是为了养胎。”
“噢，养胎啊。”
秦源看上去略显尴尬，为自己的鲁莽尴尬。
“你们不会是想住这件石屋？这样也行，里面房间多，都打扫干净了。”
玉清绝似乎并未料到秦源也在这里，并不想与他同住。
但无奈来玲珑山脉养胎还是他的主意，现在说要走也太过刻意。
“其他师弟师妹都散在山里，偶尔采药采到我这里也会来看看，自从师傅走后，近些年来山中就医问药的人也便比以往少了，拜师的便更少，倒也清净。”
秦源便带二人走进石屋，顺便介绍着近些年的情况。
他这年纪也有四十好几，却一直未娶，不知究竟是何原因。
“秦源，这么多年了，你未曾想过娶位妻子吗？一人生活未免太过孤苦。”
秦源听到先是愣了几秒，然后哈哈大笑。
“哈哈哈，丫头你还真是关心我呢，小心你家皇帝吃醋，其实这事不是我不想，实在是缘分未到啊！”
妖无格挑起一边眉：“你整日里钻在这深山里缘分能到吗？步入尘世，才能寻到佳人，我看你还是赶紧搬到山下去吧。”
旁边的玉清绝眼神一亮，原来媳妇也和他有一样的想法。
“害，这就不用了。”没想到这秦源还真不领情，“我在下面也呆过十几年，我看好人也不多，还是这山中自由自在，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都没人干涉指点，对好！”
“至于那因缘之事……”秦源顿了一下，“大概是月老把我秦源给忘了吧！哈哈，不说这些了，我今早刚打了只鹿，咱们晚上烤鹿肉吃，要是你们夫妻俩嫌我烦，直说就是，我到师弟那去住两天！”
妖无格笑道：“这本是你的住处，这怎么好意思，那你明日便收拾收拾东西，替我们和你师弟问声好！”
“……”
秦源头上垂下三条黑线：“我说丫头你还真是狠心，你知道我师弟那住的是什么屋子，茅草房啊！那冬天漏风是夏天漏雨，我这一住，还不得五六个月？到时候都入冬了，我还不得冻死！”
“你武功那么高，冻死还不至于，你自己看看嘛，我们带了不少太医院的帮产大夫和太监宫女的，你让他们住哪儿？”
妖无格指指不远处的另一车人马，加起来足足有二十多人。
秦源瞪大了眼睛：“你们带这么多人干嘛，让他们自己扎帐篷吧！”
“那也还是不够啊。”
秦源看看妖无格那理所当然的表情，得得得，他算是败给她了，不就是住茅草屋吗？他腾地方总行了吧！
跟着一起来的太监宫女以及大夫们看到这一幕，对于妖后娘娘的残忍无道形象更加定型。
硬生生把石屋的主人从里面赶出来，然后自己带着人住进去，这简直就是强盗行径！
玉清绝倒是颇为满意，他揽过妖无格的“水桶腰”，心情甚好。
“无格，听说有人今早打了鹿，晚上我一口口喂你吃。”
妖无格笑道：“这恐怕不太好吧，人家忙着收拾行李，我们却在背后吃人家打来的鹿，你说一会儿放什么调料好呢？”
第127章
妖后娘娘一行人浩浩荡荡住进了玲珑老母留下的石屋，等所有人都住进去收拾好行装，便已经是日暮时分。
“丫头，来这里吃烤鹿腿，今天烤的肉嫩，撒上山中特有的香草，别提有多香了！”
妖无格自是隔着老远就闻见了香味，跑得比谁都快。
“无格……”
玉清绝在她身后伸出一只胳膊，无奈地看着远去的妖后娘娘。
“陛下，您爱不要尝一块鹿肉。”
兰儿端来一个银盘，里面躺着一块鲜香欲滴的鹿肉，瘦肉多肥肉少，香气四溢。
玉清绝淡淡地瞥了一眼：“不了，朕吃了不克化。”
说完又看了妖无格一眼，只见她正在秦源的指示下用把小刀在鹿身上割肉，眼睛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那陛下您晚上吃什么啊？”兰儿追问道。
玉清绝脚步不停，直往屋子里走，兰儿跟在后面追了几步，发现陛下走得实在太快，还是一会儿找小厨房的人给陛下做点吃的吧。
——
京城之中，丞相大人任职以来第一次没了公务，早就马不停蹄跑回家陪夫人了。
没有妖后娘娘的淫威，京中各个夫人贵女们的宴会也都安排了起来。
“丞相夫人，小公子生的真是俊俏啊，像他父亲，眉宇之间尽显睿智啊！”
凌芷看到来者向前走了两步，脸上的笑有了几分真情：“殷夫人今日竟有空闲，倒是稀客了。”
殷柔扁扁嘴，不满道：“你跟着娘娘在宫里待久了，这嘴怎么也毒了起来，我那小铺子里就算生意再忙，丞相夫人的宴席也实在不敢不来啊！”
“还说我嘴毒，你这说的还不是一套一套的。”凌芷把怀中的孩子交由奶娘带着，自己和殷柔去了一间没有人扰的清净凉亭。
“这天是一日比一日热了，妖后娘娘倒是躲到山里避了太阳，可苦了我们这些人，在京城里白白晒着。”
“你若是怕晒，怎么不和娘娘请求同去？再说了，京里晒着谁，也晒不着你啊！”
“瞧你说的，这是讽刺我呢！”
“哪里哪里，就算是黄金屋也是自己造的，别人羡慕不来。”
两人你一眼我一语拉着家常，讲着讲着，便见到了一位熟人。
那是郭将军的嫡女郭敏欣，前几年因着南山寺前和妖后娘娘的争论名遍京城的人物，只不过不是什么好名声罢了。
这些年过去了，当年的郭小姐也已嫁为人妇，成了张夫人，以前的种种甚少被人翻出来讲，也育了一儿一女。
“这张夫人的性子越来越内敛，真真是让娘娘给教训服了。”
“也是她有眼色，肯知错，若是换了那不知事的，硬跟娘娘逆着来，任天王老子也救不了。”
张夫人没听到她们的对话，本来以她的身份到不了两位夫人身边，但今日她却走了过来。
这京中贵妇们的地位，其实不按照夫家官职高低，全看妇人们和妖后娘娘的关系远近。
没办法，这也是宁瑞的生存法则，近妖后者昌，逆妖后者亡。
“两位姐姐，近来可安好？”
凌芷先回了话：“安好。”
殷柔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张夫人看了看两位夫人的脸色，白里透红，应该很是不错，这才开了口。
“今日我冒昧前来，本不想扫了两位姐姐的兴致，只是有件事一直憋在心中，不吐不快，若是有冒犯之事，还请海涵。”
“你且说就是了。”殷柔说道。
“不知两位姐姐还知不知道下妇前些年的丑事，说来惭愧，当年我年幼无知，冒犯了妖后娘娘，这件事一直在我心中，难以忘怀，半夜惊醒，也觉得甚是羞愧难当，惊闻娘娘近日去玲珑山脉养胎，这才发觉，恍惚间已经年过去。”
殷柔有些不耐烦道：“张夫人有事不如直说，可是要见娘娘？”
张夫人脸上有些尴尬：“不……不是……”
她左右看看，似是还要避着人，还压低了声音：“家父自陛下登基守疆已有三年，近期东瀛国境似有骚乱，昨日家书之中夹着一封书信，乃是东瀛国主亲笔，似有和亲之意，这才让我……”
凌芷打断了她的话：“东瀛国主如要和亲，国书当直承皇帝陛下，为何由护疆将军呈上，还走的是家书？”
她的话中字字凌冽，句句透着一股怒意，这郭敏欣当真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敢在这里耍小聪明，真当她们是傻的！
殷柔虽然没有接话，但心中所想和凌芷却是差不多，东瀛国主亲笔，怎么着也轮不到她郭敏欣来送。
张夫人一听这话，急得从袖中便要掏东西：“不是的，此事并非我瞎编乱造，有书信为证！”
她拿出一张书信，里面所写的和张夫人刚刚所言别无二致，但在场都是一些夫人，谁也没见过东瀛国主的字和印章，一时间没了主意。
“丞相夫人，要不此事还是让你夫君过目一览？”
两柱香之后，丞相府。
“夫君，如何？”
秦风放下手中的信，面前站着凌芷，殷柔和张夫人，都一齐眼巴巴地看着他。
“依我看，这的确是东瀛国主亲笔。”
在场人都惊了一下，尤其是刚刚信誓旦旦说是假的的凌芷，此时面色有些尴尬。
张夫人见自己脱了“罪”，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下妇也实在不知东瀛国主究竟为何如此，只是将父亲的嘱托办好，让各位夫人误会，大概是我自己的问题。”
殷柔见张夫人一脸愧疚的样子，心中叹一声女大十八变，不管她是装的还是怎么，总算没了当年的娇扈样。
“劳烦张夫人了，不如你先回去吧。”
张夫人本也没打算多留，交了信便离开了。
殷柔是商户出身，虽然有个典狱监的弟弟，但听这些也多少不便，也告辞了。
秦风拿着手中的信件，本欲抬笔给陛下写封信告知情况，却又想起自己还在假中。
“夫人，你派管家把这封信密封妥当送去凌府，路上少见人，多行路，务必确保信件完整无损。”
凌芷拿过信件，嘴角带笑，孩子他爹这是舍不得自己的假期啊！
第128章
凌府
“家主，丞相夫人求见。”
书案之上，奏折公文堆积如山，还有不少上面写着加急字样，却不知再怎么急，处理公文的人只有一个，也只好乖乖等待。
凌枫从公文中探出头来，眼底的乌青昭示着近些日子通宵也是常事。
凌芷强行忍住嘴角的笑意，将手中的信件递上。
“夫君叫我把这个给你，左右别人都不太放心，这便亲自前来了。”
接过信件，凌枫有些无奈，他这里都忙的焦头烂额了，这个秦风还来添乱，难道是报复之前他公务如山的时候自己没有出手相助？
真是要命！
“这……这是东瀛国主的求亲国书？”
凌芷点点头：“没错，这是今日宴会，郭将军之女，张大人之妻郭敏欣送来，她声称此信件是由郭将军于疆外收到，再用家书捎回，夫君思考半日实在不知这东瀛国主是何用意，是以前来请国师大人一观。”
东瀛位于宁瑞之东，濒临大海，盛产珍珠，是以十分富饶。
如今的东瀛国主是个四十多岁的皇帝，正值壮年的他育有七八位皇子和十多位公主，如要联姻，宁瑞境内怕是没有适婚之人。
凌枫眉头紧锁，如此不寻常的方式，提出如此不合理的联姻，这东瀛国主，究竟意欲何为？
“辛苦夫人了，请你转告秦大人，此事非同小可，还请他和典狱监殷大人一同来凌府商议。”
似乎早就料到了凌枫会如此说，凌芷笑了笑：“丞相还有句话让我带给你，勿扰陛下。”
凌枫感觉眉心一揪一揪地疼，事关重大，如果不告知陛下，难免生变。
到最后，不仅丞相没来，典狱监也借口要连夜审问未登临凌府，凌枫一个人坐在书房呆到半夜，将手中的信纸看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未理出头绪。
第二日，为了江山稳定，凌枫还是决定，斗胆给陛下写一封信。
如果是宁瑞内部的事情，无论是旱涝灾害还是山匪强盗，哪怕是宁王旧部起兵造反，他也可以凭一己之力一力压下，可是如今涉及邻国，绝不可小觑。
——
玲珑山脉
秦源已经彻底搬离了石屋，不知住到山里哪个师弟的家中去了，时至今日，也未来扰过，只是偶尔有时候，会在石屋前看到一些野味和药材。
当然，妖无格正在孕中，看到这些东西自然是嘴馋的紧，可玉清绝每次却是黑着一张脸，觉得心中不快。
玲珑老母在石屋中还留下一些医书典籍，为了妖无格的身体着想，皇帝陛下也开始研读医术。
这日，妖后娘娘正躺在门前大树下吃着秦源从山里摘来的果子，而陛下则在一旁看医书。
一个太监畏畏缩缩，瞻前顾后，看上去有些紧张，他在离这里还有百步远的地方便开始给陛下暗示。
什么故意踹开一颗小石子啦，什么把手中浮尘突然扬起来啊。
可是天不如人愿，皇帝陛下未吸引到，倒是吸引来妖后娘娘的目光。
那太监双腿一哆嗦，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那手中浮尘在地上滚了两圈，到了妖无格的脚边。
“嗯？”
妖后娘娘从果子堆里抬眼，看到下面跪着的太监，喉咙里发出一声疑问。
玉清绝也被妖无格这声吸引，看了过来，那太监便更加紧张了，连着身子都开始抖抖抖，活像个筛子。
“奴……奴……奴才是……是来……送信的……”
妖无格挑起一边眉，问道：“哦？送信？这信从哪里来啊？”
此话一出，不仅是那跪着发抖的太监，连玉清绝都跟着紧张了起来，之前出宫的时候妖无格就说过，绝对不可以处理公务。
陛下小声咳嗽了一下，那太监头更低了，简直要趴在地上起不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地上有蜜汁他要去舔呢！
妖无格斜了玉清绝一眼：“怎么？陛下紧张了，没准人家是给我送信呢。”
太监不敢回答，无数个幌子在他心中转来转去，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接上这样的差事，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照实了说，本宫可警告你，若是有半句虚言，我要你万劫不复！”
妖后娘娘一声怒喝那比山崩地裂还要立竿见影，太监心中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嘴里像吐珠子一样一连串地倒了出来。
“奴才说，奴才绝对照实了说，是凌府，娘娘，信是从凌府来的，国师大人说了，此信务必要直承皇帝，千万不能让娘娘看到。”
“哦？凌枫是这么说的？”
太监在地上猛磕几个响头：“千真万确啊娘娘！奴才若是有半句虚言，就让奴才下辈子还做个太监！”
啧啧，妖无格心中感叹，这誓言下的可真狠。
妖后娘娘勾勾手指，示意太监把信件呈上来，那太监根本不敢看皇帝陛下的脸色，连滚带爬地过去递信。
妖无格手上还沾着果子里挤出的汁水，手碰到信倒是把信纸都染出了颜色。
不过娘娘也不甚在意，拆开信便开始读，读着读着，妖无格笑了。
那笑中三分媚七分冷，真是好久没见过她这样笑了。
玉清绝觉得后背有些发凉，他一记犀利的眼神射向刚刚那个太监，那太监心都冷了半截。
“玉清绝啊，你看，东瀛国主要把自己的千金公主嫁给你呢！”
玉清绝脑中嗡的一声，她很少称呼他的全名，他知道，她这是真恼了。
“无格，我的心意你还不知道吗？我的心中只有你一个，任其他女子是公主还是女王，又与我何干？”
妖无格把信纸随意扔到地上，又继续躺下吃她的果子。
“人家东瀛国主把公主嫁给你，是看得起，陛下身为一国之君，总不能为了小小一个我而引战吧！现在上到朝堂下到民间，谁不知道我妖无格就是一代妖后，平常荼毒百姓大臣也就罢了，在这关键问题上，本宫还是得站好立场，陛下，您说呢？”
玉清绝心中忐忑，但表面功夫还是得做好。
“无格你是朕的心头肉，你的立场就是朕的立场，不需要多虑。”
下跪的太监头上掉下来三条黑线，陛下娘娘，这波恩爱秀的好，能先让奴才起来吗？
第129章
妖无格放下手里的果子，这果子从山里采回来，带些酸味。
酸儿辣女，看来这胎很有可能是个皇子。
“你给东瀛国主回信吧。”
玉清绝顿了一下：“我答应你，不处理国事。”
“这不是国事，是私事。”妖无格用手摸摸自己已经八个月的肚子，此时高高隆起，每天拖着它走路直累的人气喘嘘嘘。
“许是这东瀛国主怕递国书会遭到我的反对呢，看来我这妒妇的名声都传到国外去了！”
妖无格摆摆手，让那送信的太监下去，太监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口气，连滚带爬地跑了。
“你给他回信，就说愿意迎娶东瀛公主，这后宫确实是闷了些，找个人来玩玩也不错。”
玉清绝从后面揽住妖无格，手只能搭在妖后娘娘肚子两侧，又不敢使劲儿。
“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你和孩子玩，此事就让我回绝了。”
妖无格眼神凌冽：“我叫你答应。”
玉清绝耸了耸肩，无奈地笑了笑。
小皇子是夏日里出生的，皇帝陛下大喜，大赦天下，免除民间三年赋税，典狱监里的因妖后娘娘无辜获罪的大臣们也全数释放。
算了吉时吉日，小皇子的满月酒也办了，这日陛下又破了例，饮了一杯酒，微醺，给小皇子取名为君赫。
君子处事，声名显赫。
东瀛国主得了信，也不再遮遮掩掩了，直接一封国书由京都发出，送到了御书房的书案上。
原来这东瀛国主还真是怕妖后娘娘从中阻拦，所以用了那样的方法。
不过这东瀛国主也真是糊涂，都已经风闻这妖后娘娘的厉害，还敢将女儿嫁过来，他也不想想公主有好日子过吗？
不过也说不定，人家根本不在乎区区一个女儿的生死，多少也有十几位公主，联姻巩固政权罢了。
玉君赫的满月酒过后没多久，东瀛的公主便上路了。
这东瀛不愧是沿海之国，富饶多金，这位公主不知是备受宠爱，还是仅为了彰显东瀛国的强势，陪嫁就足足拉了二百车，浩浩荡荡一路排开，足跨过好几座城池。
其中大多是东海出产的珍珠，只是这珍珠也分品相。
有的洁白如雪，有的鲜红似血，还有的呈半透明状，竟和玉石玛瑙有些相像。
嫁妆里还有些金银首饰，玉饰配环，也皆是精致巧妙，造型设计别有一番风味。
公主嫁到，迎接的是典狱监殷大人，对此护送公主来宁瑞的将军自然是有些不情愿。
“公主千金之体，为何不是皇帝亲自出来迎接，难道是看不起我东瀛一国吗？”
那位将军样貌端正，身躯粗壮，很难想象是东瀛那样的沿海小国用小鱼小虾养出来的男子，倒有几分北地的粗犷。
殷洋对将军行了个礼，温声道：“将军这是说的哪里的话，东瀛虽然国土面积小，武器军队也不精，但好歹与我们宁瑞比邻而居，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们也不好冒犯。
只是你们公主是千金之躯不假，我宁瑞的皇帝和妖后也是万金之体，岂能屈身前来迎你？”
那将军哈哈大笑：“哈哈哈哈！本将军真是从未听说过这样的笑话，一个后宫里的娘娘，竟然被称为万金之体，那你们的皇帝算什么，还真和一个女子平起平坐了？那岂不是丢尽全天下男人的脸了！
再说了，有哪个国家，会把自家娘娘称作妖后呢！既然这位妖后娘娘这么不招人待见，她不如自己下位，把位置让给我们东瀛公主，公主身份尊贵，这才配得上这皇后的宝座不是！”
在场宁瑞的宫女太监听到这位将军如此说妖后娘娘，全都把头又低下三分。
这位异国来的将军啊，怎么这么不懂规矩，这分明实在宁瑞的地盘上，就敢如此狂妄。
妖后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可千万不要连累了他们这些虾兵蟹将啊！
殷洋静静地听着东瀛将军说完，脸上并未有过多的怒气。
只不过今日他代表宁瑞出面，这点礼数还必须“照顾”周到。
“将军所言皆是那是你鼠目所见，不成体统，我宁瑞虽没有女子称呼万岁的先例，却也不会拿女子当政治联姻的牺牲品，妖后娘娘乃西域正统嫡出公主，昔日还有称帝的契机，只不过为了陛下放弃了这个机会，到了宁瑞被称一声万岁也并无不可，论出身比你车里这位不知嫡庶，不分尊卑的外国公主高出多少！
另外，既然知道娘娘被称为妖后，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不知死活地争辩，我可以忍，但妖后不能忍，妖后不能忍便是陛下不能忍，宁瑞不能忍！
将军有没有想过，若是陛下一怒之下发兵东瀛，以东瀛之兵力，可招架几日？以将军平生所习之兵法，可与宁瑞哪位将军切磋一二？”
东瀛将军哑口无言，毕竟是武将，这嘴上功夫并不怎么厉害，何况殷洋所言，听着的确句句在理，让人无法反驳。
这时，车中发出一阵响声，紧接着，公主的婢女高呼道：“公主晕倒了！”
——
金銮殿中，玉清绝正一手抱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另一手拿着奏折仔细阅读，便有太监来报，娘娘来了。
玉清绝立马扔下手中活计，上前迎接。
“无格你可来了，我这一早上战战兢兢，生怕君赫饿了渴了病了燥了，你快些来看看他。”
妖无格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才让你看这么一会儿就喊累了？这下你知道我平日照顾他有多难了！”
“我没嫌累。”
玉清绝有些委屈，他分明是怕自己照顾的不周到，把儿子惹出病来，这可是他的嫡长子，将来是要继承皇位的。
妖无格亲了儿子一口，又喂了块张福记家的绿豆糕，这孩子真是和妖无格一模一样，爱惨了张福记家的绿豆糕。
“好好好，你没嫌累，那你再抱一会儿，我去看看那位东瀛来的公主。”
玉清绝拉住妖无格的红衫：“才刚来就要走，那公主有什么好看的，你多陪陪我和儿子。”
妖无格被逗笑了：“好，那我一会儿再去。”
第130章
月挂桐疏，千家掌灯，今日是东瀛公主嫁到宫里的第一夜，按照规矩，陛下应该在此留宿一夜。
但是可想而知，陛下心中只有妖后娘娘，其余女子根本入不了皇帝陛下的眼。
掌灯嬷嬷是宫里的老人，她看看新床上盖着红盖头凤冠霞帔的异国公主，心中一软，提醒道。
“公主，您早些休息吧，陛下今日喜得龙子，正是妖后娘娘盛宠之时，今夜陛下怕是不会来了。”
喜帕下的人沉默了一会儿，嬷嬷见她没回话，将所有灯芯都挨个剪去，便准备离开了。
这时，那公主开口了：“敢问嬷嬷，为何还唤我公主？我既然已经嫁给你们皇帝，难道还担不起一声娘娘？”
“嫁？”那嬷嬷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你嫁不了皇帝，这宫中的娘娘也只有一位，公主啊，奴才斗胆奉劝您一句，深宫高墙之内，最忌讳的便是没有自知之明，老身是看您可怜多嘴提醒一句，可终究还是玉家宫里的奴才，说话办事都得想着皇帝，顺着皇帝，才方为长久之道。”
喜帕之下又沉默了，嬷嬷抬脚便要走，却又听见身后一阵响动。
原来是公主把桌上的糕点和甜枣都打翻了，碎瓷散落一地，显得房间内有些狼藉。
“这可是妖后娘娘赏下的糕点，公主就算不吃，也不好这样糟践。”
嬷嬷转身将碎掉的糕点捡起，放到桌子上，东瀛公主便一把掀起了盖头。
那盖头下的一张脸，是何等的美丽，嬷嬷觉得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一般来说，出嫁的女子若是为正室，则带金饰，若是为侧室，则带银饰，若是再次些，玛瑙朱石也是有。
但这东瀛公主与她们都不同，她头上戴的挂的，都是珍珠饰品，多数还是稀少珍贵的南海珍珠。
东海离东瀛近，南海珍珠便要到更远的远海里去寻那深海大蚌，这公主用的上这等品色的珍珠，便知出身不凡。
可就是这样贵重的珍珠头饰，配上如此美貌的一张脸，却是梨花带雨，满面泪痕，似乎暗示着她的不愿。
她的喉头哽咽，欲语还休：“那妖后娘娘，当真有这么得宠？”
嬷嬷还有一脚跨出房门，最后一步迈出去前，她留下一句话。
“得宠之势，史无前例。”
——
夏日很是燥热，御书房内即使摆了十几台冰樽，仍然是令人心烦意乱。
妖无格在一旁抱着儿子，随手翻着一本志怪小说，最近有这么个小祖宗整日里缠着，典狱监里都足有半月不进人了。
一个太监走过来，悄声向正在批阅奏折的皇帝说道：“陛下，东瀛公主亲手给您炖了碗雪梨银耳莲子汤，想呈上来，给您去去夏日里的火气。”
玉清绝连头都没有抬起来，摆摆手道：“去问无格。”
妖无格正看到最精彩的部分，怀中的儿子咿咿呀呀，想听太监和玉清绝说了什么，却无奈被一条胳膊束缚住手脚，君赫大嘴一张，就要咬下去。
“君赫。”
玉清绝沉闷一声，竟真的让这小家伙住了嘴，妖无格扭头一看，真是奇了，这孩子才不到半岁。
“你个小混蛋，老娘给你吃喝给你穿衣，你竟然还想咬我！”
妖无格一把揪住君赫的耳朵，扭了一下，孩子哇哇地就大哭了起来，听得人心里直揪。
玉清绝看到这个场面，嘴角露出一抹笑容，眼中满是宠溺，如此，真好。
那个通报的太监站在原地，心中犹豫，难道再上前告知一遍？可好像这也不是时候。
“娘娘，东瀛公主……”
太监话还没说完，妖无格恍然大悟。
“对了！差点把她忘了，冷落几天了，叫她进来吧。”
太监点头哈腰，连忙称是，这东瀛公主已经连着来求见半月了，不知是不是他通报方式有问题，这还是她第一次被接见。
莲步轻移，落落大方，端的是一国公主的谦淑有礼，温柔知事。
只见东瀛公主手中端着一个银盘，中间放置一碗羹汤，夏日的气温，还冒着热气。
“给皇帝陛下见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妖后娘娘万岁！”
早在东瀛的时候，她就听说过，宁瑞的妖后娘娘被人称作万岁，当时真是惊了她一把，女子怎可和陛下相同称谓。
只是后来想明白了，无所谓尊卑，只凭着人的心情罢了。
妖无格看着来者，嘴角一丝笑意。
“公主请起，听说你为陛下熬制了一道雪梨银耳莲子汤，真是人美手也灵巧，呈上来让本宫瞧瞧。”
一个宫女接过东瀛公主手中的汤，给妖后娘娘端去，玉清绝为了使她方便，接过了她手中的君赫。
“来，君赫，到爹这里来。”
玉清绝脸上幸福的神色刺痛了东瀛公主的内心，这个男人，如此优秀的宁瑞国的皇帝陛下，竟然只属于妖无格一个女人，独属……
只要这样一想，她就觉得心中闷闷的，憋得难受。
“妖后娘娘，此汤臣妾熬制了数个时辰，只为能给陛下解解夏日的燥热。”
听到这话，总管太监立马高声质问：“公主要注意自己的身份，请自称公主称号，莫要乱了规矩。”
东瀛公主脸色有些不好，刚刚她自称臣妾，就是把自己当成了陛下的后宫嫔妃，难道那妖后还当真霸道至此？
“敢问公公，我千里迢迢嫁来宁瑞，既已踏入宫门，便是陛下的后妃，为何自称臣妾算是乱了规矩？”
浮尘一扬，那总管太监脸上便带了些怒气。
“后宫之中以妖后娘娘为首，只要娘娘不点头，你还不是陛下的妃嫔。”
东瀛公主嘴里发出一声嗤笑：“真是闻所未闻，难不成我的十里红妆是假的，凤冠霞帔是假的，红盖头是假的，就连洞房花烛夜也是假的？”
提到洞房花烛夜，东瀛公主的脸都黑了，她堂堂一国公主，在东瀛千人捧万人夸，却不想在宁瑞受到如此冷落，竟然在新婚之夜独守空房，真是可笑！
妖无格看着东瀛公主那张黑脸，也觉得有趣的紧，这个玩物果然没找错。
为了不使场景过分尴尬，妖无格开口道：“公主莫要伤心，下面人不会做事，我们这种身份的人也不必过于计较，你且过来，初次见面我要赠你一件宝物。”
第131章
东瀛公主站在原地，不愿前进，也不能一直不动。
素闻宁瑞妖后心狠手辣杀人如麻，若是她真的丧心病狂对她下手……
“怎么，公主怕了？”
妖无格言笑晏晏，挑起一边柳眉，身后兰儿已经把东西拿来了。
“不是。”
东瀛公主没办法，只能往前走，她的余光便是皇帝陛下和大皇子嬉笑玩乐的画面，刺痛人心。
“来，拿着。”
手中沉甸甸的，东瀛公主感觉自己心跳的很快，不知盒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依照妖后娘娘的性子，是蛇蝎，还是毒药？不会等下一打开，里面是三尺白绫，她就亲自在这里勒死她，然后做成她自缢的假象？
东瀛公主悄悄歪了下头，发现皇帝陛下根本就没看她一眼。
此时她是多么希望，她心中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能解救她于为难之间，可惜他的心中眼中，全是另一个女人。
“别拘束，打开看看吧。”
东瀛公主顿了一下，指尖有些发抖，她颤颤巍巍地将手伸向那个沉甸甸的盒子，心中的紧张感似有千钧。
“快啊。”
妖无格提醒的声音让她下了一跳，差点跪坐在地上。
带着皇室公主的骄傲，第二次，她终于鼓足勇气打开了盒子，里面赫然呈现的，是一尊凤印。
东瀛公主的眼神中带着些疑惑，也还夹杂着些野心。
“这……这是……”
远处的玉清绝看到这一幕没有做声，抓住玉君赫的小手手胡乱挥舞，君赫不堪被人掌控，嘴里咿咿呀呀唱着调子，却也连不成一句话。
妖无格看了他们父子俩一眼，又回头冲东瀛公主笑笑。
“看不出来吗？这很明显啊，听说公主的亲生母后便是东瀛的皇后，难道没有见过凤印吗？还是说，东瀛与宁瑞不同，皇后不配凤印？”
这话说的有些冒犯，各国皇后皆配凤印，即使东瀛国小，也断然没有乱了规矩的道理。
“我自然是看出来了，娘娘这是何意？”
妖无格将盒子中的凤印取出，这是一尊上好的血色昆仑玉，产自西域，与皇室玉佩同属一矿，规格之大百年罕见。
玉顶由纯金打造一座凤头像，头部羽**真，惟妙惟肖，眼珠更是用麒麟珠点缀，实乃画龙点睛一笔。
“将凤印给你，自然是希望你接手皇后之位，相信你对我提前也有些了解，我本是西域公主，有继承王位的权利，只是因为与陛下坠入爱河，这才一直耽搁着此事。
但现在不同了，东瀛送来一位公主，容貌绝佳，礼仪端方，足以母仪天下，我将这后位交付与你，也可安心回去做女王了！”
东瀛公主不自然地往后退两步，显然根本不相信妖无格所言。
她若想回去继位为什么不早回去，现在连孩子都生下了又怎么可能会走？这是在耍着她玩吗？
“娘娘还是不要开玩笑了，父皇命我来宁瑞本欲结两国之好，我若是一进宫便将娘娘替换下来，这让父皇如何看我，陛下如何看我，天下人如何看我？”
妖无格被她的话逗笑了，而且几乎是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公主这是说的哪里话，我怎么就开玩笑了，当女王岂不比当皇后自在？再说了，人生何必在乎那么多别人的看法，你看看本宫，直接就让他们唤我妖后娘娘，只有不惧他人流言蜚语恶意诽谤，才能锻造内心的强大。”
东瀛公主伸出一根指头，指着玉清绝怀里的君赫。
“可……可你还有儿子……”
妖无格不在意地摆摆手：“若不是有这个儿子，我又怎能得到宁瑞的兵力支持带我打回西域呢？”
她走过来，拍拍东瀛公主的肩头。
“公主，你好歹出生皇室，不可能不知道成王败寇天下如棋的道理吧？现在机会就在眼前，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就看你把握不把握得住了，你不必担心，我与你说的这些，陛下都不知道。
我们西域有一种秘药，可以迷惑人的心智，使他归由我们自己操控，陛下便是中了这样的毒，不然你觉得，宁瑞上下怎么可能任由我一个妖后作乱呢？挟天子以令天下，便是这个道理。
现在我需要一个人，替我在后宫看着陛下，每逢毒性减弱便立即向我汇报，如果你可以担任这个艰巨的任务，我可以考虑将后位给你，如何？”
东瀛公主彻底听傻了，她这辈子都没遇上过这么复杂的事情。
后宫佳丽三千争斗不休她知道，内院后宅争奇斗艳她也知道，那些个方法手段她母后逼着她从小学了不少，可是谁能告诉她，眼前这个情况是怎么回事？
西域身处十万大山之中，向来神秘，可世人皆不知，那里竟能产出一种乱人心智，操控人如傀儡的毒药！
这样一切都说通了，宁瑞的妖后娘娘，即使心狠手辣，性格乖张，仍然被皇帝陛下作为心上一点朱砂痣呵护宠爱，且还是独宠。
东瀛公主的眼中浮现出种种可能，但仍然还有一丝疑虑存在。
“怎么，不相信？”
妖无格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东瀛公主心中一惊，不知怎么回答，却听妖无格又说道。
“你且看着。”
妖无格回头对视上皇帝陛下的眼睛，几秒之后，陛下竟然像中邪一样，眼神空洞呆滞，形同傀儡。
“过来。”
妖无格冲他勾勾手指，陛下便真的抱着孩子从座椅上起来，朝着妖无格走来。
他的步子有些虚浮，透着一股邪气，似乎真的就像妖无格说的一样，他已经完全被她掌控。
妖无格向玉清绝伸出手，只见人前高贵英武的陛下竟然伸出舌头，轻轻舔舐她的掌心，如同一条乖顺的哈巴狗一样。
东瀛公主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她愣在原地，如今想不信都不行了。
公主扑腾一下跪下来：“娘娘，我有眼不识金镶玉，错怪了娘娘一片好心，恳请娘娘原谅我的无知，我愿意替娘娘看着陛下！”
说着，为了表示诚意，她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却没看见妖无格眼底轻蔑的笑意。
第132章
宫里新晋了位娘娘，这个消息很快就遍布了宁瑞各地。
流言像是长了一双翅膀，飞到天涯海角还会衍生出各种版本，但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宁瑞要变天了。
妖后娘娘那是何许人也？出身西域公主，有资格继承西域王位，身体里流淌的血脉使她有着御音的天赋，再加上了悟大师的百年功力，妖后之战力空前强大，可抵御万军。
更不必说，自五岁开始，她便跟着江湖上的传说鬼卞大师修习琴术，足有十一年之久，出师之后，于京城宝地建立风月楼，五年之内发展为天下首屈一指的情报组织，探子无孔不入。
再后来，这样肆意张扬，任意妄为的潇洒女子便赢得了金玉太子玉清绝的青眼，收入舞灵阁，习舞半年，位登首席舞女，姿盖当年皇后娘娘。
后来更是接手了舞灵阁，将之与风月楼合并，招财进宝楼顺手托付给殷家，占了一半分成。
要说这世上有什么人能在她眼皮子底下在宫里占据一席之地，那这人的段位也真是太高了。
东瀛来的那位公主名叫秦欣源，秦是东瀛的国姓。
这位公主被封为源贵妃，位同副后，暂居蒹葭宫，封授当天，无数金银珠宝进了蒹葭宫，风头之盛哗然天下。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奴婢给娘娘道喜了！”
“娘娘得盛宠，阖宫欢喜，盼望娘娘早日诞下皇子，多子多福啊！”
宫女太监们把什么吉祥如意的话都说了，嘴上像抹了蜜似的，讨得源贵妃很是欢喜。
“赏！赏！都赏！”
源贵妃笑得和一朵花一样，鬓间插着两朵大大的金花，下面的叶子由南海珍珠编制而成，光这两个配饰便可价值连城，更不必说身上穿的珍珠宝衫。
就在蒹葭宫上下如同过年般的喜乐笑声之中，妖后娘娘的椒房殿来人了。
兰儿进去之后首先行了一礼，源贵妃将脸上放肆的笑容敛了敛，上去亲热地握住了兰儿的手。
“兰儿妹妹，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娘娘有什么指示，怎好劳烦您亲自跑一趟，随便找个宫女太监跑一趟就是了！”
兰儿脸上挂着宫里老嬷嬷才有的标准笑容，毕竟是先皇后调教出来的人，说话办事都是宫中标杆式的人物。
她将源贵妃的手放下去，又行了一礼。
“奴婢毕竟是奴婢，贵妃现在身份不同，才是要更加注意自己的言行，奴婢今日前来，便是封了娘娘的懿旨。”
源贵妃恍然，原是带着娘娘的懿旨，如此也不好再放肆。
“娘娘有何吩咐？”
兰儿轻轻一笑：“娘娘吩咐，再过半月便是秋猎，她带着孩子不便骑马，那南山里风又大，请源贵妃这段时间练习一下马术，那秋猎她便不去了，你替娘娘多陪陪陛下，如若能猎回些猎物献与娘娘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源贵妃听完，那是眉开眼笑，喜上心头，妖后娘娘竟然给了她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秋猎之时，她一定要艳压群芳。
兰儿看到源贵妃脸上夸张的笑容，就知道这事十有八九是成了。
秋猎不是春日桃花宴，不是争奇斗艳去比美，不看谁穿的更漂亮，全靠一身武艺。
往年妖后娘娘独占鳌头，数她猎的最多，就连陛下都不是对手，不过不排除他一直在护卫妖无格的安全无暇秋猎的缘故。
不出妖后娘娘所料，第二日一大早，源贵妃便到宫中马场去修习马术了，这里有教授的师傅，也有训好的马匹。
可是这马毕竟是野物，就算经过专门的训练，这御马也不是易事，不过源贵妃为了得到皇帝的宠爱，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娘娘，娘娘，您小心一点啊！”
春草是源贵妃从东瀛带过来的陪嫁宫女，自小就跟着她，情分自然不比其他人，一入蒹葭宫便成了掌宫大宫女。
此时源贵妃骑着一匹白马，许是她坐的姿势不太对，那马一直不停地乱动，一个侍卫拉着缰绳，却也起不了太大作用，急得春草在旁边一直大喊大叫，却也没有一点办法。
不远处站着一位马术师，他大概四十多岁的年纪，算是宫里的老人了，当年陛下修习马术也受过他一些教诲。
他负手而立，神情淡泊，并没有马上上前，而是站在远处观望。
马皆有灵，被选入宫中的御马更是不一般，被驯服之后还如此焦躁不安，证明骑她的人没有御马的命。
白马一直乱动，有好几次差点把源贵妃摔下来，她眉头紧锁，脸上很是不悦。
原先在东瀛的时候，女眷出入皆是乘轿，从未骑过马，但总算是见过别人骑，也没见过如此费事。
现在距离秋猎不过短短半月时间，若是一直这样下去，这可怎么是好，秋猎当日绝对是骑不了马的。
“春草，你快过来帮帮我。”
春草站在几米远的地方不敢上前，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小丫鬟，从未接触过如此野物。
“娘娘，您不要乱动，我这就来！”
说是来，却总也不往跟前走，源贵妃算是看出了春草的心思，这丫头真是指望不上。
“马术师，马术师，你来看看这马，怎么一直乱动啊？”
站在远处的马术师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他看了一眼源贵妃，说道：“贵妃不配合马，马自然也不配合贵妃，马有灵性，这本也无可厚非。”
源贵妃听到这番解释，真是气不打一出来。
“你这是什么话？我骑马，自然是马配合我，我配合马做什么？真是闻所未闻！”
临近秋猎，宫中猎场时常有人前来练习马术。
此时，远处便走来二人，仔细一看，便是丞相和丞相夫人。
“是那位东瀛来的公主。”
秦风笑笑：“现在该叫源贵妃。”
凌芷看了一眼马场上正对着御用马术师大发脾气的贵妃娘娘，脸上也浮现一丝笑意。
“她还以为自己乘了东风飞上枝头了，却不知死期将近。”
秦风看看他旁边的夫人，心叹一句凌家出来的贵女果然看的通透。
凌芷见秦风没有接话，接着调侃道：“这秦乃是东瀛国姓，你说你该不会还是东瀛国主遗落在宁瑞的皇子吧！”
秦风哈哈大笑：“哈哈哈，我祖上三代都在宁瑞做官，就算真是东瀛遗脉，那也是被从东瀛赶出来的破落皇子，早就血脉不纯了！”
第133章
凌芷以前在凌家也不止琴棋书画，虽是大家闺秀，但对马术也有些心得。
她跨马上场的姿势尤为潇洒，看得秦风心神都荡漾了一下。
“小心点，你儿子还在家里等娘呢！”
凌芷拍拍马头，她骑得是一匹红棕马，这是匹母马，正值壮年，性格温顺，也是她来马场常用的坐骑。
“瞧你说的，我还能从马上摔下去不成？”
话音未落，旁边就响起一阵女子的尖叫声。
“啊——”
“娘娘！娘娘您怎么摔下来了！快扶娘娘啊！你们这些死太监！”
那边手忙脚乱，原来是源贵妃从马上摔了下来，凌芷一看，那不是马场里最温顺的那匹白马吗？
这是废了多大劲儿才让自己从马上掉下来……
凌芷刚上了马，正准备在马场里跑两圈，却遇上了这样的事，也不得不下马上前关心一下。
“源贵妃，你还好吗？”
那源贵妃躺在地上，额前装了一个大包，身上尽是灰尘，已经昏迷不醒了。
旁边的春草见来者是丞相夫人，哭得声音也稍微小了一些。
“夫人，我家娘娘不慎从马上坠下，您快帮忙传唤太医吧！”
很快，太医院两名太医便到了现场，因为源贵妃躺在地上昏迷不醒，所以在场也没有人敢轻易移动她的位置。
太医来了之后，先是给源贵妃搭了一会儿脉。
“贵妃娘娘没有大碍，只是头部遭到撞击暂时陷入了昏迷，将人抬回宫里休息几天便好了。”
太医摸着胡子淡淡地说道。
春草的眼睛睁得老大，简直不敢相信太医所说的话，人都昏迷不醒了，他居然能不紧不慢地让抬回去，这不是让娘娘自生自灭吗？
“太医，您难道不开点药吗？”
这位太医已经六十多岁的高龄，头发和胡子都白了，脸上布满皱纹，他瞪了春草一眼，怒斥道。
“你个小小宫女懂得什么！这人都已经昏迷了，我就是开了药，她能喝下去？难道你是在说老夫是个庸医吗？那你家娘娘太过贵重，老夫看不了，你们找别人去吧！”
说完太医便生气地拂袖而去，留下一众人目瞪口呆。
太医这是……让源贵妃放弃治疗？
春草心中很是不平，这源贵妃怎么说也是宫里一位娘娘，这太医怎么能看人下菜！
但再怎么不忿，也是无用，这源贵妃一趟就是三日。
三日后，源贵妃悠悠转醒，饿得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娘娘，您都为了学马术生了这样一场大病，好不容易从阎王手里捡回一条小命，可千万不要再让自己深涉险境了啊！”
源贵妃额头上的伤都没好全，心气却是很高。
“本宫就算以前一直都锦衣玉食，那也不是什么都学不会，这次秋猎对我来说是个很重要的机会，下次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有这样的好机会，春草，我若是现在不把握住，这辈子可就难了！”
春草很是心疼源贵妃，她从小看着娘娘长大，她哪里吃过这样的苦。
接下来还有十几天，期间还下了一场中雨，源贵妃竟然风雨无阻，每日都去马场修习马术。
后来的情况也没有比之前好多少，依然上了马控制不住，换了好几批都没用，那位马术师也一直站在远处，下雨那两天都没来。
时光似箭，很快便到了秋猎当天，源贵妃起了个大早，准确地来说，是根本睡不着。
“娘娘，要不再休息一会儿吧，现在都还没天亮呢！”
春草很是担忧，这么多天来，源贵妃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饭也没怎么吃好，比昏迷那几天还没精神，人是又瘦了一大圈。
源贵妃没有听春草的劝，今天是正日子，她说什么也不能掉了链子。
“春草，我们再去一趟马车，最后我要再走一遍。”
春草很不赞成她的想法，急忙劝阻道：“娘娘，要不还是算了吧，万一您又从马上摔下来……”
“你个乌鸦嘴！闭嘴！”源贵妃怒喝道，“少废话了，我心里慌得很，你跟着就是了！”
等她们主仆二人到了马场，马场里的马已经全都被赶走了，为今日的秋猎筹备。
“哎，马术师，马场里真的一匹马都没有了吗？那我今日骑什么去秋猎？”
马术师停下来看看她，无奈道：“贵妃娘娘，这都半月了，您一直没找到适合的马匹，我掌管整个马场，也不能耽误了其他贵人的秋猎不是，马都已经分配到各位大人的府上，一匹都没有了！”
“什么！”
源贵妃怒不可遏：“你个狗奴是不是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明知道今日我要陪陛下去秋猎，你故意不给我留马，现在天都还没亮，你就把马都分配出去了，分明就是故意与我作对！你真是放肆！就不怕我治你的罪吗！”
马术师不卑不亢，根本没把一个小姑娘的怒气放在眼里。
“贵妃娘娘，如若你不嫌弃，马场里还有最后一匹马。”
源贵妃鼻子都快气歪了：“你不是说一匹都没有了？这是在耍我呢？”
“非也，非也。”马术师说道，“这最后一匹马乃是妖后娘娘专属，平常任何人不可轻动，否则那就是灭九族的大罪，这可不和无马一样。
可既然娘娘是为了陪同陛下秋猎，情急之下，也只好动用这匹马，相信妖后娘娘知道实情之后，断不会轻易怪罪。”
“这……”
源贵妃有些犹豫：“妖后娘娘的马，我恐怕不能骑吧……”
马术师见源贵妃这样犹豫，便说道：“马场无马，我已经派人去问候妖后娘娘了，相信很快就能回来。”
“你已经派人去问了？”
源贵妃有些惊讶，这马术师，先是放走了马场里所有的马，然后又去冒死找妖后要，这不是事倍功半的活计嘛！
不一会儿，一个太监急急忙忙跑过来，额上还带着豆大的汗珠：“贵妃娘娘，您这边怎么样了？准备好了没有？陛下已经在宫门口等着了！”
源贵妃抬头看看天，这么一折腾，可不就已经天亮了。
她心急如焚，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远处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源贵妃一看仿佛见了活佛菩萨一般，急忙地跑过去。
“哎呀，兰儿妹妹，眼下有个麻烦事，这马场里的糊涂奴才把马全都分出去了，是一匹也没给我留，你说说这可怎么办呢，你家娘娘左右今日也不去秋猎，你看能不能把娘娘的马先借给我，我知道这可能不合规矩，可是陛下他已经在宫门口……”
第134章
这次兰儿主动拉上源贵妃的手，显得有些亲热。
“贵妃娘娘，妖后已经知晓此事了，我来也就是为了告诉你，娘娘说了，她的马你大可随便骑，还是伺候好陛下要紧！”
“那真是太好了，多谢兰儿妹妹，多谢妖后娘娘了！”
就在她们说话间，马术师已经把妖后娘娘的马牵了出来。
有点眼力见儿的人都能看出来，这匹可是绝世罕见的汗血宝马，它通身漆黑，毛皮发亮顺泽，神采奕奕，高挺这脖子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源贵妃眼中赞叹，果真是好马，她在这马场呆了半月，几乎把所有的马都试过一遍，却也没见过这样的好马，原来是妖后娘娘私藏了。
她毫不犹豫地翻身上马，那黑马前蹄使劲儿蹬了蹬地，鼻孔里长出一口气，似乎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源贵妃上去了，这才发现事情不对，这是妖后娘娘的马，那性子得有多烈，自己肯定是驾驭不了啊！
可是完全出乎她的意料，身下的马就像被雨浇过的茄子，一下子蔫了，丝毫没有反抗的意图，反而很是乖顺。
源贵妃心中大喜，这可是妖后娘娘驯服的马，原来这么多天她没有和那么多杂马和谐共处，就是冥冥之中要骑上这匹举世无双的马啊！
想到这，源贵妃很是得意，恨不得马上仰天大笑三声，可是陛下还在宫门口等她，时间太久了也实在不好，她也只能回头再得意了。
这马也真是有灵性，还没等她挥鞭，便自己开始往宫门口走，还速度适中，很是平稳。
“兰儿妹妹，回去帮我转答谢意，等秋猎回来，我一定给妖后姐姐带几只上好的狐皮作冬衣！”
源贵妃边策马离开，还边不忘回头大声朝兰儿嘱咐，她这样大动作地回头，身下的马竟然还没有把她摔下来，果真是有灵至极。
春草见主子走了，她两条腿既没有马骑也没有轿抬，急忙追着跟上去。
“娘娘！娘娘您等等我啊！”
兰儿看着源贵妃和春草离开的背影，眼中浮现出一丝诡异的光芒。
她回头看看马术师，向他微微颔首致意，马术师也回敬她一下，两人最后对视一眼，也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另一边，源贵妃让黑马驮着到了宫门口，却被告知陛下等了她一炷香的时间便走了，让她稍后跟上。
源贵妃心中很气，不是气陛下不等她，而是气自己为什么没早点起来，若是再早点，没准早就借到了妖后的马，就能和陛下一起同行了。
她狠狠瞪了通报的太监一眼，赶紧策马跟上，此时这黑马似乎也不太给力，慢慢悠悠的前进。
刚刚走得急忘了带马鞭，也没法催促，真是急得源贵妃心里发慌，别一会儿去了，人家秋猎都开始了，到时候南山那么大，她若是找不到陛下，那今日这一趟岂不是白去了！
那被瞪了一眼的太监退下去，心中鄙夷，不就是外国来的公主，有什么底气，还瞧不起他。
其实他没有说实话，皇帝陛下一秒钟都没有等她，直接从宫门口策马出宫了！
秋季雨水多，但近日没有下雨，路面林中都还算干燥，整个秋猎队伍整装待发，只待陛下一发令下，便到林中打猎去了。
为首的是陛下，他骑马站在人群的最前方，英姿飒爽。
两边一边是丞相秦风，另一边是国师凌枫，秦风旁边是丞相夫人凌芷，她也是在场为数不多的女子之一，大部分官员家的女眷不会骑马，也就无缘参与这场秋猎。
再看凌枫身边，他没有夫人，旁边便是典狱监殷洋，剩下一些大臣分散在后面，也不乏一些军中人士。
大臣不会武功的居多，文臣也多数体力欠佳，是以大部分人还都是抱着重在参与的态度来的，有点甚至连坐在马背上都觉得有些费劲。
所以，此次秋猎成了武将们的拿手战场，每年猎得猎物前三的，陛下都会亲自犒赏，实乃光宗耀祖，必要争个高低！
玉清绝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在队伍前踱来踱去，如果仔细去看，就会发现，陛下的也是一匹黑马，而且与妖后娘娘的黑马很是相像。
其实也的确，妖后娘娘那匹是母马，而陛下这匹是黑马，这两匹马本就是一对，都是北地里喂养出来的汗血宝马，可日行千里。
“人到了没有。”
玉清绝轻皱眉头，等得有些焦急，若不是走之前妖无格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源贵妃来了再开始秋猎，他绝不可能在此等这么长时间。
他还想早早结束这无聊的仪式，赶紧回去陪无格和儿子呢！
没办法，妖后拿源贵妃当玩物，想要整人，玉清绝虽然不理解，也觉得实在没这个必要，但若不配合，无格怕是又要生气了。
谁让他不愿看到一丝愁容出现在她脸上呢？
太监们一个个都是人精，自然看出陛下心情不好，应该就是妖后娘娘今日没来的缘故。
其实他们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这源贵妃虽然名义上算是进了陛下的后宫，但其实陛下从未在蒹葭宫留宿，心中还是只有妖后娘娘一人，估计是给东瀛国主面子，才做此安排。
“回陛下，贵妃娘娘已经在路上了，稍后就到……陛下，贵妃娘娘到了！”
不远处，只见一匹黑马载着一个白衣女子疯狂地奔来，那速度之快寻常马不可及，马蹄子还卷起漫天的尘土，弄得那一片都乌烟瘴气的，远看还以为有敌军来犯。
玉清绝眯着眼看远处，身下的黑马动了动身子，兴奋地甩了甩尾巴。
在陛下的脸上便显示出更多的不悦，她竟然还敢骑无格的马！
黑马带着源贵妃一路疾驰，吓得她双手抓紧了缰绳，这马是疯了吗？刚刚还不紧不慢，现在怎么和见了情郎一样这么疯癫！
一马一人靠近队伍，随行的大臣将军们纷纷捂住了口鼻，果不其然，漫天尘土飞到人们身上，落了一层的灰。
第135章
那黑马似乎很是兴奋，一年到头可以撒欢的时间不多，这秋猎便是最痛快的一次。
可惜骑它的人不是妖后，否则一定还能更加尽兴一些。
“拉住踏月。”
陛下一声令下，几个侍卫上前拉马，踏月就是源贵妃身下那匹黑马的名字，而陛下这匹叫做摘星，虽然不太符合陛下的威武霸气。
踏月骤然挺住，马背上的源贵妃狠狠闪了一下腰，不过好在她幼年习舞，腰肢柔软，才没有造成伤害。
踏月被拦住很不开心，它马上就要蹭到心爱的小公马摘星了。
但玉清绝不会让它得逞，因为两匹马走到一起，他和源贵妃也要无间接触了。
刚刚整齐的队伍被踏月和源贵妃的突然出现冲散了，尘土漫天飞舞，现场乱七八糟乱成一团。
不少将士和大臣都认得妖后娘娘的马，这是一位守边多年的老将从北地上供来的，得陛下亲自赐名。
下面人纷纷交头接耳猜测，三年了，难道妖后的统治时代终于要结束了？
玉清绝恢复了平时那副无欲无求面无表情的状态，沉声道。
“列队。”
队伍被重新编整，又一次列队整齐，只是每个人肩上都落了厚厚一层灰，那源贵妃更是夸张，一身的白衫都蒙上黄土，再加上刚刚奔袭出的一身汗，那样子活脱脱像刚从泥潭里爬出来。
只是她本人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还隔着人群在光天化日之下向陛下抛媚眼。
玉清绝没有心思应付她，既然人已经来了，秋猎也该正式开始了。
南山中的猎物很多，小到野兔野鸡，大到狐狸野熊，珍稀毛皮也是有一定几率获得。
所有狐皮之中，最难打的还要数火狐皮，火狐这种动物狡猾多疑，出洞只走熟路，就连出去喝水都要一步三张望，且动作灵敏，矫健难捕。
但它这皮毛也是真的好，油亮有光泽不说，保暖性在所有狐皮中也属绝佳。
妖无格喜穿红衣，这种火狐皮也正好是火红的颜色，若是冬日里能做件大氅穿在身上那便是最好不过。
不过这种火狐体积也很小，一件大氅至少需要七八张狐皮，若是要保暖与耐看并存，至少也要十几张。
玉清绝从三年前便开始筹划此事，可惜火狐数量稀少又极其难寻，每年只能得三四只，过去的三年里，共得火狐皮十一只。
今年，若是能打到最后一只火狐，十二只火狐皮便可制成一件独一无二的火狐大氅。
火狐这种稀罕玩意儿，不少人一生可能都不得见一次呢。
源贵妃被人拉住马缰绳，没法靠近陛下，心情不是很好，她隔着丞相向玉清绝呼喊。
“陛下，我们去哪座山秋猎呢？”
此话一出，周围人笑成一团，旁边一个将军提醒她。
“贵妃娘娘，眼前的这座山不就是嘛！”
源贵妃一张小嘴都要撅到天上去了，她是东瀛的公主，又不了解宁瑞的地形，根本不知道什么南山，这也要讥讽她吗？
玉清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大部分人已经都开始往南山散去，他也毫不留情策马而去。
丞相秦风因为要顾及夫人没有追上，国师凌枫对这项活动兴趣不大，也不想掺和陛下的家事，在后面幽幽地跟着。
秦风见凌枫也没跟上，忍不住上去调侃。
“凌大人怎么不跟上陛下，陛下内力深厚，定能探寻不少猎物，难不成因为随妖后养胎把国务都交给你，凌大人还在心怀不满呢？”
凌枫不带搭理他，当时东瀛国主发来国书，秦风分明是最先得到消息的，他不去赶忙处理，却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上。
“陛下忙着猎火狐，我等脚步重，去了怕惊扰灵狐，在四周跟着就行了。”
秦风哈哈大笑，这人还别扭上了，之前他独挑大梁的时候不是也没见他凌枫出手相助。
他们一行三人在队伍的最后面慢慢悠悠地往南山溜达，不像是秋猎，倒更像是春游。
玉清绝骑着摘星，直直地就朝密林最深处走，因为火狐只出没在无人之境。
“陛下！陛下！您等等我啊！”
源贵妃在后面一直追，但摘星跑得太快，又先起步，想追上还是有些困难。
等步入密林，源贵妃感觉情况有些不对了，不知道是不是树荫遮住了阳光的缘故，她总感觉头上阴沉沉的。
这秋季里雨水多，该不会是要下雨了吧！
源贵妃一边担心，一边赶路，心神不宁之间，很快就落下了陛下。
“陛下！陛下？”
密林中没什么人，她更是追到了人烟稀少之地，四下无活物，只有星星点点的鸟鸣声显得周围更加幽静，甚是怕人。
她感觉自己心跳越来越快，这深山老林里，不会有什么虫蛇吧？不会有老虎狮子？会不会遇上熊？
她听到身后有什么响声，猛的转头一看，原来是只野兔跑过去了。
每个人的马匹两侧都有箭羽和弓，源贵妃也不例外，但是她不会拉弓，就算见过别人操作，自己也是不敢碰的，她怕尖锐的箭尖伤到她。
但是如果遇上熊……
源贵妃在心里安慰自己，哪有那么凑巧，再说陛下每年都到南山里秋猎，如果这里不够安全，陛下又怎么会来？
她继续向前走，但已经迷失了方向，她既找不到陛下的踪迹，也分不清东南西北，只是在顺着一条还算干净没有阻碍的路前行。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源贵妃在密林中连续转了几个时辰，即使骑着马，也已经精疲力尽。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急得额上已经冒了汗，发髻也有些松乱，看上去有些狼狈。
突然，她看到前方有个人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源贵妃拼命地大喊。
“嘿！前方何人？我是源贵妃，我迷路了！”
前方的人似乎听到了她的叫喊，往这边看过来，是个侍卫，源贵妃大喜。
“过来！快过来保护本宫！”
那侍卫见到源贵妃有些惊讶，似乎是没料到她会到这么深处来。
“贵妃娘娘，属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