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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箫九六     锦绣农门txt下载     锦绣农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5章 关心

    宋三才心里打的啥主意谁个不知,宋二才笑了笑,正打算说点什么,宋老爷子的烟杆就叩叩叩地敲在桌面上了。

    “老三,你在药园子那边干得好好的去布庄干什么?”宋老爷子皱眉盯着他,“药园子那边你才做多久?”

    “爹,我这不是……”

    他想说要干也得帮自家人干,结果话没说完就给宋老爷子挥手打断。

    “做事像你这般三心二意,到最后只会一事无成。以后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在那边好好干,平时多存点钱给康哥儿留着以后读书,投机取巧的事情就不要想了,二房真有发达的那天自然会想着咱们,你不要去捣乱。”

    几个儿子什么性情宋老爷子清楚得很,老三想去布庄,无非就是偷奸耍滑,想轻松做事,还拿高工钱。

    二房一家在镇上的生意才刚刚开始,可不能给这些人拖累了。

    宋老爷子话说得直白,王氏一听心里如猫抓。

    “爹,瞧你这话说得,三郎好歹也是你的儿子,二哥的亲弟弟,真去了布庄怎会投机偷懒,还不得紧着二房的生意,拼死拼活好好干,那能捣乱呢。”

    王氏越说心里越不舒坦,以前老爷子向着大房,现在大房栽了跟头又向着二房,啥时候为三房考虑过,如此厚此薄彼,早晚自食恶果。

    宋老爷子听着这话哼笑了一声,“你们夫妻俩心里怎么想自己清楚,别说老三,还有老三媳妇你娘家那些人,种桑养蚕我就不说了,能干多少干多少,想上布庄里当差?还是算了吧,一个个大字不识,去到又能干些啥?合着就是瞎折腾。”

    “爹,你说这话掏人心窝子呢!”

    王氏眼眶都红了,贬底她自己还好说,贬底娘家兄弟,谁个乐意。

    大过年的宋老爷子也不想为了这些事情去吵去闹惹人心烦,吸着旱烟转头不说话了。

    王氏来了气,还想再提给宋三才拉了衣袖。

    “爹,二哥,大哥,你们慢慢聊,我这边先回屋了。”

    宋三才连扯带拉,很快就将王氏给带回去了。

    进了自家房门,王氏甩开手就哭了起来。

    “三郎,你有点出息吧,别人都指着脑门骂了,还觉得那是在夸你呢?”

    王氏坐床铺上抹泪,宋三才关了门,啧嘴安慰道:“妇人之见,几句话就能让你这样?”

    “那是一般人说的话吗?都掏人心窝子了你还觉得无所谓?”

    王氏觉得丈夫莫名其妙,大房撞邪,二房发迹,轮到三房难不成就是骨头软?

    “我也没说不当一回事。”

    宋三才安慰般去搂媳妇的肩膀,结果给王氏避开了。

    “给你脸,你还不乐意要?”

    宋三才黑了脸,“说你头发长见识短你还不听。爹刚刚是说咱们了没错,可说到底以后老俩口能仰仗的无非也是咱们,跟不跟二房凑在一起都各有好处。”

    宋三才侧身躺被子上,心里在衡量两者之间的利益谁轻谁重。

    不跟二房凑在一起还有好外?

    王氏不解问道:“老二在镇上的生意不是越做越大了么?你没看见那铺子里多少料子,虽然我没去那些绣坊看过,可听人说招了好多人呢,一个月四五百钱还包一餐中午饭。”

    虽说二房一家的生意才开始没多久可能还不稳定,但能赚一点是一点,反正东家又不是他们,到时亏钱大不了就是丢份差。

    王氏就是眼红,以前大家同住在一个院子,吃喝花用都是这么来,谁也越不过谁去,而今二房一家连马车都有了,她羡慕得要命,感叹发达的为何不是自家男人。

    媳妇开口羡慕别人,宋三才不悦地白了她一眼,说道:“你这人就是眼皮子浅,二哥不是还跟人合着伙,那些东西能算他的?再说了,我就算过去帮忙,能拿的工钱大不了也跟药园子差不多,说不准还得担丢了差事的风险。这事二哥不乐意暂时就算了,这段日子咱们好好巴结着爹跟娘,让他俩跟着咱们三房才是真,毕竟爹手里的地可是实打实的银子。”

    宋三才就是馋老俩口手里的田地,时下一亩地可抵十辆银,四亩地就是四十两银,这得干多少年才抵得上?

    王氏一听,双眼立马就亮了。

    可很快她又提到,“三郎,现下大房失了心,可二房不是正如日中天。老二发达了,宋添读书又利害,爹贴上去还来不及,干嘛要将那些地给咱们呢?”

    “这你就不懂了。”

    宋三才翻身,懒得废嘴皮子跟她解释。

    二房、大房、老俩口,分家时已经离了心,再也补不回去了。

    老爷子清楚得很,不然也不会时时刻刻想着教导宋康。

    翌日早上,上坟祭祖,吃完中午的开年饭,宋二才带着妻儿便打算回去了。

    宋老爷子将二房那份猪肉提了出来,这些肉虽然二房人没提,他还是记得,已经提前让老大家的薰成腊肉弄好了。

    常氏接了,临走时叮嘱了好些话,让老俩口保重身体啥的。

    宋老爷子点头,等人都上了车,他才从窗口处问道:“添哥儿,今年入学升级可有希望?”

    来到这儿一天一夜,宋老爷子什么都问了,就是没问宋添的学习。

    一想到自己分家时所说的那些话,他根本没脸。

    但是孙辈们的学习又是他最关心的,这两天看着宋添却不能出言询问,内心无比煎熬。

    现在好了,隔着半边车帘子,遮了他尴尬的神情,后悔时的落寞,那些话总算能问出口了。

    “爷,学馆还未开馆,名单未贴。不过孙儿次次考试入甲,升级之事万无一失。”

    宋添答了他,宋老爷子心喜,连说了三个好字。

    “添哥儿,宋家的希望以后便寄托在你身上了,好好努力,让大家看看我们宋家儿郎的本事。”

    近一个来月,此时无疑是宋老爷子最开怀的时候。

    车厢里,宋添笑了笑,又道:“爷,我们走了。”

    “去吧,爷要是有空,去镇上看你啊……”

第166章 当她是家人

    出村没多久,天色突然暗了下来,很快,徐徐散散的雪花飘落,迷蒙远方,寒了大地。

    马车在铺子门口停稳,陆保便迎出来了。

    阿绣下车,拍了拍身上落下的一点雪粒子,杜娟跟杜妈妈撑着伞出来了,将大家接了进去。

    是夜,铺子里也办了一餐丰盛的开年饭。

    饭后宋二才将儿子叫到堂间,对着书本考了考他最近学习的两篇文章。

    宋添对答如流,还说了自己的看法跟见解。

    宋二才点头,指了两处还不够透彻的地方让他再好好琢磨,很快让儿子下去了。

    “对了,你叫阿绣过来,我有些事要找她谈。”

    宋添应声,回到房间便对在画案上挑选花样的阿绣说道:“爹找你。”

    阿绣手上正拿着十几幅花样子,都是陆薇这两天画的。

    她闻言点头,很快便出去了。

    堂屋里,常氏正在拔弄火盆,看见阿绣过来对小姑娘笑了笑,拉她坐自己旁边,并悄声说道:“你爹啊,要给你看看去年的账本呢。”

    怪不得常氏笑得这般和善,原来是看了账本心里高兴。

    宋二才听见这话咳了咳,之后对常氏道:“四娘,你去外面帮忙看一下。”

    宋二才想支开她,常氏没听出来,挤眉笑道:“我让杜娟帮忙看一下就成了,合着都是自己人。”

    绣坊里挣了钱,常氏也想将自己的情绪传递出去,一会想瞧瞧阿绣高兴的样儿。

    “还是你去吧,有些话我想说。”

    宋二才坚持己见,常氏皱眉,不过还是很快出去了。

    堂屋里的门给拉了半边,常氏拢袖坐旁边的圆凳上,守着不让人靠近。

    “爹,你想跟我说什么?”

    连常氏都给支走了,阿绣觉得宋二才找自己并非看账本这般简单。

    宋二才不急,先给了桌上的账本让阿绣看。

    半年的账目,从小小的针头线脑,到大件物什购买,以及二房的各种花销,包括给两个孩子的零花,每一项都记录在册。

    这已经不单是生意账,还是二房人的家底账。

    前面的内容阿绣随便翻了翻,视线在最后面的结余处停留了一会。

    近半年的生意,刨去各方成本跟少量花费,存下一千二百多两现银。

    “年前最后一次送货,我已经在城里换了一千两银票收着,剩下的现银留着开年之后各方运作跟周转。”

    宋二才说着便从怀中摸出一个赫色的小荷包。

    “里面的银票是五百两,还有当初你进门时那张卖身契,你一并收着吧。”

    “爹?”

    阿绣有些懵,宋二才这是要做甚?

    宋二才继续解释道:“银子是我们的家底银子,我打算每半年一存,到时一分为二,一份我宋家,一份算你私人所有,你觉得可妥?如有议异,现在便可以提出。”

    宋二才还在询问她的意见,阿绣心头一震,有些不相信地问道:“爹,你要赶我出家门?”

    如不是这样,他还卖身契分自己一半银子做何感想。

    “我不是这个意思。”宋二才徐徐道:“你来时,我宋家二房空空如野,一年时间不到,而今已经立了家业,略有薄产。很多次我闷心自问,要是没有你,这些事情都是办不成的,我们开不了铺子,办不了绣坊,添哥也去不了镇上学馆。”

    “爹知道当初你进门是以养媳的身份,可我也清楚,你原本有家,有名有姓,或许还有自己的想法跟要达成的心愿。”

    “爹没有那么自私,不想将你拘在这个小镇,拘在二房的这个小小宅院,也不想你背负着责任,心有压力,觉得非嫁予添哥不可。”

    “只要你愿意,是留是走,都是你的自由。如若你留下,这儿便是你的家,我,你娘,添哥,大家都是你的亲人。如若你有想法要远去,不管何处,我既不会阻拦。他日回首,你要是还念想着这里,宋家二房的大门也永远向你敞开。”

    宋二才拔弄着火盆,声音低哑绵长,沁人心肺。

    自从听完上次童文诚给他透露的那点消息,宋二才很确定,面前这个小姑娘并不姓方,而是姓卓。

    她为何隐姓埋名,本家祖辈是否真是犯错被遂出了家门,这些他还不能确定,但宋二才在她身上看到了大家风范的气度跟不合年纪的谋略,以及她心底藏着的诸多秘密。

    他有一种预感,小姑娘的志向不在这里。

    阿绣听着听着,不知怎的泪就滑下来了。

    她抽出绣帕压了压眼角,对宋二才笑道:“爹,你莫要再说这些了,我愿意嫁给添哥,帮扶这个家。”

    帮他们就是帮自己,她的目的是报仇,说到底还是她将这家人拉入泥潭与水火,想到以后宋添要为自家伸怨,她以身相许,又有何不可。

    阿绣的回答让宋二才有些意外,他淡笑点头,见阿绣将那个荷包推了过来,打开将里面的卖身契拿出来丢入火盆。

    不管以后如何,在宋家阿绣已经是自由身了。

    出了堂屋,阿绣的眼睛还是红的。

    常氏从圆凳上站起,还笑着对阿绣道:“以后想买什么尽管告诉娘。”

    很显然她没有听见刚刚宋二才所说的那些,对丈夫的想法也是全然不知。

    “娘,我晓得了。”

    阿绣展颜笑道,常氏见她一双眼睛泛红,惊讶问道:“你这是做甚,二郎欺负你了?”

    常氏皱上眉头,显然很不高兴。

    阿绣赶紧拉住她道:“娘,怎么会。只是刚刚想起我亲娘,心里有些感触。”

    她撒了个谎,常氏摸摸小姑娘的发顶,叹道:“别想了,你娘在天之灵,看到你能过好日子,便也会安心了。”

    阿绣点头,她如今的日子已逝亲人自会安心,只是还不能瞑目。

    目送小姑娘离开,常氏推门进了堂屋。

    “刚刚你跟阿绣说了些啥呢,搞得人家红了眼眶。”

    常氏还有些不放心,宋二才正在收拾桌面上的那些东西,闻言笑道:“能有什么?给她瞧了瞧账面,随口说了点闲话,小姑娘忆起她亲娘,有些难过没有过上时下的好日子。”

    刚刚婆媳俩在门口的声音不小,说了什么宋二才还能不知道,顺势这么一提,将原本的事情都隐了下来。

第167章 如愿以偿

    年关一过,晃眼便是初八。

    今日绣坊开工,院里的人天没亮就起了,吃完早饭刚收拾好,赵氏母女跟常小双也前后脚过来了。

    早上,宋二才跟常氏到绣坊里转了转,说了几句喜庆话,给大家发了赏钱,中午让陆保出去买了新鲜猪肉跟鱼肉,开工饭便成了。

    这次开工,常氏还叫了娘家二哥过来。

    去年在村子里买的小山坡已经种满了桑树,那片小林子需要人走动照看,到时蚕种孵出来了桑叶的采摘跟运送也要人帮忙。

    宋明前天就回来了,上镇跟陆保一起为作坊除尘清扫。

    初八这日,只有王大牛没有按时归来。

    宋二才只当他家里有事耽搁了,也没往心去放,阿绣主仆三人却是知道,王大牛没回来多半跟年前交待下去的事情有关。

    宿明县与平阳相邻,想要过去并不远,马车也就两天左右的时间,只是不知他是否有找到那人。

    阿绣给出的消息是多年之后梦境中得来,时间跨度过大,其实她也不能完全肯定,只是碰碰运气。

    自从阿绣松口同意王大牛的提亲,杜娟多多少少开始在意起那男人来。

    初七那日下午王大牛未归她就有些担心了,到了开工之时,内心更是有些不安。

    还好过了两天,王大牛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他是中午到的,回到布庄大家刚刚好吃完午饭。

    “王大牛,你这人来得是时候啊,忙得差不多就显身了。”

    陆保在前堂看铺,第一个见着人的便是他。

    王大牛才懒得跟他废话,撩开帘子直接去了后面。

    陆保一愣,磨着牙愤慨道:“过两天我定亲了,有你羡慕的时候。”

    “定亲?你要跟谁定亲啊?”

    常萍拢着袖从外面进来,有些莫名地盯着陆保看。

    年前这人不是才让自己等他么,这才过多久,居然就要定亲了?

    跟谁?

    见异思迁?

    常萍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陆保立马急了,赶紧离开柜台,去到常萍萍面前红着脸轻声道:“自然是跟你定亲。”

    “谁同意你跟我定亲了?”

    常萍萍嘴角翘了起来,心里酥酥麻麻的美得很,只不过嘴还硬着。

    这男人都没正式上门提亲呢,定什么亲?那不是做白日梦么!

    陆保瞄了她一眼,见人在笑,又轻声说道:“我已经跟宋掌柜说好了,让他帮我说项,就这几天,他说忙完开工的事就帮我提。”

    陆保觉得再好的媒婆也不如宋二才有用,他是童生,又是掌柜,说话自然有份量。

    这人的脑子还算太傻嘛!

    常萍萍敛住笑看了他两眼,抬步去了后院。

    陆保挠挠头,心说她这是同意了吧!

    后院堂屋中,王大牛正在向宋二才请罪。

    晚来了两天是他在外有不可推辞的事情要办,可差事耽搁了也是自己的问题,不能因为有原因而变得理所当然。

    宋二才跟王大牛当年外出找蚕种也是朝夕相处了一个多月,这人什么性情他早已经了解,没有责备什么,只是安排了一下接下的差事。

    王大牛点头,跟宋二才说完便转头去了天井边的屋廊下。

    阿绣主仆三人正在那处站着,见着王大牛杜娟有点小激动,男人看过来时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撇开了头。

    “小姐。”

    王大牛向阿绣拱了拱手。

    十来天没见,这人好似憔悴了些,想来在外奔波着实辛苦。

    阿绣点头,轻声说道:“结果如何你直接就在这儿说吧。”

    屋廊下开阔,院里该干活的都已经走掉了,又有杜娟跟杜妈妈看着,真有人过来可以及时提醒。

    王大牛轻声说道:“人我已经找到了,不过并不是在村子里,而是在附近的山上,那上面有座小庙,里面住着一位僧人,平时两人一起吃斋打杂讨生活。

    他已经改名为圆明,身边没有亲人在,看样子是一个人在那处,除了打杂做饭,还会给上山的村人看相算命。”

    听见圆明二字,阿绣便知人找到了。

    梦境中杨掌柜跟曹叙合作,也曾经用过这个假名。

    只不过阿绣从来不知道他有什么看相算命的本事,多半是坑蒙拐骗讨生活用的。

    至于他的家人,想来逃亡之前就另作了安排吧,已经隐藏好了。

    “这事儿我知道了,王大哥幸苦,先下去休息吧。以后有事,我再吱会你。”

    能在那种地方找到杨掌柜,这人也费了不少心思,阿绣对他的表现十分满意。

    王大牛点头,人却没有离开,而是目光炯炯地盯着杜娟看。

    杜娟本在给两人把风,男人如狼般的眼神看过来,她脸都红了。

    这男人咋不收敛一些,表现得太明显了吧。

    这时,阿绣咳了咳道:“王大哥可将你家母安置到这边来住,到时亲可定,但成亲还要等等,等杜娟十六之后才成,这事你可愿意。”

    杜娟要到年底才满十六,加上婚期,怎么的都得明年了。

    不过王大牛愿意等,他拱手郑重道:“大牛愿意。”

    阿绣松了一口气,带着杜妈妈转身先走了。

    杜娟迟疑了两步,后面等她想走已经来不急了,王大牛已经将路堵了去,还对她笑得一脸灿烂。

    这个年他过得不好,没时间陪母亲,也没机会吃年夜饭,长途跋涉在外打听多日,还在山里蹲了两晚,人是憔悴了不少,可当听到可定亲这句话,他觉得那些也不算什么,都值了。

    “你笑啥呢?”

    杜娟的脸还红着,她伸长脖子见常氏站在耳房门边往这边瞧,也不好多待,转头便向另一边去了。

    “小娟,我,我还没吃午饭。”

    王大牛摸着肚子装可怜,杜娟怎能狠心留下他不管,对男人说道:“你去堂屋里等着,我去给你弄点热的。”

    “不用劳烦了,剩菜剩饭来两碗就好。”

    王大牛跟着去了灶房,没过一会原本大开的灶房门居然关了半边,等杜娟再次拉门出来,手里便多了个小木盒。

    那是王大牛先前没送出去的盒子,现下总算是如愿以偿。

    杜娟拉了拉衣袖遮住手里的东西,红着脸回房去了。

第168章 定下

    堂屋中,常氏笑了笑对丈夫道:“那王大牛原意离家来我们这小镇上当差,目的也不简单。”

    刚刚两人在灶房门口拉扯,常氏看着清楚。

    不过看样子两人已经得到杜妈妈的允许了,不然那严肃刻板的杜妈妈不可能当没看见。

    想想萍萍跟陆保,再看看这两人,接下来的日子喜事不少啊。

    陆保请丈夫做媒的事常氏自然知道,要说陆保那小伙子,常氏也不知道怎么说,人看着好像没啥大出息,可有个能干的妹子,家里也无父母,萍萍真嫁过去立马就能当家做主,这点还是不错的。

    以前还说家穷,现在都能分红了,到时分一分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宋二才正准备外出了,听见媳妇的话默了默也没说什么。

    王大牛中意杜娟他早就看出来了,这事儿轮不上他管,他只是好奇先前几人在廊下聊了些什么。

    宋二才到斜对面的院子看了眼,后面带着吃饱了王大牛去桑园那边。

    去年种下的桑树开春已经全部发枝了,那些树都是在各个村子里收拢移栽过来的,并非刚发的小桑树,如今开了枝,再等月余便可以采摘嫩叶喂养幼虫。

    平阳一带一直都有养春蚕的习惯,只不是蚕种各不相同。

    村子里那些人知道他们要养蚕,很多人主动前来询问收货价怎么算。

    宋二才早就将价格方面计划好了,价格比普通蚕种收购价高出两文,而且蚕种他们不要钱,只收取少量压金,到时蚕养好了压金返还。

    这条件还不错,而且听闻蚕种跟他们以往养的不一,个头偏小,吃得也少。

    于是纷纷有人上前报备,蚕种孵出要领一份回去养。

    宋二才早有准备,让宋明跟常家二哥过去处理,先登记好,到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每当这个时读书人的优势便显露出来了,你要不识字这些事情自然是做不了的。

    接连跑了好几个村子,宋明将这件事情总算办完了,宋二才借机给他涨了两百个工钱,拿到手的跟陆保和王大牛相同。

    如此这般开工的事忙得差不多,宋二才在陆保若有若无的暗示下,总算是跟赵氏开了口,为陆保提亲。

    陆薇有本事,得到布庄的分红,这事情常氏都跟娘家这边说了,加之常家二哥最近在这边给陆保前后巴结伺候着,时不时为陆保说几句,赵氏内心已经松动。

    此时宋二才将事情提了出来,几人商量了一下,基本算是同意了。

    隔了两天,常家人趁着赶集举全家老小从村子里上镇,为的便是看看陆家小子,将事情定下。

    陆保在酒楼定了两桌席面,各方面表现得还算不错,加之常萍萍也同意,事情就这么定了。

    大家在饭桌上看了个日子,到时去女方家下聘,办上两桌便是定亲。

    时下亲还没定,成亲肯定没这么快,常萍萍比杜娟还小,常家肯定也不想她过早嫁人,估摸着也得等明年了。

    饭桌上,陆保一张脸喝得通红,想他去年的这个时候还在为家里的米缸发愁呢,这下不光有吃有喝兄妹俩人有了着落,连媳妇都定下了。

    想到这,陆保告罪下了席,一路去到包子铺那边,要是找正在里面忙碌的常萍萍。

    今儿个赶集,包子铺还开着。

    陆保一身酒气跑过来,田婶子就问他,“陆保,你这是做啥呢?喝成这样来当差,一会吓着里面的大姑娘小媳妇们了。”

    上次常家跟唐家的亲事没谈成,赵氏虽然很气,但想着这事也不能只怨田婶子,加之包子铺这边的院子还租着,所以相互之间的关系还过得去,并没有因议亲的事生出隔阂。

    此时街上的行人已经散去,包子铺上也没什么生意了。

    陆保呵呵一笑,带着醉意道:“田婶子,瞧你说的,我又不找那些绣娘,我找萍萍。”

    亲事定下,陆保也不叫常萍萍姐了,以前都是为了尊重,实际上他还要大一岁。

    陆保的样子那叫一个幸福啊,眉眼柔和的样儿,脸上像是要开花一般。

    田婶子心中咯噔一跳,好奇问他,“你找萍萍做啥?人家正忙着呢。”

    “这我知道,就是心里高兴,想看看她。”

    陆保酒劲上头,走路都有些不稳了,他踏进门槛,又突然转过头,对疑惑着的田婶子道:“对了,这事儿还得谢谢你儿子。婶子你不知道,当时见你两家议亲我难受死了,好在事情没成,才有这次的机会。”

    陆保说完摇摇晃晃进门,他的话说得不全,大体意思却已经有了。

    田婶子一呆,心里大概也清楚常家跟陆家多半已经谈成了。

    想到常萍萍,田婶子唉叹,多好的姑娘,手脚麻利,勤俭又持家,还跟着宋家铺子干,以后绣坊发展大了,她不是也能跟着有一番造化,何愁没有前途。

    每次想到这些,田婶子总会可惜半天,儿子就是目光短浅,自认为在城里当差不愁找,看媳妇还挑起颜色来了。

    “愚蠢。”

    外面,田婶子心里不高兴,又开始跟丈夫数落儿子的不是。

    院子里面,常小双训斥陆保的话也传出来了。

    这人就是发酒疯,喝醉了就进屋里躺着去,瞎在外面晃悠啥。

    “婶子,我想见萍萍。”

    陆保说话时捂嘴打了一个嗝,这酒劲儿上头,头是越来越晕了。

    “萍萍忙着呢,可没心情管你。”

    常小双赶他,那有这样子随便来看大姑娘的,惹人说道不是。

    “婶子,我就看一眼。”

    陆保脑子已经给烧糊了,才考虑不了那些。

    常小双从门边拿了扫帚,真恨不得扫他几下,好在这时常萍萍听见动静出来了,快步来到门口狠狠瞪了眼门外的男人道:“瞎胡闹什么呢,快回房歇着去。”

    这脸红脖子粗的样子,一看就是没少喝。

    想见的人出来了,陆保傻傻一笑,“再瞪瞪我,我感觉好看得紧。”

    “你……”

    常萍萍眼都瞪圆了,一张脸也红了个透。

    这男人要点脸吧,没看见外面里面都有人在,害不害臊。

第169章 开馆

    又被瞪了,陆保心中美得很,正想要再说点啥,脑子却抬不起来了,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诶?”

    常萍萍急了,赶紧上前扶起男人的脑袋一瞧,这呼噜声都出来了。

    常萍萍嫌弃地又放了回去,最后还是常小双叫了王大牛过来将人给弄走。

    王大牛像扛麻袋一样,直接将人扛到布庄的杂房。

    “终究还是给你小子超前了。”

    王大牛拍了拍他满面红光的脸,十分不爽。

    翌日是元宵佳节,绣房跟布庄都放了假,王大牛一大早就坐车回城里去了,宋二才吃完早饭也带着妻儿回了村。

    一走又是半月,元宵这样的日子二房一家肯定是要回去看看的。

    宋家那边,吃完早饭几人也都忙碌了起来。

    宋老爷子知道二儿子一家会归,让两个儿媳妇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猪脚跟骨头也提前在灶上炖着。

    这次宋二才归家也带了不少东西,吃的用的跟干果零嘴都有,饭后他还在村子里转了转,为老俩口订了一只小猪仔,十几只鸡鸭。

    他清楚父母手头上无银,便将这些事情办了。

    让他给现银,宋二才还有些顾虑,买的这些东西是实实在在的,还能得个好名声。

    快天黑时,一家人又赶车回到镇上。

    绣坊开工本来就忙,加之明日学馆开馆,宋添要去进学了。

    升级分班的情况前两天已经放了榜,宋添毫无悬念升了丙,同时跟着升上去的还有庞子默跟胡柯,罗贞平没能创造奇迹,还得在朝学斋待一年。

    庞子默如愿,中午请宋添跟罗贞平去酒馆里吃饭,半路遇上胡柯也叫了他一起。

    胡柯跟他们本就认识,虽然接触不多,可这次升丙居然分到了一个学斋,想着以后同在一处,打好关系是应该的。

    今日之后,几人收收心,日子恢复正常,以学业为重。

    布庄那边,童文诚来了,提着几个大包袱,是过来当差的。

    去年底两人私底下已经说好了,童文诚也在年底向何家那边辞了差事,只是忙碌半年他想多陪陪妻儿,过了元宵才来。

    宋二才今日没有外出,专程在铺子里等着他。

    两人见面相互寒暄了一番,之后宋二才便打算亲自送他去新院子那边安置,只不过两人还未出门,张超背着手过来了。

    “童管事,我还以为你攀了高枝,没想到是来宋掌柜这里。”

    张超一身藏青色棉袍,气色红润大腹便便的样子还有点像个老爷。

    童文诚放下东西拱手笑道:“年前犬子的事情忧了心,等事情办完又听说药铺来了新管事,如此也不好再打扰了,刚好想到宋掌柜,便唠叨着过来讨份差事。”

    离开何家,童文诚找了个借口。

    时下得一份差事不容易,他走了自然有人顶上,关系也就断了。

    如果他辞差去了别的地方或是自己开铺也好,现在居然跟前掌柜办事,张超肯定是不爽的。

    “童管事,这话就不对了,想你娘也是何家老人,真想找点事做咋能没你的位置呢,别那般生疏,何家家大业大,多你一个人不多,少你一个人不少,我就是想不明白,你居然看中了宋掌柜这家小铺子。”

    张超四处望了望,面露嫌弃,宋二才的铺子跟绣坊在镇子上有点名气,可跟有多年家业四处开花的何家根本没法比,不是一个阶层的问题。

    “张掌柜,童某无能,能够帮上宋掌柜已经很满足了。”

    第一天上工便碰上这种事,童文诚也很无奈,以前他只觉得张超这人好吃懒做,没点本事,此时看来这人不光有那些恶习,还自满无礼,不好打发。

    这时,宋二才也拱手笑道:“张掌柜,不如台前歇歇脚,喝口茶水。”

    宋二才并不想跟他有何冲突跟交集,只想和和气气将人打发掉。

    “坐我就不坐了。”

    张超看着两人叹了气,话峰突然一转,又道:“怎么样大家也算共事过一场,以后既然都在这河口镇上,便不要疏远了,相互走动走动,有什么事大家都能帮称。”

    他说着拍了拍童文诚的肩膀,看样子是准备离开。

    只不过临走之前他伸长脖子前门后门地瞧,看样子像是在找人。

    时下已过午时饭点,大家各自忙去了,除了陆保在铺子里坐着,哪有别的人。

    宋二才心下有些疑惑,上前挡住张超的视线,笑道:“张掌柜说得是,远亲不如近邻,今儿个刚好有事,要带童兄过去安置,改日得闲,再找你唠叨。”

    宋二才说着便帮忙拎起一个大包袱,两人一前一后出去了。

    他离开张超也不可能傻呆在这儿,默了默也跟着一起出门。

    三人在路面上拱手道别,张超目送宋二才跟童文诚远去,站在路面上还有些不愿离去。

    自从上次无意见到那姑娘在里面卖货,后面未有再见,他清楚人可能在绣坊之中,但绣坊那些地方都是闭着门的,根本没有理由跟借口前去。

    “必须得找点什么事情出来才行。”

    张超摸了摸下巴,心有不甘地走了。

    铺子里,陆保见着那个矮墩的藏青色身影远去,皱着眉头将刚刚的事儿记下。

    王大牛找他说过,药铺的张掌柜是好色之徒,成天只知道享乐更不喜出门,如若到布庄这边来晃那就是心中有鬼。

    陆保认同王大牛的看法,毕竟来这些小地方上任,也只有好色之徒才会随身带个小妾。

    下午,等王大牛从城里归来,陆保便将中午的事情说了。

    王大牛也没有说太多什么,叫他继续看着,自己喝了两碗水便去新院子那边,让看门的周沧帮忙在他们村子找间小院,他要接母亲过来住。

    周沧便是当初卖院子那位周老伯的跛脚儿子,他是村子里的人,处理这些事情自然方便一些。

    没过几天,小院找好了,地方不错,是独立的,有前后院还有水井,因在村上价格也相当实惠,每月五十个钱,只不过空置的日子久了,真要住人还得修缮一番,家什之类也是没有,全得自己置办。

    王大牛不在意,趁着忙完差事的空档将房子修了修,还添了些东西进去,月底休沐归家,便将母亲接了过来。

第170章 临行

    王大牛跟杜娟的事情很快大家都知道了,为此阿绣还专程找常氏说过一下。

    先不说杜氏母女已经赎身,就是没有那也是阿绣原家的人,常氏觉得这事儿她掺合不了,最多就是给点意见,结果如何全看她们的意思。

    当然阿绣会专程找她提起,也是一种尊重。

    王大牛接母亲搬进新院子那天,便带杜娟过去见了一下。

    要说杜娟这姑娘啊,先前郑氏也是见过的,人自然是好看,儿子也喜欢,只不过想到被管府通缉过,她这心里多少都有些顾虑。

    这事儿王大牛过年回去呆那两天就专程解释了一番,都是别人污陷,杜家母女是受害者,并非坏人。

    话是这么说,可要是那一天不小心给抓了去,还不是得惹来一堆麻烦。

    王大牛也说了,以后他就不回平阳了,跟着杜娟在外生活,如若那天不小心给抓住,若杜娟已是他的妻,自然是拼尽全力共患苦难。

    当初王父给儿子取下的名儿特别贴切,大牛,大牛,犟起来普通人是拉不动的。

    郑氏虽然有点不愿也是无法,在儿子的催促之下,平阳那间小院子也卖掉了,收拾细软来到河口镇上。

    王父当年也是逃难过来的,在这边无亲无故,郑氏跟了他后也就生了王大牛这么个儿子,如今想议亲也是简单,双方看对眼,聘礼一给,也就成了。

    将王母接过来的第三天,王大牛效仿陆保,在酒楼办了两桌席面,男宾一桌,女眷一桌,吃了饭将母亲介绍给大家认识一下,这亲事就定了下来。

    郑氏已经卖掉平阳的小院子,手上有一笔闲钱,直接给了十两钱做聘礼,定亲礼都不用再办了,以后杜娟跟王大牛便是正儿八经的未婚夫婿。

    不过婚期要到明年让郑氏有点儿不满,毕竟儿子大了她想抱孙子,可儿子满口应下,她也说不上话。

    这下子王大牛倒是赶在陆保之前将自己的身份跟杜娟定了下来,气得陆保斜眼歪嘴的,恨不得要揍他。

    这次定亲办在外面,杜娟作为姑娘家肯定是不去的,该干嘛干嘛,只是遇上有绣娘向她打趣,忍不住会脸红。

    正是青春秀丽的年纪,谁又不找个两心相悦的夫婿。

    王大牛跟杜娟的事情办完,陆保向宋二才借了几两银凑够聘礼,也正式以常家未来姑爷的身份去了常家所在的村子,等跟那边的亲人见上一见,两人的身份也升级了。

    开年不足一月,布庄那边接连办了两桩喜事。

    附近那些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可姑娘家是谁倒不是很清楚,毕竟那些绣娘天天有活干,甚少出门,特别是杜娟,除了去斜对面当差,几乎不曾踏出院外。

    这两次的宴席宋添都没有参加,眼看时间进入二月,县考在即,就算他没有要参考的打算,也难免被气氛所影响,变得愈发努力起来。

    而那些准备扑县试的学子,过了二月便陆续走了,去平阳先行安置,准备应考。

    入春天气渐渐转暖,三月初,宋二才忙了一阵,安排人帮着霍氏祖孙两人将去年冬买回的蚕种孵出来了。

    这边的村人虽然都有养蚕,但他们手上的是新种,为避免蚕种浪费,幼苗都由霍老头跟霍皋先行喂养十来日,才分发给那些年初报名的村人。

    这期间宋二才也对那些蚕农做了一个规化,在报名的那些村子里挑了两人过来学习孵化跟养殖技术,如此到了下半年入冬,这些人便可以自留蚕种用于明年孵化养殖。

    宋二才的行为得到了不少人赞赏,办事置业在村子里都能得到大家的拥护。

    等桑蚕的事情走上正轨,平阳那边的县考已经结束,有人丧气而归,有人过考兴奋异常,随即又准备前往府城,准备下一场考试。

    这日晚,宋二才在堂间考完儿子的课业,放下书卷说道:“忙了大半月,最近得闲,我想带你入府城那边看看可行?”

    “看看?爹,你是打算带我去看伤?”

    跟年初比明显又高了一截的小少年,已经不再忌讳谈论脸上那道伤疤。

    宋二才点了点头道:“这是一方面,最近府城在准备童生试,也想带你过去看看氛围。”

    宋二才不想给儿子压力,说得很随意,宋添却是明白的,看伤为主要。

    “爹,我听你的。”

    他现在大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任性的小孩子,很清楚脸上的伤会给他的科考之路带来麻烦,就算父亲不说,他自己也会找机会提。

    “那行,明日我去跟夫子和馆主说一说,后面收拾妥当便可启程。”

    离开堂间,宋添刚拉开半掩的门,便见到阿绣站在外面。

    小姑娘着一身霜色绣红梅的春衫加石青色的湘裙,一如即往的单螺髻,斜插着一支翠色祥云玉簪,站在橙黄色的烛光中,如画卷里走出来的仙童玉女。

    “添哥,我来接你。”

    阿绣含笑看着他,拎着灯笼走在前面。

    宋添隔着半步紧紧跟随,半路便对她说道:“过两天爹要带我去府城了,看看脸上的伤。”

    “这是好事,先前我就听爹提过。”

    阿绣不光听宋二才提过,还说到府城的何家医馆。

    虽说她很不想跟何光扯上什么关系,但不可否认何家的医术不止是表面,里面的郎中有些是何老爷的学生,要说本事肯定比外面的强。

    “我这烧伤是小时候落下,事隔这么多年,就算要治也未必会有效果,你也别抱太大期望。”

    这条疤能否去掉,或是能去多少宋添掌控不了,不想让她抱太多希望,事先打个底。

    阿绣不以为然,“会好的,就算去不掉也会好转。”

    她说得笃定,宋添笑了笑也没再提了。

    翌日,宋二才早饭后去了一趟学馆,再回来便让常氏帮他收拾东西。

    丈夫要带儿子去府城那边看伤常氏也是知道的,这事儿必须得做,她也明白,好在如今绣坊里人多了,各处都立了管事,只要不出什么意外,丈夫离开也能忙得过来。

第171章 私会

    入夜,吃完晚饭回到房中,阿绣也开始帮宋添收拾起来。

    此去府城约摸半月左右,衣裳带上三四套换洗便行了,别的东西只要有银子在手,随时可以置办。

    “添哥,东西我便用箱笼装好了,你要带的书可直接放在里面。”

    阿绣将籐制的箱笼放置在桌子边上,宋添正在翻看他的书籍,考虑要带些什么过去。

    虽说去府城是看伤的,功课肯定也不能落下,毕竟明年他打算升乙班。

    没多会,宋添也收拾好了,四本书,练字用的帖子,包括笔墨之类,每样都带了一些。

    外出要带的东西收好,两人抬头看着对方,同时相视一笑。

    “虽然有爹看着,可出门在外你也得注意一些,伤的事情也别给自己太多压力,总之府城那边不成,咱们还能去别的地方看。”

    阿绣坚定他的伤能治,但在什么地方治,能不找到合适的郎中,这还得慢慢去试。

    宋添点头,“你也是,春夏交替,别太贪凉,注意自个儿的身子。”

    小娃娃大了,懂事之后少了些活泼跟俏皮,多了一丝温情。

    “我知道。添哥,明日还要早起,早点儿睡吧。”

    厢房中的灯很快便灭了,这时在灶房里洗漱的杜娟轻轻拉门,摸黑去了旁边的柴房。

    被屋顶遮住的柴房边上黑漆漆的,杜娟做贼似的猫着腰慢慢过去,探手摸着那门框正要小声叫人,肩膀就给点了。

    杜娟一惊,正要尖叫嘴巴就给捂住了。

    “是我。”

    王大牛出声解释,杜娟颤着的心总算平复下来,然后便责怪道:“既然来了,不是说好在里等,我叫你才出来的么?”莫名跑到外面,还悄眯眯点她,差点儿吓出病来。

    王大牛只想说这屋里屋外能有多大区别,可女人明显恼了,他不想继续点火,而是装着可怜道:“明儿个我就要走了,就想多跟你待一会。”

    这次宋二才带儿子上府城,是由王大牛护送。

    “又不是去一年半载。”

    眼睛适应了黑暗,杜娟总算看清男人的轮廓,她半仰着头,看着高壮的他幽怨说道。

    明明是个大块头糙汉子,跟自己说话的时候就像个讨糖吃的小孩儿似的。

    “在我心里半个月也是难熬的。”

    王大牛的情话张口就来,以前不觉得,自从有了喜欢的姑娘,他的直性子也变成了好处,至少能哄得心仪之人开心。

    杜娟心里美,含笑瞄了男人一眼,从袖中拿出两双新做的脚袜来。

    “最近做的,你带路上穿吧。”

    “成。”

    王大牛伸手,没有去接那脚袜,而是直接将女人手握了去。

    杜娟一惊,抽着手道:“你这是做啥呢?”

    她越抽,王大年拉得越紧。

    女人纤纤玉指像是没骨头似的,握在手里一暖,只觉酥麻之感直窜入心,将他脑子都给烧迷糊了。

    “小娟,你心疼我,我,我很欢愉感动。”

    定亲快两月了,也就趁着这次天黑王大牛才敢有这么大胆子,以前大不了就是多说几句话而已。

    杜娟才没心情听这些,她左右提防着,就怕突然窜出人来,她的脸可就丢大了。

    “你快放开,不然我喊了。”

    王大牛觉得好笑,“我们是未婚夫妻。”

    “王大牛,你再这样我不帮你做脚袜了,以后也不跟你单独见面。”

    就算未婚夫妻也不能这般大胆不是,这还没成婚呢。

    女人生气了,王大牛依依不舍地放开,小声辩道:“我就是想和你亲近。”

    “亲近也不是这么来的,男女有别,又没成亲……”

    杜娟见他可怜声音也软了很多,她在高门阔院长大,自然比较看重规矩。

    “我晓得了。”

    王大牛的声音还是闷闷地,“小娟,这次离开日时过久,我娘那边得麻烦你多照看一下。”

    “这事儿你就放心吧,我虽然不在新院子那边,但隔多几日就会抽时间去看她的。”

    郑氏因着儿子的关系现在也在绣坊那么干活了,在新院子那边给绣娘们做中午饭。

    自开年以来宋二才又招了十多个新绣娘,如此新院子那边也给挤得满满当当,打杂的人也加了两个。

    听闻她要过去,王大牛直言阻止,“小娟,你别过去,千万别随意外出。”

    “王大哥,你怎么了?”

    杜娟有些莫名,黑暗中王大牛的神情变得有些严肃,“药铺的张超你可记得?那人好色,心术不正,感觉对你有窥视之意。我怕这段时间不在,他会找机会加害于你。我娘那边已经叮嘱过了,要是有事让她过来寻你,所以要是我娘找上来你帮扶一下便好,万不可私自外出。”

    明日就要离开,王大牛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

    他的杜娟这么美,整个河口镇找不出第二个来,就算没有张超,王大牛也不放心。

    本来今儿专程叫她跟自己私会也是为了说这事,只可惜一开始路子就走偏了。

    张超?

    杜娟想起来了,去年底来铺子里买料子那个矮胖男人。

    他窥视自己?

    杜娟心中犯恶,赶紧点头道:“王大哥,我知道了。以后要是有这种事儿,你不必顾虑,直接告诉我便好了。”

    怪不得从那次之后大牛哥总是在来去布庄跟斜对面包子铺的道上接她,想来也是怕张超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吧,好在自那次之后她也未再见过那张超,预料不到他还有这些心思。

    “我这也是怕你吓着了。”

    在王大牛眼中,杜娟是他小心呵护着的未婚妻,那能知道眼前的人出自高门大户,听过见过的一点不少,只不过现在处在纯真青涩的年纪,看不出来罢了。真要有什么事,也不是任人拿捏的。

    男人这般在意她,杜娟心中软了很多,“不当事,我又不是那没见识过世间丑恶的小姑娘。”

    “下次不瞒你了。”

    王大牛的声音底沉如涓涓细水,不舍地看着她,炯炯目光中都是倦恋。

    杜娟看不清楚这能,却感觉受那丝温情,犹豫了下,便上前半步道:“早点儿回去吧。”

    两双脚袜塞进他的手中,女人顺势握了一下,柔荑温触,淡淡留香。

第172章 路途

    回到房中,王大牛的神情都是傻愣愣的。

    为了明日出行方便,今晚他收拾好行装,便到陆保房间挤一挤。

    陆保都睡着了,被开门声吵醒以后抬头见着这人的傻样,嗤笑一声道:“得好处了?”

    都是有未婚妻的人儿,相互之间能懂。

    王大牛将手凑到鼻下嗅了嗅,横躺在床上不答话。

    以前觉得只要小娟愿意,他等等也是可以的,结果定亲之后才知道这种日子是多么的磨人。

    杂屋房里的灯很快也灭了,夜深人静,东厢房的主卧,宋二才爬起来点燃了桌上的油灯。

    壶里先前就装满了热水,宋二才倒至木盆湿了巾帕,后面又返回去帮媳妇收拾了一下。

    常氏穿好寝衣靠床头歇了歇,等丈夫上来了,她犹豫着叹道:“这次去府城,要是碰上好的医馆,你也帮我问问,看能不能开个调理的方子,说不准我们还有机会给添哥儿添个弟弟或是妹妹。”

    自从成亲,夫妻俩感情就一直很好。

    要不然当初宋二才还在镇上读书,常氏也不至于在儿子只有一岁的时候又怀上女儿。

    可事情不顺,自从那次滑胎,她的肚子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为了弥补遗憾,常氏也找郎中看过,只可惜没有效果。

    宋二才将媳妇抱在怀中,抚了抚她散下来的青丝道:“这事儿你不要多想,我们已经有添哥了,一切随缘。”

    说是随缘,可看见别人子女环绕,常氏知道丈夫也是羡慕的。

    “你还是去问问吧,反正都去了,别无故白白浪费机会。”

    宋二才默了默,最后点头道:“好。”

    翌日,天刚麻亮一行人便准备出发了。

    这次进城,宋二才还顺带给万兴那边带了三箱货,如此,布庄这边便可以月底再去了。

    常氏带着大家在路边送行,临走时叮嘱良多。

    宋二才一一应下,让大家放心。

    去府城的路并不算远,而且宋二才也打算好了,要跟万兴送货的车队一起过去,路上不是问题。

    很快,三人便各自上了车。

    宋添在车窗下对阿绣挥了挥手,王大牛挥缰之前也向杜娟看了一眼。

    此去平阳要两个时辰,等车子入了城门,也快要到中午了。

    自从绣坊里出产的东西变多,现在他们的货都是直接送去曹府,已经不再送往绸庄了。

    守门的小厮见赶车的是王大牛,很快开了大门让马车进去。

    从绣坊出产的这些绣品从来不在外面装卸,曹叙在这方面把控得十分严密。

    今儿不是送货的日子,不过曹叙也是在的。

    他在前厅接待了宋二才父子俩,还让人办了酒,请他俩入座。

    饭桌上宋二才便将要带儿子入府城的事情说了,曹叙点头,主动提出让他们明日跟随车队前往。

    “到了府城,宋掌柜大可不必在外住客栈,我休书一封,让犬子安置尔等便可。”

    曹家在那边有家业有大宅,曹叙的两人儿子长年在外打理少有回到这边,加之去年底开绣楼,已经在那边安置下来,连家眷都接过去了。

    宋二才想了想,道谢应下。

    曹叙听闻是给宋添看伤,也介绍了何家医馆,可想江南何家医馆在各地的声望不小。

    吃完饭,曹叙亲自领了父子俩人去客房安置休息。

    晚上,他同样置办了酒菜,邀父子俩人共饮。

    宋二才没让儿子跟着,自己去了。

    这次曹叙不单单请了他,还有曹家车队的领头人,一个叫左淮的中年男子。

    平时绣坊里的货品都是由左淮带人送往府城,这人身上没有商人的气息,长得倒是一副斯文的模样,只是脖子上有一条长长的刀疤,那刀疤斜斜地横在脖子上直冲耳后,看起来特别瘆人。

    宋二才朝他拱了拱手,心里想着这人怕是道上的。

    左淮话不多,有一下没一下地跟大家聊着,说的基本都是明日启程后路上的事。

    很快这餐饭便吃完了,之后刘掌柜又来请宋二才,两人对了下前两月的账目。

    一夜无话,翌日晨光微曦,一行人又出发了。

    三大箱绣品,也就用一辆马车拉着,不过随行的护卫却有五个。

    宋二才带着儿子坐在自家的马车上,由王大牛赶车跟在后面。

    此去府城需二到三日,左淮帮曹家送货多年,对沿途路程非常熟悉,一路上不管是歇脚还是用水用饭都有条不紊,客栈住宿也提前让人在前面做了安排。

    出发的第一晚,几人入住沿途镇上的客栈,第二晚便进了一个人只有十几户人家的村子。

    左淮跟村子里的人十分熟悉,准备借宿一户高姓人家。

    他向宋二才询问意见,要是他们觉得村子里条件艰苦,趁现在天还未黑,可以让人送他们上镇,明日再在镇上汇合。

    本是农家出生,宋二才无所谓,跟着他们住便好。

    于是左淮又找了住房宽松的农家,将宋二才一行三人安排了进去。

    吃完晚饭,农家烧了热水,由王大牛送了过来。

    “宋掌柜,大牛有点儿事情,觉得还是跟你说说。”

    王大牛掩了门,情神有些严肃。

    宋二才正在兑水,闻言淡笑道:“有什么话你尽管说。”

    王大牛看了看窗外,压底了声音道:“这村子里的人感觉不简单,我认真看了看,好些个都是练家子的。”

    “是吗,不知他们有没有外出做工的想法,我倒是想请多几个你这样的壮汉,平时来去保保人生安全。”

    宋二才没有紧张,还笑了起来。

    在灯下看书的宋添倒是疑惑地抬起头,显然村子里这些人的异样他是没看出来。

    王大牛不解,想到东家身上带着的那些银两又问,“掌柜可是提前知道了些什么?”

    宋二才摇头,“我又不像你一样有身手,自然不清楚你刚刚所说的那些。可左兄既然在此处落了脚,就证明没有问题,很显然他在此处歇息也并非第一次了,他们相互之间都认识。”

    听完宋二才的解释,王大年也点了点头,不过整个晚上他还是半睡半醒,一直留意着外面是否有不好的动静。

    这村子里的人大都会武,而且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匪气,让他心中有些不安。

第173章 府城

    一夜安稳。

    早上,等宋二才一行人吃完饭收拾好行装,左淮也带着两人过来了。

    此去府城还有半日行程,不出意外晌午可到。

    王大牛将马车赶出小院,外面左淮等人已经骑于马上等候。

    一行人准备启程,宋二才却发现拉着那两箱货的马车不在了,而且车队里还少了车夫跟两个护卫。

    王大牛显然也察觉到了异样,正准备开口询问,宋二才向他使了个眼色。

    三人放好东西各自上车不提,原本是跟着车队,此时货都没了,左淮三人倒像是专程来做护卫的。

    车内,宋添忍不住好奇问道:“爹,你说他们为何会在临进城之前将货物转移?”

    “你也知道那货物是被他们自行转移?”

    宋二投过去赞赏的目光,觉得儿子还算不错。

    宋添却觉得这没什么,如果货物不是他们自己送走了,那今儿个早上还不乱套。

    “爹,左叔他们做得这般隐秘,是在防备些什么吗?”

    防备肯定是有的。

    宋二才想了想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曹老爷有他自己的思酿,即然他这般严防货品来源,我们这次前往府城也要谨言慎行,切勿将身份跟信息向他人泄露。”

    宋添点头,望了望窗外的河川,腃缩在角落里眯眼休息去了。

    等马车进了府城,时间刚好是晌午。

    左淮在半路时已经先派人快马前去曹府禀报,所以当一行去到的时候,曹叙的大儿子曹烈已经在等着了。

    曹烈年纪不大,还未到而立之年,比宋二才还要小两岁。

    他的长相隐略能看到曹叙的影子,身形魁梧,五官端正凌厉,行走间步伐沉稳,想来也是练家子的。

    曹烈已经让人为他们收拾好了客房,听闻宋二才要去找郎中为儿子看伤,还专程安排了一个小厮给他,之后出行便可以让小厮带领,不至于胡乱瞎找。

    饭桌上宋二才谢了又谢,下午先在客院中稍做休整,次日早上用过饭便让王大牛赶车,由小厮带领着外出了。

    小厮听闻他们要去何家医馆,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还将何家医馆夸了一通。

    那何家医馆是府城最大的医馆,里面的郎中不光医术高明,各方收费也很合理,而且何家医馆每月还会开放义诊,为穷人看病,免费发放药材,在一些人心里是救苦救难一般的存在。

    小厮还提到听说何家医馆大老爷在宫中做太医,而老太爷的学生遍布天下,本家也是江南一带的名门望族。

    名门望族吗?

    有遍布天下的生意,有进宫做太医的大老爷,还有义诊,跟救济施舍的美名。按这小厮的所说,府城这边的人对何家很是敬仰,只不过宋二才想想何家拿到的那几十家绣坊,内心总是有些抵触,对这个看着至善至纯的何家抱着一丝怀疑跟审视。

    “宋老爷,前面便是我们曹家新开设的绣楼,可否下去瞧上一瞧。”

    小厮不知宋二才的身份,还以为是平阳那边来的亲戚或友人,路过自家开设的绣楼自然要介绍一番。

    “可,先停一停吧。”

    既然遇上了,宋二才肯定要看一看。

    马车很快在铺子边上停稳,小厮下地放了脚凳,不多会父子两人便下来了。

    “万兴绣庄。”

    沿用了万兴绸庄的名字,曹家人做事倒是直接了当。

    曹烈刚好在,听闻宋二才来了,还下楼迎接。

    这处绣楼是曹家新开的,为了招揽府城中那些非富即贵的客人,内里各方面陈设都贵气华丽,售卖的东西匀是他们绣坊中出产的货品,量不多,或挂、或陈列、或用红木的架子支撑,常用的绣品摆出了稀世名贵的质感。

    宋二才在一楼转了一圈,发现正中间摆着的八锦戏水桌屏刚好是昨日要送过来的货品。

    他跟曹烈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般相互笑了笑。

    “这次的东西很不错,那块大点的雪梅趣鸟桌屏早上已经卖掉了,价格还可以。”

    “还有那块风雪玉兔的桌屏也是,昨儿个下午摆上就给人要了……”

    曹烈低声向宋二才说着,这次的货品中第一次来了十块精制闲趣的桌屏,一天未到就卖了两块,让他很是高兴,忍不住低声向宋二才提了提。

    绣坊的桌屏从去年底开始着手,经过几个月的摸索跟努力,目前就弄出了十块。

    这些东西跟绣帕衣料那些不同,不管是从画作还是绣艺方面,已经不再是普通织物那般简单,转而向艺术升华。

    这是一幅画,更是独一无二可做珍藏的工艺品。

    两人细细聊着,开始向二楼而去。

    宋添跟在后面,眼都看花了。

    来到这些地方他也算开了眼界,外面街道林立的铺子,绣楼里的玉树富华,还有那些来去的行人跟带着护卫小厮的公子,丫鬟婆子拥簇的富家小姐。

    这跟他以往生活的小镇不同,就算街边摆摊的小贩,感觉都是光艳亮丽。

    一行人来到二楼,曹烈带他们进待客的雅间入座,等管事奉上茶,便开口跟宋二才聊起了绣楼里的事宜。

    宋添对他们说的那些不太感兴趣,趴在窗边看外面豪华的街景。

    不多会,下面来了相熟贵客,曹烈给叫了下去。

    宋二才啜了口茶,见儿子脸上挂着新奇的笑意,也去了窗边道:“你若能在院试中成为禀生,便能有幸来府城的书院进学,届时便可以留在这里了。”

    “留在这里?”

    宋添摇头,繁华归繁华,但要是没有亲人,没有阿绣,他并不想在这儿多待。

    宋二才有些诧异,他明明见儿子很喜欢的样子。

    父子俩在窗边站了一小会,楼下有一辆华丽宽敞的马车停下,很快,一位护卫模样的人撩开车帘,着一身月白金线锁边锦袍的年轻男子下来了。

    他抬头本想瞧瞧绣楼招牌,不曾想见到了二楼窗边的父亲两人。

    同样的,父子二人也看见了他。

    那是一位气质不凡的年轻公子,宋添见着,只觉这人玉树林风,身份非比寻常。

    宋二才却是知道,这人是曾经去过平阳的何家二公子。

第174章 何家来人

    收拢了卓家几十家绣坊的何家,远从江南来到此处,宋二才内心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他快速掉转视线看向远方,说到底他跟何家这位二公子也是见过一面,只不过他是否还记得,是否认识自己不得而知。

    很快,楼下那一行人进来了,宋二才让儿子待在这里不要走动,自己去了楼道处,没有下楼,而是站着倾听楼下的情况。

    宋添有些奇怪,不过父亲让他不要走动,他倒是乖乖的没有去打扰。

    楼下,曹烈还在,正在为一位富家公子介绍那张八锦戏水的桌屏。

    江南一带的绣艺以卓家为首,以往这些东西很少传至这边,现下有了,虽价高物贵,却仍然受到追捧。

    不算大的一张红楠木桌屏,就算再精致外面也就是几十上百银而已,这张八锦戏水,曹烈开价六百两,这价格还不给便宜。

    富家公子有一些犹豫,他是真喜欢这幅桌屏,木架子没多稀奇,这上面的绣工跟画作实在让人觉得妙趣。

    “曹兄,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小小一张桌屏要我六百两,你是在怪我上次喝酒未叫你,故意坑我不是?”

    显然曹烈跟这人也是认识的。

    曹烈含笑道:“傅兄那里的话,我曹某怎是那般小气之人,只是这桌屏……”

    他正想说桌屏难得,千里迢迢从江南之地找回,价格实属没有多要,只不过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就给人打断了。

    “这张桌屏别说六百两,再加多一千两也是使得的。”

    何文筠说着慢慢向这边靠拢,他先盯着微微诧异的两人瞧了一眼,视线便转到那张桌屏上。

    “一、二、三……、八、九。整整九种针法,略摸一百多种丝线,这桌屏六百两,我要了。”

    二话没说居然就下了定,傅家公子一听就急了,“这位兄台来晚了一步,我刚刚所说实属玩笑,其实东西傅某已经定下。”

    他说着便给旁边的人使了眼色,这东西是他买来给自家祖母当寿礼的,这些天寻遍府城好不容易找到个合心意的,怎能让别人抢了去,他只是最近手头紧,有点儿心疼银子罢了。

    曹烈会意,对突然冒出的这位华服公子拱手道:“承蒙公子厚爱,但这幅桌屏傅兄的确已经先行定下。”

    何文筠斜眼看了看两人,又问,“那可有类似桌屏让我一观?”

    如果说这满屋的衣料织物来自江南某处卓家散落在外的绣坊何文筠是信的,但这个桌屏让他多了一份疑心。

    何时那些暗地里讨生活的绣娘也能有这等本事了?他怎会不知?他怎能放过!

    卓家倒下,尽管有人及时接手了那些绣坊,可有一些习得针法的卓家奴仆跟绣娘还是外流了,那些人偷偷组建小作坊,向外售卖绣品讨一份生活。

    何文筠一直在查,只要找到便想办法收拢或是毁之,江南一带都已经给他清理得差不多了,没想到这远在西南的偏野之地,还有这么一家绣楼。

    来之前何文筠已经让人去查过了,绣楼的货品从江南一带走水路运来,至于是何处的东西没找到源头。

    可当看见这张桌屏,他觉得事情可能并不似表面那般简单。

    昨日曹烈拿到那十张桌屏惊叹连连,为了保持稀有跟神秘,他每次只摆上一张,买出才会再取,此时面对何文筠的问题,他淡笑摇头道:“此次不巧,东西暂且只有这块,已无二货。”

    从刚刚这位锦衣公子口中所说的几句话,曹烈已经看出他的身份不凡,目的也不纯,自然不会再售卖绣品给他。

    何文筠杨了下眉头,打量了一下淡淡含笑的曹烈,也跟着笑道:“如此倒是不巧,不过东家下次有这等好货可直接送到何家医馆,价格无忧,但随你开。”

    “原来公子是何家人,曹某失敬。”

    曹烈拱手行礼,那傅家公子见此,也是好一阵热络。

    何文筠表情淡淡,见那桌屏已经被包了起来,转头又看向了别的。

    曹烈一直在他身后跟着,必要时还会介绍一番。

    他并不知晓何文筠在何家的身份,却是知道何家跟卓家相互之间的关系。

    他心中警惕,加之对针法的了解并不算多,故也没有提到与此相关,只是告知那些物品做何用,如有看得过眼的,可为家中亲人带上一份,以何家在府城的声望,他愿意无利相送。

    一圈走下来,摆着的东西都是卓家较为常见的针法,何文筠自然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

    只不过,那些料子上面的图样……

    何文筠在那套十二月花的香囊前面停了下来,做这图样的绣娘非同一般,这些东西就算拿到江南,也是顶尖的存在。

    “这一套香囊,何价?”

    最终,何文筠还是决定要带点东西回去。

    曹烈躬身笑道:“这套十二月花合计一百二十两银,不过公子想要,给一百两银便可。”

    刚刚还说无利相送,此时也就便宜了二十两银子,何文筠冷笑一声道:“东家不必客气,我出一百二便是。”

    人家领情,曹烈点头说是,内心却是又多了一层猜想,这人在何家的地位想来不低。

    将十二种各色的香囊亲手收入锦盒,出于礼节,曹烈还邀请何文筠上楼品茶。

    何文筠自然是不会去的,不过临走时倒是强调,若有刚刚那种桌屏,尽管送至何家医馆。

    曹烈点头称是,跟着外出将人送至马车。

    不多会,等人走了,曹烈沉着一张脸归来,他将铺子里的两个管事跟三个小伙计叫到一边,细细交待了一些话才转身上楼。

    宋二才还站在楼梯口,两人对了一下眼色,心照不宣地去了隔壁雅间。

    有些事情或许不用说破,但有什么大家都能猜到一二。

    中午,宋二才做东,请曹烈去斜对面一家酒楼吃了餐饭,后面才由小厮领着去中街的何家医馆。

    何家医馆占地阔,门面大,远远地便能见到人头攒动,来往人员络绎不绝。

    这里的郎中分堂坐诊,各个科目不一,还有专治外伤的类目。

    宋二才带着儿子在外堂等了会,便排上了位。

第175章 看伤

    治外伤的诊间在最里面的格门,宋二才带着儿子进去,入目便见到一位头发花白的老郎中坐在桌前,手里正摆弄着一些细小的刀具跟针线。

    老郎中转头,看见走在前面的宋添眉头便是一皱。

    宋添见他如此,心提了起来。

    其实先前还未进门,他心中便有些慌,原因无他,总怕自己的脸好不了,负了大家的期望。

    宋添心有忐忑地坐了过去,老郎中看出小孩儿的紧张,故意笑了笑道:“要看何处伤势?”

    宋添指了指自己脸上那道疤,宋二才拱手道:“犬子一岁多时留下的烧伤,不知先生可有法子去除?”

    那老郎中招手让宋添去到诊台里面,眯着眼细细看了好一会道:“是否可恢复而今不好说,得先试一试,看他的体质能否接受。”

    “怎讲?”

    听闻有一线机会,宋二才激动。

    老郎中扯着宋添的脸皮看了看道:“我得割去他的这些红皮跟不平整的皮肉,让它重新长出,如果他的体质不适应,效果不大,要是还成,可慢慢恢复。”

    “当然,这个过程很长,而且就算能恢复也会留下印记。”

    老郎中放开已经被捏红了脸的小少脸,问道:“你们可要一试?”

    宋二才让儿子坐好,拱手再问,“不知先生的具体操作方式?”

    “今日我就能给他割一小块红皮,如若后续恢复在掌控之中,等先前的伤口好了,便能继续下一次割皮,一点点修整恢复,这个过程差不多要一年吧。当然这是他的体质能适应的情况下,如若适应不了,就算割了也没多大意义,还有可能引起炎症,让伤口恶化。”

    “这样。”宋二才想了下又问,“因不在府城居住,可否每次割皮之后自行在家恢复,待恢复后再来面见先生。”

    医馆中每日接待外来看病者何其之多,老郎中点头道:“这事无碍,只要按我说的敷药便可。不过第一次伤口恢复需每三日前来给我观摩,时间略么半月左右。”

    宋二才点头,接过老医生开出来的方子,让外面的王大牛去交钱拿药。

    老郎中的割皮重生法宋二才之前未曾接触过,肯定要试一试,等所有事情答应下来,他才感觉应该询问一下儿子的意见。

    “添哥儿,这事……”

    “爹,我愿意一试。”

    从那小厮口中宋添便得之这已经是府城最好的医馆了,要是这处都没法治好他的伤,难不成还得找神医,上京中。

    割皮之法无非就是疼了一些,他愿意试试。

    老郎中见小少年咬着牙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笑了笑去外面叫了两个学徒进来。

    宋二才很快也被请出去了,他站在门口来回跺步,想到儿子此时正在遭受割皮之苦,心中疼惜难当。

    没多会,王大牛拎了几包药回来,两人刚刚对了一眼,便听见诊房中传来一声尖叫。

    那叫声凄惨,好在只是一瞬而过。

    不过宋二才的心还是跟着疼了一下,忆起这些年来儿子所受的歧视跟苦难,对当年那件事情的怨恨很快又涌了起来。

    其实自从在镇上当了掌柜,宋二才瞒着家里也专程到城里找过,打听过宋桃的消息,只不过没有结果罢了。

    很快,诊房的门开了,两个学徒离开,宋二才快步踏进去看情况。

    老郎中正在为宋添抹药。

    儿子原本白皙的脸此时已经红透了,额间冒着汗,皱眉呲牙,还在忍痛。

    因着第一次还不知体质是否适应,郎中只割了他髻角边上的一处红皮,差不多大姆指指甲盖大小,地方不大,只是在脸这种地方疼痛特别难忍。

    老郎中很快将药抹好了,之后交待了一下不可沾水等事宜,便让父子俩人三天后再来看诊。

    宋二才扶着儿子出门上车,等马车帘子放下,在二楼雅间的何文筠走到窗口处,皱眉看着那辆车子渐渐远去。

    不多会,有管事模样的中年子走了过来,躬身说道:“那两人是一对父子,据说从外地专程前来看诊,那个小娃脸上有一道烧伤,刚刚做了割皮。”

    管事说完,很快就退了下去。

    何文筠想了想,对身后的护卫招手,“去查一查,那父子俩来自何处,跟万兴绣庄有何关系。”

    能出现在万兴二楼雅间,想来关系不浅才对,毕竟以那两人的穿着打扮并不像什么大富大贵之人,既然不是买货的客人,那就只能是跟曹家有关。

    又或者,那人跟万兴的绣品有关?

    何文筠陷入了沉思。

    当初在平阳何府的时候,他虽然跟宋二才有碰到过,但当时跟本没有在意,加之宋二才那时垂头拱手行礼,路边站着的是谁自然就给忽略了。毕竟连何家的几位爷都没心情去理会,又怎会去注意那些站在路边行礼的下人。

    如此,他对宋二才是个完全陌生的存在。

    曹府,曹烈此时也在书房中听左斌汇报情况。

    左斌是左淮的胞弟,跟哥哥略显儒雅的面相不同,左斌皮肤黯黑,五官只能说端正,估计兄弟俩人一个随父,一个随母。

    “那人是临江何家二公子何文筠,来府城应该有三五天了,住在南街边上那座宅子,他会千里迢迢过来,多半是冲着我们来的。”

    左斌坐在曹烈下首的太师椅上,说完端起桌上的茶盏饮了好几口,看样子应该是急切而来,气息还未平稳。

    “他对我们的了解大概到什么承度?”

    曹烈眉头紧锁,没有想到那边的人来得这般快,还好他们从一开始就做了准备。

    “水路那一块应该给他们摸到了一些门道,但货物路线的情况肯定不知。”

    曹烈点头,如果给何家知道货物情况,自然顺藤摸瓜找过去了,也不会在此停留,更不可能上绣楼观看。

    “此事暂且不用在意,你明日带上货物动身前往焦州,通知二爷这边的情况,让他按原计划处理。”

    曹烈嘴里所说的二爷是亲弟弟曹眙。

    左斌点头,很快退了下去。

    曹烈在书房中静坐了一会,后面正准备出去,管家来报,宋二才回来了,还在前厅等候,说是有事相问。

第176章 卓家孤女

    曹烈很快去了前面,没多会与宋二才在大厅相见。

    两人见礼落座,曹烈先是问了下宋添看伤的情况,知道他们还要再待一段时间,让安心在这儿住着,有什么事尽管差遣府中下人去办。

    宋二才道谢,啜了口茶便问道先前在绣楼那边所提到的事。

    曹烈默了默,很快便将宋二才带至后面的书房。

    两人重新落座,没多会曹烈便将刚刚得到的消息说给宋二才听了。

    曹家这边连曹叙都未曾打听过关于那神秘绣娘的身份跟来历,曹烈自然也不知情的,但他们都清楚背后那人跟卓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卓家倒下,绣坊已经被瓜分了。

    最近这两年来,外界的相关传言很多。

    一个庞然大物倒下,自然会有很多人哄抢而食,留下的那些绣坊被纤绣行与何家各分一半,还有因为各种原因流落在外的管事跟绣娘也被人一一收拢,目前行业有些乱,除了纤绣行跟何家,也有几小股势力拿着卓家的针法在外发展挣钱。

    不过曹烈专程派人去打听过,从去年底到现在那些小势力大都已经被何家,或是纤绣行瓦解收拢了。

    纤绣行跟何家私底下什么关系曹烈不知,但表面上是敌对的。

    何家原本是开药房跟医馆的,虽有人在京中做太医,但在家业上跟那些大富贾商比起来还是逊色不少,这两年拿着卓家的那些绣坊倒成了富甲一方。

    那纤绣行也是,当初卓家还在的时候排不号,这下子在绣品生意上很难有人与之并肩。

    这两家的突然崛起,看似风光,实则架构不稳。

    毕竟都是靠着卓家针法崛起,对流落在外的那些针法十分忌讳,只要发现有卓家针法出没,都会想方设法收拢或是毁之。

    在何家二公子出现之前,其实已经有纤绣行那边的人来过了。

    只不过那时他们只卖些衣料跟小物件,那些人摸不着他们的出货口,暂时还没有采取什么动作。

    这些事情曹烈都慢慢讲给宋二才听了,包括卓家还留有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

    年岁不大的小姑娘!

    宋二才听到这话便是一怔,脑中浮现出阿绣的身影。

    “曹兄,那小姑娘现在何处?可是逃离了本家远走他乡?”

    宋二才一颗心乱跳,感觉自己就快要接近真相。

    只可惜曹烈摇了摇头道:“卓家倒下之后小姑娘便给何家接入府中,后面收拢绣房何家也是打着她的名义,说是延续卓家的针法,保留一份家业。那何家跟卓家原本是姻亲,虽没有拿到卓家独一无二的纱坊,不过因着亲戚关系,又有卓家女为由头,各方面发展也很顺利。”

    曹烈说着饮了两口已经有些凉的茶,其实他很想问问宋二才,背后那位到底是何人,但父亲叮嘱过,让他不要打听。

    何家、纤绣行、住在何家的孤女。

    宋二才淡淡蹙了眉头,原本以为阿绣便是那卓家女的想法被压下了几分。

    可阿绣要不是卓家人,那又是谁呢?

    宋二才想不通,而且小姑娘进门时还是被买进来的。

    “如此说来,何家也算继承了卓家的家业,在道义上算得上正统。”

    曹烈点头,很快又笑道:“生意场上无道义,强者胜,弱者亡,那何家看似打着道义的名号,谁又能知道暗地里做着什么勾当。”

    “卓家如何倒下的传言很多,那样一个根深蒂固的大家业就这么没了,其中有很多地方值得人深思。”

    宋二才认同般点头,想了想便问:“看来不管是何家,还是纤绣行,都不是好相与的主。不知曹兄打算如何处理?或者说可有宋某需要注意跟帮忙的地方?”

    宋二才说得很隐晦,但他的意思已经显现出来了。

    能自己掌控一方生意,谁又愿意屈于他人之下。

    可真要是对上了,不管是何家还是纤绣行,都不是他们所能对付得了的。

    外面的生意先前宋二才也向曹叙提过几句,那时曹老爷子只让他们在后方好好置业稳步扩展。

    宋二才觉得有理,只是他没有想到前方的生意充满了腥风血雨。

    宋二才有理想跟抱负,但这都排在家人之后,绣坊发展很好,钱也挣了不少,不过这些事要是危极到亲人跟家庭,他自然会选择敝弃,从而保护家人的安稳。

    当初曹叙不愿意跟他说太多,也是怕他有顾虑。

    可宋二才来了府城,早上何家二爷进绣坊的时候曹烈根本不认识那人,还是宋二才主动提到那人是谁。

    曹烈觉得他对外面的情况也并非全然不知,便将这些事情说了出来。

    可要说他们的应对方法,肯定也是有的。

    “这事情宋掌柜无需担心,我已经安排人去通知二弟,后面会想办法转移他们的视线,至于以后,我们安居府城,不外出与那些人抢生意,久而久知,大概也无人会前来关注。”

    宋二才听阿绣说过,等纱衣出产有外销或出海的打算,此时想来小姑娘对外面的局势也非常了解,知道硬碰不过,便剑走偏峰,等到那些人后知后觉知道不对,他们已经做大做强,再憾动也并非易事。

    “不过已经被那些人发现,府城这边的生意可无碍?”

    宋二才还是担心的,要是他们的绣坊给发了,阿绣当如何是好,肯定会被带走,或是抓了去。

    “宋掌柜放心,我曹家虽在外无势力,可在府城中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击破的。”

    宋二才点头,曹烈既然说了,他也不便多问,相信曹叙不是那些背信弃义之人。

    至于后面的事情,曹烈说了全全有他们打理,父子俩只当是过来看伤,顺便在亲戚家暂住,以后该玩的玩,该乐的乐,想干什么只管去。

    宋二才觉得也是,待儿子的伤口干了,便带着他去外面逛悠,进书斋,买东西,还去衙门那边观摩一年一度的院试。

    宋添不知那些事宜,兴奋得很,父子俩着带着一个提东西的王大牛,还真是前来看伤,顺便玩乐。

第177章 当年

    宋添的伤口过了几天便结痂了。

    这日,宋二才带他去何家医馆复诊,出来之后便让王大牛将车赶到府衙那边看榜。

    府式过榜便是童生,当年宋二才也来考过,只一次就中了。

    考试前十日已经结束,今日是放榜。

    宋二才他们来的时间不算晚,榜还未放,不过府衙外面已经围满了前来看榜的学子或亲人。

    宋二才没带儿子上前去凑热闹,而是准备去斜对面的茶楼坐上一坐,带儿子感受一下气氛便好。

    两人刚刚下了马车还未入茶馆大门,便听见里有人开口吟诗作对。

    宋添皱了皱眉头,宋二才解释道:“这便是平日里那些学子所说的诗会,都是自发组织,相互学习或攀比,这样喝茶或饮酒就变得没那么无趣了。”

    宋二才当年也参加过,刚开始兴致满满,还真以为会有什么难得的收获,后面发现无非就是大家找个由头凑堆自娱自乐,有时意见相佐还会争论不休,得罪他人。

    宋添点头,跟到父亲身后进了茶楼。

    茶馆一楼几乎坐满,正中间摆着两个能坐十几二十人的大桌子,此时那些或老或少的学子站的站,坐的坐,正唾沬飞溅地争论谁的对子对得好,谁的诗句做得妙。

    大桌子这边热闹非凡,可桌上面并无小菜,只放了两壶茶水跟一些寻常花生之类的干果,显得有些寒酸。

    反观靠窗的那些小桌,显然坐的都是有些家底的公子哥儿,不光穿着光鲜体面,台面上摆着的茶点也是难得精致。

    小伙计见总算来了位像样点的客人,赶紧上前去招呼。

    宋二才要了一处二楼雅间,一会放榜下面会乱着一团,他不想波及到儿子,到时就在窗边看一看就好了。

    来到二楼,情况跟下面类似,只不过地方有限,大桌只有一张,原本应该摆上小桌的地方变成了用大屏风隔档成的雅间。

    宋二才订的格间在最左边,宋添跟着父亲正打算进去,不想身后突然有人叫到自己。

    宋添还以为幻听了,转头看去,便见到傅元勋跟严时向自己走来。

    这两人都是丙班的,傅元勋还是馆主的闭门弟子。

    “傅兄,严兄。”

    宋添做揖,两人回了一礼,有些好奇问道:“宋兄,你怎会在此?”

    才十岁的小娃,不可能来考试吧,而且县试的时候大家并没有看见他。

    “家父来府城办事,刚好跟着出来见见世面。”

    宋添没提自己出来看伤,不过两人见到他脸上的伤疤有异,还有褐色药水的痕迹,心里也明白。

    但这些是别人的隐私跟禁忌,别人不谈,他们也不会去提,遂也没有再问。

    刚好这时宋二才出来了,知道他们是苍山学馆的学子,邀请进格间饮茶。

    几人坐下,宋添便问起其他人的情况。

    这次苍山学馆外出参加县考跟童生试的略摸有十几个。

    宋添未出发之时,县试落榜的已经回去了,而今来到这边的都是考加童生试的学子。

    两人简单提了提,到这边应考的有八人,只不过他俩参加诗会来到了茶馆,另外有几人还要客栈之中,还有两个已经在下面等着放榜了。

    几人随口聊了几句,之后宋二才端着茶盏站窗边望向前方,看见衙门外人头攒动的情景,不由得回想起当年的自己。

    当年他十五岁便过了县考府考成为童生,外出已经开始被人拥簇,所行之处总会受到旁人夸赞。

    那时的他也自傲,也清高,放榜之日看见赌坊中自己名字排在前列同样也兴奋自满过,只可惜……

    宋二才暗叹了一口气,想到当年,苍山学馆十一人参考,也就只有两人中了秀才。

    那两人要是学识在他之上,宋二才不会说什么,只叹平时里都是不如自己的,到最后却中了榜。

    这才是他所遗憾的地方,而这种遗憾一晃便是几年,人人都道他能中能行,而且还不会止步于秀才,到最后他却是连个秀才都没有捞到……

    “喂,别挤啊,别挤!”

    思酿间,下面的人群骚动了起来,宋二才放眼看去,便见到放榜的杂役拿着榜单出来了。

    那些人敲了锣,让人群退后,便开始动手张榜。

    旁边几间茶楼里的学子听见那锣声像潮水般涌了出去,傅元勋跟严时匆匆说了声也下去了。

    一时间茶楼里走了个空,只有宋二才父子依在窗边,看着远处不断涌出的人潮。

    宋添见下面那些人激动得好似要打仗一样也是有些羡慕的,不知何时他也有成为其中一员,虽不一定能中,但多少有个期望。

    宋添想得美好,只不过没多会,下面便有些人嚎嚎大哭起来了。

    中的大笑,落榜的嚎哭,很快便闹成了一锅粥。

    这次苍山学馆的几人还算不错,八人中有四人中了童生,虽没有排上名次,好歹也算过了,八月参加院试若是能中秀才,明年可参加三年一度的乡试。

    考中的四人被拥簇着进了茶楼,宋添也上前道了句恭喜,后面婉拒了大家吃饭喝酒的邀请,跟着宋二才离开回到何府。

    后在的日子,等将府城逛完父子俩人就很少出去了。

    第一次伤口结痂之后差不多十来天的样子便脱落了,宋二才带着儿子又去了何家医馆,老郎中看了看新生出来还泛着红的皮肤,点了点头道:

    “恢复得还算可以,他这个是伤口只要不感染发炎,割除这些红皮跟凸肉应该可以长平,但想要彻底消除红痕并非一年两年的事,好在娃娃还小,等慢慢长大了,也许就会淡下去了。”

    郎中也不能确定什么,一切都得看宋添的恢复情况跟体质。

    就算红痕不能完全消除,能将这条凸出来的疤去掉也是好的,宋二才道谢,之后应郎中要求再等五天,让先前的伤口再恢复一下,便可进行下一次割皮。

    宋二才点头,又提了提割皮之后可否自行回家恢复之事。

    “可以,抓好药按我说的做,之后看情况过来便可。”

    老郎中看了看父子俩人,之后又问,“不知两位家居何处,来去可方便?”

第178章 打探

    看似关切的一句话,宋二才却多了个心眼。

    他浅笑道:“现居平阳,来去路程稍远。不过先生医术高明,路远也不虚此行。”

    答完这句,宋二才就带着儿子告辞了。

    父子俩出了门,老郎中拿起巾帕擦手,默默记住平阳二字。

    医馆正堂,宋二才没有急着带儿子离开,而是让他在椅子上稍坐,自己向堂中小学徒打听妇人内科,交诊费排队帮媳妇拿药。

    宋添看见父亲跟几个妇人排在一起很是莫名,后面歪头想了想大概也明白了。

    看多了别家三四个或是更多的兄弟姐妹,宋添也不排斥多两个弟弟或妹妹,只可惜他听母亲跟别人交谈时说过,身子伤了,很难再怀。

    不多会,见完郎中的宋二才出来了,他手里拿着一张药方,脸有些微微红。

    之后等药抓好,父子俩人便出门上了马车。

    一晃五日便过,宋二才再次带儿子返回。

    老郎中看了看伤口恢复情况,点头说可以再次割皮。

    两个学徒进去,宋二才被赶了出来。

    这次他走得远了一些,不想还是听到了儿子的尖叫声。

    再次进门,宋二才便见到儿子满额头虚汗,有个小学徒正在给他清理伤口,涂抹药酒。

    跟刚刚的割皮之苦比起来,这消毒的药酒更难以让人忍受,不过宋添已经疼得有些麻木了,倒没有惨叫出声。

    与上次不同,这次割皮的地方是脸颊,郎中说新皮要好好保护让多长一长,以后这条疤得左右两端换着来割。

    拿了药方单子,宋二才让王大牛去抓药,自己扶着儿子慢慢向外。

    宋添疼得嘴唇都有些发白了,还得用手捂住被缠起来的伤口。

    先前测式的时候伤口割得较小,这次大了一点。

    父子俩人坐上马车,王大牛也回来了,挥鞭回曹府。

    “再忍忍,按朴先生的意思三次便能割完,后续要是不再增生便能慢慢恢复了。”

    扑先生便是看诊的老郎中。

    宋二才将儿子的头枕在自己膝盖上,看他痛苦的样儿心里揪得不行。

    宋添缓了缓,感觉比先前舒服了很多。

    “爹,刚刚在里面,朴先生问了儿子一些问题。”

    宋二才抚着儿子发髻的手一顿,问道:“都说了些什么?”

    “他问儿子家里是做什么的,有什么营生。”

    “你如何答他?”

    上次过来宋二才便觉得有些不对,果然朴先生在向他们打探着什么。

    许是觉得在自己这边问不出什么东西,便打起儿子的主意来了。

    宋添还有些虚弱,小声回道:“我跟他说家里略有田产,平时收租产粮,日子还行。”

    “之后朴先生好似不信的样子,便问即然不是缺银子,为何现在才来看伤,将最佳时机耽搁了。”

    “爹,你猜儿子怎回他的?”

    宋添说到这里轻笑了一声,可他翘起的嘴角又扯着伤口了,下一刻便疼得呲牙。

    宋二才赶紧轻轻拍他,让注意一些。

    宋添敛了笑,很快又说道:“我说,以前每过一些时日便会去平阳的何家药铺看诊,里面的郎中说是得到何家祖上真传,厉害非常,只要坚持抹那玉肌膏,便可自行痊愈,根本不用受割皮之苦。”

    宋添想到朴先生微怒的脸色眉眼又弯了起来,即是何家医馆的人,自然不希望自家的名声被那些个没本事的庸医败坏,话题岔开,后面朴先生倒没有再问别的了。

    自从上次在绣楼遇见何文筠,宋二才就专程给儿子叮嘱过,如若有人打探起他们的来历跟身份,那便是有利可图,要巧妙回避。

    这半个月来宋二才时时跟着儿子,不准人靠近,唯一离开的也就是在医馆中那一小会。

    那些人真是费尽心机,连这点小机会都给利用起来了。

    宋二才继续抚着儿子的发顶,“你答得不错,考虑得甚是周全。”

    家里以田产渡日,跟曹家是亲戚关系,这些事先是宋二才编造好的,可有些事往往不够,真有人问起还得看临时的应变能力,否则也很容易露出破绽。

    很显然宋添刚刚那一席话对答得不错,巧妙避开了那些人的疑心。

    半旧不新马车慢慢消失在街口,医馆那边,府城的蒋大掌柜上了二楼,对正堂守门的侍卫道:“马护卫,二公子可在?”

    姓马的护卫点头,轻轻推门进去了,不多会转了出来,请他入内。

    蒋治理了理衣裾,很快躬身进去了。

    何文筠在屋内,手里拿着一个账本在看,顺带品茶。

    “二公子,那宋家父子俩人已经离去,按情况预计两个月之后会再来。”

    蒋治汇报情况,何文筠头都未抬,啜了一口茶水淡淡问道:“可有打探到些什么?”

    “未曾。父子俩居平阳县,家有一个小庄子,平时以收租种粮为生,跟曹家那边有点亲戚关系,想来这些都是真的了。”

    宋二才来到这边便将身家情况编造好了,对外称是曹家的亲戚。

    何文筠对这边的情况也不熟,他忙着调查万兴那边货物来源,打探宋二才父子的事变交给了蒋治。

    蒋治知道东家二公子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各方面很是用心,不光买通了一个何家下人,还让朴郎中暗中打探那个小娃,最终得出这么个结论。

    何文筠只是对那父子俩人有疑心,既然不是自己所猜想那般,也就不往心里去了。

    这时,又有人在外敲门,说有要事禀报。

    何文筠让人进门,蒋治转头,便见到二公子身边的另一个贴身护卫回来了,手里还捧着一个木匣子。

    “二公子,玉门那边传来消息。”

    护卫将手里的匣子呈上,何文筠接过打开,便见到里面有一条翠绿色的披帛。

    这条披帛上绣了十几只色彩跟形态各异的蝴蝶,那针法层层叠叠相互套制,毫无疑问又是卓家针法。

    何文筠拧紧了眉头,护卫说道:“这家绣楼应该是刚拿到货不久,东西不全,但跟万兴的货品非常类似。属下打听了一番,东西多半来自富通。”

    富通,离临江不远,是当初卓家针法的发源地。

    去年底自己才专程过去整治过一番,难不成又起来了?

第179章 归家

    何文筠的眉头越皱越紧,总是无法将这些隐患铲除干净,他都有点儿心烦了。

    “蒋掌柜。”

    蒋治上前一步躬身。

    “这曹家,可动得?”

    何文筠想,既然找不出背后那些人,将面前这些门面毁了,也能牵制一二,以后看谁还敢动卓家的针法。

    “二公子,这事不可行。”

    蒋治神情严肃起来,“那曹家有一房姑奶奶跟吴知府是姻亲,当年吴大人还是县太爷之时受过曹家的恩,两家人关系尚可,至少在府城一带,曹家人动不得。”

    如果曹家能动,纤绣行那些人说不准已经动了,可这事儿办不成。

    听闻拿这些人没辙,何文筠的眉头皱得更死了,手里的那条披帛不知不觉都给他揉捏了起来。

    怪不得自己来到府城这么久,万兴那边还能心安理得地打开门做生意,原来背后有人。

    这时,护卫也道:“二公子,背后那些绣坊还未找到,冒然向这些绣楼动手怕是会打草惊蛇,不如先去玉门那边看看,或许能寻到一点线索。”

    何文筠默了默,看着蒋治道:“如此,曹家之事便由你这边看着,那些人如有异动立即向我禀报。”

    蒋治躬身,“是。”

    那厢,宋二才带着儿子进门,曹府管家来请,说是帮忙找的人牙婆到了,请他去后院看看。

    家里想进几个家奴,这事去年常氏就提了,只不过宋二才考虑到绣坊的隐秘性,并不打算在平阳一带找,这次来到府城,才让曹府的管家帮他办了这事,请牙婆上门,挑几个人回去。

    宋二才将儿子送回房中,跟着管家去了后院。

    牙婆带的人不多,也就十来个,女娃居多,男娃较少。

    宋二才看了一圈,花了四十二两银子选了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娃,以及三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

    之后他让管家帮忙照看,这两日返家之时带走。

    来到这里已经大半个月了,宋二才不知家里的情况,肯定想尽快回去看看。

    曹府这边每月都会向平阳送去一两次货物,曹烈知道他们要回了,提前安排了一下,没过几天,由三辆马车跟四个护卫组成的车队从曹府门口出发,开始前往平阳。

    这次的车队仍然是左淮护送,回去的路左淮走了不知多少次,各方都很顺便,就是路上宋添有些低热,几人费了一些心。

    宋添发热是脸上的伤口引起,为了预防这种情况郎中事先也开好了药,等回到平阳那边,他也差不多好了。

    返回平阳,宋二才没有急着回去,专程去曹府道了谢,最后在客栈里住了一晚,隔天早上才带着买来的四个奴仆回镇。

    四个小娃年岁都不大,有名字的宋二才就沿用了原名,没名的他也给取了名。

    返平阳时四人蹭着曹家拉货的车还能宽松一些,这下回镇只能窝在一起了。

    四人中唯一的男娃叫陈嘉力,他年岁大一点,懂得比较多,见老爷跟小公子出门,便撩起车帘,放了车凳。

    宋添还不太习惯外人的照顾,望了跟自己差不多高的男娃好几眼,才踩着凳子上去。

    宋二才接受起来坦然很多,已经开始去去转变新的身份。

    这些人跟王大牛、陆保他们不同,他可以不亏待他们,可以好好对侍,但奴仆便是奴仆,规矩不能乱。

    不多会,王大牛将两个箱笼放上来了,之后四个小女娃依序进了车厢。

    在挑选他们的时候宋二才就问过身世,几人都是家里穷,又遭了难,孩子过多负担不起便卖了出来。

    几人在人牙侩处过的日子都不算好,看起来面黄肌瘦的,有个叫柳儿的小姑娘还有些咳嗽。

    宋二才已经带她看过郎中,只不过好起来还没那么快。

    马车早上出发,回到去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今天镇子上不赶集,铺子门口冷清无人,常氏他们不清楚父子俩今日归来,也没有迎接他们,只有陆保在里面整理着货架顺带看铺。

    马车停过来的时候陆保就听见声音了,他歪着头从窗棂看去,见是自家新买的那匹大公马,立即就飞奔了出去。

    “宋掌柜,你们可算回来了。”

    陆保上前迎接,结果看见下车的是几个娃娃,站在那里愣了一下,后面等宋二才下车,他才知道几个小娃是新进的家奴。

    几人将东西搬了进去,陆保想去新院子那边叫常氏他们回来,宋二才没让,眼看就要到晌午了,不用叫,一会就回了。

    赵氏跟常小双在厨房做午饭,见宋二才他们回来又临时加了几个好菜。

    宋添脸上还缠着布条,大家看见他少不得关切几句,宋二才简单说了说,总之一切还算顺利。

    这边宋二才刚刚洗漱了一番,门外常氏跟阿绣她们便回来了。

    常氏进门便看见坐堂屋里的儿子跟丈夫,即高兴又心酸。

    她见到儿子的脸上缠着布条,心中一慌,便问伤势情况。

    “割了皮,等过几天结痂了才能拆了这布条。”

    听说割皮,常氏鼻头一酸,眼眶跟着就红了。

    “我儿,是不是很疼?”

    “娘,现在已经不疼了。”

    宋添轻轻地笑,见阿绣站在旁边,还对她眨了眨眼。

    阿绣回了他一个甜笑,之后问道:“要不要回房休息,午饭一会我给你送过来。”

    宋添本想说没什么,后面想了想道:“好。”

    阿绣上前将人扶了起来,很快带他走了。

    常氏将两个小娃送到门口,之后转头便打量着站在堂屋里的四个下人。

    四个娃娃在人牙侩那边时也学了些规矩,见常氏看过来便向她行礼,称一声“夫人。”

    家里进人的事临走时夫妻俩就商量过,那时宋二才就跟常氏说了,长工是长工,下人是下人,规矩不能乱。

    所以此时常氏只是淡淡点了下头,便坐椅子上问几人,“叫什么名儿?”

    陈嘉力第一个上前报了姓名。

    常氏见他是个机灵的,暗自点头。

    后面春柳、冬梅、跟秋兰依序上前向常氏行礼。

    三个女娃原本没有名字,或是没有像点样的名字,都是宋二才先前给她们取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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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农门介绍:
家破之后阿绣成了农家养媳。
昔日娇养的小姐手握菜刀,拈起针线,内伺候公婆,外送夫入学堂,端的一副贤妻之态。
多年之后,宋添几经沉浮,入阁拜相,当年种种成为佳话。
有人好奇,听闻孩时的宋相性情古怪,模样丑陋不堪,何以伉俪情深?
难不成是被其才华所动,知道将来会做那一品夫人!
从人了然。阿绣看了看手里的借条,暗道,“不,我是来讨债的。”
*
宋添年纪轻轻就中了状元,有人问他,“何以独占鳌头?”
答,“我家娘子有光环。”锦绣农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锦绣农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锦绣农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