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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箫九六     锦绣农门txt下载     锦绣农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95章 考前

    晌午,马车离城还有半里路便慢了下来。

    童生试三年考两次,今年之后明年便是乡试了,自然人多得紧。

    “这得要排到啥时候啊。”

    有人伸出脑袋向外看了一眼,皱眉抱怨。

    他们还想着进城刚好赶中午饭呢,怎知是这种情况。

    这时,陈嘉力撩帘子来了后面,小心解开包袱,从里面拿出用油纸包着的糕点呈到宋添面前。

    “公子,你先垫垫肚子。”

    夹着糖心的小米糕,是常氏一大早起来做的。

    宋二才有经验,知道路上会遇上什么,提前给常氏提了提。

    常氏不能陪儿子,这些事很上心,专程起来忙和了。

    车上人多,大家都紧挨着坐,走时吃饭早,宋添自然是饿了,可满车人盯着他,他也难以下咽啊。

    陈嘉力呵呵一笑,又从包袱里翻出一包糖酥饼递给庞子默道:“庞公子,这也是我家夫人准备的,给大家路上填填肚子,你分一下吧。”

    常氏怎能想不到这些事,都为儿子打算好了。

    一群小子赶考也很辛苦,加之都是同窗,她也想给儿子长长脸。

    庞子默跟宋添熟,自然没客气,接过来很快给大家分了,饼子多,连后面车的人也各自得了一个。

    等马车去到事先定好的客栈,已经快到申时了。

    苍山学馆二十几个应考的学子,馆主安排了一位夫子带领。

    领队的夫子姓章,前二天就来了,提前为他们定好了房。

    这个时候有丰富经验的学馆便显示出优势来了,知道这种时候城内各个大小客栈人满为患,提前安排相关事宜,不至于来到没房住,没地儿歇。

    要知道每次县里赶考,连客栈的柴房都是住满了人,能有上一间房更上三四个人同住,有时连多余的被褥都没有,还得共盖一件被褥,可想而之这条件之紧张。

    晚上休息不好,隔天上考场多少也会受点影响。

    章夫子提前向大家收了银钱订好房间,此时众人来到直接住进去便是了。

    宋添跟陈嘉力单独住了一间,胡柯跟庞子默便在他隔壁。

    几人要了两间上房,一晚上两百钱,饭食跟沐浴用的热水还得另外算。

    这个价格比平时高了一倍不止,可又有什么办法呢,你不住自有人住。

    大家将书篓跟包袱放下,去到堂中要了两大盆馒头、稀粥加小菜,吃饱了人才感觉松卸下来。

    章夫子过来跟大家讲了些注意事项,下午跟晚上不要外出,在房中好好休息,明早再去衙门忙碌报考事宜。

    他交待完这些很快就走了,外面还有不少别处的学子等着。

    县考是科举第一步,各方事宜即复杂又繁锁。

    考生考前要报名填单,家住何处,姓谁,名啥,祖上三代家世是否清白,是否处于丧期,身份有未作假。

    这些都达标了还需要五童作保,也就是同行的五个学子相互担保彼此的信息真实。

    五童作保的事情还好说,一个学馆出来,大家差不多都是知根知底,招呼一声也就行了。

    等这些事情都弄好了,还得本县一名禀生担保方能参考。

    章夫子便是禀生,他不光能给苍山学馆一行人作保,还能去外面接生意,如此便忙得不可开交。

    所以说这年头读书就是好,就算成不了举人不能入仕,考个秀才之类也能教书育人,碰上这种事情银钱也不会少挣。

    有夫子带队,苍山学馆的二十来个学生都很自觉,吃完饭各自回房安置不提。

    晚上,一行人相约去大堂里吃饭。

    现在这种特殊时期不光房钱贵了,饭钱也涨了一倍不止,那些家境不富足的学子听闻小小一碟肉菜都要二三十个钱,默了默点上一个素的便算了。

    一行二十几人分了四五个桌子。

    宋添带着陈嘉力跟庞子默、胡柯坐一起。

    三人从丙班之时起便是一个学斋,关系自然亲厚。

    吃完饭,胡柯要出去逛,问他俩要不要跟。

    庞子默第一次进城,心里痒得很,可一想到自己的成绩,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这两天他就在房中多看看书吧,全当临场抱佛脚。

    宋添也不去,城里有啥好逛的,他早就逛遍了。

    回到房中,陈嘉力端了热茶上来,之后便开始为宋添铺床,整理随行的衣裳跟物品。

    他解开包袱,见里面有个白色小瓷盒,好奇问道:“公子,这是啥?”

    宋添正在桌前看书,闻言侧目,见陈嘉力作势要去翻看他的嫩肌膏,一颗心提了起来。

    “你别碰,这是我给别人准备的。”

    宋添赶紧制止,不自然地咳了咳道。

    “噢。”

    陈嘉力应声,想着这东西多半是给小姐准备的,倒是很小心地分类收了起来,之后看天色不早,便下楼去叫热水给宋添沐浴。

    有个人在身边照顾,宋添确实轻松不少,他见陈嘉力下去了,赶紧摸出随身带着的西洋镜,将那嫩肌膏掏出来抹了一抹。

    昨晚,表达情意的画作已经送出,阿绣想来看了吧,不知是欢是愁,愿不愿意跟着自己?

    是夜,胡柯回来了,响了宋添的门。

    陈嘉力开门一瞧,不光有他,还有庞子默。

    两人进门便坐在桌前,胡柯说,外面有人押题,二百个钱一位,明天报完考之后问宋添去不去听课。

    押题,临行前馆主也招应考的二十几个学子专程上了一课,讲的也是历年考题,至于今年的考题,他也在课堂上押了,讲了几个大概方向。

    二百个钱,只讲半天,放平时肯定贵,但这种时候都是这个价。

    宋添不去,他感觉跟骗钱也没差了,没多大意思。

    胡柯去,他就想看看热闹。

    庞了默想了想也说去,二百个钱,咬咬牙,说不准有用呢。

    翌日,天刚麻亮的时候苍山学馆一行人便起了,大家在堂中随便吃了点东西,便由章夫子带着去衙门那边。

    他们去得早,赶了第一批,各种事宜办下来花了近一个时辰。

    章夫子还要忙,让大家各自散了,但卯时一定要回客栈,他有事要讲。

    学子们点头,之后三五两群各自散去。

第196章 再见宋虹

    难得阳光明媚,宋添带着陈嘉力准备随便逛逛再回,庞子默跟胡柯就跑去听课了。

    主仆两人在街上走着,本想逛着回去一路买点小玩意或是吃点小吃啥的,结果街上熙熙攘攘全是人。

    有考生,也有陪同前来参考的家属亲人。

    没过多久宋添就意兴阑珊,想找辆马车回去,结果人太多,马车也没找着,无奈只得走着回。

    这一走便来到了昨晚胡柯所说那个听课的茶馆。

    “公子,要不要上去瞧瞧。”

    陈嘉力见宋添仰头看向二楼,凑过来问道。

    宋添皱了下眉头道:“不用了,我们回吧。”

    连招牌都没有的小茶馆,宋添觉得庞子默跟胡柯那两百个钱多半打水漂了。

    主仆两人跟着人流慢慢向前,茶馆二楼的窗户边上,田茂往下面看了一眼,之后对正在桌边数铜板的宋虹道:“宋兄,过来看看,那是不是你三弟。”

    十七八岁的田茂已是成年男人的模样,着一身绽青色夹袄,头顶一支木簪,五官算不上俊朗,但也很端正,配上混身上下散发而出的书生气,看着还算不错。

    三弟?

    好久没有听过这个词了,宋虹放下钱匣快步走了过来。

    他顺着田茂的视线向下看去,神情便是一凝。

    三年多了,自从宋虹离家出走便没有再回去过。

    宋家人都快要将他给忘记了,没想到此人会出现在城里。

    宋虹已经快十八了,褪去稚气,眉目生得有些粗犷,单从相貌上来讲长得像宋大才,但他没有宋大才那种憨气,眼中只有精明。

    “宋兄,他脸上那条疤好像没了。”

    两人站在二楼看得并不是太清楚,田茂也是因着刚刚宋添抬头那一瞬才认出他来。

    几年不见那小不点的变化很大,不光人长高了,没了那条疤,长相也是难得的俊美,要不是那双眉眼跟走路的样子,田茂差点没认出来。

    “看来他的日子过得不错啊,身边跟着的那个应该是书童吧。”

    田茂有些羡慕,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出门有车,上学身边有人,真正意义上的富家公子,只不过那些都过去了。

    “喂,你怎么不说话?不叫上来叙叙旧?”

    田茂侧头,便见到宋虹额间的青筋暴起,一双手捏着窗棂,指尖都有些泛白了。

    “田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离家出走的。”

    宋虹回头冷了冷看了他一眼,当初他抄袭的事情被暴出,家中分裂,那时本想等着来年凑够了钱再去找地方读书,结果那些天外出打听了一番,发现只靠父亲的那五百个钱连交束脩费都得凑一年。

    一年时间,他怎等得,后面想到坑了他银子的田茂便找过去了。

    那时的田茂已经入了新的学馆,他在自己跟苏永那得来的十两银子,一些交了束脩费,一些给了家里应急,早就没有了。

    那年宋虹找他麻烦,还给田茂伙人揍了一顿,不过人他是打了,却没有不管他,带他看了伤,还在那边给他找了个差事。

    田茂说了,只要跟着他干,读书的银子早晚会有的,不用求人。

    宋虹借行钱名声被毁,在村里顶着那些人异样的眼光也是不好受,便没有再回去了。

    只不过三年多过去,两人做过的勾当不少,宋虹却还没能进学。

    一想到自己进学的事情还没着落,宋添却已经下场准备应考了,宋虹气息急喘,很不想见到旧人,见着了却又忍不住想要毁了他。

    “喂,宋兄,目前挣钱要紧,可不是报私人恩怨的时候。今年你不是想要进学,县考结束便是府考跟院考,不抓住这次机会钱可就凑不齐了。明年,是乡试。”

    田茂伸手握住了宋虹的肩膀,府考院考在即,他需要这人帮忙赚钱赶考,而不是去做那些没多大意义的事情。

    “进学?”

    宋虹哼笑了一声,阴恻恻说道:“等我攒够了钱进学,人家说不准已经上京备考,准备入朝为官了。”

    踌躇的这些年,无考事的时候打点散工混吃混喝,碰上三年二次的县试,他便跟田茂进城跟一个老夫子合伙开些课,从那些学子身上掏点钱。

    平日里的散工就不提了,只能保住生活,可上两次县考跟府考,三人挣了不少,只可惜分给夫子的多,到了他们这儿便少了。

    这些年来宋虹从未放弃过进学,他手上已经存下一点银钱,眼看入学的事情便要达成,何曾想看见了宋添。

    见人家已经下场,连书童都有了,这无疑是一种沉重的打击。

    自己会落到这副田地,宋虹觉得跟他的好三弟有莫大关系。

    “宋兄,你也太看得起他了。这是县考,就算过了还有府试跟院试,连我现在都只是一个童生,他宋添大不了就是过县试府试,你还能指望他当个秀才?放心吧,有机会跟他在场上一较高下。”

    田茂在安抚宋虹的情绪,今年院试,明年乡试,不出意外他就要上京了。

    等他离开,这人也就没有了利用价值,随他报复,随他折腾,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可是现在他不希望宋虹惹出点什么事,毕竟他现在还没有存够进府城应考的银子,赚钱更重要。

    田茂所想,宋虹怎能不知。

    他笑了笑道:“田兄放心好了,你需要钱,我也一样。”

    那厢,宋添花了近半个时辰才回到客栈,他上楼修整了一番便坐在窗下看书,中午饭也是陈嘉力端上来用的。

    吃完饭,宋添小睡了一会,起床时庞子默跟胡柯回来了。

    两人对早上的课题很是不满,那人的水平连苍山学馆的夫人都赶不上,直呼花了冤枉钱。

    可就算是这样,宋添听闻过去听课的人也有几十上百之多,连下脚的地方都给坐满了。

    下午,章夫子招集大家在堂中说了些事。

    县考分五场,也就是五天。

    从晨起到日落,一场考试整整要花一天时间。

    中午那餐吃食是需要自己带的,而且还要准备一些铜板,在里面点茶要水都需要钱。

    事情叮嘱完,章夫子便让大家早点儿准备好东西,晚上不要看书,多睡一会。

    县考三年两次,就算无缘挂榜也可以重来,无需给自己太多压力,省得明早起床精神不济影响发挥。

第197章 突发

    进考场中午的饭食要自己准备,这事大家都知道,客栈里也挂出了几种糕点饼类,供学子们提前预定,明日出发时来取,到了考场赶个新鲜。

    宋添见客栈里那些饼点也没有贵得过于离谱,便花钱要了两个饮饼跟一份米糕。

    为了防止意外他都是点不油腻好克化的,不能少吃,也不能太多,更不能吃坏了肚子,考场虽说也有厕所,可来去终归不便。

    庞子默跟胡柯也在客栈里面定了,明天带进去的吃食不可吊以轻心,外面的虽然便宜,但大家都怕不小心遇上点不干净之类,到时害的可是自己。

    一行人准备完毕差不多也到晚上的饭点了,胡柯提到周边有家不错的酒楼,要不去那边尝尝鲜。

    宋添点头,几人出门去了不远处的一家酒楼。

    饭点刚到,酒楼中就差不多坐满了,只有楼上的雅间还有位。

    宋添这次赶考虽说身上带的钱够,但他从小就节约习惯了,跟着大家在门口等。

    等几人从酒楼吃完饭出来,天也黑了。

    想到先前夫子的叮嘱,大家都没有闲逛的心情,正准备回去,不想一声声调笑跟让人无端起鸡皮疙瘩的喊声入耳。

    什么公子、小秀才,进来喝一杯之类。

    大家侧头看去,便见到酒楼的斜对面有座花楼,那些伶人见着天黑都站门口来了,看见那些穿着宽袖长袍的学子们便挥着绣帕招呼。

    宋添他们这一行有六人,其中一个已经成了亲,胡柯跟庞子默年龄也不小了,看见那些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们少不得多看了两眼。

    胡柯一副见过大世面的样儿,嘴角一勾便转回头。

    十六岁的少年郎,五官已经基本长开,勾起嘴角的样儿带着桀骜不驯,惹得那些女人们直挥手臂。

    庞子默做不到胡柯那般从容,他看见那些姑娘们拈着帕子对他笑,脸便不自觉地红了。

    宋添也就扫了一眼,之后蹙眉想到四个字,“庸脂俗粉”。

    陈嘉力的神情跟宋添差不多,模样很是嫌弃,见惯了小姐那样的美人,一般样子的他也就看不上了。

    一行人很快走开,可莫名的是大家一直都没有开口说点什么,内心都在想刚刚那个画面,毕竟已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谁个没点俗欲。

    之后,那位成了亲的学子开口,“待考试结束,或许我们也能过来看看。”

    他的意思不言而寓,结果话刚落下便得了胡柯一个冷眼。

    “刘兄,你不是刚成亲没多久?”

    胡柯好奇问他,几个女人而已,这般就将魂勾去了一半,谈什么前途。

    刘权目光躲闪,之后笑道:“我开玩笑呢。”

    开玩笑?

    刚刚那句话可不像开玩笑,宋添不言,已经将刘权这人看清了,色令智昏,这人不可深交。

    回到客栈,一行人正要进门,又碰上了从外面而归的另一拔同窗。

    宋添拱手跟几人见礼,冷不丁手臂给胡柯拉了一下。

    “看那边。”

    胡柯这人事儿还真多,宋添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只见客栈拐角那边正停着一辆骡车,两个劳工模样的人正在往下搬货。

    按理那后面应该是客栈的后门,而这些便是过来送货的,很平常的一件事情,可是那个卸货的劳工却莫名让人有些熟悉。

    “那人不会是你大哥吧?”

    胡柯只知道宋虹退学,关于他离家出走的事情自然是不知的,心想他不会是在城里做工吧,可没听宋添提过啊!

    廊下的灯光暗沉,那两人隐在阴影里看得不真切,但宋添还是能感觉到那人便是宋虹。

    当初他离家出走时已经十四了,现在十七八的年纪只是人高了壮了,模样虽然也有变化,但还是能看到当初的影子。

    “应该是他吧。”

    宋添抬步,想上前去确认一下,不想那骡车居然走了,而那个卸货的人直接跳下车从另一边走了。

    他是不想见到自己吧,连车都不坐直接逃跑?

    宋添蹙眉,想了想对胡柯道:“算了,回吧。”

    胡柯挑眉,心说这宋家故事不少啊!

    回到楼上房间,宋添想到刚刚那一幕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他让陈嘉力去客栈后厨问一问,刚刚接了什么货,可认识送货那两人,叫什么名字。

    陈嘉力不明所以,但还按吩咐去打听了。

    不多会,他回房向宋添说道:“刚刚有人给后厨送了几袋子白面,东西是粮行送过来的,至于人,他们都不认识。”

    粮行?

    难不成宋虹离家出走便在这些地方做苦力!

    他那样子的人做苦力,宋添总觉得哪儿不对。

    那人在村里时虽然也做过农活,可大都是为了讨好爷跟奶,跟本不是真心。

    当然,来到城里被生活所逼做这些事情虽也有可能,但他可是识字的,随便找点事做也不至于去干苦力吧!

    宋添想不通,可考虑到明日便要考试了,也不想在那人身上费太多心思,收拾一下便灭灯睡下了。

    次日,天还没亮客栈里便变得灯火通明热闹不堪。

    陈嘉力老早就起了,第一时间下楼给宋添打水准备早饭。

    等其他人手忙脚乱费力叫店小二的时候,宋添已经吃饱喝足准备妥当。

    昨天章夫子便交待了,收拾好在堂中等着,到时大家一起过去。

    宋添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书篮,确认无误便带陈嘉力一起下楼。

    楼下来来往往全是人,除了他们这些有夫子带的,别的那些自行赶考的学子已经提着灯笼出发了。

    宋添先去领了昨晚定下的吃食,找到苍山学馆那队人,发现大部分人都来了,只不过有些还在整理发髻,有些没来得及吃早饭的手里还拿着饼子在啃。

    章夫子在,让大家不要急,时间还早,吃饱喝足了再出发。

    话是这么说,可还是止不住大家紧张激奋的心情。

    天刚麻亮,一行人总算准备出发,可就在这时,吃了两个饼子当早饭的刘权额间突然冒出冷汗来说肚子疼想入厕。

    章夫子还以为他是因为紧张所至,正想安慰两句,见刘权捂着肚子疼弯了腰。

第198章 警觉

    临上考场这日,应考的学子太过于紧张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肚子不舒服也是有过的,可刘权这样子摆明了就不是癔症,而是真疼。

    这时,人群里突然又有人说肚子不太舒服,两人都想要入厕。

    眼要就要出发了,却弄出这种事来。

    章夫子让人陪着他们赶紧去,自己又向客栈要了两碗汤药。

    为了应对应考学子的各种情况,客栈也是挖空了心思挣钱,提前已经熬好的草药,什么伤风感冒,肠胃不适,生疮害火,这些日常的基本都有。

    前去上厕所的也不敢耽搁,很快就返回来了,两人灌了一碗药,跟着大家往考场那边赶。

    两人上了茅厕情况好了一些,肚子疼倒不疼了,可还是不太舒服,半路又想要拉,匆匆找个地方又去入厕。

    章夫子无奈,只能带着大家先走,让两人赶紧过来。

    苍山学馆租住的客栈离考场不远,章夫子没有安排马车,都是让大家步行过去。

    地方虽然不远可耐不住向那边走的人多。

    宋添皱眉走在中间,想到拉肚子的那两人总感觉不太对劲。

    “胡兄,你知道吴兄早上吃了些啥吗?”

    胡柯一副没睡醒的样儿,打了个哈欠道:“我最后一个下楼还真不清楚。”

    这时,拎着考篮的陈嘉力开口了,“公子,我看那吴学子也是吃的饮饼吧,他跟刘权都下楼晚,客栈里准备的早饭都卖光了。”

    虽说胡柯比那两人还晚,可陈嘉力顺手也给住隔壁的两人端了早饭。

    为避免积食跟吃过于油腻的东西,早饭陈嘉力给他们点的菜包子并一小碗粥。

    听见另一人可能也吃了那饮饼,宋添心中的不安更浓,他将陈嘉力手上的考篮接过来,让他重新去买一些用做中午填肚子的饼类。

    “公子,你是觉得那饼有问题?”

    陈嘉力心惊,真是那样到了中午不是大家都得遭央。

    “以防万一,你快去吧。”

    想到宋虹,他总觉得事情不简单。

    陈嘉力点头,很快就跑开了。

    这会,庞子默跟胡柯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庞子默去找夫子,将事情提一提,胡柯上下打量着宋添道:“昨晚那人是你大哥,你觉得他想害人?”

    胡柯这人的心思比一般人要通透,想一想便明白了。

    宋添斜了他一眼,凑近了一些道:“你胡说些什么呢,那人是谁我不认识。”

    如果真是宋虹要害他,却连累了整个客栈的学子,人能不能抓到还说不准,宋添保准给人埋怨上。

    这种麻烦事宋添不想惹,这才县考第一天,后面有日子还长着呢。

    胡柯懂,笑了笑道:“是我眼花,认错了人。”

    前方,带队的胡夫子听闻客栈提供的饮饼可能有问题,立即让大家沿途购买新的吃食。

    可现在他们都快要到考场了,就算有买包子饼类的小摊也被提前过来的学子们一扫而空。

    大家看见这情况都有些慌了,考试可是要考一天的,入场之后便不能再出来了,中午饿着肚子还怎么做题啊。

    一群二十几个人中也不是人人都点有饮饼,可既然饮饼有问题,别的东西大家也是不敢吃的。

    有人提意分头去想办法,只可惜原本就耽搁了一些时间,此时已经来不及了,前面已经有衙役摆好桌子准备搜身放人进考场。

    不少学子已经在跟那些前来送行的亲人话别了,到处都是窃窃私语的宽慰声,让不到着急,尽量发挥,不行就当练手,只有苍山学馆这二十几个人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有衙役呼喊,让大家排队空好位置,闲杂人员退后。

    眼看就要进考场,别说应考的学子们,连章夫子的脸色都白了。

    这时,陈嘉力抱着个大包袱总算从后面挤了过来。

    “公子,赶上了,终于赶上了。”

    陈嘉力将包袱打开,里面装着面饼、油果子、还有已经压瘪了的包子。

    他跑了很远才买上这点东西,自然顾及不到那么多,有什么要什么。

    原本绝望的众人看着这些吃食差点红了眼眶,有人使唤就是好啊,不然今天这种情况真不知道要怎么办。

    宋添拿了两个面饼一个包子,别的给大家都分了。

    虽说量不是很够,好过饿肚子。

    临进考场时拉肚子的那两人也回来了,听闻那饮饼可能有问题,嚷嚷着考完就去找客栈麻烦。

    “公子,你好好考,我在外面等你。”

    陈嘉力满头大汗,顺着人群也退远了。

    宋添向他挥了挥手,排进应考者的队伍。

    大家依着衙役的指引一个个向前移动,去到门口,有人搜身,有人检查考篮,确定无夹带,无私藏,便可以进去了。

    考场便是县衙的公堂,地方有限,光是一个前堂肯定不够,包括外面的场坝以及左右两边的回廊全部都设了考棚。

    宋添分到的位置不好不坏,在左边的廊下。

    他这个地方通风较好,上面又有瓦遮头,跟那些考棚比起来舒服不少,但是又比不得正堂中那些座位,毕竟下雨还是有些麻烦。

    苍山学馆的二十几个人全部都散开了,等外面的人全部进场,衙役便开始分发草稿纸跟呈文纸做正卷。

    待这些杂事做完,留着小胡渣看起来三十出长的县令大人便开始上台讲话了,什么为国为民,为大朝疆土跟当今圣上之类,听着让人心潮澎湃,可要是过不了考,实际又没什么意义的话。

    话讲完,便有云板声响起,监考的衙役上场,全场禁声。

    不多会举题的衙役来了,里里外外来回转了三圈。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不少人已经将考题抄下来了。

    宋添也拿出墨锭跟装有清水的竹筒,开始研墨准备抄题。

    他这个不急不缓的性子倒是跟旁边那些人形成了对比,连监考的衙役路过时都多看了这人一眼。

    不过,当宋添提起毫笔,一口气下来便没有再停过,直到首题做完,才搁笔花十个铜板要了一杯茶水喝。

第199章 第一场

    县考的试题并不算难,大都以四书五经为本,就算后面会考到的试贴跟八股文也相对基础。

    县考五场,每场一天。

    第一道题写完时间尚早,宋添喝了半杯茶水才继续提笔。

    中午,当大家就着水吃了自带的饭食,临时搭建的茅厕便热闹起来,不停有学子举手说身子不适要求入恭。

    在客栈里定的饮饼先前就给陈嘉力拿去了,宋添坐廊下,侧对着大坝视野还算开阔,那些想要入恭的学子中有熟脸,想来是入住同一处客栈。

    那些人先前都没事,吃了中午的饭食才闹出事情,肯定跟那些饮饼有关。

    来时还是猜测,这下基本算是确定了。

    只是不清楚宋虹害人是早有准备还是临时起意。

    如果是早有准备,那么在这之前他就见过自己了,可自己跟他照过面吗?

    宋添想了想,好像并没有。

    午饭之后稍作休息,宋添将草稿纸上解好的题看了遍,在心里默了默便抄在呈卷上。

    四道题加一首七言诗,早上他就写好了。

    差不多半个时辰,宋添的题卷便抄写好了,之后他又要了一杯茶水,便开始在座位上发起呆来。

    现下时辰还早,考场内外无一人交卷。

    宋添倒是想早点儿回去休息,可先前夫子就说了,这卷子不是你交了便能走的,还得在门廊那边等着,每十人一出,人够了才会开门放人,不然长期将大门开着,外面的吵闹声影响到里面答题的学子可就不好了。

    宋添想这座位还不错,不比门廊那个小天井差,不如在这儿坐一坐,等差不多够十人的样子他再出去。

    只不过他的茶水还未喝完,正堂里面胡柯居然在衙役的带领下出来交卷了。

    宋添一瞧,也开始收拾东西。

    先前想着无聊,这下有个人陪,倒是能说说话儿。

    监考的衙役见他收拾东西便过来询问,知道是交卷的便叫他将东西收好,草稿纸留在座位上,由他们统一收取处理。

    很快宋添也交卷了,他去到门廊,便见到胡柯已经稳坐在一条长兀子上了。

    “胡兄,你可真早。”

    宋添坐过去,将考篮放在脚边。

    “你不是也一样。”胡柯笑,然后便问,“如何,感觉可还顺利?”

    宋添点头,“第一场考试,感觉不算太难。”

    其实他觉得非常简单,在学馆时,李馆主给他们下的题都比这个难多了。

    毕竟县考之后还有府试跟院试,县太爷要是出题太难后面咋考。

    不过难是不难,但是你的题卷要让县令大人满意并非易事。

    解题的方法简单,但里面的意思却有千种万种。

    胡柯也道:“这场没什么压力,后面再看。”

    苍山学馆里宋添第一,胡柯第三,在谁个眼中都是秀才苗子,县考第一场自然难不到他俩。

    两人甚至没有去对题,直接坐门边扯起了闲话。

    不多会,又有人出来了,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

    男子见两个少年郎出来了不论题,居然在扯闲话,眼中有些鄙视。

    想着这两人多半是家中有钱,不愁花销,专程过来凑数练手的公子哥。

    考场上那些题说不准都没做完,论起来的确丢脸。

    男子无语,不与两人为伍,隔着老远。

    宋添跟胡柯正聊得起劲,哪管得了别人什么眼神。

    后面,陆续又有人出来了,既然能提前交卷,那便说明有点本事,不过这些人年龄都偏大,想来都是有过县考经验。

    他们见到门边坐着的两个十五六的少年郎,很自然便不凑过去,而是跟其他人聊起刚刚那些考题。

    虽说大家学的都是四书五经,句义解释也都是一个理,可不同的人运用起来有不同的理解。

    那几人都自认为自己的题解得完美,不多会居然产生了争执。

    宋添跟胡柯对视了一眼,感觉有些无语。

    好在,没过多久十人终于凑齐了,衙役开了大门,一行人鱼贯而出。

    外面的情形跟早上比没多大变化,既然过来送考,那么他们就不可能回去,树阴下跟街廊边或坐或站到处都是人。

    大家看见衙门开了,俱都伸长了脖子,有些眼神不好的还跑近了去看是不是自家的。

    陈嘉力靠着一棵树头昏昏欲睡,他听见骚动猛然睁眼,之后便见到提着考篮向这边而来的宋添跟胡柯。

    “公子!”

    陈嘉力一个激灵,之后立即迎了上去。

    宋添见着他睡眼蒙胧的样儿问道:“吃午饭了没?”

    陈嘉力摇头,他可不敢离开,害怕到时公子出来找不着人。

    “行了,咱们先回客栈。”

    现在还未到申时,想等考场里那熟人也是不可能的,先前章夫子便说过,交了卷自行回客栈,他会在那边等。

    主仆两人这就打算回去了,不过胡柯确另有想法,他先前让陈嘉力帮他保管了一个本子,此时派上用场,拿过来便开始在上面写名字。

    只见他在本子上依序写下宋添跟自己,后面还去询问第一批出来的十个学子姓谁名啥,来自哪个学馆。

    那些人只觉得莫名其妙,可当胡柯提到这些名单制出是要给大家下注,咳了咳,问什么都报了。

    每年到了科考时总是会有一些人压榜下注,不过县考的可操作性不大,基本都是等最后一场压谁个能中头十。

    县考前面几场只会公告下一场能参考的人员名单,并不排名,只有结束之后才会发案排榜。

    所以不少坐庄的都将提前交卷的那些学子记录在案,供大家提前下注盲猜。

    能上赌榜也是需要实力的,毕竟名不经传的小人物谁个会压你的注。

    那些人听闻胡柯是下注坐庄并不反感,反而有种自豪感,上赌榜可是一个增加名气的好机会。

    不过胡柯这种不务正业的行为,倒是让提前交卷的学子们对他愈发看不上了,这人果然就是来练手的,没个正行。

    还有那个带着书童稚气未脱的小少年,富贵人家的公子,银钱没地儿花了,就是来充数的,也不知道先前的题是胡解乱画,还是直接留白。

    一行人看着胡柯跟宋添的眼神越发鄙夷。

    宋添见胡柯抄起老本行,叮嘱了两句自己先走了。

    他叫了辆车回到客栈,见章夫子在一楼坐着等他们,让陈嘉力先去吃饭,自己坐了过去跟夫子讨论起今天考场上的题卷。

第200章 逆袭而上

    宋添将题目跟解义全部说了,章夫子听得连连点头,后面让他安心休息,第一场过考不成问题。

    天擦黑时,苍山学馆一行人尽数归来。

    大家在堂中相互探讨争论,跟村子里那些吵架的妇人无般一二。

    大部分人都感觉自己考得不错,只有拉肚子那两人唉声叹气,毕竟身体不适,在堂中影响发挥。

    提到拉肚子,刘权便拉住客栈掌柜讨要说法。

    他这一吆喝不少人都起来应声,说那饮饼有问题,他们中午吃完后都出现在拉肚子的情况。

    客栈里瞬间从讨论考题变成讨要说法,还有人去报了官,誓必要查出原由,看是不是有人故意下药。

    不多会,衙役过来了,登记询问情况,之后又去后厨查看。

    实际上客栈的饮饼有问题早上那些小二便发现了,毕竟最后剩了一些他们也吃了,都着了道。

    那些有问题的东西自然清理了,可耐不住苍山学馆的一群人提前察觉到不对,有些将饮饼留了下来,这时提供给衙役刚好可以做证据。

    提到这件事情客栈掌柜也觉得冤,白面是粮行送来的,他也不清楚会有问题。

    最后这件事情又查到粮行那边,粮行的人也是一问三不知,又面有说到那个临时劳工很是可疑,可当大家去找那个用了假名的劳工,人早就不见了。

    饮饼的事情闹了好几天,堪查这些还是后话,客栈惹下这种麻烦,最后为了平熄怒气给那天点了饮饼的学子免了住店费。

    县考的五场考试每隔一天考一场,考完第二天下午会放榜。

    这个榜是不排名的,以圆为中心,填上各考生的考号,圈内便是过了,而那些排在圈外的便可以收拾东西回家去了。

    每场的考生以此递减,毕竟审卷的就县太爷一个,人人都考五场看卷都吃不消。

    一般县试会取五十人,这般三四百个学子参考,第一场怎么的也会刷下好几十个。

    饮饼的事情闹完之后每个人心中都忐忑异常,考不考得过是一回事,要是第一场就给刷了下去,那是相当的丢人。

    当夜,苍山学馆的一众人都集聚在二楼庞子默跟胡柯两人的房间,大家相互审题临时做点功课。

    临时抱佛脚的人以庞子默为首,后面宋添也给请过来了,大家想向他请教。

    苍山学馆的所有人都在,反而是胡柯不见踪影。

    宋添问了一下才知他去了赌场。

    胡柯是个坐不住的,这次县考他连平日里的那些书本都没带。

    他去赌场也不是去赌钱,而是找合作去了。

    胡家在镇上本来就是开赌坊的,胡柯除了读书就这么点爱好,这次县考对他来说便是一次难得的挣钱机会,下午他出考场时就开始做准备了。

    县考前四场不排名,他的工作量大,光下午便记录了四十个提前交卷的学子,之后还在各方打听那些人在什么学馆,水平如何。

    虽说都能提前交卷本事肯定有的,但也得防一防那些自暴自弃直接放弃的。

    前期的准备工作做好,胡柯便找了赌场合作,在那边开注,还让各客栈的店小二帮他宣传。

    总之他这次的盘子弄得大,就是压他跟宋添的人除了苍山学馆那一行人寥寥无几。

    也不知道谁个嘴长,将两人交头卷跟不务正业的事情说了,大家还以为是庄家故意放上来坑银子的,自然没人压他俩。

    这发展正合他意,胡柯私底下跟苍山学馆那一行人说了,大家将嘴巴闭紧些,闷声发财便是。

    章夫子虽然不赞同胡柯的做法,但他没管,胡柯这人虽说有点这些乱七八糟的爱好,但人家在学问上也是下了功夫,这次出考期望颇高,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

    隔天,吃完中午饭便有人上来叫去县衙那边看榜。

    宋添就不瞎凑了,差了陈嘉力过去。

    临近天黑时,看榜的人回来了,客栈里有人欢喜有人愁,不过苍山学馆里这一行二十几人第一场都过了。

    苍山学馆能远近闻名除了李馆主的举人身份,更多的还是因为能出人才。

    虽说赴考也有自己的意愿,可馆主会提前给出评估,他觉得可以才有试一试的价值,不然也是白白浪费银钱。

    谁家的银子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不是富得流油,也没人胡乱花费。

    翌日早上,过考的学子跟先前一样起了个大早。

    临进考场之前,胡柯向宋添叮嘱,不要在里面等,做完便出来,刚好给赌场的榜单增添一抹扑朔迷离的气息。

    宋添点头,昨天晚上他也让胡柯帮自己下注了,压的还是他自己。

    县考的五场前前后后花了共十天,每场放榜之后都有人黯然离场。

    越到后面,能入榜的人便越来越明晰了,胡柯跟宋添的声望渐渐看涨,毕竟考场不是儿戏,两人场场都在,那不就是过了嘛。

    而且这两个家伙次次走在最前,不是第一就是第二。

    原本大家还想着这两人就是来玩儿的,谁知是真人不露相。

    一开始没压注的人阵阵后悔,而有些人气很高的已经收拾包袱回家去那,压他们的人血本无归。

    等最后一场考完,有人失魂落魄,有人暴饮暴食,有人对酒当歌,总之乱得很。

    苍山学馆已经有几个人被刷下去了,最后一场尤其重要,估计还会有几人离开,毕竟县考只取五十,而最后一场参考的还有九十几位。

    十年寒窗,这是第一关,如今考是考完了,可接下来等放榜的日子比以往更加煎熬。

    正常考完的第三天会放榜,这期间宋添歇了一日,后面被庞子默拉着去参加了一场诗会。

    宋添本想去看一看,不想当那些人知道他是赌坊爆冷人选,排着队要跟他比试一番。

    眼前的少年郎听闻才十四五,何以次次过关,还能提前交卷出在前十。

    大家有些不信,为一探究竟便拉着宋添吟诗做对。

    宋添不喜这种氛围很快就回去了,后面他未出门,只是在放榜那日跟大家一同去了县衙附近的一个茶馆。

第201章 案首

    最后一场的榜单早上出,宋添跟着大家在茶馆大堂里找了个位。

    此时苍山学馆二十几位学子还剩下十二个。

    一行人没坐多久,外面便开始骚动起来,伸长脖子一瞧,便是那衙役出来放榜了。

    这下大家新点的茶也不喝了,一涌而出。

    布告下人已经围满,宋添等人还没有挤过去,便听见有人狂笑不止,看来是瞧着自己的名字过了县试。

    不多会,陈嘉力挤进去了,定眼一瞧,发现主子的名字排在案首,高兴得大叫。

    “案首,案首,中案首了!”

    众人一听,纷纷拱手,“这位仁兄,没想到你就是案首宋添,佩服,佩服……”

    “呸呸呸,不是我,是我家公子!”

    陈嘉力都高兴傻了,赶紧自打嘴巴。

    原来案首便是那位小少年郎,众人心中一酸,人家才多大,过了都了不起,咋还成了案首!

    苍山学馆二十几个人最终过榜的有八个,三四百个学子取五十名,苍山学馆就占八个,这也算很不错了。

    宋添跟胡柯毫无悬念地上榜,一个案首,一个排名第八,除此之外庞子默、刘权等人也过了。

    当听到陈嘉力念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庞子默也是兴奋,抱着胡柯跟宋添激动得要命。

    县衙外面的场坝热闹非凡,有人笑有人哭,还有人大叫县尊不公,自己的文章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怎就落了榜呢。

    中午,苍山学馆的众人凑了钱在酒楼请章夫子吃了一餐饭算是答谢,县考前前后后半个月,过不过考都将夫子累了一场。

    章夫子说了几句鼓励的话,过榜的剩下这一月好好努力,四月去府城争取一举拿下童生好歹有个功名,没过也不用沮丧,后面还能再考。

    大家听得连连点头,几个败在最后一场的没忍住红了眼眶。

    再考这些话说得是好,可谁又能知道过多二年自己还在不在这条路上了,有些时候错过就错过了。

    一餐饭吃完,章夫让大家下午好好休息一番,他已经联系好了河口镇的马车,明天过来接他们回去。

    回到客栈,宋添小睡了一会,之后大家约着到赌坊结银子。

    宋添这次下了二两银,结算下来居然赚了二十三两之多,可见那些人多么的疯狂,几乎所有人或多或少都下了。

    而且不光是那些参考的学子,每到这个时候县里的民众也会来玩上一把,赌个眼光跟运气。

    这一下苍山学馆的众人来了个大丰收,就算那些落榜的也忍不住喜笑颜开,至少将这次赶考的钱赚回来了。

    晚上,兜里有银的学子们便提意出去玩乐一番。

    宋添想着明天要早起便不去了,胡柯这些天弄压注的事情累得不轻也是不玩,两人在客栈吃了饭,各自窝在房中休息。

    是夜,宋添洗漱完正打算歇息,刘权蹭蹭蹭过来了,先是拍了宋添的门,然后又去叫隔壁的胡柯。

    两人同时被吵得不安生,开门出去之后便听得刘权道:“子默兄在莺春楼那边惹了事,你俩快过去看看吧!”

    “莺春楼?”

    宋添还没有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地方,就见胡柯黑着脸问道:“你带他去花楼了?”

    莺春楼不就是先前他们吃饭斜对面那家花楼啊。

    提到这事刘权一阵心虚,“我也是看子默兄没去过,便想带他去见识见识。”

    庞子默那人生性单纯,自然受不住刘权的哄骗,可要说过去喝点儿花酒也没什么,但怎就惹事了呢?

    “惹了什么事?”

    宋添问道,刘权跺脚,“是那个叫田茂的,他将子默兄给坑了。”

    田茂,久违的名字,宋添跟胡柯听完都皱了眉头。

    莺春楼离这儿并不远,几人疾步过去,小一会就到了。

    今天放榜,县考结束的众学子们少不得都要放松一番,此时莺春楼里里外外热闹得像赶花街。

    那些衣着花俏的女人们齐聚门外,见着模样像是赶考的学子便要拉拉扯扯。

    胡柯一个冷眼横扫,原本要凑上来的女人们倒是将脚步停下了。

    胡柯知道庞子默来了这种地方就有些生气,对这些个女人们自然没啥好眼色,他脸冷着的时候狠厉过头,看着就不是好惹的。

    几人进了门,入目便见到正堂中间里里外外围了不少人,庞子默红着脸正在据理力争,而田茂坐在他对面,一副自傲不驯的样子。

    来时的路上,刘权已经将事情的大概说了。

    他们一行六行先去了酒楼吃饭,之后来到这里本想要喝几杯小酒,怎知刚好遇上莺春楼的头牌莺儿姑娘坐镇。

    那些自认学识过人的考生们便开始争先恐后的展式才华,想要博得美人一笑,这其中便以田茂为首,连苍山学馆的几人都败在了他的手上。

    庞子默本不想掺和这种事,奈何田茂出言相讽,加之两人小时便有恩怨,庞子默没忍住,便跟他比起字来。

    要说庞子默的字,那是连馆主都开口夸赞过的。

    田茂又不是什么文曲星下凡,所在的学馆也不如河口镇的苍山学馆,平日里自诩学识不凡听不得别人的建意,连夫子都不放在眼里。

    他的各方面能力是很不错,但也不是没人比不过他,当两人各自下笔,差距就看出来了,庞子默的字比他写得好。

    田茂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明明先前考试都没有看见他的身影。

    听闻他已经成了童生,并不是过来赶考的,看样子是专程过来玩乐。

    已经过了府考的童生跟他们这些还没有功名的人比,要是输了脸自然难看,所以两人的字才写了一半田茂就有些紧张了。

    那时也不知道是有人故意还是无意,人群挤了起来,苍山学馆几人为庞子默护成的人墙被撞开,有人倒到了庞子默身上,让他失了手,的字瞬间便被破坏了。

    比试时遭了意外,这种事情谁也想不到,按理重新来一幅便是,结果田茂不愿,非要让庞子默认输。

    苍山学馆这一行人自然也是不愿,两拔人你推我攘,将莺春楼一个半人高的花瓶给打碎了。

    这下麻烦,想走就得将那花瓶给赔了。

    当宋添跟胡柯来到的时候,两拔人正在相互推卸责任。

    只听得庞子默破口大骂,说田茂小人行径,赌得起输不起,字比不过别人便使手段。双方争执因他而起,花瓶被打碎自然是他赔。

    田茂也不甘示弱,赌局开场前就已经说了,以人格作保,一次定输赢。既然大家都提笔了,不管有没有意外出现,这个风险都要自己承担。

第202章 莺春楼

    莺春楼内部装点着花团锦绣,一楼跟二楼的女人们此时正伸长了脖子看热闹。

    她们对堂中的争执并没有太多兴趣,视线只在那些学子们身上来回相看对比。

    这些人的穿着虽没有多华丽,可耐不住身上有股读书人才有的清雅之气,自然比那些个只会喝酒做乐的老爷跟花花公子强多了。

    大堂之中,莺春楼的良妈妈此时也正坐在堂中,看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争论,脸上挂着不屑。

    这些人自发在这儿比试,坏了东西可赖不上她,不管谁个赔,都少不了她这一份。

    正堂左边有个半人高的平台,那上面平时是姑娘们跳舞的地方,此时摆着一张贵妃榻,有一女人侧躺在上面,以团扇遮面,只留一双勾人的美眸。

    要说田茂会在这儿寻乐都是因为她,莺春楼的头牌。

    只不过输赢未定,这姑娘手上的扇子一直未曾拿下,见不得真容,让人心痒难耐。

    或许是看到这么多人又是比式又是争论只为让她显露真容,这姑娘发出了一声轻笑,眼波流转间又发现门口来人了。

    为首的两位小公子年纪不大,却是难得的俊俏人儿。

    胡柯大致扫了眼堂中,让众人闭嘴让出一条路来。

    苍山学馆的几人见着他俩来了,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即依言让出道,有人还想凑上去抱怨,给胡柯一个冷眼扫了下去。

    “只是一个县考,不提你们中还有人不过,就算是已经过了,还没能参加府考连童生都不是,怎就跑到这些烟花之地喝酒享乐来了?咋这么能耐呢!”

    胡柯开口训斥,一众人都默默垂下了头。

    胡柯在学馆时因着成绩不错本就有不少人巴结,这次县考又过考了,还压注让大少挣了不少银钱,地位又拔高了一截,自然大家都是听他的。

    这时,一直闲坐在椅子上的田茂起身了,目光在胡柯跟宋添身上扫了扫,拱手招呼道:“胡兄、宋兄,别来无恙啊!”

    宋添瞥了他一眼,礼都不想回了。

    当初这人伙同苏永跟宋虹陷害自己,那仇还没报呢,谁要跟他称兄道弟。

    胡柯笑了笑,也没理他,而是问坐在中间的良妈妈,“敢问那花瓶价值几何?”

    他这是准备认输赔钱了吗?苍山学馆的几人一听便急了。

    一直无脸见人的庞了默抬头道:“胡兄,不管我们的事。”

    胡柯摆手,“我知道,只是帮田斋夫问问而已。”

    田茂的样儿一看便知已经入学多时,胡柯还叫他斋夫,无疑是一种鄙视。

    田茂感觉还没什么,只是无所谓地笑笑,跟在他身边那一行学子却怒了,有人哼道:“那来的黄口小儿,一个县考就肆意妄为,你可知田兄已经过了府考,如今是童生老爷。”

    “童生老爷?”

    宋添走上前来,“既是童生老爷却与我等身无功名的学子比试,就算是赢了,那也是理所当然的罢。”

    文人都很讲究傲气,正常不同阶层的人之间不会存在相互比式,毕竟你有功名在身,本就比人利害,就算是赢了无非也是仗势欺人罢了。

    时下的科考制度严厉非常,没有优于别人的本事自然取不上功名。

    宋添的话音落下,原本看不起他俩的人呛住了,连田茂的神情都有一些僵。

    “宋兄,你还是那般牙尖嘴利。”

    田茂淡笑,宋添拱了拱手道:“田兄赞许了,比起我来田兄所做的事与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年的事,自然是那件事。

    田茂并不想提到当年,因为觉得自己在苍山学馆做过斋夫很丢面子。

    这时,良妈妈站起来了,对众人道:“废话可就不要再给我说了,我这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要说那花瓶可是出自名窑,怎么的也要七八十两银吧。”

    七八十两银,众人听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种花瓶大虽大,可市面是并不少见,一般几两银钱,最多或是十几两银便能买到了,没想到在老鸠这里便成了七八十两。

    笑话,良妈妈抓着一个机会还不是狠宰,今儿个不管谁赔不死也得脱成皮。

    胡柯挑了挑眉,看向田茂道:“田兄,这便就交给你了。”

    “胡兄这话何意?输的又不是我,摔了花瓶的也不是我,这事儿你想赖都是赖不了的。”

    “没想到田兄是这样的男人,输了都不想承认。”

    胡柯笑,扫了眼还摆在桌上的两幅字。

    田茂写的虽说不错,但赶庞子默还是差了些。

    如此,他的学识水平到了什么承度他心里大概也清楚了。

    “田兄,这比试还继续吗?”

    “胡兄何意?”

    田茂打量着胡柯,心想难不成这人想跟自己比?

    就凭他,当年差点儿就被馆主退学了,这样的人能有多少本事,能过个县考想来都是顶天了。

    胡柯道:“字面意思,不如我们再比一场,谁输了谁便赔了这花瓶。”

    先前还说他仗势欺人,现在却要比试,田茂呵呵笑道:“胡兄,我好歹也是童生了,这于理不合,省得到时又有人说我赢得不光彩。”

    还没有比呢,就觉得自己必赢,宋添看去,便见田茂的视线也扫了过来,很显然刚刚话里提到的人便是他。

    胡柯继续道:“田兄既然知道,那还怕甚,比一比便是,到时也能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胡柯这也太瞧不起人了,气得田茂嘴都歪了。

    “胡兄,这般狂妄小心栽跟头。”

    胡柯挑眉,“你让我们栽一个试试。”

    这人倒是自信满满,不过其他人心里却在打鼓。

    田茂的水平如何先前他们已经见识过了,不管是吟诗还是作对,又或是丹青墨宝,除了庞子默的字比他的略胜筹,别的人全部败下场来。

    可庞子默的字是公认的好,先前也是田茂先让他选题,才给庞子默选上自己擅常的领域,真要比别的,其实大家心里都没底。

    宋添也在想,这胡柯对田茂有把握吗,毕竟人家已经是童生了,可当田茂气愤地应下,胡柯转身却是将他推上前来。

    宋添,“……”

第203章 翘首

    一行人懵头了,明明是胡柯叫着嚷着要跟人比式,怎么临到最后却变成了宋添?

    “田兄,宋添可是我们苍山学馆的翘首,你不会怕了他吧?”

    胡柯这张嘴可是气死人不尝命,田茂哼笑,“几年而已,没想到苍山学馆已经退化成这个样子了,连陶先生墨宝都认不出来的家伙都能做翘首……”

    先前还不想去提关于苍山学馆的事,此时却是忍不住想要贬低一下这人。

    他走得早不清楚宋添的变化,并不想信他能有多大本事的。

    苍山学馆的众人一听,全都怒了。

    宋添连秀才纪英都比了下去,可不就是学馆里的翘首。

    “姓田的,比试还未开始,这般贬低对手,小心自打自脸。”

    “就是,你自诩是童生了不起,怎知几月之后对面的人会不会已经成了秀才。”

    “别太自以为是了……”

    大家齐齐开口为宋添说话,田茂眉头微蹙,重新开始审视眼前的人。

    去掉烧疤的宋添俊逸倜傥,此时被胡柯推了出来也不见惊慌胆怯,就那么荣辱不惊地站着,感觉像是信心十足。

    难不成这人真成了苍山学馆的翘首?

    田茂有点儿忐忑起来,毕竟他知道苍山学馆里还有秀才纪英,那人还未中举,还在苍山学馆里进读。

    “宋添,你真要与我比试?如若输了,这花瓶可是要赔的。”

    田茂觉得跟胡柯比更为保险,虽然他很不愿意相信这人能力出众,便几十两银子在前,他也容不得意外跟闪失。

    宋添好笑看着他,“怎么,童生老爷不想与我一较高下。”

    都叫他童生老爷了,田茂要是再不比那就是怂。

    “宋兄既然这般有信心,田某自然奉陪到底。”

    宋添也不是有信心,而是被推出来了,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他这人做事喜欢稳妥,从不喜自傲自夸,就算考试在苍山学馆居了首位,面对田茂这位已有童生功名的人也保持着一份警惕之心。

    毕竟宋二才也是童生,而他现在时不时还会向父亲请教。

    围观的人群散开了,给两人留下足够的空间。

    胡柯抬步上前,在宋添耳边说道:“尽量发挥,就算输了也不当事,银子自有那些人赔。”

    胡柯虽然很想赢了那田茂,可就算输了他也没有想过要去赔那花瓶。

    这些人下注赢了点钱就迫不及待过来寻乐,这下吐出去也是好事。

    宋添点头,可他一点儿都不想输。

    案桌上的纸笔重新换了干净的,宋添正想问要比点儿什么,就听得田茂道:“先前我已让庞兄选题,此时是不是应该轮到我了?毕竟你是苍山学馆的翘首,说不准几月之后还是咱们平阳县的秀才老爷。”

    连题都要抢,人群里不少人发出嗤笑。

    庞子默不满道:“还没开始你就怕了,这样的童生老爷让人不耻。”

    宋添跟胡柯都是在为他出头,庞子默心中又急又愤,自然不想宋添输掉。

    田茂笑道:“苍山学馆年年都出童生秀才,既然自称翘首,以宋兄的学识水平后面的府试院试怎么样都会过的,只不过时间往后一点罢了,跟田某又有多大差距呢。”

    比试还未开始田茂却要争个选题的权力,原本那些看不起宋添之人此时安静了,心里多了一层怀疑跟不确定。

    毕竟田茂越是认真,就代表他重视这个对手,不敢掉以轻心。

    难不成这个看着十四五的少年真是苍山学馆里的翘首?

    他们都是读书的学子,苍山学馆的名号谁都听过,比不上城里的书院,但在各个学馆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如果能在里面做翘首,按理府试跟院试都不在话下,一个秀才是跑不掉的。

    十四五岁做秀才,这未免也太小了些吧,对比起他们这些成年成家的人,那不就是一个笑话。

    人群瞬间安静了,大家都盯着两人来回瞧,对接下来的比试无比期待。

    宋添笑了笑,不想跟田茂过多争论,抬手道:“既然田兄想选题,那就请吧。”

    他不偏科,各方面水平都很平均,选什么对他来说都差不多。

    既然选题对他来说意义不大,别人要争那就给他便是。

    田茂心中一喜,看向台上侧卧的美人道:“我俩就以美人为意作诗一首,如何?”

    要跟他比作诗,宋添点头,“可。”

    虽说不偏科,便在作诗的造旨是,宋添自认会高那么一丁点。

    作诗赞美人,田茂自信满满,之后又对台上的花魁说道:“莺姑娘,田某为你力占群雄,这次胜出,你是不是要让我一睹芳容?”

    都说文人风流,这田茂也不例外,平时没少流连这在些地方。

    贵妃榻上的女子略显羞涩地点了点头。

    这田茂长得也不算差,除了新过来那两个,也就他最有儒雅之气,再加上又是童生老爷,为看她的真容拼了这么久,自然会给出一点甜头。

    至于已经在研墨的另一位,自进来之后视线就未曾在她这边停留,还是个不知情爱的孩子。

    美人点头,田茂心花怒放,叫身边人给他研墨,提笔便在纸上写了起来。

    “芙蓉楼中美人如玉,冰肌玉骨俏若桃李。”

    “美眸艳澈半掩秋扇,已若惊鸿华光失色。”

    田茂一口气写下四句,已将半掩面的美人形容得惟妙惟肖,从而还夸上了天。

    身后的人伸长脖子一瞧,直叹妙哉妙哉。

    “过几月的院试田兄不中天理难容。”

    “是啊!”

    有人开口念出田茂做出的诗句,惹得围观者又是一阵阵惊叹,连贵妃榻上半卧的美人都明显变了眼色,看着田茂难掩春心荡漾。

    这时,宋添也搁笔了,他蹙眉端详了片刻,轻轻吹了吹那些未干的墨迹。

    胡柯见他写完缓步上前,在众人的注视中念道:“烛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佳人手中线,锦绣天下衣,郎欲情求意,恍恍又徬徨,只待功名利,携手拜高堂。”

    “宋兄,你这是写的哪个小美人呢?”

    “瞧你这话说得,恨不得就要立马考取功名回去跟人家姑娘成亲拜堂了。”

第204章 郎情妾意

    胡柯忍不信调侃,可其他人却是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们默念宋添所写诗句,脑中自然便形成了一幅画面。

    夜里的烛灯下,手拈针线的姑娘娴静如画,正在为谁缝制锦衣。男儿立于窗外想诉说情意又害怕配不上她,最后下定决心要努力考取功名,到时荣归与佳人共结连理。

    看似简单平常的五言诗,想出神韵却是比别的要难,但很显然宋添做到了。

    全句没有一笔描写佳人的容貌特征,却让人感觉那不光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还是持家有道的良妻人选,便是因为又美又勤劳,才让那心心念的男子想去求爱又怕被拒绝,决意为她取功名利禄,只为获得佳人芳心。

    先前大家听完田茂的诗句华美绚丽,正如贵妃榻上那位美人。

    那么此时又听完宋添所作,只觉得那些个美人如玉、华光失色好听是好听,却是华而不实,夸赞有余,意不达,追捧而又浮躁,让人直觉便是逢场作戏,比喻这花楼里的姑娘们倒是贴切。

    而宋添的诗句便大大不同,那是人间真情,是郎情妾意的真谛。

    不少人都被他那句恍恍又徬徨感动了,在想这十四五的小少年是不是真有想追求又害怕配不上她的姑娘。

    堂中安静得不像话,楼上楼下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只有胡柯的调笑声缓缓响起。

    “宋兄,这才分别几日,就这般想念。”

    胡柯斜眼看着他,他也不是没见过宋家养媳,要说好看,的确美如画,不是这些花街柳巷的女子所能比拟的。

    可宋添这人也太夸张了吧,众目睽睽之下写求爱诗,也不知道贵妃榻上那位怎么想,脸往那儿放。

    宋添也是无奈,心思一动便写出来了。

    “胡兄,这不是你此时的关注点吧。”

    宋添咳了咳,真恨不得上去捂住他的嘴。

    胡柯哼笑,总算将他放过,慢慢转向田茂道:“田兄,这两篇诗句,你觉得如何?”

    这还用问么,光从大家的表现便知道谁的更盛一筹。

    田茂脸色涨得通红,模样十分难看。

    这么多人瞧着,大家又不是那些目不识丁的村人,诗句好与坏自然分辨得出,他想否认都不行。

    田茂沉默了,苍山学馆这边有人说道:“这还用说,自然是宋兄的诗句更胜一筹。”

    “就是。情真意切,妙笔生花,可不是那些华而不实的俗语所能比拟。”

    “没错,这一场比试乃是宋添赢了。”

    大家你一句我一言,很快田茂的脸便涨得了猪肝色。

    而先前夸田茂诗句写得好的那些人此时都垂着头默默向后退,就怕给人记住,到时说去出惹人笑话。

    “田兄,夜色已深,别太耽误大家时间。”

    胡柯继续逼问,看这人的样子心眼也是小,输了就输了吧。

    人生在世胜败乃是常事,今儿输了,明儿再赢回来不就是了,他气成这样有必要么。

    几十双眼睛都盯着他,田茂能说什么,极度不甘地向宋添拱手道:“宋兄的佳作田某自愧不如。”

    这便是认输了,苍山学馆的几人一阵欢呼。

    宋添也拱手回了一礼道:“田兄赞许了,今日的诗句乃临时起意,实属意外。”

    看着像是在谦虚,可细想之下连临时起意都能赢过别人,认真起来那还了得。

    田茂双手握紧,恨意更深。

    这时,不知何意一直斜靠在贵妃榻上的头牌姑娘直起身子,小嘴儿在扇下轻轻叫道:“宋公子,可愿来台上一叙。”

    美人的声音婉转多情,楼上楼下再次安静。

    大家在此处酒钱银子花了不少,却还没能见到那莺姑娘的真容呢,现在宋添被邀请,实在让人羡慕。

    已经开始收拾纸张的宋添闻声看了眼那带着期盼的女人,拱手道:“宋某还有事在身,恕不能奉陪。”

    美人叫他,这人还不乐意了,刘权上前小声道:“去瞧瞧吧,看一眼而已。”

    先前就说过比试谁拔了头筹便能见到莺姑娘的真容,一群好色心起的男人早已经蠢蠢欲动,此时真恨不得取而代之。

    苍山学馆的几人会到这些地方喝花酒,少不得是这刘权的主意。

    宋添一个冷眼扫过去,将诗句卷好放入袖中,并不理会。

    刘权尴尬,见大家都用不识趣的眼神盯着他看,默默垂下了头。

    他知道宋家有个养媳还是宋添心仪的女子,可就是看一眼而已,又不做点什么,这些人为免也太认真了。

    这时,胡柯挥了挥手道:“走吧,难不成还想在这儿过夜。”年纪不大,色心倒不小。

    胡柯的口气显然不好,谁个还敢在这儿过夜,疾步跟着,自然是要回去了。

    这会,台子上那位却急了。

    只见她起身居然下了台阶,冲着宋添追了过去。

    “宋公子,请留步。”

    一声宋公子,叫得宋添手臂上直接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停步对追过来的女子问道:“不知姑娘还有何事?”

    宋添的口气名显变得有点不太友好了,他刚刚已经拒了一次,这人还追过来,未免也太不知廉耻。

    众目睽睽之下,又是莺春楼头牌,这位莺姑娘脸面看得比别人还要重,可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想要博一博,看能不能得到这人的怜惜。

    想想先前她还因田茂的诗句而心花怒放,下一刻却像是当头被人泼下一头冷水。

    那时她感觉自己先前的想法就像是一个笑话,人家夸你上天又如何,无非就是一个玩物,反观这位宋公子,才是有情有义的人儿。

    莺儿见宋添看过来,略含羞涩地将团扇放了下去,露出一张浓妆精致的脸来。

    最后一刻她也不想要什么矜持了,这人的才华既然高过那位童生老爷,以后定是前途无量,要是能博得他的喜欢,等他日高中而归,自己说不准也能逃离这个泥潭。

    美人的心思昭然若揭,不少人见她落了扇都开始往门口挤,想要一睹芳蓉。

    莺儿姑娘自然对那些人不感兴趣,她偏开头只想等这位宋公子的一句赞美,只可惜站了好一会不见动静,最后疑惑抬头,却看见胡柯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第205章 荣归

    “这位姑娘,刚刚那诗句你应该好好再琢磨琢磨。”

    胡柯淡笑,背着手也很快走了。

    而在他前方,宋添等人已经走出老远。

    难道在他眼中自己的容貌丑陋得连看多一眼都是不愿,还是说他心目中的女子真如那人间遗珠美得不可方物?

    莺儿怔怔站在那,又失落又彷徨。

    那厢,宋添回到去便将庞子默拉到房中训斥了一通。

    县考才刚刚结束就往花街柳巷那种地方钻,真想要姑娘,回去让爹娘找个媒人相看便是,去那些地方寻欢作乐除了麻木心智有何好处?

    宋添还比庞子默小三岁,训起人来却一套一套的。

    庞子默全程垂头认错,哪敢出口反驳。

    其实他就是受不住刘权的蛊惑,想去花楼那种地方看一看。

    天地良心,他没有想过要去找姑娘,就是想见识见识。

    宋添那管得了他什么心思,劈头盖脸便是一通训,后面总算闭嘴了,胡柯又来,两人轮流训得庞子默欲哭无泪。

    陈嘉力在旁边默然看着,心说这庞家公子就是活该。

    翌日,天刚蒙亮章夫子便将众人叫了起来。

    大家匆匆吃了点东西,河口镇上做生意的两辆马车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一行人回到镇上刚好是正午。

    半月前忐忑出行,而今圆满而归。

    两辆马车的门帘都被高高挂起,大家也不嫌冷,就这么吹着风,感受着一路上那人人羡慕妒忌的目光,心情激动而又澎湃。

    自从科考制度出世,无疑成了寒门学子平步青云的唯一路径,就算家里没有读书人,也大概清楚每年的科考时间。

    主要是那些参考的人家动静闹得太大,临行前都得拜一拜神,杀只大公鸡,上香、烧纸、求祖宗保佑,为的便是后辈能一举过考取得好的成绩。

    县考前后半个来月,没过考的早就收拾包袱走了,临到最后面的大部分都过了,能不让人羡慕么。

    临近河口镇,远远地大家便看见有不少人站在镇口等待,定眼看去,可不是前来迎接的亲朋好友。

    陈嘉力说道:“公子,老爷跟小姐他们都在。”

    听闻他们在,宋添也抻长脖子探头,远远便见到一抹桃粉色的身影。

    临行前送给她的画卷这人肯定看了,半月过去,不知她心中做何感想?

    这般想着,宋添内心多少有点忐忑,而周围那些过了县考的学子们,那是意气风发,好不得意开心。

    当然也有最后一场未过的人面有难色,不知一会要如何向家人交待。

    “阿绣,你看,回来了。”

    常氏看见镇上的马车立即便激动了起来,儿子是不是过了她都不用想,那是肯定的,毕竟是苍山学馆的正首呢,他不过谁过!

    阿绣也展开笑颜,虽然知道宋添肯定没有问题,但到了这一刻还是激动得拧紧了手里的帕子。

    旁边,宋老爷子也在,他捏着烟杆背手,对身旁的宋康道:“康哥儿啊,你也来镇上的学馆了,以后得闲多向你三哥请教,咱们家目前都指望他了。”

    宋添何时参考,何时归,这些事情宋老爷子老早就问清楚了。

    今儿个一早他便来到镇上要迎接孙儿,加之学馆月末休沐,连宋康也给他押了过来。

    自从宋添脸上那条疤去掉,宋老爷子逢人就夸他有出息,在学馆里次次入甲,还要是正首,这次县考保准能成。

    一路上那些要向二叔跟三哥请教的话宋老爷子没少说,宋康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

    他暗自叹了一口气,对宋老爷子回道:“爷,我晓得了。”你老别再说了好不好!

    宋康再过两月便要满十二了,小小少年郎长得跟宋三才有几分像,只不过更干瘦一些。

    当年他在村子里也算个小胖墩,这下人大了,抽条了,一下子就高了起来,穿着学子衫看着还不错。

    宋三才虽说有些贼眉鼠眼,可模样其实并不差,宋康也算继承了他的长处,赶不上宋添,在一众人里面也算俊俏。

    前两年,也就是宋康刚满十岁的时候,本就来苍山学馆应过考,只不过夫子嫌他各方水平太差,那是连丁班都排不上,建意先去蒙学班再读一年方好升长学。

    当初宋三才一听还得先进蒙学班,恨不得揍儿子一顿好的。

    后面也是无脸再继续上蒙学,又将儿子弄到私塾里上了一年半的长学,今年初才通过了学馆的考试,目前在丁班的齐学斋就读。

    宋三才当年进学也是学得差,到了儿子这里又是半斤八两,只不过三房日子现在还不错,有两个闲钱非得往儿子身上砸罢了。

    马车直接在镇口便停了。

    前来迎接的众人直接冲了上去,有帮忙拿东西的,有拉着儿子问情况的,寒窗十年,就看这一遭了。

    考过的人自然高兴,败在最后一场的人难免落寞,当然倒在最后一场也算不错,下次再去便能过了。

    镇口热闹非凡,宋添跟胡柯几人坐在后面那辆,此时人还没下车,陈嘉力便叫道:“老爷、夫人,公子过了,还是案首。”

    陈嘉力一个闪身便跳下去了,对着迎过来的宋二才几人兴奋说道。

    案首,这可是莫大的荣耀,平阳县第一人。

    宋二才原本还镇静得很,听闻儿子中了案首,不知怎的鼻头发酸。

    当年的县试他虽说是一次就过,可也只是排了前十,想想当初站在榜案下,那是多么羡慕排首位的案首,没想到多年之后儿子全了他的这个心愿。

    “不错。”

    宋二才拍拍儿子的肩膀,很是欣慰。

    常氏直接红了眼眶,她紧紧握住阿绣的手,泪目道:“案首,添哥中了案首。”

    “娘,是的,这还只是开始,后面他会更加利害。”

    阿绣极力忍住内心的酸楚,她的计划没有错,虽然提早了很多年,但他还是得了案首。

    如要没有意外,明年的乡试一路上京,说不准还是状元郎。

    十六七的状元郎,纵观历史也是极其罕见。

    添哥真中了,仕途上比起梦中还能更近一步,到时自家的恩怨说不准能早日大白于天下。

    想到这,阿绣也哭了起来。

第206章 一百个愿意

    当宋添看过去,便见到婆媳两人相互靠着在压眼睛。

    他淡淡一笑,拱手道:“爹、娘、爷、阿绣,宋添不负众望。”

    宋老爷子十分高兴,又听刚刚陈嘉力说孙儿得了案首,直接对着西方拜了拜。

    “宋家的列祖列宗,后续有望,后续有望啊!”

    他这般一叫,全都知道宋添得案首了,俱都拱手祝贺。

    原本过考就难得了,这宋添年纪不大居然是案首,以后前途无量。

    宋二才与有荣焉,笑着回礼。

    另一边,庞子默扶着郑氏的手,眼眶也红了。

    他开窃晚,能坚持下来也是难得。

    郑氏握着儿子道:“一会好好去拜谢夫子跟馆主,还有宋家那小子,你能过考少不得人家的功劳。”

    郑氏可是知道宋家那小子经常指点儿子的学问。

    庞子默点头道:“娘,儿子晓得。”

    跟庞家那边的喜极而泣不同,胡柯此时正被父亲跟两个哥哥围着,听说他不光过了考,还小赚了一笔,总算不用棍棒伺候了,一会还要请他去酒楼吃饭。

    一行人在镇口上待了好一会,刚开始大家都围着自家儿子转,后面又围着这次的领考人章夫子。

    大家好一阵感谢,还非拉着去酒楼吃饭。

    章夫子也是盛情难却,跟着一起去了。

    刚好大家回来也没吃东西,于是又去酒楼里开了两桌。

    饭中,宋添几次都想离开,无奈个个都跑过来进酒他也走不开。

    这餐饭吃了半个下午,之后大家又去学馆里谢师,等各自回屋天都快要黑了。

    宋老爷子喝得醉醺醺的,也准备要走了,宋二才让宋明赶车送他。

    父子俩在路面上说话,宋老爷子的意思是回村里办个流水席,庆祝宋添过了县考还是案首。

    宋二才虽然也很高兴,但这件事还是算了,毕竟后面还有府试跟院试,时间很紧,加之还没有功名在身,流水席的事等真中了再回村去办也不迟。

    宋老爷子听闻会耽误孙子备考,后面也就算了。

    到时中了秀才那一定得回去的,他要召告列祖列宗,请村里人跟亲朋好友来吃饭,好好乐呵几天。

    宋二才点头,叮嘱了宋明几句。

    刚好这时宋添回来了,两人合力将宋老爷子扶了上去。

    “添哥儿,努力,爷等着。”

    宋老爷子斜靠在车壁上,说话时还打着酒嗝。

    “爷,我知道。”

    送走宋老爷子,宋二才也回房休息去了,他也喝了点酒,头还晕着。

    宋添去了一趟学馆,喝的那点酒已经醒了。

    他回到后院,见常氏带着大家杀鸡宰鱼,准备晚上好好庆祝一番,回房中换了一身衣裳,后面去到阿绣的房间门前,轻轻敲了敲。

    “添哥,你进来吧。”

    阿绣拉门撩帘,见着是他内心的激动又升了起来。

    今儿是月底,绣坊休沐,阿绣也无事可干,知道他会找自己,其实一直在等着。

    “在忙吗?”

    宋添见画案上调着墨,开口问道。

    “没有,已经画完了。”

    阿绣小声说着,请宋添坐在她的小桌前,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阿绣搬过来时,这间屋子常氏安排人修缮过,将以前的大土榻铲掉了,放了一个小木床,然后中间弄了一堵木墙,专给她隔了个画画用的小书房。

    宋添坐小椅上,见她立在旁边一幅很听话的样子,意外问道:“你怎么不坐?”

    半个月不见,怎么感觉两人生疏了。

    “啊?噢。”

    阿绣一愣,随即便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有了先前他送给自己的画卷,总想着这人会问自己那事,难免有些不自在。

    小姑娘坐下之后垂头撩了下耳边的那点碎发,她这般羞涩的样子弄得宋添也有点不好意思。

    按理两人也算未婚夫妻,不应该这般拘束才对,只是私底下还未曾互通过心意,加之又是头一回,都有些放不开。

    “那画卷,你看了吗?”

    最终还是宋添开口了,因为他心急,还是男人。

    阿绣点头,头又压得低了一些。

    “你?”宋添咳了咳,“意下如何?”

    这种事情能直接问的吗?

    阿绣的脸瞬间便红了一个透。

    “添哥,你问得这般直白做啥啊?”

    阿绣转身,连看都不敢看他了。

    宋添懵了,这种事情不问直白一点他咱知道对方的心意呢。

    “你,你可有什么想法?这么多年来虽然大家都将你当宋家媳妇儿看,可你要是想……”

    宋添想说只要她不乐意他也不强求,可话临到嘴边他又咽回去了。

    不做他媳妇难不成要做兄妹?

    不成!

    这事不成,想着她会嫁给除自己以外的男子,宋添心便如猫抓般难受,那种结果无论如何也是接受不了的。

    想如何?

    阿绣正等着他的下半句呢,结果这人居然不说了。

    其实她清楚他想要说什么,无非就是想看自己的意见。

    只要她不乐意,相信添哥也不会强迫什么,可她怎么会不乐意呢,只要他心悦自己,她自然是愿意的。

    如果他将那些话说出,阿绣当场便会回了他,将话挑明,可他不提,她也不好意思主动说一百个愿意嫁他啊!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后面阿绣忍不住了,转头瞧了瞧他道:“添哥,你想说啥?”

    “我……”

    宋添起身,看了看道:“晚点再找你。”

    男人丢下这句话居然直接走了,阿绣微懵,心说这人咋的呢,临阵脱逃?

    不至于吧!

    宋添可不就是临阵脱逃,他觉得自己用的方式不对。太直接了,得到的答案不是肯定便是否定,与他的心里预期不符。

    有些事情就好比解题,是不能直接了当地硬来,得找多几条路,多拐几个弯,不停引诱论证,最终才慢慢套出目的,这样才能过考、入甲、位居榜首。

    宋添想通了,感觉自己想对了路子,可要如何去做却是一概不知。

    解题做文章好歹也有前人的经验跟书本可供参考学习,这些事情可是没有呢。

    是夜,宋家院子好不热闹,可宋添却有些心不在焉,一直到隔天进学都有些不在状态。

    胡柯见了,带他去镇上的书斋,指了几本书给他看。

第207章 撩拨

    莫名其妙地带自己来买书。

    宋添将胡柯介绍的那两本抽出来瞧了瞧,看着封皮上那几个字就莫名有些脸烧。

    “买两本去瞧瞧吧,涨经验。”

    胡柯给了个你懂的眼神,之后拍拍他的肩膀便走了。

    宋添花了一两六钱,偷偷摸摸地带了这两本书回去。

    四月的府试,学业上十分忙碌,不过宋添认为某些事情同样重要。

    晚上临睡前,他总是会抽小半个时辰看看那书,本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结果看进去之后简直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原来穷书生与富家小姐是这般认识跟相知相爱的,看得人心痒难耐,激动异常。

    小半个月,宋添便将那两本书看完了,他庆幸自己先前没有向阿绣挑明,想要获得美人芳心,其实还有很多种方法。

    书看完,宋添为毁尸灭迹便找了个火盆给烧了。

    翌日,起床时他破天荒换了一种发髻。

    以往他的头发是全部束于头顶,然后用布扎紧,这下子他留了一半披肩,对着西洋镜照了照,果然俊逸了不少。

    这种发髻学馆里也有不少人梳,只不过先前他是怎么简单怎么弄,并没有在意过这些,看了那两本书才知,书生不光要文采,还需要儒雅气质,方能获得姑娘的欢心。

    披肩的长发配着青蓝色的学子衫,去到学馆,大家还没多大感觉,中午回到家,常氏跟阿绣都感觉到这人变了样子。

    吃饭时,常氏看了儿子两眼,也没多说,阿绣却是盯着宋添瞧了一会。

    添哥换了发髻,可正常这种半扎发髻是要挽一挽的,不然便不够紧,容易散落。

    阿绣想着用完饭帮他从新挽一挽,结果宋添直接走了。

    很好,已经成功引起了她的注意,后面要保持着少许距离,等她心中牵挂跟恍惚之时,便可以主动出击。

    宋添握了握拳,后面的几天同样如此。

    是夜,阿绣终于忍不住了,主动敲响宋添的房门。

    没多会,门开了,宋添着一身月白色八成的锦袍站在门口。

    大晚上的这人穿得这般光鲜做啥啊!

    阿绣有些莫名,正要说帮他挽发的事,宋添便突然伸手碰了她肩后的一缕青丝。

    “有个东西。”

    他说着,手里便出现了一朵粉色的小花。

    自己头发上何时沾了花朵?

    阿绣莫名,却也没有将这事往心里放,正欲再说,宋添又抢在她前面说话了。

    “这花儿娇艳夺目引人怜爱,只可惜,不及你半分。”

    男人目光炯炯,阿绣楞了一下,脸还是不自觉地红了。

    “添哥,你说什么啊?”

    他啥时候也变得油嘴滑舌起来了,惹得人心跳如鼓,好不适应。

    小姑娘羞涩地垂下头,宋添心中一喜,继续加料,“寒窗苦读多年,我发现古人有一句话说错了。”

    “什么?”

    阿绣下意识地询问,这人的思维跳转也太快了,前一刻还在说些甜言蜜语,这会儿又提到古人作甚?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却无颜如玉。佳人她此刻便在身侧,无与轮比。”

    “添哥,你,你跟认学的这些!”

    阿绣跳脚,捧着脸一溜烟便跑了。

    这人咋回事呢,莫名其妙地说这些话,要不是自己是他未婚妻,那也太孟浪了。

    阿绣回屋靠在门上,一颗心蹦蹦直跳。

    她心想这人以往那般正经守礼,最近有些反常,莫不是先前进城赶考看到跟学到点什么,所以变坏了?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阿绣脸不红心也不跳了,神情还慢慢变得严肃起来。

    隔壁,此时宋添正在无声地欢呼,第一次,他看见阿绣在自己面前害羞了。

    以往大大方方的姑娘没想到害羞起来是这般样子,那脸庞俏若桃李,比这些花儿美了不知多少。

    宋添的嘴角翘得老高,他打开一个装满小花朵的小竹篓,将一直拿在手的那朵小粉花放了进去。

    这花是他让陈嘉力去田梗上寻的,为的便是等她上门。

    原来那些话本上的东西真的有用,以前见同窗偷偷观摩他还鄙视来着,如今看来是自己误会了,总觉那些是腐人心智的***。

    “失敬失敬,我收回先前那些话。”

    宋添自言自语,后面平复了一下心情又开始计划下一步。

    还有半月他又得启程去府城那边赶考,时间有限做不了太多,可最少要让她回应自己的心意,做到两心相悦。

    接下来的几日,宋添不再避着阿绣,却是时不是向她投过去一个温柔的眼神。

    无人在身边的时候他还要弄一弄偶遇,再冒一句情话,比如说你今日这身衣裳甚美,发髻不错,很适合你,昨晚可有好梦之类。

    阿绣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蹙着眉头愈发觉得此人不对。

    也就在此时,她从陈嘉力口中听说了莺春楼的事。

    陈嘉力也不是故意在背后说自家主子,只是在下人们面前吹嘘。

    “当时那情况多么的紧急,要是比不过那位童生,苍山学馆的几人便要赔那老鸠七八十两银子。七八十两啊,几个大男人卖身都赔不上。

    这时,公子挺身而出,一首情诗力压群雄,一下子便将那位童生比了下去。

    那情况别提多震憾了,个个都夸我们公子下场必得秀才。

    他们是不知道,公子还是案首,一个秀才可不是妥妥的,我看啊,明年下场那可是要考状元的。”

    陈嘉力坐布庄的柜台里边,翘着脚脖子仰得老高,全然没察觉到阿绣带着春柳已经来到门边。

    柜台边上围着好几个下人,他们听到花楼来了兴趣,便问里面的姑娘如何,那头牌如何?

    要说楼上楼下那些姑娘,陈嘉力也没多看,倒是那头牌……

    “还行吧,刚开始以扇遮面,不以真容示人。后面公子力压群雄,居然不顾矜持地从台子上跑下来,主动拿开面扇给咱们公子相见。”

    说到这,陈嘉力笑了,正想说公子不屑一顾,瞧都没瞧那些胭脂俗粉,就听得两声轻咳,抬头看去便见小姐进来了。

第208章 你学坏了

    “小姐。”

    陈嘉力赶紧站起,想到刚刚说的那些话恨不得自抽嘴巴。

    就算公子没在莺春楼干点什么,可去花楼那种地方终归是不好啊!

    这下子完了,小姐可千万不要多想。

    几人垂头,默默等着阿绣进去。

    春柳拎着一个竹篮子跟在阿绣后面,临近门时她回头,狠狠瞪了陈嘉力一眼。

    陈嘉力一颗心本就七上八下的,这下子更是忐忑难安。

    “完了完了,你们几个听好,这事儿可千万不要外传,更不能让公子知道了,要不然,都等着……”

    那厢,阿绣回房便将门给关了。

    她坐在画案前本想要整理一下昨日画的花样子,忙了一会却是心烦地坐在椅子上生气。

    怪不得添哥变了模样,原来是去了那种地方。

    别一边,宋添全然不知自己将她给惹恼了,此时正在制定一个表明心意的计划。

    忙碌大半月他觉得可以了,感觉阿绣也是中意自己的,这般没有理由再拖,早早确认为好。

    宋添想了两日,最后决定找个不错的夜晚邀她到院中赏月。

    布庄扩建之后,后面的院子不光扩大了一倍,还有凉亭跟石桌。不过院子里人来人往太惹人眼了,怕不是一个好去处,可外面黑乎乎的,感觉也不咋好。

    宋添有些苦恼,怎知很快便等来一个天赐良机。

    临近月底,隔壁陆家为女儿办满月宴。

    一个多月前大肚子的常萍萍已经生了,是个宝贝女儿,陆保让媳妇坐多了半个月的月子,这下趁着宋添也在,便准备办酒了。

    那天中午陆家热闹非凡,宴请常家那边前来道喜的客人,到了晚上客人走了,陆保仍然叫了宋家一行人过去吃饭,帮忙收拾收拾。

    这日月色正浓,宋添像征性吃了一些就放碗了,之后他叫了春柳过来,交待几句便回了隔壁。

    陆家宴席才刚刚开始,大伙儿吃着喝着正是热闹的时候,春柳在主家那桌找到阿绣,低声跟她说了几句。

    阿绣眉头一挑,添哥席都不吃,找自己说啥事啊!

    不过听闻他已经先过去了阿绣也是无法,默默放筷便下了桌子。

    “诶,阿绣,你去哪儿?”

    常氏意外,这娃娃还没怎么吃呢。

    “娘,我去洗个手。”

    阿绣当然不能说宋添找她,已是懂得男女之情的年纪,那些事她咋好意思讲。

    隔壁院子漆黑一片,阿绣从后门进去,提着灯笼正想去房间那边找宋添,却见他又穿着那身月白色锦袍立于院中的亭子里。

    “添哥,你找我?”

    阿绣走近,便见到石桌上摆了三盘子糕点,都是镇上酒楼里出产的东西,花样好看,口感也不错。

    可……

    “添哥,你这是?”

    阿绣莫名,心想他不会是故意约自己吧!

    宋添背手,长身玉立,含情默默地看着她道:“今晚月色甚美,我想与你共赏之。”

    阿绣,“……”

    学坏了,这人果然学坏了。

    “添哥,过不了几天你就得启程到府城赶考,这种时候应当以学业为重。”

    阿绣小声劝导着,正值青春的少年,一时间晕了头她也可以理解,可他现在才多大,成天想着红袖添香这种事情太过了,不管怎么样都要以学业为重才是。

    “我知。”

    宋添并没有感觉到她在生气,还是那副模样,向阿绣靠近了一点轻声问道:“就是知道要走了,才知相处的时日苦短,便想要与你多待一会。”

    他的声音都快要柔得滴出水来了,这可不是为了讨她欢心而装的。

    月光下的姑娘美得像仙子一般,宋添怎能不喜欢。

    小时候,他听见别人叫她养媳时会生气,可打心底是乐意的。

    这么漂亮的养媳有啥不好,他觉得自己从第一眼见她时便喜欢上了,只不过那时不懂,不知情爱而已。

    而且她不光长得美,还这般能干,带着自家开了绣坊。

    宋添除了喜欢,内心还有感激。

    此时两人总算长大,宋添心里美得冒泡,在想自己何得何能可以让她陪在身边。

    阿绣见他那些话越说越溜,眉头却颦起来了。

    “添哥,你最近是不是交了什么品性不端的朋友,将你自己都带坏了?”

    阿绣不信他是这种油嘴滑舌的人,也不信他这般小便去逛花楼,县里那次,一定是有人引他去的。

    “添哥你还小,涉世未深,有时不知好坏。”

    阿绣自顾自说,“学馆里那些同窗,我知道你跟他们交情不错。可好的也就罢了,要是带你去那些莫名其妙的地方,或是向你灌输一些学习以外的话,你可不要听,指不定他有什么不好的习性到时就传给你了。”

    “加之现在府试院试在际,跟学习不相关的事儿添哥你可得避着点……”

    阿绣叨叨嗦嗦说着,这些话她已经在心里憋下好几天了。

    这人才多大,怎么能去花楼呢。

    当然,就算大了也不能去,明明都是有未婚妻的人了,咋往那些地方跑!

    阿绣的话越说越多,现在轮着宋添蹙眉了。

    有人品性不端么?

    他没觉得啊,虽说胡柯带自己去买了两本话本,可那是坏事吗?

    宋添一楞,总算是知道问题的根源在哪儿了。

    赶情自己最近的表现在她眼中是不务正业,作风散漫。

    宋添深受打击,垂头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阿绣见他一幅丧了气的样子,还以为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继续说道:“添哥,你才十四呢,可不能跟着那些人学坏了。”

    一口一句,你才十四,你还小。宋添想,明明比她大一岁,怎么就给训斥了呢。

    “我怎么就学坏了?坏在何处?”

    宋添起身,看着她慢慢靠了过去。

    居然还不知自己的问题在何处?

    阿绣有些心急,正欲指出县考之时他们逛花楼之事,就见宋添抬步过来了,两人眼看便只有半臂之遥。

    “添哥,你……”

    阿绣想,他不会执迷不悟已经坏到那种承度了吧!

    “我,我什么?”

    “你,你越来越坏了!”

    阿绣一颗小心脏快要跳出来了,她想要避开,不想手臂被他捉住。

第209章 小夫妻

    这人凑这么近做啥?

    阿绣怀中像是揣了一个小兔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从一开始她就是打算嫁给他的,现在男人凑过来连呼吸都喷她脸上了,怎么能不紧张。

    “添哥,你……”

    阿绣想要退开,可手臂被人捉住,想避也是避不了的。

    宋添L视着眼前的人,问道:“我怎么就学坏了?你以前不是说过,我品学兼优,是世间少有的好儿郎。”

    她有说过种话么?

    阿绣懵头,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但不可否认,他的确品学兼优,只是现在变了。

    “添哥,好儿郎可不会去逛花楼。”

    逛花楼?

    宋添一楞,下意识就反驳道:“我没有逛花楼。”

    居然还不承认!

    阿绣生气,用力将手抽了出来道:“你看,还说没有学坏,居然死皮赖脸地不承认了。”

    “我……”

    宋添一愣,总算是有些明白了。

    见她一张脸气鼓鼓的,本想要将那件事情解释清楚,结果话峰一转,问道:“这事儿,你听谁说的?”

    “看吧,承认了是不?刚刚谁还跟我嘴硬来着,明明做过的事情,你以为能瞒得下去。”

    阿绣瘪嘴,抱怨的小样儿跟常萍萍有些像。

    宋添突然低笑出声,他想到去年小姨刚刚怀孕时,便是这般抱怨陆保只顾着跟人嗑话,忘了给她卖梅干。

    他俩现在是不是也像那样,小夫妻拌嘴吵架。

    “你还笑!”

    阿绣跺脚,都要气死了。

    这人咋了呢,就去了一次县考,怎么可以这么大变化。

    他还要科考,还是状元呢,这般坏下去可怎么了得!

    “我……,扑哧。”

    看见阿绣跺脚,宋添敛下去笑容又冒了出来,他扶着旁边的柱子就快要笑弯了腰。

    “你?”

    阿绣眼眶都快要气红了,狠狠甩袖道:“执迷不悟,我不理你了。”

    小姑娘说着转身就要离开,宋添一愣,追过去直接将她的手握住。

    这一次,不似以往那些拉、扯、攥,是一种男女之间才会有的亲密,肌肤相触的那种亲密。

    阿绣猛地一楞,感觉到他微急的气息不停在夜色中回响,一颗心仿佛要跳出胸膛一般。

    这一刻万物肃静,空气中的风都像是停了。

    两人的手紧握,体温互感,彼止交融。

    “花楼的事你听我解释,那只是为了去搭救庞子默,被叫过去做了一首诗而已。不是去逛,也不是去喝花酒,对那些地方更不感兴趣。县考大半个月,我除了看书、解题、赶考,唯一能做的事情无非就是想你。”

    最后一句话的尾音压低,阿绣心都颤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人的声音还能这般好听,好似能蛊惑人心一般,让人莫名相信他的那些话语。

    可……

    阿绣脑子还没糊,想到先前陈嘉力提到什么赞美人的诗句,还有那花魁,心里结下的疙瘩怎有那般容易解开。

    “你写了什么诗?”

    一想到他赞了别的女人,阿绣心里就难受。

    “那诗我带回来了。”

    宋添知道她是个什么性子,想要随意过关那是绝无可能,好在东西他带着,原本想趁着今晚这个机会表心意时用,没料到提前用上了。

    宋添说着便从袖中将小纸卷抽了出来。

    他想展开给阿绣看,结果阿绣得了自由直接去到石凳上坐了下来。

    “我才不想看,匆匆跑过来肚子都饿扁了。”

    阿绣拿了一块糕点放嘴里吃了起来,让她去看那些诗句,想想就隔应啊!

    她的样儿明明就是醋了,宋添不是读死书的书呆子,自然是懂的。

    他笑了笑,也坐了过去,之后展开那纸卷直接念了起来。

    “烛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宋添每念一句便看她一眼,当念完第三句的时候他便见到对面的人怔住了,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宋添继续,当念完最后一句携手拜高堂,不光是她,他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这便是我那天所做的诗句,你要是不信可以询问一起归来的同窗,他们都是清楚的。”

    “阿绣,我的心意相信你也懂了。八岁起你来到宋家,不知何时起我已经将你当是未过门的媳妇看待了,就是不知对此你做何感想?”

    宋添顿了顿,见她不好意思地垂头,又道:“过年时,父亲跟我说了一些事情,我知道你以前是大富人家的小姐,而今来到我们这些乡野之地倒是委屈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大家失望,定是会考出好的成绩,将来入仕做官,不会让你跟着我受苦。”

    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世了,阿绣内心的羞涩慢慢转变为紧张,想了想道:“添哥,我有一些事情想跟你说。”

    是时候了,阿绣觉得有些事情不能再继续瞒下去,至少要让他知道。

    隔壁院子,常氏等了半天不见阿绣归来,叫了声正在小桌上吃席的春柳,问她:“阿绣不是去洗手,怎么这么久都不见归。”

    春柳心虚,放筷离桌道:“我去找找。”

    公子先前就交待过,这事儿不能让别的人知道,春柳自然是不能跟常氏说的,只能蒙混过关。

    “诶,春柳,别去找了,兴许有什么事忙去了吧。”

    坐常氏旁边的常萍萍招手,让春柳继续坐桌上用饭,还跟常氏挤眉弄眼地使眼色。

    常氏不明所以,但也让春柳坐下了。

    “咋的,你知道阿绣去哪儿了?”

    常氏不解,常萍萍啧声道:“年轻人的事情咱们就别去管太多了。”

    “啊?”

    常萍萍见她还是没听明白,靠近了又悄声说道:“先前我去外面找陆保,发现添哥儿也不在。”

    吃席男女眷是分开的,常氏不知在院里的儿子也不在。

    “噢。”

    常氏懂了,嘴角也慢慢翘了起来。

    她放下筷子对常萍萍道:“小妞儿我看着,你吃点东西吧。”

    粉嫩可爱的奶娃娃,常氏抱过来的时候一颗心都化了。

    啥时候她也能有这么个女娃就好了,就算不是女儿,孙女也好啊!

    常氏心里羡慕得不行,那厢,阿绣也打开了话匣子,准备将自己家的事跟宋添好好提一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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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1768/ 第一时间欣赏锦绣农门最新章节! 作者:箫九六所写的《锦绣农门》为转载作品,锦绣农门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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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农门介绍:
家破之后阿绣成了农家养媳。
昔日娇养的小姐手握菜刀,拈起针线,内伺候公婆,外送夫入学堂,端的一副贤妻之态。
多年之后,宋添几经沉浮,入阁拜相,当年种种成为佳话。
有人好奇,听闻孩时的宋相性情古怪,模样丑陋不堪,何以伉俪情深?
难不成是被其才华所动,知道将来会做那一品夫人!
从人了然。阿绣看了看手里的借条,暗道,“不,我是来讨债的。”
*
宋添年纪轻轻就中了状元,有人问他,“何以独占鳌头?”
答,“我家娘子有光环。”锦绣农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锦绣农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锦绣农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