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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箫九六     锦绣农门txt下载     锦绣农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25章 认输

    不愧是案首,宋添跟高烨华两人一路下来差不多斗了两刻钟了,硬是没能分出高低。

    廊下的对子已经没了大半,原本那些对联子的人都停下来了,目光全部聚集到了这边。

    而宋添跟高烨华两人也被挑起了斗志,难得找到一个难分难解的对手,根本停不下来。

    胡柯看到这般热闹心里又痒了,要是能弄个注多好啊,自己啥也不干,做个庄便能大赚一笔,只不过这地方不合适,他还是不敢。

    很快,廊下这一片的联子便给两人对完了。

    有打杂的斋夫端了茶水上来,两人稍作歇息喝了杯茶水。

    这时,有人提意相互出联子,让对方做答,不然这般对下去别人都不用再对了,全给这两人对个精光。

    宋添觉得有理,高烨华也点头同意,放了茶杯道:“宋兄,你出联。”

    “高兄,不如抓阄吧。”

    既是比试,又有彩头,宋添便不想占人家的便宜,一切公平为好。

    高烨华摇着纸扇一脸无所谓的样儿,“不必这般麻烦,宋兄小我两岁,我应让贤,省得到时让人说以大欺小。”

    好不容易碰上一个不错的对手,宋添对他也是佩服的,可这人的性子着实不好相处,高不可攀的样儿让人难受。

    可他既然要让……

    宋添浅笑道:“如此这般,承让了。”

    宋添向他拱手,望了眼神色各异的众人,开口道:“水牛下水,水淹水牛角,哞哞哞。”

    高烨华,“花猫戏花,花迷花猫眼,喵喵喵。”

    宋添,“狗牙蒜上狗压蒜。”

    高烨华,“鸡冠花下鸡观花。”

    虽然很快就对上来了,可高烨华忍不住纳闷,宋添这人出的都是些什么对子,不是牛就是狗的,寒门学子都是这般爱好吗?

    “犬效丰年家家富。”

    高烨华心里咕噜着,宋添的对子又出来了。

    刚刚还说他不是狗就是牛,现下没狗了,却变成了犬。

    高烨华微怔,默了下对出,“鸡鸣盛世处处春。”

    宋添挑眉,“犬吠佞人丧胆。”

    高烨华,“宋兄,还来?”

    宋添拱手,“高兄勿怪,宋某家贫,日日鸡犬伴读,不知不觉这些对子便出口了,要是高兄有难,不如换着你出联子,宋某来对。”

    刚刚才说不想以大欺小,现在换他来出对子,不是自打自脸么。

    高烨华自然不会做这些事,摆手道:“不必。此联我以对出,鸡鸣玉宇生辉。”

    一个犬,一个鸡,两人对得盛欢,可围观的众人却是要笑了。

    有些脑子活的已经看出,宋添这是故意在为难高烨华,明知道他是富家子弟对这些乡野世俗不熟,却还有意拿这些对子来比,起初两人还能一较高下,继续下去高烨华必然会输。

    果不其然,当宋添又抛出两个与犬有关的上联,高烨华卡壳了。

    “天狗下凡春及第。”

    “高兄,高兄?”

    宋添见他僵住,开口提醒。

    高烨华一幅沉思的样儿,脑里却已经被鸡犬二字搅成了浆糊。

    连着对了好几个联子,他这个只知道吃连活鸡都没有见过的公子哥也是为难了,脑中关于鸡跟犬的词汇已经用尽,再对除了将那鸡犬比喻成美味佳肴,已经无词可出。

    不少人也看出高烨华的为难,那些想巴结他的此时便帮腔道:“宋学子,你这连说了十几道有关鸡犬的上联,摆明了就是在为难高兄。”

    “就是,高兄乃世家书香子弟,跟你这种寒门学子不同,怎知道那么多关于鸡犬的行文,你出的这些上联,无非就是逼他认输罢了。”

    那些人三言两语之后便开始让宋添换联,不然便是使心眼故意为之。

    胡柯看不下去,哼笑道:“当初让出联的可是高兄,如今对不上来就让换,那一会要是又遇上难题,是不是又要拿出这套说辞让宋添退步?”

    “是啊各位,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不可因不识知而否认别人的才华。”

    蔡忠也站出来为宋添说话,两人比了这么久他心里差不多已经清楚。

    要说能力不分仲伯,可显然宋添更为灵活多变,加之先前两人已经熟了,他自然更愿意与这边交好。

    先前为高烨华说话的那两人不服,说道:“宋学子已经连说十几道关于鸡犬的上联,这不是有意为难是什么?谁个有那般能力对出这么多下联来?”

    能进得来诗会都是有点能力学识之人,或是家中有银买了别人的帖子,所以这里面真正的寒门并不多,别说是高烨华,很多人在心里默一默,也是对不出这么多有关鸡犬的下联。

    胡柯听着这话却是笑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对不出是你的事,可不要代表别的人。”

    胡柯摇了摇头,又道:“天狗下凡春及第,财神驻足喜盈门。”

    看看,他不就对出来了么,这有什么难的,过年过节时每家每户都得写十几幅对子,不全都是这些犬啊鸡的吉祥话,这些人就是见识少。

    胡柯对出来了,那两人的神色立即变得难看起来,正欲说点什么,高烨华便已经拱手认输了。

    “宋兄学识渊博,高某认输。”

    高烨华姿态恭敬,真心认输。

    他叹了一口气,又道:“就像刚刚这位仁兄所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乡野市井也是人生百态,我即不懂,便是眼界不够宽广,此次比试是我输了。”

    高烨华很爽快地承认,他傲是傲,可并非小心眼容不下人。

    在这场比试之前他就听人在面前提过,宋添是少年英才,这次府试案首怕是得落在他身上。

    今日这么一比,是不是英才他不知道,可这人的案首并不是凭空得来,确有真才实学。

    他释怀了,自己的案首之位若是换成他,也不是不可以。

    宋添也没料到这人的态度会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还以为会被为难。

    “高兄,客气了,如若这次换着高兄出联,宋某必是会输的。此次比试,我无非占了个先字。”

第226章 失落

    宋添说的是事实,如若换着他出题,能不能对到最后根本说不准。

    两人相视一笑,后面高烨华拿起那枚玉佩递到宋添面前道:“我愿赌服输,宋兄收下吧。”

    宋添有一些犹豫,看这玉佩的成色那是极好的,怕是得值不少钱吧。

    “高兄,彩头之事便罢了,就当是个玩笑。”

    刚刚对联宋添承认自己使了小心眼,便不想占人便宜。

    他这般说,高烨华便生气了,“宋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彩头便是彩头,怎能当玩笑呢。再说了,这小小一枚玉佩能值当什么,送予宋兄玩乐,以后我们也算认识了。”

    宋添,“……”

    前一刻还对这人的印象有所改观,下一刻立马又给击碎了,宋添正要接过,怎知又有一道声音传来。

    “即是赌局,宋学子便安心收下吧。”

    低沉浑厚的嗓音,一听便知出自一位老者。

    能在这儿出现的老者,必定不简单。

    众人回头,便见到圈外满头银丝的徐院长,以及他身边的吴知府。

    知府跟院长大人亲临,众人纷纷让出道来,拱手行礼。

    “诸位不必多礼,我等只是路过,你们尽情游园便好。”

    徐行说完就走了,吴耀却是审视地看了眼宋添才跟着离去。

    那几人走远,大气不敢出的众人才回过神来。

    “知府大人跟院长怎么来了,一直未曾察觉。”

    “不会是来看宋兄跟高兄对联了吧。”

    “宋兄,你刚刚出风头了啊!”

    “如若就此被院长看中,那便好了。”

    一时间不少人拱手向宋添道贺。

    宋添只觉得莫名,呆着脸回礼却不答话,他觉得越是能力出众的学子越是虚伪难分真假。

    前一刻还在巴结高烨华,这一刻又围上自己,可自己真得了院长青眼吗?

    八字还没一撇呢。

    这会高烨华过来了,将玉佩给了宋添,顺便道:“你是不是得了院长青眼这不好说,倒是明日放榜,你期望很大。”

    高烨华叹了一口气,他对那些鸡啊犬的不懂,可是却能看懂刚刚知府大人那意味深长的眼神。

    高烨华说完走了,而围观的人群也很快散了去。

    知府大人来了,他们怎还有心情去关心别人,俱都使出混身的劲儿要做诗对联,誓要展现出自己的本事,留下一个好印象,说不准明日放榜能得一个不错的排名。

    那厢,徐行跟吴耀又回到了先前那幢楼上。

    吴耀道:“先生以为那人如何?”

    徐行捋了捋白须,“是个可造之才,可明年乡试,他也就十六而已,如若能在殿试中有一番表现,皆时怕也要从头做起。”

    吴耀点头,“先生所言我也认同,不过我就是见他年龄不大,或许更好掌控。”

    *****

    待客的茶堂,等了良久的众人终于依序开始去楼上拜见院长。

    轮到李馆主的时候,他起身理了理衣摆,回头打量了一下纪英,见一切妥当才跟随斋夫上去。

    隔壁的阁楼早已经没有吴耀的身影,只有徐院长坐在书案前翻看一些名帖跟文章。

    “先生。”

    李馆主带着纪英行礼。

    徐行抬头,打量着纪英道:“这便是你信上所说之人。”

    “正是。”

    李馆主摆了下手,纪英很是恭敬地递上名帖跟一篇磨砺了多日的文章跟诗句。

    徐行展开来看了看,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大致看完后很快便放下了。

    他习惯性地捋了捋白须,之后问道:“闲亭,平阳案首宋添是你的学生?”

    闲亭是李馆主的字。

    李馆主一愣,不知徐院长为何突然提到宋添,点头道:“正是。”

    徐院长点头,想了想道:“你信上所说之事我还在考虑,闲亭先行回客栈那边休息,晚点给你答复。”

    纪英久试不中,又不想去县里的书院,便求了馆主想来青云书院这边备考明年的乡试。

    青云书院是府城最好的官学,怎是那般好进的。

    可纪英是跟了自己多年的学生,李馆主也想他能有一番作为,专程跑了这一趟。

    在下面等了近一个时辰,上楼却连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有。

    李馆主心里只觉有些悬,纪英更是白了脸色,可两人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拱手退下去了。

    到了下面,纪英心有忐忑地问道:“先生,可是没有希望了?”

    寒窗十几载,如今他已经二十出头,若再不能中举,这科考之路也得被逼放下,毕竟他家里虽小有薄产,可也经不住这般折腾。

    “即是让我们等候,那便还有希望,你先不要绝望过头,待等等再看。”

    李馆主安慰他,纪英却已经失魂落魄起来,让回去等候的这些不就是场面话么。

    “先生,学生学识不精,让你费心了。”

    纪英自责,想来想去都怪自己,如若他的诗句跟文章能过得了院长的眼,让人眼前一亮,当场说不准便能拍板,何苦还得回去等。

    纪英这人虽然刻苦,学识也不在话下,但灵性差了些,这些李馆主都知道。

    但文人都有一股傲气,尽管他说了很多遍,这人仍然改不过来。

    能有宋添那般一点就通的人实在太少。

    想到宋添,李馆主不自觉蹙了眉头,先前在楼上徐院长为何突然提到宋添,难不成他见过宋添了,还对他有赏识?

    李馆主想不通,只待一会见着人好好问问。

    不多会,两人回去诗园,而宋添几个已经逛完在亭中喝起茶来。

    跟高烨华比试之后宋添又去诗会那边留了两首诗,后面就没多大兴致了。

    这园子里除了对联子便是写诗,反正他两样都做了,是不是有幸能得谁的青眼这个还得看运道。

    胡柯大致逛了一下,除了对了一幅联子啥也没做。

    自己什么水平他清楚得很,想利用这种机会一步登天不可能,不如老老实实准备院试,能得个禀生也有入青云书院的机会。

    两人喝着斋夫端来的茶水,蔡忠也凑了过来一起说话聊天。

    后面李馆主带着纪英也来了,大家三言两语便将刚刚宋添与高烨华比对子的事情提了。

    李馆主一听还有这出,心中有了些猜想。

第227章 少年案首

    青云书院的诗会晌午便结束了,一行人念念不舍地离开。

    回到客栈,没能拿到诚邀帖的几人将他们团团围住,一个劲儿地询问诗会是如何如何,有没有结识到不错的友人,可有见着院长,是否有什么大儒前往。

    几人将里面的情况大体说了一下,院长见着了,大儒也看到几位,宋添感觉还不错,胡柯觉得就是那样,没多大意思,早知道那帖子他就卖了换钱还好。

    胡柯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其他人听得满脸神往,羡慕得不行。

    几人聊得甚欢,只有纪英坐在一旁心事重重。

    翌日是府试放榜的日子,一大早宋添就给隔壁的童良玉拉了起来,说是去那边占个好地方,省得一会儿挤不进去。

    这种时候宋添也从善如流,收拾妥当在下面吃了早餐便跟着大家一起过去。

    李馆主感觉人老了腿脚不利索,便不去了,由章夫子带着大家一同前往。

    一行人在衙门附近找了个茶馆,准备在里面耐心等候。

    他们自认出门算早的了,可别的人更高,茶馆几乎已经坐满,除了楼上的雅间,便只有窗边那些小桌。

    一行十几人分了三个桌子,挤着还算能坐。

    宋添刚刚坐定,便发现茶馆里不少人都向自己看过来,好像认识他一般。

    可那些人他是毫无印象,见都未曾见过的。

    宋添默默喝着茶,旁边桌那些人此时却已经聊开了。

    “那人就是平阳案首?”

    “是他。听闻才十四五岁,少年英才啊!”

    “昨天的诗会他也去了,还跟高家的三公子比了一场,听闻高家三公子都输了。”

    “高家三公子都输了?那这次府试案首会不会落在他的头上?”

    “这事不好说,等等就知道了……”

    一行人相互讨论着,后面便有人提意上去见礼认识一下,毕竟现在这种机会难得,等到时人家真发达了,那是想见都见不着的。

    有人蠢蠢欲动,可当看见宋添身后还站着一个黑脸护卫,那些个小心思又歇了下去。

    没听说他家有什么来路,怎还带着个护卫。

    一众人等了半个上午,府衙那边总算传出动静来了。

    有衙役将人群驱赶开来,让出位置开始贴榜。

    茶馆跟附近街上的人群骚动了,抬步就往那边涌,不多会榜案下便围得水泄不通。

    宋添他们晚了一步,去到时根本无法靠近。

    这时汤海说道:“公子,我进去帮你看。”

    宋添点头,待汤海拿着配刀挤入人群,姜氏又赶紧催促丈夫,“你去啊,跟着那汤护卫不就好了。”

    刘权想想也是,立即便跟了过去。

    汤海穿着劲装,手里还举着刀,那些人侧头一看,还以为他是衙门的,倒是让他轻轻松松就去到了榜案前。

    两张榜单,外面的是入圈名单,密密麻麻写满了座位号,而另一张上面却是写着名字,正首第一人员毅然写着宋添二字。

    汤海还未挤过去,便有人叫道:“是平阳案首,居然是平阳案首!”

    “十四五岁的少年,我倒要看看他能有多大本事。”

    有人感叹,有人不服气,寒窗十几二十载,居然输给一个小娃,于是很多人看完榜单便没有离去,誓要等到衙役前来贴卷,看看那案首所作文章到底有何高明之处。

    当然这也只限于那些入了榜却没有排上名的人,至于落榜者早已经痛哭流涕了,怎还顾得了那些。

    汤海挤到案前一瞧,自家公子果然居首位,再往下他在十几位时看见了胡柯的名字,而庞子默跟童良玉也幸运地过了,只不过并没有排在案上,在另一张写有座位号的榜单上挂了个尾巴。

    “我过了,哈哈,我又过了。”

    庞子默挤进来找到自己的座位号激动非常。

    旁边,童良玉也睁大了眼睛,瞧着有自己的座位号居然跟庞子默搂肩搭背抱在了一起。

    两人挤进来都没有去看案榜,只是看平榜,他俩忐忑了大半天,就怕过不了,根本没有想过上案榜,能过已经是万幸。

    两人高兴得像傻子,而跟着汤海一早就挤进来的刘权此时刚刚将案榜看完,没瞧见自己的名字才来到平榜这边看坐位号。

    案榜上没有他的名字,平榜上怎么地也有他的座位号了吧。

    刘权见庞子默跟童良玉这两个傻子都过了,对自己更是信心十足,只可惜他前前后后瞧了两遍,硬是没有看见自己的座位号。

    “不可能,这不可能。”

    刘权又从头到尾将那些座位号看了一遍又一遍,呆在那里整张脸都白了。

    府试未过,连童生都不是,以后再来,还得从县考开始。

    刘权呆了,听见周围那些丧气的叫喊跟哀怨,眼眶也跟着红了。

    这时,苍山学馆别的人也都挤进来了,大家看了榜单有叹气的,有高兴的,加上宋添这个案首跟随行的童良玉,他们这一行人总共过了八个。

    这对苍山学馆来说已经非常不错了,毕竟这些年的童生试一般都是过四到五个,而院试那边看运气也就是二到三个才能中秀才。

    这下子过了八个,按照比例,八月的院试苍山学馆能有四到五个秀才。

    镇上的一个学馆,一年能出四五个秀才已经相当不错了。

    章夫子挤进来问了下情况,那是笑得合不拢嘴,特别是看见宋添得了案首,更是红光满面。

    照这样下去院试宋添中秀才毫无悬念,明年乡试中举也是大有机会。

    就算不中,他少年英才,还有大把年华,下次再考必有一番作为,他们苍山学馆,要出大人物了。

    “宋添,你中了,中了案首。”

    庞子默跟童良玉挤了出来,拱手向宋添道喜。

    来得晚的那些还没挤进去的人纷纷侧目,对于这个少年案首连连惊叹。

    宋添有些懵,眨巴眼睛问两人,“真的?”

    县试能得案首他有点自信,可府试之中卧虎藏龙,各郡县案首就有十几个之多,他只想着能排上名就可以了,又得一案首,高兴得有点懵。

第228章 惊喜

    “这还有假!”

    庞子默拉着他,非要带他过去看看不可。

    刚好这时汤海出来了,将他得案首的事又说了一遍,顺便还提到胡柯排名十三。

    “我都能排十三,你得案首又有什么稀奇。”

    胡柯上前搂住宋添的肩膀,“请客,谢师。”

    都中案首了,请客这些自然小意思,宋添掏荷包招了辆空马车,一行人就准备回去了,结果才发现刘权没有出来。

    “别等他了,跟媳妇在里面吵架呢。”

    原来刘权在里面一直没有见到自己座位号不愿意出来,姜氏在外面等不及,便也挤进去了,后面发现丈夫没中,失望难忍,当众便数落了他。

    刘权一个大男人,大庭广众之下失了面子自然就跟姜氏吵起来了。

    章夫子叹了一口气道:“先走吧。”

    先生都说走了,别的人自然没意见,很快会回了客栈。

    而案榜之下,有些人看完榜还不愿意离去,等着要看题卷。

    临近晌午,等看榜的人差不多散去一半,前二十名的题卷终于贴出来了。

    大家一涌而上,当有人通篇读完宋添的考卷,有沉默的,有不屑的,也有惊叹这题解得好,不娇不躁,刚刚好迎得了知府的喜好。

    中午,宋添在客栈对面的酒楼订了两桌席面。

    能得案首是意外之喜,加之压注自己得了点钱,宋添叫了掌柜过来,好酒好菜随便上。

    饭桌上,过考的自信满满,没过的那几个唉声叹气,一个劲儿地喝闷酒。

    李馆主听闻宋添得了案首也是非常高兴,饭桌上拉着宋添说了很多,让他好好准备八月的院试,还有明年的乡试。

    府试能得案首一个秀才怎么也跑不掉,李馆主等着他明年乡试带来惊喜。

    旁边,纪英没有应考,却也一个劲儿地在喝闷酒,到了现在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学业上不如宋添,还被甩得很远。

    以往,在苍山学馆他是第一的存在,后面宋添升上甲班,他第一的地位已经岌岌可危,直到年底,彻彻底底被超过了。

    去年的年末考宋添得了正首,那时他还在想可能只是刚好运气不错,如今看来人家是实力当先。

    被人拥簇羡慕了那么多年,而今纪英也开始羡慕小他好几岁的宋添了。

    如此,纪英端上酒盏也凑过去跟宋添说了好几句恭喜。

    宋添这人是他看着从丁班升上来的,能这般利害也是努力所至,羡慕可以妒忌不得。

    宋添接连被人敬酒,一不小心脸也给喝红了。

    也就是此时,客栈那边突然有小伙计跑了过来,来到桌前便兴奋问道:“谁个是李馆主,谁个是宋案首啊?”

    热热闹闹的人群安静下来,李馆主站起来莫名问道:“我是李馆主,小二哥有事?”

    那小伙计猛一拍大腿,“唉哟,可算找着你们了,快,青云书院来人了,有请李馆主跟宋案首。”

    一听青云书院,李馆主撩袍离坐,宋添紧跟其后。

    “你就是宋案首?”

    小伙计见着十四五岁的少年惊得不行,这般年纪就得了案首,了不得啊!

    “在下正是。”

    宋添匆匆应声,跟前馆主很快便出了酒楼。

    青云书院专程来找,宋添不敢想,他才意外得了案首,这下要是再给青云书院收入,太多惊喜砸下,他自己都喘不过气来。

    正主走了,余下的人也都坐不下去,全都涌出酒楼回了客栈。

    客栈堂中,穿有青云书院斋夫衣衫的中年男子正在桌前喝茶。

    虽说这人只是书院里的一名斋夫,可挂着青云书院的名头,自然没人敢待慢。

    客栈掌柜专程请了他入座,还免费提供上好的茶水。

    不过这些人清高得很,银钱不多不少,已经给了。

    李馆主进门,看了眼那斋夫心中一喜。

    这人是书院理事,身份并不一般。

    “先生,李某来迟还请见谅。”

    李馆主上前拱手道歉,宋添紧跟着他也行了礼。

    斋夫起身回礼,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宋添,笑道:“你便是府试案首,宋添?”

    “学生正是。”

    不跟李馆主交谈首先找自己,宋添一颗心蹦蹦直跳,毕竟才十四五岁,事情来得这般突然,再沉稳也是忍不住的。

    斋夫点头,之后又对李馆主道:“你能有此学生着实不易,院长看过他的题卷,道是可造之才,想招揽宋添进书院学习以备院试,李馆主可有异议?”

    这是在向李馆主要人了,他能有什么异议,手下的学生能来府城第一书院,只觉荣幸。

    “承蒙院长厚爱,改日李某定当面道谢。”

    李馆主也很激动,宋添更是兴奋得脸色发红。

    青云书院来人,还留在客栈里的学子都跑出来看热闹,此时听闻宋添能进青云书院,那是羡慕得捶胸跺足。

    这人才十四五岁啊,照这般发展下去,怕是个状元之才。

    苍山学馆的一行人听闻,也是感觉与有荣焉,激动非常。

    斋夫笑了笑,说了后续事宜,让宋添后日去书院报道。

    李馆主连连称是,那斋夫点头,又问,“纪英,纪学子可在?”

    又找纪英?

    李馆主一愣,立即笑道:“在的,在的。”

    他转头,本想叫纪英上前,却发现门口没人。

    “章先生,纪英在何处?”

    所以人都来了,纪英怎么不在,这人咋回事呢。

    章夫子左右看了两眼,也才发现少了个人。

    “先生,他应该还在酒楼,我过去叫他。”

    胡柯说着已经快步过去了。

    刚刚听闻青云书院来人,他跟在最后,看见纪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那人怎么回事他大概了解,是在伤心,是在失落。

    胡柯去到二楼,纪英还从在先前的位置上,一张脸酡红,摇头晃脑的样子,感觉都快要喝晕了。

    “胡兄,胡兄过来陪陪我啊!”

    纪英见着人说起醉话。

    胡柯眉头一皱,上前夺过他手里酒盏道:“青云书院来人,你还有心情在这儿喝酒?”

    纪英苦笑,“我咋没心情呢,我这是高兴,替宋兄高兴,咱们苍山学馆几年不见举人,这下全靠他了。”

    纪英知道,青云书院来人找宋添,肯定是接他入学的。

    自己求了好久不行,人家随随便便就有了,他难过啊!

    “呜呜……”

    纪英说着居然哭了。

    胡柯嫌弃,将人拉起来怒道:“出息呢?你要是不想进那青云书院,现在便去说清楚,省得人家白等。”

第229章 醒来

    直到送走青云书院那斋夫,纪英整个人还是懵的。

    那人不是不过来找宋添的么,怎么连自己都给选上了呢。

    他以为,他以为……

    从失望到惊喜,纪英呆滞木然,根本不知如何反应,直到肩膀被人搂住,恭贺声络绎不绝,他才缓缓拉回一点理智。

    “纪兄,晚上那餐得你请了。”

    “是啊,大喜事啊,让我们也沾沾喜气……”

    纪英笑着点头,心里的大石头落下,请客是必然的。

    一行人说说笑笑让围观的人群即羡慕又妒忌,同时苍山学馆也名声大噪。

    李馆主捏着白须,沉默了半晌对纪道:“你跟我来一下。”

    这是有话要说了,纪英连忙躬身跟了上去,这次能被青云书院收入全都仰仗馆主。

    回到客房,李馆主坐在桌前还在沉思。

    纪英等了一会,试探问道:“先生可是有什么话想说?”

    能将他叫过来肯定是有话说的,他抬头看了看红光满面的学生,叹道:“这次你能进青云书院可能跟我并没有多大关系。”

    “先生这是何意?如不是先生帮学生引荐,何来有这次的机会?”

    纪英不认同,如果没有馆主,他连青云书院的门都进不了。

    “你是我引荐没错,可能不能进去应该跟我没太大关系。”

    纪英有些懵了,不明白这句话是何意思。

    李馆主见他并没有渗透明白,心中暗叹,能成为他的学生自然有他看中的地方。纪英这人能中秀才学识自然没得说,人品也是正派,读书很是努力,但他少了些悟性,所以才会在宋添之下。

    “这次前来报信的斋夫先提了宋添,再提到你,我想可能宋添的作用更大一些。”

    李馆主有些话并没说得太直白,如果纪英能上青云书院真是因为宋添,那么很有可能徐院长是在帮宋添找帮手,让他之后的仕途能更加顺畅。

    他俩被挑上了,于此时来说肯定是好事,至于以后,谁又能说得清楚。

    自己是沾了宋添的光?

    纪英怔了怔,如醍醐灌顶,内心的兴奋少了大半。

    “先生,此话怎讲?”

    纪英有些想不明白,他清楚宋添利害,又是案首又得了院长赏识,可就算如此他现在还只是童生,怎能有这种本事。

    有些事情只有意会,不可言传。

    李馆主指了对面的位置让他坐,“总之以后前去书院你们俩人要相互扶佐,切勿生嫌。”

    “学生谨记。”

    纪英拱手,脑子里却生出疑团。

    客栈堂中,李馆主带着纪英离开后又有些人返回酒楼继续吃喝,宋添不陪他们玩了,回到房中开始写起信来。

    他迫不及待想将自己中案首进书院之事告知阿绣与家人,许久没见,不光要报喜还特别想他们。

    思及此处,宋添脑中浮现出离别时的场景,还有阿绣那张依恋不舍的脸。

    如此,他又另外铺了笔墨,单独给心中的姑娘写了一封信。

    两封信写好,宋添装上封好,晚点便可以交予章夫子带回。

    府试已经结束,明日章夫子带着一行人便要回去,李馆主暂且会留在这里料理纪英跟宋添入书院的事宜。

    想到明日大家便要归家,宋添又担心起父亲来,已经过了这般久,为何还未回来呢。

    如此,宋添又让汤海前往曹府打听情况,若不是他事多缠身,怕是得自己去了。

    汤海自然不想让他去曹府,连连点头很快就走了。

    小半月过去其实他也想去曹家那边看看情况,不知掌柜可有醒来。

    来到曹府,天色已经黑尽,曹烈在,亲自带他去客房。

    最近因着宋二才的事曹烈很少外出,一来是怕下人照顾不周,自己在府上能多看着,二来是怕宋添突然去绣楼撞破谎言。

    “大爷,宋掌柜情况如何?郎中那边怎么说?”

    汤海进房间看了看脸颊明显消瘦的宋二才,担心问道。

    “这些日子我都是上好的药材给他用着,他头上的伤已经好转了,听郎中的意思最近应该会醒。”

    宋二才出事,曹烈也是焦急的,他清楚这人是后方绣坊的掌管人,要是出了什么事,生意上肯定大受打击。

    “能醒就好。”

    汤海松了一口气,顺带将宋添中案首,给青云书院看中的事一并说了。

    想想当初那个脸有伤疤的小男娃居然这般利害,曹烈也忍不住感慨。

    “要是宋掌柜知道此事,不知何等欣喜。”

    “是啊!”

    两人说着去了外间,宋二才的事还得继续瞒着,刚好他现在要去书院进学,也无法离开府城,索性再瞒一瞒,等宋二才醒来什么都好了。

    汤海点头,很快告辞离去。

    曹烈送他到门口,这时刚好有丫鬟送了药来给宋二才服用。

    曹烈瞧了瞧,让人进去了。

    只不过那丫鬟刚进去一小会,便匆匆奔了出来,“大爷,大爷,人醒了。”

    曹烈一听,立即跟了进去。

    床榻上,宋二才已经睁开了眼睛,他看见曹烈进来,挣扎着想要起来。

    “宋掌柜,你快躺好。”

    曹烈过去将他扶住,宋二才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是喉咙发干,根本发不出声音。

    “拿水来。”

    曹烈向外吩咐,不多会丫鬟便端了茶水进来小心喂了他。

    “大,大爷,刚刚所说,可,可是真?”

    宋二才虚弱得利害,有气无力的,说话都不顺畅。

    刚刚所说?

    曹烈很快反映过来,欣然点头,“宋掌柜恭喜啊,你儿子宋添不光得了府试案首,还要入读青云书院,将来前途无量。”

    原来他虽未睁眼意识却清醒着,听见儿子高中,竟然醒了,可喜可贺啊!

    曹烈为他高兴,宋二才确认了心中所想,整个人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

    先前他遭到暗算,脑子时而清醒时而昏迷,还做了一个即无比真实又虚无缥缈的梦。

    梦里他也受了伤,却并没有幸运地活下来。不光如此,他还看见媳妇也很快随他而去,儿子的学业也耽误了,为了凑银钱赶考跟胡家那小子凑到一起开始在外坐庄压注。

    还好,还好,那些都是梦,他还没死,媳妇也好好的,儿子更是高中案首。

第230章 县尊亲临

    汤海从曹府出来便叫了一辆马车送他回客栈,车子行至半路,给曹烈派过来送信的侍卫拦住。

    汤海听闻宋二才醒了也是大喜,不过侍卫说人很虚弱,短时间内还无法下地,宋添那边缓多几日,到时宋二才会上书院看他。

    如此汤海便放心了,他回到客栈向宋添报了下情况,宋二才很快便会归来,他中案首跟进书院的消息让人带过去了,相信过不了几天便会去书院那边找他。

    宋添点头,虽没有怀疑什么却是有些疑惑。

    翌日,苍山学馆一行人在章夫子的带领下便要返程了,等到八月院试再来。

    李馆主带着纪英跟宋添送了送他们,之后三人便去了青云书院。

    徐院长已经在等着他们了,先前斋夫传话说是让宋添在书院备考院试,可毫无疑问便是招揽的意思,毕竟已经是府试案首了,院试考个秀才禀生不在话下。

    两人都算私教生,因不是官府名额分配,并不享有各方米粮笔墨之类的补贴,不过束脩费是免了的。

    就算没有补贴能免束脩费也是相当大的恩惠了。

    李馆主带着两人谢了又谢,之后由斋夫领着办了入学手续,领了青云书院的书篓跟学子衫。

    等一切办理妥当,李馆主就要准备走了。

    “难得有这么个机会,万不可辜负,一定得好好读书。”

    临走时李馆主叮嘱两人,从自己手里走出去的学生,能有这般出息他也是很欣慰的,所以此时没有难过,唯有高兴。

    “学生谨记教晦。”

    纪英与宋添双双躬身,向李馆主行了一个大礼。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没有李馆主在前,两人何能有这样的机遇。

    “先生,我让汤海送你回平阳可好?”

    宋添提意,怕他一人在外行走不便。

    李馆主摇头,“我在此处还约了友人,你们不必担心,安心在此处读书便好。”

    如此两人也没说什么了,将他送至门外,帮忙找了一辆马车。

    之后宋添与纪英在外面备了些东西,便在书院中安定了下来。

    宋添读书,汤海自然是不能跟着的,回了曹府那边,顺便给宋二才说了一下情况。

    宋二才在床上躺了半个月都是以汤药续命,现下醒是醒了不好好养养根本下不了床。

    他不想让儿子担心,所有的事情都瞒了下来,至于柴房关着的那姑侄两人,待他的身体恢复,自然会送他俩到一个合适的去处。

    从府城到平阳县一般需三天左右,宋添让章夫子带回的两封信还没有送到,河口镇常氏那边已经收到儿子高中案首的消息了。

    是学馆里的斋夫告诉他们的,还专程要常氏过去,说是县太爷亲临,正在学馆之中,还想见见宋添的家人。

    常氏那天觉得身子有些不适正在院中休息,听斋夫这么一说差点儿高兴得晕过去。

    “你说的都是真的?”

    儿子前不久才中了县试案首,这下府试又来,常氏气息都急了,只觉这是天大的惊喜。

    “夫人,这自然是真的,县尊大人已经在学馆中等候,你快随我过去见见吧。”

    “是是是,你且等等,我换身衣裳便去。”

    人家都说是了,常氏自然没啥好怀疑的,刚刚问出那话无疑是因为太高兴了,想儿子县试都中了案首,府试再中也是情理之中。

    常氏抚着胸口缓了几口气,后面正准备回房换衣,想了想又对陆保道:“你快去,将萍萍叫回来。”

    说是要换衣,常氏却没有主意,而且这么大的喜事她也想跟人分享,只可惜阿绣不在,不然也不知道得高兴成什么样呢。

    东家公子又中了案首,陆保也是高兴得不行,一溜烟人就跑了,出门就开始嚷嚷,“宋添又中了,高中案首……”

    陆保的声音传到斜对面的包子铺,常萍萍等人听闻又跑过来问情况。

    常氏兴奋地给他们解释,大家听闻连县尊大人都来了,惊叹得不行。

    那可是县尊大人啊,对他们这些连县城都没有去过几回的人来说那便是大老爷,半边天。

    而今县尊大人专程前来要见见宋添的家人,这可是天大的荣耀。

    几个女人劝常氏穿最好的衣裳将自己打理得光鲜体面,常氏也是这么想的,将压箱底的那些衣裳都翻了出来,可临到最后她想了想又放下了。

    家里不是乡绅也不是多大的富户,这般盛装她突然又觉得不对。

    儿子从这种小镇上出去,说白了就是寒门学子,既是寒门学子,身为母亲怎能穿金戴银故意炫耀。

    可要是穿平日里的那些会不会又太寒酸了,有失体面。

    常氏一下子就为难了,急得团团转,这种事儿要是丈夫在就好了,落在自己身上一点主意都没有。

    她在房中转了好几圈,最后决定还是像平常一般便好,不用太过于刻意。

    这般,常氏很快在陆保跟常萍萍的陪同下去了学馆。

    苍山学馆里,因着县尊大人来访,所有人都知道宋添中了府试案首,那是热闹非凡。

    大家都围在正堂那边,一是想看看县令大人的尊容,二是想沾沾好消息的喜气。

    常氏过来的时候,便见众学子都站在屋廊两边,连课都不上了。

    斋夫在后面咳了咳,一行人让开了道,常氏让陆保夫妻俩留在外面,便跟着斋夫一起进去了。

    里面,学馆理事正小心陪护着突然跑过来沈县令。

    沈县令三十多的模样,留着小胡子,听闻来到平阳并不算久,上任只有两年。

    常氏忐忑上前见礼,沈县令虚扶了一下,还请她入座。

    常氏受宠若惊,心目中又将儿子夸了好一通。

    果然儿子本事了,娘儿老子也会跟着沾光。

    沈县令今日过来表面虽说是巡视学馆,实际大家心里都清楚是想过来看看宋家,毕竟连中两个案首,考过科举的人都知道,这样的人前途无量。

    既然有前途,提前照面拉拢一下,对于同为寒门学子出生的沈县令来说又有何不可。

第231章 有孕

    沈县令在堂中跟常氏聊了下宋添的学情况,还说如果家里有难处尽可到县衙找他,之后便也准备走了。

    如果宋二才在,肯定会请他到酒楼饮上一杯,可常氏一个妇道人家,这些不好办,只能恭敬的将人送上马车。

    县尊大人亲临,来得快去得也快,可在河口镇上那是掀起了惊涛海浪。

    学馆里的那些学子就不说了,又羡慕又妒忌,恨不得取而代之。

    而正在学馆就读的宋康也成了众人追捧的对象,好歹这也是宋添的亲堂弟,到时宋家发达了,说不准能沾点儿光。

    河口镇上,县尊大人走后大家纷纷上门道贺,而且还不是空手,多少都会提点东西之类。

    常氏一下午都在家中坐着,又是答话又是收礼,饮了两壶茶水都觉得口干。

    那些人送了些啥常氏让人一一记下,晚点等儿子回来办上流水席请大家过来吃席。

    宋添双案首的消息不径而走,很快就传到了村上。

    宋老爷子听闻又中了,还是案首,衣裳都没换趁着天未黑直奔镇上。

    常氏忙了一下午,看着满桌子的好菜正没胃口呢,便听闻宋老爷子跑过来了。

    “爹,你咋来了呢?”

    常氏将人请进后堂,又让人添了碗筷。

    宋老爷子满面红光,一路跑过来气还有些喘。

    “听说添哥儿又中案首了?县尊大人还亲自来到学馆招见了你?”

    常氏点头,宋老爷子一拍大腿,“好事啊,多好的事啊!”

    他坐不住,在堂中兴奋得团团转,之后直接跪在地上,面对村口方磕起头来。

    “祖宗保佑,我宋家终于有盼头了。”

    “爹,爹,虽然中了案首,便现在还是童生,你别想得太夸张,赶紧起来吧。”

    虽说常氏也高兴得不行,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还是得谦虚一下。

    “童生?老二媳妇,这你就不懂了,添哥儿是双案首,秀才已经是铁板上的钉钉,就看明年能不能一鼓作气中得举人。他还这么小,就算明年不中,三年之后也是妥妥的举人老爷,说不准还能更进一步……”

    宋老爷子越说越是高兴,怎还顾得了吃饭。

    “对了,等添哥儿回来一定要去村里摆流水席,这事先前我就跟老二说定了。”

    “算算日子应该也就是这两二天的事,我就在这儿等着我的乖孙。”

    宋老爷子就不打算走了。

    院里还有空房,他要在这儿住常氏也没意见,听闻老爷子除了烟杆啥也没带,又让陈嘉力去外面给他备了点东西。

    “爹,你赶紧吃饭吧,一切都等二郎他们回来再说。”

    常氏说着就打算回房里休息一下,她不光没胃口,头还晕得很,累得不行。

    常小双见她脸色不好过来扶着,提意道:“我看你这两天都不太对,不如请个郎中过来看看,现在布庄事多,你可不要倒下了。”

    常氏点头,这两天她也感觉有些不对劲,今儿累了一下午更是。

    常小双将人扶到房中,之后便让陆保去药铺那边请郎中。

    不多会郎中过来了,小心给常氏把了脉,沉思了一会道:“看夫人的脉象怕是有了身孕。”

    “身孕?”

    常氏皱眉,之后震惊盯着他,“这话当真?”

    “脉相尚浅,夫人可以等多半月再让老夫来看。”

    常氏僵了,旁边的常小双惊喜叫道:“四妹,双喜临门啊!”

    常氏这才反映过来,立即赏了二两银,将人送了出去。

    “姐,这是真的?我不是在做梦吧。”

    人送走了,常氏却还难以置信,双手捂着小腹眼泪直流。

    “真的,当然是真的。”

    常小双抽出手帕来帮她抹泪,自己也红了眼眶。

    她自是知道小妹怀的这个孩子有多来之不易,那是求了好多年才得来的。

    “姐,要是二郎知道,这得有多高兴啊!”

    常氏的泪止不住,可想到如今是双身子的人了又强行将情绪收敛了回去,扶着常小双的手去到床上躺好。

    “姐,这事儿你先别提,等二郎回来了再说。”

    常氏含笑,这等天大的喜事,她想要亲口告诉丈夫。

    “我知道。”

    常小双都懂,知道两人感情好。

    接下来的两天,常氏心心念等着父子俩归,可惜人没等到,只有章夫子带回来的两封信。

    儿子不光中了案首,还被青云书院招揽,这是好事啊!

    常氏不怪,唯有高兴,可当她看见写有阿绣启三个字的那封信又有些叹息,阿绣前往临江,儿子还不知道呢。

    府城,宋二才卧床休养了三天总是能下地走动了。

    他身子好了些,便让汤山去报官,自己带着汤海去后院柴房。

    宋桃跟宋虹姑侄两人被关在这里已经快半月了。

    最开始两人还有力气吼叫骂咧,后面给汤山揍了两次,加之十几天过去,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

    就算现在柴房门开了,两人也照样缩在角落,连跑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柴房内污秽不堪,宋二才没有进去,等下人抬了个椅子过来坐定,才让将两人弄出来。

    不多会,披头散发瘦得不成人样的两人出来了。

    谁是太久没见阳光,一开始两人都睁不开眼,等适应了光线,才看清坐在不远处那人是宋二才。

    “二哥?二哥!放了我吧,那事不是我做的。是虹哥儿,是他,我劝都劝不住,根本不管我的事啊!”

    宋桃痛哭流涕,跪在地上直求饶。

    这半个月生不如死的日子她早已经过够了。要是早知道二哥有了本事,还有这些人帮他,她宁愿跟着一起回宋家也是不敢害人的。

    可现在,一切都晚了。

    宋桃只恨宋虹瞒他,二房发达了也不开口说,让她产生了误会,别说打人放火的事不是她做的,就算是也万万承认不得。

    跪在地上的女人模样比外面那些乞丐还不如。

    宋二才淡淡一笑,“谁是你二哥?我是有一个妹子,可早早就在村子里嫁了,怎么会在这些地方。这人疯了,不想坐牢,竟然胡乱攀起亲戚来。”

第232章 最后一面

    宋二才的一席话让两人蒙了头,宋桃愣了愣,一时间有些不知要如何反映。

    想想半月前他还在逼问自己放火之事,此时怎就认不得人了?

    不会是脑子给打出问题来了吧!

    宋桃有些想不明白,宋虹却是一颗心坠入了谷底。

    “二叔,你什么意思?想将我俩逐出家门?”

    宋虹笑,声音像疯魔一般。

    为什么宋二才没死?为什么?

    如果他死了宋家的一切都完了,宋添至少三年内不能考科。可是宋二才为什么没有死呢,他明明下了狠手,还放了火。

    而今看来他除了有些虚弱并没有任何问题。

    上天不公啊,难不成老天爷也在帮他?

    宋虹不甘心,就算是死,也不瞑目。

    他很清楚宋二才此时打的什么主意,无非就是不想要他们这些丢人脸的亲戚,彻底为正在科考的儿子扫清障碍。

    宋二才的确是这般打算的,儿子连中两个案首,又被青云书院招揽,他的履历上不能有这些污点,他的仕途也不能因为这些而坏了名声,只能干净整洁,极极向上。

    事到如今老太太当年到底怎么回事他已经不想纠结了,之后他便当这两人死了,从此宋家再也没有这两人的身影跟名字。

    为此他醒来那日便专程找了曹烈,他知道曹家跟吴知府有些关系,借此答上了话。

    吴耀听闻是宋家的事,很快就说会严惩不贷,按律法杀人未遂是要流放的,最近他手上正有几个十恶不赦之人要流放边陲之地,等他的案子办下,刚好一起带走。

    宋二才放心了,今日前来是专程见他俩最后一面。

    “她乱认亲戚还不够,你也认,看来都疯了。”

    宋二才笑了笑,看见宋虹咬着牙一副气愤难当的样子,对身后的曹家仆从道:“绑了吧,估计一会官差也该来了。”

    他报了官!

    宋虹一怔,一股寒气直窜入脑门。

    他还想读书,他还想科考,如果进了衙门,那些事情想也不用再想了。

    “二叔,虹儿错了,虹儿错了,求放过我吧,我还想读书,我还想读书啊!”

    宋虹慌了神,这一刻所有的气愤跟不甘尽数破碎,只留下无尽恐惧。

    “二叔,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宋虹在地上跪行,眼看就要爬过来,给汤山压住了肩膀。

    汤山现在对这人恨之如骨,在他看来掌柜还是太心善了,还想要留这人一条命,直接杀了埋掉更为省事。

    他还想要读书……

    宋二才想笑,叹道:“你读书?不是那块料。”

    这句话宋二才在心中一直压了很久,这下总算是说出来了。

    他知道自己的性子软,以前总觉得这是心善的表现,如今想来也不知是好是坏。

    如果他能强硬点,一开始就指出宋虹走不通这条路,这人的结局是不是会好点?

    可惜,已经过去的时光并没有如果,所有的一切在你选择之时就已经注定了。

    宋二才伸手,让汤海扶自己离开,后面的事情他不想听,也不想参与,能不能活下去,看他俩的命。

    “二叔?宋二才,你这个没良心……”

    宋虹疯了,见他不为所动直接骂咧了起来。

    只可惜话没说完就给一张让人作呕的汗巾子堵住了嘴,没多会两人已经给绑结实了。

    这日下午,宋二才回到房间一直在窗下静坐。

    后面汤山兄弟俩过来向他禀报,官府那边已经将人带走了,有他们跟醉仙楼的人作证,他可以不去衙门,只当晕迷未醒便成,去都不用去那两人就定罪了。

    “掌柜,公子那边你打算什么时候过去?当时我说你差不多三五天便会回府城,现下已经第四天了,我怕公子等不急,要不要我去捎个信儿?”

    汤海小心提醒,他看得出来宋掌柜虽然惩罚了那两人,但心里一样很难受,毕竟流着相同的血脉,有些东西难以释怀。

    提到儿子,宋二才总算有反应了,他点了点头道:“不用那么麻烦,明日我便去书院看他。”

    “可你的身子?”

    这般虑弱,到时宋添肯定会问。

    “无事,我就说路上染了风寒,添哥儿不会多问的。”

    宋二才了解儿子,就算要问,也会在私底下。

    “好。”

    汤海点头。

    翌日,宋二才收拾妥当便去了青云书院。

    想当年来府城考试青云书院的大门他也专程来瞧过,那时便想,如果能有机会在这里进学,将是怎样的一件幸事。

    这个愿望儿子替他实现了。

    宋二才专程挑中午休课的时候来,斋夫开门将他请到旁边的茶室,不多会喘着粗气的宋添便过来了。

    “爹。”

    宋添的脚步有些急,先前他在号舍听闻父亲过来了,起身的动作太快将椅子都给撞倒在地。

    他不清楚自己怎会有这般激烈的反应,虽然知道父亲只是外出办事,可他心里总是慌张,总是不安,要是今日父亲还不出现,他就要亲自己上曹府要人了。

    “添哥儿。”

    宋二才见着儿子也是满面春风,他上前握住儿子的肩膀,上下打量着他,眼眶也有些红。

    “好,给我们宋家争光了。”

    宋二才高兴得声音都哽咽了,宋添却是皱着眉头问他:“爹,你怎么了?”

    宋二才养了几天虽说气色好了很多,可人还是瘦的,脸颊上的肉还没有补回来,如今还是凹的。

    这人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宋添自然看得出来。

    “我没事,就是在路上时不小心受了风寒,食不进东西人瘦了些,不过现下已经没什么事了。”

    宋二才来时便想好了说辞,宋添却有些不信,再次问道:“真是这样?”

    宋二才点头,“也是怕你担心才没有放消息,不然早就应该过来看你了。”

    父亲的样子除了瘦得利害已经看不出什么,可宋添对于他刚刚的话还是不信的。

    “爹,既然你身体不适,不如在这边多待几日,等我休沐之后再启程回平阳。”

    儿子这是打算问前因后果,宋二才叹道:“行,我等你。”

第233章 临近

    府城的事情告一段落,前去江南的路上,在途中休整了一日,曹眙联系了相熟的船只,改走水路。

    阿绣有点晕船,之后的日子她都在舱中休息很少露面。

    有时在渡口靠岸想上去走走,她也戴了帷帽,除了船上那些人,几乎未在外人面前露过脸。

    路途,船只来到一个叫桑州的地方下起了雨。

    雨势顿大,连着几个时辰不停,曹眙为了安全便让船夫找了个小渡口靠岸休整,等天气转睛了再走。

    这一靠便是一天一夜,瓢泼的大雨如倾如注,连江水都涨高了许多。

    曹眙冒雨指挥大家为船只加了缰绳,入夜时见雨水未停,又将货船上的货尽数搬到客船,以防夜里出现意外。

    这事情阿绣都听春柳说了,如今他们走不得,趁着这个空档春柳让她不要操心,好好养下身子。

    最近阿绣晕船,胃口一直不佳,春柳感觉小姐都瘦了。

    阿绣点头,让她注意着外面,有什么事及时来告知。

    是夜,外面的雨声未停,伴随着的还有呼啦啦的大风。

    外面的声响过大,阿绣睡得不实,到了半夜不知怎的便醒了。

    船舱里的油灯晕暗,她翻了个身,便见到春柳侧躺在几步外的小床上睡着正熟。

    这人倒是好眠,阿绣舒了一口气,自行起身倒了杯茶水润喉。

    再次回到床榻上,这下她已经彻底睡不着了。

    阿绣掰着手指数了数,心里想着添哥的府试怕是已经放榜了,过考肯定是没问题的,就是不知道排名如何。

    他现在应该还不知道自己离开的事情吧,按先前所商量,等到府试归家自己离开的事情才会说给他听。

    也不知道父子俩回镇上了没有,知道自己离开,添哥有没有生气呢?

    阿绣越是瞎想就越睡不着,后面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些响动。

    那是水浪声,好像不远处有船翻了。

    阿绣一惊,刚翻身坐起,便觉船身晃动,有一股冲击力涌来,将她直接掀倒在榻上。

    不远处,春柳躺在小床上也没能幸免,因是在梦中没有防备,船身摇晃,直接将人从床上掀翻在地。

    “唉哟。”

    春柳一下子便醒了,抱着脑袋喊疼。

    “春柳,你没事吧?”

    阿绣起身,扶着隔板慢慢下地。

    “小姐,你别动,春柳没事。”

    船身还在晃动,虽没有刚刚那股冲击力,还是有些站立不稳。

    春柳揉着脑袋起身,走过去将阿绣扶住道:“奴婢出去看看,小姐别动。”

    她说着拿了架子上的外衫给阿绣穿上,之后提着把油伞便出去了。

    刚刚那股冲击力之后船身已经在慢慢平稳,不过阿绣听到了一些叫喊,远处像是有人落水,看来有船只出事了。

    此处虽是小渡口,可已经靠近临江,由于下雨,入夜前阿绣看见不少商船都跟他们一样停靠在这一带。

    有些船头挂着的旗帜她还有些熟悉,也不知出事的是谁个家。

    不多会,春柳回来了。

    她将湿掉的油伞放在门边,拍了拍身上的水气说道:“听宋管事说上游有一艘商船进水后翻了,那主人家求助,大家都过去帮忙,咱们这边也去了几个。不过,据体啥情况还不得而知,过去的那些人还未回来。”

    春柳说着又过来伺候阿绣躺下,并说道:“咱们先睡吧,有什么事儿宋管事会过来知会。”

    她嘴里所说的宋管事便是宋明。

    跟着宋二才跑了几年,宋明虽说年岁不大,但也能独当一面了。

    事情弄清楚,阿绣安心了,闭着眼继续休息。

    次日,天刚微熹时下了二天一夜的雨总算是停了下来。

    阿绣起床正在用早饭,曹眙来了,说是有事与她商量。

    春柳将人请了进来,之后便拉门守在外面。

    “昨晚上游有一艘商船侧翻,船上的人提前查觉到异样货物虽搬了下去,不过船彻底不能用了。那东家不知从何处打听到我们前去临江,先前找到我,说是想搭船同行。”

    “他那边货物不算太多,要挤到我们边也是可以的,只不过那人姓魏,是纤绣行的。”

    还未入临江地界又遇上了纤绣行,阿绣听得一怔,之后问道:“可知是魏家何人送货?”

    “魏三公子。”

    魏三公子!

    原来是他,阿绣默了默,点头道:“让他上船吧。还有咱们的事也不必故意隐瞒,时候到了,公开也比藏着好。”

    曹眙点头,很快走了。

    不多会,阿绣便听见岸边有人说话,然后便是人员嘈杂的声响,以及搬动货物的吆喝声。

    外面雷雨已停,等那些人安置完毕船便动了。

    纤绣行的魏三公子前来搭船,曹眙知道魏家在临江地位非浅,专程腾了一间二楼的客房给他居住。

    魏洲很感激,在房中换了身干净衣裳便到二楼的正堂要向曹眙道谢。

    曹眙见了他,两人在堂中聊了聊,后面魏洲也知道他们从西南一带而来,前往临江是发展生意。

    江南之地富贾一方,于外人而言这里遍地是银,自然是一个做生意的好地方。

    可这边的世家大族在生意上已经根深蒂固,不管是何营生都已经饱和了,外人没点权势跟门路便想进来插一脚根本不可能。

    想到人家帮了自己,魏洲想要好心提醒,便问他们打算做何营生。

    曹眙事先受过阿绣的叮嘱,也没有再隐瞒,便道去临江开绣楼。

    绣楼?

    魏洲挑眉,倒是没有再说话了。

    说到绣楼,纤绣行在江南一带可是数一数二的存在,现在人家要开,说白了就是同行,怎好意思开口劝他,一不小心话不太对反倒惹人误会。

    魏洲咽下那些话语,只道自家住在临江朝宾街,如惹以后遇到麻烦尽管过来找他。

    曹眙点头,心里却是在想以后跟本不需要去找,同做一门营生,他们有的是见面机会。

    两盏茶饮完,魏洲便告辞了。

    他出门见外面的天色已经放晴,带着小厮正打算去船头那边逛逛,正堂旁边的一处客房门打开,一位着浅蓝色绣莲花裙的小丫鬟出来了,手里还扶着一位头戴帷帽的年轻姑娘。

第234章 魏三公子

    姑娘戴着帷帽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倩影,魏洲想着她可能是曹家家眷,正想要行礼人却怔住了。

    只见着一身耦粉色衣裙的姑娘身上罩着一件纱衣,那纱衣薄如蝉翼,长及裙膝,从下方向上绣着粉色梅枝,晃眼看着纱若无物,梅枝栩栩如生像是附身一般,让人感觉惟妙惟肖,惊叹又感神奇。

    这是卓家的纱衣!

    魏洲一眼就认出来了。

    可她从西南一带而来,怎么会有卓家难能一见的纱衣?

    魏洲凝了神,而前面的主仆两人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直接向船尾那边去了。

    雨过天晴,朝阳从云层中射下,微风撩起小姑娘身上那件薄薄的羽裳纱衣,在阳光的照耀下泛出流彩的光芒。

    本就愣神的魏洲再次怔住,那是卓家纱衣么?

    的确是,但却是卓家还在时难得一见的极品。

    曾几何时,卓家倒下,虽还有纱坊,却再也没有出现过这般顶级的羽裳,以及那无比精巧的图样跟让人感叹的绣工。

    这姑娘身上的纱衣从何而来?

    魏洲想不通,脚步却不自觉地动了,慢慢跟了上去。

    看着只有十四五的姑娘此时已经去到船尾,她站在边缘的护栏处,撩着帷帽正在欣赏远处的风景。而她身边那个小丫鬟不知说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正嘻嘻捂嘴笑着开怀。

    小丫鬟说得起劲,旁边的人也受到感染,时不时发出一声轻笑。

    轻柔婉转的声音入耳,就算魏洲只是看见一个背影,也能猜到这人的容貌定是不俗。

    “小姐,你渴不渴,不如奴婢去拎壶茶来,咱俩在这儿待上一待,岂不瑕意。”

    春柳提意,阿绣想了想点头,出来欣赏一下这些美景,呼吸着新鲜空气,她感觉自己晕船的毛病都好了很多。

    春柳笑着转身,正要去一楼的小灶房叫茶水,却给几步外突然出现的男人惊住了。

    那是一位白衣翩翩的公子,看着十八九岁的模样,五官深遂,长得也精致。

    他墨发半束,头顶是淡青色玉冠,背手而立的样子贵气彰显。

    可这人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春柳完全没察觉到。

    “小姐。”

    春柳扯了扯阿绣的衣袖,见她看过来便像那边仰了仰头。

    阿绣转身,自然便看见魏洲了。

    戴着帷帽的她只能看清男人模糊的身影,但她还是能认出这位便是纤绣行魏家三公子,因为在梦境中她跟这人有过不少接触,并不算陌生。

    于是,阿绣带着春柳欠了欠身,问道:“可是魏家三公子。”

    她知道自己是谁!

    魏洲赶紧拱手,“敢问小姐是?”

    “我乃曹二爷义妹。”

    在西南那边,阿绣的身份是曹家表妹,来到这边,便改口成了曹二爷的义妹,毕竟她的身份临江不少人都熟悉,曹家表妹这种身份说不过去。

    她人如今还没有到临江,身份的事阿绣并不想提前挑明了。

    原来是曹二爷的义妹,魏洲再次拱手,“敢问小姐身上所穿的这件纱衣从何处购得?”

    阿绣笑了笑道:“此乃我自己所制。”

    她自己?

    魏洲皱着眉头只觉不可意议,她,她是如何习得卓家这些顶级制艺?

    卓家的那些顶级制艺,只会失传不会外流,以至于他们虽然接手了卓家的纱坊却复原不了那些极品。

    眼前的姑娘能有这么一件纱衣已经很让人震惊了,却是万万没有想到这是她自己所制,他以为……

    他以为这是她得来的,所以才会主动开口询问。

    “小姐,这,真是出自你之手?”

    阿绣点头,“这个自然。”

    “敢问小姐从何处习得这种制艺,以及,以及那卓家针法。”

    是的,魏洲也看出来了,纱衣上绣的那些梅枝也是卓家不对外相传的顶级针法,这些针法他只是看过,也并未接触过,卓家针谱被盗,那些已经失联了。

    已经失联的东西出现在眼前,魏洲想到先前曹二爷也提到要去临江开设绣楼,心中突然有一种猜想,这些人?

    失窃的针谱不会流落到他们手上了吧,以至于能制出这些已经失传的绣品。

    直到现在魏洲也未曾怀疑过阿绣的身份,因在他的了解里卓家留下的那位孤女一直在何家,又怎么流落至此,只不过阿绣接下来的话又让他产生了疑惑。

    “三公子,人外有外,天外有天。到了临江,还请三公子到拱亭桥边的绣楼观上一观,你想知道的便都明白了。”

    阿绣说完这话没有久留,带着春柳回了房中。

    船廊边上,魏洲还呆呆地站在那里,刚刚她所的话是何意?

    魏洲想不明白,但内心却有一种想法在不停滋生。

    卓家女呆在何家多年,却未曾露过面,会不会……

    想到这,魏洲的双眸不自觉瞪大。

    接下来的两天,阿绣未再出门,她知道自己先前的话给魏洲带来了一些疑惑跟冲击,为了不说破,她先择了回避。

    魏洲那边,猜疑着阿绣的身份又苦于找不到询问的机会。

    上次在船尾,她戴着帷帽,他甚至不知道那姑娘长什么样。

    魏洲不是没有向旁人打听,那些人除了说那位是二爷的义妹,再多的啥都不知道了。

    毕竟那位是未出阁的姑娘,他们这些大老爷们能知道什么。

    魏洲在船上打听阿绣,很快宋明便知道。

    已经十七的宋明自然已经了解男女之事,想到阿绣是宋添未成亲的养媳,自然对魏洲存着戒备。

    于他想来,这人就是要肖想别人的未婚妻。

    好在没过两天临江便到了,魏洲备了些礼向曹眙告辞。难得一路同行,等他们绣坊开业再去捧场。

    曹眙点头,很大方地说出他们挑好的开业日子。

    不多会,魏洲带人抬货下船,临走时他在岸边顿足看了看二楼那间客房,眼中是浓浓的不解。

    纤绣行的人离开,船又动了,前去拱亭桥边还要一柱香的时间。

    魏洲在岸边站了会,直到商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

    “三公子,马车已经到了。”

    护卫叫他,魏洲回首,正打算上不远处的马车,晃眼间又见到江边来了一商船,那面上的彩旗上还写着一个大大的何字。

第235章 到达

    何家的商船。

    原本正要离开的魏洲停住,见从船上下来的是何家二爷何文筠,准备打声招呼再走。

    “三公子,这般巧啊。”

    何文筠下船,见魏洲在,主动上前招呼。

    两家虽说是生意对手,可又都是临江世家,很多场合难免遇上,表面的恭敬还是维持着。

    魏洲回以一礼,笑道:“二公子这是收茧而归?”

    初夏之日正是收蚕茧的好时候,何家前两年在富县弄了几片山地做蚕园,这些魏洲都是知道的。

    何文筠点了点头,“据我所知你家的蚕园也已经出茧,想来过不了几天也会有人送货过来了吧。”

    富县是离临江最近的县郡,不光何家在那边置了地,魏家同样。两家还要是在一个镇上,平日里那边有什么动静都能相互知晓,已经见怪不怪了。

    何文筠说出这句话也没有别的意思,无非就是想告诉魏洲,今年他何家的纱衣先魏家早出,生意上自然压他一头。

    魏洲无所谓地笑笑,本想就此离开,想到曹家船上的姑娘,试探着问道:“二公子,已经多年不见锦绣,不知她近来如何,可还安稳?”

    卓家那位孤女姓卓名锦绣,当年小的时候也跟毛夫人外出参加过宴席,魏洲见过两次,那时她还是雪白可爱的团子。

    他提到表妹,何文筠的脸色僵了僵,道:“表妹在我家自然是过得安稳,这事儿三公子就不要操心了。”

    锦绣从卓家消失不见,这件事情一开始没有放消息,后面也就一直瞒着。

    何家在这件事情也是无奈,当初打着卓家的名义借了很多无利行钱,虽说早已经还上了,可人情已经欠下,又有名誉在外,如果消息传出去,那些事何家说不清,也无法向那些人交待。

    魏洲笑,看着何文筠有些意味深长。

    “如此,我便放心了,希望二公子好生对待,那可是卓家唯一的后人,要是有所闪失,对不起已经死去的卓老啊!”

    魏洲说完叹了一口气,这就打算走了。

    何文筠听着他的这些话心中一凝,开口问道:“三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听他那口气像是知道些什么似的。

    魏洲回头,想了想道:“二公子,五日之后拱亭桥边会新开一家绣楼,到时你过去看看便清楚了。”

    那女子八九不离十,应该便是卓锦绣了。

    魏洲说完上车离开,何文筠听完他的话眉头却皱得死紧。

    临江有绣楼要开?

    谁家的,他怎么连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回到何府,何文筠便差了身边的人外出打听。

    晚上,他收到下人回话,拱亭桥边最近出了大事,连着三家阁楼型的商铺都被人买下,最近正在加班加点改近修缮。

    这事儿不知是何人在操作,不光大手笔买下三连排的门面,还神秘得很,至今他们都查不到那东家是何许人也,只是听说是外地过来,并非江南一带。

    “二公子,我听闻那三家门面对方差不多花了一万多两,能拿出这么多现银来,那人不太简单。”

    何文筠身边的宁管事低声跟主子汇报着,见主子眉头紧锁十分不满的样子也是心颤。

    在二公子身边办事虽然好处多,地位高,但如若是个没本事的,自然也死得很惨。

    除了知道那边的给铺子给人买去了三间,连背后什么人都没有打听到,何文筠对这样的回答自然是不满意的,可他此时心里一直想着白日里魏洲所说的那两句话,也没心情理这个小管事,挥挥手让他下去了。

    宁管事如蒙大赦,躬身很快退了出去。

    *****

    城南,玉台街,一处四进的宅子里,阿绣沐浴更衣,在两个小丫鬟的服侍下正准备就寝。

    这处宅子曹眙年后便置办上了,里面的下人也提前准备,已经调教好了。

    阿绣这边院里的下人不多,下午曹眙让她挑人,她也就选了两个小丫鬟跟一个跑腿小厮,别的等安定下来她再慢慢准备。

    虽说人不多,不过春柳还是被提了管事大丫鬟,这人虽说比不是杜妈妈跟杜娟,但在她身边呆了几年,人不见得特别聪明,胜在忠心。

    “小姐,刚刚二爷身边的左护卫来问,明日一早要不要随他们去绣楼瞧瞧。那些人去得早,左护卫也说了,要是小姐还没有恢复过来,也可以稍做休整,后日再去。”

    阿绣有些晕船曹眙也是知道的。

    “不用,你去回了左护卫,明日一早,一起去便可。”

    下了地,阿绣便感觉没什么了。

    “是。”

    春柳很快下去了,叫了跑腿的小厮到前院去报信。

    翌日,天刚麻亮的时候阿绣便醒了。

    她洗漱好吃完早饭,宋明前来请她,一起去绣楼那边。

    宋明是阿绣带来的管事,在这边要辅助曹眙开办绣坊事宜,肩上担子重,当然这也是他的表现机会。

    一行人上了马车往绣楼那边。

    先前在平阳的时候曹家主外宋家主内,这次来到临江合作方式有变。

    宋家仍然是以后方为主,但前面的绣楼跟绣房出资方面已经合在一起了。

    曹宋两家各出了一笔银钱,用着建设江南这边的绣楼跟绣坊,以后不管是后方还是前方,都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拱亭桥这边本就是临江一带的旺地,曹眙买下连排的三处铺面不光花了银子还使了些手段。

    如今这三处铺面已经打通合为一体,楼上的雅间跟下面的展示台也都装点完毕。

    阿绣瞧了瞧,跟预想中的差不多,曹眙安排得不错,她先前提出的意见几乎都采纳了。

    绣楼现在还没开业,阿绣也就逛了逛,便带着春柳先回去了。

    她现还想留一份难得的清静,来去还带着帷帽。

    将阿绣送走,曹眙带着宋明一起出城。

    江南跟平阳间隔甚远,来到这儿货物不可能一直由那边供应,他们也要在临江一带建立新的蚕园跟绣坊,到时平阳那边的人员也会向这边搬迁。

    逛完装点好的绣楼,后面几天阿绣未再出门,只等开业。

第236章 神秘

    拱亭桥那边的绣楼已经装点完毕,里面的人员到位,东家也露了面的消息很便传进了何文筠耳中。

    他听闻东家来自西南一带,内心也有一些猜想。

    “去查一下那人是不是姓曹。”

    何文筠眼中充满阴蜇,心想在梁州城他动不了曹家,在临江可就不同了,只要那绣楼敢开,他便能让那人活着进来,死着出去。

    宁管事点头,躬身正准备下去,又想到一事,道:“公子,那东家前日上绣楼巡视的时候身边还有一会小姐,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戴着帷帽很是神秘。”

    宁管事并不知道阿绣已经不在何家,他只是觉得这事怪异,应该跟主子说说。

    “十四五的小姐?”

    何文筠一惊,结合先前魏洲跟他说的那两句话,总算嗅出一点不对劲的意味来了。

    “是。不过也就是前天那位小姐去过一趟绣楼,后面一直待在玉台街的院中并未出门。”

    南城的玉台街,宁管事早已经安排人在守着了。

    “那绣楼可是后日开业?”

    宁管事点头,“公子,目前那边的人正在为开业造势,我们要不要?”

    同行如仇,除了那些动不得的,每次有新东家前来临江,他们少不得使些绊子,让那些人高高兴兴来,灰溜溜地走。

    宁管事安排这些事情不是一回两回了,手上有人,还有经验。

    如果没有先前宁管事无意中提起的人,何文筠会点头,顺便试试那些人的深浅,可想到那位小姐很有可能是表妹,他怔住了,摇了摇头道:“先不要轻举妄动,一切等后日那些人现身再说。”

    一晃几天便过,拱亭桥那神秘又装点盛是豪气的绣楼开业了。

    这里原本有一家布料铺子,一家茶馆,外加一处不大不小的酒馆。

    三家铺子都在临江行商多年,三个月前不知为何全都不声不响地关了门,再后来这地方被竹篱笆围住,一早一晚都有劳工进出。

    那个时候大家就猜测这地方怕是给人收了,只是没有想到是被人收去开绣楼,而且东家是外来户,不姓何也不姓魏。

    要知道临江以绣楼绣品最为出名,前有卓家,后有何家、纤绣行、生意做往南北,已经占据半壁江山。

    这拱亭桥位置还算不错,不远处便是运河,旁边两条街也很繁华,可这东家不懂行情,开点什么都好,干嘛要开绣楼呢!

    跟何家与纤绣行抢生意,这人有那个本事么?

    怕是不行!

    要知道何家与纤绣行都是卓家绣坊流传下来的手艺,那些绣品、衣料、各式屏风摆件都是难得一见的佳品。

    卓家的东西曾经还当贡品入过宫,谁家能有那么大本事能将卓家的手艺越了去?

    不可能。

    心里想着不可能,但大家还是来了兴致,便想要看看那东家何许人也,怎这般愚笨,过来做生意连行情都不打听。

    于是,吉时未到,绣楼外面便围了不少看热闹的民众。

    曹眙身边的大掌柜见大家这般热情也乐呵呵的,安排伙计端了瓜子干果类在外面散发。一会儿等他们揭了红布开了张,大家尽管上里面看看,头一日开张茶水糕点全免费,尽管上里面坐。

    众人虽说在笑这些人傻,但不可否认东家手笔很大,看看这楼面,气派得很。

    有东西派,绣楼外面的人越集越多,不光有好奇的民众,还有专程过来观礼的老爷、公子、以及商行的掌柜与各房各户的大管事。

    拱亭桥突然冒出一家绣楼,别说是普通民众好奇,那些做生意的世家大族早已经在暗地里打听了。

    只可惜信息有限,知道的少之又少,今儿个好不容易等到开张,自然是要过来看个究竟。

    魏洲坐在斜对面的一家茶楼雅间,早已经在窗边等着了。

    当初离开曹家商船,那姑娘便对他说过,今日开业,他想要的答案自会揭晓。

    他想,不管那位手艺非凡的女子是不是卓锦绣,今日她应该都会露面。

    等待的日子是煎熬的,而此时的何家,何文筠也正在更衣,准备外出。

    他没有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想到那个可能,心中隐隐有些焦急。

    临出门的时候,付妈妈来了,说是夫人有话要问。

    何文筠想了想,转身去了明霞院。

    何家二房老爷多年前意外过世,留下毛氏并一双儿女。

    何文筠已经二十出头,妹妹何文香刚刚十六。

    二房人丁稀薄,二老爷在世时虽然也有两个妾室,可当年毛氏很是强势,并没让那些个女人留下什么庶子庶女惹人烦心,无非就是让二老爷当个玩物,怎知二老爷去得早,如今到是落了这么个景况。

    留在京中的大房就不提了,同在临江的三房跟四房人丁无比兴旺,每房不是五六个便是七八个,这般一对比,二房如今在继承上倒是成了劣势。

    前些年毛氏有些愁,不过自从拿了卓家一半绣坊发展了生意,这些年她倒是过得春风得意。

    毕竟没有她这个姻亲在,又怎会跟卓家搭上关系。??

    何文筠过来的时候毛氏正在用早饭,何文香也来了,坐在旁边陪她。

    “这般早你要去何处?”

    儿子一身锦袍正装,毛氏有些好奇,后面又问他用过饭没有,没用坐下来一起用些。

    “娘,我用过了。”

    何文筠坐在一旁的茶桌前,说道:“有点事想办,正打算外出,娘有事?”

    能专程叫儿子过来自然是有事的。

    毛氏放箸,漱口之后也坐了过去。

    “林家昨儿个发了帖子,林老太太下个月六号做寿,你看弄点什么新奇的玩意儿,到时咱们一起过去。”

    西城林家乃临江的世家大族,前些年林家三小姐嫁给京中威远侯做填房,如今也算是正儿八经的侯夫人了,连带着这边的林家也水涨船高。

    要是以往,毛氏在库房中挑一挑也就行了,现下却是不成。

    何文筠还以为有什么事,原来是这个。

    “娘,这事筠儿去办,你放心便可。”

    何文筠说完很快就走了,毛氏见他这般急匆匆皱了眉头。

第237章 澄清

    辰时一刻,拱亭桥旁,三辆宽阔华丽的马车缓缓停下。

    原本热闹的围观人群安静了,大家一看这阵势便知绣楼的主人家来了,俱都伸长了脖子想要看个究竟。

    率先下来的是一位年过三十的男子,他穿着宝蓝色直衫,五官深遂,目光炯炯,乍一看并不像是莽撞糊涂之人,大家有点想不通,怎会在这边开绣楼呢。

    男子下车之后站在旁边没动,显然是在等人。

    不多会,中间那辆马车的帘子撩开了,一位青衫小丫鬟跳了下来,先放下车凳,之后撩着帘子在旁边等候。

    居然有女眷,大家疑惑了,心想难不成这家绣楼还有内当家,或是女东家,毕竟这种吉时除了东家身份,就算是家眷也是不好参与的。

    这般想着,众人更是向前围了过去。

    不多会,他们便见到身着轻纱羽衣,淡紫色罗裙的年轻小姑娘被一位大丫鬟扶着慢慢落了车。

    那姑娘转身,一张芙蓉面顿时惊呆了众人。

    饶是江南一带美人倍出,眼前这位也是难得一见。

    不过,细细看那眉眼,怎有一种熟悉之感。

    众人皱眉不解,茶馆二楼的魏洲却是怔了怔。

    离得远他看不太清,可就是这么个侧影,他也有一种预感,那人便是卓家唯一的后人,卓锦绣。

    看着楼下那一行人已经准备好火炮准备揭红布了,魏洲出门,快速下楼便去了对面。

    绣楼正堂的门廊下,阿绣与曹眙已经站定。

    不多会,人群散开,小伙计点燃了火炮,之后便有两队舞狮的队伍上前,一阵热闹之后爬上木梯揭下那块罩着招牌的红布。

    刹那间,卓氏绣庄几个字跃然在大家的视线中。

    一众人愣了愣,有人恍然大悟,“我就说那姑娘怎么有些眼熟,你看那双眼睛不就像极了卓家老爷。”

    “对啊。那是卓家那个小姑娘吧,也长成大姑娘了。”

    “原来这绣楼是她开的,这般也就说得过去了,有卓家的手艺在,怎可能没有生意呢。”

    “可她身边那位中年男子是谁?没见过啊,不像何家的人。”

    大家对卓家女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年卓府的那场灾祸,之后毛夫人带着女儿投奔何家,再后来毛夫人过世,何家以卓家遗孤的名义大借银钱收拢绣坊。

    看来何家人当初所说的都是真的,收拢绣坊都是为了保留卓家这份家业。

    如今卓家女长大了,是时候让她出来自立门户了,便有了这家绣楼。

    大家想通了,忍不住暗自点头,想那何家并非无良心之人,倒是难得。

    外面那些窃窃私语的话阿绣听在耳中,她扫视了一下众人的神情,嘴角勾起淡淡嘲讽。

    这时,曹眙清了清喉咙,上次介绍道:“各位临江的父老乡亲,我曹眙,西南人氏,现是卓氏绣庄大掌柜……”

    曹眙介绍了一个自己的身份,并表明只是大掌柜而并非东家。

    他的解说全了大家内心的想法,先前还说这人没见过,也不像他们这边的人,原来是真的,想着应该是何家在外找的能人,专程辅助卓家女重建家业的吧。

    这般一想,大家只觉何家人情深意重。

    不过今儿个这般重要的日子,怎的何家一个熟脸都未出现?

    一众人正疑惑着,曹眙说完了,阿绣在大家不解的目光中上前两步,含笑对他们行了一礼道:“临江一别近乎七年,锦绣已长大成人,不知大家可还安好。”

    开口便说自己走了七年,众人惊呆了,心说卓家女不是一直在何家的么。

    要说卓锦绣,不少人都是知道的,卓老爷前有两个儿子,三十好几了才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女儿。

    想当年小姑娘百日宴的时候,那是轰动了整个临江城,就算很多人没见过,也是听过她的名字。

    可她如今所说一别近七年是何意?

    大家想不通,可瞧瞧小姑娘身上穿着的卓家独品羽裳纱衣,又不可能认错人,难不成七年前她离开了何家,离开过临江?

    这时,停顿了片刻的阿绣又说话了,“七年来,我虽在西南一地偏居,却时时刻刻想着临江,想着大家,想着重振这卓家祖业。”

    “而今有幸,我回来了,开了这卓氏绣庄,还请大家看着我爷爷、父亲、以及卓家祖辈们的面子上,赏我卓锦绣一个脸。

    平时大家多进来看看,逛逛,有喜欢的咱们开个好价,不满意也能找我们提意见,毕竟锦绣年幼,重振家业之路,还希望得到各位的指点……”

    阿绣的一席话澄清了众人心中的疑惑,原来她真的离开了临江,在毛夫人过世之后。

    可他们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前两年有人无意提起那久不见人的卓家孤女,何家人还塘塞说一直居于后院中为家人祈福,不喜外出。

    如今想想,那都是何家的借口,人早已经离开。

    可好好的她怎么会离开呢,还不声不响,无人知晓。

    众人心中的疑惑越积越深,也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马车缓缓来到桥边,不多会,车帘撩开,何文筠踩着车凳下来了。

    这时,围观的人群正听得起劲,并没有人注意到他。

    前方,一个轻脆响亮的声音传来,何文筠扒开人群,一步步向绣楼靠近。

    男子穿着锦衣带着仆从非富即贵,认得他的主动让了一个道,不认得的也不敢惹这些贵公子们很快便退开了。

    不多会,何文筠便来到了前面。

    衣着淡紫色衣裙的女子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何文筠的眼眸明显瞪大,里面尽是不可思议。

    只需要一眼,他便认出,女子是失踪多年的表妹锦绣。

    但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何文筠的视线上移,很快便见到了那张崭新的招牌。

    卓氏绣庄!

    她回来了,自建家业,还将身份召告天下。

    何文筠看着那位明艳绮丽的女子,听得那些话语,一时间有些五味复杂。

    找了那么多年的人就在眼前,可今时不同往日,很显然她变了,跟自己想的不一样了。

第238章 此表妹非彼表妹

    何文筠过来时阿绣便瞧见了,她顿了一下,继续说完致辞。

    多年以后的回归,谁都不能打扰。

    长长一席话说完,不少人站了出来,表示支持卓家针法,支持卓家后人重振家业。

    更有人提到卓老爷与卓老太爷,两人都是至善之人,当初在世时做过不少好事,卓家倒下他们本就无比婉惜,而今既然后继有人,自然大力拥护。

    阿绣难得欣慰,让开道请大家进绣楼一观。

    不多会,若大的楼面便挤满了人,阿绣也在春柳的护送下上了二楼雅间。

    绣楼外,何文筠眼睁睁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

    他想要跟进去,走了两步人又停了下来。

    阿绣的冷淡,先前那个毫无意外的眼神,让他多了一丝犹豫。

    这时,春柳来到何文筠面前,行了一礼道:“二公子,我家小姐想请二公上楼一叙。”

    阿绣主动相邀,何文筠敛了心思跟着一起上去了。

    卓家的这处绣楼由三个铺面改造而成,里面装饰精巧,此时摆着衣料跟各种精美物件,看着十分华丽。

    何文筠打理绣坊生意也有好几年了,见过的极致绣品不在少数,可来到这里,他还是忍不住那一丝恍惚,就像回到多年以前,第一次进卓家绣楼的那种感觉,门庭若市,富丽生辉。

    一楼的生意热闹非凡,到了二楼人便少了很多。

    可能上二楼的那些人并不简单,何文筠认得他们,都是临江城有名有姓的人物。

    二楼摆设出来的物件不多,除了屏风一类的大件,便是卓家的顶级魂宝羽裳纱衣。

    何文筠在挂着一件雪梅纱衣的木架前不自觉停了下来。

    前两年他已经从纤绣行那边弄到了纺纱的技术,到目前为止已经出产了好几批货品,远销京中甚得那些夫人小姐们喜爱。

    他以为自己重现了卓家的羽裳纱衣,如今看着这件薄如蝉翼,绣工细若无物,画面又清晰精美的纱衣,脸色竟有些微微发烫。

    有些人不来便罢,来了,别人便没路可走了。

    何文筠撇开头,脚下的步子快了一些。

    “二公子,里面请。”

    春柳推开紫竹阁的房门,躬身请何文筠进去。

    待客的雅间有茶桌有垫椅,还有供人休息的矮榻,舒适中透着奢华。

    阿绣正在煮茶,看见何文筠进来对他淡笑道:“表哥。”

    一声表哥,让何文筠又忆起当年,只可惜她现在已经不是那个不知事的小娃娃了。

    何文筠撩袍坐下,默默无声,只是用那双狭长的眼眸盯着她。

    阿绣见他一脸阴郁的表情笑了笑,待茶水煮好给他倒了一杯道:“表哥怎这般看着我?”

    女人的眼波流转美得夺目。

    何文筠也笑了,轻轻哼了声道:“此表妹非彼表妹,多年不见,原来你早已经变样了。”

    他话中寓意有指,阿绣就跟没听明白一样,问道:“姨母可好?我准备明日前去看望,不知可方便?”

    一来一往,两人之间的交谈十分疏离。

    “你高兴便来。”

    她要来府中拜见,于情于理他都没有理由阻止,也阻止不得。

    今日一过,全临江城怕是都得在暗地里骂何家是装模作样的小人,打着卓家的名号,结果人又不在府中,白白供了那么多无利行钱,糟蹋了大家对何家的支持跟信任。

    如今她要来,跟进府看笑话又有多大区别。

    何文筠话里的火药味十足,阿绣莫名一笑,问道:“表哥对我怎这般生疏,难道是在生气,气我回临江没有先到府上招呼?”

    “表哥,这事儿我有错,只是想着办完绣楼的事便去看望你们,现在想来倒是显得待慢了。”

    眼前的女子徐徐而谈,好似真当他是亲戚一般。

    何文筠低低地笑,在阿绣不解的神情中问道:“姚姚,事到如今,你觉得这下装下去还有必要吗?”

    一句姚姚,阿绣的手臂上莫名泛起了鸡皮疙瘩。

    她不着痕迹的揉了揉道:“表哥这是何意?当初我离开时便跟姨母留过信件,要自行外出闯荡。而今我回来了,表哥怎这般态度对我?”

    “闯荡?你一个小姑娘去了何处闯荡?”

    何文筠啜有一口茶,觉得有点好笑。

    阿绣却是皱眉盯着他,“表哥,当年的事已过,不管我出于何种想法,目前来说也算小有成就,重新立了家业。努力这么久得来的收获,表哥不应该夸赞我么,怎这般阴阳怪气的说话?”

    她使起小性子来的时候倒有那么点小时候的影子,何文筠默了默,问道:“就算你离开时留了信件,这么多年过去为何不与我们联系,你可知我们找你良久。”

    阿绣当年离开时不吵不闹,没有任何异常,就算走也是留了信件说明原因,让不要去找她。

    在梦境中她与何家撕破了脸面,可如今总归是不同了,她达到了自立门户的目的,表面的关系却还维持着。

    有了那个梦境,阿绣深知捅破那层窗户纸所带来的后果,就算她现在小有实力,但何家也是强有力的对手。

    在羽翼未丰,添哥未入仕之前,摊牌并没有任何好处。

    “表哥,这件事情是我考虑不周,明日我会备上厚礼前去向姨母请罪。”

    十四五的姑娘还是天真无邪的年纪,何文筠要不是见过她刚刚在楼下的一番言辞,怕是就得信了她的这些话语。

    “姚姚,刚刚在楼下,为何要说明你离开临江之事。”

    那一席话她说得真切,可有没有想过会将何家置于何地。

    “表哥,为何不能说?”

    阿绣一脸茫然,她正儿八经地离开,未拿何家一针一线,未要何家一两银钱,咋就不能说了呢。

    他何家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是何家的事,被人利用了,怎还有脸要求别人去帮忙隐瞒。

    何文筠很想说刚刚她的那一席话已经让何家陷入不仁不义,可是话到嘴边又被他生生地咽了下去。

    表妹离开何家的事未向外公布的是他们自己,他有何理由去责怪如今的她。

第239章 表面

    何文筠长吸了一口气,有些事情想明白了,他的态度倒是好了很多,开始问阿绣这些年在外的情况。

    阿绣挑了些说,离开何家她向西南一带,本是想前往散散心情,刚好又遇上曹家老爷,两人一拍即合,合作开起了绣坊。

    “表哥,你也知道当年卓家祖爷也是从一个小作坊做起,才有了后面那若大的家业。阿绣便想,江南一带的绣品刚好涉及那边不多,不如开间绣坊试上一试,由小做大,建立根基。”

    到了这里,那边的绣坊再藏下去已经没有必要了。

    何文筠喝下一口茶水放盏,神情阴郁地看了她一眼道:“即想自己开绣坊,当初为何不提,非得离开了之后再想办法?”

    他不确定眼前的人知道些什么,毕竟那时她还那么小。

    提到这事,阿绣淡淡一笑,“当初姨母收拢绣坊可是打着卓家的名义,还说等他日我长大成人要以绣坊做嫁妆。我要是再去开绣坊,将你们至于何地,到时还不落得不仁不义的名声。”

    “表哥,你跟姨母已经帮了卓家良多,我怎能贪得无厌再去肖想那些绣坊,那毕竟是何家出的银子。”

    “阿绣那时便想,卓家只有我这么个独苗了,再在你们的羽翼下长大多半就要废了,不如外出闯上一闯,是福是祸都是我的命,卓家的命。”

    听她说来离开还是为了何家考虑!

    何文筠轻笑,不再纠结这事,而是问道:“姚姚,你为何自称阿绣?”

    虽然她姓卓名锦绣,可除了小名,以前从未有人称过她阿绣,这名字从何而来。

    阿绣一愣,才发现自己无意间已经将阿绣这个称呼放在了嘴边。

    几年的习惯,倒是顺口就这么说出来了。

    “没什么。”阿绣叹了一口气,“当年在外,不想让人知道我的身份,便取了这么个名字,叫着叫着,就习惯了。”

    “这样。”

    何文筠笑,想到当年他前去平阳找她那次,说道:“当年你离开没多久,我找到一些线索去平阳一带寻过你,你可知?”

    原来她真的在那边,何文筠无比后悔当初没有坚持下去。

    阿绣有些茫然地摇头,“我这些年都在村上的绣坊,要是知晓定是要请表哥一叙。”

    话说得好听,可任谁也听得出来里面全是满满的疏离。

    何文筠叹了一口气,起身道:“还有一些事,改日再来看望表妹。至于明日前往府上之事,我会告知母亲,表妹尽管过来便是。”

    何文筠说完拉门出去,阿绣起身相送,到了雅间门口还蹲身向他行了一礼。

    何文筠回头,着淡紫色衣裙的姑娘美得如梦如画,他的心揪了一下,莫名有些疼。

    人走了,阿绣转身,却推开了隔壁雅间的门。

    里面有人,一身白衣的魏三公子……

    楼下,何文筠上车之后便回了何府。

    他的行动极快,进门时刚好碰见正要外出的毛氏。

    拱亭桥边的绣楼开张,卓家孤女回归,外面早已经传遍了,自然也传进了何府。

    “筠儿,我听说锦绣回来了,还在拱亭桥那边了绣楼?”

    毛氏脸上有微微的怒气,不知不觉地离开,又不知不觉事回来,还开了绣楼,这事为何她不知道。

    何文筠看着一大批婆子丫鬟,说道:“娘,我们回去再说吧。”

    看来这件事情儿子已经知道了,毛氏冷哼,努力压下内心那股烦燥之气,去了何文筠的院子。

    母子俩人在堂中坐定,何文筠很快便将他见过阿绣,以及她明日还要来探望的事情说了。

    “这么多年消失不见,回来也不先过来招呼一声,居然自顾开起了绣楼,这些她都是如何解释的?”

    在毛氏心里,阿绣还是那个失了家,睡觉都会做恶梦的小姑娘,加之她不声不响离开,这么多年也失了联系,而今提起自然没有什么好口气。

    何文筠啜了口茶,默了默道:“姚姚说,这都是为了我们好……”

    何文筠将当时阿绣所说的话复了一遍,毛氏听得一愣,冷笑道:“几年不见,她倒长进不少。即能拿下拱亭桥那边的产业开铺子,想来在外混得还不错吧。”

    毛氏说这句话时嘴里满满的都是酸味,一想到毛淑宁的女儿这般能耐,她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娘,以后不要这般说表妹了。”

    何文筠突然瞥了她一眼,见人不解看过来,又开口道:“而今她已经自立门户,开的也是卓家绣楼,里面的东西我也看过,可比肩当年的卓家顶盛之时。

    你有这个精力去抱怨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不如想想如何跟表妹打好关系,省得我们在外失了人心,还输了生意。”

    一路回府何文筠已经想得很透彻了,小姑娘已经长大,带回来的还要是真正的卓家绣工。

    如今他们手上拿着的是卓家留下的绣坊又如何,这临江城很快便不太平了。

    “筠儿,你这是什么意思。当初卓家出事,她们孤儿寡母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是我带着人料理后事处理各方事宜,最后还将她母女接到府中,到了现在怎还成了我的不是?”

    毛氏说这句话时心是虚的,她自己做过些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娘,这些事情不要再提了。表妹离开何府多年,我们都未曾向外透露消息,这件事情大家都知道了。现在外面那些人指不定怎么看咱们,你要是再端着长辈的架子,只会事得其反。”

    “你说什么?”

    那丫头一回来便惹了事?毛氏不敢相信,这是故意来针对他们的么。

    何文筠看着失态的母亲蹙眉道:“表妹离府留有书信,不对外放消息是我们的事,赖不上她,那些事情说不准她也并不知情。”

    并不知情?

    毛氏听着这话只想冷笑。

    有其母必有其子,毛淑宁那样的人又能生出什么好女儿出来。

    她揉了揉眉心,说道:“这事儿我知道了。放心,明儿个她过来会好好招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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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农门介绍:
家破之后阿绣成了农家养媳。
昔日娇养的小姐手握菜刀,拈起针线,内伺候公婆,外送夫入学堂,端的一副贤妻之态。
多年之后,宋添几经沉浮,入阁拜相,当年种种成为佳话。
有人好奇,听闻孩时的宋相性情古怪,模样丑陋不堪,何以伉俪情深?
难不成是被其才华所动,知道将来会做那一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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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添年纪轻轻就中了状元,有人问他,“何以独占鳌头?”
答,“我家娘子有光环。”锦绣农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锦绣农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锦绣农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