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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箫九六     锦绣农门txt下载     锦绣农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20章 天赋

    不管陆薇是如何习得针法的,常萍萍感觉自己都失职了,绣坊是重地,平时都关着门,里面还用木板隔成几个小格间,干活也不准大家交头接耳,有事只能请教管事绣娘。

    那么重要的地方她却将人带进去随便看,确实不该。

    不过她相信陆保兄妹俩的人品,所以今日她带陆薇合绣了一个香囊,希望小姑能收她当绣娘。

    针法都给人学了一步去,常氏自然要收的,不然到时泄露出去可不是好事。

    “你还知道这事儿失职了?做之前怎么没想到后果。”

    常氏训她,常萍萍内心一紧,赶紧将带陆薇进去逛了一圈的细节说了,后面还保证决不再粗心大意。

    自己的娘家人,什么性子常氏也了解,此时叫过来也是为了提个醒,见她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就不提了,只要陆家兄妹懂得感恩,也能算半个自己人。

    不过……

    “萍萍,前几天你娘找我了,说正在帮你看人家,你可有什么想法?”

    常氏也年轻过,侄女这么关注陆保兄妹,她感觉有些不对。

    “好好的怎么说起这事来了……”

    谈及自己的亲事,常萍萍多少也有些羞涩,她微微红着脸道:“这事儿我都听爹娘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以前常家穷,像常萍萍这种条件差不多就是找个附近村子的小伙之类,现在常家好歹有两个人在外当差,倒是能多点儿选择。

    陆保那人,常氏不好说,但她看出来了,大嫂不乐意。

    “既然这样想,我也不劝你了。你又不是三岁小孩,应该懂得分寸。”

    常萍萍“嗯”了声,多少有点失落。

    堂屋里,阿绣还拿着那方绣品在看。

    不多会,她向陆薇招了下手,等人走近,便将她的手翻过来看。

    骨结分明,纤柔细长。

    这的确是一双拿针线的手。

    阿绣细细瞧了一下,她为这副粉莲收了尾,却并没有扎到手,是之前学过什么吗?

    “陆保,你妹以前学过?”

    几步外,陆保一直在看着,不过却没有说话,因为这些事情轮不到他说。

    此时被叫,他快步上前笑道:“我娘死得早,小妹除了跟我学过缝补衣裳,并没有学过这方面。”

    陆保也没有想到妹妹第一次绣花能出成品,这比他要利害多了。

    没有学过,看来这姑娘有天赋。

    阿绣收了绣品,拉着陆薇的手去了房间。

    她想试试这人的绘画天赋,因为绘画跟刺绣之间的关系相辅相成,是不可缺的重要组成部分。

    阿绣的画案上还有没用完的丹青跟各种颜料,她摊开纸,很快按照梦镜中的记忆绘了一副双鱼图。

    然后将笔塞到陆薇手中,让她试试。

    陆薇明白她的意思,犹豫了一下便下了笔。

    她拿笔的动作是笨拙的,第一次下笔没控制好量,那些墨水甚至在宣纸上晕开了,不过她也就是停顿了一下,便开始在纸上流畅而又快速地勾勒。

    耳不能听,小姑娘没有外界打扰,一心一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神情是阿绣从未见过的专注。

    不多会,两只啄食的小鸟跃然纸上,虽说笔墨控制得不太好,但却能看出神韵与仪态。

    这对没碰过笔的人来说根本不可能,而且这姑娘没有照着阿绣的来,而是画出了自己记忆中的画面。

    看来她在陆家院子长大的这些年也并非啥事没干,虽然听不到,她却将自己所看到的那些东西牢牢记住了,并且学会了表达。

    阿绣震惊了,连走过来的宋添也面露惊讶。

    这两只鸟儿虽然赶不上阿绣画的双鱼,但宋添感觉这画作好过自己的手艺。

    赶情她耳不能闻,口不能言,却另有过人的本事。

    阿绣舒了一口气,笑容慢慢从嘴角延开。

    “陆薇姐,你也别去绣坊了,跟着我吧。”

    阿绣拉着她的手去外面,这时常氏跟常萍萍也出来了,大家都站在堂屋中看向两人,还不知道阿绣刚刚将人带走干嘛去了。

    “娘,陆保哥,以后陆薇就跟着我干吧,感觉她有些天赋,好好培养一番,看能不能做个学徒。”

    给阿绣当学徒,那可不是普通管事绣娘那么简单。

    陆保当然是乐意的,赶紧谢道:“阿绣,只要你看得起,我们兄妹两人你随便差遣。”

    只要妹妹以后跟了东家,怎么样都算是有保障了。

    阿绣笑着点头,常氏想到陆薇的耳疾却有些顾虑,不过当时她也没说什么,只是事后找到阿绣提出自己的意见。

    陆薇听不见,跟着阿绣交流起来肯定困难。

    “娘,这事应该问题不大,我看她天赋异禀,是不得可得的人才。”

    阿绣拿了陆薇的画作给常氏看,刚刚当着大家的面她没有说得太夸张,其实陆薇已经超乎了她的想象,这样的人不好好培养太可惜了。

    宋添也在旁边道:“先让她试试,事后有问题再看。”

    三间绣坊,现在还升了级,宋添一步步看着阿绣越来越忙,而今要是能找个人帮她,自然是好事。

    两个孩子都说行,常氏也点头应了。

    翌日,早饭之后阿绣便带着陆薇在院子里学染线。

    市面上的绣线对于绣坊来说色彩肯定是不够的,刚开始做些小东西还能应敷,现在着手衣料,阿绣为了丰富颜色,便动手自己染一些。

    今儿个赶集,常氏跟陆保在前面招呼生意,新院子那边便只有杜家母女两人看着。

    忙了半个月,上次万兴那边送过来的衣料成了一批,下午吃完饭,陆保便过去拉了两箱做好的料子回来。

    阿绣让摆院子选了一下,挑了一半不太满意的出来,另一半明天送进城中。

    两箱货中就有一箱不合格,常氏眉头微皱有一点心疼。

    阿绣解释道:“娘,衣料之类的物什不比小东西,卖出去便是我们的脸面,刚开始是立名声的时候尤其重要。”

    常氏也懂,指了指那些挑出来的衣料道:“那这些呢,放咱们铺子里卖便宜些?”

    阿绣摇头,“晚点等人齐了,分下去让大家做身衣裳吧。”

第121章 虚伪

    当天晚上,饭后大家便各得了一些料子。

    镇上的铺子卖点手帕荷包之类并无大碍,可衣料子阿绣宁愿分给大家做衣裳也不打算在这边卖,当初跟曹叙签协议的时候就谈好了,万兴绸庄是独家。

    这些料子虽是阿绣挑出来的,可对常萍萍她们来说就像捡了宝似的开心,毕竟之前这般华丽的衣料见都未曾见过。

    次日,绣坊休沐,常氏带人进城去送货。

    当马车去到曹府时,曹叙已经恭候多时。

    货不多,却件件精致。

    曹叙看了看,对那神秘绣娘愈发好奇。

    很显然,她不光懂得卓家各式针法,还知道如何管理手上的绣娘。

    这样的人曹叙猜想,要么是当初卓家的两大管事之一,要么便是卓家人。

    最近手里拿到卓氏绣品,曹叙也专程让人去打听过。

    卓家除了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已经没人了,听闻那小姑娘如今居于何府,想来到这些地方是不可能的,所以那背后之人多半是带着针谱消失无踪的大管事。

    如此一想,曹叙更想见见背后那人了。

    可他也知道,如果是那扬大管事,肯定不会轻易现身,因为想找他的人太多了。

    从刘掌柜手里算了前两月的账,常氏又交了一张单子给他,都是临走时阿绣交待的,大部分都是衣料子。

    这些不需要他们再帮忙送了,上次的料子还没用完,先准备好月中的时候他们过来取。

    出了曹府,常氏找了个地方用饭,然后又去了一趟远明楼拿些普通料子。

    布匹挑好,常氏见那姓许的掌柜在,便向他打听一下可有丈夫的消息。

    宋二才离开差不多满一个月了,要是顺利过不了几天便要回来了吧。

    许掌柜听闻她是宋掌柜之妻,也没隐瞒什么,只不过他能知道的都是宋二才何时从这里离开,跟的那家商队,以及沿途路线,再后面他也就不知道了。

    “夫人,甘地路远,一来一回,加之路上刮风下雨耽搁几天,差不便是月中的事情。你不用着急,我介绍了一人帮他押车,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许掌柜安慰她,常氏点点头也没说什么了,不过这心里还是担心的。

    回到镇上,常氏也将这事情跟两个孩子提了提,不过都是捡好的说。

    月底的休沐一晃而过,这日早上,宋添摸黑起床正准备收拾妥当去学馆,常氏进来了,拿出一套新做的棉衣棉裤让他穿上。

    外面打霜了,冷得人手疼。

    宋添拢着手去到门外,天还是黑的。

    庞子默已经在外面等他了,手里提着一个冒着橙黄色微光的纸灯笼。

    两人缩着脖子去学馆,刚进教舍宋添便收获了一众羡慕的目光,原因无他,宋添上月的月末考又入甲了。

    学馆里还未出现过像他这般次次入甲的学子,自然是让人羡慕的。

    中午,宋添约庞子默到布告栏下抄题卷,还没有找好位置,远远便看见大伯母周氏背着袋米粮跟宋虹一起向这边而来。

    两人看样子是要去食堂换票,宋虹脸上的青紫未消,模样十分难看,走路好像也有点歪。

    伤成这个样子还要进学,也真是难为他了。

    宋添转身,只当没看见那两人。

    远处的宋虹却是一笑,他带伤进学,可不是因为努力,而是不想错过好戏。

    母子俩人行至廊下,巧遇了姜博渊几个。

    宋虹一愣,正想带着周氏快步离开,就给张寿叫住了。

    “宋兄?宋兄!你的脸咋回事?这是给人……”

    张寿几步上前将宋虹的路挡了去,看着他那张面目全非的脸努力憋着笑,脸都涨红了。

    “张兄,你别笑了,回家的路上给摔的,实在羞于见人。”

    同在一间号舍,早晚都是要给看见的,宋虹倒不是怕这几人看自己的脸,是不想让他们看见周氏。

    一身灰青衣衫的周氏是典型的村妇,脸色腊黄,头无饰物,脚下的布鞋还打着补丁。

    她用竹篓背着半袋子米粮,见儿子跟人说话便知是他的同窗,立即插嘴道:“我家虹哥儿就是运气太背了,摔一跤还没什么,却偏偏摔进河沟的乱石堆里,老天爷瞎了眼。”

    开口便叫哥儿,姜博渊几人自然能猜到她的身份,俱都拱手叫一声婶子。

    周氏没想到这些文质彬彬的学子这般客气,呵呵笑着还问他们是不是一间号舍的。

    几人自然称是,周氏一听更加高兴,想到先前儿子去过一位同窗家里,又叫他们到自家来玩。

    几人点头,说有机会便去唠叨,一来二往说得好不热闹。

    宋虹一直在旁边僵笑,后面实在忍不住了,拉了拉周氏的衣摆道:“娘,我们先去食堂吧,一会饭没了。”

    周氏一拍脑袋,叮嘱几人到村子里来玩,总算是跟着宋虹走了。

    母子俩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张寿的笑容落了下来,对姜博渊道:“我还以为他家里是村中富户。”

    毕竟出手那么大方,好像又不差钱的样子,平时偶尔聊到家中,好像也说有地有牛,家里时常雇用帮工,吃穿用度更是不愁。

    可刚刚见到周氏,很显然情况不对。真是村中富户怎么穿得那般寒酸,看模样也跟地里做活的农妇无异。

    姜博渊摇头,点点了张寿的脑袋道:“你现在明白了吧,想想之前请你们那些酒,都是他家人一个个铜板从嘴里省下,从地里刨出来的。”

    “说得这么识疾苦,好像你没吃一样。”

    张寿反笑他,姜博渊叹道:“我哪能知道他以前那般虚伪,以后别再找他玩了,那些人来钱不易。”

    “我也知寒门子弟艰辛,可这事怨不得咱们,宋兄他自己都没当回事。”

    另一人也道:“就是。”

    食堂那边,来到门口宋虹就不给周氏进去了。

    “娘,你快回去吧,我自己进去换票就成。”

    “在哪儿换票呢,东西这般重,娘帮你吧,小心闪了身子。”

    周氏作势就要进去,宋虹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

    “娘,我只是脸难看了些,手脚还是能动的。”

    宋虹说着就去竹篓里提那一袋子粗粮。

    周氏奈他不过,只得侧身将竹篓放了下来。

    宋虹歪着身子都将那半袋粮提出来了,怎么说都不给周氏帮忙送。

    “虹哥儿,你是不是不乐意娘送你进来?”

第122章 失窃

    刚刚在外面百般推委,而今人都进来了,还不给进食堂,周氏也不傻,看着儿子的冷脸也悟出来了。

    宋虹眉头一皱,啧嘴道:“娘,你说什么呢,我本来就没多大事,你送了一路,我还不是怕将你给累着了。”

    宋虹非但没有心虚,反而生起气来。

    儿子一生气周氏就怕,赶紧点头道:“是娘瞎想了,既然你提着动,那就快进去吧,晚点饭没了,可得饿肚子。”

    周氏拎着竹篓说着,一步三回头地就准备走了。

    宋虹为了彻底让她安心,忍着身体不适还真将那半袋子粗粮拎了进去。

    周氏一瞧,摸了摸肚子小声咕噜,“我还想在食堂里吃个饭呢。算了……”

    那厢,等宋虹从食堂换了票出来,人都要累瘫了。

    一路走来他惹得众人频频侧目,也是没脸待在里面吃饭,要了两个饼子便回了号舍。

    号舍里的几人都在午休,张寿见他回来便问伤是怎么回事。

    这种伤一看就是被人打的,几人自是不信是不小心给摔的。

    宋虹这时倒没有再隐瞒,将当时被酒馆的小孩子欺骗,最后被套麻袋的事情全部说了。

    张寿一听这事还跟他们有关系,显然是疑惑的,他想了想大概也知道谁揍了宋虹,后面倒是不说话了。

    这事儿说到底也是他活该。

    下午,外出访友的李馆主归。

    他回到松间亭没多久,便让斋夫将他的几个学生叫了过来。

    李馆主私下底收的学生并不多,包括田茂在内也就只六个。

    时下正是中午休息的时候,纪英几人听闻馆主有请,还以为是要向他们援课,不想人齐了,馆主却问,“你们几个,这些日子可有进过我的书房?”

    几人不明所以,相互看看之后纪英拱手问道:“先生何意?这些日子先生不在,学生未曾进来过。”

    其他人也跟着说没有。

    他们还不清楚出了什么事,可见馆主的严肃姿态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李馆主捋了捋下巴上的白须,视线在几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问田茂,“我离开的这些日子,可有人进来过?”

    田茂上前拱手道:“先生何出此言?松间亭房门紧闭,学生当差之时未见到有人进去过。”

    事到如今,李馆主也不卖关子了,直言道:“我放于书桌上的一本经帖跟一块玉原石找不见了。”

    丢了东西!

    田茂大惊,仔细想了想道:“的确未曾有人进去过,虽有学子前来请教,可得知先生不在,都很快离去了。”

    另几人听闻馆主丢了东西也是难以相信。

    纪英眉头紧锁,他从十岁起便在苍山学馆读书,这么多年来就算号舍那边也很少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谁个那么大的胆子居然偷到馆主的松间亭来了,简直不怕死。

    李馆主先前也不相信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松间亭,可当他将书房都翻了一遍,后面看见窗口上那个残缺的小脚印,总算死心了。

    有人从窗口进了他的书房,偷走了一方用着镇纸的玉原石跟一本字帖。

    两样东西都价值不菲,特别是字帖,那是他寻了好久才得来的。

    来人只拿了这两样东西,连他木柜里面的几两碎银都没带走,让他不得不想这事是身边的学生为所,并非翻墙而入的贼子。

    “这件事,你们如何看待?”李馆主眉头紧锁,想到学馆还有人习得这些恶习,饶是沉着冷静,胸间也不免生出些闷气。

    松间亭丢了东西,他们却被叫了过来,事情到现在大家也反映过来了,馆主对他们有所怀疑。

    “先生,此事还请彻查。”

    纪英上前拱手,既然馆主对他们有所怀疑,那么这件事情就一定要查清楚。

    都是读书人,谁也不想因为这样的嫌疑惹了馆主厌弃,到时被拦在松间亭外,那是一生的遗憾跟损失。

    “将你们叫来,我也有这个意思,不过看在师生一场,我想先给那人一个认错的机会。”

    馆主并非无情无意之人,特别是现在年纪大了,心胸更为宽广,如果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他原意给出一次机会,要是执迷不悟,那就没得救了。

    堂中陷入静谧,过了好一会也没人出来打破沉默。

    看样子大家都坚持自己的清白,李馆主蹙眉,正想让他们回去,田茂上前一步道:“先生,学生有一事想说。”

    “你说。”

    田茂犹豫一瞬便道:“请问先生丢的那本字帖,可是陶先生那本义经帖。”

    李馆主点头,不解看着他。

    田茂继续道:“上月底,学生在松间亭门口偶遇朝学斋的宋学子,当时他行径鬼祟,见到我慌忙将手中的一本字帖塞入书袋,当时学生没多想,此时看来可能跟先生丢的字帖有关。”

    宋添?

    那个脸有伤疤,刚满十岁的丁班学子。

    据说年纪不大次次考试入甲,已经是丁班名人了。

    他偷了馆主的东西?

    能站在这里的除了一个乙班学子,别的人都是甲班。

    就算宋添在丁班是名人,但对他们来说还是了解甚少,毕竟于他们看来一个丁班的学生,就算次次考试入甲,在他们眼中也不值一提,这是阶级上的区别。

    宋添刚入了馆主的青眼,来了也就那么两回,先前去叫人的斋夫不知道新进了这么一个人,自然就没有叫他过来。

    没想到如今给田茂这么一提,他倒成了事件的重要人物。

    刚刚十岁出头,说白了还是个小孩子,真做出这种事来也不是不可能。

    李馆主默了默,便对纪英道:“你去看看他可有回,如果在,便将人叫过来吧。”

    纪英也是走读,连他都回馆了,宋添肯定也在。此时他正在教舍中跟庞子默等人互抄那些卷子,用着存底观摩学习。

    纪英过来的时候便看到这么一幕,朝学斋大半人都在教舍,大家埋头相互抄着布告栏上那些卷子,时不时还有人向宋添请教。

    这人能次次入甲也不是凭空所得,纪英很少在外面看见他,每次路过却能见到他坐在窗下看书或是习字。

    渐渐地,连朝学班的学习风气都被他带起来了。

第123章 质问

    纪英敲了敲窗棂向里面的人招手。

    宋添意外地看着他,确定他是找自己,搁笔出去了。

    “纪兄,你找我?”

    虽然经常听说纪英这人,但两人说话还是第一次。

    纪英点头道:“馆主有请,宋兄随我来吧。”

    馆主回来了,宋添眉头一挑,跟着纪英很快去了松间亭。

    他去到见堂中站了好几个人,原本也以为馆主要给大家讲题之类,怎知大家见到他便投来了异样目光。

    这种眼神就像是要将他剥皮刮骨,看个透彻。

    宋添有些莫名,直觉不对,向馆主行礼之后也不开口,默默站在一旁。

    少年郎目光清澈明亮,脚踏青色棉靴,身上的学子衫干净整洁,头顶的发髻也梳得一丝不苟,若不是脸上的伤,也是难得一见的俏小郎。

    他是宋二才的独子,来到这里几次考试次次入甲,李馆主看过他的题卷,对他期望很高,这次的事情如不是有人看见,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孩子身上。

    “宋添,我离开的这些日子,你可有进来过这里?”

    李馆主将先前的话又拿出来问了一遍,宋添拱手道:“学生来过,听闻先生不在,未曾入门。”

    馆主为何会问出这种莫名的话,宋添想了想,难不成松间亭丢东西了?

    李馆主捋了捋须,又道:“我书房中无故少了一本字帖跟一方玉石,你可有见到?”

    掉了东西却问自己,这不是询问,而是一种质问。

    宋添蹙眉,“先生有话,还请明示。”

    他的态度有淡淡不悦,如果东西真是他拿的,那就太执迷不悟了。

    李馆主还未想好如何开口,其中一个二十出头的学子便质问道:“宋添,有人见到你在松间亭门口行踪可疑,手里还有拿着一本字帖,可是馆主丢的那本?”

    说话之人姓傅名元勋,年纪虽大了点可已经是童生了,他刚被馆主收在门下没多久,很是珍惜这个机会,自然想尽快找出偷盗者还大家一个清白。

    宋添不认识他,想到他刚刚所说的那些,视线慢慢转到田茂身上。

    是那次吧,宋添明白了。

    他拱手对李馆主道:“先生,前不久学生得了一本字帖,怀疑是陶先生的墨宝,那日前来本想给先生帮我看看是否得用,怎想大门紧闭,刚好那时田兄出现,告知先生不在,学生便离开了,并不知大家所说行踪可疑为何意。”

    宋添说得坦荡,他当时是不想给田茂看见自己有字帖,但那字帖是他的,给不给人看是他的自由,这有什么关系。

    “陶先生的字帖?”田茂站了出来,“宋兄,敢问是何字帖?你从何处得来?”

    一个接一个的都开始向他逼问,宋添眉头皱紧,心想难不成丢的那本字帖跟自己手里那本有关?

    如果真是这样,若是解释不清恐带来嫌疑。

    想到此处,宋添直言道:“字帖乃书摊上购得,帖子名为义经,无落款,有小红印章,单一个长字。”

    田茂一听,笑道:“宋兄,你脸不红心不跳,说得倒是坦荡。”

    怎么说着说着已经当他是贼看待了,宋添有些气闷,也不跟田茂掰扯,只对馆主道:“学生所言句句属实,那字帖是在正街粮油铺外面的一个地摊上所购,帖子正在学生家中,学生这就去取回,看是不是先生丢的那本。”

    如果那本字帖是馆主丢的那本,那也是他买的,跟盗窃是两码事。

    李馆主还是相信他的,点头道:“你去吧。”

    宋添拱手,很快就退出去了。

    他一路小跑着回铺子,想到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总感觉有些不太对,所有的一切都来得过于巧合,感觉是有人暗地里而为之。

    今日不赶集,阿绣去了新院子那边,里面只有常氏在晒线。

    “添哥儿,你咋回来了呢?”

    常氏看见儿子有些莫名,宋添应了声,只道拿东西,很快又走了。

    这帖他拿到手里不够十天,平日里不用时都用绸布小心缠好,此时拿在手上跟当时买到时一般无二。

    宋添揣入怀中,一路小跑回去。

    等他再次来到松间亭门口,钟声响起,教舍那边已经开始上课了。

    屋里的人都还在,甚至还多了一个。

    宋添看见苏永站在堂中怔了怔,搞不懂这人为何会在此处。

    原本堂中的几人都在说话,宋添一来大家就安静了,转头用各色各异的眼神盯着他。

    这其中有鄙夷、有愤怒、有不解、还有怜惜跟失望。

    宋添不知在自己离开这一小会此处发生了什么,看见苏永奸猾的眼神,内心的不安跟疑惑迅速攀升。

    堂中无人开口,宋添稳了稳心神,没有去管那苏永,而是将怀里的字帖拿出来呈给馆主道:“先生,学生所购的字帖便是这本。”

    李馆主点头接过,扒开绸布一看,重重叹了一口气。

    “宋添,这便是我丢的那本字帖。此时我再问一次,这真是你在地摊上所购?”

    “先生,学生所言千真万确。”

    宋添上前,是毫不疑迟地坚定。

    临走时他看出馆主是相信他的,此时态度发生转变,是苏永说了些什么吗?

    当初有人说这人小气记仇,看来没错,不知何时自己着他的道。

    “好一个千真万确。”苏永嗤笑问道:“宋添,这东西明明是你偷的。镇上除了两家书斋,哪有什么笔墨地摊,你就是在说谎。”

    “无稽诳言者,小人行径。”宋添看都未曾看他,而是向李馆主再次拱手道:“先生,此理学生从小便知,先前所说句句属实,还请先生查证。”

    如果说宋添是装的,那也装着太理直气壮了。

    李馆主拧了眉,看向苏永跟宋添两人道:“这事不小,原本我还想给那人一次机会,如今看来过于仁慈并不能带来好的结果。我听不得有人说谎,也看不得有人被谰言重伤,特别是我的学生。此事我会彻查清楚,若有人从中作梗,这苍山学馆便没有他的容生之地了。”

第124章 污蔑

    偷盗、谎话连篇、自从李馆主接手苍山学馆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般恶劣的事件。

    有人倒抽了一口冷气,听见退学之类的字眼向宋添投去厌恶的目光。

    原本以为很快就能解决,没想后面愈来愈复杂。

    一开始宋添坦荡,当田茂指出他行径可疑之时立即就道明了原由,那时不少人都信了他的说辞,只当是学馆里进了贼,将东西偷出去卖了钱。

    不想宋添前脚离开回家取字帖,后脚苏永就过来了,说是有事向馆主禀报。

    馆主正为失窃的事情忧心,本不想见他,结果苏永说见到有人进松间亭偷了东西。

    前有田茂,后有苏永,宋添的解说站不住脚了,特别是苏永提到正街的粮油铺就是他家的,外面根本没有什么笔墨摊时,一些人都有些怒了。

    难道先前宋添所说的那些都是为了脱罪?

    他一个十岁孩子没想到心智这般沉稳,恶行曝光立即编出一套谎话,要不是苏永过来,就要被他骗了去。

    只不过当宋添再次出现在堂中,话语说得那般坦然,又让人开始不解。

    有人对宋添说道:“宋兄,这苏永便是正街那家粮油铺的,他说自家门前并没有什么笔墨摊,这话你如何解释?”

    正街有一家笔墨摊?堂中的几人匀没见过,他们都在这里进学多日,经常光顾镇上的两家书斋,可从来没见过那边还有什么笔墨摊。

    原来那间粮油铺是苏家的,宋添握紧拳头,气息急了。

    “先生,我确实是在那家小摊上所购,至于苏永为何会污蔑学生偷盗,多半是他对上次之事怀恨在心,故意而为之。而且学生以为,这一切都是苏永设计的,先将东西偷出,再伙同外人诱骗学生上当,最后假意举报,达到陷害学生的目的。”

    宋添一席话说出前因后果,苏永怔了怔,额头差点渗出冷汗。

    “先生。”苏永音量拔高了几分,拱手道:“学生从未见过如此善于狡辩之人,人证物证俱在还拒不承认。好在这事情也并非他一人所做,先生只要叫来庞子默审一审便知,如果我没猜错,两人所偷之物已经分了赃,宋添既然得了字帖,那庞子默定是得了玉石。”

    想害自己还不够,居然连子默也牵扯进来了?

    宋添有片刻愣怔,回过神来气得发颤。

    当初与苏永的恩怨也就是锁碎小事,那时他无非就是倒个歉,写了个检讨,再为自己买了一瓶跌打损伤的药膏而已。

    没想到报复起来却是想让人退学,毁掉别人的一生。

    “苏永,你确定要做得这般绝狠?”

    报复他一个人还不够,还得加上庞子默,明明大家都是同窗,年岁也不大,为何这人会有此般恶毒的心性。

    已经走到这一步,谁都没有回头的路。

    苏永再次拱手,“请馆主明查,跟这样的人成为同窗,苏永感觉不耻。”

    苏永领头,田茂等人也拱手道:“请馆主明查。”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可能不查,馆主叹了一口气,让纪英去叫那庞子默过来。

    纪英本是馆主最看中的学生,此时倒成跑腿的了。

    他去朝学斋,谭夫子正在授课。

    纪英说明原由,很快庞子默就出来了。

    “纪,纪兄,你找我?”

    跟高高在上的甲班学子相处,庞子默紧张得都有点结巴了。

    纪英点头道:“馆主有请。”

    “馆主有请?馆主找我干啥?”

    庞子默疑惑,他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不可能被馆主看中,满脸的不解。

    纪英认真打量着他,想了想道:“这事情跟宋添有关,他遇到一些麻烦。”

    “麻烦?什么麻烦?”

    庞子默心都提起来了,能闹到馆主面前的麻烦那都不是小事。

    什么事纪英肯定不能现在告诉他,只道:“你去了便知。”

    听见这话庞子默疑心,直接在前面跑了起来。

    馆主的松间亭在学馆边上,庞子默跑了好一会才到,他喘着气,去到堂中见里面站着的七八个人更是懵了头。

    “先生。”

    庞子默先向馆主行了礼,之后退到宋添身边小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宋添自是没办法在这里向他提及,只是用眼神示意他去看几步外的苏永。

    来得太急,庞子默根本没认真看堂中有些什么人,此时见到苏永,他只感觉莫名其妙,这人怎么也在这里。

    “你就是庞子默?”

    李馆主发话了,庞子默赶紧上前道:“学生是。”

    个子不高,圆脸,模样看起来有些孩子气,因为是从苍山学馆的蒙学班升上来的,李馆主对他还有点印象。

    好像是镇上谁家的孩子,学识水平一般,却没有听说过有什么恶习。

    “庞子默,苏永揭发你与宋添到我的松间亭盗走了一本字帖与一方玉原石,此事可真?”

    “我,我跟宋添在此处行盗?”

    庞子默愣了愣,之后气极而笑,正想说点什么,苏永质问道:“庞子默,你别再狡辩了,那天我见到你跟宋添行盗外出,便一路尾随,亲眼看见你拿着那玉石归家,还交由家母保管,是也不是?”

    苏永连这些事情都知道,庞子默怔住,便想起了先前捡的那块泛绿的石头。

    母亲前几天还问他有没有人来寻,难不成那块石头是馆主的!

    “先生。”庞子默向馆主拱手,“前些日子我是得了一块像玉又像石头的东西,可那并非偷盗,而是我在街上捡来的,交由家母保管是想等失主找来好还予人家,根本不是什么偷盗,也不清楚是谁的东西,怎么就突然变成贼了!”

    庞子默急得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他自小胆小怕事,处处谨言慎行,何曾受过这样的污蔑。

    “玉石那种东西随便在大街上就能捡到,这未免说不过去。”

    田茂突然冒出一句来,庞子默侧头看向他,急道:“你信与不信我都捡着了,那东西就在家中,若是馆主的东西我去取回还予馆主便是,说我偷盗绝无可能,你等不信,大可以去报官。”

第125章 百口莫辩

    庞子默将报官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可见心里有多急。

    苏永一听,目光躲闪。

    平时看似懦弱无能,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是有几分血性。

    可就算庞子默说得再郑重意切,他与宋添的嫌疑还是最大。

    世上怎有这般巧合的事,除非两人是被设计的,而那个人正是揭发他们的苏永,以及……

    李馆主的视线在田茂身上扫了一下,落魄的富家子弟,来到这里一边当差,一边自学,他是看中了这人身上那股坚定不移的精神才会收他为闭门弟子。

    如果今日之事只是苏永前来揭发,可信度还没那么高,但加上田茂打头,堂中的学子大都信了。

    田茂即是馆主的学生,那就证明他受过试练,别的不知,至少人品过关,他说出来的话可信度很高。

    “事到如今居然还嘴硬。”

    有人开口,看着庞子默跟宋添极为不耻。

    接着,又有人道:“宋兄,你还小,真犯了错还有改过的机会,如执迷不悟,那并非次次入甲所以抵消的,那是人品问题,就算以后有幸入仕为官,当何以做到清正廉明,造福百姓?”

    堂中的人越说越离谱,宋添还能稳住,庞子默气得发抖。

    “你们都被蒙骗了,宋添才不是那种人。”

    “他不是,那你是?字帖跟玉石是你一人所盗?”

    “傅兄,别跟这些人争论,说不准就是一丘之貉。”

    “是也。还大言不惭说报官,真要报官现下人证物证俱在,你俩百口莫辩,早就被打板子了……”

    本是在查明真像,到最后居然成了讨伐。

    李馆主扫了眼堂中气愤、沉默、不解跟疑惑的学生们,想了下道:“宋添,庞子默,你二人暂且回去,将家主叫来。”

    这是要请家长了,庞子默一听,眼角急出泪来。

    家里两位嫂嫂本就不乐意他继续进学,这事要是给她们知道,剩下的两月他都不用再来了。

    离开松间亭的正堂,庞子默一边抽泣,一边向前,毕竟还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半大孩子,无助的时候总得找方式发泄。

    宋添感觉自己早就过了哭鼻子的年纪,可被扣下那样大的帽子,心里也是难受的。

    两人出了学馆大门,庞子默也不想给熟人看见说到父母那里,收了泪侧头看着宋添问道:“你说,是不是那苏永害我们?”

    宋添点头,“这事情都是他设计好的,前后花了不少时日下套,可能还不止他一人行事。”

    这件事情设计紧密,各方因素都有考虑,事后揭发也是环环相扣,就凭那苏永,宋添觉得不太可能。

    庞子默听宋添将堂中的事前因后果提了一遍,想到那苏永,他停下脚步不安握住宋添的手道:“苏永想害的人多半是我,你是被我连累了。”

    苏庞两家都是做粮油生意的,平时里仇人一样相处,那苏家恨不得庞家家破人亡,早早从河口镇消失。庞家也背地里经常骂咧苏家抢客阴险,总之生意场上无朋友,这仇早结下了。

    庞子默觉得苏永主要是想针对自己,连带着害了宋添心里很是内疚。

    宋添却不这么认为,如果苏永的主要目标是庞子默,那么最开始被叫过去就不应该是自己。

    “这事儿你别多想了,现在提这些也无意义,重要的是如何反转局势,将苏永的阴谋揭发。”

    “怎样反转?”

    庞子默怔怔看着他,宋添如此镇静给了他一点底气。

    宋添想了想道:“这件事情还有一个关键人物,便是卖我字帖的小摊主。那人多半是跟苏永一伙,只要能找到他,就算他咬死了不供出主谋,至少也有办法证明我们的清白。”

    “话是这么说,可那人能找到吗?”

    庞子默有些沮丧,既然那人是苏永专程找过来给他们下的套,就不会轻易被找到。

    “事在人为,我先去那边找人打听打听。”

    宋添说着就往正街那边去了,庞子默赶紧跟上,两人在正街找了好几家铺子询问,结果一无所获。大家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小地摊,也没有见过宋添所说的中年男人。

    那么好一本字帖就卖二十文银,现在想起来是自己太贪心了,以至于落人圈套。

    “宋添,事情没有搞清楚咱俩是不是不能回去读书了?”

    庞子默神情有些落寞,其实他觉得自己没什么,保不准明年就上不成了,可宋添不一样,他有大好前程,要是背上盗窃的明声什么都毁了。

    宋添还没有告诉庞子默先前馆主说过的那些话,洗脱不了嫌疑,苍山学馆肯定进不去的。

    “这件事情你也不用着急,事情不是咱们做的总会有真像大白的那天。回去好好跟你娘说,得到他们的支持,这事儿最好也能让大人们帮忙处理一下,咱们两个小孩子很多地方考虑不全。”

    事情很严肃,宋添没做过,就不怕常氏知道,可庞子默不一样,他闷闷地点头道:“我先回去了,将东西还给馆主。”

    “行,有什么事情就过来找我。”

    两人在路口分道,庞子默一路垂着头回家,看见哥嫂在外面理货也当没看见,径直回了后面。

    “默哥儿,你怎么回了?”

    庞母正在打扫院子,看见小儿子归来有些莫名,毕竟现在正是上课的时候。

    “娘,先前给你那块带玉的石头我找着失主了。”

    “噢,谁家的东西啊?”

    庞母靠近他小声问道,那东西她一直放在柜子里,连丈夫都没有说,就怕他们起了贪念。

    “应该是馆主的东西,我想现在拿过去给他看看。”

    一听是馆主,庞母很快就将那玉石拿出来了,表面还包着一块碎布头。

    “这馆主咋回事,这种贵重东西也能掉,好在是你捡了,要是别人多半还不回去了。”

    听见母亲的唠叨,庞子默没答话,更没有提馆主让请家长的事,他将玉石揣入怀中,就这么回了学馆。

    布庄那边,宋添回到去的时候常氏跟阿绣都去了新院子,屋里只有陆保在后院安装木门。

第126章 揽责(打赏加更)

    现下已经入冬,以前的旧木门漏风,常氏给陆保安排了这个差。

    东家公子从学馆里归来,陆保招呼了一声,继续干手中的活。

    宋添本打算请母亲跟自己到学馆走一趟,现在人不在他也没去新院子那边打扰,在房中铺上笔墨开始练起字来。

    那厢,庞子默来到松间亭的时候里面已经没人了。

    李馆主在后面的茶室见了他。

    庞子默放下那块玉石,踌躇不安地问道:“先生,这是你丢的那块吗?”

    李馆主点头。

    事到如今他也不再问这孩子东西是捡是偷,只是坐在那喝茶。

    这种感觉让庞子默心中没底,他再次小声问道:“我跟宋添要是洗刷不掉嫌疑,是不是就要被退学了。”

    少年郎的脸涨得通红,混身上下都透露出紧张与不安。

    李馆主点了点对面的位置让他坐,结果见他不愿,叹道:“这件事情比我想象的恶劣,很显然那个偷盗之人并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还顽固不化,让我很是失望。”

    李馆主并没有点明犯错的人是谁,庞子默却自动想到自己跟宋添身上了。

    他直接在软榻上跪了下来,眼眶一红,便道:“先生,这事跟宋添无关,都是我一人所为。”

    李馆主手一顿,莫名看着他道:“先前你不说还要去报官,拒不承认偷盗之事,现在为何又……”

    “先前是我害怕,故意说那些话出来壮胆子的。玉石跟字帖都是我偷的,跟宋添毫无关系,他手里的字帖是我送的,当时我告诉他那字帖是在地摊上买来的,那时他估计不想让我担责,才会说成是他自己在地摊上买的。”

    庞子默的谎话漏洞百出,李馆主淡淡一笑,问他,“既然东西是你偷的,那你说说,你是怎么样偷出去的?”

    “啊!”

    庞子默没想到馆主会追问细节,嗑巴着道:“我,听说先生你不在,便找了中午大家午休的时候从门口进来了。”

    庞子默进来时看过,松间亭大门上根本没有锁头,那证明就算平时里面没人,也就是拉上而已。

    他不知道,松间亭的大门没锁头,但有门闩,而后角门那边是有锁的。

    如此,李馆主笑了,还有啥不明白了,做贼的根本不是他。而且最开始他也没有给庞子默与宋添下什么决论,一切还没个定数。

    “为何要将这件事情揽下?”

    李馆主发问,庞子默又“啊”了声,之后急着解释道:“先生,东西真是学生拿的,与旁人无关。”

    本是百般抵赖的事情,他还赶着担责,李馆主笑道:“你可知,承认了此事便会被退学。”

    这件事情庞子默已经猜到了,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想将事情揽下来。

    宋添是因为他才受到牵连,反正,反正明年他多半也上不成了,这事儿揽下就揽下吧。

    庞子默垂眸道:“学生知道。”

    “那你过来的事情,宋添他知道吗?”

    庞子默摇头,“这件事情他不知道,本就是我自己犯下的错,我自己承认便罢,不想污了别人的耳。”

    “看来你是擅自作主要揽下这次的祸事,是因为宋添?你在帮他背罪?”

    李馆主蹙眉,声音严厉了几分。

    庞子默震惊抬头,人都懵了。

    “先生,东西都是我偷的,跟宋添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怎么可能是那种人,刚刚还为了找那个卖字帖的摊主在街上寻了半天,他是被污蔑的,是苏永想要害他。”

    “你说东西是你偷的,这话不可信。”

    李馆主看着面前这个局促不安的孩子,将他出门喜前门落闩后面落锁的事情说了。

    庞子默这才知道自己一开始便撞了钉子,怪不得馆主不信。

    “先生,此事是苏永的报复行径,我本与他交恶,宋添是受到牵连才会牵扯其中。苏永那人狡猾歹毒,我自个儿被退学无所谓,可宋添是无辜的。”

    “既然你坚信他是无辜,怎又来承认偷盗之事?先前在堂中你不是信誓旦旦,还说出报官那样的话,有这等勇气,怎么不见你去想办法去查明真像?”

    “报官那也得讲究证据……”

    那个时候庞子默急,现在想了一想形势对他们非常不利,报官说不准讨不到好,还会将事情闹大,到时可不是退学那般简单了。

    “证据是要自己想办法去找、去查,而不是等着从天上掉下来。”

    馆主劈头盖脸地训起他来,庞子默愣了,馆主这是啥意思,刚刚不是让他们请家长吗?难道不是要求退学,而是别有用意!

    “先生,你相信我与宋添所说的话?”

    庞子默想挠头,先生高深莫测的样子,他搞不懂。

    “你们都是我的学生,没有说信与不信,我只看真相。”

    这下庞子默明白了,他们的事还没个定数,馆主也没有全信那些人的话,给大家都留有余地。

    “先生教训得是,学生明白了。”

    庞子默转身出了松间亭,回家很快将母亲叫了过来。

    他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跟母亲说了,庞母知道儿子捡了个东西还摊上事也是又气又急,去到松间亭将当时捡东西的事情详细跟馆主道明。

    儿子是她生子,什么品性她这个做娘的清楚得很,自然不会做那些偷盗之事。

    至于儿子被污蔑,庞母也坚信是苏永搞的鬼,那孩子心眼太小,大人们的恩怨居然报复到儿子身上了。

    李馆主默默听着,后面让母子俩人先回去等消息。

    一路上庞母也是气愤,要不是庞子默拉着,她就要去苏家找人吵架了。

    这种事情不是吵架就能解决的,庞子默将母亲送到路口,转头去了布庄找宋添。

    宋添安安静静地在房间中写了半个下午字,庞子默进来的时候就见他静坐在桌前,就跟个没事的人一样。

    “你咋就一点都不急呢?”庞子默提凳子坐下,见宋添搁笔看过来又道:“先前我娘随我一起去学馆了。”

    他开口将先前的情况提了提,馆主什么也没说,于他看来是想要点实际性的证据。

第127章 帮忙

    想洗掉嫌疑肯定要证据,宋添吹了吹未干的墨迹问道:“有没有感觉我的字进步良多。”

    有一本好的字帖果然事半功倍。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这个?”

    庞子默不懂,都快要被退学了,这人咋还能这么淡定呢,他急得都要上火了。

    宋添换了张纸道:“急也没用,等一会我娘归来,到时去见见馆主再看情况。”

    苏永的话馆主没有全信,不然也不会叫庞子默回家等消息了,而是直接让庞母将人领走。

    至于证据,最终还是得从苏永那边下手。

    那个卖帖给自己的男人,怎么样跟苏永都是有关系的。

    “宋添,这事给你娘知道了,她不会揍你吧。”

    庞子默还有些担心他,话刚落下,陆保的声音便在外面响起,“揍他什么?”

    厚厚的门帘撩起,陆保探进来半个身子。

    庞子默吓了一跳,赶紧摇头说没什么。

    陆保只当两个孩子说笑,也没再问,只道外面来人了,找宋添的,学馆里的同窗。

    同窗?

    宋添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原来学馆那边也到下学时间了。

    “应该是贞平吧。”

    庞子默说着跟宋添一起出去了,两人去到外面的正堂,结果不光看见了罗贞平,还有姜博渊那一行人。

    几人此时正说着什么,脸上都有些怒色,一看便知在谈他跟庞子默的事,想来学馆那边已经传遍了。

    看见宋添跟庞子默出来,大家投去同情怜悯的目光。

    罗贞平冲过去问道:“偷盗的事情是不是苏永那人害你俩?”

    “你怎么知道?”

    庞子默意外望着他,这人咋这么聪明呢。

    “我咋不知道,他在学馆里大肆宣扬,就怕别人不知道似的,传来传去可难听了。”

    事清还没个定数呢,就被传成这样,庞子默气极,将今日之事大致跟他们说了一遍。

    “苏永那人长得就是一副奸相,我们都是相信你俩的。”

    张寿出言表态,最近姜博渊跟宋添凑得近,连得着他身边的两个跟班也跟他们熟了。

    宋添点头笑了笑,就算只是最为普通的信任,此时也是难能可贵的。

    “喂,这样坐以待毙总不是办法吧,有没有我们能帮忙的地方?”

    姜博渊拖了个圆凳出来坐下,他会出现在这里就不可能怀疑宋添,这是他看上的人,怎会习得那些恶习。

    “就是,他这般一通乱传,搞得你俩已经做贼了一样。”

    下午宋添跟庞子默先后被叫走,罗贞平还以为有啥事了,怎么也没想到会惹到这些麻烦。

    下午下学,他差点就跟传消息过来那位同窗动起手来,要不是姜博渊过来将他拉住,他现在估计就在斋夫的训导室里了。

    “这事儿还得从苏永那边下手,最好能找到那时卖我字帖的摊主。”

    宋添也没瞒他们,将那个摊主的大概样子说了说。

    姜博渊虽然不是河口镇的人,但在镇上混得久了,认识的人不少,让他去外面打听打听,或许会有收获。

    “他为了整你,倒是费了不少心思啊!”

    姜博渊摇头,当初那事说白了就是小事,报复起来却想毁了别人一身,这心胸比针眼还小。

    “这件事情未必是他一个人做的,感觉后面还有在帮他。”

    “帮他?”

    姜博渊转念一想,便想起了宋虹。

    “这事儿先这样,只要能找到那个摊主,不管是谁害你俩,都能慢慢地扒出来。”

    “对,咱们可是读书人,被安上这些罪名是会毁前程的。”

    罗贞平也附和,不过他的话音刚落下,门口便传来了常氏的声音,“罪名?什么罪名?”

    常氏说着已经进门了,身后还跟着阿绣与陆薇。

    两人手里都有东西,是从新院子那边回来的。

    很显然儿子的事情常氏还一概不知。

    姜博渊站了起来,虽没见过常氏也能猜到她的身份,看着宋添不说话了。

    这种事儿他们这些外人不好多嘴。

    “姜兄,刚刚说的事情就先拜托了,今日先说到这里,你们回去吧。”

    宋添还得带母亲去见馆主,没有时间招呼他们。

    几人也很识趣,一一上前跟常氏打招呼,看看后面那一高一矮两个小姑娘,笑一笑,出门走了。

    “添哥儿,刚刚你们在说什么?出什么事了?”

    常氏直觉不对,看着儿子神情有些紧张。

    宋添点头,带着她很快回后院去了。

    布庄门口,阿绣站在那还在愣神,她刚刚看见谁了?

    一张有些熟悉却又无比稚嫩的脸,那人姓姜吗?梦境中的那位帮过她的讼师……

    街口上,姜博渊此时也正在问罗贞平,先前见的两个小姑娘是宋添的姐姐跟妹妹吗?长得还挺好看的。

    什么姐姐妹妹,罗贞平晒笑,“高的那个我不知道,小的那位不是妹妹,是宋添的小媳妇。”

    “媳妇?”

    几人都张大了嘴巴,罗贞平诶了声道:“养媳,那是宋添的童养媳。”

    “花儿一样的养媳,宋添好命啊……”

    那厢,宋添很快就跟常氏将学馆里的事情说了。

    上次儿子得到那本字帖高兴了好几天,搞了半天是中了别人的套。

    “添儿,你收拾一下,我俩去见见馆主吧。”

    常氏话中怒气满满,宋添想了下提醒道:“娘,如今儿子是在学馆,跟私塾那边总是不同,加上馆主不光是儿子的先生,也是爹当年的夫子,你要是想说点什么需斟酌一下。”

    在私塾时宋添不止一次见识过母亲的泼辣,他还有点怕一会不小心将人给得罪了,而且这件事情也跟馆主无关。

    常氏点头,“这事情还用你提醒,娘自然知道分寸。”

    常氏气,也是气污蔑儿子那个人,怎么会怪罪到馆主身上,可当两人去到学馆,常氏听见那些来往学子议论跟复杂目光,心里的想法不一样了,那口气就像添了化不开的墨汁,愈来愈浓。

    赶情在这些人嘴里,他儿子已经成贼了!

    两人行至中间的回廊,宋虹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了,还叫道:“二婶娘,三弟。”

第128章 拦路

    “虹哥儿,你这脸……”

    宋虹脸上还有大块青紫,常氏乍一看就想笑,后面想想这样不对,又硬生生将那笑容憋了回去。

    顶着这样一张脸示人,宋虹本就很闹心了,见着那些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便是一把火。

    不过此时在这里遇上母子俩人,他感觉就算被笑一笑也是值得的。

    “二婶娘,可是要带三弟去馆主那边道歉?”

    道什么歉?

    常氏正要说话,宋虹又抢先道:“三弟的事情我已经听说过了,此去好好向馆主认个错,保证下不再犯,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不然我听说是会被退学的。”

    宋虹一副认定了宋添便是贼的样儿,常氏听得皱了眉头,“虹哥儿,听你这意思是不相信我儿了?”

    “婶娘,我不是不信任,是……”宋虹看着宋添叹了一口气,“三弟,事到如今你还是给大家一个实话吧,而今学馆里已经传遍了,对你声誉有很大影响。而且不光影响你自己的学业,对身边的人也是没有好处,我就算疾口否定,可是人证物证俱在,也是百口莫辨。”

    搞了半天是来问责的,觉得宋添的声誉影响到了他。

    常氏都要气乐了,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跟他娘他奶一个鬼样,只不过披着学子衫多了一层道貌岸然的外皮。

    “虹哥儿,这事怎么样还没个定数呢,你这是什么意思,怪添哥儿的事将你影响了?”

    “二婶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关心三弟。”

    宋虹拱了下手,一副委屈的样子。

    关心一个人会说这些话?

    常氏只觉好笑,正想说点什么被宋添拦住。

    “娘,时候不早了,在此处跟无谓的人浪费时间不值得。”

    宋添没气,转头还宋虹笑了笑道:“天理昭昭不可诬,莫将奸恶作良图。大哥,你的关心用错地方了,苏永那件事情我自己会解决,不光是他,包括和他共谋的人我也会一个个找出来,到时谁都跑不掉。”

    最后一句宋添咬重了音,宋虹心中微虚,垂头道:“是大哥关心过头着急了。三弟只要没做便好,这事终归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宋虹拱了拱手,很快转身走了。

    常氏一声冷哼,小声对儿子道:“这人啊,我也算看透了。”

    两人一路向馆主的松间亭,回廊下,宋虹很快停住了脚步,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神情阴晴不定。

    这时,有学子凑上来了,向宋虹问道:“你三弟如何说,那事真是他跟庞子默做的?”

    宋虹皱眉,无奈般摇了摇头道:“如果不是他俩所做,那玉石跟字帖如何解释?真是没有想到,原本大好的前程,都给品性不端的作派给毁了。”

    那人一听,叹了口气。

    松间亭,宋添见大门半开着便带着母亲进去了。

    馆主在左边的茶室,听到动静便问道:“是宋添吗?”

    “是学生。”

    宋添过去,带着母亲见礼。

    虽说儿子跟丈夫都在苍山学馆进过学,可常氏还是第一次见李馆主。

    这人跟他想象的不一样,须发全白,身形硕长,看着也和气,可人怎和能看表面呢。

    常氏上前半步,笑问道:“先生,听我儿说你有事相邀,着实不巧,我家二郎外出未归,时下只能我这个妇人过来讨教一二。”

    李馆主点头,来的是谁他也不多在意,只道:“今日发生之事宋添可有跟你提起。”

    “自然是有的。”常氏抿唇,长舒了一口气道:“提到这事,就算先生不找我,我都是要来的,毕竟我儿受了如此大的委屈,我这个当娘的怎坐得住。不将事情弄个一清二楚,让那阴险狡诈之人付出代价,于心何安。”

    常氏开口说得不错,没有像对私塾里那些夫子般面上恭敬内心不快。

    宋添暗自松了一口气,怎知下一刻便听得常氏道:“先生,这事你作为一馆之主可得为我儿做主啊,毕竟这学馆都是你的管辖之地,其中出了这般性子恶劣之人,说是管理失职也不为过。”

    李馆主意外看了常氏一眼,“宋夫人,这事还没个结果……”

    “先生,你也知道这事还没个结果,可你怎么不听听外面那些人传成什么样了,一会说我儿要被退学了,一会说他自毁前程,一路走来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早已经将他当成了贼。”

    “我忐忑心想,我儿是不是被含冤定罪了呢,怎知还没个结果。这事儿先生你处理不当啊,真没结果就要好好叮嘱那些人,别再恶言中伤,让人雪上加霜。等事情真相大白,想怎么说都是那些人的自由,可不能像村里那些长舌妇,听着风就是雨,抓着那些扑风捉影的事情,让人平白受屈。”

    想到儿子遭受的异样眼光,常氏好气好气。

    李馆主听她这话也蹙了眉头,原本他还想见见宋二才谈谈宋添遇上的这件事,而今宋二才不在,想着跟常氏谈应该也是可以的,现下看来他这种叫家长的做法确实有些不妥,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当然,这也是那些人胡乱传的原故。

    “宋夫人,这事李某有些地方处理不当。你放心,晚点我会找那些人谈谈,将事情公告下去,止住那些流言蜚语。”

    “不过,你也要明白现在人人都有嫌疑,如果你相信宋添,便要想办法帮他洗掉嫌疑,按目前的局势,对他很是不利。”

    可能是因为宋二才的原因,李馆主还是偏心的,在外人看来人证物证俱在的情况下,他对那苏永还是保持着怀疑。

    离开松间亭,常氏一路发闷,之后也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带着儿子去见了酒楼的伍掌柜。

    丈夫不在,她一个女人这些事情也不知从何插手,只能找人帮忙。

    伍掌柜的的酒楼在镇上开了十几年,不光镇上,就算是附近村子里的人大部分他都认识,可听宋添描诉了一下那摊主的模样,他一时间也没个头绪。

    不过这事儿他会去帮忙打听,宋添先前在正街那边没有问出什么来,换个人去就未必了。

第129章 长宁侯幼子

    从酒楼那边回来,阿绣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进门便问情况。

    先前听说宋添遇上了这等糟心的事她也很震惊。

    “没什么大事,娘会好好处理。”

    常氏不想让她担心,搂着小姑娘的肩膀还安慰了两句。

    可都牵扯到退学,阿绣不担心才怪。

    是夜,两个个小娃洗漱完回到房中,阿绣便问起事情的据体情况。

    下午他们走得太急了,阿绣只是听说,再细一点的却是不清楚。

    宋添坐在桌前,一边写字,一边将那些事情细细说了。

    虽然字帖已经交出去了,可这两天他写字兴趣正浓,看见纸笔便想提起来练习。

    阿绣听闻他在学馆受了这么大委屈心中也是愤慨。

    “添哥,那如今我们能做的就是找证人吗?还有没有办法可想,这事儿拖太久对你的学业不利。”

    如果宋二才在就好了,怎样都有个主心骨。

    那些人选在这个时候不知道是不是算计好了,专挑掌家人不在的时候动手。

    宋添一张纸写完,劝道:“放心,也就这两天的事儿,能找到那个摊主当然最好,找不着我就去报官。”

    宋添已经打算好了,他要按大人的处理方式来算这笔账,就不信苏永那人不怕,明明也只是个半大孩子呢。

    报官?

    阿绣想到下午从她身边走过的那几个学子,试探问道:“添哥,下午那几人是你学馆里的同窗?关系是不是都很好。”

    “有些还行吧。”

    宋添搁笔,侧头看她。

    阿绣笑了笑道:“我就是觉得那几人都不错,出事了还第一时间过来看你,不像有些,明明是同一个屋檐下长大的,相处起来却感觉像有仇人似的。”

    应该不会错了,那人便是姜博渊,京中长宁侯府幼子,二十一岁时被皇上亲点的探花郎,最高官至大理寺少卿,落魄后在大理寺外帮人接案写状纸的讼师。

    梦境中,自家的诉状便是找他写的。

    只不过阿绣没想到幼时的姜博渊会在这种地方……

    宋家这边与平常无异,没多久几房的灯都灭了。

    庞家院子,庞子默没能得到全部人的理解跟支持,一家人围绕着还进不进学的问题闹得很晚。

    翌日中午,酒楼的伍掌柜来到布庄,说是铁匠铺的肖老头见过那地摊,如果想要让他到学馆向李馆主作证,现在就可以去。

    常氏忧心着儿子的事情早上都没有去新院子那边,听闻有情况立即就打算去处理。

    三人很快去了正街的铁匠铺,肖老头的铺子就在苏家粮油铺对面,当时那个小地摊就摆了一会,眨眼功夫便收拾好东西走了,那时他还觉得奇怪,没想到是给宋掌柜他儿子下的套。

    不过肖老头也只是看见有这么个笔墨摊,赶集那天镇上人来人往,宋添有没有在上面买东西他没留意,那摆摊的人是谁他也不认识。

    即便这样事情也算有进展了,好歹证明地摊的事情宋添没有说谎,不管怎么样先复了课再说,事后再想办法去查。

    几人说好,宋添又去庞家将庞子默叫上。

    两人都是被陷害的,要复课肯定得一起。

    今日不是赶集,庞家铺子上没生意,一家人正在院里争论不休。

    庞家两个嫂子说反正成绩没什么起色,又遇上这种让家里丢脸的事,索性就这样不上了,回来铺子里帮工。

    庞母不是个泼辣强势的,在这件事情却咬死不松口,当初谈好的今年升不了就回,现在虽说还有二个多月,可没到就是没到,说什么她都要坚持。

    庞家儿女多,庞父一直顾着生意,鲜少管这些,此时也不说话,任几个女人吵。

    庞子默的两个哥哥帮媳妇也不是,帮老娘也不想,直接变成了中立。

    宋添进去听着那些人阳奉阴违地左一句右一句,直接将庞子默给拖走了。

    “走吧,我这边找到点线索,怎么样都先将课复了。”

    “真的?”

    “是,有人看到那个地摊,愿意向馆主作证。”

    庞子默喜上眉梢,如果能洗刷掉自己冤屈,再让苏永自食恶果,家里的事情都不用再吵了。

    他狠狠打了苏家的脸,多上两个月学,两位嫂嫂自然无话可说。

    几人在正街碰头一起去到学馆门口,那斋夫刚刚给他们开了门,迎面又遇上了姜博渊几个。

    “喂,宋添,你咱来得这么准时呢,不会是听到消息了吧?”

    姜博渊身穿暗红色裘衣,身上的学子衫半隐在裘衣之下,单从衣着上就跟旁边的两人显出不一样来。

    毕竟在这种乡下地方,就算地主家的儿子也难得有一件皮毛裘衣,而且他这件衣裳看起来轻薄保暖,毛色油光发亮,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听到什么消息。”

    宋添茫然,会在这里遇见完全就是巧合。

    “嗨,昨儿个你不是让我帮忙嘛,那人我找到。”

    姜博渊向常氏拱了下手,搂住的他肩膀道:“快说,这次打算怎么感谢我。”

    “你没诓我吧?”

    宋添还有点不相信,姜博渊眉头皱得死紧,“我在你心目中就是那种人?”

    “姜兄勿怪,我是太高兴了,感觉有些不真实。”

    “高兴就对了。快走,那人已经招了。”

    几个孩子勾肩搭背在前面带路,常氏看了看旁边的伍掌柜,她刚刚是不是听错什么了,给儿子下套那个摊主已经找到了?

    明明他们费了半天劲就找到了一点线索,那几个孩子咋这么能耐呢,这就将人给找了出来。

    伍掌柜蹙眉想了想道:“昨夜我便见听人有人在街上打听这事,还以为是你们找了人,如今看来是那位小公子出的力。”

    伍掌柜虽然不了解姜博渊,但却是认识他的,因为经常来他的酒楼吃饭喝茶,出手阔绰得很,一看便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

    被抓住的那人不在松间亭,而是在学馆的惩戒堂。

    时下正是中午下学的时候,学馆中来了一行侍卫模样的人,大家都好奇走过来看热闹,将前面的路都给堵了去。

    有斋夫在路口遣散人群,让他们赶紧离开,不要凑堆。

    不多会,人散了,宋添才发现厅外站着七八个身形魁梧的武将。

第130章 自掘坟墓

    这些人一看便是姜家的侍卫。

    宋添看看身边笑得灿烂的姜博渊,瞬间感觉这人跟平时不一样了。

    家里能请得起侍卫,还要是七八个之多,这姜家已经不是大地主跟乡绅那般简单,怕是大有来头。

    惩戒堂门口,有一穿黑甲的中年侍卫见到姜博渊便过来向他行礼,口中称呼他为小公子。

    姜博渊很随意地向他们挥了挥手,跟宋添一起进了内厅。

    惩戒堂挂着孔圣人的画像,平时有学生犯错会被罚在这里抄书或是闭门思过。

    宋添等人去到,馆主已经在了,一个管家模样的男子正坐在太师椅上跟馆主说话,而那位被抓进来的摊主正被五花大绑罚跪在地。

    管家模样的男子也是姜家人,看得出来馆主对他很客气,神情中带着少许恭敬。

    连馆主都恭敬的人,还要是个管家,宋添又在心里将姜家拔高了一阶。

    那管家向姜博渊行了礼,很快就退了出去。

    李馆主见常氏跟酒楼的伍掌柜都过来了,让他们先稍坐,他已经让斋夫去叫了苏永。

    “先生,现下这事情可是审理清楚了?”

    常氏急着想要问情况,有关儿子的声誉,马虎不得。

    李馆主点头,看了眼坦然站在这里的姜博渊道:“这件事情多亏姜家出手找出这人,事件大概也就弄明白了。”

    当侍卫将这摊主押到惩戒堂,做了什么勾当已经如实审理明白。

    原本馆主就有所怀疑,没想到那苏永小小年纪如此歹毒,居然费尽周折去陷害自己的同窗。

    地上跪着的那人并不是河口镇上的,乃隔壁镇村子里的人,曾经帮庞家在隔壁镇上收过粮,苏永跟着家人去那边镇上拉货时见过他几次。

    这泼皮已经交待了,苏永给他一百个钱,按计划帮他办了那事。

    怪不得问了两圈都没人认得这个干瘦的黑脸男子,原来不是河口镇上的。

    男子原本低着头,看见那管家模样的男人出去,慢慢便从跪地变成摊坐。

    就像他刚刚所说,自己并不清楚那是赃物,只是拿钱办事。而且拿得不多,就一百个钱,能有什么罪,这些人又是绑又是罚就跟他杀了人似的。

    先前害怕着那些侍卫也就算了,而今却是没有必要。

    一看这人的行径便是那种无赖跟泼皮,常氏几人没急着说什么,只等苏永过来当面对质。

    时下正是中午,苏永在家里吃饭,看见学堂里的斋夫过来,他有些懵,不过还是乖乖跟着回去了。

    学馆里先前不少人都看见有个男子被绑了进来,大家不知道怎么回事,可是宋虹知道。

    如今宋虹站在回廊下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他远远看见苏永回来了,本想上去提醒两句,后面见到有斋夫跟在身边,又默默退到远处。

    “算了,左右我还留有后手,这步棋毁了就毁了。”

    宋虹咬牙,很快转身离开。

    惩戒堂,苏永还没进门一颗心便蹦蹦直跳。

    他看见那些武将模样的侍卫腿都软了,心想宋添跟庞子默不会真报官了吧,要不然这些人是从何处而来?

    苏永心慌,他只是想让宋添跟庞子默退学而已啊,可从来没有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种不可收拾的地步。

    “苏永,你快进去吧,馆主有请。”

    斋夫提醒一句,站在门边便不打算进去了。

    苏永战战兢兢进门,当看见被绑着的摊主,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诶,馆主,人来了,你赶紧将我放了吧。事情都是苏家公子让我做的,那帖我也不知道是何物,怎么样都怪不到我头上,你们又不是官府,再绑下去我可要生气了。”

    苏永还没站稳,泼皮便揭了他的老底。

    为了一百钱却受这么多罪根本不值得,想他被抓的时候还给那些人踢了两脚,心口如今还在疼,此时手又勒得发麻,难受得要命。

    “胡说八道,你谁啊你,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苏永疾口否认,他脑子还是清醒的,当听说那些人不是官,才不会轻易承认自掘坟墓。

    “什么不认识我啊,苏家小三,苏三公子,我帮你家收了一年多粮食,可是见过你好几回的。”

    这些无业的泼皮也无信誉可言,事情暴露自然什么都不认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家收粮的人也不是你。”

    苏永慢慢镇静了,还对馆主行了一礼道:“先生,此人学生从未见过,如若大家不信,大可以请我家人来此为我作证。”

    家人作证?

    常氏捂着嘴差点儿笑出声来,家里人怎么作证?谁那么傻会去拆亲儿子的台。

    苏永这些说辞李馆主肯定也是不信的,而此时地上那泼皮也笑出了声道:“苏小三,这事你赖不掉了,当时你请我喝酒,那酒馆的小伙计跟掌柜都是看见的,这些事情怎能是你一张嘴说了算。”

    “是啊苏兄,现下只是大家寻个真相,真有什么事大不了就是退学,如果真闹到官府里去了,这种事儿可是要坐牢的。”

    姜博渊最是看不起这些道貌岸然的人了,人都给抓出来了,他的嘴还挺硬。

    “你怎么会在这里?”

    姜博渊是有钱人家的公子,这事全学馆都知道,像苏永这种欺软怕硬的家伙,面对他气势都会矮半分。

    “苏兄,这人可是我抓回来的,你说应不应该站在这里。”

    学馆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被诬陷的人还是宋添,他肯定要跳出来凑一凑热闹。

    况且昨日他也说了,要帮他找人。

    人是他抓回来的?

    苏永忐忑不定地瞧了瞧这人,一颗心渐渐凉了下去。

    这时,坐主位上的李馆主发话了,“苏永,你先回去将你爹叫过来吧。”

    没有第一时间请家长,李馆主对谁都保持着一份容忍,可显然刚刚苏永的表现让他太失望了。

    事情被暴露,少不得便是一个退学的下场。

    苏永脚步不稳,深冬之日,额头上的汗都冒出来了。

    “先生!”

    苏永心一横,直接在堂中跪了下来,“此事并非学生本意,学生也是受人挑拨才会伙同他人做下这糊涂事,求先生给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第131章 否认

    苏永不想请家长,这事儿被坐实,让家里蒙了羞,他怕被狠揍,不如服个软,将那些人都供出来将功补过,求一个继续上学的机会。

    李馆主听闻他还有同伙,眉头皱得死紧。

    染上恶习的学生不止一个,作为馆主,他很失望。

    “还有什么人参与其中,你一并说了吧。”

    馆主的声音有些无力,苏永此时也不敢再讲什么条件了,侧头看了眼一直沉默的宋添跟庞子默道:“那人便是宋添的堂兄,齐学斋的宋虹。”

    果然是他,宋添嘴角有一丝冷笑。

    坐圆凳上的常氏有一些震惊,不自觉站起来道:“你没说谎?”

    在小辈们读书的斗争中她对宋虹的印象是差了些,可也想不到他会背地里使这些阴招陷害儿子,而且手段还一点不轻。

    这是人做的事吗?不可饶恕。

    苏永苦笑,“我能说什么谎,他脑子好使,这主意还是他出的。”

    常氏一听,气得发抖。

    很快,馆主又让斋夫去将宋虹叫了过来。

    人来了,还是一脸茫然的样子,进门便恭谨向馆主跟常氏等人行礼,彬彬有礼的模样还跟宋添几个打招呼。

    “姜兄,你怎地也在此?”

    惩戒堂在处理那桩偷盗事件,学馆里的人都知道,宋虹没必要装聋作哑,可他真没有想到姜博渊也会在。

    惩戒堂外的那些侍卫,大家先前都猜测是馆主安排的人,都没有往姜博渊身上想。

    虽说众人都知道姜博渊家有点背景,可谁都想不到他是勋贵子弟,上次宋虹有幸被邀去姜家玩耍,其实去的也是姜家的一个别院而已,连姜家的长辈都未曾见到,几人只是在别院乐呵了几天。

    自从看清这人道貌岸然的本质,姜博渊就不跟宋虹玩耍了,闻言笑了笑道:“不想错过好玩的事情,自然是要进来看看的。”

    就算有馆主在,姜博渊也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宋虹淡笑,视线在几人身上扫了个来回,最后对宋添说道:“三弟,有些人就是好玩,不可深交,根本不会当真心朋友对待,你可别成了玩弄的对象。”

    姜博渊好玩,性情倨傲,这事全学馆的人都知道。

    死到临头了还装着一副关心人的样子,跪地的苏永一声嗤笑。

    宋添不在意外面的人怎么看姜博渊,他自有一套审视别人的标准,不管如何在这件事情上姜博渊帮了他大忙,就这一点便是恩情,为何不能深交。

    宋添向宋虹拱下了手道:“大哥,那些事情你还是别操心了,先关心一下自个儿吧。”

    他说完转头,与庞子默一起对主位上的李馆主道:“学生无故蒙冤,还请馆主为学生作主。”

    两个少年郎声音哄亮,其中还夹着浓浓化不开的怒气。

    这时,常氏也来到堂中行了一个蹲礼,“请馆主清理门户,还我儿一个清白。”

    同一个屋檐下长大的堂兄弟,宋虹的所作所为让人不耻。

    李馆主冷眼瞧着他,问道:“苏永行盗加害宋添与庞子默,事情他已经亲口承认,还供出你是主谋,不止一起行盗,计谋也出自你之口。此事可真?”

    李馆主捋了捋下巴上的白须,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差不多都明朗了,苏永临到最后总算认错,退学免不了,可送官之事馆主还没有打算,并不想将他的一生全毁了。

    至于宋虹,如果苏永所说属实,送不送官,看宋家的意思。

    堂中的人都觉得宋虹无从抵赖很快便会痛哭泣涕地承认错误,不想他满脸不可意议地看了看众人,随后怒道:“先生,此话不实,苏永偷盗陷害跟我毫无关系,我一概不知啊!”

    宋虹的表情很真切,就跟蒙冤受屈了似的。

    苏永瞧着一愣,后面又冷笑了起来,“宋虹,你别装愣卖傻了,一起做过的事情你以为不认就能混过去的吗?别忘了当初我们行那偷盗之事有人可是看见过的。”

    还有人看见他俩偷东西?

    苏永的盘子越画越大,在场的人都蹙了眉头。

    既然有人看见,为何不见出来澄清举报,要知道为了学馆里的流言蜚语早上馆主专程让各学斋的夫子叮嘱过,直至现在也没人出来说过些什么。

    有些东西静时如一潭死水,动时又是波涛汹涌。

    还是太小看这些不谙世事的娃娃们了。

    苏永见宋虹的脸色微变,义愤填膺般道:“先生,那日我听信宋虹馋言,一同前往松间亭由后墙翻入,之后寻到书房,学生从窗台进去,按他指示拿了一本字帖与一方玉石。本以为天衣无缝,怎知出来时遇见了田斋夫,我俩藏了东西,撒谎认错,只道进去看看,什么都未曾做,蒙混了过去。”

    想不到这两人偷东西时还遇上了田茂。

    宋添的眼神暗了暗,想到田茂检举自己,总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即然他看见这两人从松间亭的墙内翻出,事后里面丢了东西,第一时间不是应该举报了这两人,怎会对自己那点小动作产生怀疑。

    宋添疑惑,别的人对那田茂不熟悉,更不清楚他还是馆主的闭门弟子,只感觉莫名。

    很快田茂也给叫过来了,苏永一见他便急道:“田兄,上次我与宋虹从松间亭翻墙而出,你是不是看见了,我俩解释了半天才给予放行。”

    苏永急急问话,像是在询问,又像是提醒。

    其实他的话一半真一半假,当时偷东西而出,两人的确给田茂碰了个正着,只不过他们给了封口费,还将陷害的事说了出来,保证最终东西会被还回去才得以脱身。

    本以为万无一失的计划被揭穿,苏永只想将功补过,拉多一个人下水为自己分担风险。

    他没有要供出田茂的意思,因为他还想事后找这人要回封口费,怎知这步棋他走傻了。

    只见田茂微微一愣,之后向馆主拱手道:“先生,苏学子所言不实,我并未见过这两人从松间亭出来,即不知两人做过些什么。”

第132章 过河拆桥

    田茂否认,苏永一下子气得从地上跳了起来,指着田茂的鼻子道:“田斋夫,你别收钱不认账。原本我还想给你留下一点脸面,何曾想你居然过河拆桥。”

    苏永看见这两人气得发抖,对馆主拱手道:“先生,田斋夫心性不正……”

    苏永现在什么都顾不上了,将何时与宋虹秘谋,两人做了那些准备,以及翻墙时被田茂看见,以及他与宋虹共凑了十两银封口费之事全部说了出来。

    这事前后历时近一月,自从苏永跟宋添交恶,那两人就私低下凑在一起了。

    被田茂发现是意外,就算被坑了银子,其实苏永也没有想过要供他出来,因为当时他跟宋虹对天发过誓,如果事情暴露,无论如何也不能将他供出。

    苏永很坏,却还保持着一点诚信,可另两人早已经将他撇弃。

    只听得田茂再次否认道:“先生,苏宋两位学子私底下做了些什么学生不知,可学生还是坚持刚刚之言,并没有看见这两人从松间亭翻墙而出,完全不知还有此等事情发生。”

    苏永气喘如牛,看了看沉稳如山的两人总算嗅到一点味道了。

    “没有这件事情?”他失魂般点了点两人道:“我明白了,你俩私底下商量过了,事发便推我出来顶罪。好阴险,好计谋。”

    苏永面如死灰,特别是看向宋虹时眼中的愤慨跟怒气并发,恨不得将他咬碎。

    他之前是有多傻才会觉得这人可以利用,如今是利用不成反被人坑。

    苏永后悔莫急,前因后果捋一捋只觉得宋虹这人阴险得可怕。

    当初两人为何会凑在一起呢,那是宋虹主动找上门来的,想到他是宋添的堂哥,刚开始在苏永这里并没有得到好脸色。

    为了确信这人可以信任,苏永让他去举报胡柯暗地里放注之事。

    胡家在镇上开着赌坊,平时赢了爱赌钱的老父亲跟哥哥不少银钱,苏永早就不满了,以此为合谋的条件。

    没想到宋虹答应了,还很快将事情办完。

    他不知道,其实宋虹也看不惯那胡柯暗中下注,搞得宋添的人气疯涨,心中很是不爽。

    两人一拍即合,很快便有了这次的计划。

    苏永觉得万无一失,就等着看宋添跟庞子默如何落魄。

    在他洋洋得意之时,宋虹却暗中将退路都找好了。

    如今田茂跟宋虹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两人面对苏永的指责,自然是不认的。

    “苏兄,害人害己,你即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求得原谅,让馆主给多一次机会才是真,无端拉人下水只会让你越陷越深。”

    宋虹装着一副好心肠的样子开口劝他,苏永气急而发,挥舞着拳头直接扑了上去。

    宋虹没有防备,原本就青紫的脸上挨了一拳,那是钻心般的痛。

    “苏永,这是你闹事的地方吗?”

    李馆主发话了,苏永停下挥起的拳头,哭着跪地道:“先生,学生所说句句属实。我为何拉这两人下水,那是因为他俩都做过。”

    苏永有些无力,内里心灰意冷。

    宋虹从地上爬起来,也佯装生气道:“苏永,念在同窗一场你不要太过份了。宋添是我三弟,我们说到底都是一家人,我做甚要伙同你去害他,你不要临到最后还血口喷人,挑衅我们兄弟之间的关系。”

    “你们兄弟之间还有关系?”

    苏永讽刺地看着他。

    宋虹不欲跟他多说,再次面向馆主道:“先生明鉴,还请还学生清白。”

    他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歪的样子,宋添勾了勾嘴角,自然是不信的。

    正所谓恶人巧谄多,非义苟且得,宋虹的虚情假意他见得多了。

    宋添相信苏永的话,因为这件事情除了没有证据,各方面说辞都没有漏洞,就算是编故事,那也编得太像了。

    只可惜苏永的城府不深,心眼不够,成了弃子。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苏永说得再情真意切馆主也不能凭他一面之词定别人的罪,很快,田茂跟宋虹便离开了,而苏永,再也无法在学馆中待了。

    馆主念他初犯,东西也完好无损地寻回来了,也没有报官的打算。

    至于污蔑裁赃之事,宋添跟庞子默要追究馆主也会配合。

    责任一个人背,苏永早就痛哭泣涕了,开始向宋添跟庞子默磕头道歉,他真心悔改,这种事情以后再也不敢做了。

    庞子默自小就讨厌他,可见着这人哭成这样也心软了,反正他名声毁了,以后学馆也来不成了,便算了吧。

    宋添信了苏永的话,知道他不是主谋,也没提报官的事。

    这件事情以苏永退学收场,后面李馆主还让人取来那本字帖跟玉原石,要送予宋添与庞子默。

    “这件事情出在学馆,你俩终归受委屈了,这两样东西便送予你们,算是我的一点补偿。”

    两个孩子都没有抓着苏永不放,愿意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李馆主送出这两样东西并没有觉得不值。

    宋添跟庞子默受宠若惊,正要开口拒绝,常氏道:“长者赐,不可辞。你俩收下吧,以后好好读书,回报先生的心意。”

    常氏不是贪儿子喜欢的那本字帖,她觉得李馆主的神情有些失落,感觉并不是很高兴。

    宋添跟庞子默依言将东西接了,之后大家离开惩戒堂,小的留下上下午的课,常氏几人就准备回去了。

    堂外,姜家的侍卫还在。

    那管家模样的人跟姜博渊说了几句什么,也很快带着人走了。

    常氏看这小娃娃非富即贵,转念一想便对姜博渊笑道:“这次的事情多亏了你,明儿个中午我在酒楼办桌席面,不如赏个面,让我儿请大家吃个饭。”

    做了几个月生意,常氏深知人情往来的重要性,这小娃即然是儿子的同窗,看心性也是个好的,打好关系没有坏处。

    姜博渊一听,满口应下,“谢谢婶子了。”

    “客气啥,以后经常来布庄里玩。”

    几人正聊得开心,一直守在不远处的宋虹过来了,他无奈般对宋添跟常氏道:“二婶,三弟,先前苏永所说皆是假话,别受了他的挑拨。三弟受冤之事我也是愤愤不平,这两天都在向大家解释,想办法帮忙。”

    苏永虽然没有找出宋虹参与这件事情的证据,但毫无疑问大家都已经不相信他了。

第133章 鼠目寸光

    宋虹想,他以后还要在苍山学馆待下去,还想继续得到家里的支持,便不能将相互之间的关系搞僵了。

    只可惜人人都不是傻子,他的这些把戏只会让人发笑。

    “虹哥儿,别再说这些话了,想想先前你拦住我们母子时都说了些什么吧。”

    常氏直接甩了冷脸,宋添也没答理他,很快大家就散了。

    松间亭,当馆主从惩戒堂那边回来时,田茂正站在门口等他。

    “先生。”

    田茂放下扫帚向他行礼。

    李馆主点头,“有事?”

    “有些话想与先生说。”

    “进来吧。”

    李馆主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去茶室,直接便在堂中坐下了。

    田茂神情微动,想到自己就要走了,也就不在意了。

    “先生,学生想向你辞行。”

    田茂躬身,向李馆主行了一个大礼。

    “辞行?”李馆主上下打量他,问道,“朝明有何打算?”

    朝明是田茂的字。

    “家母已经安排好了横川学馆,想让学生过去进学。”

    横川就在隔壁镇上,学馆不及苍山一半大小,人也不多,胜在束脩费便宜,这边上一年,那边可以上两年。

    李馆主点头道:“你我师生一场,即然你要走,我想训教最后一堂课业,朝明可愿?”

    “先生请讲。”

    李馆主看了看他,徐徐道:“欲立业,必先立德,复立志。然,由失德意,虽欲至矣,不得善终。”

    这是在警告他,没有好的品德就算目的达到了也不会有好的下场。

    田茂身形微僵,之后躬身道:“学生谨记教诲。”

    须臾,田茂离开。

    李馆主看着慢慢拉上的门扉叹了一口气,终归是看走了眼。

    那厢,田茂去了学馆的理事堂,找了个由头辞差。

    本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理事的斋夫听闻他已经得到馆主允许,二话没说便给他结了余下的工钱。

    等田茂离开,里面的两名斋夫便讨论道:“我先前听馆主说,明年想免了他的束脩,安排到乙班进学,现在他却要走?”

    落魄的富家子弟,底子好,见识也广,是个好苗头,馆主一向惜才,可这人也太没有眼色了。

    另一人猜到点什么,叹道:“鼠目寸光。”

    下午,宋添跟庞子默复课,苏永请了家长过来,很快就收拾东西办了退馆事宜。

    这件事情尘埃落定,学馆里感觉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只不过,当有人得知中午那些侍卫是姜博渊家的,有意无意又开始巴结上他了。

    即有那样的家底为何会在这种地方,大家想不明白,却不阻碍他们攀龙附凤的心。

    姜博渊还是那副样子,看见有合眼缘的,也会开口说两句笑。

    次日,早习课后田茂便收拾好自己的衣裳被褥离开学馆。

    他走后没一会,宋虹也找了个由头出去了。

    今儿个赶集,街上已经陆续来往有人。

    宋虹去了学馆不远处的一条小巷,那里面田茂已经在等着了。

    “宋兄。”

    田茂坐在包袱上,看见宋虹过来脸上有调笑。

    “田兄好兴致啊。”

    宋虹走近,直接取下腰间的小荷包扔了过去。

    田茂打开,倒出里面的几块小银锭。

    “五两,可足?”

    “要是不足,之后你尽管来找我。”

    宋虹看着那五两白花花的银子,心里抽丝般绞痛。

    当初跟苏永合谋陷害宋添与庞子默,被眼前这人抓了个正着。

    一番求饶加保证,最后还以十两银子封口。

    这件事情苏永安心了,宋虹却多了一个心眼,再次找到田茂密谋过河拆桥顺便栽赃自保的计谋。

    田茂的胃口很大,如果事发,要求宋虹再添五两银。

    宋虹同意了,以为事情万无一失,没想到还真输了这五两银子。

    当然跟退学与自毁前程比起来,五两银子也是小事。事情到了现在,他还在庆幸自己的小心谨慎,毕竟苏永的下场大家都看得见。

    田茂呵呵一笑,“宋兄哪里的话,我自然是信你的。这银子是你借的行钱吧,那些人狠是狠,诚信还是足的。”

    看着田茂将那些银子放回荷包,宋虹眼中有一抹厉色,遂即笑道:“田兄这就走了?少了馆主那般好的先生,不觉得可惜?”

    提起这话,田茂脸上的笑意消散了一些,叹道:“有什么可不可惜的,在学馆里扫了一年多地板,又做了大半年闭门弟子,还不是这样没什么变化,继续下去白白误了春秋。”

    加上他过河拆桥得罪了苏永,自然不想再留在这里了。

    “噢。”

    宋虹了然般点头,“那祝田兄早日心想事成,咱俩考场上再见。”

    田茂眼有藐视,淡淡一笑道:“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出了巷子,宋虹头也不回,直奔学馆。

    他走后没一会,胡柯从巷口的拐角处走了出来,看见那渐渐远去的身影低低笑了起来。

    “行钱。宋虹啊宋虹,就你那个样儿,借行钱的银子还得起吗?”

    中午下学,以昨日常氏之言,宋添请姜博渊一行人到酒楼入席吃饭。

    他们一行六人,下学便走了。

    常氏昨日已经在伍掌柜的酒楼里订了一桌席面让儿子宴请同窗,都是半大小子,酒她肯定不叫,上了不错的茶。

    姜博渊那几个平时外出吃饭时不时会喝点小酒,不过跟宋添这几人在一起,没酒也就算了。

    几个人吃吃喝喝甚是欢乐,姜博渊还说得空去他家的别院钓鱼烤山鸡,乐呵乐呵。

    宋添想到年底结业考试重要,摇头拒了,明年开春倒是可以想想。

    姜博渊也不急,几人说着说着很快说到明年升级的事情上。

    想升上丙班,宋添基本上没问题了,另几个就不好说,成绩都是不上不下的位置,感觉还得碰运气。

    庞子默说他会努力,争取入丙。

    罗贞平也说会紧跟宋添的脚步,以后好一起玩乐。

    姜博渊看了看那三人,胸有成竹般道:“改明儿我入甲一次,升丙也没什么问题。”

    看来大家都是有追求的人,张寿满脸愁绪,想到自己的成绩,突然想喝酒了。

    几人正聊得火热,饭中胡柯上来了,原本也是来吃饭,看见宋添那一行在,想了想便凑了过去。

第134章 归来

    张寿起身给大家倒茶,转头便看见一身墨色大棉袄的胡柯。

    “胡兄,你咋来了,赶紧过来坐下聊聊。”

    张寿想去拿套碗筷,胡柯摆了摆手道:“我哥就在那边,说几句话我便过去。”

    这时,大家都转过来头来了,几人相互招呼,让出位置给胡柯坐下。

    胡柯也知道今儿是宋添请客,跟他碰杯喝了两口茶,祝贺他沉冤得雪。

    跟姜博渊吊儿郎当的性子不同,胡柯这人说话做事圆滑,因着家里是开赌房的,身上还有少许匪气。

    当初大家都在他手里赚过钱,宋添跟他交情不深却也没有什么坏印象。

    该聊的聊,该喝的喝,特别是提到下注的事情不能做了,大家都很婉惜,毕竟那是学馆里唯一的乐趣。

    “对了胡兄,先前听闻你在找举报之人,可有找到?谁个这么多嘴多事呢。”

    问话的是罗贞平,他最近沉迷学习,对这些八卦知道得少了。

    胡柯笑了一下,眉宇间有些得意,那人他自然是找着了,还狠狠教训了一顿。

    不过这种事情自然是不能说出来了。

    张寿见罗贞平满脸不解,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胡兄什么人,那点小事能难得了他。”

    罗贞平抿了抿唇,知道大家不想提,也就不问了。

    圆桌另一侧,宋添喝了口热茶,佯装意外地对胡柯提到,“胡兄,我大哥那张脸据说是上月回家时在河滩上给摔的,你说这世上有没有这般巧合的事,摔身上也就罢了,脸也弄成那个鬼样子也太不真实了吧!”

    他感叹一气,胡柯呵笑道:“长这么大我最看不惯的便是说谎跟背地里捅刀,很显然你大哥两样都占了,所以我不喜欢他,还好你跟他不一样。看好你噢,宋兄。”

    “胡兄赞许了。”

    宋添客套,胡柯拍了拍他的肩膀,凑近了一些小声道:“不过,小心你那堂兄拖人后腿,我听人说他借了行钱,那些放贷的人可是不好惹的。”

    胡柯点到为止,之后跟大家说了声很快就起身离开。

    他在对宋虹动手之前大致了解过宋家的情况,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农家子弟,除了宋家二房在镇上做生意,别的人跟农户没多大区别,甚至还因为宋虹在镇上读书搞得家里日子过得紧巴。

    他不清楚宋家几房是否有分家,不过还是觉得过来提醒一下为好,宋虹那人阴险异常,一不小心所以人就会给他骗了。

    宋虹借了行钱!

    宋添端着茶盏的手紧了紧,那人真有本事,连利滚利的行钱都敢碰。

    吃不起饭了吗?

    不可能。

    多半是为了摆平田茂去借的。

    想通了,宋添也懒得再管他,有些事情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自己种下的果,总是会自己吃的。

    从酒楼吃饱喝足回到学馆,上课的钟声刚刚响起。

    学馆里的生活一如既往,除了听说宋虹已经搬出姜博渊他们那间号舍,住进最尾的那间,一切看起来都没有什么变化。

    苏永退学了,开始打理自家的生意,宋添在街上时不时还能碰上他。

    以往大家照面那人总是恨恨地盯着他跟庞子默瞧,现在也不敢了,远远地绕着走。

    庞家的予盾还在,不过却没人敢叫庞子默退学了。

    庞母好好收着馆主送的那场玉原石,说以后等儿子科考,再拿出来变现。

    月中,苍山学馆静谧无声,正在例行半月考。

    天暗地寒,不多会,天空中便飘起了雪花。

    苍山学馆门前,有一辆马车徐徐而过,直奔布庄而去。

    今儿个不赶集,下雪之日街上更是没什么行人,很多铺子都直接关了,大家在房里围着火盆开始猫冬。

    赶车的是一个穿灰色夹袄的年轻男人。

    男人穿得怪异,头顶戴着皮帽,脚上却是一又露脚裸的草鞋。

    他也不觉得冷,双眼凝厉有神,待车停稳,便撩开身后的帘子问车厢内的人,“宋掌柜,可是这家?”

    王大牛不识字,宋二才早在窗边看着了,笑道:“就是这里。”

    王大牛跳下车,见门关着便上前拍了拍。

    不多会,陆保开门了,看见外面站着位二十出头的大男人,问道:“兄弟,要买布?”

    “不买。”

    王大牛让开了位置,已经下车的宋二才笑道:“陆保,是我。”

    “宋,宋掌柜。”

    陆保大喜,赶紧将门板拆了。

    很快宋二才便带着大家进去,除了王大牛,他身边还带着一老一少两位爷孙。

    老爷子已是花甲之年,须发全白,走路时背脊微微躬起,手上杵着棍木棒,时不时咳嗽几声,脸色也不太好,感觉就像是久病卧榻之人。

    小男孩十岁出头的模样,戴着跟王大牛差不多的皮帽,脸上因为冻伤又黑又红,扶着老头子的又手也长满了冻疮,有些地方还破皮流血了。不过看样子前久处理过,上面有一些黄色药膏。

    两的脸色都很差,看起来就像是难民,不过一身行头是新置办的,脚上穿的也是崭新的大棉鞋。

    爷孙两人是宋二才从甘地那边带回来的蚕农,家里穷,儿子得病死了,媳妇跑了,只留下他们俩相依为命。

    宋二才买了他们家蚕种,老爷子听说他还想找人学养蚕的手艺,毛遂自荐帮他养蚕,不要工钱,吃饱穿暖,有片瓦遮头,能活人就行。

    这两人看着可怜,不扶一把很难说爷孙俩人活不活得过这个冬天。

    宋二才应了,跟两人签了长工契。

    现下还未到中午,铺子里只有陆保在。

    他沏了热茶出来,很快便去新院子那边叫常氏。

    常氏听闻丈夫回来了,眼眶忍不住泛红。

    月头的时候她就在盼了,这两天更是心神不宁,就怕丈夫在外出点什么事。

    阿绣也是同样,有个不好的梦境,提心吊胆的心情跟常氏不相上下,而今终由盼人归,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婆媳两人匆匆往镇上赶,而此时的布庄斜对面,率先听到消息的常家母女跟杜娟先回来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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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农门介绍:
家破之后阿绣成了农家养媳。
昔日娇养的小姐手握菜刀,拈起针线,内伺候公婆,外送夫入学堂,端的一副贤妻之态。
多年之后,宋添几经沉浮,入阁拜相,当年种种成为佳话。
有人好奇,听闻孩时的宋相性情古怪,模样丑陋不堪,何以伉俪情深?
难不成是被其才华所动,知道将来会做那一品夫人!
从人了然。阿绣看了看手里的借条,暗道,“不,我是来讨债的。”
*
宋添年纪轻轻就中了状元,有人问他,“何以独占鳌头?”
答,“我家娘子有光环。”锦绣农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锦绣农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锦绣农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