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风起(求订阅求月票)
风起。
冰冷的雨点被狂风裹挟着,拼命的砸在窗户上。
雨水顺着雨衣滴落,在走廊里留下一道水痕。
“敬礼!”众巡警立正敬礼。
程千帆抬了抬手,面无表情的大踏步行走。
走廊里的灯光忽明忽暗。
程千帆抬头看了一眼。
“已经报到后勤办了,他们说过两天就换。”大头吕赶紧说道。
“一个小时后,换好灯泡。”面无表情的小程巡长说道。
大头吕踟蹰片刻。
“有问题?”程千帆停住脚步。
“没有问题,薛友天那家伙敢推脱,我带人砸了他办公室。”
程千帆点点头,大步前行。
大头吕赶紧小步追上去。
“人是一小时前抓的,已经在审讯了。”大头吕汇报说。
“身份搞清楚了吗?”程千帆边走边问。
“从这个人身上搜出了反日传单,属下推测此人可能是红党。”
“红党?”程千帆皱着眉头,看了大头吕一眼。
“当然,只是属下猜测,也可能是力行社的人,或者是党务调查处的人。”大头吕说道。
“用刑没?”程千帆冷冷问道。
“用了,什么都没有招。”大头吕急忙说道,“故而属下认为此人是红党的可能性较大。”
程千帆点点头,马靴踏在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闷响。
“巡长,日本人那边?”大头吕小心翼翼问。
日本人已经占领整个上海华界,就在两天前,日本华中派遣军司令部发函法租界,要求公共租界、法租界方面一旦捕获任何涉及反日之人员,必须立刻告知上海派遣军总务处特务班,由日本方面接手此案件。
程千帆似笑非笑的看了大头吕一眼,“听说吕副巡长最近和日本人走的很近?”
“属下冤枉啊,只是几个日本商人,他们要在法租界做生意,都是生意上的事情。”大头吕赶紧解释,“巡长你也知道,现在上海是日本人天下,他们找上门,属下也不敢得罪日本人。”
“我又没说什么,你怕什么?”程千帆冷哼一声。
大头吕讪讪一笑。
到了刑讯室门口,程千帆扫了大头吕一眼,“吕哥还记得你刚当上副巡长时候,我对你说的话吗?”
说完,程千帆不理会大头吕,直接推开刑讯室的门进去。
站在门口的大头吕思索片刻,脸色连连变化,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右脸,“脑子瓦特了。”
巡长和日本人关系素来亲近,并不会介意和日本人继续保持良好关系。
按理说,也不会排斥他和日本人有接触,但是……
大头吕有点明白程千帆生气的原因了。
中央巡捕房第三巡只能有一个声音,巡长都没有发话,他就颠颠儿要向日本人示好,巡长岂能给他好脸色。
……
阿海!
程千帆一眼就认出了阿海。
被绑缚在十字刑木上的阿海,身上满是鞭痕,吸饱了水分的鞭子抽在人身上,皮开肉绽。
“招了没?”程千帆冷声问。
“报告巡长,这人只是说传单是他捡的,想要拿回家擦屁股,其他什么都不说。”鲁玖翻放下皮鞭,敬礼,报告说道。
“擦屁股?”程千帆右手捉住阿海的下巴,冷冷一笑,“你怎么不说饿极了充饥用的?”
“程巡长,我真的是冤枉的。”阿海睁开眼,看着面前这个巡警头目,他认出来此人便是法租界凶名赫赫的小程巡长。
“进了的人,十个有九个都说自己是冤枉的。”程千帆看了一眼洁白的手套上的血迹,若无其事的在阿海的衣服上蹭了蹭,“你如何让我相信你是冤枉的?”
“程巡长,天地良心,我就是刚下夜班,看到地上有一摞纸,就捡起来了,黑灯瞎火的,也没看清是什么。”阿海疼得直吸气,辩解说道。
“你不老实啊。”程千帆摇摇头,右手一伸,鲁玖翻赶紧将鞭子递过来。
程千帆阴沉着脸,抡起鞭子就是一顿猛抽。
凄惨的叫声回响在刑讯室。
“巡长,晕过去了。”鲁玖翻上去摸了摸阿海的鼻息,翻了翻眼皮,汇报说道。
程千帆冷哼一声,扔掉鞭子,一伸手,侯平亮将一块毛巾在热水里烫了烫,拧了两下,赶紧递过来。
接过毛巾,擦拭了额头的汗水,程千帆又将毛巾在热水里烫了烫,直接走上前,将还在滴水的毛巾蒙在了阿海的口鼻上。
用力下压。
大约十几秒钟后,小程巡长似乎觉得无趣,将毛巾扔给了侯平亮。
“巡长,还要不要审?”鲁玖翻问道。
“弄醒!”程千帆摘下沾血的手套,扔进了火盆里,“继续。”
程千帆冷眼旁观,看着鲁玖翻用水瓢舀了冷水,将阿海泼醒,再度抡起了鞭子。
“冤枉啊。”
“我真的只是捡的,啊啊。”
“好了。”程千帆摆摆手,“先关起来,别给他水喝,天亮再说。”
“是。”
……
雨势越来越大。
麦琪路,道格诊所的外面,十几名身披雨衣的男子,手持短枪,冷冷的打量着黑灯瞎火的诊所。
“你确认汪康年还在诊所?”荒木播磨沉声问。
“确认。”曹宇冻得直哆嗦,点头说道,“荒木先生,我今天一直盯着诊所,诊所关门的时候,汪康年就站在门口,是他自己亲自进屋关门的。”
荒木播磨点点头,一摆手。
一个年轻女人抱着一只小狗来到了诊所门口。
其余众人立刻散落在门两边。
女人用力敲门。
须臾,诊所大堂亮灯了。
“谁啊?”
“医生,我家的小狗一直在抽抽,麻烦开门给看看。”女子急切喊道。
“打烊了,明天再来吧。”
“医生,行行好,开门给看看吧,是辣斐坊的吕太太介绍来的。”
里面沉默了片刻。
就在荒木播磨已经失去耐心,准备下令强攻的时候,终于传来了声音,“先说好啊,夜间急诊要加钱的。”
“晓得了,晓得了,没得问题。”女子高兴说道。
门开了。
一个小伙计探头看了看,看到一个女子抱着小狗站在门口,顿时放下戒备,“大晚上的,你家的狗子真会挑时候,你……”
然后,他便看到了黑洞洞的枪口。
“闭嘴,敢乱喊就毙了你。”一名特高课的特工冷冷说道。
荒木播磨一挥手,众特工推开门,悄无声息的进入诊所。
小伙计吓得直哆嗦,想要喊话示警,又怕丢了性命,大冷天的冷汗直冒。
“都是混口饭吃,命是自己的,要拎得清。”曹宇从荒木播磨的身后跟上来,拍了拍小伙计的肩膀,和声说道。
此时,楼上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打斗声。
很快,特高课的特工押解着手臂被刺伤的汪康年下来,一同被押下来的还有三名垂头丧气的男子。
“行动顺利。”一名特工向荒木播磨汇报说,“这三个人被枪指着,动都不敢动,乖乖帮我们叫开了汪康年的房门。”
说着,此人指了指汪康年,“汪康年倒是警觉,不过很快被制服了。”
汪康年死死地盯着曹宇,他一直以为曹宇被红党出尔反尔暗中‘杀害’了,没想到此人竟然又出现了,还投靠了日本人。
“曹宇!”汪康年咬牙切齿说道,“你背叛党国!该死!”
“组长,识时务者为俊杰,大日本帝国已经占领上海,我们应该顺应历史潮流。”曹宇‘义正辞严’说道,说完,讨好的看着荒木播磨,“荒木先生,刚才有了厮杀声,我建议立刻撤离。”
“曹桑,你很好。”荒木播磨拍了拍曹宇的肩膀。
曹宇低着头,弯了弯腰,露出谄媚的笑容,“属下祝贺荒木先生旗开得胜。”
荒木播磨哈哈一笑,一摆手,“都带走。”
虽然大日本帝国占领了上海,但是,这里毕竟是法租界,办起事来诸多不便。
……
虹口。
上海特高课最新的驻地。
三本次郎看着被绳索绑缚的汪康年,面露笑容,“汪先生,久仰大名。”
汪康年冷哼一声。
“汪先生的态度很不友好啊。”三本次郎呵呵一笑,“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相信曹先生刚才在路上已经劝说与你了,从曹先生的身上,你应该可以看到,我们大日本帝国对于愿意合作的朋友是非常优待的。”
“想要让我背叛党国当汉奸,休想。”汪康年冷冷说道,“汪某人乃堂堂正正中国人,岂能卑躬屈膝投降倭寇!”
“汪先生,你让我很生气。”三本次郎阴沉着脸,摆摆手,“带下去,好好招待汪先生。”
“组长,大日本帝国很欣赏你,你又何必受皮肉之苦呢。”曹宇在一旁劝说道。
呸!
汪康年吐了曹宇一口口水,“吾辈羞与你等汉奸为伍!”
荒木播磨上来,直接将汪康年押下去了。
“曹桑,你今天做得很好,不愧是大日本帝国的朋友。”三本次郎微笑说道。
“阁下错了。”曹宇表情认真说道。
“哦?”三本次郎看着曹宇。
“曹宇甘愿做大日本帝国的忠犬。”曹宇低头弯腰,谄媚说道。
“哦?哈哈哈,好好好,大日本帝国就需要曹桑这样的忠犬。”三本次郎哈哈大笑。
曹宇在一旁赔笑,身子弓的更低了。
“曹桑,你认为你的这位汪组长会屈服吗?”三本次郎问。
“汪康年此人受到国党蛊惑极深,此人对常凯申颇为忠心,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屈服。”曹宇想了想说道,“不过,相信他感受到了大日本帝国的诚意,早晚会愿意为大日本帝国效力的。”
停顿一下,曹宇说道,“属下相信,在中国有很多和属下这样,愿意为大日本帝国效犬马之劳的忠心之辈的。”
“哈哈哈,曹桑,那我就拭目以待了。”三本次郎笑道。
“阁下,曹宇有一事不解。”曹宇小心翼翼问。
“说吧。”三本次郎沉声说。
“阁下为何不直接对覃德泰下手呢,此人是国府党务调查处上海区副区长,价值更大。”曹宇说道。
“对于覃德泰,我另有安排。”三本次郎说道。
覃德泰的身份很特殊,除了国府党务调查处上海区副区长身份之外,他还是法租界中央区巡捕房总巡长,这个身份有些扎手,覃德泰肯定是要抓的,不过要从长计议。
一刻钟后。
荒木播磨敲门进来,“课长,汪康年降了。”
第002章 传讯(求订阅求月票)
“汪康年此人受到国党蛊惑极深,此人对常凯申颇为忠心,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屈服。”曹宇想了想说道,“不过,相信他感受到了大日本帝国的诚意,早晚会愿意为大日本帝国效力的。”
停顿一下,曹宇说道,“属下相信,在中国有很多和属下这样,愿意为大日本帝国效犬马之劳的忠心之辈的。”
“哈哈哈,曹桑,那我就拭目以待了。”三本次郎笑道。
“阁下,曹宇有一事不解。”曹宇小心翼翼问。
“说吧。”三本次郎沉声说。
“阁下为何不直接对覃德泰下手呢,此人是国府党务调查处上海区副区长,价值更大。”曹宇说道。
“对于覃德泰,我另有安排。”三本次郎说道。
覃德泰的身份很特殊,除了国府党务调查处上海区副区长身份之外,他还是法租界中央区巡捕房总巡长,这个身份有些扎手,覃德泰肯定是要抓的,不过要从长计议。
一刻钟后。
荒木播磨敲门进来,“课长,汪康年降了。”
……
雨越下越大。
站在办公室的窗边,看着窗外暴雨如注,程千帆手中把玩着一支香烟,平静的面容下是无比焦灼的内心情绪。
从办公室的窗边看过去,大约三十余步便是老黄的医疗室。
暴雨中的医疗室是沉默的,没有灯光,老黄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歇息。
程千帆的脑子里快速思考,如何在不引人瞩目(疑惑)的情况下叫醒老黄,与其接触。
办公室的座钟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
程千帆瞥了一眼,现在是午夜零点三十分。
他必须尽快将阿海被巡捕房抓捕的情报传递出去,组织上也必须在天亮上班前完成营救。
因为天亮上班以后,按照程序,巡捕房抓捕了反日分子,需要向日本华中派遣军总务办特务班汇报。
对于日本方面的这个命令,租界方面各巡捕房的反应不一:
有的巡捕房则表现出与日本方面合作的迹象。
有的态度暧昧,既没有严词拒绝,也没有表示会乖乖合作。
有的根本不理会,并且强硬回绝,表示这是法租界,不是华界。
程千帆的中央巡捕房三巡属于态度暧昧的。
本来按照三本次郎的命令,是要求‘宫崎健太郎’第一时间表现出积极主动同日本方面合作的姿态,当一个积极进取的‘汉奸’榜样的。
不过,三本次郎却又改变了想法,要求‘宫崎健太郎’以暧昧态度示人。
程千帆对此的理解是,三本次郎不希望他过早的成为汉奸,因为一旦成为铁杆汉奸,尽管可以明火执仗的为日本人效命,但是,同样的也会令程千帆在巡捕房失去一些人的拥护,甚至会被隐隐排斥。
巡捕房上上下下那么多人,有些人不敢反抗日本人,但是,却也不想当汉奸,怕被戳脊梁骨。
巡捕房其他人知道小程巡长亲近日本人,甚至大部分都毫不怀疑程千帆早晚当汉奸,但是,只要他一日没有真正成为汉奸,其他人便可以心安理得的在程千帆的手下效力,捞好处。
至于为何不安排程千帆表现出强硬的对日不合作态度,不是三本次郎不想这么安排,实在是因为小程巡长素来对日本人态度比较亲近,这样一个人,突然表现的仇日——
日本人没占领上海时候,你亲日。
日本人占领了上海,你仇日?
傻子才相信呢。
……
言归正传。
三本次郎是要求程千帆继续延续对日本方面的暧昧态度。
这是表象。
私下里,中央巡捕房抓捕了反日分子,程千帆必须及时向上海特高课汇报的。
在薛华立路有一个烟杂店,距离中央巡捕发有大约不到两华里。
按照约定的安排,每天中午程千帆会趁着中午吃完饭出去溜达的机会,去这个烟杂店买香烟。
上海特高课的特工装扮的送货力工,会在每天这个时候向烟杂店送货。
烟杂店没有问题。
有问题的是送货的力工。
程千帆会在这个时候,同这个特高课特工完成情报的传递。
至于说上海特高课为何不盘下这个烟杂店,这样岂不是更加省事,随时可以联系。
无他,日本人没钱,盘不下这个烟杂店。
荒木播磨本来打算耍手段逼迫烟杂店转让的,幸亏得到程千帆的提醒,得知烟杂店的东家是中央巡捕房总务科副科长薛友天的亲戚,三本次郎考虑再三,阻止了荒木播磨。
如此,程千帆同上海特高课的联系,便只能固定时间,固定联系。
而此时此刻,在程千帆的眼中,这便提供了能够营救阿海的时间差。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联系老黄,将情报以及他刚才思索的营救方案连夜传递出去。
……
老黄趴着门缝,盯着三巡巡长办公室的方向看。
门缝不大。
且雨太大了,看不真切。
只能够凭借感觉判断出来程千帆办公室的灯光一直亮着。
到底出了什么事?
老黄心中在思考。
在一个小时前,听到汽车驶入巡捕房院子,暴雨中,隐约听到是程千帆和巡警说话的声音,老黄便警觉起来。
联想到两个小时前,三巡的大头吕似乎抓了一个人回来。
现在巡长程千帆又连夜赶来巡捕房,老黄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被抓之人的身份定然不简单,不是寻常的小偷小摸,甚至可能不是刑事犯,最可能的某一方势力人员被抓了。
国府党务调查处?力行社特务处?其他国家的谍报人员?还是……自己的同志?!
三巡巡长办公室的灯光一直亮着,时间逐渐的流逝。
不能等了。
程千帆想到了一个不是太好,但是,并没有什么明显破绽的借口。
去找老黄要一瓶酒喝。
深更半夜的,冷的要命,喝点酒取暖,这应该是一个还算说得过去的理由。
他的办公室里是没有酒水的。
去年他向覃德泰表态要戒酒,此后,尽管小程巡长有时候依然会小酌,乃至是偶有喝多,但是,在他的办公室里是决然找不到半滴酒水的。
不是小程巡长不喝酒,是他从不在办公室喝酒,也不在办公室存酒。
他可以从外面拎着酒瓶,在捕厅和手下弟兄们喝酒,但是,自己的办公室是绝对禁酒的。
第003章 三鞭子(求订阅求月票)
被程千帆骂,老黄也不生气,嘿嘿笑,眼睛盯着桌子上的烧鸡,舔了舔嘴唇。
“老黄,你这是知道我们晚上有好吃食,闻着味儿就来了。”侯平亮笑着说道。
巡捕晚上值夜班,经常会聚在一起吃喝,老黄这家伙是踩着点来蹭吃食来的啊。
老黄被看破心思,咧嘴笑。
“老黄,我可是知道你那里有几瓶好酒,快些拿来。”程千帆催促说,“这大冷天的,冻死个人。”
“这就去,这就去。”老黄扭头走了两步,没忘记叮嘱一番,“说好了啊,鸡腿是我的。”
“少不了你的。”程千帆说道,看着老黄撑着雨伞没入暴雨中,他跺了跺脚,“我得去看看,这老黄指定不舍得拿出好酒。”
巡捕们哈哈大笑,纷纷嚷嚷巡长说的极是。
……
程千帆披上雨衣,冲入暴雨中,来到医疗室。
“我正在想办法联系你,正巧你出来了。”程千帆哈了哈手,说道。
“我从门缝看到你办公室的灯一直亮着,想着大头吕此前抓了人回来,就琢磨着指定有事。”老黄说道。
程千帆心中高兴,和老黄这种经验丰富的老同志搭档就是舒坦。
“确实是出事了,大头吕抓来的是我们的同志。”程千帆压低声音说道,“这名同志我见过,名字叫阿海,他身上携带抗日传单。”
“需要我怎么做?”老黄问。
“老黄,快点,别磨磨蹭蹭,我知道你藏着好酒呢。”程千帆扯着嗓门说道,然后立刻压低声音,“你要想办法去联系彭书记,请他安排人来保释阿海。”
说着,程千帆从身上摸出五根小黄鱼,递给老黄。
“阿海经受住了拷打,一直坚称传单是他捡的,请组织上安排一位身份合适的同志,或者是认同我党,主张抗日的朋友也可以,请其连夜去见金克木。”程千帆说道,“金克木会同意放人的。”
老黄点点头,明白程千帆为何说要找金克木疏通,此人是中央巡捕房内部主张对日态度强硬的代表人物。
金克木的大外甥在第一次淞沪抗战中殉国,此人同日本人有深仇大恨。
……
“要快,必须赶在中午之前放人。”程千帆叮嘱说。
“明白。”老黄点点头,他知道程千帆要在今天中午和上海特高课方面接触。
一旦此案被日本方面接手,阿海便绝难幸免了。
“有办法避开岗哨出去吗?”程千帆问。
“放心吧。”老黄说道,这些年他在医疗室扮酒鬼,经常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出去行动,有的是办法绕开岗哨。
“就这瓶酒了,我都看到了,老黄你别藏着了。”程千帆笑着说道。
“这也就是巡长你,换做是别人,我可舍不得。”老黄嚷嚷说。
“另外,你暗中盯着大头吕,我怀疑这家伙要投日。”程千帆说道。
“好,交给我了。”
……
虹口区。
“汪先生,你很好,大日本帝国是不会亏待朋友的。”三本次郎面带微笑,拍了拍汪康年的肩膀。
挨了一顿鞭子的汪康年被三本次郎拍到了肩膀的伤处,下意识的咧咧嘴。
第一次被敌人抓捕,第一次受刑,他以为自己可以扛过去,但是,荒木播磨的几鞭子抽下来,他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受刑,真的不是常人能够承受的。
他实在是无法理解,此前那些被他亲手抓捕、严刑拷打之下依然‘死不悔改’的红党是如何做到的。
看着三本次郎,他知道自己此时该说一些类似于‘愿意为大日本帝国效力’之类的话,但是,毕竟是第一次当汉奸,脸面放不开,终究是没有开口。
三本次郎看在眼中,并没有在意,汪康年已经迈出了那一步,没有回头路了。
他扫了一眼另外三名党务调查处的特工。
汪康年投降后,出面招降此三人,三人没有过多犹豫,便表态愿意跟随组长一起为大日本皇军效力。
……
三本次郎指了指桌子上的纸笔,露出得意的笑容,“汪先生,请吧。”
曹宇是党务调查处派往红党的间谍,此人对于党务调查处上海区的情况实则了解不多,除了知道自己的直接上线汪康年之外,便只知道发展他加入党务调查处的上海区副区长覃德泰。
而汪康年则不然,此人是党务调查处行动股组长,是党务调查处的老资格特工,此人对于整个党务调查处上海区的情况都非常了解。
说是汪康年的脑子里掌握着党务调查处上海区的大半名单和机密都不为过。
汪康年坐在书桌前,拿起钢笔。
只是稍一犹豫,便看到刚才还笑脸相对的三本次郎脸色一寒,荒木播磨更是用凶狠的眼神看着他,他心中叹口气,开始书写:
吴山岳,党务调查处上海区行动股股长,陶尔斐斯路三号。
赵延年,党务调查处上海区情报股股长……
看到汪康年停住笔,三本次郎冷声问,“汪先生为何停笔?”
荒木播磨的手掌,直接用力抓在了汪康年肩膀的伤处,疼得他直哆嗦。
“三本阁下,赵延年的住处我并不是太清楚。”汪康年赶紧说道,“我只知道,他可能住在金神父路附近。”
抬头看到三本次郎脸色不善,他急忙解释,“股长级别人员,都是党务调查处上海区的中上层领导,他们的住址是相对保密的。”
……
曹宇在一旁看着,他对于汪康年的投诚是既高兴又担心。
汪康年此人自视甚高,向来是满口效忠党国之言,此人竟然也投靠了日本人,这让曹宇心中莫名痛快。
担心的是,汪康年此前便是他的组长,此人投靠了日本人,势必会分薄他在日本人心中的重要性和地位。
“三本阁下,只要抓到了吴山岳,我们自然可以从吴山岳的口中挖出赵延年等人的住址。”曹宇说道。
“曹桑所言极是。”三本次郎赞许的看了曹宇一眼,曹宇得了这夸奖,只觉得浑身热血沸腾。
三本次郎思忖片刻,下达命令。
由荒木播磨带领特高课特工押着汪康年,连夜去陶尔斐斯路三号,捉拿吴山岳这条大鱼。
至于汪康年的其他三名手下,交给曹宇以及另外一队特高课特工带领,先返回道格诊所,按照党务调查处约定的暗号,召集汪康年其他的手下去道格诊所汇合,将此些人一网打尽。
……
一个小时后,陶尔斐斯路三十三号。
房门被敲响。
“谁?”一名负责守卫工作的党务调查处特工在门后询问。
“是我,汪康年。”
“汪组长,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吗?”特工没有丝毫的怀疑,打开了门,
然后,他就看到了黑洞洞的枪口。
“汪组长,这是何意?”特工怒视汪康年。
“要命的话就闭嘴。”汪康年沉着脸,压低声音问,“股长呢?”
“股长和太太在楼上。”特工不敢大声,压低声音,愤怒说道,“汪组长,你想要做什么?你这是犯上!”
汪康年没有理会,扭头看向荒木播磨,“荒木先生,你看?”
“你去,把吴山岳诓下来。”荒木播磨抬了抬枪口,指了指被抓捕的国府特工。
“日,日本人。”特工一听,吓坏了,双腿发软,再也不复刚才对汪康年的愤怒表情。
此时,听到动静的女佣打着哈欠出来,便看到这一幕,吓得就要喊叫。
一名日本特工直接冲上去,捂住了女佣的嘴巴,狞笑着,一把匕首直接插进了女佣的胸膛,可怜的女佣挣扎了几下,便没有了动静。
……
抓捕吴山岳很顺利。
被自己的手下保镖敲开门的吴山岳面对黑洞洞的枪口,没有反抗,只是要求荒木播磨一行人不要为难欺侮家眷,便乖乖跟随离开。
上了小汽车。
吴山岳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汪康年,面色复杂,“芮三,你误我啊。”
汪康年苦笑一声,“股长,康年身不由己。”
他的心中却是冷笑不已,听了吴山岳这句话,他便知道吴山岳定然也会如他一般投日的。
吴山岳被押解回虹口区特高课的据点。
三本次郎亲自招待这条大鱼。
“吴股长,久仰大名,鄙人上海特高课课长三本次郎,手下人动粗,让你受惊了,还望见谅。”
“你我是敌对双方,毋需多言,有什么招数都使出来吧。”吴山岳挺胸抬头,大义凛然。
“吴股长这又是何苦呢。”三本次郎摇摇头。
“既然落入你们日本人手中,吴某别无他求,只求速死!”吴山岳冷哼一声。
三本次郎摆摆手,荒木播磨将吴山岳押去刑讯室了。
……
三本次郎扭头看了汪康年一眼,露出笑容,“汪先生,恭喜你,你赢得了大日本帝国最真挚的友谊和信任。”
“汪某惭愧,此后还望阁下多多关照。”没有曹宇等前下属在身旁,汪康年明显开始适应新角色了。
就在此时,荒木播磨推门进来,“课长,吴山岳降了。”
汪康年下意识的看了看腕表,这才八分钟,自己这个顶头上峰竟比他还不如?
不知为何,汪康年心中莫名舒了口气,竟还有几分舒爽。
“这么快?”三本次郎也是颇为惊讶。
“抽了三鞭子。”荒木播磨一脸鄙薄,“吴山岳便降了,他还说……”
“说了什么?”三本次郎问。
“吴山岳说,这三鞭子,一鞭是为常凯申,一鞭是为党国,一鞭是为薛应甑,挨了此三鞭,斩断此前情分,他可以全心全意为大日本帝国效命了。”
汪康年脸色连连变化,他此前一直自诩能耐不凡,认为自己不比吴山岳差,现在他内心深处既有对吴山岳的鄙薄之意,却竟也多了几分服气。
自己不如吴山岳多矣!
整理思路,欠一章,抱歉啊
各位大大,今天就一章,刚才码出来的新章节不满意,我需要整理一下思绪。
沪上已然沦陷,新的这一卷,尔虞我诈、残酷、斗智斗勇、各色人相,热血、波澜壮阔,也是我个人认为本书最值得期待的卷落之一。
115万字了,前面埋了很多很多的暗线,现在可以慢慢地拿出来用上了,但是,我要再好好捋一捋,再三揣摩一下。
保底欠更加一章,记在本子上了,另外上个月的月票加更还欠5章,也记在本子上了。
感谢所有朋友的支持。
谍战类太费脑子了,每一个情节,甚至有时候某一句对话都要来回推敲半天,今天女儿说我头发少了,我吓一跳,赶紧去照镜子,看到我的秀发还安然无恙,长舒了一口气。
另外,小明的爸爸叫什么名字,我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翻了翻我的笔记本,竟然忘记记录这个名字了,大家有记得的吗?
第004章 应怀珍(求订阅求月票)
阿海舔了舔干瘪的嘴唇。
牢房里臭气熏天。
地上胡乱垫了一些干草,根本无法保暖,冻的人发抖。
他用力在墙壁上蹭了蹭,背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痛,这能让他的头脑清醒一些。
他不担心自己,唯死而已。
他在思考自己被捕是意外,还是叛徒出卖了自己的行踪。
如果是前者,危险则仅限于他这里。
如果是后者,则非常严重。
他现在负责学工委的工作,今天和持志大学学生党支部约好了开会碰头。
如果是内部出了问题,这意味着学工委可能也有危险。
踏踏踏的声音传来,这是马靴踏地的声音。
“人怎么样了?招了没?”
阿海听出来这是程千帆的声音,这个心黑手辣的黑巡捕,早就听说此人极度反动,仇视红色,并且传闻此人态度亲日,自己落在这种家伙手里,此番绝难幸免了。
“按照巡长您的吩咐,断了水米,没有再用刑。”鲁玖翻说话的时候,打了个哈欠。
……
脚步声近了。
阿海闻到了肉馒头的香味。
然后他便看到了程千帆的脸,此时此刻,这张英俊的脸孔在阿海的眼中是那么的面目可憎。
“招了吧,都是娘胎里出来的,何必再受皮肉之苦呢。”程千帆举了举手中的油纸包,“刚出锅的肉馒头,吃么?”
阿海咽了口口水。
“程巡长,我是冤枉的,我真的是冤枉的啊,大晚上的我没有看清地上是什么,就随手捡起来揣兜里了。”阿海爬到栏杆边上,抓着栏杆喊冤,眼睛死死地盯着肉馒头,咕咚咽口水。
“想吃吗?”程千帆扔掉油纸,将一个肉馒头拿在手中,微笑说。
阿海猛点头。
“那就招了吧。”程千帆和颜悦色,蛊惑说道,“说吧,你是哪部分的?你的上线和下线都有谁?”
阿海一脸茫然,“程巡长,我是租的房子,住在昌里路,楼上住的一个老姨婆,楼下是我自己一个人住。”
“装神弄鬼。”程千帆冷哼一声,“开门。”
鲁玖翻赶紧将牢门打开。
程千帆大踏步进来,将肉馒头一扔,一把揪起阿海的头发,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阿海就如同一块破布,发出凄惨的嚎叫和求饶声。
临了,小程巡长一脚踩在肉馒头上,骂了句,“吃屎吧你!”
看着鲁玖翻将牢门再度锁上,程千帆阴沉着脸,“人看好了,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可以提人。”
“是,巡长。”鲁玖翻赶紧敬礼应是。
……
待程千帆离开后,鲁玖翻盯着牢房内的阿海,摇摇头,“朋友,招了吧,何必呢,我们巡长可没有多少耐心。”
“警官,我真的是冤枉的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被你们抓来了。”阿海一把鼻涕一把泪说道。
鲁玖翻点燃一支烟,连抽好几口,一阵喷云吐雾,“进了这里,便没有冤枉的,即便是冤枉的,那也是你倒霉。”
说着,他弯下腰,看着瘫坐在地上的阿海,“我给你指条明路吧。”
“警官你说,你说。”
鲁玖翻搓了搓手指,“十根小黄鱼,我可以找巡长作保放了你。”
“我,我,我没钱。”阿海眼睛瞪大,哭丧脸说道。
“老兄,钱财乃身外之物,不要看得那么重嘛。”
“警官,我真的没钱啊,我全身上下就这套衣服值钱。”阿海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看着对方,“警官,你行行好,放了我吧,我这样的人,榨不出几滴油的。”
“老子好心给你指条明路,侧恁娘,你这是什么意思?冤枉巡捕房抓你讹钱吗?”鲁玖翻立刻翻脸,破口大骂。
阿海吓得哆哆嗦嗦,连忙摆手说自己没那意思。
鲁玖翻继续骂,骂累了,朝着地上吐了口口水,去休息室休息去了。
阿海小心的看了看四周,见四下无人,小心翼翼的将被程千帆那个混蛋踩扁的肉馒头捡起来,狼吞虎咽吃起来。
……
巡捕房三巡巡长办公室。
程千帆拿起电话,“接辣斐坊十九号应女士家里。”
很快,电话那头接通了。
“哪位?”
“应女士,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小程巡长翘着二郎腿,笑着说道。
“你哪位?恕怀珍耳拙。”应怀珍吃吃一笑。
“我,程千帆。”
“程巡长,哎呦呦,真是稀客啊,您老人家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应怀珍提高嗓门,笑颜如花。
“今日马场重开,听闻应女士也是爱马之人,正所谓香车宝马美人,香车宝马有了,憾缺美人,想着邀美同行,不知道应女士是否赏脸?”
“不去!你不还好意!”应怀珍说道。
“说好了啊,我开车去接你。”程千帆直接挂了电话。
……
程千帆脱下警服,换上一身西装。
系好围巾。
戴上礼帽。
打着哈欠出了办公室。
“吕副巡长。”程千帆喊道。
“巡长。”大头吕跑过来。
“我回去补补觉,捕房这边你盯着点。”
“是!”
“抓了的那个瘪三,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可以提人。”程千帆叮嘱说。
“明白。”
雨后初晨,空气中似乎多了几丝清冷。
程千帆启动车子,从医疗室的门口经过,程千帆摇下车窗,喊了一嗓子,“老黄,老黄。”
“来了。”老黄手里拿着毛巾,开门出来。
程千帆从身上摸出打火机,“没油了,给我加点煤油。”
老黄跑过来,接过打火机,回到房间,不一会拿着打火机出来了。
“情报送出去了。”老黄轻声说。
“很好,我会消失一上午,巡捕房联系不到我。”程千帆说着,从车里拿出一包烟,扔给老黄,“谢了。”
老黄心中明白,他接过香烟,美滋滋的回房间去了。
……
金神父路。
双龙坊公寓。
二楼的一个房间里。
荒木播磨放下望远镜,扭头看了一眼正坐在桌前慢条斯理喝茶水的吴山岳,“吴先生,你确定赵延年还在上海?”
吴山岳投降之后,非常爽快的将党务调查处上海区的名单全盘托出。
其中抓捕的重点对象便是党务调查处上海区情报股股长赵延年。
“赵延年有一个相好的,他不在金神父路,便一定在那个女人那里,很可惜,我不知道那个女人的住处。”吴山岳放下茶杯,起身来到窗边,看了看外面。
“不过,我知道赵延年非常惧内,他即便是在外面潇洒,早餐必然会回家里吃,据说这是赵太太给他定的家规。”
说着,吴山岳冷笑一声,“赵延年能有现在,靠的就是他夫人,他不敢违抗。”
在外人眼中,这对伉俪感情恩爱,不过,都是假象,赵延年早就厌烦了家里的黄脸婆,赵夫人看得很开,自己在外面也养了个小白楼,她对赵延年唯一的要求就是男人必须在家吃早餐,给人一种夫妻恩爱的假象。
……
距离金神父路约莫两个街口。
赵延年坐在车子里,打了个哈欠。
“恁个小妖精。”赵股长捶了捶老腰,自己昨晚有些过于放纵了,不过,任谁有那样的俏佳人,也顶不住啊。
第005章 跑马场(求订阅求月票)
想着回家还要面对那个黄脸婆,赵延年心中就觉得颇为腻味。
要不是妻子娘家势力不小,对他的前程多有裨益,他早就一脚踹了这个不知羞的黄脸婆了。
赵延年叹口气。
可怜自己满腹经纶,矢志报效党国,却没有门路,只能以色侍人,才堪堪得以出头,可怜可叹。
就在这个时候,车子一个急刹车。
赵延年一头撞在前排靠背上,气的破口大骂,“侧恁娘,怎么回事?”
司机指了指前面,一个肩膀上带血的男子倒在地上。
“混蛋。”赵延年骂道,“去看看,撞死没?”
此时,倒在地上的男人艰难的爬起来,“表叔。”
“白胖?”赵延年大惊,“快,快扶进来。”
……
白胖是他远房表侄,来上海讨生活,他安排白胖进了吴山岳的行动股,两人的关系外人并不得知,白胖也可以算是他在吴山岳那边埋得钉子。
“出什么事了?”赵延年看了一眼白胖的肩膀,他一眼看出来这不是车子撞的,是利器所伤。
“汪康年叛国投日了。”白胖咬着牙说道。
“什么?”赵延年惊愕不已。
“弟兄们收到信号,要大家去道格诊所集合,我们刚一进去,就被日本人包围了。”白胖疼得直冒虚汗,“我最后进去的,看到不妙,转身就跑,好在是大白天,日本人不敢开枪,只是挨了一匕首。”
“汪康年投日?不可能吧。”赵延年问道,对于吴山岳手下的这名大将,他是有所了解的,此人能力不俗,对党国向来忠心耿耿,看着像是一个铁骨铮铮之辈啊。
“不会有错,是诊所的其他三个弟兄帮着日本人抓我们的,他们是汪康年的绝对亲信,而且,这个全体集合暗号只有汪康年本人才知道。”
赵延年这下完全相信了。
……
他抬头看了一眼,看到司机还在朝着家的方向开车。
“停车,停车!”赵延年突然惊恐喊道。
“股长,怎么了?”司机问道。
“不能回家了。”赵延年沉着脸说道,“吴山岳那混蛋一定卖了我!”
汪康年投日,第一个供出来的绝对是吴山岳,吴山岳这个老东西他太了解了,道貌岸然,满口效忠党国,实则是个软蛋,绝对也会投日。
吴山岳投日,第一个便会把他交代给日本人,说不好现在自己宅子附近已经有日本人埋伏,就等着他自投罗网了。
“股长,那去哪里?”司机也紧张不已,问道。
“去码头,立刻离开上海。”赵延年果断说道。
他认识法租界的一个法国鬼佬,此人可以搞到法国轮船的船票,虽然日本人封锁了江面,但是,法国人英国人的轮船还是可以自由航行的。
“那太太那里?”司机问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赵延年摇头,“日本人要抓的是我,抓她一个妇道人家没有用,只要我不回家,他们是不会伤害太太的。”
司机直接掉头,朝着麦兰码头飞速驶去。
……
赵延年阴沉着脸思考,须臾,他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吴山岳那个老东西肯定将党务调查处上海区卖了个底朝天,弄不好连覃德泰在内的上海区都会被日本人端个彻底。
如此,整个上海区就剩他一个高层领导了。
上海区很重要,武汉方面肯定不会就此放弃,届时要重建上海区,还有比熟悉上海的他更合适的?
上海区副区长的职务非他莫属!(PS1)
莫不是此番要因祸得福!
就在心中盘算,颇为自得的时候,赵延年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表侄。
白胖肩膀上的伤口、鲜血是那么的刺眼。
不行,绝对不行,日本人占领了上海,上海区太危险了,绝对不能再回来。
看来自己要想办法疏通一下,调去别的地方。
到底去哪里好呢?
武汉?
不成,日本人早晚会进攻武汉。
南京都丢了,武汉也守不住的。
那就去四川,去陪都重庆!
早就听说川蜀出美女……
不过,现在大家都想着在川蜀谋位子,这可不容易啊。
“停车。”赵延年突然喊道。
“股长?”司机刹车,不解问道。
“你下车去旁边电报厅给家里挂个电话,告诉太太我被日本人盯上了,让她也想法逃出来,就说我在码头等她。”赵延年说道。
“是!”司机和白胖都是松了口气,股长到底是重感情的。
……
“怎么还没有回来?”荒木播磨看了看手表,这已经是上午九点了,吃早点?
再晚一点都可以准备吃午餐了。
“没道理啊。”吴山岳也是一脸疑惑,赵延年翅膀**?敢不听赵太太规矩了?
“再等等。”吴山岳在荒木不满的注视下,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就在此时,一辆小汽车停在了赵延年家门口。
门开了。
一个女佣拎着一个牛皮小皮箱出来,一个阔太太头上戴着法国进口的缀花绒帽、脸上戴着墨镜出来。
女佣将小皮箱放进车子里,阔太太也上了小汽车,随后小汽车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这是哪里的车子?”荒木播磨问。
吴山岳接过望远镜,看了一眼,“是跑马会的车子,应该是来接赵太太去看跑马的。”
荒木播磨点点头。
又过了一刻钟。
吴山岳突然脸色一变,“不对,这是要跑!”
迎着荒木播磨审视的眼神,吴山岳阴沉着脸说道,“刚从那个女佣,她拎着皮箱的时候,看起来很吃力,里面定然是装着金条之类的钱财。”
荒木播磨也是脸色大变。
吴山岳一脸懊恼,“我早该想到的,若是要去看跑马,不会带皮箱,带一个小包就可以了,冯婉如这是带着财货逃了。”
荒木播磨恨得咬牙,骂了句日本国骂,狠狠地瞪了吴山岳一眼。
“你带两个人去,看看怎么回事?”荒木播磨指了指两个手下。
“是!”
……
跑马场。
“AEROPLANE!”
“AEROPLANE!”
应怀珍看了一眼激动的挥舞着拳头嘶吼着赛马的名字,为场内的一匹赛马加油的小程巡长,漂亮的眼眸有瞬间失神。
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棱角分明,这张侧脸让应怀珍想起了自己临摹的大理石雕像。
客观的说,程千帆这个家伙虽然坏的流脓,但是,确实是英俊不凡。
薛华立路二十二号,中央巡捕房。
“无凭无据,就凭此人捡了几张废纸,就说是红党?”金克木冷哼一声。
“金副总,现在还在审讯,也许,也许……”
“也许什么,放人!”金克木冷冷说道。
其他巡捕看向大头吕,大头吕焦急的看向牢房门口的方向,没有发话。
“我说了放人。”金克木板着脸,盯着大头吕。
“金副总,我们巡长说了,这个人没有他批准,一定不能放!”
“中央巡捕房什么时候轮到他程千帆当家了?还是我的话没用了!”金克木黑着脸,“你去把程千帆叫来,我看他敢不敢不听我命令!”
就在此时,侯平亮跑回来,在大头吕的耳边说,“吕头儿,打了电话了,巡长不在家,找不到人。”
“我再说最后一遍,放不放人?”金克木脸色铁青,他身后的几名巡捕也是脸色不善。
“放人!”大头吕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看着还在发愣的手下,骂道,“没听到金副总发话了,放人!”
第006章 文武全才(求订阅求月票)
辣斐坊。
程千帆将车子稳稳地停在了路边。
他自己下车,帮助坐在副驾驶的女士打开车门。
并且变戏法一般从背后拿出一枝花。
应怀珍接过花,看着心情愉快的小程巡长,好奇问道,“程巡长,你今天输了钱还这么开心?”
程千帆押注的名字叫做‘AEROPLANE’的赛马只拿到了第四名,害的小程巡长输掉了五百法币。
“我要谢谢你,怀珍。”程千帆微笑说。
“谢我什么?”
“有美相伴,可解千愁。”程千帆捉起应怀珍的手,轻轻吹了吹,吹起手上的薄纱,低头轻轻一吻。
“程巡长,请自重!”应怀珍跺脚,嗔怒。
“哈哈哈。”程千帆回到车上,落下车窗,摆摆手,“再会。”
应怀珍似羞似嗔,看着远去的车子。
随后她开门进屋子,脸上的表情变了,露出思索之色。
此前她多次主动联系程千帆,想要‘勾引’他,这人却一直不上钩,对她若即若离,就如同猫儿玩弄小老鼠一般。
这段时间,应怀珍因为事务繁杂,暂时顾不上去执行勾引程千帆的任务。
没想到今天程千帆却突然主动约她,还有如此亲密之举……
这不由得应怀珍不有所怀疑。
她再三思忖,有了一个猜测:
程千帆这种男人就是贱!
……
江西,南昌,三眼井。
国民革命军新编第四军军部从武汉转到南昌。
这是原北洋军阀张勋在南昌的公馆,现在是新四军军部驻地。
“倭寇侵国土,杀我同胞,断我华夏传承!”一名将军挥舞着拳头,慷慨激昂说道,“保家卫国,马革裹尸,战死沙场,此乃吾辈军人本分。”
“叶将军,能说一说贵军接下来的安排吗?”
“抱歉,此乃军事机密。”
“叶将军,据我所知,贵军大部都还在来南昌集结的路上,且多数武器简陋,各种物资、装备极度缺乏,甚至连饭都吃不饱,请问你真的认为你的孱弱士兵可以抵挡武装到牙齿的日军吗?”一名英国记者大声说道。
“武器简陋,我们可以从敌人那里夺取!”叶将军看了这名英国记者一眼,说道。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了一阵锣鼓喧嚣以及震天的口号声。
“希夷,是宣传大队的同志们组织的南昌市民抗日大游行。”参谋处处长长低声对英武的将军说道。
“走,我们去看一下。”将军高兴的说道。
……
游行队伍停在了马路上。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一名年轻的新四军军官挥舞着手臂,站在临时搭建的简陋舞台上,大声喊道。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千百人振臂高呼。
“誓死不当亡国奴!”年轻军官继续高声吼道。
“誓死不当亡国奴!”众人高声喊道。
此时,一名英姿飒爽的新四军女军官登台,“下面请大家欣赏演出表演,‘假如我们不反抗!’”
剧情很简单。
讲述的是日军占领北平后,肆意压迫、欺侮北平市民。
市民方之珅家境小康,是一个老实人,不敢反抗。
他认为只要乖乖给日本人当顺民,便可以继续过小日子。
但是,他错了。
日本士兵枪杀了他的儿子,只因为小孩子喊了句小鬼子。
随后,冲入家门的日军士兵更是当着他的面欺侮了他的妻子。
方之珅此时才想起来反抗,但是,直接就被日本士兵一刺刀刺死了。
被日本人欺侮的方太太,也投井自尽。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禽兽不如的小日本!”
现场市民反响强烈,这出戏看得大家恨得牙痒痒。
“很好,这出戏演得好。”将军高兴的说。
“确实是不错,老百姓听我们的宣传,说日本人多么坏,多么禽兽不如,大家是没有直观的印象的。”参谋处处长也是频频点头,“这样的表演,非常直接,大家一看就明白了,日本人原来是这么坏!”
……
“那个同志很不错。”将军指了指年轻的军官说道。
“那是民众抗日运动工作部的方木恒同志。”参谋处处长介绍说道,“木恒同志是上海人,主动参加革命,毅然离开优渥的家庭,前往延州,在延州的时候就表现很不错,吃得了苦,工作热情高涨,在延州抗日宣传大队的时候就小有名气。”
“看来赖处长对方木恒很欣赏嘛。”将军微笑说道。
“你可别以为这是一个秀才。”参谋处处长说道,“木恒同志的宣传小队受到反动势力袭击,他亲自带队和土匪激战,英勇负伤,此外,木恒同志非常机敏,他通过一句话就揪出了试图混入我革命队伍的特务,受到延州保卫部门的特别嘉奖呢。”
“还是一个文武全才呢。”将军惊讶说道。
“打死这个小日本!”
“砸死他!”
就在此时,演出台上出现了状况。
爱国市民们受到刚才演出的影响,情绪激动,对扮演日本士兵的演员破口大骂,甚至开始有愤怒的市民捡起地上的石块朝着演员身上扔。
其他的同志赶紧上台,护卫着被袭击的同志撤离。
饶是反应迅速,这名扮演日军士兵的同志还是被一个小石块砸中了后背,疼的哎呦一声。
……
“乡亲们,大家冷静,冷静!”方木恒手中举着铁皮喇叭,高声喊道,“刚才那个只是演员,那不是日本士兵,那是我们新四军的同志假扮的日本人。”
“日本话说的那么好,就是日本人!”有一个学生模样的男子喊道,“我懂日本话,他说的和日本人一模一样。”
“那是我们的同志苦学日语,为了抗日工作需要。”方木恒喊道,“好了,老乡们,你们的抗日热情非常高涨,尽管我们的同志挨了一石块,但是,我依然很高兴,这说明大家真正意识到了日本侵略者的凶残,体现了大家对日本侵略者的痛恨!”
说着,方木恒朝着市民们庄严的敬了个军礼后,高声呼喊口号,“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现场市民情绪激动,跟着高声喊。
……
距离此地约莫不到百余步的地方,就在新四军军部大楼的隔壁,一个挂着《捷报社》的牌子的房间内。
一名身穿中山装的中年男子放下望远镜,说道,“我们也不能只盯着新四军的首脑,其他人也要关注,就比如这个军官,这样的宣传骨干,基本上都是老资格红党,他们是红党武装的中坚力量。”
没有听到副手回应,中年男子扭头去看,就看到自己手下眼睛死死地贴在望远镜上,挥舞着拳头,嘴巴里喊着,“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侧嫩妈搓比,你他娘的听到老子说话没?”中年男子一巴掌拍在副手的脑袋上。
第007章 信仰(求订阅求月票)
“秋华同志,怎么样?没事吧?”方木恒找到扮演日本士兵的凌秋华,关切问道。
“没事,只是脑袋破了点皮。”凌秋华笑着说道,“本来挺难过的,现在好多了,刘波同志宽慰我说,大家对我喊打,实际上说明老百姓明白了日本侵略者的凶残,实现了情绪的共鸣,这是好事。”
凌秋华没有什么大碍,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木恒,一起散散步。”刘波看了方木恒一眼,说道。
“行。”方木恒皱了皱眉头,最终还是点点头。
离开延州前往上海,还在中途的时候便得知上海沦陷。
他们不得不被迫转道向武汉,同罗涛同志等一行人在武汉汇合之后,方木恒便见到了刘波。
当时方木恒第一个想法便是刘波通过某种手段期盼了组织,混入了组织内部。
当武汉八办的同志明确告知方木恒,组织上是知晓刘波的日本人身份的,现在的刘波和以往的刘波不同,现在的刘波是信仰红色主义,主动向红色靠拢的国际同志。
方木恒相信组织上所说非虚,对于刘波这种出身的人,组织上的审查势必非常严格。
组织上说刘波主动靠拢红色,是一个信仰红色的同志,他相信这必然是经过缜密调查之后得出的严肃结论。
但是,从内心上来说,方木恒无法释然。
他永远无法忘记当初阿海对他说出刘波是日本特务的时候,这对他的打击是多么巨大。
一个表现出仇视日本侵略者,并且几乎是手把手的教导他以及何关如何成长为合格的革命者的刘波,竟然是日本特务,这个事实令方木恒深受打击,也让方木恒第一次深入的,甚至可以说是痛彻心扉的意识到自己的幼稚,他开始深刻反思,并且最终慢慢成长、进步。
此事对他影响巨大。
故而,方木恒虽然也接受了刘波是革命同志的事实,但是,内心里一直无法释怀。
他和刘波的关系仅限于革命同志,其余时间,两人关系非常淡。
而刘波显然也明白其中的原因,并没有试图改变两人之间的这种疏远关系。
可观的说,如果说方木恒是无法释怀的话,刘波面对方木恒则是既亲切,又有几分尴尬的。
亲切是因为方木恒在刘波的思想转变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尴尬的是,他作为一名日本特工,却因为教导方木恒如何干革命事业,最后自己反而真正蜕变,信仰红色主义,这多多少少有些尴尬。
当然,尴尬只是情绪反应,不代表后悔,刘波的内心深信红色的旗帜必将插遍寰宇!
从这一点来说,他是要感谢方木恒的,方木恒堪称是他的红色信仰的特别介绍人。
……
一月初的南昌,尽管是中午时分,依然是有一种浸透衣襟的冷。
“我看了那些照片,简直是禽兽不如。”刘波沉声说。
这出‘假如我们不反抗’的演出剧本,出自方木恒之手。
是方木恒根据宣传部门获得的日军在伪满、华北施暴照片、以及从北方逃难而来的百姓讲述,以此为基础,创作完成的。
“这是一支受到日本菌国主义洗脑的野蛮军队。”刘波摇摇头说道,“没有人性,没有善良,没有良知,只有杀戮和毁灭,太可怕了。”
“所以,即使我国面对的侵略者空前强大,我们也必将是最后的胜利者。”方木恒说道,“正义必将战胜邪恶,伟大的中华民族从来没有被打垮过,以前没有,现在不会有,未来更不可能!”
“木恒,你成长了很多,我很高兴。”刘波欣慰点头。
方木恒瞪了刘波一眼,提起这个他就觉得极度羞耻,尽管现在的刘波已经是红色战士了,但是,当时的刘波可是货真价实的日本特务,想到自己竟然对刘波深信不疑,被一个日本特务教导如何干革命,这实在是……方木恒觉得自己这辈子只要一想到这件事,都会无比的尴尬和羞耻。
“我决定了,不去延州了,我要留在新四军,加入到伟大的抗日工作中去。”刘波说道。
“日本是你的祖国,你真的决定站在日本的对立面,真刀战枪的和日本帝国主义作战?”方木恒立刻问出了这个尖锐的问题。
“你也说了,他们是日本帝国主义,我没有背叛自己的祖国,我反对的是日本帝国主义,这并不矛盾。”刘波表情严肃说道。
方木恒看着,听着,他看得出来,刘波对此是有过深思熟虑,是经过了思想斗争并且最终想通了的。
“我信仰红色主义,红色是我的信仰,我现在是以红色战士的身份同日本帝国主义作斗争,因为,日本帝国主义本就是日本这个国家的灾难。”刘波眼眸中仿佛闪烁光芒,“只有红色才能救日本,当红旗飘扬在富士山上的时刻,当日本贫穷人民被从帝国主义的胁迫、菌国主义思想的影响中走出来,建立属于所有人民的红色日本,和平日本,这便是我矢志要奋斗终生的目标!”
“说得好!”方木恒用力挥了挥拳头,“木恒同志,你是一个纯粹的红色战士,一个脱离了狭隘思想的红色战士,尽管我现在依然无法做到对以前的事情释怀,但是,我依然要向你致敬!”
刘波很高兴,虽然方木恒也说了,对于以前的一些事情无法释怀,但是,他向方木恒吐露自己的思想,并且得到了认可、支持,刘波也是非常高兴的。
“嫂子和孩子怎么办?”方木恒问。
“跟着我一起加入新四军!”刘波毫不犹豫说道。
……
刘波心情相当不错的离开了。
方木恒找到自己的领导上级暨民众抗日运动工作部的部长,向他汇报了刘波同志和自己的这次交流谈话。
民众抗日运动部部长非常重视,很快又叫来了对敌工作部部长。
“木恒同志,对于刘波同志的思想表态,你是如何看待的?”对敌工作部部长问道。
“我曾经建议刘波来扮演日军士兵,他很生气,坚决不愿意。”方木恒说道,“从这可以看得出来,他对于侵略我国、烧杀抢掠的日本士兵是非常反感,乃至是仇视的。”
“刘波同志信仰红色主义,是一名真正的红色战士。”方木恒思忖片刻,继续说道,“刘波给我的感觉就是,他并不认为同日军作战是要与自己的祖国开战,而是认为这是和日本帝国主义作战,日本帝国主义不能代表日本,他认为自己这么做才真正符合日本的利益,才真正符合人们向往和平的朴素认知,才符合真正的红色信仰。”
“很好,方木恒同志,你汇报的这件事非常重要,我们会认真考虑刘波同志申请留在部队,加入到对日本侵略者抗击斗争中去的请求的。”
待方木恒离开后,两人对于刘波之事又进行了深入的探讨和沟通。
事实上,对于红色国际的日本同志参与到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斗争,他们也是有所耳闻的。
在191年9月0日,日本发动九一八事变的两天以后,日本红党就与中国红党联合发表宣言,指责日本帝国主义的暴力行径,也直接指出了东三省问题的根源所在。
在当时积极反战宣传的同时,日本红党还和红色主义青年同盟,反帝同盟,工会全国协议会等团体组织共同联合。
第一次淞沪战事爆发后,日本红党甚至展开了多地大游行,反对上海扩大侵略战争的举动。
也正因如此,在19年10月0日本军警取缔查扣了日本红党的指挥部,并且逮捕了1500余名日红党员,才使得示威游行得以控制。
面对这种严峻态势,日本红党依然没有屈服,而是尽一切可能通过各种社会发声渠道召开群众性的集会,反对占领中国华北。
对于日本红党而言,一边是自己的信仰,一边是自己的国家,似乎是很矛盾,但是,教.员同志就一针见血指出来,实际上对于日本红党而言,这并不矛盾:
因为,日本红党深知,日本帝国主义本就是他们国家的灾难。
不过,由于日本红党在日本国内的发展和影响都受限制,所以只能在社会组织,舆论以及文艺等方面发挥自己的作用。
刘波可以说是第一个申请加入到中国红色抗日武装队伍里,要求在战场上和日本帝国主义真刀真枪的干的日本红党。
不,确切的说,刘波是红色战士,但是,还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日本红党,这是一个在中国自学成才、最终走上信仰红色道路的特殊例子。
……
“混蛋!我不是说了,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能提人吗?”办公室里飘荡着程千帆愤怒的咆哮声。
大头吕没有辩解,垂着头不出声。
小程巡长已经训了他有一刻钟了。
待程千帆骂够了,他才擦了擦被喷到脸上的唾沫。
“巡长,是我办事不力,请你责罚。”大头吕说道。
程千帆瞪了大头吕一眼,烦躁的摸向上衣兜,大头吕赶紧从身上摸出烟盒递过去。
拿了一支烟叼在嘴中,大头吕立刻划了自来火凑过来。
深深吸了一口香烟,程千帆脸色稍稍缓和,“我知道,这件事不能全怪你,金副总要放人,你确实是很难挡住。”
程千帆弹了弹烟灰,“我之所以说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可以提人,就是考虑过意外因素。”
说着,他摇摇头,“罢了,也不能怪你,便是我在这里,金副总要放人,我也很难做。”
说着,程千帆拍了拍大头吕的肩膀,苦笑一声,“你这也算是为了挡了一茬,辛苦了啊,吕哥。”
刚才被程千帆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大头吕表现的相当克制、冷静,但是,又岂能真的没有委屈。
此时听到程千帆这么说,大头吕的心中算是舒服多了。
他不介意挨骂,但是,挨骂要有价值。
他已经竭尽全力去阻止金克木放人了,但是,没奈何一直联系不上程千帆,凭他一个副巡长,是拧不过金克木的,只能选择放人。
他尽力了。
程千帆生气,他能够理解。
程千帆在冷静下来后,意识到了他大头吕已经尽力了,甚至可以说是为你小程巡长挨了金副总的训骂,大头吕便觉得值得了,没有跟错人。
“巡长,这件事……”大头吕接过巡长递过来的一支烟,小声问道。
“你觉得呢?”程千帆吐了口烟圈,看了大头吕一眼,淡淡问到。
“此案的卷宗、档案,全部销毁?”大头吕思忖片刻,小声说道。
程千帆皱了皱眉头,随后,微不可查的点点头,“弄干净些。”
“明白。”大头吕说道。
金克木的插手,令这件事复杂化了。
尽管不知道金克木为何插手此案、要求放人,但是,这件事肯定是不能查下去了。
此外,抓了反日分子,却被放掉了,这件事对日本人那边也没法交代。
总不能对日本人说,我们抓了反日分子,不过,我们的副总巡长把人放了。
这不仅仅会惹怒日本人,也将彻底得罪金克木。
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这件事压根没有发生过,中央巡捕房三巡压根没有抓过一个疑似反日分子,昨夜暴雨如注,然则天下太平,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
亚尔培路。
惠民旅社。
王钧见到了刚刚获释的阿海。
“阿海同志,我代表组织上祝贺你脱险归队。”王钧和阿海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感谢组织上的及时营救。”阿海高兴且感慨说道,“我以为自己这次要去见马克思先生了。”
王钧等待阿海的情绪平复。
“阿海,说说具体的经过。”他问道。
阿海详细讲述了从自己被捕,到被敌人多次审讯,再到今天被组织上想办法营救获释的过程。
“程千帆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仇视革命的黑心巡警。”阿海提及程千帆的时候,满腔愤怒,“此人素来贪财好色、心狠手辣,据传闻,这个人对我党向来颇为敌视,而且这个人同日本人走的很近,我们要警惕程千帆投靠日本人当汉奸。”
王钧对于阿海反应的这个情况非常重视。
当天,他便和彭与鸥秘密接头。
“彭书记,阿海同志遭受了程千帆的毒打和拷问,他反应此人心狠手辣,鱼肉百姓,极度仇视红色,并且怀疑此人极可能投靠日本人当汉奸。”王钧说道。
“投靠日本人?当汉奸?”彭与鸥微微皱眉,问道,“有什么证据吗?当汉奸人人喊打,他会真的踏出那一步?”
“程千帆这种人,他的信仰便是金钱、女人,毫无家国观念,这种人是日本人最喜欢招揽的,且据我们所知,此人是日本学校毕业,素来对日本人亲近,这种没有信仰,只贪图享受的没有灵魂的人,当汉奸的可能性极大。”
第008章 除之而后快(求订阅求月票)
彭与鸥能够感受到王钧同志对程千帆的怒火和极度痛恨。
或者这可以代表王钧同志、阿海同志等同志们对这个心狠手辣的反革命巡捕的痛恨。
他能理解这种痛恨,有这么一位极度仇视红色、亲近日本人的黑心巡捕的存在,是对在法租界活动的同志们以及抗日志士的极大威胁。
彭与鸥觉得自己应该感到高兴,这种情况恰恰说明了程千帆工作出色、隐藏的好。
但是,他却又高兴不起来,这更说明了程千帆的不容易,对于‘火苗’来说,他不仅仅要面对残酷的潜伏环境,还要面对同志们的误解,不,确切的说是痛恨,同志们对待程千帆的态度用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来形容也不为过。
目前的严峻革命形势下,上海地下党力量孱弱,组织上原则上是不鼓励地下党采取暴力行动的,不然的话,彭与鸥丝毫不怀疑王钧会建议组织上对反动巡捕程千帆采取制裁手段。
“王钧同志,你和阿海同志反应的情况很重要,我和组织上会认真对待的。”彭与鸥表现严肃说道,“我曾经和程千帆有过接触,此人是高等知识分子出身,看似温和懂礼,实则阴险狡诈,确实是不得不防。”
王钧没有久留,两人简单商讨了抗日夜校的情况后,王钧便告辞离开。
彭与鸥离开接头地点,叫了一辆黄包车归家。
他苦笑着摇摇头,若是革命胜利了,两人相见,王钧同志事后得知去年将他从特务的包围中营救出来的,以及两次营救了阿海的都是程千帆的话,一定会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的吧。
他热切期望这一天的到来。
……
假扮市民去赵延年家敲门打听消息的特工回来了。
“女佣说太太收拾行李准备回苏州老家。”特工说道。
“无缘无故,赵太太为何回苏州老家?”吴山岳立刻问。
“女佣没说,我们也不好多问。”特工说道。
“我打电话给跑马会问问情况。”吴山岳说道。
“跑马会那边有消息反馈。”吴山岳放下电话。表情阴沉对荒木播磨说,“去接赵太太的车子回去了,赵太太没有去跑马会,半途下车离开了。”
“巴格鸭落!”荒木播磨气的骂了句日本国骂,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打翻了吴山岳的茶杯。
吴山岳眼观鼻鼻观心,当做没有看到。
……
很快,道格诊所那边有消息传来,是特高课在围捕汪康年的行动小组的时候出现了纰漏,一名党务调查处特工负伤逃脱。
“白启雄?”吴山岳听闻逃脱的党务调查处特工名字叫白启雄,脸色微微一变。
“怎么了?这个人很重要?”荒木播磨立刻问道。
“此人只是一个小喽啰,并不重要。”吴山岳揉了揉太阳穴,“不过,这个人应该是赵延年的人,如我所料不差,此人逃脱之后,应该是去找了赵延年,最终导致赵延年提前察觉,举家潜逃。”
赵延年自以为那点小谋算无人知晓,但是,早就被他看在眼中,尽管不知道这个绰号白胖的特工和赵延年是什么关系,但是,此人是赵延年安排进党务调查处的,吴山岳早就掌握了这个情况。
只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一时之间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竟然因此而功亏一篑,着实令人懊丧。
“这么重要的情况为什么不早点说?”荒木播磨不满的呵斥。
“是吴某人失职,我自会向三本阁下请罪的。”吴山岳叹口气说道。
……
“吴先生不必自责,些许纰漏在所难免。”三本次郎宽慰吴山岳说道,“真要追责的话,也是道格诊所那边出的问题。”
“阁下的宽容,吴某感激涕零。”吴山岳舒了一口气,“终究是我考虑不周。”
“吴先生不必介怀,跑了一个赵延年,与大局无关紧要。”三本次郎微笑说,“今天发生了很多事,吴先生想必也是颇为疲惫,且先去休息吧。”
三本次郎摆摆手,示意手下人带吴山岳去休息。
“三本阁下,我可以给家里打个电话吗?”吴山岳问道,“贱内不知道这边的情况,想必一直心忧。”
“可以。”三本次郎点点头,朝着一名特工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盯着点。
看着吴山岳离开的背影,三本次郎脸上的笑容收敛,“荒木,你认为吴山岳是真的没有想起来白启雄之事,还是故意隐瞒?”
“课长,你是怀疑吴山岳故意用这个漏洞向赵延年示警?”荒木播磨大惊,问道。
“支那人多狡猾,特别是他们的官员,深谙万事留一线的处世哲学。”三本次郎沉声说,“对于投靠帝国的支那人,我们要用,但是,也不得不防着他们。”
“我明白了。”荒木播磨点点头,“这件事我会暗中调查的。”
……
就在此时,一名特高课的特工敲门而入。
“程千帆那边有汇报什么情况没有?”三本次郎问。
“没有。”特工摇摇头,“程千帆去了烟杂店,和小井君碰面了,不过并没有接触。”
三本次郎点点头,没有接触说明没有需要汇报的情报。
“联系上木川没?”三本次郎扭头问荒木播磨。
“暂时还没有。”荒木播磨摇摇头,“苏浙别动队被帝国打散了,除非木川君主动联系我们,我们很难联系上他们。”
看着皱眉的三本次郎,荒木播磨问,“课长,你在担心木川他们遭遇了不幸?”
“很难说。”三本次郎沉声说,“他们加入支那武装,不得不和帝国作战,战场是残酷的,他们甚至可能会被帝国士兵误杀。”
荒木播磨点点头,这种情况是极可能出现的,也是很难避免的。
“你认为赵延年会去哪里?”三本次郎问。
“赵延年不会留在上海,他势必会外逃,目前唯一的离沪通道是水路,我已经派人去码头,希望可以抓住赵延年。”荒木播磨说道。
三本次郎摇摇头,从今日之事来看,赵延年此人颇为狡猾,想要抓住此人并非易事。
第009章 夫妻(求订阅求月票)
金克木押了一口茶,眼睛眯着,摇头晃脑,手指轻轻在办公桌上敲击,哼着小曲儿:
小姐小姐多丰采,君瑞君瑞济川才,一双才貌世无赛……
敲门声响起。
金克木放下茶盏,拿起文件看,整理了一下表情,沉声说,“进来。”
然后他便看到了程千帆。
“金头。”程千帆毕恭毕敬的敬了个礼。
金克木放下手中的文件,抬头看了一眼,没有理会。
“金头。”程千帆又开口说道。
“我没聋呢。”金克木冷哼一声。
程千帆笑了笑,转身关上了办公室门。
“金头,属下特来向您请罪。”程千帆表情认真说道。
“请罪?请什么罪?”金克木一脸茫然,讶然问道。
程千帆直接拎起热水瓶,先是给金克木的茶杯添了水,然后自己毫不见外的拿出一个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金头,大头吕那家伙对您不敬,我已经骂过他了,他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对。”程千帆嘿笑说道,“金头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老喽,手下人也不听话了,看来我该退休、颐养天年了。”金克木看了程千帆一眼,拿起茶杯喝了口水。
程千帆心中大定。
“你小子可以啊,手下人收拾的服服帖帖的,连我的命令都敢不听。”金克木指着程千帆笑骂道。
“大头吕是我的人,自然听我的。”程千帆毫不客气的说道,看到金克木脸色一变,他赶紧说道,“就如同我是金头的人,您发话,便是公董局派人来,我也不听,只听您的。”
闻听此言,金克木的脸色好看不少。
他打开抽屉,拿出两根小黄鱼,扔过去。
程千帆一把接住。
“拿去拿去,省得你说我吃独食。”金克木摆摆手。
“谢金头赏。”程千帆将小黄鱼踹兜里后,双手抱拳,笑着说道。
两人又聊了一会,程千帆才告辞离开。
待程千帆离开后,一名巡捕悄悄进来汇报了三巡将那名疑似红党的卷宗销毁之事,金克木点点头,笑着骂了句,“精细鬼。”
这便是他和程千帆之间的默契。
程千帆来道歉,金克木得了面子。
此外,金克木给了程千帆两根小黄鱼,他用这样的方式表明,他是拿钱办事,没有其他政治原因。
程千帆接受了这个说辞。
同时,程千帆在来见金克木之前,就提前下令抹去阿海之案的卷宗,这最令金克木满意。
回到办公室,程千帆将大头吕叫过来。
“再知会一遍相关的弟兄,嘴巴都严实点。”说着,他从钱包里拿出几张大面额法币,“金副总看大家辛苦,犒劳弟兄们的,你去买些酒菜,大冷天的,大家吃饱了才好干活。”
“明白。”大头吕点点头,“昨天什么都没有发生。”
……
麦兰码头。
赵延年在焦急的等待,不时地掏出怀表看时间。
“不等了,上船。”赵延年咬了咬牙,说道。
他派人电话通知妻子,主要是考虑到想要在川蜀谋求好位子,还要倚靠妻子娘家的势力,不过,最终还是自己的生命安全最重要。
“太太来了。”白胖左手捂着简单包扎的肩膀,右手手指指着远处喊道。
只见一个黄包车夫跑的飞快,停在码头,一个阔太太下车,拎着皮箱四处张望。
“宛如,这里。”赵延年立刻做出焦急、惊喜交加的表情,拼命挥手喊道。
司机赶紧跑上去,帮着赵太太拎着皮箱。
看到赵延年,冯婉如整个人似乎失去了力气,“我还以为,还以为你抛下我自己跑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在等你,你不来,我不走。”赵延年扶着妻子,快速上船。
“总算你还有点良心。”冯婉如抹眼泪说道,都说患难见真情,赵延年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丢下她,令她心中欢喜。
这是一艘法国籍的客船,因为事急仓促,一行人没有弄到头等舱,只能在下等舱栖身。
客船不大,颠簸的厉害,赵延年夫妻两个一上船就躺下,吐个不停。
到了苏州,客船靠岸,有看人下船。
“太太受惊了,休息不好,快去。”
赵延年赶紧吩咐手下去补了头等舱。
“叔叔,我们为何不在苏州下船?”白胖问道。
“不行,吴山岳那混蛋肯定把苏州站也卖了,我们去苏州也是自投罗网。”赵延年摇头。
“我们一路坐船去合肥,到了国军的地盘才安全。”此时,他才说了此行的目的地。
白胖张了张嘴巴,本想说可以在苏州上岸,想办法向武汉发报示警,不过,看了看赵延年坚决的态度,只好闭嘴。
贪生怕死的赵延年确实是躲过了劫难,此时此刻,日军苏州宪兵司令部的宪兵正在苏州大肆搜捕,定点抓捕党务调查处苏州站成员。
去码头追捕赵延年而不得的上海特高课,期盼着赵延年会在苏州上岸、就势逮捕,却是又扑了空。
如此,唯一一个从上海特高课此番对国府党务处的大搜捕中逃脱的上海区高层,就这么躲在法国籍客船上不露面,没有发出示警信号,结果就是:
整个党务调查处上海区包括邻近的苏州站在内,堪称遭受了灭顶之灾。
……
延德里。
白若兰嗅了嗅鼻子。
她闻到了香水味,这不是她用的那款香水。
“小宝呢?”程千帆低声问。
“睡了。”白如兰小声说,就要发作。
“等下,我喝口热水,润润嗓子。”程千帆说道。
白如兰嗔了丈夫一眼。
程千帆喝了水,放下茶杯。
“这香水味哪来的?”白若兰突然高声喊道。
“哪有什么香水味?”程千帆辩解说道,“不要疑神疑鬼的。”
“你还敢说,这分明不是我用的香水。”白若兰气急,提高了声音。
双方争吵声越来越大。
“若兰,你,别动手,疯了么你。”
第二天,小程巡长还没有出门。
不过,延德里的街坊们已经在兴高采烈的议论说,小程巡长在外面会相好的,被精明的程太太发现了,两人大吵一架,据说还动了手,后来是小宝出来劝架才安生下来的。
程千帆正在照镜子。
他指着脖子上的一道抓挠伤痕说,“若兰,你下手太狠了。”
“活该!”白若兰啐了一口,将脑袋别过去,不理他。
尽管相信自己的丈夫不会真的乱来,但是,她心里岂能真的没有一点点火气,如此,演戏的时候,也就半真半假挠了程千帆。
“我就这么出去,丢的可是程太太的人。”程千帆说道,“大家可是会说程巡长家有悍妻……”
话音未落,就被白若兰敲了敲脑袋,然后是一匹温柔围住脖子。
白如兰帮程千帆系好围巾,又仔细检查一番,满意的点点头。
……
“笑个屁!”程千帆上了车,瞪了一眼李浩。
李浩挨了骂,赶紧板住脸开车。
“帆哥,道格诊所出事了。”李浩说道。
“出什么事情了?”程千帆立刻问道。
道格诊所是党务调查处的据点之事,他早就得知。
对于汪康年、丁乃非等人,程千帆可谓是恨之入骨。
若非国红合作,组织上不允许对国府特工下手,他早就想办法干掉汪康年、丁乃非此二人为老廖报仇了。
第010章 心忧国事(求订阅求月票)
“昨天上午,汪康年的手下突然来到诊所集中。”李浩说道,“瘌痢头去那附近讨饭,看到一个人肩膀流血从诊所逃出来,后面有几个人追没有追上。”
汪康年的道格诊所在沪上颇有名气,经常有带着猫猫狗狗来诊所看病的阔太太、小姐。
瘌痢头等小乞丐很快便将乞讨阵地转移到此处。
不过,效果并不理想,这些愿意给猫猫狗狗花大钱看病、割卵泡的阔太太、小姐,却大多对可怜的小乞丐没有什么同情心,甚至还有部分女士嫌弃小乞丐太脏了,指使手下人驱赶、打骂小乞丐。
“跑出来的是谁?”程千帆手里转着烟盒说道。
“是汪康年的手下那个胖子。”李浩说道。
“白胖?”程千帆问,此人姓白,因为比较胖,在‘江湖上’诨名白胖。
“就是他。”李浩点点头。
……
出事了!
程千帆立刻得出判断,道格诊所,确切的说是国府党务调查处汪康年所部出事了。
法租界巡捕房这边,制服巡捕是没有对党务调查处动手,便衣探目那边也没有消息传出来。
那么,动手之人之便只有一个可能了:
是日本人动的手。
……
“你刚才说,是汪康年的手下突然来到道格诊所汇合?”程千帆转动香烟盒的手停住,在烟盒底部弹了个‘脑瓜崩‘’,一支烟弹出来,他低头咬住烟卷,抬头问道。
“是的,这些人像是接到了通知,突然集体来到道格诊所集合。”李浩说道,“瘌痢头在那附近乞讨有一段时间了,这种情况是第一次出现。”
“汪康年叛国投日了。”程千帆说道,他拨动打火机,点燃香烟,甩了甩,熄灭火苗。
没有汪康年亲自下达集合的命令,这些人不会如此统一的集体出现在道格诊所。
地下潜伏组织是要极力避免这种全员集合的情况的,这种全体集合的命令,只有潜伏组织的领导者掌握并且需要亲自下令。
就以上海特情组来说,只有程千帆亲自下令,特情组才会按照约定的信号,来到约定的地点集合。
即便是戴春风也做不到越过程千帆这一层向特情组下达集合命令。
所以,程千帆可以肯定,必然是汪康年自身出了问题。
……
曹宇!
程千帆的脑海中闪过这个名字。
曹宇早就投靠日本方面,并且一直掌握在三本次郎的上海特高课手中。
汪康年是曹宇的直接上级。
故而,汪康年应该早就被特高课长期监视,可以说是手拿把攥,随时可以采取抓捕行动。
这是特高课决定‘收网’了,对汪康年所部采取了突然行动。
然后,被上海特高课抓捕的汪康年投日叛国了。
尽管没有亲见,但是,程千帆的脑子迅速转动,他几乎是丝毫不差的就此事作出猜判,竟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形势很糟糕。
程千帆表情严肃,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车窗落下一半,一缕烟气散出去。
汪康年叛国投日,此人是党务调查处上海区老资格特工,那么,这种危险性必然会牵连到党务调查处上海区其他部门。
……
“覃总那边有动静没?”程千帆问。
上海沦陷后,程千帆便暗中派人监视覃德泰住所。
覃德泰是党务调查处上海区副区长,程千帆是特务处的人,特务处监视党务调查处,这很合理。
“没有。”李浩摇摇头。
日本人没有动覃德泰?
程千帆点燃一支烟思考,看来是覃德泰的法租界中央巡捕房总巡长的身份令三本次郎暂时不便动手。
不过,不动覃德泰,党务调查处上海区其他高层则很难幸免:
汪康年在党务调查处的级别不算高,但是,他就是被特高课抓住的那根藤,特高课以此顺藤摸瓜,抓住汪康年所知晓的党务调查处上海区高层,譬如说汪康年的直属上级……然后若能撬开此人的嘴巴,整个党务调查处上海区将遭遇灭顶之灾。
“我自己开车去巡捕房。”程千帆立刻说道,“你去金神父路找周茹,令她立刻向武汉发报,就说党务调查处上海区汪康年部疑似被特高课搜捕,汪疑似业已投日,党务调查处上海区危急,请总部示下。”
程千帆现在只希望汪康年供出来的那名党务调查处上海区高层是一名硬汉,可以扛住特高课的严刑拷打,为其他人的撤离争取时间。
“是!”李浩点点头说道。
……
武汉。
一幢独门立户建筑挂着湖北省保安处第四科的牌子,大门两侧各有一名国军士兵站岗。
这是武汉行营特务处湖北站的办公场所,挂着保安处的牌子以兹为掩护。
齐伍右手拿着文件夹,走到处座办公室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了戴春风的咆哮声。
“混账,肉到了嘴边都能飞走。”戴春风气的几乎七窍生烟。
特务处于一周前捕获了一名日特,用尽酷刑终于撬开了此人的嘴巴,从其口中得知了一支在武汉的日特潜伏小组的情报。
随后,特务处方面一步步设下陷阱,诱骗此股日特上钩。
眼看着对方入彀,即将收网的时候,日本人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一夜之间跑了个干干净净。
挨骂的是特务处湖北站站长朱汝鈅,此时此刻,朱汝鈅低着头,毕恭毕敬,不敢说话。
“处座,是我。”齐伍敲了敲房门。
“进来。”戴春风沉声说道。
齐伍轻轻推开门进来,看了一眼朱汝鈅。
戴春风朝着朱汝鈅摆摆手,后者如释重负的离开。
……
“什么事?”戴春风问道。
“上海特情组‘肖先生’来电。”齐伍将电文递给戴春风,“‘肖先生’的人发现党务调查处的一个据点被日本人一窝端了。”
“汪康年?”戴春风作思考状,这个名字他好似有些印象。
“‘青鸟’去年曾经汇报说,他盯着的一个红党刘波,结果被党务调查处那边抢先抓了人。”齐伍立刻说道,“抓刘波的就是这个汪康年的手下。”
“我有印象了。”戴春风点点头,“后来‘青鸟’说有人监视他,也是这个汪康年所部所为。”
说着,戴春风冷哼一声,“监视自己人卖力表现,到了日本人手里,立马成了软脚虾,薛应甑的人,也就这点本事了。”
“处座,‘肖先生’示警说党务调查处上海区有危险,您看此事……”齐伍说道。
戴春风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手中拿着茶杯踱步思考。
“三个小时后,我会去见校长。”戴春风说道。
“明白了。”齐伍点点头。
……
小程巡长脖子上的抓挠伤痕,成为了中央巡捕房今天暗下里热烈讨论的话题。
他昨天同上海滩小有名气的名媛应怀珍去跑马场看马赛的消息,现在也已经传开了,甚至还上了好几家小报的版面。
跑马场名流云集,向来是小报记者重点关注的地方。
围绕着跑马场的故事,数都数不清。
其中最著名的是钱达俊因为跑马场事宜被罢官之事。
钱达俊任淞沪警备司令的时候,入股跑马场牟利,和其他的官僚、买办以及洋人因为分赃不均发生了纠纷。
有一次正当秋季大跑马结束的最后一天,钱总司令突然下令戒严,士兵们将满场人马困在跑马场不得离开。
后来,跑马场负责人赶紧行贿疏通,钱达俊才下令解除戒严。
不过,钱司令运气不佳,当时跑马场内名流云集,其中包括某中央大员和孔家小姐,被围困在跑马场的孔小姐岂能善罢甘休,回到南京就告了钱达俊一状,钱司令因此去职淞沪警备司令的肥差,被调任第三师师长,躲到苏州去了。
……
言归正传。
作为法租界现在颇有权势和影响力的年轻一辈,最重要的是小程巡长长得帅,且其人颇为好色,本身便是桃色记者最喜欢关注的对象,故而,小程巡长携美同游跑马场,立刻引来不少关注。
其中一家小报甚至绘声绘色的描述说,小程巡长在看赛马的间歇立场,与应怀珍女士一起消失了半小时,半小时后,两人回到看台,应女士满面春风,犹如被浇灌过的花朵一般艳丽。
故而,现在巡捕房的人都猜到了,定然是小程巡长昨天出去偷欢,偷吃后嘴巴没擦干净,回到家被太太发现后,家里闹开了。
“胡扯!”程千帆放下手中的报纸,他气的拍桌子。
什么离场半小时,纯粹是瞎掰。
那是应怀珍中途去如厕,因为现场人太多,他陪伴护送去了公厕,两人昨日最亲密的举动也只不过是牵了牵手,以及最后分别时候的吻手礼而已。
小程巡长家里河东狮吼,这似乎是颇为大众所喜闻乐见的。
就连总巡长覃德泰也将程千帆叫到了办公室,关切的询问了第三巡的工作,一幅勤于任事的做派。
要不是覃德泰频频看向他的脖子,并且憋着笑,程千帆还真的信了。
待程千帆离开后,覃德泰终于不需要再忍,哈哈笑起来。
走在走廊的程千帆听着笑声,脸上的尴尬的表情,内心中却是无比凝重。
以他的观察,覃德泰根本并不知晓汪康年所部出事了,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党务调查处上海区极可能已经全部沦陷,因为但凡有一个足够分量、能够联系到覃德泰的党务调查处人员逃脱,都会第一时间向覃德泰这个上海区副区长示警。
而很显然,覃德泰并没有收到示警信号。
……
“叔叔,怎么不吃了?”白胖诧异的看着赵延年。
餐桌上还有一份烤牛排,一份罗宋汤,还有奶油蛋糕,特别是还有赵延年最喜欢的红烧肉呢。
“不吃了。”赵延年不舍的看了一眼丰盛的餐食,摇摇头。
他指了指餐桌,“你们一路跟随我,辛苦了,吃吧。”
“表叔,那我就不客气了。”白胖和司机高兴极了,立刻大快朵颐。
赵延年强迫自己不去看,不过,两个家伙吃得欢腾的声音实在是太令他烦躁,他干脆直接搀扶着晕船、胃口不好的妻子离开餐桌回了客舱。
“怎么不多吃点?”赵太太问自己丈夫。
“心忧党国,无心寝食。”赵延年叹口气说道。
赵太太不说话,盯着他看。
“上海区算是完蛋了,弄不好仅我只身逃脱。”赵延年压低声音说,“我自然不能油光满面的出现。”
“那为何你让他们两个吃那么丰盛?”赵太太问道。
“他们吃饱,吃好了,才有力气保护我们。”赵延年说道,“再说了,有对比,才更能体现我忠于党国,心忧国事。”
……
武汉行营。
戴春风觐见领袖的时候,齐伍非常适时的送来急电。
戴春风阅后,大惊,立刻向校长汇报。
很快,武汉行营就传开了,不知道戴春风在领袖面前告了什么刁状,薛应甑被委员长叫过来,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离开武汉行营,戴春风坐在小汽车上,心情颇为愉快。
“给上海站郑卫龙发报,令上海站限期制裁杨福元。”
不过,很快他便收敛这种情绪,表情严肃说道。
日本人正在筹备上海伪政权,杨福元乃是上海滩颇有名气的文人,此人跳出来为日本人摇旗呐喊,主动自荐要当上海伪政权的市民协会委员,对于这种上蹿下跳的汉奸,必须严厉打击,同时也是对其他潜在的汉奸的震慑。
齐伍点点头,“明白。”
“另,给上海特情组发报,令‘肖先生’搜集邹凤奇的相关情报,锁定其行踪,若有机会,伺机铲除此獠。”戴春风思索片刻,沉声说道。
看到齐伍没有说什么,戴春风讶然看了一眼。
齐伍知道戴春风为何看自己,因为他素来表现的对程千帆颇为照顾,邹凤奇此人是老资历军阀,并不是那么好制裁的,这个任务可以说是颇为棘手,按理说他应该为程千帆美言两句,最起码也要为程千帆的上海特情组争取一下更多的支援。
齐伍却是笑着点点头,“程千帆这小子安排人马借着别动队的战事来练兵,处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和他计较,现在正是他出力的时候了。”
戴春风闻言,哈哈大笑。
……
华灯初上。
金神父路。
“制裁邹凤奇?”程千帆从周茹的手中接过电文,微微皱眉。
第011章 ‘肖先生’课堂(求订阅求月票)
程千帆皱眉的不是武汉方面下达行动任务,而是这件事颇为棘手。
确切说,此时并非制裁汉奸的好时机。
日本人正在筹备上海伪政权,大肆拉拢亲日人员出任伪政权的官员。
相应的,程千帆从特高课乃至是今村兵太郎处获悉的情况是,为了尽快建立伪政权,实现对上海方方面面的深入控制,日本方面对于这些主动投靠的汉奸的人身安全还是相对比较重视的。
此时开展锄奸行动,要有和日本人发生惨烈交锋的准备。
尽管有些棘手,令他皱眉头,但是,作为上海特情组组长的程千帆却也在内心中是支持此时开展锄奸行动的。
日本大肆招揽汉奸,不少亲日分子蠢蠢欲动。
这是一个坏苗头。
当然其他人看到当汉奸没有危险,相反刻意借着日本人的势力攫取权利、继续鱼肉百姓,这势必会令更多犹豫不决之辈动心。
此时必须以雷霆之势对部分跳的最欢的汉奸进行制裁,以兹威慑其他背祖忘典之辈。
“浩子,记录。”程千帆沉声说。
“是。”李浩摸出纸笔。
“情报二组负责搜集邹凤奇的情报,这件事交给二组副组长赵义去查。”
赵义是隐藏身份是亲日报馆《东亚日报》的记者,消息渠道广阔,没有比这些亲日报馆最了解汉奸的情况的了,赵义甚至不需要刻意去打探,闲谈之中都可以掌握到很多情报资料。
当初程千帆安排日语好的赵义进入到《东亚日报》工作,便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查到邹凤奇的住处后,命令钟国豪安排人对住所进行监视,要搞清楚邹凤奇落脚之处的守卫力量,摸清楚邹凤奇出行的行踪,以及在外的保卫力量,戒备规律。”
李浩停住笔,看着程千帆。
看到程千帆点点头,他这才盖上钢笔帽。
程千帆伸出手,李浩将本子递过来。
程千帆扫了一眼,本子上却是出奇的干净,没有任何字,只有钢笔笔尖勾勒出来的字痕。
他点点头,将本子递给了李浩,“记住了没?”
“记住了。”李浩接过本子,直接将自己‘写字’的那一页纸撕掉,摸出自来火划了一根点燃了。
钢笔是没有墨水的,他在本子上记录的目的是能够加深记忆。
这是李浩自己琢磨出来的小技巧。
两人从内间卧室出来。
周茹从耳朵里掏出棉花团,朝着组长憨憨一笑,示意自己没有去偷听谈话。
程千帆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他听觉灵敏,可以确认刚才周茹老老实实在外面望风,没有靠近卧室之门。
对于周茹,他还是比较信任的。
……
“不要用钢笔写字了。”程千帆突然说道。
他看着看向自己的李浩,问道,“知道为什么不让你用钢笔写字吗?”
“钢笔笔锋坚硬,容易在纸张上留下较深的字痕。”李浩看了一眼本子,说道,尽管他已经撕掉了那一页纸张,但是,后面依然有压下去的字痕,帆哥教过他一种仿佛,用铅笔粉轻轻抹在本子上,是能识别字迹压痕的,所以,这是一个隐患。
“还有呢?”程千帆点点头,问道。
李浩想了想,不确定的说道,“在外人眼中,我是乞丐出身,识字不多,随身带着钢笔会有些奇怪。”
“这没有什么。”程千帆摇摇头,“识字不多也可以装一装文化人的嘛,旁人顶多说你小子装相。”
说着,程千帆扭头问周茹,“周茹,你来说说。”
从民国二十五年开始,现在是民国二十七年,周茹跟了他两年了。
出于安全考虑,电报组组长周茹一直是光杆司令。
虽然只是一个人,但是,周茹的工作表现还是令程千帆满意的。
不过,现在形势不一样了。
此前在法租界的潜伏,实则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地下潜伏,因为那个时候上海华界还在国府手中,特务处是有靠山的,即便是有组员失手被巡捕房抓捕,基本上没有生命危险,至多是进巡捕房的监狱,而实际上多数被巡捕房抓捕的国府特工的惩处便是从法租界驱逐出境,当然,这有一个前途条件,那就是被捕者没有被巡捕房掌握确切的刑事罪证据。
现在,上海华界沦陷了,租界成为了孤岛,这个时候才是真正的地下潜伏。
所以,现在程千帆也开始有意识的培养周茹的潜伏、应变能力。
“钢笔没有墨水。”周茹思忖片刻说道,“这一点会令人起疑心。”
“有那么一点点道理,这确实是一个疑点。”程千帆先是夸奖,然后又摇摇头,“正如我刚才所言,浩子可以说自己是装相文化人,他又不是真的文化人,钢笔没有墨水虽然有些奇怪,但是,并非无法解释的疑点。”
他看了李浩一眼,“浩子,将你的钢笔给我。”
程千帆接过钢笔,来到书桌边,打开台灯,对着台灯照着笔尖看。
“你们看到了什么?”程千帆问两人。
“笔尖有磨损,还有些分叉了。”李浩立刻说道。
“说明钢笔经常使用。”周茹也跟着说道。
程千帆又将钢笔握住,将钢笔转动,“看到什么了?”
“经常握着钢笔的地方,有些掉漆了。”李浩说道。
“是了。”程千帆点点头,“这是最大的破绽。”
“若是浩子假装文化人,这钢笔就是摆设,基本上不会使用。”程千帆表情严肃说道,“但是,既然钢笔经常使用,那么,说明浩子不是假装文化人。”
“外界认为他识字不多,这点勉强可以解释一番,譬如说他私下里自己勤学苦练,甚至可以说是我逼着他多识字。”
“但是。”程千帆拧开钢笔,“你们看,这种情况说明这支钢笔许久没有灌入墨水了。”
“没有墨水,这钢笔还经常被使用,这就很奇怪了。”程千帆看了李浩一眼,“总不能说是李警官买不起墨水吧。”
李浩露出惭愧的表情,他自以为想出来好办法记录命令,没想到竟然在帆哥眼中竟然有如此大的漏洞。
“记住了。”程千帆看着两人,“也许从某方面来看,确实是没有疑点的,但是,有些不注意的细节却可能暴露出不合理之处,然后,这个不合理的地方,和其他看似合理的地方联系起来,整个便不合理了。”
将钢笔递给李浩,程千帆沉声说,“如果我是敌人,你遗失了这支钢笔,而这支钢笔恰巧被我捡到,仅凭借这支钢笔,我便会对你起疑心了,最起码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关注。”
第012章 浴血突围(求订阅求月票)
程千帆看着李浩和周茹,语重心长说道,“过去的时候,上海没有沦陷,虽然我们也是以潜伏身份和日本人战斗,但是,毕竟上海是我们自己的地盘,有我们的政府和军队作为后盾。”
“而现在,上海是沦陷区,日本人无比残忍和狡猾,对于特工来说,一旦泄露,意味着什么不需要我多说,这要求我们必须更加谨慎,尽量避免出现疏漏。”
“帆哥,我明白。”李浩点点头,“你是为我们好。”
“组长,我会更加小心的。”周茹也是表情认真说道。
程千帆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他趁着这个机会给李浩和周茹上这么一课,绝非临时起意。
日本人占领上海已经两个多月了,目前正在筹备成立伪政权,这意味着日本人开始加强对上海的掌控和统治。
程千帆嗅到了鲜血的味道。
因为这意味着日本人要开始强化治安、捕杀反日力量,他几乎已经可以想象到上海滩血雨腥风的情况。
面对可以预见的艰难局面,上海特情组要做的就是在做好上峰交代的任务的时候,更好的保存自己。
……
武汉,党务调查处临时办公楼。
“通通都是草包!干什么用的?白吃饭的!”薛应甑正在对自己的手下大发雷霆。
“上海那边在做什么?戴羽秾的人都在老头子面前说老子的上海区被日本人重创,册那娘,人都死绝了吗?没死绝就他娘的放个屁回来!”
章虢登与李秀天对视了一眼,心说这次薛应甑是真的出离愤怒了。
薛应甑一向自诩风流,以儒雅形象示人,像是这般粗鄙村夫骂街的时候极为罕见。
不过,想想也是可以理解,戴春风向老头子汇报说党务调查处上海区出事了,甚至危言耸听说上海区被日本人一锅端了。
上海区出事,薛应甑对此一无所知,竟然是从老对头戴春风那里得知消息,这对于薛应甑和整个党务调查处来说都堪称奇耻大辱。
现在的问题是:上海区是否真的出事了?
如果上海区安然无恙,那么薛应甑自然要找戴春风算账,告他一个妖言惑众、扰乱军心。
倘若上海区真的出事了,那问题就大了。
上海区是党务调查处特别大区,全国只有南京和上海两个特别大区。
何谓特别区,意既上海周边的姑苏站、湖州站、乃至是无锡站等等站点都和上海区关系密切,如若上海区出事了,那么姑苏呢?湖州呢?无锡呢?
日本人若是就此顺藤摸瓜,党务调查处在整个江浙沪的布局都可能遭遇巨大打击。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便是在老头子面前大大的丢了面子。
……
“处座。”章虢登宽慰说道,“许是那戴羽秾故意夸大其实,实则没有那么严重。”
薛应甑看了一眼自己最信任的秘书,摇摇头,“戴羽秾此人,向来不打没把握之仗,他既然敢向委员长当面陈述此事,我现在只担心情况比戴羽秾所述还要糟糕。”
章虢登皱着眉头,思忖片刻说道,“可以尝试联系覃德泰,即便是上海区那边确实出事了,覃德泰的身份可以确保他暂时无虞,从覃德泰那里,我们能够最快的了解到上海那边的真实情况。”
“一直在呼叫。”李秀天摇摇头,“暂时还没有收到上海方面来电。”
“我就不信了,老子的上海区就这么一夜之间没了!”薛应甑咬牙切齿,“这么多忠于党国的同志,日本人即便是挨个抓,一天抓一个,也要抓几个月!”
就在此时,一名身穿中山装的青年男子敲门进入。
“处座,合肥急电。”谷
“合肥?”薛应甑心中一惊,莫不是合肥又出什么事情了?
他接过电文,入目看:
上海区巨变,吴山岳疑似投日,上海特高课秘密大肆搜捕,赵延年反应警觉,率手下与日寇激战、浴血突围,人已抵肥。
薛应甑只觉得手中的电文无比沉重,身形晃了晃,“立刻发电合肥,询问上海方面详情。”
就在手下要去发报之时,章虢登突然提议说,“处座,最好是赵延年亲自来向您汇报,如此才能掌握第一手情况。”
“所言极是。”薛应甑立刻改口,“联系合肥方面,安排军机送赵延年来武汉。”
……
合肥。
一座医院。
赵延年的肩膀上绑着绷带,躺在病床上,脸色憔悴。
“你这个心狠的妇人。”他瞪着自己的妻子,愤怒说道。
“我也没想到那匕首那么锋利。”赵太太苦着脸,尴尬说道。
赵延年左想右想,自己还不够惨。
最终一咬牙,命令自己表侄白胖用匕首扎他,白胖不敢动手。
司机也不敢。
两人心里明白着,这种事能不沾手就不沾手,虽然是赵延年的命令,但是,上峰说让你动手伤他,你二话没说就干,谁晓得上峰心里怎么想,闹不清还要怀疑你是不是早就心怀不满呢。
看到两人磨磨唧唧,赵太太说了句我来,直接从桌子上拿了匕首,一把扎进赵延年的肩膀上。
如是,抵达合肥后,合肥站惊闻上海巨变,发往武汉的电报中便有了‘赵延年反应警觉,率手下与日寇激战、浴血突围,人已抵肥’之言语。
章虢登离开薛应甑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就看到一个亲信急匆匆而来。
“章主任,合肥站洪懿文密电。”
章虢登关上门,拿起电文,阅罢,他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合肥站洪懿文是他的同乡,也是他的亲信。
洪懿文汇报了一个细节,赵延年肩膀上的伤口不像是两天前所伤,根据医生的判断,此刺伤伤口不超过三个小时。
“这个赵延年。”章虢登笑着摇摇头。
他招了招手,亲信凑过来。
“回电洪懿文,令他询问赵延年,是要当从沦陷区突围的英雄,还是要当仓皇逃离,置党国同仁于不顾、贪生怕死之徒。”章虢登说道,“我要三百,他自便。”
“明白。”亲信点点头。
三百便是三百根大黄鱼。
章虢登只要三百根大黄鱼,至于说洪懿文能从赵延年那里搞来多少,他不会去理会。
至于说赵延年愿不愿意掏钱,章虢登觉得,他大抵是乐意的。
至于说章虢登给洪懿文的电文为何如此粗鄙直白?
章虢登信奉一个原则:谈钱的时候,不要云里雾里,越直白越好,这是对钱财的最起码的尊重!你都羞于谈钱财,钱财为何朝你碗里来?
第013章 事出反常,定有蹊跷(求订阅求月票)
两天后。
党务调查处薛应甑亲自为赵延年向领袖请功,褒奖此从沦陷区日寇包围中浴血突围的国之干城!
不过,党务调查处武汉方面依然还是无法联系上远在上海的覃德泰。
有人向薛应甑提议,可以请力行社特务处帮忙联系覃德泰,被薛应甑骂了个狗血淋头。
陶尔斐斯路。
“做得不错。”程千帆将一份报纸放在应怀珍面前,面带微笑,夸奖说道。
这便是前几日那家小报报道小程巡长和应怀珍的桃色新闻的报纸版面。
“属下不敢居功,都是肖先生智珠在握,谋划的好。”应怀珍莞尔一笑,说道,喝了一口热水,在跑马场吹冷风,她有点感染风寒了,鼻子不通气,难受。
和程千帆的关系取得一定的进展,特别是有这种公开场合的男女伴现身情况后,利用小报造谣,渲染两人之前的桃色关系,这是肖先生的交代。
至于说小报上面的那篇绘声绘色的描述小程巡长和应名媛怀珍的暧昧行为的文字,也经过了肖先生的指点:越骚情越好!
真是一个老色胚。
虽然‘肖先生’没有对应怀珍表现出特别的兴趣,但是,应怀珍毫不怀疑‘肖先生’年轻时候绝对是花心大萝卜,阅女无数。
……
“赵义,说一说邹凤奇的情况。”程千帆扫了一眼几人,沉声说道。
陶尔斐斯路的此次秘密接头会议,赵义被允许加入。
作为情报二组副组长的赵义,经过了这段时期的考察,进一步赢得了程千帆的信任,无论是资历还是表现都达到了列席此种机密会议的程度。
“是,‘肖先生’!”赵义起身。
“邹凤奇此人,早年曾经担任军阀孙传芳所部的师长。”
“后来,我国民革命军北伐时期,邹凤奇投入革命阵容,就任第二十六军军长。”
“不过,此人随后多次诋毁、反对领袖。”赵义记忆力很好,所有情报、资料都在脑子里,他侃侃而谈,“民国十九年后,邹凤奇先后参加西北冯、三晋阎、两广李白以及十九陆军的反常活动。”
停顿了一下,赵义说道,“总之是,只要是反对领袖的事情,他都积极响应,上蹿下跳。”
“此人涉红?”程千帆问道。
“此人既反对委员长,却也反对红党。”赵义说道,“也正是因为他和红党关系恶劣,委座放了他一马。”
“继续说。”程千帆微微颔首。
……
“去年淞沪战事爆发后,邹凤奇离开南京,回到长兴老家躲避战火。”
“去年十一月底,长兴沦陷,日寇大肆烧杀抢掠,邹凤奇竟然以‘好汉不吃眼前亏’的说辞,鼓动乡党成立所为的维持会,积极向日本人靠拢。”
“日本人对于邹凤奇的主动投靠非常高兴,甚至惊动了上海方面,上海方面与月前邀请邹凤奇来沪上,参与筹备上海伪政权。”
“半个月前,邹凤奇不顾其长子跪地哭谏,依然坚决来沪投靠日本人,并且在日军汽艇的护送下已经抵达沪上。”
“很好,资料很齐整。”程千帆赞许的点点头。
“查到邹凤奇的住处没?”他扭头看向豪仔。
“查到了,在法租界亚尔培路。”豪仔说道。
“亚尔培路……”程千帆沉吟思考,“保卫力量的情况呢?”
“现在已经探明有三名保镖,无论何时何地都跟随着邹凤奇。”豪仔说道,“据说这三名保镖是邹凤奇从长兴老家带来的,是他的乡党,对他忠心耿耿。”谷
“此外,邹凤奇的身边经常会有一名日本浪人。”
“这个日本浪人是日本方面安排给邹凤奇的护卫。”
“壮面子的。”程千帆冷笑一声。
“‘肖先生’所言极是,就是日本人安排给邹凤奇撑场子的。”豪仔笑着说。
日本人现在是上海的‘主人’,邹凤奇住在法租界,身边有一个日本浪人随身保护,这不仅仅代表了邹凤奇的政治态度,在其自身看来,这足以说明日本人很看重他,令其十分得意。
……
“此外,在邹凤奇的公寓附近,有巡捕巡逻保护。”豪仔说道。
程千帆点点头,这种事不稀奇,在法租界,只要你愿意花钱,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有巡捕保护。
“从我们掌握到的情况来看,邹凤奇的公寓戒备森严,他从长兴带来的三个保镖随身携带短枪,日本浪人走哪都拿着武士刀,然后就是巡捕巡逻。”
“另外,邹凤奇的住所内部是否有我们所不得知的暗哨守卫,目前无法判断。”豪仔说道,“如果我们想要在邹凤奇的住处下手,只能强攻,只是……”
强攻?
程千帆直接就否决了。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选择强攻的,这是自损一千伤敌八百的消耗战,他的上海特情组消耗不起。
“地图!”程千帆说道。
应怀珍立刻掏出地图,在桌面上摊开。
程千帆盯着地图看,他先是找到了亚尔培路。
“你将邹凤奇的住处标出来。”程千帆问道。
豪仔用铅笔画了个小圆圈。
程千帆对着地图沉思。
蓦然,他想到了什么,“邹凤奇此人平素生活习性如何?”
他是看向豪仔问的。
豪仔有些措手不及,他负责的是查探邹凤奇的住所保卫力量和规律,哪里会去关注邹凤奇的生活习性。
……
“‘肖先生’,您的意思是指?”应怀珍问道。
“此人是严于律己、饮食住行颇为朴素,还是性好享受?”程千帆问。
“这个我知道。”在亲日报馆工作的赵义说道,“邹凤奇此人性好渔色,据说有九个姨太太,且此人生活奢靡,出行非常讲究排场。”
“邹凤奇对于住的地方讲究吗?”程千帆立刻问。
“应该,应该是蛮讲究的吧。”赵义想了想说道,“据说邹凤奇此前听说洋人的席梦思床非常舒服,就特别找洋行订做,从花旗国运来的。”
“查!”程千帆的眼眸仿佛闪烁摄人光芒,“查清楚邹凤奇为何会选择住在此公寓!这其中必然有我们所未掌握的情况!”
邹凤奇居住的华翔公寓,并非高档公寓,虽然相对普通人来说,华翔公寓已经颇为高端了,但是,这并不符合邹凤奇的身份,更不符合此人的生活习惯。
如果说邹凤奇为了安全起见,要低调,他会选择比较隐蔽的住宅,但是,绝对不会降低生活质量。
此人选择华翔公寓这个只是相对普通的公寓,事出反常,定有蹊跷之处!
而此些看似不起眼的蹊跷之处,极有可能便蕴含着破敌之机。
第014章 倒霉的阿海(求订阅求月票)
人都是有惰性的,一个习惯了奢侈享受生活的老军阀,没有特殊原因,是不会甘愿居住在条件一般的公寓的。
一定是有什么原因,使得邹凤奇愿意暂时放弃对居住环境的要求。
不管是什么原因,能让邹凤奇暂时忍受平凡的生活环境,这都说明这个原因非常重要,有利用价值。
随着‘肖先生’一声令下,上海特情组情报二组立刻行动起来。
一天过去了。
邹凤奇当日呆在公寓,哪儿也没有去。
两天过去了。
“邹凤奇今天出门了,有一辆小汽车来接他。”豪仔汇报说。
“去了哪里?”程千帆立刻问。
“我查了下,小汽车是三井洋行的。”豪仔说,“当时路面上车子比较少,为了避免暴露,我们没有跟踪。”
“什么时候回来的?”程千帆思忖片刻,问道。
“出去了大约三个小时,不过,送他回来的不是原来的那辆车。”
“查到车子情况没?”
“还没有。”豪仔说道,“是一辆新车子,牌照是自己临时安装上去的。”
“私家牌照。”程千帆沉吟着点点头,“去查,这是一个线索。”
“浩子已经在查了,应该很快就有消息。”豪仔说道。
……
程千帆点点头,李浩这个交通组组长绝非他任人唯亲,浩子识字上面稍微差些,但是,对于数字、字母排列非常敏感,李浩的脑子里可以说是装着法租界几乎大多数登记在册的汽车车牌以及那些被‘允许’上路的私制车牌号码。
是的,法租界虽然已经有车辆号牌制度,但是,执行的不彻底。
有些权贵、豪商买了新车,为了彰显特殊,甚至不愿意去上牌照,便自己弄了个车牌挂上去。
可谓是威风凛凛的特殊牌照。
至于说巡捕是不是会对私家牌照罚款,看情况。
大佬们的车子,哪怕是横着过马路,巡捕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小汽车,巡捕都会高看一眼。
自制牌照的小汽车,更是一时之间成为了租界惹不起的大佬的象征。
故而有些‘瘪三’‘闯空门’的,想办法搞了一辆小汽车,自己弄了牌照,招摇过市,有时候竟也可以唬的巡捕不敢盘问。
不过,这都是前几年的情况了,现在租界对于车牌的管理较为严格了,不允许私自给车子上车牌了。
故而程千帆认为车牌的线索很关键:
如果对方是套牌的话,反而难查。
这种自制车牌的小汽车,要么是某位大人物新添置的爱车,要么是一些江湖朋友坑蒙拐骗的专用座驾,只要巡捕房想要查,很快就有消息反馈:
前者,巡捕房内部打听一番,自然会有收获。
后者,只要巡捕房发话,有的是三光码子将那些江湖朋友卖了换酒钱。
……
“巡长,有没有可能是日本人的车子?”豪仔问道。
“可能性不大。”程千帆摇摇头。
日本这个民族很奇怪,他们面对暂时比他们弱小的中国人的时候,趾高气扬,做出的事情突破良知和人性的底线,但是,在面对比他们强大的国家,或者说他们目前暂时不打算得罪的势力,则会表现的较为守规矩:
这个守规矩是有条件的,他们认为需要守规矩的时候,会表现的非常彬彬有礼,而在某些场合,日本人会表现的咄咄逼人,乃至是显露阴险狡诈的一面。
就拿小汽车车牌来说,日本方面的正常的商行、会馆、乃至是日资学校、日侨等,他们都会乖乖去办理车牌,并且绝少有去使用私制车牌的。
特高课等日特机关的车辆,则多是挂在日本商社的名头下,使用正常牌照。
皮特就对日本人的两面性表示无法理解:
有些时候,这些日本人还是守规矩。
但是,随着日本占领上海,即便是此前循规蹈矩的日本商人,也开始表现出咄咄逼人的一面,不断、试探侵犯‘欧洲第一强国’在上海滩的势力。
程千帆有一个感觉,送邹凤奇回公寓的这个小汽车的信息,能够给他带来惊喜。
……
春风得意楼。
“帆哥,查到了。”李浩喝了一口水,对程千帆说道。
“喘口气,慢慢说。”程千帆选择的是二楼的雅间,他朝着楼下的戏台看了一眼,正在唱的是《穆桂英挂帅》。
“辕门外三声炮如同雷震,天波府里走出来我保国臣。头戴金冠压双鬓,当年的铁甲我又披上了身。帅字旗,飘入云,斗大的“穆”字震乾坤。”
“好!”程千帆鼓掌叫好,朝着服务生打了个响指。
“程巡长赏十个花篮!”服务生高兴的喊道。
十个花篮便是五十法币,称得上相当豪爽了。
“那个小汽车是逸园跑狗场的。”李浩说道,“车子的主人是跑狗场的副经理官应桢。”
“官应桢?”程千帆右手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视线看着正在楼下台子上唱戏的乔春桃,面上露出欣赏戏曲之色。
官应桢此人,他略有所知,此人在上海滩颇有名气,嘉定人,颇有家资,在花旗国留过洋,前两年与人合伙再逸园附近开了跑狗场。
“邹凤奇为何会坐官应桢的车子回来?”程千帆问道,“打听到什么没有?”
“是约好的?还是巧遇?是临时约好,还是早有相约?如若是巧遇,为何会巧遇?是堵车?车子坏了?还是邹凤奇和官应桢去了同一个地方,回来时候正好顺便捎回来?”程千帆语速较快,但是,吐字清晰。
“明白,我一会就去查。”李浩表情严肃点点头。
……
离开春风得意楼的时候,程千帆回头看了一眼戏台。
平素里,乔春桃给他的感觉就是:
人活着,心已死。
桃子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报仇!
此时此刻,看着戏台上的乔春桃,程千帆的感觉就是桃子活了,这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乔春桃,一颦一笑,眉眼间自有妩媚风流!
程文藻是浙江人,喜欢听昆曲,同时竟也喜欢听京剧,程千帆受到父亲的影响,从小也喜欢听。
他为这门古老的戏曲感到自豪,‘唱念做打’可见功夫,‘生旦净末丑’各有韵味,服装美,身段美,唱腔美,
程千帆觉得,桃子本有机会成为名动一方的大青衣的。
是日本侵略者将一个大青衣活活逼成了‘活死人’一般的冷血特工。
……
车子不动了。
“怎么回事?”正在沉思的程千帆抬头问。
“帆哥,堵车了。”李浩说道。
租界本就‘繁华’,日本人占领华界后,大批华界市民涌入租界,租界似乎更加繁华了,经常交通堵塞。
这主要是因为道路上的各种交通工具杂乱无章。谷
既有电车、小汽车、黄包车,还有老式独轮车、手推车,甚至还有骑马的。
各种车辆无秩序混行,就经常造成拥堵,争吵甚至打架也时有发生。
为此租界曾专门颁布了工部局车辆行驶管理法规,其中规定了不少限速、限行措施。
例如,上海法租界便明确规定:车速不能超过每小时二十英里,否则罚款。
“你去看看。”程千帆说道。
“是!”
李浩下车,找了个路人问了问,不一会,李浩回来了。
“帆哥,是那帮安南人在撬照会。”李浩说道,“一个车夫不愿意被他们撬走照会,和他们吵起来,安南人拎着警棍将车夫和乘车的客人都打的头破血流,安南人不仅仅抓了车夫,还抓了那个试图反抗的乘客,其他车夫抱不平,双方发生了对峙。”
……
所谓撬照会,也就是巡捕借口违反交通规则,没收掉黄包车的牌照,再迫使车夫花钱赎回。
法租界当局规定,每个执勤的巡捕每个月至少要撬照会三十五张。
不仅仅黄包车,三轮车也会被撬照会。
譬如说,黄包车被撬照会,每张罚款五角钱,三轮车每张一元钱。(PS1)
华捕还好一些,安南巡捕最不是东西,他们每个月都会大大超额完成撬照会的任务。
这些安南巡捕在马路上看见空车,不管是黄包车还是三轮车,不管违章与否,立刻强行扣留,撬去照会。
黄包车夫与之理论,往往会遭受毒打,然后被关进巡捕房,最后甚至倾家荡产才将人捞出来。
故而,在法租界,最声名狼藉的便是安南巡捕,他们和公共租界的红头阿三齐名,最为普通百姓所憎恶。
程千帆皱着眉头。
“你去,让那帮安南人滚蛋!别挡路!”程千帆冷冷说道。
“是!”
……
“不不不,不能放人。”带队的安南巡捕阮智齐摇摇头,“这个车夫打伤人,要赔钱。”
“凭什么?”
“是你们先打人的!”
“阿怀拉车累了,停在这里喘口气,你们就上来抓了他,要撬他的照会,还打伤了客人,凭什么?”
一个中年车夫喊了一嗓子,众车夫安静下来。
“你说赔多少?”中年车夫问道,他知道继续这么僵持下去,吃亏是苦哈哈的车夫。
“五十法币!”阮智齐竖起五根手指。
车夫们一片哗然,他们没想到安南巡捕不仅仅倒打一耙,还如此狮子大开口。
“阮警官,您莫开玩笑。”中年车夫挤出笑容说道。
“没有开玩笑。”阮志远笑得开心,“现在是八十法币了!没有钱,扣车,抓人!”
他就喜欢看这些愚昧的中国人被他羞辱、故意折磨后的痛苦而又无奈的样子。
李浩冷冷的看着阮志远,他不信阮志远不知道他是谁,这个安南瘪三这是故意的,故意不给他面子,换而言之是不给帆哥面子。
“阮志远,放人,让开路。”李浩沉着脸说道。
“别说是你了,便是程千帆在这里,我照样不放人。”阮志远冷笑着说道。
……
“十秒钟,打自己三巴掌,滚蛋。”程千帆大踏步,冷着脸走过来。
“程巡长。”看到程千帆,阮志远脸色一变,脸上挤出笑容。
“还有五秒钟!”小程巡长拨动打火机转轮,点燃香烟,轻轻抽了一口,轻蔑的扫了一眼阮志远。
“程千帆,你不要欺人太甚。”阮志远涨红了脸,咬着牙吼道,然后他就被李浩一脚踹翻在地。
李浩紧跟着扑上去,又是一脚将要爬起来的阮志远踹倒下,坐在其身上,狠狠地抽大嘴巴子。
其余七八名安南巡捕就要冲上去动手。
“砰!”一声枪响。
现场所有人惊呆了,然后一震尖叫声,人群四散逃开。
被安南巡捕抓住的车夫和乘客趁机挣脱,拉起黄包车,乘客上车,车夫拼命的拉着黄包车混入人群中逃窜。
看到阿海挣脱抓捕,坐上黄包车逃离,程千帆的心中松了口气。
他刚才下车瞥了一眼,就看到了被安南巡捕围住、头破血流的人竟然包括阿海,而那个黄包车夫则是康二牛手下的那个同志。
尽管形势紧张,程千帆心中除了担心之外,还有几分哭笑不得:
这个阿海,几次出事,都基本上不是自身出问题,一次是被方木恒连累,一次是因为几张反日传单,这次是被想要敲钱的安南巡捕抓捕。
怎么倒霉事情总是碰上他。
……
众安南巡捕被小程巡长这一枪吓坏了,都站在原地,怔怔地看过来。
“他不敢开枪的。”一个身材较矮的安南巡捕喊道,“快去救阮大哥。”
“嘭!”程千帆一枪打在此人的肩膀上,对方嗷呜一声惨叫倒在地上打滚。
这下子,所有安南人吓坏了,他们无法理解程千帆为何敢真的对人开枪的,他们可是安南巡捕!
你小程巡长再厉害,还真敢开枪?
嘟嘟嘟。
大头吕吹着哨子,带了一对制服巡捕跑过来。
“巡长。”大头吕敬礼。
“围起来!”程千帆大手一挥。
大头吕等人立刻举枪,对准了惊慌失措的安南巡捕。
“都押回去。”程千帆阴沉着脸。
这件事事出突然,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阿海两人被安南巡捕抓捕,阿海的身份经不起深查的。
事急从权,他只能出此下策。
这个下策,不是说他会暴露。
安南人出言不逊在先,放出狠话,不把他小程巡长放在眼里。
程千帆一直没有提前出面,并且安静的在一盘看着阮志远故意轻慢李浩,他就一直在等,等阮志远说出更加狂妄的话。
果然被他等到了。
如此,年轻气盛、风头无俩的程千帆气急之下开枪伤人,本身并无什么疑点,且基本上符合程千帆现在的性情,只不过是平添了几分跋扈的名头,会挨处分罢了。
就在此时,揍了阮志远一顿的李浩走到程千帆身边,将一张照片递给程千帆。
“巡长,这是从这家伙身上发现的。”
程千帆接过一看,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