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我的谍战岁月TXT下载我的谍战岁月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我的谍战岁月全文阅读

作者:猪头七     我的谍战岁月txt下载     我的谍战岁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90章 暗号

    “不要让人来打扰我。”

    “程巡长放心,我这就派人在楼梯口守着,一定不会有人来打扰您的雅兴。”

    荒木播磨离开了。

    程千帆叫酒楼东家上了几碟下酒菜,烫了一壶花雕,坐在窗边饮酒、吃菜、赏雪。

    他的眼眸深邃,隐藏了愤怒和悲痛。

    荒木播磨此去,便是去继续拷打审讯郑卫龙,按照荒木所言,准备对郑卫龙用电刑了。

    他不知道已经遭受过一轮严刑拷打的郑卫龙能否挺过电刑。

    电刑,是痛感最高的刑讯,直接刺激神经系统,电流可以随意切换,电击的部位也可以根据受刑者的精神弱点而调整,受刑者通常痛苦地声带撕裂,呕吐不止……

    还有正在从北平押送来上海的途中的那位同志,按照荒木播磨的说法,这名同志经受了残酷之严刑拷打,其中便包括电刑,依然坚贞不屈,没有背叛祖国和人民,没有背叛党。

    程千帆点燃一支香烟,吸了一口后,便夹在手指间,微微皱眉。

    这个时间节点有些糟糕。。

    彭与鸥刚刚离开上海。

    他和‘蒲公英’约定的是两天后接头会面。

    当然,如若情况紧急,是有紧急会面渠道的。

    所谓情况紧急,便指的是十万火急,譬如说发生了危害江苏省委、上海市委之安全的重大状况。

    谨以此事而言,他所知道的情况并不多,目前只知道这名同志是上海方面派往北平的,被捕后经受住了严刑拷打,没有背叛党和人民,现在正在从北平来上海的押解途中。

    程千帆在思考,是否有必要发出紧急会面的信号。

    此外,还有一点他不得不防,这些情况都是荒木播磨所透露的,万一这是一个陷阱呢?

    譬如说这名被捕的同志已经叛变了?

    日本人此举是为了安排此人重新打入上海红党内部。

    这些模糊的信息,需要他去研判,尽量作出正确的决定。

    ……

    窗外,雪花飞舞。

    有几名身穿和服的日本女子,撑着小花伞,在雪中漫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

    在她们的身后,几名男子昂首阔步、谈笑着跟随,不时地对着身旁经过的法租界市民指指点点,发出放肆的笑声。

    这些都是日军军人,利用假期时间换了便装带了家属来法租界逛街。

    对于这些人,租界当局下了内部文件:

    要保护好,不能让他们受到任何伤害,以兹避免给日本人寻衅的借口。

    想到皮特依然嘴硬说着‘法兰西共和国是欧洲第一强国’这般言语,程千帆不禁冷笑一声。

    欧洲法国本土是什么情况,他不甚明了,在上海滩法租界,面对日寇咄咄逼人的气焰,法国人一退在退。

    以‘自由’、‘民主’自居的法兰西,已经宣布了一项规定,就是在法租界的所有刊物,不准出现像“日寇”、“日本军阀”、“抗战”、“抗日”等一些激烈言论。

    因此,目前法租界的报纸或者文学杂志上,已经开始出现如“日寇”二字被“X寇”所替代,“打倒日本”就变成了“打倒XX”等奇异景象。

    据程千帆所知,一开始是苏文西大道市政府向租界方面提出此要求的,法租界当年严词拒绝,根本不予理会。

    随后,苏文西背后的日本主子跳出来,指责租界当局包庇对日不友好分子,纵容租界内部反日宣传、妖魔化爱好和平的大日本帝国。

    如是,租界当局很快妥协。

    黄浦江上传来日军炮舰的汽笛声,程千帆点燃一支烟,眉头紧锁。

    所有的一切都表明,随着日寇的步步紧逼、租界当局的不断退让,上海未来的抗战形势和环境将会愈发严峻。

    其中,法租界当局允许特高课参与对郑卫龙的审讯,且以程千帆的暗中观察,日本人在审讯中甚至占据了一定的主动权,这更是一个极为危险的讯号。

    ……

    政治处,刑讯室。

    荒木播磨阴冷的眼神盯着被绑缚在电椅上、身上已经插上电极的郑卫龙。

    “郑先生,只要我将电闸轻轻一推,你便能体会到那种欲仙欲死的感觉。”荒木播磨咧嘴,冷笑着,“你现在开口还来得及,大日本帝国会认可你这个朋友的。”

    郑卫龙两眼肿得像紫葡萄,身上大块的烂肉瘀血,全身上下留下道道鞭痕。

    他没有说话,只是‘眯着眼睛’盯着荒木播磨看。

    荒木播磨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郑先生,我尊重你的选择。”

    说着,他狞笑着用力推上电闸。

    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郑卫龙全身都在剧烈抖动,很快便昏死过去。

    荒木播磨拉起电闸。

    旁边,特高课的一名特工上前仔细查看了郑卫龙的情况,朝着荒木播磨点点头,示意人还活着。

    在一旁观看的华籍探员咬了咬牙花子,将脑袋转向一侧,不忍去看。

    他身旁的法籍探长霍尔坐在转椅上,双手捧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只是偶尔抬头看一看。

    一盆冷水浇在了郑卫龙的身上。

    被泼醒的郑卫龙,表情是茫然的,他竭力的睁开眼睛,四下张望。

    这是电刑的后遗症之一,受刑者的神经和大脑会受到摧残,需要时间来慢慢恢复正常。

    荒木播磨并不着急,他慢悠悠的点燃一支烟,叼在嘴中,上前两步,微微探身、弯腰,盯着郑卫龙那有些涣散的眼眸看。

    终于,郑卫龙双眼聚焦,神情回复正常了。

    “郑先生,感觉如何?”荒木播磨拍了拍郑卫龙的脸颊,微笑说道。

    郑卫龙低着头,不说话。

    “看来郑先生并不满意这次服务啊。”荒木播磨一摆手,“提高电压。”

    他话音未落,便听到了郑卫龙有气无力的声音。

    “我,我说。”

    ……

    程千帆哼着小曲回到了薛华立路。

    “程老弟。”一辆小汽车停在他的身旁。

    后排车窗摇下来,露出袁开洲的脸。

    “袁老哥,去哪里发财啊?”程千帆一只手搭在车窗下沿,一只手随意的搭在汽车顶棚上,笑着问道。

    “发个屁财。”袁开洲骂骂咧咧说道。

    说着,他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道,“通裕旅馆出了凶杀案,死了三个人,据说是悍匪姜骡子下的手。”

    “姜骡子?”程千帆眉毛一挑,翕笑一声,“这老东西胆子够大的啊,还敢来租界闹事。”

    “不说了,咱哥俩回聊啊。”袁开洲说道。

    “兄弟我改日做个东道,请老哥吃酒。”程千帆哈哈一笑,说道。

    “那我可就等着嘞。”袁开洲爽朗一笑,摆摆手,随后升起车窗,笑容敛去,“开车吧。”

    “巡长,我们还没去现场的,你怎么知道是姜骡子犯案?”坐在副驾驶的一名手下问道。

    “为什么不能是姜骡子呢?”袁开洲微微一笑,反问。

    手下就要继续说话,却是被司机悄悄用手指捅了下,立刻明白过来,讪讪一笑,“巡长高见。”

    袁开洲点燃一支香烟,他抽烟很猛,连续几大口,一支烟便没了。

    袅袅白烟中,袁开洲嘿笑一声。

    程千帆办得几件露脸的案子,都和姜骡子有关。

    袁开洲对此早就暗暗关注,他高度怀疑姜骡子和程千帆有联系,弄不好便是程千帆在‘养寇自重’。

    故而他今天故意提起‘姜骡子’,想要试探一下程千帆的反应。

    令他失望的是,刚才程千帆的反应并无异常,完全是一副旁观者的态度反应。

    莫不是自己的猜测错了?

    袁开洲皱了皱眉头。

    他之所以想着要暗中针对、调查程千帆,原因很简单:

    谋取中央巡捕房副总巡长的位子。

    金克木代理总巡长一职多日,不日即将正式履任总巡长。

    现在有传闻说副总巡长一职会从中央区巡捕房的几个巡长中间擢升。

    袁开洲、梁遇春和程千帆是为中央巡捕房三位巡长。

    也许在大多数人眼中,梁遇春和袁开洲这两位资格较老的巡长是最有资格被擢升为副总巡长的。

    便是袁开洲周围的人也认为他的最大竞争对手是老对手梁遇春。

    但是,袁开洲却并不这么看。

    直觉告诉他,对他谋取副总巡长一职之最大威胁便是程千帆。

    也许有人会拿资历来说事,认为程千帆资历不足。

    袁开洲对此嗤之以鼻。

    资历?

    在程千帆之前,巡捕房也从未有如此年轻的巡长呢,还不是被程千帆开了先例?

    程千帆这家伙对上迎所好,对下也能笼络住手下,兼且背靠青帮张仁风,因为其老师修肱燊的关系,法国人对‘小程巡长’的印象不错。

    至于说政治处查缉班的皮特,此人更是程千帆的生意伙伴。

    袁开洲越是分析,越是认为程千帆会是自己的最大竞争对手。

    如果说程千帆身上有短板的话,那边是这家伙和日本太过亲近了一些,这也许会让法国人不喜欢,甚至是颇为警惕。

    总而言之,程千帆是大敌。

    袁开洲的目的便是捉住程千帆的痛脚,令法国人对其失望,最终‘干掉’这个竞争对手。

    ……

    中央巡捕房

    程千帆悠悠然朝着捕厅走去,站在台阶口,便看到一辆军卡从后院开了出来,一踩油门,轰的一声冲出了大门。

    还有几辆小汽车也紧跟着冲出了大门。

    “郑卫龙,还是没熬过去,招了!”程千帆心中一沉。

    那几辆小汽车,其中一辆的车牌属于一家漕丝厂,实则是特高课在使用。

    程千帆站在台阶口,点燃一支香烟,深深吸了一口。

    同吴山岳、汪康年、阮至渊等人比起来,郑卫龙的表现要好得多,经受住了残酷的严刑拷打,最终没有挺过电刑。

    客观的说,程千帆对于郑卫龙是有些刮目相看的,国府之中,这种硬汉不多。

    当然,此时他最担心的是郑卫龙开口之后,对于上海站可能带来的危险。

    从郑卫龙被捕,到他开口,已经是一天一夜过去了,上海站应该已经基本完成转移了。

    但是,郑文龙毕竟是上海站的站长,其人可能掌握了特务处其他高层所不知晓的一些高度机密。

    看政治处的装甲车队以及特高课联合仓促出动的架势,程千帆有理由研判郑卫龙交代了了不得的东西。

    ……

    将烟蒂随后扔在台阶下。

    程千帆拍了拍警服,警觉的观察了周围的情况。

    他心中焦急如焚,知道自己必须立刻向特务处总部发报,再度发出示警信号。

    但是,他刚刚从外面回到巡捕房,看到刚才这一幕,便骤然离开,此一幕若是落在有心人眼中,便值得寻味了。

    他必须有较为合理的理由。

    就在此时,医疗室的门开了。

    老黄手里拎着空酒瓶,嘴巴里咬着一根牙签出来,随后将空酒瓶放在墙角,他自己则弯腰,将屁股对着程千帆,拿起一把扫帚,开始清扫医疗室门口的露面。

    程千帆的眼眸一缩,他弯腰拍了拍皮靴沾上的泥点,伸了伸懒腰,径直进了捕厅。

    这边,老黄始终没有抬头看过来,打了个酒嗝,哼着曲子,慢条斯理的扫雪。

    程千帆站在窗台边上,拉起百叶窗。

    从烟盒里取出一支烟,叼在嘴中,拨动打火机转轮点燃,轻轻吸了一口,随意的看了一眼窗外。

    一个人的背影映入眼帘。

    是赵枢理。

    他微微皱眉。

    赵枢理这个人,他始终看不透。

    是的,老黄刚才暗中向他发信号示警,提醒他有人在暗中监视他。

    老黄将后背对着他,拿起扫帚。

    便是暗号:后面,要清扫(注意)。

    老黄可不是勤快人,不会主动清扫积雪的。

    此时此刻,院子里,老黄已经扔了扫帚,骂骂咧咧的回了医疗室。

    他骂的是:这帮惫懒货,凭什么让老头子我扫雪?

    程千帆看过去,老黄只清扫了门口前后左右不过半米的地方,扫帚倒在雪地,还被老黄踩了一脚,踩断了扫帚把。

    他轻笑一声,这个老黄,做事就是老道,不需要他担心什么。

    ……

    赵枢理离开了巡捕房,叫了一辆黄包车,离了几条街后下车。

    进入一个小巷子。

    他警惕的打量着四周,敲响了一处石库门民居的房门。

第091章 赵枢理

    “阿震今天感觉怎么样?好些没?”赵枢理跟着昌苼进入里间,关切问道。

    林震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看到赵枢理进来,就要起身,“爱华哥。”

    “躺着,躺着。”赵枢理上前两步,扶着林震躺下。

    “还有,以后不要喊我爱华哥,万一在外面说错嘴就不妙了。”赵枢理表情认真说道。

    他看了两人一眼,“私下里可以喊我赵大哥,公开场合便喊我赵探长。”

    “明白了,赵大哥。”

    “知道了,赵大哥。”

    林震和昌苼都是连连点头。。

    赵枢理又检查了林震身上的伤势,量了量体温。

    “烧已经完全退了。”拿起水银体温计,仔细看了看温度刻度,他长长舒了口气,“阿震你小子真命大,这是从鬼门关闯了一遭,下次行事,一定要更加谨慎。”

    “是我太大意了。”林震懊恼说道,“我也没想到会是日本人的陷阱。”

    ……

    就在半个月前,林震突然在《字林西报》上面看到了一个寻人布告。

    这令他惊喜万分。

    买布告之人使用的是中华归宗社的密语。

    林震立刻意识到是宝岛那边的某位弟兄从日寇的搜捕魔爪下逃了出来,现在来上海寻他。

    兴奋万分的林震按照寻人布告上的地址,欣然赴约。

    却是没想到这正是日本人安排的一个陷阱。

    林震踏入房门之前听到房内有好几个人的脚步声,觉察到了一丝异常,试图转身离开,对方见状只能冲出来抓人。

    林震果断突围,若非他枪法准,且附近巡捕闻枪声赶来,给了他逃脱的机会,他已经被抓入日本人的刑讯室了。

    不过,饶是如此,林震在突围过程中挨了两枪,随后更是发生了枪伤感染。

    若非赵枢理想办法搞到了磺胺粉,林震现在已经凶多吉少了。

    ……

    “赵大哥,这次多谢你相救。”林震感激说道,“幸亏一个多月前终于联系上你了,不然的话,我现在已经是乱葬岗尸首一具了。”

    “自家人说什么客套话。”赵枢理微笑说道,“若是与你们早日联系上,你们也不用被程千帆那家伙勒索了。”

    五年前,姐姐盛雨、姐夫封葙奇在宝岛牺牲后,盛爱华和郑清水一起策划了基隆爆炸案,袭击了日军警署。

    郑清水被捕,遭受惨无人道的折磨后被日寇遇害,他则从日本人的抓捕中逃脱。

    盛爱华辗转回到上海后,他恢复使用了自己的本来名字赵枢理。

    是的,赵枢理是他的真名,牺牲的姐姐盛雨的真名叫做赵瑞雪。

    赵枢理想办法进入到巡捕房,凭借不俗的能力和手腕,一步步从三等华捕爬到了便衣暗探的探长一职。

    昌苼和林震是姐夫封葙奇生前在宝岛发展的爱国青年。

    赵枢理与二人早就相熟。

    二人在宝岛袭击日寇派出所,遭遇了日本人的追捕、通缉,只能逃离宝岛,来到了上海巡长当年的盛爱华大哥。

    只是,此二人并不知道他的真名,一直在寻找盛爱华。

    两人岂能想到中央巡捕房便衣暗探的赵枢理探长便是他们要寻找的盛大哥。

    即便是偶尔碰到赵枢理,因为赵枢理的巡捕房探长身份,两人忌惮不已,自然早就远远躲开,且因为赵树理目前的相貌相比较以往多有变化,两人自然没有认出来。

    若非一个月前的一次机缘巧合,赵枢理来到‘天涯照相馆’照相,是赵枢理认出了昌苼和林震,此二人恐怕依然只能在茫茫大海捞针。

    ……

    “郑卫龙应该是开口了。”赵树理表情严肃,看着二人说道。

    昌苼和林震都是脸色一变。

    中华归宗社目前正在和特务处上海站联系,想要借助特务处的力量发展壮大宝岛的抗日力量。

    不过,令二人失望的是,特务处上海站方面对于在宝岛发展抗日武装的兴趣不大。

    郑卫龙一直试图游说他们加入特务处上海站。

    这让昌苼和林震颇为犹豫,他们并不排斥在上海抗日,但是,郑卫龙的吃相有些难看,与其说是游说他们加入,更不如说是想要吞并他们。

    此外,郑卫龙言语中两次三番的暗示,询问中华归宗社的经费来源问题,这也引起了昌苼和林震的警觉。

    二人将自己的担心和怀疑告知了赵枢理。

    ……

    赵枢理果断命令他们暂时停止和特务处的谈判。

    原因?

    “郑卫龙搞行动刺杀还勉强可以,但是,领导能力不行,且此人大事糊涂,小事精明,长期下去,特务处上海站恐有大难。”赵枢理如是对二人说道。

    对于‘盛大哥’,昌苼和林震都是颇为敬服的,赵枢理发话,两人思考之后选择听从。

    刚刚暂停和上海站特务处的谈判,两日后暨昨天,赵枢理便突然找到他们,告知他们郑卫龙被捕的消息,命令二人立刻关掉天涯照相馆,隐蔽起来。

    “郑卫龙很可能熬不过政治处和日本人的审讯。”赵枢理说道,“一旦郑卫龙开口,他第一个交代的就是你们。”

    “为什么第一个交代的会是我们?”昌苼惊讶问道。

    林震当时脸色微变,显然是有些许明白了。

    “郑卫龙此人能力一般,但是,骨气还是有的,只是刑罚太残酷了,他受不了的话,便会一点点的往外招供。”赵枢理给两人分析说道。

    “招供特务处内部重要机密的话,郑卫龙有嘴说不清了,不当汉奸也只能当汉奸了,郑卫龙是聪明人,他不会那么做,而如果供出你们,无损于特务处的力量,两相取舍,他自然是选择招供你们。”

    “此外,你们一直没有同意接受上海站的领导,郑卫龙心中恐怕是有怨气的。”

    两人闻言,脸色连连变化。

    随即听从了赵枢理的安排,紧急撤离。

    “赵大哥,你怀疑郑卫龙开口第一个交代的便是我们俩?”林震问道。

    “是不是将你们卖掉了,一会就知道了。”赵枢理淡淡一笑,说道。

    ……

    约莫半小时后,出去打探消息的昌苼回来了,也带回了天涯照相馆被巡捕房和日本人联手破门而入的消息。

    “政治处将照相馆查封了,巡捕房的人贴了封条。”昌苼说道。

    尽管赵枢理早就分析、提醒过他们可能会被郑卫龙出卖,但是,猜测得到证实,两人心中还是难免不舒服。

    两人表情阴沉,心中悲愤不已。

    “狗恁的郑卫龙。”昌苼气愤骂道。

    赵枢理摇摇头,“郑卫龙是一个硬汉,熬了一天一夜的严刑拷打,现在才开口,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说着,他看着昌苼,“当然,他供出你们,你们可以恨他,不过,从上海站站长这个身份而言,他这么做是没错的。”

    停顿一下,赵枢理继续说道,“对于郑卫龙而言,你们不是自己人,在你们和他的上海站之间,他自然要有所取舍。”

    两人闻言,沉默不语,脸上是愤恨、无奈交杂的神情。

    ……

    “赵大哥,会不会给你带来危险?”林震问道。

    “郑卫龙不知道我的存在吧?”赵枢理问二人。

    “你交代过,不要对任何人提及你。”林震说道。

    “赵大哥你不是中华归宗社的人,我自然不会对郑卫龙提起你。”昌苼也说道。

    是的,中华归宗社是昌苼和林震创立的,赵枢理和中华归宗社并无关系。

    只是昌苼和林震非常敬重和信任赵枢理。

    ……

    “赵大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做?”林震问道。

    “等,蛰伏。”赵枢理说道,“按兵不动,就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难道我们就这么一直等下去?”昌苼情绪激动说道,“宝岛的同胞正在日寇的铁蹄下呻吟,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即便是上海,现在也沦陷了,上海的同胞也在痛苦挣扎,我们要反抗,要给予日本侵略者有力的反击。”

    看着情绪激动的昌苼,赵枢理皱了皱眉头,“你跟谁大呼小叫的,坐下。”

    昌苼心不甘情不愿,还是只能乖乖坐下。

    “我仔细考虑了,国府方面不可靠,你们还是要联系红党。”赵枢理说道。

    “赵大哥,你不是红党吗?”昌苼问道。

    “我是,我一直都是,以前是,现在是,将来还是,活着是,死了更是!”赵枢理声音不高,话语中却似乎有着千钧的力量,他的眼眸仿若闪烁着光芒。

    说着,他又叹口气,“两年半前的大搜捕,我和组织上断了联系了。”

    “我的上线、下线、入党介绍人,所有能够证明我身份的同志可能都牺牲了。”赵枢理声音低沉,他的眼眸是那么的悲伤。

    ……

    “天涯照相馆?”程千帆听了大头吕的汇报,露出惊讶的表情。

    “是的,巡长,政治处的人破门而入,里面已经空无一人,现在照相馆已经被查封了。”大头吕说道。

    “日本人去了没?”程千帆问道。

    “去了。”大头吕说道。

    “天涯照相馆,啧啧。”小程巡长摸了摸下巴,“没想到这家不起眼的照相馆真的有猫腻,若是早知道这情况……啧啧。”

    “是啊,太可惜了。”大头吕附和说道,他明白巡长的意思,这是能炸出不少油水的大鱼啊,可惜他们错过了,只当是随便勒索的小鱼小虾了。

    “罪名是什么?”程千帆再度遗憾的摇摇头,自己点燃一支烟,将烟盒扔给了大头吕,问道。

    “据说天涯照相馆的东家是宝岛的反日分子。”大头吕接过烟盒,说道。

    “反日分子?就姓昌那小子那怂样。”程千帆嗤笑一声,摇摇头。

    说着,嘴角一扬,他弹了弹烟灰,面容一肃,正色说到,“政治处在我们的辖区挖出了一条隐藏极深‘作恶多端’的大鱼啊,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我们日常工作的失职。”

    大头吕不解的看着巡长,心中犯嘀咕,上峰都没有来责难三巡呢,巡长怎么还往自己身上揽罪责?

    “鱼龙混杂,鱼龙混杂啊。”程千帆表情阴沉,手指敲了敲桌子,眼含深意的看了大头吕一眼。

    ……

    ‘鱼龙混杂’?

    大头吕明白这是巡长在暗示和‘点拨’自己,他努力思考,终于眼中一亮。

    “巡长所言极是,我部辖区鱼龙混杂,极可能有其他的危险分子潜伏其中,属下建议,有必要在辖区开展一次治安检查行动,以兹甄别匪患。”

    “恩,你的建议很中肯。”小程巡长微微颔首,“正所谓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说着,他轻轻咳嗽一声,“行动的时候,注意影响,大部分的市民还是很安分守己的。”

    “属下明白。”

    大头吕秒懂。

    巡长的意思是,不要去骚扰那些普通市民了,小鱼小虾没有几两肉,要对那些赌档、烟馆、昌楼、粮店等地方下手。

    是的,这些赌档、烟馆、昌楼都是有背景靠山的,但是,在中央巡捕房,小程巡长就是最大的地头蛇。

    再说了,靠山也有能靠得住的,还有不怎么靠得住的之分,大头吕自然知道酌情去别对待。

    他心中暗暗觉得,巡长是因为没有能够提前得知天涯照相馆有问题,错过了这条大鱼,以至于心生不忿,所以才会大动干戈的:

    这里漏走的,自然要从别处捞回来。

    ……

    ‘天涯照相馆’!

    大头吕离开后,程千帆面色沉下来。

    他此前便怀疑这家照相馆有些蹊跷,所以安排李浩暗中查过,不过,对方很谨慎,并没有露出太多的马脚。

    当然,没有露出马脚不说明没问题,在程千帆看来,天涯照相馆肯定是有问题的,只是他不清楚对方背后的势力是哪一方。

    没想到天涯照相馆的东家竟然是来自我国宝岛的抗日分子。

    程千帆立刻想起来一件事,那便是三本次郎曾经向他提及过的宝岛南投县警署发来上海的那份协查通报。

    天涯照相馆的东家昌苼极可能便是宝岛南投日寇在通缉抓捕的抗日分子。

    按照大头吕的说法,照相馆已经人去楼空,照相馆东家昌苼应该是提前撤离了,这也令程千帆松了一口气。

    就在此时,他办公室的电话铃声响起。

    PS:求订阅,月票,求打赏,拜谢。

第092章 宫崎是一个骄傲的家伙

    俞折柳从昏迷中醒转。

    他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痛的像是被活生生的拆骨似的。

    每一块皮肤,每一个毛孔都在嘶吼着,发出痛苦的呻吟:痛!

    他的眼睛被蒙上,四肢被捆绑,犹如待宰的牲口一般扔在地板上。

    俞折柳深呼吸一口气,便觉得喉咙痛的仿佛是撕开了似的,这是辣椒水的后遗症。

    这是他被捕之后受到的第二种刑罚。

    当日本人意识到沾了盐水的皮鞭无法令他屈服之后,开始用辣椒水来灌他。

    一大碗辣椒水灌进口鼻,俞折柳便气息奄奄,呼吸失灵,失去了知觉。

    从那天之后,他的喉咙便一直痛,撕开似的痛。

    老虎凳。

    烙铁。。

    电刑。

    俞折柳将敌人‘引以为傲’的所有刑罚都过了个遍,他心中骄傲,为自己骄傲:

    我守住了党的秘密,守住了信仰!

    我对得起党,对得起人民!

    没有得到任何的口供,日本并不想弄死他,每次他昏死过去后,便把他抬走注射强心剂,就如此循环进行拷打。

    直到他上次在再次昏死过去,现在再度醒来。

    巨大的痛苦、痛入心扉的痛苦令他生不如死。

    这个时候,蒙着眼睛的俞折柳看不见光,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处,也许是被押赴刑场的路上吧。

    他现在最遗憾的是自己的嗓子。

    嗓子撕心裂肺的痛。

    侵略者的辣椒水的摧残,自己的嗓子一定坏了。

    关玲最喜欢听自己唱歌了,说他的嗓子是全世界最好听的嗓子。

    两人是同济大学的同学,是战友,是布尔什维克同志,是革命伴侣。

    关玲说,将来两人革命的婚礼上,想要听他对她高歌一曲‘国际歌’。

    可惜了。

    嗓子坏了啊。

    俞折柳心中叹息。

    他并不知道,他的未婚妻关玲在十天前已经牺牲,被天津日军宪兵包围的她,将自己的卧室浇上汽油,划了一支洋火,高唱着国际歌,将自己和党的机密文件一起点燃、埋葬!

    牺牲的时候,这名二十一岁的女孩子,在心里道歉:

    折柳,我的爱人,抱歉了,我不能陪你走完革命的道路了,不能为你生儿育女,不能一起亲眼看见赤色的旗帜飘扬在中国大地,是我最大的遗憾。

    咣当,咣当。

    俞折柳屏住呼吸,竭力倾听。

    这是什么声音。

    他竭力去辨别,思考。

    这个时候,只感觉脑袋里又痛又疲倦,整个人再度沉沉昏迷过去。

    ……

    程千帆将风衣的领子竖起来,嘴巴里含着烟卷。

    双手插在口袋里。

    警觉的看了看四周的情况。

    靠近停靠在路边的小汽车。拉开后排座位的车门,坐了进去。

    “荒木君。”程千帆随口说道,待到看清楚车内之人是三本次郎的时候,吓了一跳,毕恭毕敬的说道,“课长。”

    “开车。”三本次郎对司机说道。

    三本次郎随后闭目养神,他不开口,程千帆神情紧张,毕恭毕敬坐好,不敢贸然开口。

    “宫崎君。”三本次郎缓缓地开口说道。

    “哈依。”

    “‘天涯照相馆’是情况你听说了吗?”三本次郎问道。

    “是的,课长,我听说了。”程千帆点头说道,他小心翼翼的看着三本次郎的脸色,“没想到在中央区竟然隐藏着如此匪徒,是属下的失职。”

    “宫崎君,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总是想着你的生意,要将重心放在工作上。”三本次郎冷哼一声说道,“我命令你探查中华宝岛归宗社余孽在上海的情况,你一直没有什么进展,现在人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躲着!”

    说着,三本次郎扭头,冷冷看了程千帆一眼,“宫崎君,你的表现令我很失望。”

    “是,属下令课长失望了。”程千帆脑袋一低,露出惭愧不安的表情,“属下愧对课长的信任,惭愧不堪。”

    看到程千帆如此态度,三本次郎心中还是比较满意的。

    他也知道这件事责罚到宫崎健太郎的身上,宫崎确实是有些冤枉。

    中华宝岛归宗社那些余孽,隐藏极深,特高课其他人马查了好久同样没有进展。

    他们正好躲在了中央区,若是宫崎这个家伙能够发现并且抓住他们,自然是大功一件,只可惜,宫崎健太郎没有发现这伙人,这样的话,只能说宫崎健太郎是个倒霉蛋了。

    至于说三本次郎为何借题发挥?

    他自然有他的考虑。

    ……

    “课长,属下实在是没想到这帮家伙竟然躲在了我的眼皮下,没有能够发现他们,是属下的失职。”程千帆恨得牙痒痒,“对于天涯照相馆的情况,属下只是听了巡捕房的手下简单提了提。”

    他双手放在膝盖上,上身挺直,低头,诚恳而又惭愧的语气说道,“课长,如果可以的话,属下想要知道更加具体的情况,我想要知道我哪里疏忽了。”

    三本次郎见状,心中暗自满意的点点头。

    这也正是他选择用这件事来敲打宫崎健太郎的其中一个原因。

    虽然三本次郎总是训斥宫崎健太郎满脑子都是他的生意,但是,三本次郎知道,实际上宫崎健太郎这个家伙的本职工作还是做得不错的,最起码没有失职的情况出现。

    也正是因为如此,三本次郎才觉得有些惋惜。

    如果宫崎这个家伙能够将更多一些精力放在本职工作上,表现一定更加出色。

    所以,他借着这个机会敲打宫崎健太郎一番。

    看到宫崎健太郎如此态度反应,三本次郎颇为自得:

    他看人还是比较准确的。

    宫崎这个家伙贪财好色不假,但是,既然是年轻人,自然还是有年轻人的骄傲的。

    这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家伙,此前应该是颇为自得于自己能够将捞钱和特工的本职工作协调的较为出色,做到捞钱和工作两不误。

    现在,有反日‘暴徒’在眼皮底下隐藏,却一直没有察觉,这对于宫崎健太郎这个骄傲的家伙应该是一个不小的刺激。

    是的,三本次郎觉得自己透过现象看本质,别看宫崎健太郎似乎有些较为随意,做事情也并不够专业,实际上,这反而是一个十分骄傲的家伙,只是这种骄傲隐藏的比较深。

    让三本次郎得出如此结论是源自于此前特高课对宫崎健太郎的特别训练。

    负责训练的教官向三本次郎汇报:

    宫崎健太郎虽然基础很一般,但是,非常刻苦,非常努力。

    无论是枪械射击还是个人搏斗,虽然不能说是进步飞速,但是,源自他的刻苦努力,肉眼可见的一步步进步,令人赞叹。

    “也许不是一个令人鼓舞的特工天才,但是,却是最适合干特工的家伙,因为他有着不服输的心。”

    这是教官的评语。

    三本次郎仔细研究了宫崎健太郎的特训报告,得出的结论是:

    宫崎是一个骨子里非常骄傲的家伙,只是他将这份骄傲隐藏的很好。

    一直以来,对于自己不是专业特工出身,受到特高科其他同僚的鄙视,宫崎看似不在意,实则一直暗自在心里憋着。

    在特别训练班,宫崎拼命训练,便是要借这个机会证明自己并不比专业特工差,甚至暗暗发誓要做的更好。

    是的,三本次郎看的很透彻,宫崎拼命训练,初衷甚至不是为了提高自己的特工能力、以便更好的完成任务,只是为了赌一口气。

    三本次郎自觉自己已经完全看透了宫崎健太郎。

    故而他此番拿天涯照相馆之事来刺激宫崎健太郎,便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进一步看透了这名手下:

    平常情况下,宫崎也许会表现的‘得过且过’,只要事情没有突破他的心里底线,他不会在意。

    但是,当他得知自己的工作没有做好,低于自己的心理底线,失职了,宫崎骨子里的这份骄傲便会泛起,他不容许自己如此糟糕!

    ……

    三本次郎便向程千帆讲解了对天涯照相馆动手的前后经过。

    郑卫龙受了电刑之后,终于挺不下去,开口了。

    此人交代了中华宝岛归宗社的情况。

    供述说天涯照相馆正是中华宝岛归宗社的秘密据点等具体细节。

    “我们的人扑了个空。”三本次郎阴沉着脸说道,“现场搜查所见,照相馆的人已经提前撤离,且并非仓促撤离,是有条不紊的撤离的。”

    “此后从周边打听来的情况是,照相馆是昨天中午关门的。”

    “昨天中午?”程千帆微微错愕,“按照荒木君告知我的情况,这应该是我方抓住了郑卫龙之后。”

    “确实是如此。”三本次郎深吸一口气,似是压抑自己的怒气,“这说明昌苼和林震很警惕,即便是对正在和他们进行合作商谈的特务处上海站依然保持着高度警惕。”

    “课长高见。”程千帆先是皱眉,然后露出恍然大悟状,“他们通过某种渠道得知,或者甚至是暗中派人监视了迈尔西爱路二百七十七号,看到郑卫龙被捕,立刻果断从天涯照相馆撤离!”

    说着,程千帆咬咬牙,非常不甘心的样子。

    “原来如此。”程千帆长长叹息一口气,“中华宝岛归宗社的人太狡猾了,他们似乎有着非常丰富的隐藏和躲避搜捕的经验。”

    “是啊,这些人一直被帝国宝岛方面追捕,就如同四处躲藏的耗子,非常警觉。”三本次郎赞同的叹口气,看了宫崎健太郎一眼,说道。

    这也正是他喜欢宫崎健太郎这个手下的原因。

    若是有些愚蠢的手下,也许听闻特高课这次失手,甚至会露出一副‘原来课长你也失手了啊’的表情。

    宫崎健太郎则是分析原因:敌人太狡猾了啊。

    甚至能够和课长产生共鸣。

    ……

    “荒木君,对于郑卫龙的开口,你怎么看?”三本次郎突然话题一转,问道。

    “郑卫龙的情况,我只是听课长您和荒木君提及了一些,具体情况不了解。”程千帆摇摇头,“所以,我不方便发表意见。”

    “说吧,说错了也无妨。”三本次郎点点头说道,宫崎的这份谨慎还是令他满意的。

    “是!”程千帆点头说道,他没有立刻表达观点,而是停顿片刻,思忖后说道,“郑卫龙是一个意志颇为强硬的家伙,虽然他最终屈服于帝国,但是,他比其他支那特工要顽强。”

    说着,程千帆再度陷入思考。

    “有些人在开口前意志坚定,但是,开口之后,会完全判若两人,什么都可以招供,但是,很显然郑卫龙不是这样子的。”片刻后,他继续说道。

    “郑卫龙很聪明。”

    说着,程千帆的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属下此前在支那内地游历,还有此番假扮程千帆,都是以支那人的身份行事,在一定程度上融入了支那社会,属下有一个感触很直接。”

    “什么感触?”三本次郎饶有兴趣的问道。

    “官员!”程千帆说道,“支那的官僚体系有上千年了,他们的官员是最会做官的。”

    “郑卫龙是特工,但是,他的另外一个身份是上海站的站长,是官员。”程千帆露出鄙薄的表情,“郑卫龙深谙为官之道。”

    “他开口了,但是,没有选择招供力行社特务处上海站的机密,而是选择招供了和特务处上海站有联系的中华宝岛归宗社。

    “这是因为他在为自己留后路,他认为,只要自己没有招供特务处上海站内部的机密,就谈不上背叛特务处,将来还有回归特务处的可能。”程千帆眉头舒展,神采飞扬说道。

    他看向三本次郎,“课长,支那人都是狡猾不可信的,这个郑卫龙尤其狡猾。”

    “这样的人,留着是祸害,杀了吧。”程千帆眼眸中闪烁着残忍和兴奋之意,舔了舔嘴唇,说道。

    三本次郎深深地看了宫崎健太郎一眼,似是对他的分析和言行表现颇为满意。

    “宫崎君,你分析的非常有道理。”三本次郎微微颔首,“现在,我有一个任务给你。”

    ……

    武汉,特务处临时总部。

    齐伍将上海特情组‘肖先生’发来的密电呈送给戴春风。

    “处座,‘肖先生’发来关于郑卫龙的最新情况。”齐伍说道。

    戴春风立刻接过电文,展目一看。

    “好,很好!”戴春风面带激赏之色,旋即又复为沉重之色,“郑卫龙面对日寇的严刑拷打,坚贞不屈,此乃我特务处之楷模,是忠于领袖,忠于党国的楷模。”

    “处座,‘肖先生’说日本人要对郑卫龙使用电刑了,您觉得郑卫龙此番能挺住吗?”齐伍轻声问道。

    PS: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拜谢。

第093章 从上海到武汉

    听了齐伍的话,戴春风有些沉默。

    他想要说自己对郑卫龙有信心,说他愿意相信郑卫龙对党国的一腔赤诚。

    不过,终究没有说出口。

    电刑之恐怖,戴处座是深知的。

    对于郑卫龙能否挺过电刑,他没有必然的信心。

    “备车,我要去见委座。”戴春风思忖片刻,沉声说道。

    ……

    此时此刻,在力行社特务处临时驻地隔了三条街的地方,这是一个沿街的巷子。

    疲惫不堪、饥肠辘辘的安婉在一个热干面摊子坐下,“老板,来一碗热干面。”

    “好嘞,热干面一碗。。”

    狼吞虎咽的吃着热干面,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她的心中也在发愁。

    去年,第二次淞沪抗战爆发后,安婉和丈夫怀明鑫跟随国府浙江省政府机关西撤,两人也就此失去了和上海党组织的联系。

    现在,夫妻俩商量后,由丈夫怀明鑫继续留在浙赣铁路局,她则独身一人来武汉寻找党组织。

    安婉已经来到武汉好几天了,犹如没头苍蝇一般在武汉市区乱窜,既要小心特务,还要秘密寻找组织。

    只是,武汉太大了,想要这么碰运气一般和组织上接上头,不啻于是大海捞针。

    “老板,一碗热干面。”

    一名身穿灰布棉衫的男子走过来,跺了跺脚,搓了搓手,朝着摊贩说道。

    “好嘞,热干面一碗。”

    男子看了看四周,最后目光停留在角落的一个桌板,只有那名正在埋头吃面女子的桌板还有空位子。

    “你好,这位子有人吗?”男子客客气气说道。

    “没有,你坐吧。”安婉嘴巴里吃着面,抬头说道,然后她的眼珠子瞪得圆圆的。

    男子也愣住了,看着嘴巴里含着面,呆呆的安婉,立刻露出惊喜神情,说道,“四妹,你们什么时候来武汉的?妹夫呢?”

    “二哥。”安婉也反应极快,“二哥,我来武汉找你啊,你寄给我们的信路上弄丢了,我又记不住地址,一时间找不到你。”

    安婉的眼泪几乎都流出来了,不仅仅是‘演戏’,她的内心此时此刻真的无比激动。

    这个男子是丈夫怀明鑫的入党介绍人罗塘。

    “哎呀呀,这事弄得,这事弄得,吃了不少苦吧。”罗塘也是情绪激动,“四妹莫哭,莫哭。”

    两人迅速吃碗面,付了面钱,离开面摊,没入人流中。

    ……

    很快,来到罗塘租住的房子。

    “安婉同志,你怎会出现在武汉?”罗塘表情严肃说道。

    “我们和上海党组织失去了联系,我来武汉找组织。”

    “明鑫呢?”

    “他留在浙赣铁路局,我一个人过来的。”

    罗塘看着风尘仆仆、疲惫不堪的安婉,也是不禁动容,一个女子,在这个乱世里长途跋涉来到武汉寻找组织,这一路的辛苦可想而知了。

    “安婉同志,出于组织纪律,我有些问题需要询问你。”罗塘思忖片刻,沉声说道。

    安婉是和组织上失去了联系,自己主动来寻找组织的,按照组织纪律,他需要先对安婉进行初步甄别,才能够带他去见武汉这边的组织领导人。

    “我明白,我一定如实向组织汇报,对党忠诚,绝无任何隐瞒。”安婉表情严肃说道。

    一刻钟后,罗塘放下纸笔。

    “安婉同志,你所说的情况,我已经记录下来。”他看着安婉,“你便在这里,不要出去走动,按照程序,我需要向八办汇报你的情况。”

    根据安婉的汇报,罗塘基本上可以确定安婉同志是没有问题的。

    “我明白。”

    ……

    “课长,既然你也认为郑卫龙不是真心投靠帝国的,为什么不除掉此人?”程千帆微微皱眉,说道。

    “郑卫龙是真心投靠帝国,还是非真心,这重要吗?”三本次郎露出一抹自得的笑容,“真实的情况只有我们知道,我们可以对外大张旗鼓的宣称郑卫龙投靠了帝国。”

    “属下明白了,课长高见。”程千帆露出敬服的表情,“这样的话,特务处和戴春风不清楚真实情况,即便是郑卫龙假意投靠帝国,实则暗中再联系特务处方面,但是,他们不可能再信任郑卫龙。”

    “宫崎君,郑卫龙倘若真心投靠帝国,自然最好。”三本次郎看着程千帆,“倘若他是假意投靠,暗中试图回归特务处,这正是你靠近郑卫龙,打入特务处内部的机会。”

    是的,三本次郎交给程千帆的任务,已经不是骗得郑卫龙的信任,打探特务处的情报了,而是趁机通过郑卫龙,加入特务处,成为特高课在特务处上海站内部的潜伏特工。

    ……

    “课长有令,属下自当毫不犹豫,以不畏牺牲之精神去完成。”程千帆表情严肃说道,旋即,他露出踟蹰的表情,“只是,属下唯恐能力不足,误了课长的精心谋划。”

    说着,程千帆摇头叹气,一幅有心杀贼,无力从事的遗憾表情。

    三本次郎心中火大,冷哼一声,阴鸷的眼眸看着程千帆。

    他岂能不知道宫崎健太郎这个家伙是怎么想的。

    如果放在以前,宫崎这个家伙以能力不足来推脱,他也许还能认可这个理由。

    但是,经过了他专门为宫崎健太郎开的特别训练课,这个家伙虽然基础薄弱,但是,非常刻苦努力,各项功课的表现都是可圈可点的。

    这种情况下,宫崎健太郎这个家伙还说什么‘能力不足’,这就是赤裸裸的推诿了。

    看着三本次郎愤怒的目光,程千帆额头冒汗,右手微动,似是想要擦汗,却是又放下。

    “报告课长,宫崎必将以忠勇无畏之精神完成任务,报效帝国,报效添皇陛下。”程千帆立正,郑重说道。

    “刚才为何不是这样说?”三本次郎没有放过宫崎健太郎,质问。

    “刚才——”程千帆嘴角肌肉抽搐一下,似乎在思考理由。

    “说实话。”三本次郎厉声说道。

    “说顺嘴了。”程千帆立刻哭丧着脸,小心翼翼说道。

    ……

    “巴格鸭落!”三本次郎气急,举起了巴掌。

    “哈依!”程千帆上身挺直,低头,微鞠躬状态,不过,等待中的巴掌竟然没有落下。

    “出去!”三本次郎放下巴掌,冷哼一声,说道。

    “哈依!”

    “我会安排阮至渊配合你,你要表现出对阮至渊的不屑,同时表现出对于郑卫龙的坚强表现出一定程度的暗暗钦佩。”三本次郎说道。

    “哈依。”

    “不要太刻意了,郑卫龙是有经验的特工,拙劣的演技是瞒不过他的。”三本次郎说道。

    “属下明白了。”程千帆打开车门,下车,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的情况,压了压礼帽,很快消失在一个巷子里。

    三本次郎一瞥眼,看到了脚边的礼盒,微微皱眉。

    随后摇摇头。

    他当然不是因为礼盒而没有打那一巴掌的,只是因为车子里施展不开而已。

    ……

    程千帆拉开自己的小汽车车门,坐了进去。

    启动车子。

    稍稍热车之后,一踩油门。

    三本次郎竟然有意安排他通过郑卫龙打入特务处上海站。

    这是他始料不及的。

    确切的说是,感到意外,不过,稍作思考,却似乎又没有那么惊讶。

    三本次郎是一个非常狡猾的老牌日本特工,此人脑子非常灵活,诡计多端。

    客观的说,这是一个极为狡猾,非常难对付的对手。

    若非他以宫崎健太郎的身份早就打入上海特高课内部,力行社特务处此番极可能便被三本次郎一网打尽了。

    雪天路滑。

    程千帆车速不快。

    他在暗暗思忖。

    三本次郎的这个任务,对于他来说是一个新情况。

    他要好好斟酌,思考一番。

    日本人命令假扮宫崎健太郎的程千帆,以宫崎健太郎所假扮的程千帆的身份打入力行社特务处。

    程千帆嘴角微微上扬。

    此外,三本次郎安排阮至渊来配合他取信于郑卫龙,对于这个安排,程千帆非常喜欢。

    ……

    武汉。

    原日本租界中街9号。

    这是一幢四层楼的建筑。

    现在是武汉八办驻地。

    叭叭。

    一辆黑色的小汽车在路口按了下喇叭,提醒门口路人的注意,随后一个右转弯开了出去。

    “注意,一号目标出门了。”

    “注意,一号目标出门了。”

    在八办的对面的一幢房子里,一名党务调查处的特工急切说道。

    正在喝茶的一名男子立刻起身,来到窗边,接过手下递过来的望远镜。

    此人是国府党务调查处武汉特别站站长暨湖北党务部指导委员兼书记朱怀远。

    看了一眼小汽车的车牌,他扭头问手下,“确认是一号目标吗?”

    “确认。”手下立刻回答说道,“后排座位一开始便拉上了车帘,不过,对方百密一疏,副驾驶的帘子拉的比较慢,我看到副驾驶坐的是熊嘉华,此人是八办一号的秘书,和一号目标形影不离。”

    “传令下去,所有人立刻行动,跟踪一号目标。”朱怀远沉声说道。

    “明白。”

    随着朱怀远的一声令下,监视武汉八办的党务调查处特工被调动起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没有人注意到一个卖水果的农妇推着小车,从侧门进入了八办大楼。

    ……

    “安婉同志!欢迎你啊,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吧。”一名极为儒雅、浓眉大眼的男子面带温和笑容,离得好远便伸出右手,最后双手紧紧握住安婉的双手。

    “‘翔舞’首长!”安婉强忍泪水,“安婉请求归队!”

    “准许归队!”‘翔舞’同志微笑说,“好啊,安婉同志,你的表现很好啊。”

    说着,他竖起大拇指,“巾帼不让须眉!”

    安婉被夸的有些羞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擦拭了一下眼角。

    ‘翔舞’同志指了指身后的中年男子,“这是八办的董黄安同志。”

    “首长好。”

    “你好,小同志,一路辛苦了。”董老温和的笑着说道。

    “安婉同志,按理说你一路辗转,十分辛苦,应该让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应该为你接风洗尘的。”‘翔舞’同志露出歉意的表情,“但是,形势紧迫,敌人一直盯着我们啊,所以,你不能长时间在此停留,只能委屈你了。”

    “‘翔舞’首长,我准备好了,随时接受组织的任务。”安婉郑重说道。

    “谢谢,谢谢你啊,小同志。”‘翔舞’同志颔首说道,“等革命胜利了,我请客,请贤伉俪吃饭,你要记住哦,我欠你们一顿饭。”

    “我记住了,革命胜利了,共饮庆功酒。”安婉眨了眨眼睛,大声说道。

    “说得好啊。”‘翔舞’同志高兴的点头,他看了看手腕上的时间。

    “是这样子的,安婉同志。”董老正色说到,“你以前是褚佳贤的浙江省府速记员,算是他比较信任的老部下。”

    “褚佳贤现在是国党中央党部的秘书长,此人目前也正在武汉。”

    “所以,组织上的意思是,你可以找他要求进中央党部工作,为党继续收集情报,小同志,这是非常重要的任务,想征求一下你的个人意见。”

    “我服从组织决定,坚决完成组织上交给我的新任务!”安婉没有丝毫的犹豫,斩钉截铁的说道。

    安婉秘密离开后,董老赞叹说道,“真是一位勇敢、坚定的女同志啊。”

    说着,他又摇摇头,“安婉同志原来的组织关系是在上海的吧,现在她来到武汉,江南那边缺人了,要尽快安排可靠的同志充实进去。”

    “我会尽快安排的。”‘翔舞’同志微笑说道。

    安婉现在在武汉,故而作为武汉八办领导的董老会参与这次布子安排,能够知道安婉的身份。

    而‘火苗’一直在上海,故而,董老是不知道‘火苗’的,这是严格的组织纪律。

    ……

    “组长,武汉来电。”周茹将一份电文双手递给程千帆。

    程千帆正在练习拆装枪支。

    桌子上满是被拆好的勃朗宁配枪零件。

    只见他,双手迅速动作,以极快的速度组装好勃朗宁配枪,又检查了一下撞针,这才放下手枪,接过电文。

    双目一看,程千帆微微皱起眉头。

    此乃戴春风亲自拟定的电文。

    确切的说是一份电令。

    “特令上海特情组肖勉中校所部,于七日内,不惜一切代价制裁叛徒阮至渊!”

    程千帆揉了揉太阳穴,他有些不解。

    武汉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刺激到了戴处座?

    竟然在第一份相机行事的不惜代价制裁阮至渊的电文后,又来了这一封限期七日内制裁的必杀令。

    PS:祝大家除夕快乐,阖家幸福。

    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拜谢。

祝大家春节快乐,请假一天

    孩子生病了,需要住院治疗。

    一天都在医院忙碌。

    现在在等核酸报告,然后才能办理住院手续。

    今天无法更新了。实在是抱歉。

    这也是本书第一次断更。实在是抱歉。

    祝大家春节快乐。

第094章 书信

    “组长,密电。”

    就在此时,周茹再度递过来一份电文,“刚刚收报,甲级密电。”

    程千帆接过电文,扫了一眼,露出惊讶之色。

    刚来了一份电令,又来了一份更高级别的密电?

    这份密电的密码本,周茹并不掌握。

    程千帆进入卧室,亲自译出电文。

    此乃戴春风以私人名义发给程千帆的。

    “千帆贤侄。”

    阮之事,校长震怒,宜速速制裁此獠。

    郑之事,校长将亲向法方交涉,希盼以常规违事处‘驱逐出境’之判果,可暗中促成。

    叔戴春风。。”

    ……

    程千帆手中捧着译电文,眼眸闪烁。

    戴处座竟然又特意发来私人密电,且破天荒的以叔侄之称呼,足可见戴春风心中之急切。

    他将两份电文放在一起,细细思量。

    戴春风突然对阮至渊下限期制裁令,极可能和郑卫龙被捕之事有关。

    确切的说,很可能同他向特务处总部汇报了郑卫龙‘坚强不屈’之壮举有关联。

    且按下此事,暂时不再去琢磨这背后的原因,程千帆开始思忖如何制裁阮至渊之事。

    ……

    武汉。

    戴春风面沉似水。

    “此番一时不察,竟然被薛应甑趁机告了一状,着实可恶。”戴春风恨恨地说。

    戴春风兴冲冲的去见委座,本想要彰显郑卫龙被捕之后的铮铮铁骨。

    没想到薛应甑也在领袖临时官邸,此人阴测测的来了一句,“如此忠臣良将,竟然因小人而落入敌手,太可惜了。”

    说着,薛应甑看着戴春风,“羽秾老弟啊,你手下怎么就出了阮至渊这种奸邪之徒呢。”

    此一句话,令戴春风挨了老头子好一顿批评。

    戴春风随后则反唇相讥,挖苦党务调查处上海站几乎全军覆没之事。

    然后,两人都被一顿臭骂,滚出了临时领袖官邸。

    ……

    程千帆拨动打火机转轮,将两份电文焚烧,随后用木棍搅拌一番。

    “回电。”他沉声说道。

    周茹拿起铅笔,就要纪录。

    “你出去吧,这份电文我亲自发报。”程千帆表情严肃说道。

    “是!”周茹二话没说放下铅笔,出了卧室。

    程千帆斟酌再三,拟好电文,开始发报。

    滴滴滴。

    “武汉,戴处长钧鉴。”

    “矮冬瓜令我接近郑,伺机打入上海站,此利弊参半,请处座示下。”

    “另,郑受电刑,已开口招供中华归宗社相关情况,暂未有进一步招供。”

    “卑职猜判郑长官乃徐徐图之之意。”

    “制裁阮之事,卑职当谨遵示令,不惜一切代价铲除此獠。”

    “另,上海站行动大队卢兴戈,乃卑职盟兄,前番试图接触我,已为我暂时假装不识所应付,然矮冬瓜研判卢疑似意欲从我处打听郑长官之事,意欲卑职以此为契机取得上海站亲近。”

    “此种种,请处座示下。”

    “侄千帆,祝好。”

    ……

    程千帆离开周茹的住处,信步前往薛华立路。

    “程巡长,程巡长。”

    程千帆停步,扭头去看。

    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男子从黄包车上跑下来,露出讨好的笑容。

    “原来是国栋老弟。”程千帆微笑说道。

    费国栋,费力的堂弟。

    费力被程千帆安排特情组制裁之后,此人上蹿下跳,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自家堂哥和小程巡长关系亲近,备了厚礼找上门来。

    小程巡长对于费老哥遇害之事,自然是唏嘘不已。

    他随手提携了一下老友之弟,通过皮特的老相好露丝小姐的公董局董事父亲的关系,帮费国栋运作进了公共租界巡捕房,当了一名高级华捕,算是一全和费力的兄弟情谊。

    无论是公共租界还是法租界的巡捕,得知此事,都是竖起大拇指,称赞一声小程巡长有情有义。

    ……

    “不是说了嘛,叫我程大哥。”

    “不敢,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我和费老哥是过命的交情。”程千帆微笑着,拍了拍费国栋的肩膀,“费老哥不在了,他的亲人,便是我的亲人,你叫我一声程大哥也当得。”

    “程大哥。”费国栋哽咽说道。

    “这就对了嘛。”程千帆哈哈大笑,“找我何事?”

    “我可能发现了杀害我堂哥的线索了。”费国栋压低声音说道。

    “什么线索?”程千帆眼眸一缩,不动声色问道。

    “嫂子今天拿了一些堂哥生前的书信与我,里面有一封信,我觉得有些蹊跷。”费国栋说道。

    “什么书信?带来了吗?”

    “我带来了。”费国栋就要从兜里往外掏。

    “此处不便说话。”程千帆看了看四周,说道。

    ……

    春风得意楼。

    “上一壶好茶,瓜子点心安排上。”费国栋大声吆喝说道,随后讨好的朝着程千帆一延手,“程大哥,请。”

    店小二上了一壶茶,瓜子点心摆上。

    “去去去,不要来打扰我和程大哥叙话。”

    “晓得了。”

    费国栋探出头看了看走廊,随后关上雅间的门,从衣兜里取出一封书信。

    程千帆接过信笺,扫了一眼。

    白色的信封,上面写着“费巡长亲启”。

    他抽出信纸,随手一抖了抖,放在桌子上。

    信中内容颇为直白,堪称粗鄙。

    “……费巡长,收了钱财好处,却不办事,小心项上人头。”

    “知名不具。”

    “这封信确实是有些可疑,以信中所看,似乎是费老哥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事情却没有办成。”程千帆微微皱眉,说道。

    他看着费国栋,“你是意思是,对方恼羞成怒,故而对费老哥下手了。”

    “家嫂也是这般认为的。”费国栋说道。

    “查到书信的来源没?”程千帆问道。

    “查了,书信当时应该是从门缝里放进来,后来被堂哥收起来了,查不到来源。”费国栋摇头说道。

    程千帆轻轻押了一口茶,思忖说道,“若是如此的话,想要查清楚此人就比较困难了。”

    ……

    费国栋也是露出苦恼之色。

    费力没有儿子,只有他这么一个堂弟。

    堂嫂说了,只要查出是何人谋害丈夫,为费力报了仇,费力的大半家产便都是他的,故而,费国栋才一直如此热心查探费力‘被杀’之事。

    “这封信放在哪里的?”程千帆突然问道。

    “放在一个上了锁的小铁盒里面的。”费国栋说道,“家嫂今天清理房间才发现的,她砸开铁锁,发现里面都是书信。”

    “其他的书信呢?”程千帆沉吟问道。

    “在家嫂那里。”

    “都拿来与我,我且查查看。”程千帆皱眉说道,“不过,能否查到进一步的线索,我也不好说。”

    说着,他叹口气,“总归要查一查才安心的,费老哥不能平白枉死。”

    “我回去找嫂子取来铁盒。”费国栋感动说道,“堂哥死后,他的那些朋友都不闻不问,只有程大哥你。”

    说着,费国栋抹了抹眼角,“堂哥能交上程大哥这样的朋友,真是他的福气。”

    程千帆摆摆手,“我也只是尽力而为,怎么说都是一场兄弟。”

    ……

    费国栋心事重重的离开后,程千帆手中捏着信纸,露出思索之色。

    信纸是普通的信纸,不过,在信纸的右下角,摸起来有些凹痕。

    入手细细抚摸,似乎是刻痕,类似于某种印章花纹。

    这种花纹,他有一丝熟悉感觉,不过,还需要进一步印证。

    就在此时,他从窗口看到一辆小汽车停在春风得意楼的门口,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款款下车。

    女子妩媚的面容上带了一丝愁苦之色。

    此女正是消失多日的楼莲香。

    PS:家中小孩生病住院,更新不及时,还望大家见谅。

    厚颜向各位大大求点保底月票,月票有点惨啊。

    拜谢。

第095章 楼莲香

    程千帆看着楼莲香姣好的背影没入春风得意楼的大门,他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意识到自己遗漏了非常关键的一环。

    那便是楼莲香这个女人。

    此前,在得知阮至渊在卡巴莱餐厅和楼莲香被特高科抓捕之后,他的注意力便一直放在阮至渊身上,却是忽略了楼莲香。

    阮至渊投靠了日本人,楼莲香是他的女人,此女被放出来,这并不奇怪。

    引起他关注的是楼莲香目前的状态。

    此女面色愁苦。

    有两种可能,一个是被吓到了,毕竟一个弱女子被日本人抓捕,受到惊讶是在所难免的。

    还有一个可能:

    楼莲香对阮至渊投靠日本人的做法并不认同?

    当数典忘祖的汉奸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这是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都知道的道理。。

    程千帆的眼眸清亮。

    阮至渊被特高课逮捕之前,成功制裁杨福元,立下大功。

    此人正是春风得意之时。

    按照豪仔从潘老九那里打探来的情况,阮至渊贪财好色,其人有多个情人。

    在这种情况下,阮至渊选择去找楼莲香幽会,说明此女是他最喜欢的那一个。

    也许,制裁阮至渊的行动,可以从楼莲香的身上做文章。

    不过,在此之间,他觉得自己有必要了解一下阮至渊叛国的内情。

    ……

    等了约莫一个小时的时间,费国栋气喘吁吁的上楼,将一个铁盒子交给了程千帆。

    “程大哥,书信都在里面了。”

    程千帆接过铁盒子,随手放进了自己的公文包。

    “这件事我会去探查的,你这边就不要再擅自行动了。”程千帆起身,他拍了拍费国栋的肩膀,“费老哥为奸人所害,你是他唯一的弟弟,我不希望你再出事。”

    “我明白。”费国栋感动说道,“一切拜托程大哥了。”

    程千帆又拍了拍费国栋的肩膀,拿起公文包推门而去。

    在楼下,‘小程巡长’微微抬头,便看到了坐在二楼一个雅间的窗边的楼莲香,两人打了个对眼。

    小程巡长脱下礼帽,微笑颔首。

    随后戴上礼帽,飘然而去。

    “小姐,怎么了?”丫鬟阿娟看到楼莲香皱眉,关心问道。

    “没什么,看到一个恶心的人。”楼莲香摇头说道,对于贪财好色、欺压良善的小程巡长,她自然没有什么好感,特别是听闻此人和日本人走得很近,这更是令她厌恶。

    只是,想到了自己的枕边人更是投靠了日本人,楼莲香轻轻叹口气。

    自己还有什么资格评价程千帆呢,最起码这个小程巡长还没有明目张胆的当汉奸。

    ……

    薛华立路。

    中央巡捕房。

    三巡巡长办公室。

    程千帆将侯平亮叫了进来。

    “我叫你盯着楼莲香那边,打听到什么没有?”程千帆扔了一支烟给侯平亮,自己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淡淡说道。

    “楼小姐回来了。”侯平亮笑嘻嘻的接过香烟,“我问了阿娟,阿娟说楼小姐是和老爷出去散心了。”

    “看来你小子和阿娟的关系很亲近啊。”程千帆戏谑一笑,说道。

    “没有,没有。”侯平亮红了脸。

    “阿娟是怎么跟了楼莲香的?”程千帆随口问道。

    “阿娟是逃难到了上海,在卡巴莱餐厅门口讨吃的,楼小姐心善,给了她一个肉馒头。”侯平亮说道,“楼小姐听阿娟的口音是老乡,见她可怜,便收留了阿娟。”

    “老乡?”

    “对啊,阿娟是南京下关人,楼小姐也是下关人。”

    “你小子,打听的倒是清楚。”程千帆笑骂道,“去吧,别整天想着阿娟,做事情上点心。”

    “帆哥你这可就冤枉我了,小猴子我啥时候磨过洋工?”

    “滚蛋。”程千帆骂道。

    “得嘞。”

    ……

    南京,下关人。

    程千帆摇头,一声叹息。

    若是楼莲香还有亲人在南京下关,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他的右手食指轻轻敲击办公桌桌面。

    南京发生的惨事,上海这边的市面上已经渐渐地有消息传开了。

    作为南京人的楼莲香,对待汉奸和日本人的态度,应该不会友好吧。

    确切的说,应该是有恨的吧。

    此时,院子里传来了说话声音,程千帆扭头去看,就看到赵枢理正站在院子里和一个同僚闲谈。

    似乎是注意到了程千帆的目光,赵枢理朝着这边看过来,微微点头致意。

    程千帆也是微笑点头。

    巡捕房里鱼龙混杂,很多人都是戴着面具。

    譬如说他,便有巡捕、特务处、日本特高课、岩井公馆、黑市商人、青帮背景、红党这七张面孔。

    这个赵枢理,曾经的覃德泰的亲信红人,他又有几副面具?

    对于赵枢理,程千帆一直保持足够的警惕,这个人他看不透。

    ……

    距离下班还有半小时的时间,程千帆便拎着公文包提前离开巡捕房。

    李浩已经提前热车等候。

    上了后排座位,将公文包放在身侧,程千帆揉了揉太阳穴,“开车吧。”

    李浩启动车子,来到大门口,按了下喇叭,立刻便有巡捕殷勤的拉起道闸放行。

    “总部下了命令,七天内必须铲除阮至渊。”程千帆缓缓地说道,“你来分析一下。”

    李浩知道这是帆哥在考校自己,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皱眉思索。

    “这个人现在一定很警觉,很难捕捉到踪迹。”李浩按了下喇叭,催促一个过马路的市民让开。

    “帆哥,是不是可以利用你的日本特工的身份来探查此人踪迹?”他看了一眼后视镜,说道。

    “可以。”程千帆微微点头,“三本有意安排我打入特务处上海站,他已经同意安排阮至渊这个熟悉上海站的家伙来配合我。”

    “这就好办了。”李浩兴奋的说,“帆哥你打探了阮至渊的踪迹,我们提前安排行动人员埋伏,到时候乱枪打死这个狗汉奸。”

    程千帆没有说话,闭目沉思。

    浩子说的这个计划,便是他此前所设想的,非常粗暴,可谓是简单直接。

    “帆哥,可是我说的有什么差错?”看到程千帆没有回应,李浩小声问。

    “大体而言没错。”程千帆摇摇头,“不过,有些细节之处值得商榷。”

    PS:求订阅,求月票,求打赏,拜谢。

第096章 杜鹃花

    “首先,阮至渊应该是极为贪生怕死的,此人对自己的安全必然极为重视。”他手中把玩一支香烟,思忖说道。

    “如果我是阮至渊,我会非常小心,除了必要的外出之外,便会一直呆在特高课。”他拿起香烟,放在鼻尖嗅了嗅。

    “这个必要的外出,他的行踪知晓的人有限,如若阮至渊在此期间遇袭。”停顿一下,程千帆摇头说道,“三本生性多疑,他必然会仔细盘查,有限的知情人都可能被他怀疑。”

    “这也是这个计划最大的隐患所在。”程千帆沉声说道。

    “还有一种可能,阮至渊的命,三本不会放在心上,三本深知特务处对于阮至渊的必杀之心,我怀疑他有可能拿阮至渊钓鱼。”

    李浩摸了摸鼻子,他觉得自己刚才所想的计划已经非常完美了,没想到经过帆哥这个一说,竟似乎漏洞百出。。

    “是我想的太简单了。”李浩说道。

    “也不是你想得太简单。”程千帆摇摇头,“浩子,记住了,做我们这一行的,必须把敌人设想的非常狡猾,将一切情况都考虑在内。”

    “是,我明白了。”

    “所以,最好的情况是,我们能够找到阮至渊单独外出的机会,甚至于是三本也不知道阮至渊的行踪的情况下,突然下手。”程千帆指间用力,夹断了烟卷,“除掉他!”

    “如此,三本次郎即便是想要追查,也极难怀疑到我的身上。”

    ……

    楼莲香这个女人的姣好面容再度在他的脑海中浮现,程千帆微微眯着眼,他的脑海中已经有了一个更加可靠的初步计划。

    “浩子,安排人盯着楼莲香。”

    “是,帆哥是要从楼莲香身上下手?”李浩立刻问道。

    “我怀疑楼莲香对于阮至渊当汉奸是不认同的,这是我们可以利用的地方。”程千帆沉声说道,“另外,你通知豪仔,打听一下楼莲香的身世。”

    “身世?”

    “楼莲香是南京下关人。”程千帆轻轻叹口气,说道。

    “我明白了。”李浩也是脸色微变,点头说道。

    “通知小道士,让他的行动二组随时候命。”

    “是!”

    “前面的路口将我放下来。”程千帆看了看窗外,雪花还在飘。

    民国二十七年的上海初春,雪前所未有的大。

    “是!”

    “我的公文包留在车上,你晚上去见我,帮我带过去。”

    “晓得了,帆哥。”

    ……

    在距离特高课的驻地还有一条街的距离,程千帆下了黄包车。

    他竖起风衣,嘴巴里含着一支烟,踏着积雪。

    经过一个水果摊,他的脚步放缓。

    一群胳膊上箍着‘宪兵’字样的日军士兵正在用三八大盖的枪托砸门。

    门上可以看到许多弹孔。

    一名日军军曹手中牵着一条东洋狼狗。

    凶恶的狼狗呲牙咧嘴,对着大门狂吠。

    门被砸开了。

    军曹松手,狼狗飞一般的冲进去。

    日军宪兵举起枪,枪口的刺刀闪闪发光,跟着冲了进去。

    啪啪啪。

    门后传来了一阵枪声。

    很快,一个血肉模糊男人的被拖了出来。

    一名日军宪兵恶狠狠的揪起男子的头颅。

    程千帆眼眸一缩。

    这个人他认识,这是康二牛同志的手下大壮。

    大壮满脸鲜血,竭力的想要从地上爬起来。

    他身后的日军宪兵要阻止,看到军曹挥了挥手,便松开手。

    程千帆距离水果糖约莫二十米远的距离,他停下脚步,双手环抱,饶有兴趣的观看。

    ……

    爬起来这个动作,对于一名壮汉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不过了,但是,大壮连续摔了好几脚,才终于踉踉跄跄的爬起来。

    他的眼角虚肿,抬头看了看四周。

    他看了看周围的日军士兵。

    似乎是看到了不远处的‘小程巡长’。

    然后朝着地上吐了口血水,血水中应该还有吐出来的一颗牙齿。

    程千帆不确定大壮是在冲着日本人吐口水,还是冲着他这个臭名照顾的小程巡长。

    猛然间。

    大壮一个前扑,嘴巴里吼着‘人民万岁’,直接将胸膛朝着身后日军宪兵的刺刀上冲过去。

    噗!

    地上顿时流下一摊滚烫的血水!

    日军宪兵拔出刺刀,大壮的身体扑倒在洁白的雪地里,嫣红的鲜血顺着他的身体,四处流淌着,宛若盛开的杜鹃花。

    “呵,支那人!”程千帆摇摇头,冷哼一声,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他的视线不再有停留,脚步前行,在雪地里留下了一串足迹。

    行了两步,烟蒂扔在地上。

    ……

    大壮牺牲了。

    程千帆从身上摸出烟盒,取了一支烟,他的手有轻微的颤抖。

    香烟叼在嘴中,轻轻拨动打火机转轮,映照着他冷峻的面容。

    他的内心是那么的悲伤。

    同时有很多不解。

    大壮为什么会出现在虹口区。

    那间水果店是党的秘密联络点吗?

    大壮怎么会暴露的?

    大壮的暴露和牺牲是不是意味着上海红党有巨大的危险?

    这些问题,他没有答案。

    这完全是一个意外情况。

    他恨不得现在立刻转身回去,立刻和‘蒲公英’同志见面,汇报这个情况。

    但是,他不能,他的前面三十米便是特高课的秘密驻地。

    他十分确定自己现在出现在这里,已经引起了特高科的暗探的注意,三本次郎也很快便会知道他的到来。

    他只能强压下内心的悲伤和担忧,按照既定安排去拜见三本次郎。

    不,更加确切的说,他还得强颜欢笑。

    ……

    三本次郎的办公室。

    “鑫盛水果店的事情,你看到了?”三本次郎问程千帆。

    “是的,课长,属下正好路过,看到了。”程千帆露出一丝笑容,“这个支那人是红党?”

    “唔。”三本次郎点点头,“红党的一个小喽啰。”

    “红党真是胆大包天,竟然在特高科的附近活动。”程千帆皱眉,不快说道,“那个水果店是他的秘密据点?”

    “不是。”三本次郎摇摇头,“审问过店主了,这个红党是他新招的小伙计。”

    “店主不是红党?”程千帆惊讶问。

    “应该不是。”三本次郎似乎是有些疲惫,打了个哈欠,“一个普通的支那人而已。”

    程千帆点点头,他没有问店主的下落,即便店主不是红党,一个收留红党的罪名是逃不掉的,活不了。

    “恭喜课长,拔掉了家门口的一个钉子。”程千帆满脸堆笑,说道。

    ……

    “我知道你不喜欢汪康年这个人。”三本次郎突然说道,“不过,这个人还是有些能力的,你以后不可再折辱他。”

    “属下知道了。”程千帆微微撇嘴,表情不自然说道。

    “巴格鸭落!”三本次郎看到了他的小表情,训斥说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支那人,但是,对于有用的支那人,你还是要收敛一些。”

    “是,属下明白。”程千帆赶紧毕恭毕敬的站好,恭敬说道。

    “说吧,你来见我什么事?”三本次郎问道。

    “属下搞到几瓶朗姆酒,知道课长对西洋酒极有鉴赏,所以拿来给课长品鉴一番。”说着,程千帆将手里拎着的礼盒放在桌子上。

    三本次郎扫了一眼礼盒,面色缓和下来,“我就这点爱好而已,宫崎君有心了。”

    ……

    “属下一直在考虑如何接近郑卫龙。”程千帆继续说道,“思来想去,属下觉得自己对郑卫龙缺乏必要的了解。”

    “而要接近一个人,赢得其好感,最好是先了解这个人的喜好、脾性。”程千帆表情认真说道,“所以,属下便来见课长,想要获取一些有关郑卫龙的个人资料。”

    “这就对了。”三本次郎闻言大喜,“宫崎君,我早就和你说过,不要老想着你的生意,要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工作上。”

    “是,课长教诲的是。”程千帆赶紧说道。

    三本次郎深深地看了程千帆一眼,他心里清楚,这是自己的那一番训斥和逼迫起作用了。

    宫崎健太郎这个家伙内心是极为骄傲的,虽然接下这个任务是有些不情愿的,但是,既然接下任务,他那颗骄傲的心,便会驱使他尽力做好。

    ……

    “对于郑卫龙,最了解他的是他的助理阮至渊。”三本次郎沉吟片刻说道,“这样吧,我安排一下,明天你和阮至渊见个面,我会令他配合你。”

    “阮至渊?”程千帆微微皱眉。

    “怎么了?”

    “确实如课长所说,阮至渊应该是最了解郑卫龙的人。”程千帆说道,“不过,属下和其见面,这个阮至渊便会知道我的身份。”

    说着,他露出一丝鄙夷之色,“课长,这个支那人可靠吗?”

    “宫崎君,我再次提醒你。”三本次郎正色说到,“你对支那人始终保持怀疑之心,这点没错,但是,你要知道,有些支那人是可以相信的。”

    “宫崎愚钝。”程千帆微微鞠躬,露出惭愧表情。

    “阮至渊和其他一些被我们抓捕后被迫投靠的支那人不同,这个人是主动投靠帝国的。”三本次郎说道。

    “什么?”程千帆惊讶不已,“阮至渊不是荒木君亲手抓获的吗?据说此人还刺杀了杨福元。”

    三本次郎嗤笑一声,便将阮至渊被抓获之后的种种表现简单说了一番。

    ……

    程千帆露出惊愕不已的神情。

    他本以为阮至渊被抓捕后,是受不了严刑拷打而叛国的,没想到内情竟然如此。

    “真是一个小丑。”程千帆讥笑说到,“明明是自己贪生怕死,竟然还趁机在自己的女人那里演戏。”

    说着,他轻笑一声,“也罢,若是支那人都是这种小丑,帝国征服支那的脚步会更加迅猛。”

    “你能够这么想就对了。”三本次郎微微颔首,“阮至渊这种人,正是帝国需要的。”

    “我依然还是不太信任这个人。”程千帆思忖片刻,摇摇头说道,“他此前暗中向顾杏逸通风报信,但是,随后他又刺杀了杨福元,说白了,这种人是首尾两端。”

    三本次郎有些头疼,说了这么多,宫崎这个家伙还是这种态度。

    这个家伙骨子里就是怀疑和看不起支那人。

    三本次郎有些烦躁,“我说了,阮至渊暂时是可以信任的,他现在除了死心塌地为大日本帝国效力,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择了。”

    “属下明白了。”程千帆说道。

    你明白个屁,三本次郎瞪了宫崎健太郎一眼,这个家伙这幅表情,明显还是看不上阮至渊。

    不过,他也懒得再去劝说。

    从根本上来说,宫崎健太郎对待支那人的这种态度是正确的,反而是令他放心的。

    “还有事情吗?”三本次郎不耐烦说道。

    “课长,属下上上月还有上个月的薪水还没有……”

    三本次郎脸色一变,恶狠狠的瞪了宫崎健太郎一眼,气哼哼的拉开抽屉,数出了一百六十元日币,丢在桌子上,“拿去。”

    程千帆上前一步,迅速的拿走日元,还要数一数。

    “出去!”三本次郎气的骂道,指了指门口的方向。

    “属下告退。”程千帆将日元朝着兜里一放,赶紧灰溜溜的离开了。

    ……

    坐在黄包车上。

    黄包车的车棚竖起,遮住了程千帆面上的悲伤。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同志被敌人杀害,自己还要在刽子手面前演戏,他感觉自己的情绪濒临崩溃。

    他闭上眼。

    眼前就浮现出大壮高呼着‘人民万岁’,猛然扑向寒光闪闪的刺刀的那一幕。

    他的内心是那么的悲伤。

    此时此刻,他甚至无暇去思考从三本次郎那里打听来的关于阮至渊的情报。

    他拨动打火机转轮,火苗亮起。

    松开手,又熄灭。

    再拨动,又亮起。

    松开手,又熄灭……

    “在这里停下吧。”程千帆突然开口,吩咐车夫说道。

    “不用找了。”付了车资,程千帆径直走向路边的一个杂货铺。

    ……

    须臾。

    程千帆拎着两瓶黄酒,两包卤菜,沉默的走在积雪的路上。

    他拐进了一个巷子。

    中途折进了一个街道。

    走了约莫二十多分钟,出来,又折进了一个巷子。

    来到了一个书店的门口。

    书店的招牌上写着:广华书店。

    抬头看了一眼,脚步没有停留。

    眼角的余光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确认自己没有被人跟踪之后,他转到了书店的后门。

    将右手的两瓶酒转到左手,上前敲响了房门。

    这里是‘蒲公英’同志的秘密住处。

    PS:求订阅,求月票,求打赏,拜谢。

第097章 蒲公英

    敲门声马上惊醒了书店里面的王钧。

    白天的时候,上海市委召开了秘密会议,部署了新形势下的抗日斗争工作,侧面支援、呼应徐州会战。

    王钧刚刚回到书店没有多久,脑子里还在想着工作,突然的敲门声立刻令他警觉起来。

    轻手轻脚的下床,拉开抽屉,摸出一把毛瑟手枪,关闭保险。

    王钧端着枪,轻手轻脚地来到后门的门后。

    “是谁?”王钧轻声问。

    “汪老板,是我,老钱,钱兴火,南市婆婆弄的钱老三啊。”

    王钧表情一变,这是彭与鸥离开上海之前,交代与他的同‘火苗’同志的紧急联络暗号。

    有一个细节:王钧是他现在用的名字,暗号中故意说了汪。

    钱兴火是两人第一次碰面时候‘火苗’的化名。。

    这个化名只使用初次接头这一次。

    与‘火苗’同志相约见面的日子在后天,‘火苗’同志却突然深夜来访,定然有十万火急之事。

    ……

    王钧拉开门闩。

    吱呀一声。

    拉开了门。

    一个西装革履,外套风衣,风衣的领子竖起来,戴着礼帽,一只手拎着两瓶酒,另外一只手拎着两个油纸包。

    王钧立刻认出来,此人正是法租界中央巡捕房三巡巡长程千帆,暨‘火苗’同志。

    “钱三弟,来就来了,怎来带了东西,快请进。”王钧热情笑着说道。

    程千帆闪身而入。

    王钧警惕的看了一眼外面,随即关门上闩。

    ……

    进了里屋。

    “‘火苗’同志!”

    “‘蒲公英’同志!”

    两人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程千帆同志!”

    “王钧同志!”

    两人相视一眼,高兴一笑。

    “坐坐坐。”王钧同志热情招呼着。

    程千帆习惯性的扫了一眼房舍的摆设,坐在了椅子上。

    “‘火苗’同志,终于见到你了。”王钧拎着暖水瓶,朝着搪瓷缸中倒水,微笑说道,“彭书记告诉我鼎鼎大名的‘小程巡长’是我们的同志,便是曾经救过我的‘火苗’同志,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程巡长’可没有什么好名声吧。”程千帆微微一笑,说道。

    “哈哈哈。”王钧爽朗一笑,“这可不,很多同志对你是恨之入骨啊。”

    说着,两人都是哈哈大笑。

    “委屈你了,‘火苗’同志。”王钧表情郑重说道。

    “都是为革命工作,分工不同而已。”程千帆说道。

    ……

    “怎么会突然提前来见我?”王钧知道程千帆深夜来此,定然有紧急之事,故而没有再寒暄,直接问道。

    “出事了。”程千帆说道,他的眼眸悲伤,“大壮同志牺牲了。”

    王钧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怔怔地看着程千帆,心口一阵剧痛。

    “大壮?牺牲了?!”他问。

    “恩。”程千帆点点头,“我亲眼所见,日军宪兵包围了鑫盛水果店,大壮同志牺牲了。”

    说着,程千帆小声讲述了自己目睹的情况。

    沉默。

    王钧一直沉默,耳听着‘火苗’同志讲述大壮牺牲的经过。

    听得大壮中枪后,挣扎着爬起来,主动扑向敌人的刺刀,高呼‘人民万岁’英勇就义。

    他的眼圈红了。

    大壮是他的老领导、战友奎明同志的独子。

    奎明同志在四一二的时候倒在了反动派的枪口之下。

    现在奎明同志的独子也牺牲了。

    王钧心里无比的难过,堵得慌。

    “好孩子!”王钧张了张嘴巴,咬了咬牙,“他和他的父亲一样英勇!”

    程千帆也沉默了,他没有问大壮的父亲是谁。

    太多类似的情况了,很多牺牲的先烈的后辈,高举父辈的旗帜,投身入红色的洪流之中,抛头颅洒热血,前赴后继,只为了赤色的旗帜飘扬在中华大地,只为四万万同胞的独立、自由、幸福。

    他自己不也是如此吗?

    ……

    “特高课审问了鑫盛水果店的老板,从三本次郎那里反馈来的情报,他并不认为鑫盛水果店是我党的秘密据点。”程千帆说道。

    王钧知道程千帆这话的意思,他摇摇头说道,“大壮同志不是我这条线上的,鑫盛水果店是否是我党的秘密据点,我并不知晓。”

    “我有一个疑问。”程千帆说道,“为何将大壮同志安排在距离特高课的驻地如此近的地方,这本身便极为危险。”

    王钧点燃一支香烟,沉默着,猛吸了一口,“大壮牺牲前是罗延年同志领导的,他的工作情况和任务,我并不清楚,不过,我会将这件事向组织上进行汇报和反馈的。”

    程千帆点点头,他明白。

    组织上各条线之间平素并无交叉,按照彭与鸥同志离开上海之间的沟通情况来看,王钧同志现在的主要工作便是领导以他为核心的法租界党小组的工作,对于其他线上的同志们的情况,确实是不了解。

    ……

    “动手的是日本特高课,你见过三本次郎了,从他的口中有没有得到更进一步的情报。”王钧沉声说,“或者说,对于大壮的牺牲,你有什么猜测和想法。”

    “我试探过三本次郎,他没有明说。”程千帆思忖说道,“不过,我有一个猜测。”

    “哦,什么猜测?”

    “此事应该和原国府党务调查处的汪康年有些关系。”程千帆说道。

    随后,他解释了自己为何会有这种猜测。

    三本次郎突然对他说,让他对汪康年态度好一些,提及汪康年颇有能力,联想到大壮的牺牲,程千帆顿时有了这个猜测。

    “汪康年?”王钧沉吟说到,“你的猜测是有道理的,汪康年此人,在国府党务调查处的时候,便专司对付我们,是一个手上沾满了同志们的鲜血的顽固反革命分子。”

    说着,他弹了弹烟灰,“此人有着丰富和我地下党争斗的经验,他熟悉我党的行事方略和习惯。”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程千帆点点头,“汪康年非常阴险狡猾,这个人太熟悉我们了。”

    说着,程千帆愤怒的一拳砸在桌子上,“王康年此人极度仇视红色,现在更是投靠了日本人,这种人危害性极大,必须想办法除掉。”

    王钧没有立刻说话,而是起身踱步。

    须臾,他看向程千帆,“‘火苗’同志,关于大壮同志牺牲的前因后果,还请你暗中查探。”

    说着,他的目光露出坚定神色,“若是确认此事和汪康年有关,我会亲自向‘包租公’同志汇报。”

    “若有必要,当除掉此人。”王钧停顿一下,说道。

    “好!”程千帆大喜,“我会暗中调查这件事的。”

    ……

    “还有一件事。”程千帆点燃一支香烟,缓缓地说到。

    他向王钧汇报了三本次郎有意安排他接近郑卫龙,趁机打入力行社特务处上海站之事。

    “此事,有利有弊,总体而言,利大于弊。”王钧思考片刻后,说道。

    “先说弊端。”

    “对于地下潜伏人员来说,多一层身份,相应的也意味着你要面对更加复杂的局面,暴露的可能性更大。”王钧摁灭了香烟,说道。

    “不过,你是特殊情况。”他沉吟说到,“因为你本身便还有一个特务处的身份,如果再以日本特工的身份打入力行社特务处,这本身反而能够为你的特务处特工身份形成一定程度上的保护。”

    说着,他微微皱眉,“唯一的问题是,这其中有一个度,需要你自己把握。”

    他看着程千帆,“‘火苗’同志,这也意味着你以后行事,必须更加警惕和仔细。”

    “我明白。”程千帆表情认真,点点头,“我会更加小心的。”

    王钧看着程千帆,心中也是感叹万分。

    巡捕、特务处上海特情组组长,日本特工宫崎健太郎,现在还有以日本特工的身份打入特务处上海站。

    这个年轻的老革命同志,周旋于如此复杂的敌情之中,其本身便堪称神奇,同样的,其中的凶险可想而知。

    非大智慧、大能力者不足以应付如此复杂的特工环境。

    ……

    “还有一件事。”程千帆说道,“戴春风已经下令于我,令上海特情组限期制裁阮至渊。”

    “阮至渊投敌当了汉奸,死有余辜。”王钧点点头,“有把握吗?”

    “已经有了初步的行动思绪了。”程千帆点点头说道。

    他没有向王钧详细说自己的行动方略。

    这也是他和彭与鸥之间就早已形成的默契。

    程千帆认为有必要向组织上交代清楚的,便讲清楚。

    具体到一些不方便提及的行动计划,他便不说。

    彭与鸥对此也表示理解,程千帆的身份特殊,不能以常理来约束。

    要给与他足够的自由度。

    只要程千帆没有做伤害人民,危害同志的事情,便不会多加干涉。

    这也是为了保护程千帆。

    当然,这些情况,程千帆在事后会根据自己的时间安排逐步向组织上进行汇报的。

    很显然,彭与鸥离开上海的时候,已经和王钧同志就这些细节上进行过沟通。

    看到程千帆没有细说行动方略,王钧也便没有继续询问,只是叮嘱程千帆万事小心。

    ……

    “还有一件极为要紧之事。”程千帆表情严肃说道。

    “你说。”王钧正色说到。

    “我从特高课的荒木播磨口中得知了一个情报。”

    “北平方面的日寇逮捕了我们的一名同志,他们对这名同志进行了百般审讯和折磨。”程千帆说道。

    “按照荒木播磨的说法,这名同志遭受了包括电刑在内的残酷折磨,依然坚贞不屈。”

    “现在的情况是,日本人得知这名同志是我党从上海方面派往北平工作的,现在他们已经将这位同志从北平押来上海了。”程千帆表情沉重,沉声说道。

    “上海方面派往北平的同志?”王钧惊问,“可知道这名同志的名字?”

    “当时是聊起电刑的时候,荒木播磨随口提及此事。”程千帆摇摇头,“为了避免引起荒木播磨的警惕和不必要的怀疑,我不能表现出对此事太过关注,没有能够进一步询问。”

    “可惜了。”王钧摇摇头,随后又肯定的点点头,“不过,你的谨慎是对的,宫崎健太郎更多的对钱财感兴趣,你若是突然对此事表示关注,确实是有些不合理。”

    程千帆点点头。

    这是他第一次和王钧同志直接接触,应该说,他对‘蒲公英’同志的印象非常好。

    王钧同志有着非常丰富的地下潜伏工作经验。

    甚至于,单单从对特工工作的了解和熟悉情况来说,王钧同志还要在彭与鸥同志之上。

    当然,这不是说彭与鸥同志不如王钧同志。

    彭与鸥同志是王钧同志的领导,级别更高,更加擅长统筹领导工作,分工不同,专精不同罢了。

    ……

    “‘火苗’同志,你说的这个情报非常重要。”王钧郑重说道,“我会立刻向组织上汇报,同时也争取和北平方面取得联系,力求尽快了解跟进一步的情况。”

    说着,他接过程千帆递过来的香烟,“同时,你在特高课那边,也尽可能的打探更多的信息。”

    “我明白,我会暗中关注此事的。”程千帆点点头,说道。

    “一切小心,按照你所说的情况,三本次郎极为狡猾,万不可令他起疑心。”

    “我会小心的。”程千帆表情认真说道。

    ……

    程千帆抬起手腕,看了看腕表的时间。

    “时间不早了,‘蒲公英’同志,我该走了。”程千帆说道。

    尽管他还想要再待一会,对于一直潜伏在敌人内部的程千帆来说,他是那么的珍惜和自己的同志相处的时间啊,只有此时,他才能完全放松下来。

    王钧点点头,“路上小心。”

    然后,他便看到程千帆直接拧开一瓶黄酒,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就是大半瓶酒下去了。

    然后又打开了一个油纸包,捏起几片猪头肉放进嘴中,嚼吧嚼吧咽下去。

    随后又捏起几片猪头肉,在手中攥了攥,攥的手中都是油水。

    将猪头肉再放进嘴巴吃掉,又用油乎乎的手抹了抹嘴巴,顿时,嘴巴上也是油乎乎的。

    又喝了几大口黄酒,打了个酒嗝,这才拍了拍手。

    王钧安静的看着这一切,他立刻明白‘火苗’同志这么做的意思了。

    “我本来还不舍得吃掉这些酒菜,现在看来,我今晚必须加餐了。”王钧笑着说道。

    程千帆微微一笑。

    两人的双手再度重重的握在一起。

    “保重,一路小心。”

    “保重!”

    ……

    将程千帆送出门,王钧插上门闩,回到里屋。

    看着桌上的另外一瓶酒,还有那拆开的油纸包,暗暗点头。

    不愧是能够以多重身份周旋于敌人内部的‘火苗’同志,确实是非常有能力,也足够谨慎,有着非常丰富的潜伏经验。

    拧开另外一瓶黄酒。

    王钧沉默的自斟自饮,想起牺牲的大壮,这名老革命同志不禁潸然泪下。

    “奎明同志,我对不住你啊。”一声长长的悲叹。

    PS:求点月票,距离分类第一还差不到五十票,拜托大伙儿了。

第098章 又见樱花

    民国二十七年,暨一九三八年二月六日,农历正月初七。

    晚上十一点十一分。

    王钧躲在巷子拐角,他从怀中掏出怀表,在路灯下看了下时间。

    四分钟后,一队巡夜的巡捕列队经过。

    又等了三分钟,王钧捂着肚子,一路小跑的通过了路口。

    夜已深,街道上看不见行人。

    邹氏诊所。

    房靖桦现在化名邹旭,盘下了这个店面,开了一家小诊所。

    房靖桦的外祖父是老中医,他对于岐黄之道也算是颇有所得,正好业务对口。

    警惕的观察了四周的情况,王钧上前敲响了诊所的门。。

    ……

    灯亮了。

    “谁啊?”里面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邹大夫,肚子疼得紧,劳烦您给开一副药。”

    “你是?”

    “我王老二啊,来您这看过病的。”

    吱呀一声,门开了。

    房靖桦看了一眼捂着肚子,脸色蜡黄的王钧,“吃坏肚子了?”

    “多吃了一碗酒,这不,肚子就突然疼得厉害,上吐下泻的。”王钧闪身进了屋子。

    房靖桦随手关门上闩。

    “上次不是和你说了么,你的脾胃不好,最好是戒酒。”

    “嘴馋。”王钧不好意思说道,拍了拍嘴巴,“管不住嘴。”

    进了里屋。

    房靖桦表情严肃的看着王钧,“王钧同志,出了什么事情?”

    “‘火苗’同志紧急找到我,汇报了一些突发情况。”王钧郑重说道。

    ……

    延德里。

    待白若兰熟睡后,程千帆轻手轻脚的下床,来到了书房。

    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需要安静下来仔细思考。

    在回来的路上,他又捋了一遍思绪。

    现在,程千帆更加肯定大壮的牺牲定然和汪康年有直接关系。

    这个非常了解红党的特务、汉奸,对于他以及上海红党来说,绝对是一个高度危险人物。

    制裁邹凤奇之事,各种证据都指向了特务处。

    但是,汪康年却还一直坚持认为此事是红党特科行动高手‘陈州’所为。

    这令程千帆高度警惕。

    此人此前便一直执着于抓捕‘陈州’,甚至可以说,汪康年是目前在上海的日特系统中对‘陈州’最了解的那一个。

    有这么一条毒蛇环伺,程千帆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他不确定组织上是否同意对汪康年采取行动。

    这不是组织上对汉奸、特务心慈手软,根本原因在于红党目前在上海的力量不够强大,特别是行动力量非常弱小。

    程千帆想起了王钧。

    此番第一次和王钧当面沟通,客观的说,他对于这位新的上线同志的观感还是相当不错的。

    他能够感受到,王钧的内心是支持对汪康年采取行动的。

    三年前,王钧来到上海工作,便是程千帆帮助王钧办理的身份证明。

    这是组织上从苏区安排来上海工作的同志,据说上过前线战场,是一位肚子里颇有墨水的老红军。

    如此看来,军旅生涯对王钧同志是有一定影响的,这是一位并不排斥,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推崇武装行动的同志。

    不过,彭与鸥同志当年也在苏区工作过,他的行事风格就想对保守一些,对于武装行动非常谨慎。

    当然,‘保守’不是贬义词,只是个人工作作风不同。

    程千帆仔细比较一番,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特有的行事风格,这也许就是‘蒲公英’同志和‘大表哥’同志的区别之所在。

    此外,从彭与鸥那里了解到的情况,‘包租公’同志同样是从苏区来江南的同志,在去杭州工作前,‘包租公’同志也在苏区工作过一段时间。

    他和‘包租公’同志还没有过正面接触,暂时还不了解这位领导同志的工作风格。

    换了新领导,新的战友,这都需要一个慢慢地熟悉过程。

    程千帆打定主意,如果组织上暂时不支持除掉汪康年,他便以上海特情组‘肖先生’的身份对汉奸汪康年下达制裁令。

    理由?

    汪康年此前便怀疑过他,这件事戴春风是知道的。

    为了保护‘青鸟’,除掉汉奸汪康年,这个理由很充分。

    ……

    “大壮同志是英雄,是千千万万为党,为人民牺牲的无数烈士的一员。”房靖桦轻轻吸了一口烟,语气悲伤说道。

    王钧沉默,默默的喝了一口酒。

    “这个汪康年的情况,你与我说一说。”房靖桦说道。

    王钧便将自己所了解到的关于汪康年的情况讲给房靖桦听。

    “葛翠敏同志曾经提起过,当初她在监狱中,有一个极为阴险歹毒的特务,便是这个汪康年?”房靖桦问道。

    “正是此人。”王钧点点头,“葛翠敏同志的爱人便是牺牲在汪康年的枪口之下,根据我们的了解,直接牺牲在此人的枪口之下的同志便超过十人。”

    “‘火苗’同志对此事的看法是?”

    “‘火苗’同志会在特高课暗中调查这件事。”王钧沉声说道,“如若证实大壮的牺牲和汪康年由关联,‘火苗’同志建议组织上对汪康年这个汉奸采取行动。”

    “这是‘火苗’同志的意见,还是你也是这般考虑的?”房靖桦看着王钧,问道。

    “我同意‘火苗’同志的意见,汪康年对我党非常了解,此人不除,始终是一个大害。”王钧语气坚定说道。

    “我个人同意你们的意见。”房靖桦弹了弹烟灰,点点头,“此事我会认真考虑的,一切等‘火苗’同志的的后续情报。”

    ……

    “另外,我和‘火苗’同志都有一个共同的疑惑。”王钧说道,“鑫盛水果店距离特高课的驻地如此接近,为何安排大壮同志在此潜伏?”

    “这是罗延年同志的决定,当然,此事我也是同意的。”房靖桦犹豫片刻说道,罗延年和王钧是两条线上的同志,本不该说,不过,现在大壮牺牲了,两条线的情报发生了交汇,便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王钧皱了皱眉头。

    “北平方面的同志刚刚转来一个紧急情报。”房靖桦解释说道,“我们派往北平支持抗日工作的俞折柳同志被日寇逮捕,北平方面一直在暗中打探俞折柳同志的情况,他们怀疑日本人已经秘密将俞折柳同志押来上海。”

    说着,他摁灭了烟蒂,沉声说道,“北平方面的联络是由罗延年同志负责的,他同时也正是俞折柳同志的入党介绍人,对俞折柳同志的情况很了解。”

    “罗延年同志安排大壮潜伏在鑫盛水果店,目的便是监视特高课,希望能够打探到有关俞折柳同志的消息。”

    “此事不妥!”王钧摇摇头,“日本人即便是将俞折柳同志押到上海,关押在特高课,势必也会十分隐秘,大壮在外面观察,也很难搞到情报,相反,将我们的同志安排在如此危险的地方,这本身便值得商榷。”

    “你的这些担心,罗延年同志不是没有考虑到,他与我进行过沟通,我们也谈及这些。”

    房靖桦看着表情有些愤怒的王钧,继续说道,“罗延年同志考虑的比较长远,趁着日本人还没有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我们身上,提前安排一个钉子在特高课附近,可以起到监视和预警的作用。”

    王钧点燃一支香烟,闷闷抽烟。

    ……

    “大壮同志的牺牲,我知道你很难过,我同样很难过,我相信罗延年同志更加难过。”房靖桦语重心长说道,“同志哥啊,我们红党人,做得便是抛头颅洒热血、为穷苦大壮谋幸福的事业,我们面对党旗宣誓的时候,每一个人都有了为党,为人民牺牲的觉悟和准备。”

    王钧眼眸泛红,连续抽了几口烟,“是我的语气不对,我向你和罗延年同志道歉。”

    房靖桦说的这些道理,他都知道,都懂。

    罗延年同志的考虑,提前安排一个钉子监视特高课,这本身也是有道理的。

    是的,在日本人的眼皮底下盯梢,这项工作十分危险,但是,不能因为危险便不去做。

    同时,这也和‘火苗’同志已经打入特高课内部并不冲突,毕竟程千帆只是偶尔去特高课驻地汇报工作,不是一直待在那里的,若是特高课有突发行动,‘火苗’同志是无法第一时间掌握的。

    只是,想到大壮的牺牲,想到自己没有保护好奎明同志的遗孤,他的内心极为痛苦,以至于刚才有些情绪化了。

    房靖桦拍了拍王钧的肩膀,什么都没有说,他能够理解王钧的心情。

    当年,豆仔的父亲以及那么多的同志牺牲的时候,他的心情同样是那么的悲痛,悲痛欲绝。

    ……

    “根据‘火苗’同志从荒木播磨那里打探到的消息显示,俞折柳同志经受住了包括电刑在内的严酷刑罚的考验,始终坚贞不屈,始终忠于党,忠于人民。”王钧说道。

    “俞折柳同志是好样的。”房靖桦表情沉重说道,“我们红党人,便是由特殊材料打造的,经得起千锤百炼,经得起严刑拷打,因为我们有崇高的信仰!”

    “你和‘火苗’同志再碰个面,将俞折柳同志的情况反馈于他,请他尽量打探俞折柳同志的消息。”房靖桦说道。

    “恩,这件事交给我了。”王钧点点头,“另外,我建议罗延年同志以及其他相关同志最好暂时转移。”

    “我会安排的。”房靖桦点点头,缓缓说道。

    罗延年是俞折柳同志的入党介绍人,此人,上海组织内部也有一部分为俞折柳所熟悉的同志,这些同志都是要暂时转移的。

    不是他不相信俞折柳同志对党的忠诚,万事小心。

    这都是血与火积攒的经验教训。

    ……

    程千帆从公文包里拿出费国栋给他的那个铁盒。

    晚饭的时候,李浩将公文包便送过来了,若兰将公文包放在了书房。

    铁盒里放着十余封书信。

    程千帆一一仔细

    都是一些寻常往来的信件。

    无非是有人请托费力办一些事情,或者是事成之后来信表达感谢之意。

    蓦然,有两封书信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两封书信的字迹相同。

    其中一封信上盖了邮戳。

    邮戳的地址是法租界第六邮政分处。

    第六邮政分处?

    程千帆皱眉思索。

    他感觉到有一丝熟悉的感觉。

    很快,他便想起来了。

    是乔春桃向他汇报过相关情况。

    情报一组副组长周希亮一直在暗中盯着那名怀疑是日特的吕启祥。

    根据周希亮观察得来的情报,吕启祥在洋行工作,家庭优渥,此人颇有文化,闲暇之余会写一些小文投寄给报社。

    第六邮政分处便在吕启祥工作的洋行附近,故而,吕启祥每次投递信件都是去此处。

    吕启祥!

    程千帆陷入思索。

    虽然此人被怀疑是日特,但是,平素却并无异常。

    一直以来,吕启祥都没有任何行动。

    程千帆一度怀疑此人是日本人安排的沉睡者,目前并没有被唤醒。

    不过,费力的这个铁盒子的信件,和第六邮政分处联系上了,这令多疑的他不禁起了疑心和联想。

    莫非,此人一致通过投递信件的方式暗中和外界联系,故而周希亮一直没有发现异常。

    若是这个猜测成立的话,吕启祥——费力,这两个人之间是否存在某种他不知道的联系?

    ……

    程千帆心中一动,右手大拇指轻轻摩挲这两封书信,却是并没有发现暗记、印记之类的东西。

    他又翻出费国栋怀疑和费力之死有关的那封信件。

    又从抽屉里找到一支铅笔,用小刻刀仔细的削了一些铅笔灰。

    随后,轻轻地将铅笔灰均匀的敷在这封书信的右下角。

    拇指轻轻研磨。

    很快,一个较为清晰的印记赫然出现了。

    一叶樱花。

    程千帆的眼眸一缩。

    ……

    翌日。

    清晨的延德里,一片热闹的景象。

    “帆哥儿,了不得了。”马姨婆一把扯住了程千帆的手,“我放在门口的煤球渣被偷了。”

    程千帆便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下班回来,一定帮助马姨婆查这件煤球渣被盗的大案件。

    马姨婆便心满意足的松开手,得意洋洋的看着众人。

    她倒不是真要麻烦小程巡长帮她找出盗取煤球渣的小偷,只是为了表示亲近之意。

    看到没?

    我马姨婆说话了,帆哥儿很给面子的。

    “帆哥,小道士已经安排人进了法租界。”李浩启动车子,小声说道。

    PS:求订阅,求月票,求打赏,拜谢。大家还有月票吗?

第099章 法租界政治处

    “他们在哪里?”程千帆随口问道。

    雪停了,化雪了。

    天气愈发寒冷。

    他的手里捧着一个铜制汤婆子,光滑圆润,小巧精致,冲了热水捧在手心,全身温暖。

    汤婆子都是手工制作,密封性和牢固程度非常讲究,从毛坯的浇筑到焊接打磨,总共要几十道工序,铜水浇筑的汤婆子,材质坚硬,非常耐用,且技艺精巧。

    小程巡长手里的这个汤婆子,极为精致,是某位飞来飞去的朋友送他的小登科礼单中的礼物之一,实际上是一对汤婆子,他和白若兰一人一个。

    据说是某位诗画传家的大户人家祖传之物。

    这一对汤婆子,以目前的市价,即便是以小程巡长每个月一百五十元的薪资,也需要不吃不喝小半年才能买得起。(PS2)

    ……

    “按照预定的计划,安排在了三号据点。”李浩说道。。

    程千帆点点头,他翻了翻右手,将右手手背放在汤婆子上暖着,舒服的眯了眼。

    三号据点是位于法租界台拉斯脱路以北、永嘉路以南的一幢普通楼房。

    这是一处凶宅。

    民国二十三年的时候,此房发生过一起枪杀案。

    当时报界曾经大肆报道。

    《晶报》甚至绘声绘色的描述:

    租客是一名刘姓男子,年约四十左右,颇为和和和气气的男子。

    这一天,他正坐在藤椅上译写俄文书籍。

    有一个保镖模样的男子,坐在靠近门口的躺椅上,舒服的晒着太阳。

    其时,有一穿着西洋餐厅侍者模样的小青年,来到门口,假作送餐,说话间,猛然靠近,悄无声息的用刀片割断了保镖的喉管。

    随后他闯入该房内,用勃朗宁短枪向该刘姓男子连发射击,三枪皆击中其头部,此人当场殒命。

    其后,此人又从容骗得另外一名外出归来的保镖入内,以匕首杀死,扬长而去。

    法捕房查缉班从死者室内搜得之信件加以研究,得悉死者为红党‘反正’者,研判动手者为红党特科红队人员。

    一个房子里死了三个男人,且都是死于非命,死状凄惨。

    这处房子便成为了大上海众人皆知的凶宅。

    房价连连下跌。

    后来,房主悄悄将房子卖出去了,其后,似乎是又几经转手,现在被房主租给荷包里瘪瘪,却又住不得亭子间,受不得苦楚的人家。

    这些人,胆子大,不怕凶宅,怕住的差,丢了面子。

    虽然已经过去四年了,不过,周边市民依然颇有顾忌,夜晚行走,都会尽量绕开这里。

    对于特务组织来说,这样的宅子,确实是比较适合作为活动据点或者是安全屋。

    ……

    “没有引起周围邻居的注意吧。”程千帆问道。

    “没有,刘彡蚝案后,大家都说这宅子闹鬼,阴气重,即便是大白天,若是没有什么急事的话,也尽量绕着走。”李浩说道。

    那个一屋三命案,以桃色新闻起家的《晶报》当时给起了个名字‘刘彡蚝案’,因为租客姓刘,且据说此人日啖三只生蚝,夜夜笙歌,故而得其名——刘彡蚝。

    程千帆点点头,双手摩挲着汤婆子。

    刘彡蚝案,在中央特科内部档案上记载为‘铲除叛徒刘某谆1219甲陈’。

    刘某谆是叛徒名字。

    1219是行动日期。

    甲,甲级存档。

    陈,意既陈州之意。

    程千帆又问了两句,便没有再说什么,小道士做事情谨慎,为人灵醒,他还是比较放心的。

    ……

    “楼莲香那边有什么新情况没有?”程千帆问道。

    “没有。”李浩摇摇头,“楼莲香一直呆在金神父路的公寓,没有外出,不过……”

    “不过什么?”

    “小猴子去找过楼莲香的那个丫鬟阿娟。”李浩笑着说道,“他请阿娟吃活珠子,阿娟不喜欢吃。”

    程千帆闻言,噗的莞尔一笑,摇了摇头。

    侯平亮是南京人,自小便喜食活珠子,这是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分享给阿娟了啊,只可惜,阿娟似乎并不领情。

    “有阮至渊的踪迹没?”程千帆问道。

    “没有,除了小猴子将阿娟喊出门之外,没有其他人去楼莲香的公寓住处。”李浩说道。

    “楼莲香有什么特别的举止没?”程千帆想了想,问道。

    “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李浩说道,不过,说到这里,他似乎有些犹疑。

    ……

    “怎么了?”程千帆问。

    “有一个地方,我不确定是否属于奇怪举动。”李浩说道,“就在今天早上,楼莲香吩咐阿娟出门,买了好些报纸。”

    说着,他挠挠头,“帆哥,因为我们对楼莲香的生活习惯并不了解,所以,现在还不清楚楼莲香买报纸是平素的生活习惯还是属于不同寻常的奇怪举动。”

    程千帆微微皱眉,随后点点头。

    浩子说的没错。

    仅仅凭楼莲香安排阿娟卖报纸,确实是很难说有无问题。

    女性读报的很少,不过,楼莲香识文断字,且是卡巴莱餐厅的歌者,受到西洋风气影响,喜欢吃早餐的时候看报纸,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程千帆隐约记得,侯平亮曾经提及过这个楼莲香喜睡懒觉。

    此番这么早叫阿娟出来买报纸,总归是有些蹊跷的。

    “注意盯着楼莲香家中扔出的垃圾。”程千帆沉声说道,“尤其是这些报纸,只要楼莲香家中丢弃,都要找齐,细细比对,看看有无异常。”

    “明白了。”李浩点点头,“帆哥放心,楼莲香家里的一个纸片都不会少。”

    ……

    薛华立路二十二号,中央巡捕房。

    程千帆的小汽车一到巡捕房,就看到院子里,捕厅门口忙忙碌碌的。

    便衣探长赵枢理和巡长袁开洲骂骂咧咧带着手下,急匆匆的冲出来,骂骂咧咧的准备带队出发。

    “赵探长,袁老哥,出了什么事情了。”程千帆从车子后排座位探出脑袋问道。

    “西爱咸思路出事情了。”袁开洲沉着脸,低声说道,“郝大帅的家里出了人命案,动枪了。”

    “谁干的?”程千帆脸色微变,“不会又是姜骡子吧?”

    袁开洲微微皱眉,随后眼珠子一转,说道,“说不好,先去现场看看再说。”

    这事情,他本来倒也并没有想到姜骡子身上,但是,程千帆的话提醒他了,万一这案子有危险或者是查不出来,那便是姜骡子干的。

    作为承包了大上海很多恶性案件的男人,姜骡子是有这个资格扛起这件大案要案的。

    赵枢理也微笑着朝着小程巡长点头致意,带队离开了。

    ……

    程千帆则是陷入思考。

    郝大帅是大家暗地里的戏称。

    此人是北洋老派军阀,是直系军阀孙传芳手下悍将之一,虽然早已经下野当了寓公,不过,在上海滩还是颇有一些影响力的。

    此外,还有极为关键的一点,案件是发生在西爱咸思路的郝公馆的,这条街都是名流云集,发生凶杀案件,影响恶劣。

    在法租界,有几条街是巡捕房重点保护区域。

    租界当局将这些重点保护区域列为甲级住宅区和乙级住宅区。

    尤其是福熙辖区内,多系甲级、乙级住宅居民区,国党显要住宅大多集中于此。

    其中有贾尔热爱路9号系常凯申公馆。

    祁齐路110号是常夫人私人公馆。

    祁齐路145号是宋国舅公馆。

    西爱咸斯路381——383号是孔院长公馆。

    拉多路、福履理路有汪填海公馆。

    宝建路10号是陈羣公馆等等。

    每次,这些甲级住宅区和乙级住宅区发生枪击案、凶杀案,都会引起巡捕房上上下下、乃至是租界当局的震荡。

    ……

    民国二十三年初夏的一天,大约是上午吃过早饭的时候,法租界巡捕房政治处接到派驻在西咸爱斯路孔公馆值班探员的报告:孔公馆内传出枪声,继而有一辆汽车把一受伤者运走。

    随后,政治处回电孔公馆,进一步询问,孔公馆竟然不予理睬。

    于是巡捕房总局派遣政治处查缉班班长席能和翻译修肱燊两人带队前往孔公馆调查。

    不过,孔院长公子孔令侃带人守住大门,不让政治处的人进去。

    随后,修肱燊询问门外值班的五名制服巡捕,得悉汽车运出的是孔公馆的汽车司机,已然被枪击毙命。

    因事关人命,修肱燊随后当即打电话向巡捕房总局请示、汇报。

    巡捕房总局当即派来装甲车两辆以及三十多名增援的巡捕,将孔公馆团团包围。

    修肱燊声色俱厉,要求孔令侃在十分钟内开门,并发出正式通知警告孔令侃:“事关法律命案,如不照办,则用武力进入,一切后果由你本人负责。”

    如此,无奈之下的孔令侃才不得不打开大门。

    事后经过经查:死者系孔公馆汽车司机,凶手为孔公馆年轻保镖,两人疑似与孔二小姐有暧昧关系。

    两人因争风吃醋而开打,保镖即用手枪杀死司机,此时,尸体已被偷偷运往孔家别墅。

    修肱燊带队,现场起获弹头、手枪等物证,并且强令孔公馆保镖签字画押,以兹为证供。

    随后更亲自带队赶往虹桥路孔家郊外别墅,将尸体及染有血渍的汽车拍照存案,并把尸体车运至台拉斯脱路警察医院藏尸冷库,待法医验审。

    数日后,孔院长派中央银行亲信秘书与法租界当局协商了结此案,修肱燊此时又果断出来周璇,帮助双方找到了化解此事的台阶:

    为顾全孔家面子,巡捕房对该事态不予宣布。

    死者家属由孔家出钱抚恤,约二万五千银元。

    凶犯则由上海第二特区法院处理,以过失致死,判刑五年了事。

    也正是这件事,令政治处查缉班班长席能以及法租界政治处高层,乃至是法租界高层见识并且认可了修肱燊的能力:

    前期,此人面对国民政府要员,不卑不亢,一切以租界法律和利益为优,令桀骜不驯的孔家公子都不得不低头。

    且处事谨慎,有条不紊,有法可依,有法必依,令人挑不出理。

    后期,修肱燊处事灵活,两头奔走,令双方能够圆满解决问题。

    确切的说是三方都很满意,死者家属也暗暗感谢,说是修翻译帮死者讨回了公道。

    这件事,修肱燊后来曾经特别讲述给程千帆听,不仅仅是长辈向晚辈的炫耀之心,更因为此事事实上极难处理,但是,修肱燊本身处理的极为不错,甚至堪称完美。

    他险些得罪了孔家公子,但是,据说后来这位桀骜不驯的孔家公子还竖起大拇指夸赞修翻译会办事。

    便是孔院长,据说也曾经亲自致电修肱燊,表示慰问之意。

    法租界当局更是对这件事的处理非常满意,认为修肱燊能力不俗,且在国府这边颇有人脉,对他极为认可。

    修肱燊用自己的得意之作教导程千帆,想要在法租界,在上海滩立足,要会动脑子,灵活处置,但是,同时要坚定一个原则,不论是你是偏于哪一方,总归要谨守原则,绝对不能令人觉得你在骑墙,这是灵活却又不失底线的原则。

    ……

    程千帆站在车子旁边,他点燃一支香烟,轻轻吸了一口后,将烟卷叼在嘴中,自己手里捧着汤婆子,假作饶有兴趣的看着打扫院子里积雪的众人。

    约莫几分钟后,周茹挎着小坤包,从巡捕房的门口经过。

    程千帆便注意到,周茹今天的挎包是跨在右肩膀的。

    这是重庆政府方面已经秘密联系法租界当局和政治处,开始营救郑卫龙的信号。

    他将嘴中的香烟噗的一口吐在地上,捧着汤婆子,在警员们的恭维和搭讪中,和众人寒暄,进了捕厅。

    “小猴子,去,给我换开水。”程千帆将汤婆子递给侯平亮。

    “小心点,小猴子,弄坏了你可赔不起。”鲁玖翻开玩笑说道。

    小猴子嘿嘿笑了一声,却是不敢大意,小心翼翼接过,这汤婆子据说是古物件,要是摔坏了,他小猴子可是赔不起。

    程千帆没有直接进办公室,他在捕厅里和手下闲聊。

    这是他获得情报的一个方式,自己的这些手下三教九流多有来往,有时候一句不经意的话,便蕴含着情报,亦或是——商机。

    随后,他进入自己的办公室,将公文包锁进保险柜,拎着一瓶红酒便去了二楼政治处的办公室。

    ……

    “我的朋友,你拿从我这里偷走的红酒,当作送给我的礼物?”皮特露出先惊讶后鄙视的表情,摊开手,有些气恼的说道。

    “不不不。”程千帆摇摇头,“皮特,我们两个人的交情,怎么能用‘偷’这个词呢。”

    “你以为你是孔乙己?”皮特斜了程千帆一眼,挖苦说到,“孔乙己是‘窃书不能算偷’,你是什么理由?酒友偷酒不能算偷?”

    PS:求订阅,求月票,求打赏,拜谢。

第100章 电报厅

    虹口区。

    特高课驻地。

    这是一个刑讯室,刑讯室门上却挂了大道市政府警察局侦缉科的牌子。

    属于特高课将刑讯室‘借给’了大道市政府警察局使用。

    汪康年的一只手臂上打着固定石膏,他坐在转椅上,阴冷的眼眸盯着绑缚在木架上的男子。

    木架上的男子叫童学咏,他的身份是红党上海南市地下交通站交通员。

    当然,此时此刻,汪康年还不知道童学咏的身份。

    因为,童学咏还没有招。

    ……

    此时的童学咏皮开肉绽,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肉了,空气中弥漫着肌肉烤焦的味道。

    汪康年偏了偏脑袋,一名手下便泼了一盆冷水在童学咏的脑袋上。。

    冰冷的水,刺激皮肤,刺激脑部神经。

    童学咏打了个哆嗦,抬起头,血红的眼眸看向汪康年。

    “你是红党。”汪康年轻声说道。

    “我不是。”童学咏说。

    “不,你是。”汪康年点点头,说道。

    童学咏不说话了。

    “鑫盛水果店的那个小伙计是红党。”汪康年突然说。

    “我不认识什么水果店的小伙计。”童学咏说道,“更不是什么红党,我只知道我在路上走着,便被你们抓来了。”

    “不,你是红党,不然的话,你早就招了。”汪康年微笑说道。

    “这是什么道理?”童学咏冷笑着,质问说道,“我不是红党,我为什么要招认自己是红党?”

    “你不是红党的话,早就受不了,定然屈打成招了。”汪康年摇摇头,缓缓地说到,“我们还是说一说鑫盛水果店的那个红党吧。”

    “我说了,我不认识什么水果店的小伙计。”童学咏嘶吼着,喊道。

    ……

    他没想到自己只是朝着大壮看了一眼,竟然便引起了这个狗特务的警觉。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暴露的。

    敌人就突然在大街上将他抓捕了。

    随后,便将他的嘴巴塞住,塞进了一个小汽车,押来了这里。

    车子经过鑫盛水果店的时候,童学咏无意间看到了正在叫卖水果的大壮,脸色微变。

    没想到,就是这个瞬间的表情变化竟然被特务捕捉到。

    敌人似乎因此而对大壮起了怀疑。

    “那个小伙计是红党。”汪康年微笑说,“他死了,是自杀的。”

    说话的时候,汪康年死死地盯着童学咏的眼睛看,“他自杀前,喊了‘人民万岁’!”

    他看到这个男人的眼眸一缩。

    汪康年摆了摆没有受伤的那只手,“照片给他看。”

    一名手下一把揪住童学咏的头发,将一张照片放在童学咏的眼前:

    死去的大壮躺在冰冷的雪地里,地上是鲜血,他的身边站着两名日军宪兵,一名日军的刺刀指着死亡者的头颅,正在对同伴说着什么。

    童学咏痛苦的闭上了眼眸,他没想到只是自己不经意间的一个眼神,就害了自己的一个同志。

    ……

    “你害死了你的同志。”汪康年的眼眸泛出兴奋的光芒,“你是叛徒!”

    “我不是叛徒!”童学咏情绪失控,大声吼道。

    吼完,他便知道坏了。

    愤恨的眼神盯着汪康年,“卑鄙无耻。”

    汪康年轻笑一声,“谢谢夸奖。”

    说着,他在小四的搀扶下起身,走了两步,靠近童学咏,“招了吧,你现在已经是红党叛徒了,在他们眼里,你开口招供,害死了自己的同志,是彻头彻尾的叛徒。”

    “我不是!”童学咏咬牙切齿说道。

    ……

    “冥顽不灵!”汪康年冷笑一声。

    他朝着身旁的小四说道,“人带来了吗?”

    “带来了。”小四点点头。

    “请进来吧。”汪康年微笑说。

    一名特工拎着一个嘴巴被布团堵住的小囡囡进来。

    小四走上前,一把摘下了堵住嘴巴的布团。

    小囡囡看着木架上被绑着的,皮开肉绽的男子,立刻哭泣着喊着,“阿爸,阿爸。”

    说着,就要挣扎着靠近。

    却是被一个特工直接薅住了小辫子,疼得哇哇叫。

    “婷婷。”童学咏抬起头,便看到这一幕,双目通红,竭力挣扎,撕心裂肺的喊道,“放开她!放开她!你们这帮畜生!畜生啊!”

    汪康年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似乎很满意自己看到的这一幕。

    他一抬手。

    小四将一支上了膛的南部手枪递给他。

    随后,在小四的虚扶下,他来到了小囡囡面前。

    直接将枪口抵在了小囡囡的脑门上。

    ……

    “我数到三,你再不开口,我就开枪。”汪康年看着小女孩惊恐的双眸,微笑着说,“不要怕,一点也不痛苦。”

    小女孩吓得瑟瑟发抖,哭泣喊道,“阿爸,阿爸。”

    汪康年扭头看向童学咏,“一!”

    “畜生不如!”童学咏嘶吼着,骂道。

    “二!”汪康年冷冷说道。

    “有种冲着我来!为难一个孩子算什么本事!”童学咏用力挣扎,喊道。

    “三!”汪康年轻声说道,他用枪管碰了碰小囡的小脸,叹口气,“真是一个惹人怜的小囡囡,可惜了。”

    “我说!我说了!”就在这个时候,童学咏有气无力的说道。

    他撑不下去了。

    ……

    “名字,职务。”

    “童学咏,上海红党南市交通站交通员。”

    “你是上线是谁?”

    “没了。”

    “什么意思?”

    “死了,前天早晨我的上线上街买东西,经过鬼子哨卡,被打死了。”

    “为什么被打死的?”汪康年问道。

    “你问我为什么?”童学咏冷笑一声。

    “说。”

    “据说是练枪。”童学咏咬牙说。

    小四在汪康年的耳边低语一番:确有其事,有一个哨卡的日军收到家乡来信,心情不好,喝醉后随意射击路过市民,打死打伤多人。

    汪康年便啧了一声,随意射击,竟然打死了一个红党,红党这一年多以来发展势头惊人啊。

    他更加认定自己的选择是没有错的了。

    “童先生,这么说你是毫无价值的了。”汪康年皮笑肉不笑说道,说着不怀好意的看向童婷婷。

    “一个叫苗圃的女人,在檀香山路电报厅做接线员。”童学咏咬着牙,面容痛苦说道,说完,他闭上了眼睛。

    汪康年闻言,大喜。

    “给童先生安排一个单间,给他治疗伤势。”汪康年吩咐说道,“将婷婷小姐安排在隔壁单间,好吃好喝送过来。”

    “我家婷婷不是资本家小姐。”童学咏突然开口说道。

    “以前不是,以后就是了。”汪康年微笑说道。

    童学咏长长地叹了口气,闭口不言,看向自家小囡,眼眸中有疼爱,还有无限的痛苦。

    ……

    汪康年不再理会童学咏,他朝着小四点点头,“准备车辆。”

    “大哥,檀香山路是法租界。”小四提醒说道。

    “直接抓人,抓了人就走。”汪康年缓缓地说到,“谁敢拦截,直接开枪。”

    说着,他看着众手下,“以前我们在党务调查处的时候,不敢得罪法国人,现在,我们现在有日本人撑腰,法国人不敢拿我们怎么样。”

    旁边暂时还被绑着的童学咏,冷哼一声,露出讥讽之色。

    随后却是想到了自己现在的情况,长叹一声。

    汪康年没有理会童学咏,他有些嫌弃的将自己手中的南部手枪递给小四。

    小四接过手枪,打开保险。

    汪康年活动了一个脖颈,“出发!”

    ……

    程千帆翘着二郎腿,他的手中把玩着一个高脚杯,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玩味笑容。

    似乎是在盯着舞池里的某个漂亮妩媚的女子。

    又似乎是没有什么值得他关注的,只是在思考。

    这是檀香山路的维纳斯舞厅。

    舞厅不大,和百乐门歌舞厅自然没法比。

    不过,胜在精致。

    舞厅的老板是一个奥地利犹太商人,此人颇有生意头脑,这个舞厅设置了准入门槛,只有西洋人以及获得舞厅认可的高等华人才可入内。

    一时之间,西洋宾客倒是没什么,中国人纷至沓来,都想要获得一张入场认可券。

    小程巡长自然是属于高等华人的范畴了。

    程千帆的目光在皮特的身上。

    此前,他向戴春风去了一份密电,建议若要营救郑卫龙,除了国府高层向法租界施压的话,也可以在法租界政治处内部做文章。

    皮特此人,对于中国被日本侵略多有同情,若是利用好了,当是助力。

    当然,他没有忘记提醒处座,皮特是一个淳朴之人,喜欢黄白之物。

    故而,程千帆需要跟着皮特一起玩耍,然后顺水推舟的通过皮特见到郑卫龙。

    如此,才是最不着痕迹的初步接触。

    ……

    “鲁先生办这个舞厅,不是为了你勾搭他的女儿的。”程千帆和跳完舞回来的皮特碰杯,挖苦说道。

    这厮刚才和一个金发碧眼大xiong大屁股的女孩子跳舞,两人眉来眼去的好不热烈。

    程千帆丝毫不怀疑,这要是再跳一会,这队狗男女会滚到床上去。

    这个女孩是舞厅老板鲁伦斯的大女儿。

    “请注意你的用词,我的朋友。”皮特轻轻喝了一口酒,随后举起酒杯,向远处的女孩遥遥致意,“我们是灵魂共鸣的舞者,是精神上的共鸣引起的肢体上的触动。”

    说着,皮特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

    他的内心也是有些焦急的。

    他要找机会去私下里秘密去见郑卫龙,只是,程千帆一直跟着他,他又不好直接赶人。

    以程千帆的精明,若是突兀的赶人,这家伙肯定会有所警觉的。

    若是被程千帆这个亲近日本人的家伙知道他收了国府的钱,暗中帮助国府方面救人,总归是一件麻烦事:

    他不担心,或者说不怕程千帆向日本人举告他,日本矮子是不敢得罪强大的法兰西共和国的。

    他担心的是,自己被日本人就此盯上了,被人监视的感觉很糟糕。

    此时,皮特心中灵机一动。

    ……

    “我和露丝约好了一会见面。”他又假装看了看腕表的时间,“我的朋友,祝你在这里玩的开心。”

    说着,他靠近程千帆,挤眉弄眼,“你的左侧,斜对面,那个姑娘一直在暗中关注你。”

    程千帆顺着皮特所点出的方向看过去,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正看过来,两人的目光对视,小程巡长微微一笑,举杯致意,小姑娘娇羞的将视线移开。

    然后便看到应该是姑娘的家人的中年男子急忙走过来,拉着女孩,逃一般的避开了。

    程千帆脸色阴沉,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皮特则哈哈大笑。

    说着,皮特便起身准备离开。

    程千帆自然也跟着。

    “你跟着我做什么?”皮特没好气问道。

    “有发财的好机会,你休想撇开我。”程千帆慢条斯理的点燃一支香烟,冷哼一声说道。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皮特皱眉说道。

    “鲁伦斯的女儿漂亮吧。”程千帆突然问道。

    “当然,海蒂是我心中的海伦。”皮特看了一眼远端的姑娘,微笑说道。

    “勾搭上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姑娘,你竟然没有趁机下手,竟然对我说要去赴露丝的约会。”程千帆讥讽说道,“你皮特什么时候这么念旧情了?”

    皮特愕然,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在这里露出了马脚。

    ……

    “能够让皮特你这个家伙放弃即将到手的新鲜女人,而急匆匆要离开的。”程千帆微微一笑,“只有钱财!”

    说着,他轻轻吐出一口烟气,“很显然,你这家伙有发财的机会,却要吃独食!”

    “我没有,不是,没有的事情。”皮特竭力狡辩。

    无奈乎,程千帆一幅认准了心中所猜想的样子,根本不相信他。

    皮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担心,似乎还少算了一个,那便是:

    他忘记担心程千帆这家伙会见钱眼开,横叉一杠子,想要分一杯羹这种情况了。

    等等。

    皮特想及此处,却是有了新的想法。

    “我的朋友,我向你道歉。”皮特露出笑容,“确实是有一件好买卖,对方出价很高,我之所以没有和你说,是觉得你对这笔买卖没兴趣。”

    “我会对赚钱没兴趣?少为你自己吃独食找借口。”小程巡长深深抽了一口烟,冷笑说道。

    两人边说话,边出了维纳斯舞厅。

    程千帆弹了弹烟灰,将烟卷叼在嘴巴,双手竖起风衣,他神情微动,他看到了三辆小汽车停在了对面马路上:

    当中的那辆汽车里,汪康年下了车。

    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小年轻给汪康年披上了大衣。

    有五六名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呈包围姿态,径直、快步走向了电报厅。

    PS: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拜谢。

第101章 疯狂的小程巡长

    程千帆的目光越过这几名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看向了电报厅的窗口。

    他能够看到一个女人侧面的剪影。。

    这是一个身穿桃红色毛衣外套的女子,此时此刻,她正在低头和同事说话,她的嘴角上扬,在笑着。

    ‘水仙花’。

    这是苗圃的代号。

    这是彭与鸥此前为他安排的紧急联络人。

    十万火急的时刻,譬如说‘火苗’同志可能暴露、乃至是——牺牲。

    他会尽可能的暗中将情报或者说是‘遗言’,通过暗号或者是密信或者是暗语电话等等的方式,在尽量确保‘水仙花’的安全的情况下,传递到‘水仙花’这里。

    水仙花通过暗号确认情报真伪,将这名她根本不知道名字的同志用鲜血和生命传递的最后一个情报带出去,同时她也将即刻紧急撤离,完成自己在上海的最后一个工作。

    苗圃自不会知道恶名鼎鼎的小程巡长便是自己的同志。

    程千帆却知道苗圃的身份和代号。

    对于苗圃来说,这个可能是她的地下工作中所守护和等待的许许多多的工作中的一个,如果说有什么特别的话,那就是这可能是极为重要的一个。

    因为,这个工作的到来,意味着她必须紧急撤离。

    她只是在等待,其他一无所知。

    ……

    ‘水仙花’暴露了!

    程千帆吸了口香烟,瞥了汪康年一眼。

    他立刻得出判断,这是大壮牺牲事件的延续。

    他不知道汪康年抓住了谁,问出了什么口供,亦或是掌握了何等重要的情报,竟然查到了苗圃的身上。

    他能得出的最直接的结论就是:

    极度危险!

    电报厅里。

    纷乱的脚步声,引起了电报厅工作人员苗圃的注意。

    她抬起头,便看到了正面远端有三名身穿黑西装的男子径直走来。

    当先一人的右手揣向怀中,隐约可以看见露出的枪把。

    这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圆脸姑娘放下手中正在织的毛衣,这是她为自己的二儿子织的毛衣,已经织好大半,只剩下一个袖筒了。

    “阿芬姐,段长喊你了。”

    苗圃说道,“快些过去,骂人了。”

    阿芬姐闻言,吓了一跳,忙不迭的拉开门出去,段长是一个尖酸刻薄的老女人,大家都怕她。

    ……

    待阿芬姐出去后,苗圃立刻从里面插上了门闩。

    随后,坐回到窗口边上,面色从容、淡定的嗑了一个瓜子皮。

    随后,低头在抽屉里快速翻找,摸出一个用白纸线缝的记事本,将其中的几页纸撕下来,投入了脚边燃烧的炭火盆。

    再一抬头的时候,就看到一个黑色西装男子站在窗台,左手微微将西装外套撩开,露出右手握着的短枪枪口。

    “苗圃?”男子说道,“坐着别动,不然开枪。”

    然后,他便看到被自己枪口指着的女子眼眸惊恐,发出刺耳的尖叫声:枪!打劫啊!救命啊!

    ……

    时间往前回溯半分钟。

    程千帆的脸上带着笑容,继续和皮特拌嘴。

    他右手拎着公文包,朝着皮特说道,“皮特,给你看一件好东西。”

    说话的时候,左手的小拇指极为隐蔽的勾起一枚丝线,灵巧的一勾,正好勾在了卡扣上。

    “什么好东西?”皮特露出感兴趣的样子。

    他知道程千帆‘嘴刁’,能够被程千帆说是好东西的,至少要价值几根大黄鱼。

    程千帆故弄玄虚的挤挤眼,直接打开公文包。

    然后,他的目光极为惊恐。

    正好探头过来的皮特也是吓得呆住了。

    公文包里赫然是一枚德制M24木柄手榴弹,此时,手榴弹竟然已经拉弦。

    “炸弹!”皮特惊恐喊道。

    “枪!抢劫啊!救命啊!”不远处的电报厅传来了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程千帆吓得脸色发白,不过,反应还算迅速,双手举起公文包,直接就扔了出去。

    同时,他和皮特两人飞一般的朝着舞厅的大门后躲去。

    ……

    “队长,是程千帆。”一名手下也看到了程千帆,

    汪康年顺着手下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刚刚扭头看过去,还没有看清楚程千帆的俊脸。

    就看到‘小程巡长’旁边的那个叫皮特的法国人喊了声‘炸弹’。

    与此同时,电报厅那边也传来了女人的尖叫声。

    然后便看到程千帆将一个公文包拼命抛出去,这家伙则和皮特一起抱头鼠窜。

    ……

    “炸弹?!”

    看着空中的公文包竟然朝着自己这边飞来。

    汪康年猛然惊醒。

    他的反应十分之迅速,顾不上受伤的臂膀,直接一个跳跃,从车顶爬过去,落在了另外一侧。

    轰!

    手榴弹的爆炸声响起!

    无数弹片飞溅。

    得益于汽车作为掩体,汪康年逃过一劫,不过,空中有一枚弹片滑过,正好击中了他的肩膀,疼得他闷哼一声。

    ……

    伤号汪康年反应迅速,逃过一劫。

    他的手下显然不如他灵醒,反应慢了半拍,身上多处被弹片击中,特别是脖颈上被弹片滑过,此时此刻,捂着脖子,在地上下意识的抽搐,眼见是活不了了。

    此外,还有几名市民被弹片击中手脚、臂膀,躺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手榴弹是被牛皮公文包裹住,弹片飞溅的时候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阻挡,只有距离爆炸点最近的汪康年的那名手下受了致命伤。

    “队长!”

    正准备围捕苗圃的特工被这边的爆炸吓了一跳。

    第一眼没有看到汪康年的身影,只有自己的同僚躺在地上,身下是嫣红的鲜血。

    众特工立刻急了,顾不上抓捕红党苗圃,纷纷掏出手枪冲了过来。

    看到这一幕,程千帆面色惊恐中带着一丝阴狠,从身上摸出配枪,正准备开枪还击,作为法兰西共和国精锐军官的皮特中尉的反应更快。

    只见皮特从身上快速拔枪,啪啪连续两枪,一个特工被他击中,扑倒在地。

    皮特就要继续开枪,随即就被一枪击中了肩膀。

    “皮特!”程千帆双目若喷火,一把将皮特拉到了门后,自己抬手就是啪啪啪三枪。

    一个特工被击中,身形晃了晃倒地。

    此时此刻,街面上已经乱作一团,在人们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远端传来了凄厉的哨音。

    这是巡捕赶来了。

    ……

    “我是程千帆!”程千帆嘶吼着喊道。

    “巡长!你怎么样?发生什么了?”带队的是大头吕,听得程千帆的喊声,惊吓不已,赶紧喊道。

    “有人刺杀皮特和我。”小程巡长气急败坏吼道,“皮特中尉受伤了。”

    大头吕闻言,脸色一变,一挥手,十余名巡捕举枪,瞄准剩下的还站着、握枪的三名黑色西装男子。

    “放下枪!”

    三名前国府党务调查处特工暨大道市政府警察局侦缉科的警员面面相觑,双手握着手枪,额头冒汗,一时间有些举棋不定。

    “听他们的,放下枪。”汪康年在一名手下都搀扶下起身,阴沉着脸看着这一幕,边走过来,边说道。

    立刻有两名巡捕转身,枪口对准了汪康年两人。

    ……

    “我们是大道市政府警察局侦缉科,奉命来此缉拿暴徒。”汪康年强忍着伤口的疼痛,开口说道,“这一切都是误会!”

    看到局势已经被自己的手下掌控,程千帆搀扶着皮特,勇敢地走出来。

    他示意一个手下过来扶住皮特。

    一身白色西装、灰色风衣的小程巡长环视了一眼,他随手将自己的配枪递给了身边的手下,从身上摸出烟盒,取出一支香烟,叼在嘴中。

    一个手下立刻划了一根洋火,帮巡长点燃香烟。

    小程巡长猛地抽了一口烟,嘴巴里叼着香烟,一只手插在风衣口袋里,踩着地面上的碎冰,一步步走向汪康年。

    汪康年看着程千帆,他的眉头紧皱。

    直到此刻,汪康年还是有些无法理解,本来是来抓捕红党苗圃的,怎么会和程千帆发生了冲突,手榴弹,枪战,乱作一团。

    他看向不远处的电报厅,那个身穿桃红色毛衣的女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令汪康年几乎吐血。

    ……

    程千帆在汪康年面前站定了,盯着他看。

    右手夹着香烟,鼻孔冲着汪康年喷出两道烟气,狞声说道,“你要杀我?!”

    “我没有,我说了是误会!”汪康年摇摇头,“程巡长,事实上是你扔出去的手榴弹炸死了我一个手下,炸伤了我。”

    “手榴弹是你放的。”程千帆将燃烧着的烟卷猛然按在了汪康年的脸上。

    汪康年疼得大叫,竭力挣扎,他身旁的那个特工急了,就要动手。

    “别动!”多名巡捕举起枪口对准两人。

    程千帆眼眸通红,表情狰狞,丢掉烟蒂,盯着汪康年,“你要杀我!”

    说着,他一伸右手。

    大头吕将他的配枪递过来。

    程千帆看了一眼配枪,却是将保险打开。

    嘭!

    随后,他一枪把砸在了汪康年受伤的肩膀上。

    汪康年嗷的一声惨叫。

    “按住他!”小程巡长狞声说。

    两名巡捕立刻死死地按住汪康年。

    嘭!

    嘭!

    嘭!

    在汪康年的惨叫声中,小程巡长状若疯魔,枪把连续砸在汪康年刚刚被弹片划伤的肩膀以及此前中枪的手臂旧伤处。

    ……

    “昏死过去了。”大头吕看了一眼疼得昏过去的汪康年,说道。

    程千帆站直了,活动了一下肩膀,随后擦拭了脸上溅到的鲜血。

    嘴角扬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吧嗒一声关闭保险,抬手:

    嘭!

    一枪击毙了汪康年身旁的那名手下。

    脑浆、鲜血四溅。

    所有人都惊呆了。

    “所有行凶暴徒,全部抓走!”小程巡长冷冷说道。

    “是!”

    “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能见他们,更不能放人。”小程巡长从烟盒里取出一支烟,咬在口中,手中吧嗒吧嗒拨动打火机转轮。

    似乎是没有煤油了,打火机一直打不着。

    嘭!

    小程巡长气急败坏的将金光闪闪的打火机砸在了地上。

    “要杀我?”程千帆脸色无比阴狠,“谁来都没用!老子要大开杀戒!”

    所有巡捕都吓了一跳,不禁暗暗警醒,巡长这是真是生气了,他们可是知道巡长平素是多么宝贝那只纯金打造的打火机。

    ……

    程千帆弯下腰,从被自己开枪打死的那人身上摸出了一把车钥匙。

    他直接将车钥匙丢给了鲁玖翻,“鲁玖翻,带几个人,跟着我。”

    “是!”

    随后,几名巡捕押解着缴枪投降的三名大道市政府警察局警员。

    还有两名巡捕拖住昏死过去的汪康年的脚,就这样拖着走,在地上留下了一道长长地托痕。

    此时,赵枢理带着便衣暗探赶来了。

    程千帆安排大头吕去和赵枢理交涉,劳烦便衣暗探处理尸体,救助受伤的市民,他自己则上了车,载着受伤的皮特朝着台拉斯脱路警察医院而去。

    鲁玖翻亲自开了汪康年带来的一辆车,带着三名荷枪实弹的巡捕紧随其后,一路保护。

    ……

    赵枢理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幕。

    “程巡长脾气见长嘛。”他皮笑肉不笑说道。

    “赵探长见谅,巡长和皮特中尉受到暴徒袭击,皮特中尉中枪了,所以巡长心情很不好。”大头吕赶紧解释说道。

    闻听此言,赵枢理脸色一变,又问了两句,得知那个昏死过去被拖着走的竟然是大道市政府警察局侦缉科科长汪康年,深深地看了汪康年几眼,没有再多说什么。

    ……

    “你认为是这个汪康年要杀你?”皮特忍着疼痛,问道。

    “不知道。”程千帆面色阴沉似水,“有一定可能,我和此人有旧怨,他的手臂便是我开枪打伤的。”

    “当然,也可能不是他。”程千帆继续说道,“我的公文包里被放了炸弹,若非我命大,此番就被炸死了,所以,按理说汪康年没有必要再出现在现场了。”

    “除非,这个人恨我入骨,要亲眼看着我被炸死。”

    说着,程千帆咬了咬牙,表情阴鸷。

    随之,他看了皮特一眼,露出愧疚表情,“十之八九是冲着我来的,是我连累你了。”

    “你是我的朋友,无论你要做什么,我站在你这边。”皮特看了他一眼,说道。

    “谢了。”程千帆看了皮特一眼,说道,随即一按喇叭,一踩刹车,脑袋探出车窗,冲着一个险些和自己的车子发生剐蹭的小汽车骂道,“侧恁娘,要死成全你!”

    对方车子嘎吱一声刹车,停住了。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从驾驶室下车,气势汹汹的就要来骂人。

    嘭!

    小程巡长直接一枪打中车子的轮胎。

    “滚!”

    西装男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骂完,程千帆一只手握着枪,一只手快速换挡,起步,又看都不看外面,回手就是一枪击中了汽车尾灯,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皮特看了一眼自己的朋友,他忍着肩膀处枪伤的疼痛,也是不禁摇摇头。

    自己的这个朋友是非常的怕死。

    遇到刺杀,险些丧命的小程巡长,现在的情绪极度不稳定。

    PS: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拜谢。

第102章 警察医院那个人

    台拉斯脱路,法租界警察医院。

    两辆小汽车一前一后一个急刹车停在医院门口。

    程千帆跳下驾驶室,随后绕到了副驾驶室这边,拉开车门,搀扶着皮特下车。

    鲁久翻也带着两名巡捕立刻围过来。

    两人在三名荷枪实弹的手下的保护下,冲进了医院大厅。

    “医生!医生!”程千帆大声喊道。

    “搞莫子?”一个川蜀口音的医生问道。

    待看清楚是鼎鼎大名的小程巡长后,愤怒的脸上旋即绽放笑容,“程巡长,您这是?”

    随后,注意到了皮特,皱眉问道,“皮特中尉怎受伤了?”

    “遭遇暴徒袭击,皮特中尉肩部中枪。”程千帆沉声说道,“冒医生,请立刻安排手术。”

    “没得问题。”冒医生点头说道。

    “磺胺还有的吧?”程千帆问。

    “有的,有的,登记在桉,没得您程巡长首肯,不敢用药的。”冒医生赶紧说道。

    程千帆在台拉斯脱路警察医院备下了五盒磺胺粉。

    这是他的私人备药,以备不时之需,没有小程巡长亲自点头,任何人都不能私自动用这几盒磺胺粉。

    “不要告诉琳达我中枪的事情。”皮特突然对程千帆说道。

    “晓得了。”程千帆点点头。

    ……

    转过身,程千帆待皮特进了手术室之后,他便要了三个电话。

    一个电话是打给巡捕房政治处的。

    他向政治处查缉班班长席能阁下汇报了自己和皮特险些被手榴弹炸死之事。

    以及,他在查缉班副班长皮特中尉的带领下和暴徒勇敢的激战。

    英勇的皮特中尉在与敌英勇激战中、不幸中枪之事。

    席能阁下极为震怒。

    第二个电话是打给政治处翻译办公室的修肱燊的。

    “老师,有人在我公文包里偷偷放了手榴弹,想要炸死我。”程千帆的声音低沉,说道。

    “什么?”修肱燊从办公椅上起身,惊呼问道,“你怎么样?受伤没?”

    “幸亏发现及时,将公文包扔了出去。”程千帆嘴巴里咬着烟卷,朝着身上摸了摸,这才想起自己的金质打火机被自己在‘盛怒之下’扔掉了。

    “汪康年出现在现场,不知道是何种原因,他的手下开枪袭击我和皮特,我们开枪反击过程中皮特中枪。”程千帆语速有些快,声音略急促,“我抓了汪康年等人。”

    “我知道了。”修肱燊点点头,“放心吧,一切有我。”

    ……

    “喂,你电话打完没?”一个等候打电话的男子,不耐烦的催促说道。

    程千帆放下话筒,挂上去,然后再度拿起话筒,要了第三个电话。

    “咛只小瘪三——”男子骂骂咧咧,就要冲上来打人。

    鲁久翻就要上去拿人。

    程千帆一扭头,阴沉的双眸,冷冷的看着此人。

    “程,程巡长——”男子愣住了,脑子里似乎正在翻转,想起了关于此人的各种传闻,张大嘴巴,竟是吓呆了。

    “滚!”程千帆皱眉,嘴巴里吐出一个字。

    “欸欸欸,我滚!”男子轻轻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陪着笑容,逃一般的跑开了。

    “巡长,要不要?”鲁久翻小声问,说着,划了一根洋火,帮助小程巡长点燃了香烟。

    “什么?”程千帆问,没等鲁久翻回答,电话接通了。

    ……

    这个电话是打给皮特家中的,接电话的正是琳达。

    程千帆用担忧急切的语气,向琳达知会了皮特中枪的消息,然后便听得电话那边的惊呼声和抽泣声。

    问清楚皮特现在在何处,琳达便匆忙挂了电话。

    “巡长,皮特中尉不是说不要告诉琳达女士吗?”鲁久翻有些惊讶,便问道。

    “你不懂。”程千帆摇摇头。

    鲁久翻挠挠头,他确实是不明白。

    “先关起来,我倒要看看是谁要置我于死地。”然后,他便听到巡长牙齿咬着烟卷,杀气腾腾说道。

    “明白。”鲁久翻用力点头。

    “火给我。”程千帆说道。

    “是!”鲁久翻将兜里的一盒洋火递给巡长。

    ……

    鲁久翻去抓刚才那人了,他此前便吩咐一名手下暗中跟着此人了。

    “守在门口。”程千帆吩咐余下的这名手下说道。

    “是!”

    他自己进了这间医生特意为他安排提供的临时休息室,关上门。

    一直强撑着的小程巡长靠在墙壁上。

    随后,便犹如软下来的面条一般,顺着墙壁滑落,最终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掏出金黄牌香烟,连续划了好几根洋火,才点燃香烟抽了起来。

    他的手在颤抖。

    额头上也冒出汗珠。

    一连勐抽了好几口,最后被呛到了,连连咳嗽。

    ……

    “他吓坏了,啧啧。”一个身穿白大褂,戴着口罩的中年男子双手架着望远镜,嘴角露出一丝鄙薄的笑容。

    说着,他扭头看向身旁的三本次郎,“这便是三本君夸赞不已的宫崎健太郎?”

    三本次郎的脸色有些难看,“宫崎君是一个颇为出色的年轻人,他素来表现的颇为稳重,此番失态,定然是发生了我们所不知道的大事情。”

    他心中暗骂不已。

    今天他来到台拉斯脱路警察医院秘密和此人见面,因为宫崎健太郎和此人的特殊关系,他言语中自然是颇多赞誉,没想到弄巧成拙,反而被此人挖苦了一番。

    最令三本次郎想不到的是,宫崎健太郎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巡捕房警察医院。

    “不管发生何等大事,这胆子都是太小了。”男子摇摇头。

    不过,此人还算客观,刚才从走廊的窗户可以看到宫崎健太郎对身边人发号施令时候的举止正常,甚至是颇为镇定、威风,故而他停顿一下,补充了一句,说道,“人前表现还算不错,没有公开丢帝国的脸面。”

    ……

    三本次郎看了这名男子一眼,“你不打算和宫崎健太郎见个面?”

    “见面做什么?”男子放下望远镜,瞥了三本次郎一眼,“我虽然是他的老师,实际上只是挂名,并没有见过几面,更谈不上什么师生情。”

    说着,他冷笑一声,“下次回到北平,我倒要问问谷口君,怎么教导出了这么一个胆小的学生。”

    三本次郎苦笑一声,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他偶然得知此人和宫崎健太郎竟然有过一段师生情谊,便有心以此来增进自己同此人的关系,没想到似乎是弄巧成拙了。

    此人似乎仅仅是宫崎健太郎的挂名老师,且和宫崎健太郎的老师谷口宽之关系不佳。

    ……

    程千帆摁灭了烟蒂。

    又从烟盒中取出一支烟,划了一根洋火点燃,重重的抽了一口后,吐出一道烟气。

    烟雾缭绕中,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同时,眼角的余光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窗口的方向。

    又过了约莫两三分钟,他终于确定对方离开,或者是放下了望远镜,没有再看过来,亦或是暂时没有再监视自己。

    在打电话的时候,他便注意到有一道光芒一闪而过。

    这是望远镜的反光。

    他立刻做出推断。

    当然,也可能是镜子的反光。

    不过,程千帆不敢大意,心中提高警惕。

    进入到房间后,他假作是独自一人的情况下暴露出吓坏了的‘本来面目’,随后假作是瘫软,顺着墙壁滑落。

    同时,他暗自警惕观察。

    果然,在他的身体滑落,坐在地板上的时候,一个光点一闪而过,这是在寻找他的踪迹的时候,光线穿越望远镜的镜片,正好和窗户的玻璃发生了折射,出现的光影。

    ……

    此时此刻,程千帆的脑海中充满了各种疑问。

    对方是谁?

    为什么在暗中观察他?

    是凑巧?

    还是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

    盯上了也分两种:

    自己是一直被人跟踪,对方一路跟随到了警察医院?

    还是自己早已被某些人因为某些原因而列为怀疑对象,或者仅仅是因为此地有蹊跷之处,任何人一旦接近此处,便会被暗中盯上,被怀疑来此的目的?

    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

    ……

    还有就是,‘水仙花’同志怎么会暴露的?

    汪康年明显是冲着‘水仙花’同志去的,他是通过何种途径和办法锁定苗圃的?

    ‘水仙花’同志的暴露和大壮同志的牺牲,这之间是否有直接联系?

    亦或是,这中间有一个联系纽带,将此串联上了?意暨出现了叛徒——

    此人先是出卖了大壮,又供出了苗圃同志?!

    程千帆弹了弹烟灰,脸上表情连连变化,他需要进一步的情报来供给自己参考和分析!

    ……

    ‘水仙花’同志绝对不能落入敌人手中。

    虽然苗圃并不知道她等待的某个任务以及暗语是为何人所准备的,更不知道‘火苗’的存在。

    客观的说,‘水仙花’是不太可能对‘火苗’带来暴露之隐患的。

    但是,程千帆知道自己必须尽可能的出手相救。

    ‘水仙花’和‘火苗’之间是有着‘水仙花’自己都不知道的那一丝暗线联系的。

    虽然‘水仙花’自己不知道,但是,一旦‘水仙花’落入敌手,最糟糕的情况是‘水仙花’没有能够经受住敌人的严刑拷打,供述了该任务和暗语,这本身便是一个隐患。

    尽管这个隐患也许很微小,敌人通过‘水仙花’来逆向寻找,抓住他的可能性极低,但是,敌人必然知道有这么一个极为隐蔽的红党特工的存在。

    这本身便是隐患。

    被敌人知道存在,与敌人不知道,这两种情况下的危险性是截然不同的。

    此外,程千帆绝对不能大意,因为关于‘水仙花’是否知道‘火苗’,或者是知道多少有关于他的情报,他只是从彭与鸥那里所了解到的。

    万一有彭与鸥都没有注意到的细节,能够为‘水仙花’提供一定的指向性。

    那么,程千帆还是有一定的暴露危险的。

    ……

    就以他在杭州期间帮助杭城红党险之又险的避开了日本人设下的阴谋之事来说。

    ‘蝴蝶花’这个代号本身,以及‘蝴蝶花’便是为东北我党抗日武装编写密码本之人这件事,本不该为温长健所知道。

    便是杭州红党这边,直到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也没有想到温长健这个不应该知道这件事的人竟然会知道此等绝对机密。

    消息的泄露,是温长健从黄磊处偶然得知的,便是黄磊这名老党员也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无意间泄露了高度机密。

    程千帆此前和‘农夫’同志会面,‘农夫’同志曾经提及过此事,转达了浙江省委和杭州市委对他这位‘不知姓名’的地下党同志的感谢,故而程千帆知道此事的原委。

    故而,以此为鉴,程千帆并不确定‘水仙花’同志是否完全对他一无所知。

    所以,高度警惕的程千帆立刻做出决定,出于保护党的重要潜伏特工‘火苗’的安全的考虑,他必须救下苗圃——

    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

    这是他说服自己的理由!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出手的理由是:这是自己的同志!

    他此刻无法再做到冷血的看着自己的同志就此被捕,甚至被敌人杀害。

    他需要找到出手的理由。

    可能危害到‘火苗’的安全,这便是最合适的理由。

    是的,如果有重要性比较的话,‘火苗’更加重要,‘水仙花’可以牺牲,‘火苗’要保护,尽可能的保护。

    就是这么残酷。

    这种重要性,不是说同志们之间有谁比谁高贵,而是所处的位置,以及目前在这个位置可能为党和人民带来的帮助的不同。

    也许换一个时间地点,‘水仙花’同志掌握十万火急的情报,那个时候,便是‘水仙花’同志比‘火苗’重要,便是‘火苗’牺牲自己来保护‘水仙花’也在所不惜。

    程千帆摸出一支香烟,放在嘴巴里,和烟蒂对火。

    他勐地抽了几口。

    便如同这对火的火苗,虽然很微光,但是,非常重要。

    他要为自己找到冒险营救‘水仙花’的理由。

    如若电光火石间,他没有找到这个值得自己冒险出手的理由,那么,他便必须按兵不动,眼睁睁的看着‘水仙花’被捕,乃至是遇害牺牲。

    这便是残酷而又严格的组织纪律:

    作为极为特殊的王牌特工,‘火苗’是有临时决断权的,但是,这个临时‘决断权’是有限制的,必须有组织上能够认可的、不违背组织纪律和原则的正当‘理由’。

    PS:求订阅,求月票,求打赏,拜谢。

第103章 ‘田螺’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亚尔培路,一处贴着各种布告和海报的墙壁前。

    一个小男孩小声问自己的妈妈。

    他不明白妈妈的头发为何突然用头巾包起来,也不明白为何妈妈突然冲进家里,拉着他便离开。

    这是一个乖巧的孩子。

    妈妈让他闭嘴,不要问来问去,他便乖乖闭嘴。

    只是眼看着离开家小半天了,冯小可有些着急了,他答应了和隔壁的二胖子下午一起玩耍的。

    “小可乖啊,妈妈带你找爸爸。”苗圃摸了摸儿子的脑袋,低声说道。

    “真的?”冯小可高兴极了,立刻问道。

    他有好久没有看到爸爸了,每次问妈妈,妈妈都说爸爸去很远的地方工作了。。

    而且,每次他问妈妈后,妈妈的心情似乎都不太好。

    渐渐地,尽管冯小可依然想爸爸,但是,乖巧懂事的孩子便极少会问妈妈有关爸爸的问题。

    没想到今天妈妈竟然主动告诉他去找爸爸,这令冯小可非常激动,热切期盼,他是那么的想念爸爸啊。

    ……

    “当然是真的,不过,小可要乖,不要打扰妈妈。”苗圃疼惜的看了一眼儿子,挤出笑容,说道。

    丈夫冯嘉樟在东北被日寇杀害,壮烈牺牲,距今已经有近两年了,这是她心中永远的痛楚。

    现在,为了暂时安抚住儿子,她只能自己戳自己的伤疤,欺骗儿子说带他去找爸爸。

    “小可闭上嘴巴。”冯小可捂住嘴巴,赶紧说道。

    苗圃挤在海报墙前,挤在一堆人群里看着各种布告和广告。

    她要寻找她想要看到的那一条布告信息。

    公公彭与鸥离开上海前,与她进行了一次严肃的组织谈话,交代她若有十分危险的情况,需要紧紧撤离,便来此地寻找‘田螺’同志。

    终于,苗圃在一个制衣店招收会使用缝纫机的女工的布告中,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信息。

    信息的本身并无特殊之处。

    重要的是,招人广告中连续出现了前后两个叠字暗号,这两个叠字连起来,便是身份证明暗号。

    苗圃确定了这则广告,然后也便看到了地址和联系人的名字。

    孟繁花,一个听起来就很美好的名字。

    ……

    半小时后,一辆黄包车停在了一个成衣制衣铺子的门口对面的马路上。

    苗圃带着儿子冯小可下车。

    她付了车资,没有直接带儿子去制衣铺子。

    而是先带着儿子走到不远处的一个馄饨摊子,要了两碗小馄饨。

    一边吃小馄饨,一边假作向摊主打听马路对面制衣店的手艺如何?生意怎么样?

    摊主是一对中年夫妻,女人皮肤黑黑的,手上可以看到冻得裂开的一道道皴裂。

    她似乎很喜欢小孩子,也很健谈,对于苗圃的询问,很热情的回答,尽管有些话是车轱辘话。

    苗圃心中稍稍放心,通过自己不着痕迹的问话中,她可以确定四点:

    制衣铺已经开了好几年了,不是最近新开的。

    制衣铺的东家一直是一个女的,没有更换店主的可疑之处。

    女人不知道制衣铺东家的名字,不过,知道是姓孟,大家都喊这位孟姓老板娘花姨婆,这和孟繁花的名字很接近。

    其四,这家制衣铺子手艺不错,生意也不错。

    如此,苗圃放心了。

    刚刚险之又险的从敌人的抓捕中逃离的她,现在宛如惊弓之鸟,格外谨慎。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冯小可正在大口大口的吃着馄钝,显是饿坏了。

    她不怕被捕牺牲,她担心的是儿子。

    丈夫冯嘉樟牺牲了,冯嘉樟是彭与鸥的独子,冯家几代单传,她不忍心儿子跟着自己一起遇害。

    “吃饱没?”苗圃微笑着,下意识就要从身上掏出手绢给儿子擦拭嘴角,手都伸进兜里了,果断改变主意,直接用自己的袖口擦拭儿子的嘴角。

    “吃饱了。”冯小可雀跃说道,事实上,他只是吃了半饱,但是,想到妈妈要带自己去寻找爸爸,他便是那么的迫不及待。

    ……

    苗圃牵着儿子冯小可的手,进了制衣铺的门。

    小伙计杨新的脖子上挂着皮尺,正在用鸡毛掸子清理柜台,听到身后的动静,他转过身来,便看到了这对母子。

    小男孩大约六七岁,穿着青灰色的棉袄,因为天冷,流鼻涕,且鼻子因为擤鼻涕冻得红红的。

    母亲三十不到的样子,穿着蓝色碎花棉袄,头发包了头巾,似是乡下来城里的,脸上带着一丝放不开的怯怯样子。

    “两位,可是要做衣服?”杨新的鼻孔微微抬起,似是有些看不起这对母子,不认为他们有钱做衣服,不过,终究没有往外赶人,公式化的问道。

    说着,他指了指墙壁上挂的那一排排衣服,特别指向价格相对比较便宜的那处,“看看款式,喜欢哪一款?”

    ……

    “俺不是来买衣服的。”苗圃操着苏北口音说道,“俺来找孟繁花老板的。”

    听到不是做衣服,是来找东家的,杨新有些惊讶,“你找我们东家做什么?”

    “俺看到广告上,铺子里要缝纫女工。”苗圃说道。

    杨新打了个哈欠,“招满了,你来晚了。”

    “俺刚刚才看到招人布告的。”苗圃低头看了一眼儿子,小声说到。

    “太不巧了,本来是招人的,这不,东家在乡下的亲戚要来上海,正好可以顶上。”杨新脸上带着没有多少诚意的笑容,说道。

    “俺不一样。”苗圃说道。

    “哪里不一样?”杨新随口问道,眼眸却是警惕的看了看店外。

    “俺识字。”苗圃说道。

    “识字算什么,我们要的是缝纫女工,你还能踩着缝纫机在衣服上秀出字来?”杨新笑着说道,面上表情十分认真。

    “识字能看书,俺看了修缝纫机的书,自学了修缝纫机。”苗圃说道。

    “什么书这么厉害,自己看就能学会?”杨新内心激动,立刻问道。

    “书名俺不记得了,只记得是一个姓方的人写的书。”

    “你真会修缝纫机,别骗我。”杨新问道。

    “会!不信给俺试试。”

    “正好有一台缝纫机坏了,我问问东家,你去试试。”杨新点点头。

    他走出柜台,掀开门帘,冲着里屋喊道,“东家,这女的说会修缝纫机。”

    ……

    熊嘉尚正在给一个旗袍绣花,抬头看向杨新。

    杨新点点头。

    熊嘉尚立刻明白了,脸上露出欣喜之色。

    “这可是巧了,让她进来吧。”

    “你进去吧。”杨新说道,他看了一眼苗圃身边的小男孩,略有些踟蹰,不过,很快板着脸,“小孩子不能进,里面都是布料,别弄坏了。”

    “我不会乱摸的。”冯小可不愿意和妈妈分开,赶紧说道。

    苗圃却是明白对方的意思,她弯下腰,帮助儿子抻了抻棉袄,说道,“小可乖,在这里等着,不要乱跑,妈妈就在里面。”

    杨新则是露出不太舍得的表情,从身上摸出一颗水果糖,递过去,“去,坐那边吃糖去。”

    冯小可看向妈妈。

    看到苗圃点头,这才接过水果糖,说了声谢谢,坐在角落的小凳子上,没有拨开糖纸吃,只是发呆。

    ……

    熊嘉尚关上门。

    “你看的那本修缝纫机的书,作者姓方?”熊嘉尚看着面前这个女人。

    刚才外面说话的声音她听到了,她很惊讶,没想到这位女同志竟然是带着孩子来接头的。

    虽然组织纪律没有明令禁止,但是,这是要尽量避免的情况,孩子年幼,不懂得保密,容易在只言片语中泄露一些看似无关紧要,但是,却可能是致命的细节信息。

    不过,熊嘉尚暂时只是将这份惊讶和疑惑暂时放在心里,她猜测对方或许有迫不得己的苦衷。

    “方文章。”苗圃说道。

    暗号对上了,这是最后的确认暗号。

    方这个姓不是随便取的,是熊嘉尚的外公的姓氏,文章是熊嘉尚的儿子谢文章的名,两年前,谢文章牺牲在龙华,牺牲在他父亲谢天华当年牺牲的地方。

    ……

    “‘田螺’同志!”

    “‘水仙花’同志!”

    两人表情都是无比的激动和振奋,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苗圃身形一晃,更是险些晕倒,从惊险逃离敌人的抓捕后,她的精神便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既要暗中寻找组织,又要照顾儿子,还要警惕特务的追捕。

    此时此刻,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同志,心中一松,有些晕眩。

    “怎么样?好些没?”熊嘉尚扶着苗圃坐下,喝了几口水,关切问道。

    “没事了。”苗圃说道,“我有贫血的老毛病。”

    “‘水仙花’同志,出了什么事情了?”熊嘉尚表情严肃问道,她看了看门口的方向一眼。

    苗圃知道‘田螺’同志的意思。

    “我被敌人抓捕,险而又险的逃脱,只能赶回家带着儿子一起出来。”苗圃说道。

    “被敌人抓捕?你暴露了?怎么暴露的?”闻听此言,熊嘉尚表情无比严肃,问道。

    “到底是怎么暴露的,我现在还是一头雾水。”苗圃皱眉说道。

    ……

    “我的工作是电报厅的接话员,今天正在亭子里上班,就看到特务朝着电报厅过来了。”

    “如何确定特务是冲着你来的?”熊嘉尚问道。

    “我发现情况不对劲,立刻焚烧了机密文件,然后一个特务便在窗口用枪口指着我,问我是不是苗圃,让我不要动。”苗圃说道。

    熊嘉尚表情无比凝重,听得此处,自然可以判断敌人正是冲着‘水仙花’同志去的。

    不过,与此同时,更大的疑惑在熊嘉尚的心头浮起,都被敌人用枪口指着的‘水仙花’同志,是如何从敌人的魔爪之下逃脱的?

    她想不通。

    按照常理而言,这种直接冲着目标而去的抓捕,敌人必然准备十分充分的。

    且据说目前所了解的情况,‘水仙花’同志只是情报人员,不是我党的行动人员,不具备与敌人厮杀搏斗,成功突围的能力。

    况且,以‘水仙花’同志所讲述的情况,都被敌人用枪口指着了,即便是我党特科红队当年的行动王牌,这种情况下都极难突围,要么是主动引敌人开枪,牺牲自己、守住秘密,要么便是奋起反抗,结果是被敌人杀伤、被捕。

    苗圃自然明白‘田螺’同志问这话的意思,也能理解‘田螺’同志的谨慎、担心和怀疑。

    “我直到现在也还是有些迷糊。”苗圃摇摇头,露出不解的表情,“就在我以为自己将要被敌人逮捕的时候,意外情况出现了。”

    “什么意外情况?”熊嘉尚立刻问道。

    “突然轰的一声,电报厅附近不远处发生了爆炸。”苗圃说道。

    “然后我就看到刚才还用枪口指着我的特务,喊了一声‘队长’。”苗圃继续说道,“有两个人转过身,端着枪冲向别的地方,那个用枪口指着我的人,也转身去看。”

    “然后呢?”熊嘉尚问。

    “我端起刚倒在搪瓷缸子的热水,朝着那个人的脖子上泼出去。”苗圃说道,“这人烫的直叫唤,我这边拉开门,就趁乱跑走了。”

    熊嘉尚看着‘水仙花’同志,尽管她的心中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因为她从‘水仙花’同志的眼眸中没有看到说谎的迹象,但是,‘水仙花’同志说的这段脱险经历实在是太神奇了,不由得她不怀疑。

    “知道爆炸的原因吗?”熊嘉尚不动声色问道。

    “不知道,我当时只顾着逃离,根本顾不着我想别的。”苗圃摇摇头说道。

    听到苗圃这么说,熊嘉尚内心深处对于‘水仙花’的话,便增加了几分相信。

    ……

    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人不少。

    程千帆打开门,拉了一个椅子,坐在门口闷闷的抽烟。

    从他所在的位置可以看到走廊以及不远处的大厅的情况。

    还能听见惨叫声和哭泣声。

    最浓郁的是消毒水的味道。

    他轻轻抽了一口烟,吐出烟气,冲淡了消毒水的味道。

    听着这惨叫声,他知道是病患或者伤者在治疗,且极可能是外伤患者再被用酒精消毒。

    可这却让他想到了刑讯室的严刑拷打的场景。

    他的内心是欣喜,且欣慰的。

    他的果断出手,避免了‘水仙花’同志被捕、遭遇敌人严刑拷打的糟糕情况出现。

    就在这个时候,他远远的看到李浩带着两名巡捕,急匆匆的跑来。

    “帆哥,你没事吧。”李浩担心问道。

    “我没事,是皮特挨了一枪。”程千帆说道,“你怎么来了?”

    “吕哥回到巡捕房,告诉大家你遇袭,我便赶紧过来了。”李浩说道,说着,他一伸手,从一一个巡捕手中接过一个公文包,“帆哥,弟兄们在维也纳舞厅后门的河沟里发现了你被掉包的公文包。”

    PS: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拜谢。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1819/ 第一时间欣赏我的谍战岁月最新章节! 作者:猪头七所写的《我的谍战岁月》为转载作品,我的谍战岁月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我的谍战岁月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我的谍战岁月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我的谍战岁月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我的谍战岁月介绍:
‘火苗’、‘星火’、‘陈州’、‘青鸟’、‘琥珀’、‘程武方’、对了还有‘宫崎健太郎’,还有——
程千帆每天睁开眼睛,脑海中第一个反应就是:今天,我的身份是什么(我该穿哪件马甲)?
本书又名‘王牌特工之我的马甲数不胜数’。
深藏敌人内部的红色‘火苗’、身手敏捷、功勋卓著的红队队员‘陈州’、军统戴春凤的爱将青鸟……等等等等。
但是,他知道,他是程千帆,一个坚定的红色战士!
“黑暗里,你坚定地守望心中的太阳;长夜里,你默默地催生黎明的曙光;虎穴中,你忍辱负重,周旋待机;搏杀中,你悄然而起,毙敌无形;你的名字无人知晓,你的功勋永垂不朽……”
他的故事从1936年的初春开始……
企鹅群号:78697817我的谍战岁月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谍战岁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谍战岁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