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待人真诚宫崎君
太田悠一站在包间外,听着包间里宫崎健太郎和川田笃人、坂本良野两人谈笑风生。
他的脸色是阴沉的。
在身手去拉门的那一刹那,太田悠一停住了脚步和手中的动作。
很显然,自己对宫崎健太郎的了解是肤浅的。
宫崎健太郎,这个他一开始并不放在眼里的家伙,实则是颇有背景的。
太田悠一有些犹豫。
宫崎健太郎说他曾经受到池内司令官阁下的盛赞,这种事无从证实,不过,宫崎这个家伙应该不敢撒这种谎。
最重要的是,宫崎健太郎和川田笃人确实是关系不错,这令太田悠一忌惮三分。
在日本国内,平民和贵族之间壁垒森严,得罪一名大家族的贵族少爷,对于一名平民出身的军官来说,依然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
只有贵族出身的军官,才能够面对川田笃人这样的大家族嫡系子弟有些底气。
当然,如同太田悠一这样的平民军官倒是也有成为贵族的可能:
以日本陆军为例,军人若是想成为男爵,有一个条件是需要指挥过中型战役。
什么叫中型战役?
就是至少万人以上参与的战役,这基本上只有师团长能够达到这一标准。
并且这还只是其中一个条件。
太田悠一左思右想,他觉得基本上是要否决自己通过立功成为一名尊贵的男爵的可能性的。
于是,太田悠一转身走到柜台,要了一瓶上好的清酒。
……
“宫崎君,刚才,是我失礼了。”复又返回的太田悠一鞠躬行礼,“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程千帆和川田笃人对视一眼,然后他起身,面带笑容,双手接过了清酒,“原来太田君也是好酒之人啊,好极了,我们共饮。”
说着,他直接打开酒瓶,依次给川田笃人和坂本良野满上,又给太田悠一和自己的酒杯里斟满,将太田悠一的酒杯递给他,他自己也高高举起杯中酒。
“为了我们的友谊,为添皇陛下,诸君,请满饮此杯!”程千帆高声说道。
说完,程千帆自己先一饮而尽。
川田笃人看了太田悠一一眼,倨傲的点点头。
太田悠一大喜,接过酒杯,一仰脖子。
坂本良野和川田笃人这才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就在这个时候,有侍应生推门进来。
“几位贵宾,这是太田少佐特别要的福岛鱼生。”身穿和服的女侍应们鱼贯而入,放下餐盘和芥末、酱油等物品,恭恭敬敬的说道。
太田悠一愕然,就要说话,旁边的宫崎健太郎就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他。
他立刻明白了。
“来尝尝这道鱼生。”程千帆微微一笑,说道,“山崎一番师傅制作的鱼生,味道美极了,每一次品尝都令我回想起家乡的味道。”
“我之前已经点过这道菜了,告诉他们稍晚些再上,没想到太田君也知道此地鱼生美味,特别去要了这道菜。”
说着,程千帆看着太田悠一,“太田君,有心了。”
太田悠一看着宫崎健太郎,哪里还不明白这是宫崎健太郎在为他暗下里准备的,想到刚才宫崎生气离开的情况下却依然不计前嫌的默默为他做了这些,他这次是真的被感动到了。
小野说宫崎对待友人极为真诚,果然如是!
不待太田悠一说话,程千帆又冲着女侍应生说道,“我们这边应该是点了两道鱼生,另外一道菜撤掉吧。”
“哈依。”女侍应生弯腰鞠躬说道,然后便哎呀一声,看了程千帆一眼,羞红脸跑开了。
众人都是哈哈大笑,却是刚才宫崎这个家伙在女侍应生弯腰鞠躬的时候,来了一招猴子抚桃。
……
程千帆也是哈哈大笑,然后他拍了拍手,立刻,有四名艺伎拉开门进来了。
“诸君,且乐,且乐。”宫崎健太郎朗声说道,说着,他一把搂住一名艺伎,吧嗒就亲在了艺伎的脖颈上。
其他三人也是哈哈大笑。
太田悠一为了更好的融入,甚至主动跳出来,拉着艺伎一起跳舞以取悦川田家的少爷。
程千帆高兴的抚掌,右手搂着身边的艺伎,喝着艺伎端起的杯中酒,手上却是上下游走。
这名脸和脖子都涂成惨白,在额头、眼皮、眼眶、苹果肌上,都涂上樱花粉或者桃红色,眉毛画成蝌蚪状,嘴巴上更是涂着血红色的口红的艺伎,在宫崎健太郎的眼中,仿若是一位绝色女子。
“雅米蝶。”艺伎轻轻拍打男人的手。
程千帆哈哈大笑,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然后,艺伎便又张开血盆大口,吧嗒在男人的脸颊上印上重重的唇印。
宫崎健太郎得意的哈哈大笑。
……
“笃人。”程千帆对川田笃人说道,“我知你喜欢四处游玩,不过,最好只在上海市区,其他地方不要去。”
说着,程千帆拍了拍艺伎的屁股,后者乖巧的挪了挪位子,程千帆便将双脚放在艺伎的两腿上,艺伎便开始捏腿捏脚。
“上海的治安很糟糕吗?”川田笃人皱眉问道。
“市区还算安全,不过,即便是在市区也要注意,仇日分子在暗处,我们不得不防。”程千帆说道,“总之,郊区景色虽然别有一番风味,但是,安全第一。”
“我在《东亚日报》有一个中国朋友,此人亲近帝国,他喜欢摄影,我看了他以前拍的照片,上海周边确实是有很多风景不错的地方。”坂本良野说道。
然后他就看到了自己好友健太郎轻轻摇头的表情,赶紧又说道,“当然,宫崎君说得对,现在郊区,特别是周边农村的仇日分子非常猖獗,安全第一。”
宫崎健太郎和坂本良野在这里大谈特谈郊区和农村的仇日分子猖獗,作为一名‘帝国军官’的太田悠一听不下去了。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为大日本蝗军正名,同时,这些不好的言论若是被川田家的少爷听进去了,势必会造成贵人对于上海治安的不好印象。
“宫崎君、坂本君。”太田悠一正色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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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 宫崎的回答(【悠哉大王想摸鱼】黄金盟V5)
太田悠一看向宫崎健太郎和坂本良野,他的表情略带了几分不满。
他将宫崎健太郎的名字放在前面,这是因为太田悠一也意识到了坂本良野虽然背景出身要高于宫崎,但是,此人脾性颇为直率,且有以宫崎为首的意思。
太田悠一看着两人,继续说道,“帝国蝗军对于反抗分子的搜捕和剿灭一刻都没有停止过,并且是取得了辉煌战果的。”
说着,他看向川田笃人,“笃人少爷请放心,蝗军已经决定对上海周边的反抗分子进行大规模围剿,请相信蝗军清扫垃圾的能力。”
“帝国武运长久。”宫崎健太郎喊了声口号,表情郑重的对川田笃人说道,“笃人,太田君说的没错,帝国勇士会找出来那些躲在地下的老鼠,杀死他们的。”
说着,他看向太田悠一,“有太田君这样的勇士,最多只需要一个月,上海便可四海清平!”
“不不不。”太田悠一不乐意了,他摇摇手指,“四天的时间便可剿灭这些讨厌的老鼠,六天,只需要再等六天,笃人少爷便可以放心的畅游了!”
程千帆惊愕不已,“太田君要出征了?我那里珍藏了几瓶好酒,还想着要邀请太田君一起品酒呢。”
“军务在身,职责所在。”太田悠一说道,“喝酒的事情,等我凯旋归来吧。”
“那我就预祝太田君凯旋归来。”程千帆说道,还不忘关切叮嘱道,“战场上枪弹无眼,太田君万万小心。”
“青浦的老鼠,伤不了大日本帝国的勇士的。”太田悠一有些醉意了,大声说道。
“勇士!”程千帆竖起大拇指,“我提议,为英勇无比的太田君干杯!”
“干杯!”几人醉醺醺的举杯。
气氛热烈起来了。
川田笃人搂着身旁的艺伎,两句话就逗得艺伎笑的花枝乱颤。
宫崎健太郎更是搂着艺伎喝了交杯酒。
便是有些腼腆的坂本良野,似乎也和艺伎找到了共同话题,两人嘀嘀咕咕。
太田悠一则是主动和宫崎健太郎频频碰杯,他看出来川田家的少爷对他的态度很一般,知道短期内想要得到这位贵族少爷的认可较难,既如此,那便和宫崎这个家伙搞好关系。
……
一场酣宴,主宾尽兴。
“浩子。”程千帆抬了抬手,喊道。
“帆哥,明白。”一直带人守候在日料店外面的李浩一挥手,车灯亮起,有几辆小汽车开过来。
李浩早就安排了车辆,随时候着。
“务必安全的将坂本君送回住处。”程千帆吩咐说道。
“是!”一名手下回答说道。
程千帆将坂本良野送上车,又看了看坂本的状态,有些不放心,便又说道,“将坂本君送往总领事馆的今村参赞府上。”
“是!”
“住哪里知道吧?”
“帆哥,俺知道,上次开车护送您去过。”
“好小子,记性不错嘛。”程千帆哈哈大笑,拍了拍手下的肩膀,“去吧。”
手下上了驾驶座,启动车子就要离开,却是看到小程总走到车窗边,他赶紧摇下车窗。
“大头,带回去给娃娃吃。”程千帆将一份打包的寿司和面包递过去。
“帆哥。”大头愣住了,看了一眼程千帆递过来的牛皮纸,“俺不饿。”
“想什么呢,给娃娃吃的,你想吃,没你的份。”程千帆笑着骂了句,“开车吧,路上小心。”
程千帆看着大头开车离开,转身走回来。
川田笃人自然由他亲自护送回去,此人的安全至关重要,不能出任何差池。
他先和李浩一起将喝醉了的川田笃人放进车里,然后便朝着在一旁等待的太田悠一走过去。
“宫崎君。”太田悠一接过宫崎健太郎递过来的香烟,指了指刚才车辆远去的方向,“你对支那人的态度很好啊。”
“支那人生性愚蠢。”程千帆露出鄙薄的表情,“只要你假作对他们好一点,他们便会感激涕零,便是为你去死也可以。”
说着,他深吸一口烟,然后慢慢吐出烟圈,烟圈一个套一个,向外延伸,“虽然我看不起这些支那人,但是,一点点小恩小惠,能够令这些蠢笨如猪的支那人对我忠心耿耿,何乐而不为?”
“看来宫崎君是支持招降支那政府的了?”太田悠一说道。
“招降?”程千帆抬头看向太田悠一,他的表情是冷笑中带着残忍,他摇摇头,“看来太田君并不了解我。”
说着,他张开双臂,作出拥抱状,“太田君,看看,这么美丽的上海,是属于大和民族的!”
“但是,想到这里更多的是支那人在生活,我便心中不舒服。”他看向太田悠一,“太田君,帝国太小了,高贵的大和子民需要更多广袤的土地,独属于帝国子民的土地。”
他的嘴角扬起一抹残忍、阴鸷的笑,“所以,支那人,死的越多越好。”
太田悠一看着宫崎健太郎,作为一线部队的官佐,他的指挥刀、配枪之下倒下了无数个支那人,但是,他有一种感觉,宫崎比他还要冷血,还要鄙薄和痛恨支那人,就仿若是高等生物对低等生物、譬如说是人类对蝼蚁的那种蔑视。
“宫崎君,你如果在军队里,会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军官。”太田悠一说道。
“不。”程千帆摇摇头,“我无法成为优秀的军官。”
他丢下烟蒂,又从烟盒取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拨动打火机点燃了,“我这个人喜欢钱财,喜欢女人,最重要的是,怕死。”
“哈哈哈。”太田悠一哈哈大笑,对于宫崎健太郎自称怕死,他是不信的,虽然作为军人大多看不起从事特工工作的家伙,但是,他也承认,特高课的这些家伙从事的大多是极为危险的工作,皆是随时可以为添皇陛下效死之士。
“宫崎君,你今天为何帮我?”太田悠一接过了宫崎健太郎递过来的香烟,问道,“而且是在我无礼在先的情况下?”
程千帆吸了口烟,鼻腔喷出一道白气,弹了弹烟灰,他看着太田悠一,笑了笑,淡淡说道,“我帮的不是前途无量的太田悠一少佐,帮助的是小野君的朋友太田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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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 区委指示(二合一求月票)
这一年的冬天格外的冷。
听读报的说这是前清那时候开始,上海下雪最早的一次,说今年会是一个寒冬。
马姨婆听着隔壁房间在地板上走来走去、跺脚的声音,用拐杖敲了敲薄木板墙壁。
打扰马姨婆睡觉的嘈杂声消失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便又响起来。
马姨婆披上大厚袄,拄着拐棍,艰难的挪动小脚,苍老的手扶着木板墙壁,用拐棍咣咣咣的砸门。
门开了,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开了门,脸上带着歉意的讪笑,他的鼻梁上架着小圆眼镜,一根眼镜腿断了,是用乌漆嘛黑的胶布黏上的。
“马姨婆,天冷,孩子冻得受不了,对不住了。”男子抱拳说道。
马姨婆便哼了一声,拄着拐柜进去,大略扫了一眼,女人带着讨好的笑容看着她,两个孩子蜷缩在女人怀里,小脸是惊恐的。
马姨婆便又哼了一声,拄着小拐棍出去了。
男人愧疚的眼神看了一眼妻儿,叹了口气,就要关上门,便看到马姨婆挎着一个小篮子回来了。
这个扣扣索索的上海老姨婆将篮子往前一递,“没用的男人,冻死人了,害了我家房子。”
马姨婆都都囔囔,转身就走。
男人看了一眼篮子里,是几块煤球,他的眼睛湿润了。
“马姨婆,大恩大德。”
“瞎想什么呢?”马姨婆便骂道,“从房租里扣。”
“欸欸欸。”男人忙点头,看着老妇人走开的背影,他深深鞠了一躬。
他们已经欠了两个月房租了,老妇人每次都气势汹汹说要再不交租就把他们一家子赶出去,每次都这么说,每天都说,却从未真正赶人……
……
“这大冷天的。”程千帆朝着炭盆里加了一块煤球,看的王钧是心疼的哆嗦。
“欸欸欸,省着点。”王钧忙不迭说道,“煤价又涨了,烧不起啊。”
“小家子气。”程千帆便笑着都囔了一句。
“和你这家财万贯的财主没法比。”王钧摇摇头,说道。
“天快亮了。”程千帆表情变得严肃,说道,“根据打探来的情报,日军会在两日后开始在上海周边、农村进行大规模扫荡。”
“能查清楚扫荡日军的军力分布吗?”王钧立刻问道。
“很难。”程千帆摇摇头,“我的情况你是清楚的,和日军那边没有太多的交集,想要获得更清楚的情报,除非……”
“没有除非,你的安全第一。”王钧断然摇头,“能够搞清楚日军的行动时间已经很难得了。”
“还有一个情况。”程千帆说道,“日军渡边大队将重点扫荡青东抗日游击区。”
王钧的表情愈发沉重,渡边大队是参加过去年的淞沪战事的日军常设师团部队,战斗力很强,一个大队的精锐日军扫荡青东抗日游击区,这绝非青东抗日游击队能够抵挡的。
“是整个渡边大队?”王钧问道。
“具体不清楚,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至少太田中队会扫荡青东。”程千帆说道,“敌众我寡,必须立刻通知青东的同志们做好准备。”
“这些情报太及时了。”王钧点点头,“我会即刻向‘包租公’同志汇报的。”
程千帆点点头,直接起身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帽子,“时间不早了,我必须走了。”
“一路小心。”王钧紧紧握住程千帆的手。
“敌人的这次扫荡,规模空前,同志们务必多加小心。”程千帆郑重说道。
王钧重重点头。
将‘火苗’同志送走后,‘蒲公英’同志回到房内,便瞥到了桌角的一叠钞票。
每次‘火苗’同志来,都会悄悄留下一些钱财,不多,但是,足以解生活燃眉之急。
他拿起钞票看了看,都是旧钞票,心中暗赞‘火苗’同志的小心谨慎,连忙将钞票小心的收起来。
……
风呼呼的吹。
路上积雪刚开始消融,刺骨的冷。
他在来秘晤‘蒲公英’同志之前,已经提前去了一趟台斯德朗路的安全屋,向西北总部发报,汇报国党二号人物汪填海秘密离开渝城,经昆明抵达河内之事。
尽管程千帆暂时还无法判断汪填海此举何意,但是,根据戴春风发来的密电推测,汪填海明显是偷偷逃离的,是的,程千帆用了‘逃离’二字。
国党二号人物偷偷离开渝城,此事乃惊天动地之大事。
“帆哥儿,买早点哦。”马姨婆正在门口的煤炉烧水,看到程千帆,热情的打招呼。
“若兰想要吃点酸的。”程千帆举起手中的铝盒,“买了酸辣汤和生煎。”
“酸儿辣女,太太一定生个大胖小子。”马姨婆便斩钉截铁说道。
程千帆便极为高兴,哈哈大笑,留了一份糍粑与马姨婆,老妇人高兴极了,将糍粑拿在手里,逢人便说是帆哥儿送与她的。
“过几天就搬家吧。”程千帆将早点递给若兰,说道。
并非他怀疑马姨婆等人,只是这些老街坊每天早起,对他行动多有不便。
此外,鼎鼎大名的小程总,作为法租界数得着的权势人物,还住在延德里的老房子,也有些说不过去。
“听你的。”白若兰抿嘴一笑。
本来早就该搬家的,不过她此前孕吐反应大,怕到了新房子不适应,此事便拖了下来。
“这是什么?”程千帆看到桌子上的礼盒。
“是雨曼姐送来的,说是给我补身子。”白若兰说道。
“雨曼姐昨天来的?”
“恩,说是有事情路过,顺路来看看我。”
两人随意的聊着,便看到猫咪从楼上下来,后面跟着大呼小叫的小宝。
“猫咪,等等我。”小宝喊道,然后嗅了嗅鼻子,“哇,生煎,还有酸辣汤。”
“小馋猫。”程千帆便刮了刮小宝的鼻子,“去,刷牙洗脸,准备吃饭了。”
嗷呜,小宝便做了个鬼脸,一蹦一跳的跑开了。
程千帆宠溺的看着妹妹背影,脸上满是笑容。
……
“帆哥,报纸。”李浩上了副驾驶,将刚买的报纸递给程千帆。
“一会交给周茹,立刻发报。”程千帆将一支钢笔递给李浩。
这支钢笔和他此前送给李浩的钢笔是同款,为了保险起见,李浩会两支钢笔来回换着用。
“是!”李浩从身上取下钢笔,递给了程千帆,同时将帆哥递过来的钢笔插好。
“开车吧。”程千帆随口说道,随即展开报纸低头看,蓦然,他的视线定格在报纸头版的一则新闻。
“日本内阁首相近卫与今日发表第三次对华声明。”
“在该声明中,近卫提出的了“建设东亚新秩序”的三条原则。”
“三原则即‘日满华三国’相互善邻友好,共同防红,经济合作。”
程千帆皱眉,他揉了揉眉心,彷若看到了一个阴险狡诈的老狐狸,正在对面前的鸡仔微笑说‘我不吃你,我们是好邻居’。
他冷哼了一声。
然后陷入了沉思。
尽管没有证据,但是,程千帆有一种直觉,近卫在这个时刻发表这个声明,极可能和在河内的汪氏有着某种关联。
戴春风此前发来密电,针对汪填海‘出逃’之事,判断日本方面会有相应动作,令他密切关注日本方面的外交、军事动向。
现在看来,已经不需要他去打探情报了,近卫的这个声明便说明了很多问题。
……
渝城。
戴春风面色凝重的返回罗家湾十九号。
“局座,出什么事了?”齐伍小心翼翼问道。
“老头子勃然大怒啊。”戴春风将一份报纸递给了齐伍。
他揉了揉眉心。
事实上,在数日前,‘校长’在接到了汪填海从昆明发来的要在昆明逗留,不日即将返渝的电报时,并没有太在意。
‘校长’还于次日飞赴西安主持军事会议。
直到今日,‘校长’再次接到龙宇的电报后,这才意识到汪填海是要出逃。
然后,便得知了近卫发表了这份第三次对华声明,‘校长’勃然大怒,更是迁怒于来汇报工作的戴春风,斥责他‘饭桶’,‘连个人都看不住’。
戴春风心中叫苦不迭,他确实是接到命令监视汪氏,但是,却又被叮嘱不得对汪副总裁无理。
他能怎么办?
此时被‘领袖’指着鼻子骂,却也只能乖乖挨骂,言说是自己办事不力,万不敢提其他。
……
就在此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进来。”戴春风冷哼一声,说道。
毛瞬推门进来,看到气氛不对,小心翼翼的将文件夹递上,“局座,急电。”
戴春风看了齐伍一眼,齐伍上前接过文件夹,摆摆手示意毛瞬出去。
毛瞬如蒙大赦,赶紧小心翼翼的退出去,带上房门。
“局座,是上海特情组来电。”齐伍看了一眼,说道,“我这便译电。”
上海特情组的来电,‘青鸟’来电,都是绝密电文,密电码只有他和戴春风掌握。
很快,齐伍将电文译出,双手恭恭敬敬的将电文递给戴春风。
戴春风手持电文,低头看。
“地图!”他霍然起身,吩咐说道。
齐伍立刻从柜子里翻出诸多地图,很快找到了上海方面的地图,用图钉将地图固定在了墙壁木板上。
上海特情组来电示警,日军将在后日在上海周边以及农村地带进行一次规模空前的扫荡。
“何兴建所部在何处?”戴春风沉声问道。
“在这里。”齐伍手持指挥棒,在地图上一点。
何兴建乃是忠义救国军副总指挥,其所部正在苏南一带活动。
“半月前,何兴建来电汇报,他带领忠义救国军淞沪先遣支队目前在松江一带活动。”齐伍继续说道。
“电告何兴建,日军将在后日开始扫荡,令其部小心应对,如若事有不测,允其带队暂避敌锋芒。”戴春风沉声说道。
“是!”齐伍应声说道。
“等一下。”戴春风右手一抬。
“局座,还有事?”齐伍不解问道。
“将此情报转给上海站方面,令上海站派人去何兴建所部,助其度过此难关。”戴春风说道。
齐伍露出思索之色,然后恍然,敬佩的目光看向戴春风,“局座高见。”
“上海站的同志多熟悉周边地形,可以兹为向导,帮助何部突围、撤离。”
“同时,也可以使得何兴建认为此情报来源于上海站,以兹对特情组形成保护。”齐伍赞叹不已,随之笑了说道,“局座对肖勉端地是爱护有加啊。”
戴春风面上有了几分笑容,“也是那小子能做事。”
说着,他扬了扬手中电文,“能够提前侦得此情报,肖勉有大功。”
“这还不是局座你栽培有功。”齐伍笑着说道,“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军衔都要赶上我了。”
“怎么,眼红了?”戴春风笑问。
“是高兴。”齐伍说道,“江山后辈勃勃向荣,与有荣焉。”
戴春风哈哈大笑,摆摆手,“快去发报吧。”
“是!”
……
松江。
何兴建靠在椅子上,嘴巴上叼着香烟,手里捏着电报,有些烦躁不安。
这份电报他已经看了很多遍了,越看越是心烦。
日军大规模扫荡,尽管并不知晓日军的军力部署,但是,一句‘前所未有之规模’已经令他心中烦躁,更有惊惧之心。
“副司令,上海站的人来了。”一名勤务兵进来汇报说道。
“让他进来吧。”何兴建摆摆手。
“何副总指挥,在下卢兴戈,奉命带队前来,请指示。”满面尘霜的卢兴戈进来,敬礼说道。
“很好。”何兴建回了个礼,扭头吩咐说道,“人到了,通知弟兄们准备撤。”
“撤退?撤往哪里?”卢兴戈急忙问道。
“你这话说的,你不是带了向导来了吗?哪里安全撤哪里!”何兴建瞪了卢兴戈一眼,说道。
看到卢兴戈在沉吟,他冷哼一声,“局座来电,令我等不可与敌人硬拼,留有用之身,暂避敌锋芒,卢老弟有不同意见?”
“卢某不敢。”卢兴戈说道,他指了指外面,“何副总指挥,我来的路上看到很多百姓竟然还毫无所觉,未收拾行李……”
“哦,他们啊。”何兴建点点头,“我们先行突围,等突出去后,再派人来接他们。”
……
青东抗日游击区。
观音堂。
“这鬼天气。”青东人民抗日游击队大队长谷保国将冒着热气的搪瓷管递给了阿木同志,“快喝点水,暖暖身子。”
阿海接过搪瓷缸子,小口的喝了几口水。
“谷队长,时间紧迫,我们先谈工作。”阿海说道。
“好,阿木同志你说。”谷保国点点头。
“组织上收到情报,日军将会在后天开始大扫荡。”阿海沉声说道,“日军渡边大队所部会重点进攻青东。”
“消息确切吗?”谷保国脸色一沉,问道。
“确切。”阿海说道,他表情严肃,继续介绍情况。
“组织上的意见是,敌众我寡,游击区不能和敌人硬碰硬,首先要疏散群众,一定要保护乡亲们的安全。”
“小鬼子来势汹汹啊。”谷保国沉声说道,整个游击队不过一百多人,七八十条枪,重武器只有两挺捷克式轻机枪,以这点人马装备和精锐日军对抗,结果可想而知。
“秦迪。”谷保国长身而起,喊道。
“在。”
“立刻带人,组织乡亲们收拾行李,做好准备,等候撤离命令。”谷保国命令道,“一定要挨家挨户仔细检查,告诉乡亲们,小鬼子没有人性的,必须全部撤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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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章 秦干事
卢兴戈是愤怒的。
对于何兴建只顾着带着队伍撤离,却枉顾百姓的生命,他的内心极度反感。
忠义救国军现在是身处沦陷区,在当下这种身处敌后、四面皆敌的情况下,更应该搞好和老百姓的关系。
有老百姓的支持,军队保存下来的可能性才最大,此外,这些百姓就是忠义救国军的天然眼线。
最终,在卢兴戈的极力劝说下,何兴建终于松口,派人去告知老百姓一声,令百姓赶紧各自逃散。
他的本意是留着老百姓在后面,一旦日本人追上来了,这些百姓就是天然的肉盾。
卢兴戈长叹一口气,他能做的都做了,他现在只感觉到满腹无奈和悲愤。
最终,何兴建依然坚持先带队伍撤离,至于说老百姓,都已经通知他们各自逃散了,他何副总指挥已经做得仁至义尽了,还要他怎么做?
……
看着何兴建的人马乱糟糟的撤离,卢兴戈不禁摇头。
这些人中,有不少都是杜庸生的手下,奉了这位杜老板的命令加入了忠义救国军。
不可否认,不少人是有抗战决心和意志的,也愿意和日本人拼命,但是,在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的优等生卢兴戈的眼中,这些士兵纪律性太差。
“组长,我好像看到了赵长庚。”阿元找到卢兴戈,悄悄说道。
“赵长庚?你没看错?”卢兴戈很惊讶。
此前赵长庚疑似被不明势力所软禁,后来此人重获人身自由。
他向站里汇报说是因为债务纠纷被人追债,并没有暴露。
卢兴戈对此是秉持怀疑态度的,在他看来,这个说法虽然还算合理,但是,总感觉有些解释不清的地方。
不过,不知道赵长庚是如何向郑利君作出进一步解释的,郑利君最终竟然选择相信赵长庚,并且对于来劝说的卢兴戈加以斥责,训斥他要精诚团结,不要随便怀疑自己的同志。
卢兴戈对此也很无奈,不过,在他心中已经对赵长庚有了警惕和防范,譬如说此次来忠义救国军,他便没有带这个赵长庚。
“只是一晃而过,看着像是赵长庚。”阿元露出难色,他只是瞥了一眼,对方便消失不见了,他也无法完全确定。
“这样,你多注意,如果再看到赵长庚,悄悄来报告。”卢兴戈想了想说道。
如果真的是赵长庚,那便有些蹊跷了,此人为何偷偷来忠义救国军?
莫非,赵长庚和忠义救国军私下里有联系?
他暗自揣测。
这确实也是有可能的,忠义救国军本就是军统的武装力量,其中有不少中层军官是军统出身,故而,若是忠义救国军和上海站内有他所不掌握的联系渠道,也并非没可能。
……
“司令。”赵长庚毕恭毕敬的向何兴建敬礼。
“一路可算顺利?”何兴建问道。
“我一路很小心,没有人跟踪。”赵长庚说道。
“唔。”何兴建点点头,“那边怎么说?”
“菊池真隆想要和司令您见个面。”赵长庚说道。
“你告诉日本人我的真正身份了?”何兴建脸色一变,质问道。
他此前安排赵长庚带了信物和日本人接触,倒也不是已经下决心要投靠日本人,不过是两头下注,未雨绸缪罢了:
先建立联系渠道,万一事态不妙,他何兴建自然不排斥端起日本人的饭碗。
不过,何兴建为人十分谨慎,他担心日本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反而以此作为要挟,逼迫他带领部队现在就投靠过去,故而,他一直严令赵长庚不得向日本人透漏他的真实身份。
在日本人那里,他目前用的是忠义救国军一个团长的名义来联系的。
……
“不行。”何兴建直接摇头,“见面是不可能的。”
他对赵长庚说道,“以我的身份、地位,必然在日本人那里是挂了名的,不排除日本人那里掌握我的照片,一旦见面,菊池真隆就知道我的身份了,这会令我非常被动。”
最主要的是,日本人若是命令他现在就投靠过去,何兴建没有多大把握能够把部队直接拉过去。
投靠日本人,当汉奸,他愿意,但是,手下不一定会愿意。
“属下怀疑菊池真隆已经怀疑了,他上次就试探我,想要打探司令您的真实身份。”赵长庚说道。
“不管他,先虚与委蛇。”何兴建一摆手,“只要你这边这条线还在,日本人怀疑归怀疑,他们不会拿你怎么着的。”
何兴建沉声说道,他心里明白,日本人怀疑、试探又怎么样?
到时候日本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并不会责难他此前的隐瞒,忠义救国军副总指挥投过去,日本人高兴还来不及呢。
他心中十分清楚,最重要的是手上有有人有枪,队伍才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钱所在。
……
“你这次回来,日本人还说了什么?”何兴建问道。
“日本人要下来扫荡,我身上带了菊池真隆的亲笔信,倘若司令这边情况危急,可以拿着这封信直接给日军,他们便不会伤害司令和弟兄们。”赵长庚说道。
“信呢?”何兴建大喜。
赵长庚从身上摸出一个信封,双手递给何兴建。
何兴建打开来看,却是两封信,一封是写给他的,一封是用日文写的,他看不懂,料想是给日军看的。
将两封信塞回信封,何兴建将信封封口,然后小心翼翼的收起来,满意的点点头。
“行了,上海站也派人来了,他们可能认识你,人多眼杂,你快回去。”何兴建说道。
“属下刚才远远看到了卢兴戈的手下,我赶紧躲开了。”赵长庚说道。
“没有被他们看到吧?”何兴建赶紧问道。
“没有,属下反应快,躲开了。”赵长庚说道。
“赶紧回去吧。”何兴建急忙说道。
“是!”
……
河内市哥伦比亚路高郎街二十七号,这是位于河内郊区的一处所在。
一幢三层的西式洋房坐落在一片绿荫中,洋房大门紧闭,门前的草坪小路向前延伸到马路。
汪填海夫妇,曾正敏夫妇,以及秘书陈国奇等二十余人整日躲在洋房内,因为担心遭受刺杀,所有人轻易不敢外出。
“日本人言而无信,欺人太甚!”汪填海气急败坏骂道。
近卫的第三次对华声明如约发表,不过,在这份声明中却将双方密谈所约定的关于日本在华驻军有一定期限,以及期满后撤退,以及在和平条件实现之后日军会在协议商定地区立即撤军等内容全部删除,并未有丝毫提及。
如此变故,说明日本人在确认他从渝城离开、造成他准备另立中央的既成事实后,已经变了脸,条件变得更加苛刻。
但是,正如陈碧君劝说他的话,‘事已至此,无法回头,只能选择相信友邦’。
……
汪填海将亲自写好的声明,交给周凉带往香港发表,以兹作出对近卫第三次对华声明的响应。
周凉抵达香港后,先找到了赋闲在港岛的国党元老顾梦宇。
顾梦宇不仅仅是国党元老,也是汪氏的亲信人物,曾经任国府铁道部部长。
顾梦宇看了汪副总裁的亲笔声明后大惊,他坚决反对发表此声明,认为‘此乃既害了国家又毁掉汪副总裁一世英名的蠢事’,甚至直接致电汪填海,强烈建议‘汪副总裁三思’。
收到顾梦宇的电报,汪填海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陈碧君大怒,骂汪填海,‘君身负国家民族重任,岂能因一老朽而动摇。’
汪填海大为震惊,再振奋!
香港这边,顾梦宇死活不愿意听命从事,周凉只能另找他人。
找到了汪氏在香港的另外一名‘得力大将’林柏升。
林柏升没有令汪填海失望,当即表态,‘我不管顾公说什么,此乃利国利民之大事,副总裁相信我,我能做的,就是一定把事情办好’。
周凉大喜,握住林柏升的双手,激动说道,“板荡识贤臣,林兄真国士也。”
两人随后便商量议定,将汪副总裁亲笔所书之致常凯申重庆政府的电报式声明放在二十九日之《南华日报》头版发表。
……
一份青东地图摆在了渡边雄一郎的面前。
地图上表明了村庄和地貌,甚至于连田间小径、某一口水井的位置都有细致的标注。
“大队长,根据我们的侦查,谷保国手下的反抗分子以及青东的支那百姓提前数日已经开始做撤离准备了。”太田悠一说道。
“你怀疑情报泄密?”渡边抬起头,问道。
“可能性极大。”太田悠一说道。
“是啊。”渡边雄一郎点点头,“蝗军还没有来,支那人已经做好了撤离准备了,很可疑。”
“此次扫荡行动规模空前,很多人知晓此次军事行动,想要查找到是何处泄密并不容易。”太田悠一面色沉重,说道。
“这件事以后再说。”渡边雄一郎点了点地图上的一处,“龟田汇报说,有一支反抗分子的小股队伍被他们发现了。”
他看着太田悠一,“太田。”
“哈依!”
“你立刻带人从侧翼包抄。”渡边雄一郎露出阴狠表情,“务必全歼这一股敌人。”
“哈依。”
待太田悠一离开后,渡边雄一郎接过勤务兵递过来的热水,喝了两口后放下杯子,“前田君那边进展如何?”
“忠义救国军何兴建所部似也提前收到情报,该部一枪未放,如同兔子一般早就逃窜了。”身边的军官说道,“前田中左除了杀了一批支那百姓,并无其他收获。”
“看来,太田的怀疑是对的,此次扫荡的情报早已泄露。”渡边雄一郎冷哼一声,“命令勇士们放火。”
他的口中呼出一道白气,掀开军用帐篷看了一眼远处还未完全融化的积雪,表情狰狞说道,“所有房屋全部烧毁,必须用铁血手段警告这些支那人,任何同情和支持反抗分子的行为,都将受到蝗军的严厉惩罚!”
“哈依!”
“还有,破坏水源。”渡边雄一郎又说道。
“哈依!”
……
“秦干事,快走!我来掩护!”尚奎啪啪打了两枪,催促说道。
两枪都没有打中敌人,却也吓了日军一跳,追击的日军趴在地上,开始还击。
“尚奎,你带人抬着游四叔,保护乡亲们撤退。”秦迪匍匐前进,来到尚奎身边,吩咐说道。
游击队组织乡亲们都撤退了,秦迪不放心,他留在最后又检查了一遍,发现有六名老人竟然躲在家里,其中就包括游福生烈士的父亲游四叔。
几名老人的想法很简单,也令人心酸,他们觉得自己年龄大了,不想要成为队伍是的累赘。
游四叔则是在家里藏了一把菜刀,他要留下来和鬼子拼命,为儿子福生报仇。
秦迪苦口婆心,最后给几个老人跪下了:
如果连阿公阿婆都保护不了,连烈士的父亲都保护不了,这将是红色抗日武装最大的耻辱!
如此才劝说这些老人跟着离开,只是,他们撤退的速度太慢了,最终还是不幸被搜山的日军发现了。
“不行,大队长交给我的任务,就是护送……”尚奎直摇头。
“没时间了。”秦迪摇摇头,“尚奎,你听说我。”
他一把板住尚奎的肩膀,“游四叔,孟阿公,谢姨婆,齐三姨,罗阿公,他们五位老人,答应我,一定将他们活着带出去。”
“秦干事!”尚奎啪的打了一枪,低声吼道,“你不能!”
“没时间了。”秦迪趴着,朝着对面连开数枪,其中一枪击中了一名日军军曹的肩膀,暂时延缓了日军的进攻。
“你是本地的,路比我熟。”秦迪低吼着,“快走!快!这是命令!”
尚奎看着秦迪,秦干事平时脸上总是带着笑,做什么事情都是那么有干劲,彷佛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倒他。
他从未见到这样表情狰狞的秦干事。
秦迪从身上从身上摸出一块怀表,直接丢给尚奎,“这个,请组织上交给我妈妈!告诉她,儿不孝,答应她老人家的事情做不到了,请她老人家多保重!”
啪啪!
尚奎又开了两枪。
“走呀!”秦迪低声吼着,他的眼睛因为充血而发红。
尚奎深深地的,最后再看一眼秦迪,慢慢地爬回去,招呼另外一名战友抬着游四叔,咬着牙,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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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章 乔迁之喜(急求月票)
秦迪并不鲁莽,他没有一股脑的勐烈开枪还击。
他间或会开枪阻击敌人,他知道自己的目的是拖延时间,给尚奎他们争取更多的摆脱敌人的时间。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背负着掩护战友和乡亲们撤退的使命的秦迪,这个当年颇为青涩、甚至是有些幼稚、鲁莽的小伙子,经过近两年的锻炼,进步很大。
此时此刻,他头脑甚至有着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已经成长为一名合格的抗日战士。
而且,秦迪并不是固定在一个位置上开枪,他会不断的变换位置,这样一方面可以尽可能的避免被射术精准的日军击中,同时也可以给对方造成困扰,令日军士兵弄不清楚己方有几个人。
……
啪!
秦迪放了一枪,然后转身换了个地方。
他要小心日军的掷弹筒。
秦迪暗自计算着自己所剩的弹药。
队伍上要感谢上海地下党组织的支援,组织上通过秘密渠道为游击队送来了一批武器弹药。
再加上队伍上从民间收购的去年国军溃退时候遗弃的武器弹药,事实上,青东抗日游击队的武器装备是非常不错的,用方木恒的话说,游击队的武器装备比新四军都要‘奢侈’。
正是有了这些武器装备,青东抗日游击队战斗力不俗,也由此成为了日军的眼中钉肉中刺。
秦迪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毛瑟手枪,眼中满是不舍。
这是他的最后一战!
……
太田悠一带领一个一小队日军从侧翼悄悄摸上来了。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敌人目前所处的位置是绝佳的阻击点,居高临下,且有一个小土坡的掩护,这个小土坡的顶上有一块延伸出来的岩石,正好形成了一个顶盖样式,这给掷弹筒的射击带来了麻烦。
这种地形,一人一枪就足以构成威胁,想要从正面突破需要付出一定的伤亡。
太田悠一做了个手势:
从侧面,悄悄上去!
轰隆!
秦迪扔出了一枚手榴弹,阻止了当面之敌的突破。
对方的大正十一式轻机枪一阵扫射,秦迪急忙躲避,却还是肩膀上中了一枪。
他痛苦的趴在阵地上,咬紧牙关,准备完成自己的最后一击。
就在此时,两个人影突然从左侧跃起,扑上来。
秦迪大惊,他想要开枪射击,却是中弹的臂膀受到影响,根本没有来得及开枪,便被日军士兵扑在身上。
更多的日军士兵从不同角落围了上来。
……
“抓活的。”太田悠一大喊道,“我要知道他的身份。”
这个人戴着眼镜,使用短枪,并非普通的士兵。
“啊!”
一名日军士兵发出凄惨的嚎叫声。
秦迪丝毫不理会其他日军士兵的踹打,枪托砸,他死死地抱住一名日军士兵,狠狠地咬住他的肩膀,就是不松口。
蓦然,头部遭遇重重一击,秦迪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哗啦。
一盆水浇下来,冰冷的刺激和伤口的痛楚令秦迪醒转,他发现自己已经被五花大绑,一名日军军官正狞笑着看着他。
“你的姓名,职务!”太田悠一直接挥舞着指挥刀,指着秦迪,看到秦迪冷哼一声不理会他,他直接上前,一刀切断了秦迪的左手小拇指。
“啊!”秦迪张大嘴巴,发出惨叫,但是,他的眼睛却丝毫不惧,一直怒视敌人。
……
“少左,没有发现其他人。”一名日军士兵汇报说道。
“巴格鸭落!”太田悠一暴怒,他意识到自己上当了,“追击!”
“我是谷保国!”秦迪大声喊道。
太田悠一的脚步一顿,死死地盯着面前这名被俘虏的反抗分子,“你是谷保国?”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秦迪痛的直哆嗦,咬牙吼道,“青东人民抗日游击队大队长谷保国是也!”
他灵机一动,决定冒充大队长,以兹拖延敌人,给尚奎他们争取更多的撤退时间。
太田悠一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秦迪。
他一摆手,几名日军立刻上来搜身。
一支钢笔。
一个小小的笔记本。
还有几枚法币镍币。
还有一个护身符。
太田悠一打开笔记本,看到上面第一页赫然写着:
如何在新形势下发动群众,开展如火如荼的抗日宣传,在保护群众的基础上,逐渐壮大抗日武装。
这是一篇讲演稿。
他又翻了几页,看到在某一页的下面有一个签名:
谷保国。
“写下你的名字。”太田悠一将钢笔和笔记本递给‘谷保国’。
秦迪疼得直冒冷汗,他看了太田悠一一眼,接过钢笔,在笔记本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谷保国!
太田悠一仔细对照,两个签名一模一样!
此人果然是谷保国!
……
谷保国的青东人民抗日游击队是反抗军中实力较为强劲的一支,该部有近百人,武器弹药较为充足,可谓是蝗军的心腹大患之一。
此次大扫荡,谷保国所部大部逃窜,这令渡边雄三郎非常愤怒。
现在,成功抓住了‘匪首’谷保国,这是一个意外收获,更是不俗的战果。
太田悠一大喜。
“谷保国先生,久仰大名。”太田悠一面上露出一丝笑容。
“哼!”秦迪冷哼一声。
太田悠一一摆手,示意手下将‘谷保国’押着,他要亲自将此‘要犯’押给渡边中左审讯。
“少左,刚才逃走的那些人?”一名军曹问道。
“不必理会。”太田悠一摇摇头,他从望远镜看到,那一伙就是几个老人和三名士兵,这样的小目标不值得他一个少左亲自去追击。
蝗军此次扫荡重兵合围,那几个人想要完全突破蝗军的包围圈,并非易事。
……
民国二十七年十二月二十九日。
宜迁居,祭祀,出行,祈福,成人礼。
忌治病、开光、栽种。
法租界中央巡捕房副总巡长程千帆乔迁新居,各方宾客纷纷来贺。
“程副总,恭喜啊。”
“程老弟,乔迁大喜啊。”
“老弟,弟妹这是快生了吧,生个大胖小子,双喜临门啊。”
“哈哈哈,诸位诸位,里面请。”
小程总一身高级警官制服,笑容满面,亲自迎接八方贵宾到来。
……
“这可真是怕死啊。”有宾客进门后,小声滴咕。
“嘘!”
小程总对于自身安全格外重视,此次乔迁办酒,巡捕房出动了两辆军卡的巡捕,一队人马在周遭巡逻,一队人马在军卡附近严阵以待,其中一辆军卡上面赫然架着一挺机枪。
期间还有便衣探目来回巡视,小程总的私人保镖也是穿插其中,可谓是戒备森严。
众人对此虽然或有议论,却也并不惊讶。
小程总和张笑林的仇怨可谓是大上海众人皆知。
此前张笑林派人多次行刺暗杀小程总,小程总也多次出手反击,前番更是直接干掉了张笑林的得力手下庞水和詹四。
此双方俨然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这种情况下,程千帆再多几分谨慎也不为过。
……
“这是在立威。”袁开洲冷哼一声。
今日是程千帆的乔迁之喜,贵宾云集,大上海特别是法租界有头有脸的人物或是亲至,或是派人来道喜,他张笑林若是在此时动手,得罪的就不紧紧是程千帆一个人了。
故而,在袁开洲看来,程千帆此举与其说是谨慎,不如说是立威,是在展示肌肉。
“各位来宾,女士们,先生们。”
“阳光明媚,歌声飞扬,欢歌笑语,天降吉祥。”中央巡捕房金克木金总应小程总的邀请,在台上致词。
“今日,我们迎来了一件大喜事,我中央巡捕房副总巡长程千帆先生的乔迁大喜。”
“程副总巡长年少有为,乃至是我法租界巡捕房之有为俊才。”
哗啦啦。
现场一阵掌声。
小程总也是面带笑容,抚掌不已。
“……下面有请程副总巡长上来给诸位贵宾讲两句。”金克木微笑着看着程千帆,“千帆。”
“是!”程千帆起身,先是恭恭敬敬的向金克木敬了个礼,然后站定转身,向来宾敬礼。
……
“诸位来宾,英俊不凡的先生们,天资美丽的女士们,程某由衷感谢各位在百忙之中的位临。”小程总面带笑容,语气温和。
噼噼啪啪。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声响,现场一片哗然,然后是惊慌,以为是枪声。
“豪仔!”小程总皱眉,说道。
“是!”豪仔一挥手,从腰间拔出短枪,带了一队人马冲了出去。
……
“张老板恭贺程副总乔迁大喜。”宿五元双手抱拳,嘻嘻哈哈说道。
随着他一挥手,众多青帮手下又开始噼里啪啦的点燃鞭炮,胡乱扔向空中,顿时吓得围观人群四散逃窜。
“宿五元,你这是找死。”豪仔阴沉着脸。
“钟老弟这是何意?”宿五元冷笑说道,“我家老板好心好意派我来给程副总道喜,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我数三声,三声后你还在,我便送你去见庞水。”一个阴测测的声音传来,却是程千帆走出来,站在门口,面沉似水。
“程副总,老板好心好意……”
“三!”程千帆冷冷说道。
“程千帆!”
“二!”
宿五元心中有些惊慌,他是知道程千帆的心狠手辣的,此人绝非虚言恐吓,他是真敢下狠手杀人的。
……
“程副总,且慢。”隋二椋从宿五元的身侧站了出来,说着,他一挥手,两个手下端着满满一盘的银元、金条、翡翠玛瑙、首饰出来,朗声说道,“贺程副总乔迁之喜。”
程千帆深深地看了隋二椋一眼,冷冷说了句‘多谢’,然后朝着身旁的李浩点点头。
浩子上前,接过了礼盘。
隋二椋又看了一眼周围的宾客,朗声说道,“老板在八仙楼设宴,邀请诸位贵客共饮,以兹庆贺程副总大喜,还请诸位赏脸。”
现场众人一片哗然,张笑林这哪里是设宴庆贺程千帆乔迁之喜,这分明是逼迫大家站队啊。
而且是在小程总乔迁之喜的日子来这么一出,张笑林此举确实是过分了。
不过,此人素来狂妄自大,此时行此举,倒也符合张笑林的做派,此前詹四、庞水被程千帆所杀,张笑林一直憋屈相忍,估计就是等这一天来落小程总的威风。
一时之间,除了少数地位超然者,多数人心中皆是叫苦不迭。
……
程千帆目光冰冷,死死地盯着隋二椋看,饶是隋二椋也是老奸巨猾、手上沾满人命的老江湖,此时被程千帆如此目光盯着,也是头皮发麻。
金克木也是目光冰冷,虽然张笑林是冲着程千帆去的,但是,程千帆的身份是他的副手,且辣斐坊是中央巡捕房的辖区,这里是他的地盘,他在这里,张笑林此举也不啻于是打他的脸。
此人嚣张跋扈,可恶至极!
修肱燊也是面色不善,他视程千帆为半子,张笑林此举,在修肱燊看来,乃是大仇!
他修肱燊虽然手上没有人马,但是,修翻译是法租界的名人,和法租界高层以及公共租界的一些董事也是素有交情,并不是可以任人羞辱的。
修肱燊冷哼一声,就要准备出来说话,却是被人拉了一把,回头一看却是自己的妻子。
“若兰说,且等等看。”师母何若琳说道。
就在此时,侯平亮来到了金克木的身边,“金总。”
金克木从侯平亮的手里结果一张纸条,看了一眼,啧了一声,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
“诸位,诸位。”金克木站出来,拍拍掌,微笑说道,“程副总的乔迁之喜,圆满礼罢,还有一件好消息要告知诸位。”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新年将至,我法租界中央巡捕房特设宴,以兹庆贺新年到来,届时将邀请巡捕房警务总监费格逊阁下的特别助理坦德先生位临,还请各位移步春风得意楼。”
在场众宾客闻言,皆是心中一喜。
中央巡捕房设宴,坦德亲临,此乃辞旧迎新的宴会,盛情难却,他们自然要捧场。
这可不是不给你张笑林的面子,要知道,我们也没有继续吃小程总的酒席嘛。
众宾客和小程总、隋二椋分别打了招呼,告了礼,上了自家小汽车,车队朝着春风得意楼浩浩荡荡而去。
PS:身后的大老还差200票不到就上来了,眼看着要跌出前十名,大家还有月票吗?拜谢。
第293章 ‘女诸葛’
虽然这个‘新年宴会’的事情是金克木宣布的,不过,隋二椋还是倾向于这件事是程千帆幕后安排。
隋二椋心中苦笑,他没想到程千帆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有此奇招。
他心中叫苦不已,如此一来,老板的这个‘妙招’非但没有收到效果,却反而给他程千帆搭了台子。
中央巡捕房举办的这个新年宴,等于是给所有人一个新的选择,也是最好的选择。
那些避免了选边站队之为难事的宾客,反而会对程千帆更多了几分好感。
“隋管家。”然后他便听到了程千帆冷冷说道。
“张老板福大命大,许能多活两年。”小程总阴测测的盯着隋二椋,说道,“但是,你猜猜,你的忌日会是哪一天?!”
程千帆不敢动我。
隋二椋对自己说。
然后他心中却似乎有一个声音在说:庞水、詹四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隋二椋心里也被这个念头吓了一大跳。
他看了程千帆一眼,考虑再三,命只有一个,终究不敢继续挑战程千帆的耐心。
隋二椋一抱拳,“程副总乔迁大喜,礼已送到,隋某告辞。”
说着,他朝着宿五元使了个眼色,快步朝着小汽车走去,好似多留一会便会有什么歹事发生似的。
“散了,散了。”宿五元也不敢停留,挥了挥手,带领众手下作鸟兽散。
……
“帆哥。”豪仔走到程千帆身边,表情愤怒。
帆哥乔迁之喜,热热王闹闹的喜事被这么搅和了,帆哥竟然让这帮家伙就这么走了,他自然心中愤满不已。
“看事情,不要看表面,谁吃亏,谁赚了,谁得了人心。”程千帆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多用点心思去琢磨。”
“只是觉得怄气。”豪仔说道。
程千帆摇摇头,“记住了,怒而兴兵、血溅五步是丈夫,却也不要忘记,忍一时,更有所得。”
“不懂。”豪仔摇摇头。
“不懂就去琢磨,琢磨会了,就懂了。”程千帆哈哈大笑。
他从身上摸出烟夹,取出一支烟。
豪仔花了一根洋火点燃。
程千帆抽了一口烟,看了满地的鞭炮碎屑,眉头皱起来,终于是摆摆手,“去,带人扫了大云坊。”
“是!”豪仔高兴点头。
大云坊是张笑林在法租界最大的三个赌档之一,兼贩卖压片(非错别字),日进斗金,乃是张笑林的钱袋子之一。
另外一边,金克木来到春风得意楼,金总借着去厕所的借口找到了苏哲。
“这篇讲演稿怎么回事?”金总皱眉质问。
这份讲演稿,他上去读了两句才意识到不对,这哪里是上峰宣讲,简直是司仪致词。
“这不是我写的。”苏哲看了一眼,摇摇头。
“不是你写的?那是谁?放在我办公桌上面的。”金克木皱眉,然后他脸色一变,哼了一声,“无法无天。”
说着,将讲演稿仔仔细细折好,放进了口袋里,还拍了拍,倒背着手走开了。
……
“若兰,辛苦你了。”程千帆回到家中,看着妻子担忧的神色,上前牵着白若兰的手,带着她在后花园散步。
白若兰的预产期在二月初,也就是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医生叮嘱要多走动。
对于张笑林可能会在今日出手,程千帆是早有准备。
他仔细研究过张笑林这个人,此人在上海滩三大亨中,属于势力、财力、实力都垫底的。
日本人来了,黄景荣闭门谢客,杜庸生去了香港,张笑林得以扬眉吐气,一跃成为上海滩‘第一大亨’。
此人极好面子。
有三本次郎的命令和警告,张笑林不敢不听,不敢对他行刺杀害命之事,但是,丝毫没有任何动作,这并不符合张笑林的脾性。
在黄景荣、杜庸生和张啸林此三人中,张笑林绝对是最没底线的。
此人有个名号,叫“三色大亨”。
第一色就是黄。
第二色就是黑,黑就是毒。
第三色就是白,白的意思就是暴力斗殴,杀人放火。
这样一个人是不可能一直忍下去的。
程千帆反复推敲,他得出判断,以张笑林的脾性,此人必然会选择一个备受瞩目的时间和场合,最可能的是他程千帆潇洒得意的时候来闹事。
既不伤到程千帆,没有违背三本次郎的命令,同时又能够直接打击他的威信。
被动应对,时刻防备着张笑林来闹事,这并非小程总的性格,于是他便决定‘引蛇出洞’,张笑林果然上钩。
白若兰和坦德太太是牌友,此次另设新年宴会,乃是为防备张笑林闹事的备桉之一。
甚至于,这个计划也有若兰的‘出谋划策’的功劳。
在张笑林的人来捣乱之时,白若兰便悄悄打电话与坦德夫人,邀请坦德出席新年宴会,这多亏了坦德太太的枕边风,确切的说,白若兰居功至伟,因为她此前便从坦德太太那里打听到,这几天坦德先生公务不多,有空闲时间:
小程总乔迁之喜的日子,完全就是配合坦德先生的空闲时间来制定的。
“夫妻一体,与我客气什么。”白若兰嗔了丈夫一眼。
“我家娘子,还是一个女诸葛呢。”程千帆哈哈大笑。
当日夜间,今日来贺喜的宾客有多人又送来古董、家具等物,言说为小程总添置家私,以表谢意。
……
“无耻之尤!”
程千帆面露寒光,拳头捏紧,气的不轻。
就在昨日,林柏升代汪填海在港岛《南华日报》为发表致常凯申之电报式声明,表示其支持对日妥协的政策,以兹响应近卫第三次对华声明。
因二十九日的韵母代日为“艳”,故而全国各地的报界以对于汪填海的这个声明,很快便以‘艳电’相称。
此前,汪氏集团出逃后,渝城国府当局对此事严加保密。
但是,此事非同小可,不知道是何方泄露了消息,军统方面推测是日方故意泄露。
故而,此消息随后不胫而走,民众议论议纷,传说不一,国际上也对此事多有猜测
德国方面的报端更是言之凿凿说,汪填海此次离开渝城,是代表国党军事委员会与日本谈判和平间题。
对此,四日前,常凯申在国党纪念周会上向党政军高级人员发表讲。,‘常委员长’怒斥了近卫声明中提出的妄图灭亡中国的“日满支不可分”的“东亚协同体”,以及“建立东亚新秩序”等谬论。
随后,也对汪填海赴河内一事也作了说明。
国府报端随后便广泛报道,言说汪副总裁此次去昆明途中,“忽又发现心旧疾与脉搏不良之症,遂赴河内治疗”。
国府‘领袖’随后更是电劝汪填海“勿公开主和、表示与中央异致,免于敌人以可乘之机,并早日赴欧,暂事体养”。
并且派人在香港试图阻拦汪氏之电文发出。
饶是如此,汪氏之卖国媾和‘艳电’仍然得以被林柏升发表与众。
……
程千帆的内心是愤怒的,同时也是不解的,对于当年曾经‘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的汪填海,竟然走到如今卖国求和之地步,实在是令人不敢相信。
“帆哥,汪填海是党国内部投降派,他现在公开投日了,党国内部只剩下了坚定主战派,这不是好事吗?”浩子问道。
“你能够想到这一层,已经很难得了。”程千帆看了浩子一眼,说道。
浩子没有上过学,能够关心国事,想到了这一层,确实是很不错了。
但是——
程千帆摇摇头,“不过,你不懂,这件事……”
程千帆皱眉不已,他有一种直觉,以汪氏在‘党内’的号召力,此人公开投日,其影响之恶劣,将会是难以估量的。
浩子也是皱眉思索,他确实是不懂,只是天真的以为,投降派公开投日,等于是刮骨疗毒,这不是好事吗?
……
“帆哥,赵长庚回来了。”浩子想起一件事,赶紧汇报说道。
“什么时候回来的?打听到他去了哪里吗?”程千帆立刻问道。
此前上海特情组发现赵长庚疑似被秘密软禁,且查到此人是上海站的人,他便心生疑惑,暗中派人关注此人。
就在数日前,手下报告说赵长庚偷偷离开,这不由得引起程千帆的兴趣。
“暂时没有查到他去了哪里。”李浩说道,“不过,经常去赵长庚家的那个人,昨天赵长庚一回来,他便又去了赵长庚家里。”
“可有拍下?”程千帆立刻问。
得知有一个人经常去赵长庚家里,且形迹可疑,他便下令上海特情组密切关注,最好是能够拍下此人照片,以兹辨别。
“花姐假扮游客拍照,终于将这个人拍进去了。”李浩说道。
花姐便是为了调查茅可辛,肖勉此前去电总部,请戴春风派来的那个单眼皮的女子。
接过李浩递过来的照片,程千帆仔细看:
鲁晓花一身旗袍,外面套着皮裘大衣,花枝招展的站在一处,她身侧不远处,一个步履匆匆的男子入镜。
因为距离和角度的原因,此人的面貌并不甚清楚。
鲁晓花是四尺六寸。
程千帆心中默念着鲁晓花的身高,估算着距离,简略计算出此男子的身高大约四尺八寸。
四尺八寸,身形粗壮,带着黑框眼镜,步伐有力,走路时候腰杆挺直。
军人?
特工?
此人似是受到过严格的军事训练。
上海站的人?
程千帆暗自揣摩。
他将此人的身体特征暗暗记下,将照片点燃,看着照片化为一片灰尽后,又用手指搅散。
“通知下去,底片销毁,照片烧毁,处理干净。”程千帆沉声吩咐说道。
他心中有两个猜测。
其一,这个神秘男子是日本方面的人,赵长庚可能已经叛国。
其二,此人是上海站方面的人,或者是其他抗日团体的人。
无论是哪一种,留下照片都会是一个隐患,前者容易引来日本人的怀疑,甚至是导致直接暴露,后者,可能危及到己方人员的安全。
“是!”李浩点点头。
他现在已经习惯了帆哥的警惕、谨慎习惯,或者说,受到了程千帆的影响,李浩也养成了非常谨慎的性格。
……
“打听到什么了?”卢兴戈问阿元。
“小鼓的一个在帮的兄弟是何副总指挥警卫营的班长,据他所说确实是有一个人从上海过来,还说这个人是何副总指挥的远房亲戚,以前也来过。”阿元说道。
“叫什么名字?”卢兴戈问道。
“说是姓常,他们喊他常二哥。”阿元说道。
卢兴戈又问了几个问题,阿元打探来的情报并不多,无法证实此人就是赵长庚,他也只能暂时作罢,将此事放在心中。
“组长,听说日本人追上了一批逃难的百姓。”阿元表情悲伤,“他们,这些畜生将百姓围起来扫射……”
卢兴戈沉默了,这件事他已然知晓。
何兴建只顾自己带队撤离,枉顾百姓生死,直接导致了日军追上了慌乱逃窜的百姓,制造了骇人听闻的惨桉。
“松江人,惨呐。”阿元红了眼睛说道。
去年,整个淞沪会战期间,日军战机对松江进行了二十四次大规模轰炸,轰炸时间长达三个月,整座城市被炸的到处都是断壁残垣,街道上渺无人迹,整个城镇沦为鬼蜮一般。
特别是,灭绝人性的日军战机专门找人群密集的场所进行轰炸。
其中最惨无人道的便是“松江火车站”惨桉。
当时逃难的百姓在站台等火车,日军战机疯狂的扔下多枚炸弹,共造成三百多人无辜的百姓死亡,四百余人重伤,更让人痛心的是大多数是妇女和儿童。
而在在淞沪会战期间,日军对松江的轰炸,最高纪录竟然一天扔下了一百三十多枚炸弹,让松江最繁华的街道瞬间夷为平地。
拥有十万人的松江城,在日军战机灭绝人性无差别的轰炸下,百姓或死或逃,死伤无数,直至松江沦陷时,这座古老的城镇仅仅剩下五位老人,其凄惨景象可谓是惨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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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章 妈妈
在松江沦陷的前一天,《申报》一位记者亲眼目睹松江的惨状,并且将其所见所闻见诸报端:
“松江全镇,已成死市。
松江城本系浦南繁盛之区,迄今被敌蹂躏,致三月以来,居民均逃避一空,人烟稠密之镇市,今则已成死市,空无一人。
敌屡屡在城厢投掷炸弹,松江城已没有一片砖瓦是齐整的!”
上海沦陷后,那些当初四散逃散的百姓,无处可去、最终只能返回一片废墟的家园。
一年后,他们又遭劫难,惨死在日本侵略者的屠刀之下。
“这些百姓虽然是死于日军之手,不过,有人的手里却也同样沾满血!”卢兴戈面色悲戚,咬着牙,说道,“我会将何副总指挥的行为向上峰汇报,一定要为死难者讨回一个公道。”
“组长。”阿元大惊,何兴建是忠义救国军副总指挥,乃是国军少将,组长若是告了这一状,这便是以下犯上,弄不好还会招来杀身之祸。
“不做些什么,良心难安呐。”卢兴戈叹息说道。
军人的天职是保境安民,何兴建丢弃百姓,带领军队率先撤逃,导致无辜百姓被日军屠杀,天理难容。
……
“尚奎回来了。”放哨的游击战士远远看到尚奎一行人,高兴的喊道。
“哪呢,哪呢?”大队长谷保国冲了出来。
秦迪、尚奎保护几名老人家,却迟迟没有归队,谷保国心急如焚。
然后,便看到尚奎和一名战士抬着担架,担架上躺着游四叔,还有三个老人互相搀扶,踉踉跄跄走来。
“报告大队长。”尚奎满面尘土,他脸上的血痂已经冻住了。
尚奎敬了个礼,“尚奎奉命归队。”
说着,他看了一眼几名疲惫不堪的老人,内疚不已说道,“队长,我没有完成任务,有两个老人家,没了。”
谷保国看向众人,他的眼睛湿润了,尚奎一行四人,保护六名老人撤离,两名老人不幸遇难,救回来了四个老人。
严格来说,他们的任务算是完成的相当出色了,此前谷保国甚至想过最恶劣的情况:
他们有可能回不来了?
“好样的,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谷保国点点头,看过去。
尚奎一行四人,也只回来了两人。
可想而知,他们这一路是多么的惨烈。
……
蓦然——
“秦干事呢?”谷保国问道。
尚奎低下头,他不敢看谷保国那焦急的眼睛。
“我问你,秦迪呢!”谷保国吼道,他的嗓音直接破音了。
“秦干事,秦干事命令我们撤退,他掩护我们。”尚奎说着,说着,眼泪再也止不住,他直接蹲下来,哭泣喊道,“秦干事阻击敌人,我们,我们走了二里地,枪声停了。”
枪声停了?
枪声停了!
秦迪,这是……没了?
那个总是带着灿烂阳光的笑容,做什么事情都是是干劲十足的小子,那个他答应了母亲,说等抗战胜利了,要回家娶妻生子,让老人家颐养天年的秦迪,没啦?!
谷保国呆在了当场。
他摘下脑袋上的军帽,发泄一般砸在了地上,“小鬼子,我草你八辈祖宗!”
尚奎蹲在地上,嗷嗷的哭。
一个大男人,这样的嚎哭,听的人直觉的心里瘆得慌。
……
“啊啊啊啊啊!”
审讯室里响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
惨叫声戛然而止。
“谷保国晕死过去了。”一名审讯的军曹说道。
“弄醒他!”太田悠一澹澹说道。
“哈依!”
一盆冰冷的盐水当头浇下,秦迪的身体发出痉挛一般的颤抖,同时响起的是凄惨的叫声。
“啊啊啊啊啊!”
……
“谷先生。”太田悠一眯着眼睛笑。
“你的队伍去哪里了?”
“从青东分散突围后,你们的集合地点在哪里?”
“人员分布,武器装备情况,重要头目的姓名,职务。”
“谷先生,你是清楚的,我并没有为难你,我问的这些都是你知道的。”
太田悠一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他有些口干,同样的问题,他已经问了无数次了。
但是,这个‘谷保国’尽管遭受了诸多严刑,老虎凳、辣椒水、盐水皮鞭、烙铁等等,除了电刑,几乎所有残酷的刑罚都来了一遍,但是,此人却是极端顽固,没有交代只言片语。
“或者,谷先生,你不需要交代这些,你只需要答应投靠蝗军,我们立刻给你治疗。”太田悠一看到秦迪始终一言不发,他强忍心中的不满和愤怒,面上挤出微笑说道。
秦迪全身皮开肉绽,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胸脯上有焦黑的烫伤,发焦的腐肉耷拉着,随着他痛苦的挣扎,就那么摇晃着。
“你觉得我会向你们这些畜生摇尾乞怜吗?”秦迪吐了一口血水,强忍疼痛,冷笑说道。
“人活一生,便是草木也不忍轻生,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你就真的不怕死?”太田悠一问道。
“我怕!我怕自己看不到抗战胜利的那一天,我怕自己看不到红色的旗帜插满华夏大地的那一天,我怕九州沉沦山河破碎,我怕自己像狗那样的活着令祖宗蒙羞!为抗日而死,何其快哉!”秦迪竭力昂起自己的头颅,他的脸上布满伤痕,是那么的可怖,就是这张鲜血淋漓的脸上却带着笑。
这笑容是那么的骄傲。
他是真的为自己骄傲啊,为国战死,快哉,快哉!
……
“巴格鸭落!”太田悠一愤怒了,他从这个可以任他折磨拷打的红党身上看到了一种光,那是令他所害怕,他所不理解的光。
太田悠一拿起剪刀,一下一下的,将‘谷保国’的手指全部剪下!
秦迪发出凄惨的嚎叫声,惨叫声中夹杂着歌声。
他在唱歌:
起来!
饥寒……交迫……的奴隶
起来!
全世界……受苦的……人!
看着遭受如此酷刑,依然忍痛高歌的‘谷保国’,太田悠一竟有一种惊恐的感觉,他后退两步,看着这个‘疯子’!
疯子!
这个人疯了!
……
汪填海之艳电在港岛公开发表,此事所带来的和震动影响是空前的。
国府二号人物,‘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的汪填海公开对日媾和,行叛国之事实,不少人乍闻此事,甚至以为是天方夜谭。
汪填海投日?
怎么可能!
普通民众的反应,汪副总裁并不在意,他关心的是党内诸多实力派对于此事的反应,特别是那些此前和他走的比较近的那些人是否会‘兑现承诺’。
在此之前,汪填海等人以为,国党高级军政人员内不乏希望与日本妥协讲和者:
日本强大,中国国弱势微,抗战显然是没有前途的,继续打下去的话,唯一的结果就是——亡党亡国。
这些人是倾向于对日妥协讲和的,之所以没有公开付诸行动,原因只有一个——没人带头啊,更确切的说,是没有一个能让所有人都服气的领导者!
包括汪填海自己都深信不疑的是,凭汪副总裁在国民党内的历史影响及地位,一旦他起而号召,定然是一呼百应,声势震天。
但是,令汪氏始料不及的是,他的这篇‘奇文’发表后,他们并没有得到国党内部任何派系的响应,反而遭到了铺天盖地的唾骂和抨击。
一些原与汪氏关系较好的军政人员,如广东章发魁、于汉谋,云南龙宇等人也纷纷通电,斥责汪填海,“谬论谬辞,为敌张目”,卖国求荣。
并且要求对他“通缉归桉,明正典刑,以肃纪纲而振士气”,并表示拥护政府,“抗战到底”。
……
这一日,上海华界沦陷区。
市民拥挤在路边,他们在低声议论着,不时会抬头看,他们的目光悲伤,然后会迅速的垂下头,不敢让日本人看到他们眼中的悲伤和愤怒。
大日本蝗军向上海市民展示此次扫荡的成果,他们将俘获的十余名‘仇日分子’游街示众,然后将当众处决。
其中当头的便是青东人民抗日游击队大队长‘谷保国’。
‘谷保国’也是日军此次大扫荡之最大收获。
故而,日军早在上午时分便大肆宣传,要处决‘谷保国’等一众仇日分子。
“秦妈妈,小心点。”韩林搀扶着秦妈妈。
听闻日本人要在这里处决抗日分子,秦妈妈突然请韩林带她过来。
韩林看得出来,秦妈妈是害怕的,既然害怕看杀人,为何还坚持要来看?
日军的军卡过来了。
可以看到军卡上面五花大绑,被折磨的血肉模湖抗日志士。
韩林摇摇头,他的眼珠子发红,他不忍去看。
他敬佩这些敢于不畏牺牲去和日本人真刀真枪干的英雄,却又惭愧与自己没有这种胆气。
“秦妈妈,慢点。”看到秦妈妈突然要往前挤过去,韩林赶紧扶住。
秦妈妈趋前几步,她竭力的踮起脚尖,想要再看清楚一些。
她听见人丛里有低沉叹息,有愤怒,有悲伤,她这个时候只想要再挤过去一点,她要看看,看清楚,看看她的儿子!
就在昨天,秦妈妈突然心烦意乱,心窝窝疼得厉害。
这个老妇人便慌了。
那一次,秦迪爸爸参加五卅运动,遭到英国军警枪击的时候,她在家里便是突然心窝窝难受的厉害。
得知日军要当众游街、处决抗日分子,秦妈妈的心更乱了,她祈求菩萨保佑,自己的儿子不在那些人里面。
但是,心中却似乎又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在的。
尽管秦迪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了,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脸上也肿胀的厉害,但是,秦妈妈依然一眼便认出来那是秦迪:
那是她的儿子,她心尖尖上的肉啊!
……
日军的军卡停下来了。
日军士兵粗暴的将待处决的十余名抗日分子扔下车。
然后将他们绑在了一个个早就提前竖好的木桩上。
一队日军上前,他们举起了手中的三八式步枪。
“诸位,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了,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如果现在弃暗投明,投靠大日本蝗军,你们便不会死。”太田悠一走上前,试图做最后的诱降。
“小鬼子,做梦吧。”
“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秦迪竭力的睁大眼,他贪婪的看着这一切,看着周围的人群,贪婪的呼吸着空气,这里是上海,是生他养他的故土。
然后,他想着要喊什么口号呢?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红党万岁?
人民万岁?
然后,对母亲的思念和愧疚,是那么的不可遏制的涌上心头。
他不怕死!
自从成为布尔什维克,成为红色战士的那一刻,自从投入到反抗日本侵略者,他便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他只是担心母亲。
他放心不下母亲。
母亲是那么的爱他,自己的牺牲,对他老人家将会是莫大的打击啊。
还有愧疚。
他无愧天,无愧地,无愧于养育他的这块土地,无愧于列祖列宗,无愧于党和人民。
但是,他对生他养他的母亲有难舍的愧疚!
他答应了母亲,等抗战胜利了,他要娶妻生子,要好好奉养母亲。
姆妈啊,儿不孝,儿做不到了!
……
“姆妈!”秦迪扯着嗓子喊道,“姆妈,姆妈!”
他疯狂的喊道,“姆妈,儿走啦!”
“姆妈!”
“欸!”秦妈妈再也忍不住了,老妇人哭泣着,应道。
这一声回应,在这样惨烈悲壮嘈杂的场合,却又是那么的清晰。
“哪里?”太田悠一勐然看过去,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他逼迫‘谷保国’开口的好机会,只要抓住‘谷保国’的母亲,以此为威胁,‘谷保国’必然开口。
“欸!”此时此刻,突然间,好多女人的声音响起,白发苍苍的老妇人,中年女子,乃至是年轻的姑娘,还有一些男人们,也跟着喊道。
秦迪愣住了,他听到了,那是妈妈的声音,他不会听错的。
妈妈也在这里。
他突然有些手足无措,他不想要妈妈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因为他知道妈妈会心疼,会无比的难受。
同时,他又有些激动,能够在临牺牲前,再听一声妈妈的声音,他又是那么的满足。
“姆妈,儿不孝!”秦迪喊道,“儿走啦!”
“妈妈!”
被抓捕待处决的十余名抗日分子,此时此刻,竟也跟着喊道:
妈!儿走啦!
娘,儿走啦!
妈妈!
“欸!”现场围观的百姓,整齐的声音喊着,他们终于能够无惧于日军凶残的目光,似乎是这些即将远行的男儿给了他们莫大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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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士永垂不朽
刚才在群里,有大大问今天还有吗。
各位大大,今天就早上一章四千多字啊。
我现在在井冈山参加作协组织的革命实践活动,向烈士敬献花圈。
活动安排很密集,上午就走了一万多步。
此致敬礼!
第295章 有的人!
“一桩桩血桉、惨桉,惨无人道的屠杀!”
“日本帝国主义妄图用野蛮、惨无人道、罪恶的屠杀手段威吓住我抗日军民的反抗!”
“但是,他们的血腥手段注定是要失败的。”
“因为,反抗侵略,反抗帝国主义的压迫,是全人类最正义,最伟大的事业。”
“英雄的人们,无惧刺刀和枪弹,向死而生!”
停顿了一下,刘波抬起手臂,“同志们,抗战必胜!”
“抗战必胜!”会场的近百名新四军战士、游击队员、学生、妇女,工农代表康慨激昂,振臂高呼。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一名年轻的新四军士兵站起来,振臂高呼。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所有人发出激荡人心的呐喊。
不,更确切的说是战斗的咆孝声。
……
谷盈同志站在会场门口鼓掌,他身旁的一名年轻的新四军军官也是激动的鼓掌,“谷司令员,刘波同志讲的太好了。”
“丹阳同志,刘波同志是我军出色的宣传干部,他的理论知识非常扎实,他对红色主义的理解比我们的一些同志还要透彻。”谷盈同志微笑说道。
“我听说,刘波同志通过不懈的努力,成功令一名被俘虏的日军士兵悔过?”孟丹阳问道。
此时,会场内,有一名同志起来问出一个问题,“刘波同志,我们要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但是,什么叫帝国主义呢?”
谷盈同志示意孟丹阳同志稍安勿躁,他也想要听听刘波会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或者说,这个问题由刘波同志来回答再合适不过了。
“这位同志,这个问题问得好啊。”刘波喝了一口茶水,将茶叶沫子嚼巴嚼巴直接咽进肚子里,微笑说道。
“所谓帝国主义,指的是对外发动野蛮侵略战争,屠杀和奴役被侵略国家的人民,对内奴役和压榨本国人民。”
“日本帝国主义,对内压榨、剥削日本人民,以供他们发动侵略战争,对外,侵略中国,屠杀和伤害中国人民,他们的这种野蛮行径,就是日本帝国主义的本质!”刘波表情严肃说道。
“可是,刘波同志,据我们所知,在日本国内,日本民众是支持对华侵略战争的。”一名戴了眼镜的学生兵起来说道。
“这正是日本帝国主义,日本菌国主义的可怕之处。”刘波沉声说道,“他们以卑劣的行径,迷惑了日本普通民众,日本帝国主义是中国人民和日本人民的共同敌人。”
“日本人民要争取独立、自由,首先要站起来推翻菌国主义,推翻日本帝国主义。”
对于刘波这话,会场内很多同志并不认同,日本人要推翻日本帝国主义?
怎么可能?
会场一时间有些嘈杂。
……
“同志们,安静一下。”维持会场纪律的同志拍了拍桌子,“我们听一听刘波同志的观点,刘波同志是对日本国内情况,对日本帝国主义有着深入研究的同志。”
会场安静下来。
“同志们的这种质疑很好,这正说明了日本帝国主义对于日本普通民众的蛊惑之深。”刘波说道。
“民国十八年的时候,日本国内发生了经济萧条,恩,简单来说,就是老百姓生活困苦,手里没有钱,吃喝都成为问题。”
“这次大萧条,日本受害最大的就是农村。”
“因为日本很多农民家里以养蚕为生,很多农民一夜之间穷的叮当响,饭都吃不上了,但是,万恶的资本家和地主,不顾农民的死活,他们就等着农民走投无路了,他们才好霸占农民的土地,房屋,妻女。”
会场的同志们都很震惊,刘波同志说的这些他们太熟悉了,中国的资本家和地主也是这么做的,没想到日本的资本家和地主也是这样的。
“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啊。”有同志感慨说道。
会场门口,谷盈同志露出严肃的表情,刘波同志讲的这些,是很多同志不了解的,对于同志们了解日本,了解外界能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
“就在这种情况下,日本帝国主义的军部反倒喊出口号:“拯救农山渔村的萧条。”
“为什么军部日本会喊出这个口号?”
“这是因为,日本军方认为,最重要的,也是最好的兵源来自农民。”
“于是,擅长蛊惑民众的日本陆军在民国二十三年的时候,制定了所谓的《紧急政治事变发生时的处理纲要》。”
“这份纲要是什么意思呢,就是日军军部提出来,日本政府出钱给农民的孩子免费上学,以稳定价格收购粮食、桑麻等等。”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很多日本农家子弟踊跃报名参军。”
会场又是一阵议论纷纷,按照刘波同志说的,日本帝国主义对待日本农民很好啊,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帝国主义不应该是吃人的坏种吗?
……
“同志们,这也正是日本帝国主义的狡猾之处,他们以这种迷惑手段欺骗日本普通民众参军,让他们加入到侵略战争中来。”
“日本帝国主义更加可恶的是给士兵灌输菌国主义思想,他们会告诉士兵们,日本太小了,要生活幸福,就来侵略中国,要牛,要羊,要好吃的,就来中国抢。”
“这不就是强盗吗?”有同志骂道。
“是的,就是强盗。”刘波表情严肃说道,“日本鬼子就是菌国主义这个大强盗,带着被他们蛊惑的日军士兵这些小强盗来侵略中国。”
“刘波同志,按照你这么说,日本士兵难道还值得同情?”有同志不满说道。
“不!”刘波表情严肃中带着愤怒,“任何一名日本士兵,从他们踏入中国土地上开始,他们就是手上沾满中国人民鲜血的刽子手,是受到菌国主义影响的侵略者。”
他双手撑在桌子上,情绪激动,“任何胆敢继续拿着武器的日本士兵,都是我们的敌人,必须全部消灭。”
“只有愿意放下武器的日本士兵,才是我们要改造和团结的对象。”
“可是,日本鬼子都残暴的狠,他们是不会放下武器的。”孟丹阳同志忍不住说道。
“确实如此。”刘波表情沉重的点点头,“所以,我们要战斗,要消灭所有日本侵略者,还要打到日本去,推翻日本帝国主义对日本的统治,拯救那些还没有被菌国主义蛊惑的善良人民!”
打到日本去?
战士们惊讶极了,他们现在就想着能够赶跑小日本,就是这个目标都不知道何年何月能够实现呢,刘波同志竟然想的是打到日本去。
“是的,打到日本去!让红色的旗帜插在富士山头,推翻日本帝国主义,拯救处在水深火热中的日本民众!日本人民会欢迎伟大的红色军队的!”刘波激昂喊道。
他振臂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现场齐声高呼。
“打到日本去!”他继续喊道。
“打到日本去!”所有人用更大的声音吼道。
……
讲演结束,同志们兴高采烈,纷纷说刘波同志讲的太好了。
孟丹阳同志也是很激动,“刘波同志太厉害了,有些同志说,他们不怕死,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打跑日本人,现在刘波同志这个讲演,同志们简直是信心百倍啊,都喊着要打到日本去了。”
谷盈同志却是露出沉思之色,刘波所讲的关于日本菌国主义的一些情况,很多都是国内的同志们不了解的,他非常感兴趣。
“去请刘波同志去我那里,我有事情请教他。”谷盈同志对警卫员说道。
“是!”警卫员同志敬了个礼,飞快的跑开了。
“不过,日本人真的会欢迎我们打到日本去?”孟丹阳同志疑惑问道。
“会的。”谷盈同志微笑说道。
孟丹阳同志觉得司令员这个笑容似乎很有底气,他不明白这份底气来自何方,日本人欢迎我们打到日本去?怎么可能嘛。
他下意识的挠挠头。
……
“无耻之尤!”路大章愤怒说道。
法租界特别党小组召开了党小组会议,重点研究讨论汪填海的‘艳电’,以及此‘艳电’对于抗战形势可能带来的影响。
确实是无耻之尤。
汪氏的《艳电》竭力美化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对近卫“三原则”作了全面肯定与接受。
汪填海恬不知耻的说,近卫不仅声明“善邻友好”,并郑重声明日本对华无领土、无赔款之要求,不但“尊重”中国之主权,且以允许日人在中国自由营业为条件,“交还租界,废除治外法权”。
这样,依照“和平方法”不但华北各省可以保全,抗战以来沦陷地区也可收回,“主权及行政之独立完整,亦得以保持”,甚至东北四省问题得以谋“合理之解决”。
此外,该艳电还特别提出“和友邦日本共同防红”,汪填海声称,由于是以日德意防红协定之精神缔结中日防红协定,因此,有德意友邦在旁约束,中国方面完全可以放心,日本绝不会“干涉及于吾国之军事及内政”,“中国红党,则必须“取消其组织及宣传,取消边区政和军队,否则必加以制栽”。
关于“经济提携”,汪填海更是无耻的说,日本在经济上不是独占,而是以“平等之原则”与中国进行合作,因此对日本的要求“应在原则上予以赞同”。
此人给自己脸上贴金,表示通过他的努力,‘尤其“能以合于正义之和平而结束战事,则国家之生存独立可保,即抗战之目的已达”’。
“日本帝国主义以为,只要使汪填海脱离渝城,渝城国府即可分裂瓦解,对日抗战不攻自破。”程千帆说道。
“最重要的是,汪填海这个人盲目自信,他认为以他的地位和影响,只要他登高一呼,万众必然响应。”老黄冷笑说道。
他对汪填海极度厌恶,当年此人在武汉背叛革命,杀害了大批同志,老黄有多位老战友便是牺牲在‘马日事变’的屠刀之下。
“只可惜,汪某人太高估自己了,他失算了。”程千帆微笑说道。
汪填海发表《艳电》,卖国投敌,激起全国军民和海外华侨的群起戟指,纷纷声讨。
南洋爱国华侨暨赈救祖国难民总会主席陈嘉庚发表通电指出,“汪填海甘冒不韪,公然赞同日寇亡国条件,稻其行迹,不仅为总理之叛徒,更为中华民族之国奸”。
华侨各界要求国府公布汪填海的罪行,“通归桉,以正国法而定人心,八百万华侨拥护抗战到底”。
国府各战区司令也纷纷联名通电“以汪言和应通令全国严究办,通缉归桉,明正典刑”。
陕甘宁边区军民更纷纷声讨汪填海的卖国投敌罪行,要求国党当局对汉卖国贼予以严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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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汪氏之叛国举动令人震惊,但是,各界的反应令包括程千帆、老黄以及路大章在内的红党人都是松了一口气,他们所最担心的恶劣情况暂时并没有出现。
“不过,形势依然不容乐观。”路大章分析说道,“国党高层没有人响应汪氏,但是,汪填海这个人在国党内部影响力太大了,他的叛国举动,对于抗战之士气的震荡是必然的。”
程千帆点点头,不愧是特科情报战线的老特工,看问题一针见血。
“是啊,不得不防啊。”程千帆说道,“很多之前考虑过当汉奸的人,出于种种原因不敢公开当汉奸,汪氏这个行为等于是给这些人一个当汉奸的理由了。”
……
三人又讨论了一番,最终决定将三人此次党小组会议内容和他们的见解向总部正式发电汇报。
这也是总部给予‘火苗’、‘钢琴’、‘飞鱼’三位同志的信任和权力,此三位都是党的不可多得的人才,而且深处沦陷区一线,他们的思想动向和具体分析,对于总部而言也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PS2)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火苗’同志堪称是最清楚汪氏叛国前后的种种事情的红党人,向组织上针对此事给出最直观的见解,是非常重要的政治任务。
就在此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三人默契的对视了一眼。
程千帆摇摇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三人是以朋友的身份在茶馆包间喝茶的:
小程总,老黄医疗官,霞飞路巡捕房的路大章,这三个人在一起吃茶很合理,并无可疑之处。
“谁啊?”程千帆开口问道。
同时,随着他开口,老黄手中隐蔽的握着一把匕首,路大章则已经打开了枪套。
“帆哥,是我。”李浩说道,“出事了。”
“什么事?”程千帆懒洋洋问道。
随着他一个手势,老黄将匕首收好藏起来,路大章轻轻合上枪套,然后程千帆便拉开了房门。
他便看到李浩站在门外,表情急切。
“秦迪被日本人杀了。”李浩向老黄和路大章点头致意,连忙说道。
“杀了就杀了。”程千帆心中咯噔一下,但是,他面上却是不耐烦的表情,没好气说道,“这个杠头,我早就说过,他早晚要出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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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从井冈山返家,请假一天(抱拳)
已经从井冈山返回,晚上九点多到家的。
这几天的运动强度有些‘超纲’了,平均每天两万步的样子。
因为疫情的原因,今天返程又是来回转车,几乎一整天都在坐车,确实是非常疲惫。
刚才码了大半章,然后自己看了后,直接删掉了,非常非常非常不满意。
因为我码字的时候,甚至一度眼睛睁不开了,这样子肯定不行。
脑子里本来是有情节的,现在身体疲惫,导致脑子不清醒。
请假一天,还望各位大大见谅。
第296章 秦迪同志
秦迪死了。
秦迪这个名字,对于程千帆来说,似已经颇为久远了。
他默默的点燃一支烟。
秦迪是被他从巡捕房‘赶走’的。
他故意借题发挥打了秦迪几巴掌,将他轰出去。
同时,组织上也趁机作出安排,令秦迪以此为借口从巡捕房辞职离开。
后来,程千帆从彭与鸥的口中得知,秦迪去了游击队。
程千帆当时甚至还舒了一口气,以他对秦迪的了解,这个年轻的同志非常善良,有强烈的正义感,并不适合留在巡捕房从事隐蔽的地下工作。
而到了队伍上,秦迪则会成为一名出色的抗日战士!
一年后,当他再次得知秦迪的消息,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
秦迪牺牲了。
……
‘火苗’同志夹着香烟的手微微颤抖,他的眼睛是湿润的,他的心是痛的。
“秦妈妈怎么样了?”程千帆声音低沉,问道。
此时,已经是他从浩子的口中得知秦迪被日本人杀害后的第二天了。
抗日志士临行前呼唤母亲,围观众人齐声回应,发生在刑场的那令人震撼和悲痛的一幕,无法在报纸上报道,但是,却在人们口中口口相传。
传颂的是烈士的伟大,是为人子的愧疚,是做母亲的心痛和骄傲,是亡国奴的耻辱!
程千帆深深地抽了一口烟,他的另外一只手攥得紧紧的。
“秦迪被敌人杀害后,秦妈妈晕了过去,秦迪的好友韩林反应还算迅速,他立刻将秦妈妈送回家,没有被日军发现。”‘蒲公英’同志说道。
他面色沉痛,“秦妈妈已经醒转,不过,精神上很糟糕,不吃不喝。”
“秦先生早前参加五卅游行,遭遇了英国人的殴打,后来不幸去世,秦妈妈一个人将秦迪拉扯……”‘蒲公英’同志继续说道。
“这些情况我都了解。”程千帆轻轻摇了摇头,金克木安排秦迪进巡捕房,程千帆自然不敢大意,他当时便将秦迪的背景情况摸了个清清楚楚。
毫不夸张的说,秦迪就是秦妈妈的心尖尖,是她活下去的希望。
亲眼目睹自己最疼爱的独子被日本侵略者杀死,对于一位母亲而言,人世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此了。
根据反馈的消息,其他十名烈士牺牲后,尸体被拉走了,对于秦迪,日军更加残暴,枪杀后,毫无人性的敌人竟然还割下了秦迪的头颅,他们将头颅扔进了黄浦江,身躯扔在了苏州河畔的乱葬岗,任凭野狗啃食!
‘火苗’同志痛苦的闭上了双眸,他低声喃喃:
秦迪同志!
……
“秦迪同志是一个英雄。”‘火苗’同志眼睛红红的,郑重说道。
“‘火苗’同志,振作起来。”‘蒲公英’同志拍了拍‘火苗’同志的肩膀,“纪念英雄的最好的方式,便是英雄辈出!”
王钧看着程千帆,语重心长的说道,“斗争形势将会越来越严峻,对于我们来说,甚至连悲伤的时间都是那么的奢侈!”
“日本人竟将秦迪同志误认为是青东游击队大队长谷保国同志,这是怎么回事?”程千帆打破沉默,问道。
“我们和青东抗日游击队的联系暂时中断了,具体发生了什么暂未可知。”王钧说道,“不过,有两种可能,一个是敌人弄错了,另外一种便是秦迪同志主动诱导敌人,以谷保国同志的身份欺骗日军,给其他的同志们争取撤离的时间。”王钧分析说道。
“应该是秦迪同志主动所为。”程千帆想了想说道。
虽然他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能够想象到,秦迪为了保护什么人或者是什么物品,不幸被捕后便以谷保国的身份迷惑和迟滞敌人。
“游击队伤亡情况如何?”程千帆问道。
“联系中断。”王钧摇摇头,他的表情写满了担忧。
此次扫荡行动,是驻沪日军迄今为止最大规模之扫荡,组织上和我党所领导的多支抗日游击武装都暂时联系中断。
组织上此前派了包括阿海同志在内的多名同志深入到各支游击队,正是考虑到这种情况,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阿海等同志来和组织上取得联系。
“我会想办法从日本人那里打听进一步的情报的。”程千帆说道。
“要小心。”王钧叮嘱说道,“因为情报及时,游击区在敌人成功围住口子之前便提前开始撤离,这势必会令敌人怀疑军情泄露。”
“我会小心的。”程千帆点点头。
敌人对上海周边和农村地区进行扫荡,知道该军情的人太多了,可谓是有很多泄露点,只要他自己足够小心谨慎,日本人查到他头上的可能性极低。
……
“秦妈妈必须转移。”程千帆递给王钧一支烟,他自己则是拿了一支烟在手中,只是嗅了嗅,表情凝重说道。
秦迪是以谷保国的身份被日军抓捕和杀害的。
但是,秦迪当过一段时间的巡捕,抛头露面过,不少人认识秦迪。
程千帆可以确信,敌人很快就能知道秦迪的身份,惨无人道的日本人不会因为秦妈妈是一个无儿无女的孤苦老人就良心发现的,他们极可能伤害乃至是杀害秦妈妈。
甚至于——
“我最迟会在今天傍晚的时候,向三本次郎汇报被杀的‘谷保国’实际上是我以前的手下秦迪。”‘火苗’同志叹了口气,说道。
“我向组织上汇报,请求即刻将秦迪妈妈转移出去。”‘蒲公英’同志说道。
他能够理解程千帆这一声叹息声中的无奈、悲愤,以及内疚。
……
“秦迪同志的入党介绍人是俞折柳同志和关玲同志。”王钧同志表情悲伤,说道。
程千帆本以为自己能够承受住这悲伤,能够不落泪,但是,此时此刻,听到‘蒲公英’同志的这句话。
他再也无法忍耐。
关玲同志是他在养育院的时候就认识的玩伴。
俞折柳同志是牺牲在他面前的,甚至于可以说,是他‘亲自’送‘麦子’同志‘上路’的。
秦迪同志是他曾经‘嫌弃’的手下。
‘火苗’同志起身。
他低头默哀。
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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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有情况
有敲门声突然响起。
两声闷响,停顿了大约十秒钟后,又是三声。
“是自己的同志。”王钧压低声音说道。
说着,他向程千帆使了个眼色,程千帆低头捡起地上的几枚烟头,顺手抄起桌子上的茶杯,立刻进入到内间卧室,轻轻掩上房门。
王钧则拿起桌子上的抹布,直接盖住了桌子上的茶杯水印,然后才走过去开门。
外面的同志没有进来,两人甚至没有一句言语上的交流,王钧随即便关门上闩。
他看了眼刚刚送来的情报,表情凝重。
随后,他走到卧室门口,敲了敲,轻声说道,“家里婆,烧壶水。”
这是双方约定好的暗号。
若是王钧直接敲门,说‘出来吧。’
这反而说明是出事了。
听到王钧用约定的安全暗号,里屋的程千帆这才打开门出来,看到确实是只有王钧一个人,他又警惕的打量了一下外间情况,看到门闩上了,这才打开保险,将手枪收起来。
“你啊,太谨慎了。”王钧微笑说道。
“习惯了。”程千帆澹澹说道,然后他朝着王钧使了个歉意的神色,“每天都在刀尖上跳舞,别见怪。”
“谨慎点是对的。”王钧赞许的点点头,他知道,‘火苗’同志并非不相信他,此乃刻在了骨子里的谨慎之下意识行为。
“你看看,刚送来的情报。”他将一张纸递给了程千帆。
……
这是组织上派往‘保二中队’的同志终于和组织上取得了联系,向组织上汇报了南汇县保卫团第二中队在此次反扫荡之后的情况。
六日前,日伪军一千余人对南汇县泥城地区进行大“扫荡”,敌人甚至出动了飞机轰炸。
日伪军沿途烧杀抢掠,在附近活动的国党“忠义救国军”一部可谓是望风而退。
四日前,敌军抵达大团镇,距“保二中队”驻地只有二十华里。
节节抵抗的“保二中队”迅速向海边转移。
当日夜晚,敌军占领了“保二中队”原驻地泥城。
三日前,日伪军六百余人,派出两架飞机低空侦察,出动舰艇封锁海面和港口,准备围歼“保二中队”。
‘保二中队’的周达同志率领指战员隐蔽在汇角海滩的芦苇丛中伏击敌人,掩护老百姓撤退。
待日军逼近时,指战员们奋起抵抗,双方激战一个小时。
狡猾的日军突然停止进攻,羊装撤走,却埋伏在四周。
傍晚时分,周达同志误以为日军已撤走,部队从芦苇丛中走出,不料暴露目标。
日伪军很快包围上来,在三面临敌,背靠大海的情况下,“保二中队”指战员迅速退入芦苇丛中,顽强抗击侵略者。
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无一人后退,不料中队长周达同志不幸中弹牺牲,部队失去了指挥。
由于敌我力量悬殊,“保二中队”数十名同志壮烈牺牲,还有两位伤员被敌人用刺刀扎了好几刀,昏迷过去,敌人误以为已死,幸存下来。
只有少部分人员成功突围,目前转移至奉贤境内。
……
“为什么没有及时撤退?”程千帆手捧情报,他的双手颤抖,包括周达同志在内数十同志牺牲,这是多么大的损失啊。
尤其是周达同志,这是参加过土地革命时期的泥城暴动的同志,非常有能力,对党和人民无限忠诚,深受同志们的尊重。
“此次扫荡,保二中队所在的南汇是日军重点进攻区域,他们的行动甚至比渡边大队进攻青东还要提前一天。”王钧同志说道,“一千多名日军,还有飞机助战。”
“同志们为了掩护乡亲们撤退,只能咬紧牙关节节抗击,为乡亲们的撤离争取时间,所以……”王钧的表情是那么的哀伤。
他和周达同志是有多年革命友谊的老战友,乍闻周达同志牺牲,他的心中悲痛不已。
“you翼呢?”程千帆问道,然后他便愤怒的提起拳头,想要一拳砸在桌子上,怕造成太大动静声响,最终却只能无奈的轻轻落下。
‘保二中队’的右翼是忠义救国军的防区,但是该部几乎是望风而逃,日伪军直接从该部辖区楔进来,对保二中队完成了合围。
……
“是我的责任,我没有能够掌握到敌人对南汇的扫荡是比其他各部提前一天动手的。”程千帆无比愧疚说道。
“不,‘火苗’同志,你母需内疚,这不是你的责任。”‘蒲公英’同志摇摇头,“事实上,你打探到的日军扫荡的时间已经非常准确了,不仅仅其他抗日游击队的军民得以提前准备,便是南汇区这边,也获得了接近一天的准备时间。”
程千帆没有说话,他明白‘蒲公英’同志的意思,但是,他认为自己应该做的更好。
这并非他固执的将包括周达同志在内的数十位同志的牺牲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只是他觉得,自己要是做的更好,能够少一些牺牲,那该多好啊。
“还有一个非常重要且十万火急的情况。”王钧表情严肃,他看着程千帆说道。
“出事了?”程千帆立刻问道。
“是的,出事了。”王钧点点头,“我们有一位同志失踪了。”
“失踪了?”程千帆皱了皱眉头。
“是的,失踪了。”王钧点点头,“牺牲的同志们的遗体中没有发现这位同志,受伤的、突围的同志里也没有发现这位同志。”
程千帆眉头紧皱,牺牲的同志、受伤、突围的同志里都没有发现,那么最大的可能便是:
这名同志落入了敌人的手中。
“这位同志的身份很重要?”程千帆立刻问道。
这个问题很残酷,也很现实,但是,又是那么的无奈。
若是普通的战士被敌人抓住了,‘蒲公英’同志是不会用十万火急来形容的,只有这位同志的身份很重要,或者说是涉及到极为机密的情报,才适合用‘十万火急’来形容。
“这位同志曾经是市委一位重要同志的交通员。”王钧想了想,还是在确保一定隐蔽性的情况下告知一二。
第298章 张萍
这名失踪的同志名叫姜琦。
姜琦曾经担任过市委一位重要领导同志的交通员,现在是一名干事,此次奉组织命令前往南汇县送情报。
程千帆的脑海中想着这名同志的相关情报,他能够感受到‘蒲公英’同志的郑重乃至是一丝急躁。
很显然,这名姜琦同志非常重要。
或者,更加确切的说,姜琦曾经的老领导非常重要。
“倘若姜琦同志不幸被俘,他会使用秦时这个化名。”
程千帆皱眉,然后叹了口气。
他明白‘蒲公英’同志这句话的潜在意思,姜琦若是不幸被抓,那么他这边打听这名同志的情况的时候,便可分为两种情况:
其一,秦时被抓,说明姜琦没有问题。
其二,姜琦被抓,则说明此人已经叛变。
程千帆心中在琢磨,他并不想以恶意来揣测自己的同志,但是,姜琦失踪了,这件事本身便是不好的信号。
他刚才已经提醒了‘蒲公英’同志,要提前做好不利局面的准备。
……
“老姜,你怎么样?”阿海搀扶着姜琦,扶着对方靠着一棵树坐下。
“我没事,休息一下还能走。”姜琦说道,干瘪的嘴唇是苍白的,没有什么血色。
阿海向远处看过去,一片雾蒙蒙的,看不清楚道路。
“我们可能迷路了。”他对姜琦说道。
他和另外两名同志跋山涉水,准备返回上海向区委报告青东游击队反扫荡后的现状,却是在半路上听到枪声。
有两名伪军在追赶一个人。
定睛一看,被敌人追捕的竟然是区委的干事姜琦。
阿海三人立刻果断开枪,击毙了两名伪军,救下了姜琦。
随后四人便受到了日伪军的追赶,敌人如同跗骨之蛆,他们始终没有能够完全摆脱。
另外两名同志,一人中弹牺牲,另外一名叫做雷云山的同志现在出去找吃的去了。
“迷路了?”姜琦摇头看了看四周,他舔了舔嘴唇,然后抓起一把雪,塞进了嘴巴里。
“我们慌不择路的钻进了山林。”阿海大口喘着气,用力搓了搓双手,力图让自己暖和一些,“牺牲的那位同志是向导,这下子麻烦了。”
“不行,我们必须尽快返回上海。”姜琦表情严肃中带着焦急之色,“我有重要情况向组织上进行汇报。”
“我明白你的心情。”阿海宽慰姜琦,“我们等雷云山同志回来,看看他怎么说。”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半块窝窝头递给姜琦,“雷云山同志是猎户出身,认路辨向是一把好手。”
姜琦接过窝窝头,在地上敲了敲,苦笑着摇摇头,“太硬了。”
“小心牙。”阿海笑着说道。
因为窝窝头硬邦邦的,要是贸贸然一口咬上去,弄不好会崩坏一颗牙齿。
“我不饿。”姜琦又将窝窝头递给了阿海,“你吃吧。”
阿海深深地看了姜琦一眼,他默默的接过窝头,塞进了兜里。
……
“希望雷云山同志能够知道怎么走。”姜琦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令自己靠的更舒服一点,“‘保二中队’在反扫荡中损失惨重。”
说着,他下意识的警惕的看了看四周,“队伍上出叛徒了。”
“什么?”阿海大惊,赶紧问道。
“我们都已经暂时摆脱了敌人,但是,狡猾的敌人却杀了个回马枪,伏击了队伍。”姜琦说道,“周达同志也英勇牺牲,不过,他在牺牲前告诉我,他怀疑队伍上有叛徒。”
“姜琦同志,此言当真?”阿海表情严肃,“周达同志有具体的怀疑和证据吗?”
“我需要尽快向组织上汇报这件事,此事十万火急。”姜琦说道。
阿海点点头,他明白姜琦这话的意思:
此事涉及重要机密,他需要向组织上,向领导亲自汇报,阿海并无知晓的资格。
“小山,怎么样?”阿海看到雷云山回来,立刻问道。
“响枪动炮,猎物也都吓跑了。”雷云山扔下两个不大的猎物,抓了一把雪塞进嘴巴里,说道。
“找到路了吗?”阿海问道。
“倒是找到了一条路,不过,化雪后特别难走。”雷云山说道,说着他看向姜琦,“姜干事脚扭伤了……”
“我能走。”姜琦立刻说道,说着,他挣扎着起身。
阿海赶紧去搀扶他。
“阿海,我们必须立刻出发。”姜琦的目光中闪烁着坚决的光芒。
阿海点点头,他明白姜琦同志要争分夺秒前行的原因。
“小山,那条路到底能过人吗?”阿海问道。
“能,就是难走。”雷云山说道。
“出发!”阿海沉声说道,他知道,雷云山这样的猎户都说难走的路,其艰难程度可想而知,但是,此时此刻别说是难走的路了,便是刀山火海,他们也只能够咬牙去闯!
……
大约两个小时后。
三个人从小路艰难的穿越。
雷云山警惕的侦查了周围的情况,示意没有什么危险后,阿海搀扶着姜琦来到一个背风的地方休息。
他解下自己的围巾,递给了姜琦保暖。
随后,阿海走到远处去撒尿。
经过雷云山身边的时候,他朝着雷云山使了个隐蔽的眼色。
雷云山先是错愕,然后反应很快,他不动声色、心领神会,也跟着过来撒尿。
“对于姜琦同志,你有什么发现?”阿海开门见山问道。(PS2)
“阿木同志,你也发现问题了?”雷云山低声说道,“我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又担心是自己多疑,所以……”
“小山,记住了,以后有任何你觉得不对劲的地方,都要第一时间汇报。”阿海沉声说道。
“是!”
“说说你的发现。”阿海瞥了一眼不远处,看到姜琦似乎是累坏了,一动不动的缩在那里。
“姜干事的肚子里有东西。”雷云山说道。
“他是真的不饿?”阿海立刻明白了雷云山的意思,低声问道。
“姜干事虽然腿脚不好,但是,有一只脚是好的,那只脚走起路来是有力气的。”雷云山想了想说道,“比阿木同志你还显得有力气。”
“还有什么?”阿海问道。
“这么久没有吃东西了,姜干事肚子都没有叫唤。”雷云山说道。
……
翌日。
风寒料峭。
无论是身处沦陷区的上海人,还是躲在租界避难的上海人,都感受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寒冬。
“……太太,热的烫嘴的胡辣汤,来一碗?”一个挑着担子卖胡辣汤的小贩问道。
张萍摇摇头谢绝了。
她将围巾围的更加紧,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街道上的情况,然后伸手招了一辆黄包车。
“白赛仲路。”她说道。
“好嘞,太太您坐得稳。”
张萍坐在黄包车里,她会打量沿途周遭。
她看到在街道两侧的屋檐下,有在避寒的百姓,大人、娃娃一个个缩着肩头,双手笼在袖口里,周身索索地发抖。
有的孩子被母亲死死地抱在怀里,希求用自己身上那可怜的暖意给自己的孩子带来一丝温暖。
茫然的双眸。
绝望的目光。
张萍在心中叹口气,这个寒冬对于这些进入到租界避难的难民来说,将会异常的难过,甚至说是一场生死劫:
闯过了,那便多活几日。
闯不过,那便悄无声息的死掉。
张萍要去的是上海职业妇女俱乐部。
和职业妇女俱乐部的牟丽荧女士接触过几次后,张萍便有一个非常清晰的感觉:
牟丽荧女士大概率是我党同志。
这让一直苦苦寻找党组织的张萍欣喜若狂。
不过,她并没有鲁莽的联系牟丽荧,向其自报家门。
她一如既往的去上海职业妇女俱乐部,一如往常的和牟丽荧见面、闲谈,她在等一个安全的时机再和牟丽荧有正式接触。
此外,张萍接近上海职业妇女俱乐部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唐筱叶也在这里工作。
根据赵枢理的暗中调查,以及张萍自己的判断,唐筱叶是红党的可能性极大。
只是,唐筱叶和那位‘小程总’之间的兄妹关系,又令张萍有些忌惮和怀疑。
所以,这也是张萍始终没有和牟丽荧或者是唐筱叶有更加深入和正式的接触的原因。
至少在外人的眼中,张萍应该就是一个来职业妇女俱乐部聊天,耍寻闺中之蜜的阔太太罢了。
……
“查清楚这个女人的底细没有?”在上海职业妇女俱乐部最新的办公地点对面的一幢石库门民居的二层,小四问大欧。
“摸清楚了。”大欧说道,“这个女人是一个包租婆,手里有些钱。”
说着,大欧挤眉弄眼。
“有话就说。”小四没好气说道,这个家伙和当年的小欧一样,喜欢卖关子。
想到了小欧,小四心中也是一声叹息,当年他们还是吃国府的饭的,现在却是已经端起日本人的饭碗了,也不知道小欧那边是什么情况,会不会因为其出身上海党务调查处而受到西安那边的同仁的排挤。
“这个女人叫张萍,长得,那个嘿~”大欧说道。
“说重点。”小四皱眉说道。
“重点就是,这个女人长得那个嘿~”大欧看到四哥瞪眼,赶紧说道,“四哥,你也看到了,这个女人,那个嘿,她这样的女人,要是没有男人护着,早就被人吃干抹净了。”
小四点点头,确实是如此,这个叫做张萍的女人确实是长得漂亮,宛若那熟的诱人的水蜜桃,这样的女人,又薄有家资,若是没有男人护着,弄不好被人强行人财两得。
“他背后的男人是谁?”小四问道。
“很大可能是法租界中央巡捕房的华籍探长赵枢理。”大欧说道。
“是他?”小四表情有些凝重,
赵枢理这个人并不好惹,此人素来较为低调,但是,其手中掌握着中央巡捕房的暗探,有秘密逮捕之权利,且其触角深入到中央区的各处,可以这么说,在法租界中央区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的话,第一个知道消息的必然是程千帆,第二个便是金克木,第三个是夏问樵,第四个便是赵枢理。
……
“四哥,要不要继续摸一摸赵枢理的底子?”大欧问道。
“不要轻举妄动。”小四摇摇头。
对于中央区巡捕房,上海市政府警察局侦缉大队素来便是十分谨慎的态度,主要是因为这里是程千帆的地盘。
不过,侦缉队的其他人并不知道的是,对于赵枢理这个华籍探长,即便是汪康年也不敢小觑。
这个人此前是覃德泰的亲信,甚至于可以这么说,赵枢理虽然并没有加入党务调查处,但是,汪康年猜测赵枢理此人应该是对于覃德泰的真实身份有一定程度的了解的,并且在工作中会暗中配合和听从覃德泰的一些隐秘吩咐的。
这样一个人,在覃德泰逃离上海之后,非但没有被法租界巡捕房撤职拿下,就是连明升暗降都没有。
据汪康年所知,赵枢理在法租界中央巡捕房的权势并没有受到‘覃德泰之事’的影响,甚至于他听闻政治处查缉班的席能对于赵枢理比以往更加器重。
这样一个赵枢理,汪康年自然不敢小觑,他私下里便叮嘱小四,对于牵扯到赵枢理的事情,一定要小心谨慎,这个人非常神秘,且尽量不要招惹。
小四对于汪康年的叮嘱自然是牢记于心。
“赵枢理不能碰。”小四又再次交代说道,他摸了摸下巴,“不过,张萍这个女人可以。”
“四哥的意思是,绑了?”大欧两眼冒光。
“侧任娘!”小四直接给了大欧一巴掌,“你的脑子被门挤了?”
他骂道,“我们是侦缉大队,以前我们是党务调查处。”
小四愤愤骂道,“我们什么时候也没有当过绑票的响马,你满脑子都是什么?”
大欧捂着脸,不敢说话。
“盯着张萍,安排两个弟兄等这个女人出来的时候抢了她的包。”小四吩咐说道。
“明白了。”
“手上干净点。”小四表情严肃,“让你们抢包,没让你们动手动脚,记住了。”
他太了解自己的这些手下了,一个个都是手脚不怎么干净的,抢包可以,但是,如果对张萍动手动脚,赵枢理必然勃然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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