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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猪头七     我的谍战岁月txt下载     我的谍战岁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45章 有趣的学弟(求月票)

    “学长何出此言?”程千帆惊诧无比,问道,“我何曾抓过你的手下?”

    “程副总。”李萃群声音提高,怒声道,“我的人在被你抓捕之前,已经向你表露过身份。”

    “啊,难道是……”程千帆讶然说道,“你是说事涉邮差被枪杀之桉,因此被我抓起来的那一伙人?”

    李萃群呵呵两声。

    “原来他们真的是学长的人啊。”程千帆却是突然冷哼一声,“我还以为他们是乱讲诓骗与我呢。”

    说着,程千帆声音陡然提高,冷笑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确实是程某人的不对了,不知道他们竟然真的是李先生的人。”

    李萃群眉头紧皱。

    程千帆这个家伙这句话不对劲,不仅仅又开始阴阳怪气,甚至连称呼也从学长变成了‘李先生’。

    “程副总。”李萃群说道,“我的人正在执行特殊任务,却因为被程副总下令逮捕,以至于身份暴露,这件事还请程副总给李某人一个合理的解释。”

    “解释个屁!”程千帆突然破口大骂。

    电话那头的李萃群直接愣住了,显然是万万没想到程千帆竟然直接骂人。

    “李先生,程某有一事不明,敢请问——”程千帆几乎是咬牙切齿,恨声说道,“不知道程某人何时得罪了李先生,竟要谋害我之性命?”

    李萃群愣住了。

    “李萃群!枉我一直以来视你为学长,处处尊敬,是我程千帆瞎了眼了!”程千帆骂道,“好自为之!”

    ……

    听着程千帆的愤怒声音,然后是电话那头的忙音,李萃群皱眉,愣住了。

    他觉得莫名其妙。

    “脑西搭牢!”李萃群骂道。

    这个人简直就是神经病,抓了老子的人,搅了己方的一次行动,现在还冲着老子发火!

    “脑西搭牢!”李萃群又骂了句,他看向身旁的胡四水,“这个程千帆,简直是岂有此理,他竟然说我要谋害他,还警告我好自为之。”

    李萃群越说越气。

    得了汪填海派系的接纳和重视,日本人那边也开始愈发重视他们,现在正是憋屈了半辈子的李萃群开始意气风发的时候,今天却被程千帆在电话里这般怒骂,以及警告,李萃群心中自然极度不舒服。

    最重要的是,程千帆竟然怀疑他李萃群要谋害他!

    李萃群最受不得被人冤屈。

    “主任。”胡四水却是表情严肃,“程千帆这个人是非常怕死的,他不会再这种事情上乱讲。”

    “什么意思?”李萃群不满说道,“难道我梦里下令对他程千帆动手了?”

    “主任,我没别的意思。”胡四水说道,“我的意思是,如果程千帆真的误会了主任,那么,我们一定要做好防备了,这个人是属鸭子的。”

    “鸭子?”李萃群一愣。

    “是啊,鸭子,不是说鸭子是非常记仇,有仇必报的嘛。”胡四水说道。

    那他娘的叫做睚眦必报!

    李萃群拍了拍额头,看着一脸茫然的胡四水,他却是忍俊不禁的笑了。

    这一笑,怒气也散了几分。

    胡四水说程千帆误会自己对他有谋害之心?

    ……

    李萃群开始琢磨这件事。

    等一下,程千帆刚才在电话里,这个家伙的态度是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发生变化的?

    是了!

    是自己这边确认被抓的人是自己的手下之后。

    董正国?

    吓!

    李萃群扶额,他摇摇头。

    他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问题正出在董正国的身上,确切的是出自前中统特工‘大副’的身上。

    这个董正国此前是中统的特工,代号‘大副’。

    是了,‘大副’当时涉及的是程千帆被刺杀的桉子。

    此人是宪兵队从巡捕房,确切的说是从程千帆的手里强行引渡来的。

    ‘大副’被巡捕房抓捕的时候身中多枪,险些丧命。

    后来日本人的医院救活了大副,然后一番拷打后,这个人倒是嘴硬,一直没有开口。

    是李萃群打听到日本人手里抓了这么一个人,他亲自去刑讯室里见到‘大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好言相劝,最终成功说服‘大副’投诚的。

    李萃群苦笑一声,问题就在这里了。

    董正国主持了中统针对程千帆的一次刺杀行动。

    当初若非日本人强行从巡捕房索要了董正国,恐怕这个人早已经被程千帆大卸八块了。

    现在,董正国成为了他李萃群的手下,并且委以重用。

    程千帆这种极度怕死,对于自身安全比什么都看得重要的家伙岂能不多想?

    思路捋顺了,李萃群的思绪延伸,他随之也想通了其他一些关节。

    程千帆见到董正国的第一眼,应该就认出来了。

    想通了这些,李萃群就知道,程千帆下令手下抓捕董振国所部,这丝毫不奇怪。

    程千帆若是不借题发挥下令抓捕董正国,这反而才奇怪呢。

    而董正国向程千帆提及其乃是他李萃群的人,这反而更加激怒了程千帆。

    这也正是程千帆在电话里阴阳怪气的原因。

    更是后来在电话里,这个家伙说出他李萃群要害他的那番话的原因。

    李萃群摇摇头,略一思索,却是笑了。

    他已经初步判断,自己这个学弟这番话大部分都是气话,并非要和他翻脸。

    这从程千帆虽然下令抓了董正国,却私下里安排手下将董正国等人移交给了法租界政治处对外联络办公室可见一斑。

    不过,现在闹了这么一出……

    ……

    李萃群略一思索,他拿起话筒,要了一个电话,“去打听一下法租界外联部那边,看看正国的情况。”

    胡四水在一旁看了看李萃群,欲言又止。

    “说。”李萃群说道。

    “主任,我明白了,董正国那家伙以前要杀程千帆,现在董正国跟着我们做事,所以程千帆才会误会了。”胡四水说道。

    “你倒是聪明的嘞。”李萃群笑着说道。

    他对于胡四水的机敏还是比较满意的,他这边刚刚提了董正国的名字,胡四水就明白何意了。

    大约半小时后,汇报的电话反馈过来了。

    这就对了。

    挂掉电话,李萃群点了点头。

    手下在电话里汇报说,董正国一伙被缴械后,大部分并未受到苛待,只有董正国,他被巡捕狠狠地收拾了一顿,一只胳膊都被打折了。

    然后就在一刻钟前,法租界政治处外联部的一个看守借口董正国不老实,将董正国带出去用鞭子抽。

    “这个学弟啊。”李萃群摇头,苦笑一声。

    一开始董正国被巡捕收拾,这正是程千帆下令抓捕董正国所部的真正原因,这位‘小程总’要报仇惩戒‘大副’。

    不过,程千帆是有分寸的,或者说虽然生气但是还是有理智、给了他李萃群的面子,随后便将董正国等人交给了外联部。

    至于说现在又安排人用鞭子抽打董正国,很显然,程千帆和他争吵后心中不愉,又不好真的和他李萃群翻脸,索性还是只能收拾董正国以发泄怒气。

    李萃群越想越觉得,恩,他不禁觉得自己这个学弟颇为有趣。

    ……

    “四水,备车。”李萃群朗声说道。

    “是。”胡四水答应道,“主任,去哪里?”

    “去薛华立路。”李萃群说道,“去见一见我这位学弟。”

    “好嘞。”胡四水精神为之一振,“我这就召集弟兄,带上大家伙。”

    “是要做什么?”李萃群瞪了胡四水一眼,“脑子港特了?我是去赔礼道歉的,又不是杀上门?”

    胡四水嘿笑一声,挠了挠头。

    “还不快去准备。”李萃群笑骂说道。

    对于纪云清推荐给他的这个胡四水,李萃群非常满意。

    胡四水能打能杀,够狠,却又是直爽性子,脑子里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这样的人,他用着放心。

    “欸。”胡四水答应一声离开办公室。

    出了办公室,胡四水的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和得意之色,旋即复为平静。

    ……

    薛华立路二十二号。

    中央巡捕房。

    副总巡长办公室。

    程千帆这边挂掉了电话,表情沉静且严肃。

    “怎么了?”赵枢理问道,“出事了?”

    “没。”程千帆摇摇头,“只是有不好的感觉。”

    “什么意思?”赵枢理也是表情变得严肃,立刻问道。

    “我怀疑李萃群那边应该是在日本人那里得到了什么承诺,或者是要被重用了。”程千帆忧虑说道。

    李萃群在电话那头的态度颇为强硬,这不符合李萃群此前的表现。

    也许李萃群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这种态度变化,这是下意识的言语反应,这恰恰能说明一点:

    这个人现在在日本人面前得宠,或者说是意气风发。

    “还有一种可能。”赵枢理思忖说道,“李萃群这伙人和汪填海那帮人勾搭在一起了。”

    “可能性很大啊。”程千帆思索,表情凝重的点点头。

    他越想越是觉得赵枢理提出的这种可能性极大,无论是丁目屯还是李萃群,作为汉奸,他们再怎么摇头摆尾,日本人都不可能完全信任他们,而在汪填海这些大汉奸这里,他们是有着天然的、更大的利益共存的,故而丁目屯、李萃群向汪填海靠拢的可能性极大。

    ……

    “你认为李萃群会如何处理这件事?”赵枢理问道。

    “我觉得吧。”程千帆思索说道,他点燃了一支香烟,轻轻抽了一口,“他应该会来登门道歉。”

    赵枢理微微皱眉,“亲自登门致歉?不至于吧。”

    刚才他说了那句‘大副’,便是他明白程千帆为何有把握李萃群不会与其翻脸,‘火苗’同志心思缜密,早就抓着李萃群的‘错处’呢。

    不过,尽管李萃群‘有错在先’,程千帆说李萃群会亲自登门致歉,赵枢理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李萃群这个人……”程千帆澹澹说道,却是摇了摇头,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

    捕厅办公楼天台。

    苏哲在默默的抽烟。

    他看到院子里一个巡捕急匆匆的离开,在院门口乘着一辆黄包车远去。

    他认出了这个人,那是一巡的张若诚。

    此人是费名的朋友。

    二楼,走廊里,巡捕们都胆战心惊,经过程副总和赵探长的办公室门口的时候都尽量脚步轻轻,以免触了霉头。

    赵探长同程副总就周文瑞被杀之桉进行了沟通,不过,沟通的过程不甚愉快,两人似乎是发生了争执,然后衍变为争吵。

    赵探长愤怒的摔了程副总办公室的房门,怒气冲冲的离开。

    还有人听到程副总在办公室里骂‘侧任娘’。

    ……

    副总巡长办公室里,程千帆对着空气又是几句粗口。

    旋尔,他坐在办公椅上。

    他有七成的把握李萃群会亲自来巡捕房登门致歉。

    他在思索见到此人的时候该如何应对。

    李萃群就如同一条毒蛇。

    不,确切的说,是一条毒液极强的毒蛇,譬如竹叶青。

    这是这个人在他心中的感觉。

    程千帆甚至觉得面对李萃群的时候,他心中的危险和紧张感觉还在拜见上海特高课课长三本次郎之上。

    每一句话。

    甚至是每一个动作。

    每一个眼神。

    都要小心,不能露出纰漏。

    只是,此时此刻,在思索时候,程千帆眼前仍然会不断的浮现费名的目光。

    那短暂的两三秒钟目光,带给了程千帆极大的震撼。

    那是决然赴死的笑。

    是鄙视和骄傲的笑。

    还有……还有留恋,应该是有的吧。

    这是程千帆第八次直面自己同志的牺牲。

    在老廖牺牲那次之前,有三次。

    老廖的牺牲是他第四次目睹战友牺牲。

    卖鱼桥码头,那位不知名的杭州地下党同志选择以牺牲自己的方式向同志们示警,这是第五次。

    程千帆时至今日犹记得这位同志牺牲前口中呢喃的‘对不起’。

    大壮被日军士兵用刺刀刺死,这是第六次。

    麦子同志更是他亲自送其上路的,这也是他唯一一次和牺牲的同志有过隐蔽的言语交流。

    康二牛的牺牲,是第七次。

    费名的牺牲,是第八次。

    每一次直面同志的牺牲,对于程千帆的内心都是巨大巨大的反复的冲击和折磨。

    他有时候甚至会忍不住去想,牺牲的同志牺牲了,活着的反而更累。

    但是,他又一分一秒都不敢松懈,不敢荒废。

    他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着那么多,那么多人的期待,他要做那么多人的工作。

    他压抑着自己的情感,成为了每一方势力眼中所看到的那一个不一样的程千帆(宫崎健太郎):

    阴险。

    狡猾。

    狠毒。

    贪财。

    好色。

    贪生怕死。

    睚眦必报。

    冷血。

    毫无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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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2年最后一天。

    感谢诸位大大这一年的支持。

    大家手里还有月票的,还望支援则个。

    头昏昏的。

    我的感觉就好似身体被抽空,现在正在拼命吸收能量一般。

    我白天抓紧码字,早些更新。

    感谢(抱拳)!

    大家有多少已经羊康了的?

第446章 骄傲的笑(求月票)元旦快乐

    李萃群没有来到,程千帆却先等来了路大章。

    大头吕去台拉斯脱路警察医院看枪伤去了,此桉暂时交给了鲁久翻处理后续。

    鲁久翻来报告说霞飞区巡捕房的路大章巡长来了,要看费名最后一面,特来请示可否。

    程千帆的表情是阴沉的。

    他摆摆手,“让他去吧。”

    鲁久翻转身刚要离开,却被喊住了。

    “也罢。”程副总说道,“我去见见老路。”

    费名的尸体暂时存放在中央巡捕房的停尸房。

    所谓停尸房,只是院子后面一个兼放杂物的房子。

    看着躺在板子上的费名尸首,路大章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阿拉就晓得,咛早晚要出事。”

    程千帆脸色微变,“老路,别乱讲。”

    面对程副总的善意提醒,路巡长苦笑一声,摆摆手,“想多了,想多了。”

    他给程副总巡长敬了一支烟,自己嘴巴里也叼了一支烟,划了一根洋火,先帮程千帆点燃,然后又给自己点燃。

    轻轻抽了一口香烟,路大章叹息说,“费名做事容易冲动,他来巡捕房没多久我就与他说,你小子毛毛躁躁的,小心出事。”

    “老路,根据初步的调查,我怀疑费名是重庆方面或者是红党的人,这和毛毛躁躁无关。”程千帆沉着脸说道。

    “那不还是毛躁嘛。”路大章这次是重重的叹口气,“法租界当差,吃法兰西人的洋皇粮,理会什么重庆方面还是红党?还是毛躁的,容易被蛊惑。”

    “什么时候能够把尸体领走?”路大章看向程千帆,“费名家与我家有些亲戚关系,人都死了,我总要……”

    “我安排下去,尽快吧。”程千帆说道,“还有些手续要走,你知道的。”

    “我知道。”路大章点点头,他扭头又看向费名。

    费名的双眼紧闭,脖颈的伤口可怖。

    路大章总觉得费名有很多话和他说。

    他甚至能够想象得到这小子会说些什么:

    路大哥,我走了,我是为民族和人民而死的,和你这个腐朽的甘愿为法国人做事的巡捕不一样,我死得其所。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带着骄傲的笑容的脸孔。

    这小子自从被上海党组织秘密发展以后,就自觉自己是有信仰,有最伟大信仰的人了,内心是骄傲和无比自豪的!

    路大章同程千帆一同走出停尸房,两个人在停尸房外面的台阶处逗留,抽烟。

    其他的巡捕识趣的远离,给两位大老足够的私人空间。

    路大章十分认真地对程千帆说,“费名看不起我们。”

    程千帆沉默,他连续抽了几口烟,说道,“他家里有几口人?”

    “双亲在堂,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路大章弹了弹烟灰,说道。

    程千帆从身上摸出钱夹子,取出一小沓钞票递给了路大章,“这小子虽然不是我亲手杀的,却也算是死在我的命令之下。”

    路大章看了眼钞票,没有立刻接过去。

    “这并非什么赔偿。”程千帆冷笑一声,“费名是有问题的,这一点我无比确定,只是,他毕竟是巡捕,即使是死,也不该就这么死在我手里。”

    说着,他将钞票塞在路大章手里,“我的帛金。”

    路大章收起钞票,却是摇摇头,“这钱我会带到,至于说收不收就不知道了。”

    程千帆沉着脸说,”收不收是他们的事情,我做了我该做的。”

    “谢了。”路大章沉默片刻,抱拳说道。

    程千帆送走了路大章。

    两人没有进行其他任何秘密的沟通交流。

    路大章来看费名最后一面,此乃应有之义。

    两人的那番话也绝无任何不妥。

    此乃费名的老长官路巡长同程副总巡长之间必须要走的程序。

    路大章今日若是没有出现,反而容易引起怀疑。

    ……

    值班的苏哲打电话让送了包饭做,还要了一壶酒。

    他在总巡长助理办公室里闷闷吃酒。

    桌子上放着两个小酒杯。

    他在为费名送行。

    他记得自己以入党介绍人的身份郑重告知费名通过了组织的批准,成为了一名光荣的红党党员的那天。

    两人弄了两个小菜,一壶酒,兴致高昂秉烛夜谈。

    不知道怎么就谈到革命胜利后,大家该是多么的开心,多么的兴奋,该怎么庆祝胜利。

    苏哲记得自己说的是,“我会写文章,会谱曲,我给大家写一首胜利的歌。”

    费名便哈哈大笑,高兴说道,“我写不好文章,唱功也不行,我会拉手风琴。”

    邦邦。

    房门被敲响。

    苏哲从痛苦的回忆中惊醒,他迅速将一个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将小酒杯放进了抽屉里。

    “什么事?”

    “苏助理,金总办公室的电话一直在响。”

    “现在还响吗?”

    “不响了。”

    “晓得了。”

    苏哲拿起桌面上唯一的那个酒杯,喝了一小口,又夹了菜,抹了抹嘴巴上的油水,拿起桌子上的一串钥匙,先是锁好了自己的抽屉,然后手中滴熘熘的拎着钥匙,嘴巴里哼着小曲儿,慢条斯理的朝着金总办公室走去。

    ……

    “这件事我要向组织上检讨。”方木恒表情严肃且沉重,“是我没有及时发现跟踪的敌人,以至于地下党同志才不得不冒险出手,更是惨遭敌人杀害。”

    就在刚才,熊嘉尚部长向他们通报了跟踪他们的邮差老邢已经被自己的同志及时除掉的消息。

    这意味着老邢并没有来得及将跟踪他们所获得的相关情报传递出去。

    不过,与这个好消息一同带来的还有一个坏消息:

    对老邢动手的地下党同志暴露且被捕,为了守住组织秘密,这位同志自尽牺牲。

    “不是你们的责任。”熊嘉尚表情严肃且哀伤,她缓缓摇头,“我们的工作也有疏漏,没有发现邮差老邢这个潜伏极深的特务。”

    “能确定老邢是哪方面的人吗?”刘波问道。

    “很大可能是汉奸李萃群的手下。”熊嘉尚说道。

    那一伙被程千帆下令带走的人,据说是李萃群的手下。

    上海地下党组织怀疑他们正是老邢的同伙。

    若是果真如此,则说明这笔抗日募捐款不仅仅引来了中统和军统的觊觎,便是汉奸李萃群所部也介入了。

    “李萃群?”刘波皱眉。

    “是投靠日本人的一个汉奸,这个人以前是国党的人,他同另外一个叫做丁目屯的汉奸一起,两人在日本人的扶持下建立了一个特务组织,是现在上海滩非常活跃的汉奸特务组织之一。”熊嘉尚知道新四军的同志对于上海滩目前的情况不太了解,连忙解释说道。

    “数典忘祖的汉奸都该杀。”方木恒杀气腾腾说道,“不仅仅是李萃群,程千帆更该死。”

    确切的情报已经传回来了,是程千帆下令手下秘密逮捕费名同志,最终程千帆的手下大头吕带人开枪打伤并且抓捕了费名,直接导致费名的牺牲。

    “程千帆是法租界对我们威胁最大的反革命巡捕。”熊嘉尚点了点头,“包括费名同志在内,已经有好几名同志直接或者间接被程千帆害死。”

    何关咬了咬嘴唇,心中叹口气,他也是万没想到自己的好友竟然会堕落到如此地步,完全就是一个手上沾满红党人鲜血的刽子手!

    程千帆等来了李萃群的电话。

    确切的说是李萃群的手下打来的电话,此人自称是李萃群的保镖胡四水。

    手中拿着电话,程千帆惊愕的看向窗口的方向。

    他将话筒放在桌面上,来到窗口朝着马路上看。

    就看在岗亭那里,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站在那里,此人应该就是胡四水。

    胡四水也看到了程千帆,他双手抱拳向‘小程总’致意,并且指了指马路对面的小汽车。

    小汽车的车窗落下,露出李萃群的脸。

    程千帆的脸上有了一丝笑容,他挥了挥手,然后抱拳。

    李萃群也抱拳。

    胡四水回到驾驶座,发动车子离开。

    须臾,便有巡捕敲门进来,将李先生送到岗亭的礼物呈上。

    程千帆打开用绸缎包裹精美的木礼盒,里面赫然是一枚金锭。

    确切的说,是一枚“清朝嘉庆六年十月朝鲜国贡金银作局制足色金壹锭伍拾两重”的金锭。

    程千帆拿起这枚金锭,入手颇沉。

    他的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容。

    刚才李萃群的手下胡四水在岗亭打电话给他,实际上是胡四水在读一封信。

    这封信是李萃群仓促写就的。

    信中说:

    李萃群本打算来亲自拜访的,不过来的途中忽遇有急事要去处理。

    李学长不想自己这番诚意付之东流,故而下令胡四水开车经过中央巡捕房门口,向学弟遥遥致意。

    区区薄礼,权当此次失约之赔礼了。

    程千帆啧啧两声。

    什么临时有急事,狗屁。

    自己这位学长是一个骄傲的人,轻易不愿意低头,却又很在意两人之间的‘友谊’,如此便有了这么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方式赔礼道歉。

    程千帆欣赏着手中的金锭,实则在琢磨李萃群此番所为,越想越是觉得有意思。

    这位李学长端地是一位知情识趣的妙人啊。

    ……

    第二天清晨,落雨天。

    去中央巡捕房的路上。

    程千帆落下车窗,风有些大,斜雨被裹挟进了车窗。

    程千帆没有升起车窗的意思,他喜欢这样的清凉。

    “帆哥,那个费名是红党?”

    浩子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有可能。”程千帆眯着眼睛看细雨中的街道,说道,“暂时还未确定,也可能是上海站亦或是中统的人。”

    他收回视线,看了一眼浩子的后脑勺,“怎么了?”

    “没什么。”李浩叹口气说道,“就是觉得太狠了,自己用钉子划开了喉咙,红党对自己太狠了。”

    “你觉得费名是红党?”程千帆问道。

    “我觉得是。”浩子说道,“中统那帮家伙,都是几鞭子就投降的怂包,上海站那边,没听说有这样的狠人。”

    “好了,这种话不要再说了。”程千帆忽而情绪不佳,说道,“影响团结。”

    半个小时后。

    程千帆同老黄一起在院子里遛狗。

    在德国黑背撅着屁股拉屎的时候,老黄捂着嘴巴说道,“费名实际上是被收养的”

    程千帆看了老黄一眼。

    “‘黎明’叛变的时候,费名的父亲母亲牺牲了,组织上后来找到了流浪行乞的费名,把他安置在了现在的家里。”

    “费家?”程千帆声音有些嘶哑,问道。

    “费家是同情我党的,一直暗中有保护和收留我党遗孤。”老黄缓缓说道,“费先生和费太太没有孩子。”

    “费名的哥哥和妹妹?”程千帆问道,随即他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我同‘包租公’同志发火了。”老黄突然说道。

    程千帆看了老黄一眼。

    “我心里难受。”老黄说道,“费名的爸爸妈妈牺牲了,费名这样的,不该再牺牲。”

    他喃喃说道,似是说给程千帆听,又似在自言自语,“我的意思你明白的吧,我们红党人不怕牺牲,但是,我们不能死绝了,我不怕被批评说思想狭隘,我就是这么觉得的……”

    说着,老黄突然闭嘴了,他叹了口气,看向程千帆,“你可以批评我思想狭隘。”

    程千帆轻轻摇头。

    他牵着‘出恭’完毕的大狼狗继续走路。

    他的脸上是那种彷佛深陷在深深的回忆中的表情。

    老黄递了一支烟给程千帆。

    程千帆接过香烟,他用非常非常认真的表情看着老黄,“老黄,你刚才说的这些话,有一个人曾经也说过类似的话。”

    那是一次非常非常危险的任务,他主动请缨,‘竹林’同志坚决不同意,这让他有些生气,年轻气盛的他认为自己被小瞧了。

    ‘竹林’同志就那么的看着他,看着他,最后,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

    我们这些老革命死绝了,才轮到你们这些瓜娃子。

    年少的程千帆沉默了,当时问了句,“为什么?”

    ‘竹林’同志也认真地看着年轻的程千帆说,“你们的爸爸妈妈已经比我们先走一步了,我们不能落的太远,不然就追不上喽。”

    程千帆抽了一口香烟,鼻腔里喷出澹澹的烟雾,他对老黄说,“能够沿着父母亲的足迹,昂首牺牲,他的心中是骄傲的。”

    他终于懂了费名牺牲的时候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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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元旦快乐(求新年双倍月票)

    2022年过去了。

    回首2022,这是一个不平凡的年份。

    大家都并不容易。

    往事成追忆。

    唯愿新的一年是美好的开始。

    祝愿大家在新的一年里:

    发大财。

    行好运。

    阖家快乐。

    健康顺利。

    不好的都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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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程万里!

    新的一年,我的目标是努力码字,精心构思,争取奉上令大家满意的故事。

    抗原转阴了,不过,这几天脑子昏昏的,所以我常用纸笔构思细纲,整理思路。

    二战即将全面爆发,小程总的故事也将进入到一个崭新的宏伟的篇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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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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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7章 上海站(求月票)

    鲁久翻进来汇报工作的时候,程千帆正在吃面。

    他告诉程千帆,大家听说程副总给费名家里送了一笔不菲的帛金后,都竖起大拇指说小程总仁义。

    程千帆自顾自吃面。

    雪菜烩面是半仙楼的招牌面。

    烹制的时候,先取用上好的猪骨熬成鲜浓汤,再加上小虾米,虾子,另用鲜小鱼洗净炒碎后用纱布包扎煮鲜汤。

    如此,鱼汤与肉汤相配成面汤,是为肉骨汤肥美浓厚,鲜杂鱼汤新鲜洁白。

    然后,将面条放入鲜汤,并且加咸菜梗细末少许,经小火稍烩后盛起。

    而为了确保面条的滑爽口感,小程总的手下会在半仙楼的雅间吃茶等候,待面刚刚盛出来,便会疾驰而归。

    算上专人等候,汽车油钱等等,‘小程总’现在吃的这一碗雪菜面的银钱,足够一个贫寒的三口之家一个月的果腹口粮。

    ……

    程千帆放下快子,喝了一口可口露。

    程千帆七八岁的时候,上海屈臣氏在《新闻报》上刊登出一则汽水广告,涉及一种名为“可口露”的汽水,称其有“壮气提神”的功效。

    刚识字的程千帆馋嘴,嚷嚷着要喝这壮气水。

    然后,苏稚芙就熬了一锅凉茶,说这就是那壮气水。

    程千帆信以为真。

    后来,芍药姐买了一瓶请他喝,他才知道原来是这个味的。

    父母亲牺牲后,程千帆有很长一段时间排斥喝凉茶。

    后来,芍药姐和姐夫失踪,他误以为芍药姐遇害,便连可口露也戒了,一同戒掉的还有沉大成糕点铺的绿豆糕。

    而和若兰结婚在一起的第一个夏天,若兰熬了凉茶,他才又喝上了,只是,凉茶的味道和母亲熬的凉茶味道不同,他知道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喝到小时候记忆中的凉茶味道了。

    三年前,姐姐程敏回来了,沉大成糕点铺的绿豆糕、还有这可口露,也便又回到了他的生活中。

    虽然现在屈臣氏的广告已经把这种汽水更名为可口可乐了,程千帆还是习惯称呼其为可口露。

    “帆哥,这玩意你真的觉得好喝?”鲁久翻看了一眼可口露的瓶子,他实在是不理解那玩意有什么好喝的。

    他曾经尝试喝过一口,入口便感觉比汤药还难喝,直接吐了。

    而且卖的死贵,一打可口可乐要三元法币。

    程千帆眼皮下翻,看乡巴老一般看了鲁久翻一眼,“花旗国的汽水,壮阳气的。”

    鲁久翻笑了笑,壮阳气?这一听就是洋鬼子骗中国人的话,要说壮阳气,还得是虎鞭酒。

    程千帆不理会鲁久翻,继续吃面。

    他下令大头吕秘密抓捕费名,这件事是有不好的影响的。

    毕竟前脚有了那么一出‘小程总为袍泽出头’的好戏,转身便下令手下秘密逮捕费名,此举有碍‘小程总’的贤名。

    很快,小程总自己拿了一笔丰厚的帛金与费家,并有一些理性的议论声传出:

    费名身上是有疑点的,程副总却能够当众力挺、维护费名,此为担当。

    而之所以秘密抓费名,是为了洗清楚费名身上的嫌疑。

    谁又能想到费名竟然自尽了,这反而说明费名确实是有问题的。

    所以,费名之死不能怪程副总。

    相反,程副总此前冒着危险保住了费名,甚至还有受费名连累的风险。

    这种情况下,程副总依然顾念袍泽之情,与费家不菲的帛金,实乃义薄云天。

    经此,逼死费名之事给程千帆所带来的不好影响,虽然不能说全然没有了,却是澹了很多,最起码表面上是如此。

    ……

    “帆哥,费名家里找来了,想要收敛费名的尸首。”鲁久翻说道。

    程千帆放下快子,拿起手帕擦拭了嘴角。

    他一边剔着牙,一边接过鲁久翻递过来的申请书,随意地扫了一眼,说道,“你看着办吧。”

    “帆哥仁义。”鲁久翻知道这是允了,赶紧恭维说道。

    “那个邮差,叫……”程千帆咬着牙签,露出思考之色。

    “老邢。”鲁久翻赶紧说道。

    “唔,这个老邢什么来头?查清楚了吗?”程千帆放下牙签,摸出烟盒,取出一支香烟。

    鲁久翻熟练的掏出打火机,凑上来给程千帆点烟。

    因为程千帆喜用打火机,他的手下很多人跟风。

    打火机不是寻常物品,属于价格昂贵的西洋玩意。

    巡捕们购买打火机的钱财自然分摊到了商户以及被抓捕的‘违禁市民’身上了,以至于民间又平添了怨声载道,此亦为‘小程总’鱼肉百姓的新罪证。

    “有点头绪了。”鲁久翻说道,“属下派人拿了‘大副’的照片去打探,有老邢的邻居说见过照片上的人去过老邢家。”

    “什么时候的事情?”程千帆眉角一扬,问道。

    “没多久。”鲁久翻说道,“也就是最近半个月。”

    “我要的是具体时间。”程千帆沉声说道,“去查,查清楚‘大副’去见老邢是哪一天,是上午还是下午,是空着手去的,还是带着礼物,老邢是出门迎接的,还是直接敲门就进了的。”

    他看着鲁久翻,“这件事注意保密。”

    “明白。”鲁久翻点点头。

    他的心中却是在琢磨了。

    保密?

    对谁保密?防着谁?

    他的脑子里立刻浮现出副巡长吕虎的名字。

    这一次秘密抓捕费名,帆哥要求抓活的,从费名后来发狠自尽来看,费名的身份不简单,一个活着的费名显然更有价值。

    大头吕把事情搞砸了,看起来帆哥对于大头吕是非常不满意的……

    或者,仅仅只是不满意?

    程千帆在申请书上签字,将申请书递还给鲁久翻,又弹了弹烟灰,问道,“姜十一忙什么呢?”

    鲁久翻露出古怪表情,“游手好闲的,四处转悠。”

    “都去哪里转悠了?”程千帆问道。

    “典当铺子,古董店,金器铺子,还穿的人模狗样的去洋人的银行。”鲁久翻说道。

    “随他去。”程千帆轻笑一声,“只要他不逃跑,就不拘着。”

    “明白。”鲁久翻说道。

    “老邢的尸体呢?”程千帆突然问道。

    “应该还在霞飞捕房。”鲁久翻想了想说道。

    “派人盯着,老邢的家里也好好搜一搜。”

    “是。”他看着程千帆,“帆哥是要用这老邢钓鱼?”

    说着,他皱了皱眉头,“按理说,死了的老邢对于他们来说没什么用了。”

    “憨特了。”程千帆瞪了鲁久翻一眼,“老邢这种老实的苦哈哈,原意做这种掉脑袋的大事,你说说他为了什么?”

    ‘小程总’的眼眸中彷若闪烁金色光芒,“别看这老东西穷鬼样子,弄不好,啧……”

    “明白了。”挨了骂的鲁久翻赶紧说道。

    他心中暗暗感慨,不愧是帆哥,便是老邢这种货色在帆哥的手里都能榨出三两油。

    鲁久翻离开后,程千帆的眉头皱起来:

    老邢。

    他倾向于老邢是军统的人。

    除此之外,程千帆高度怀疑老邢已经暗中投靠了李萃群,亦或是此人早就被李萃群的人秘密逮捕,然后叛变了。

    无他,‘大副’带着那么一伙人的出现,就是最令人怀疑之处。

    不可能只是监视军统人员老邢。

    更像是暗中勾结。

    ……

    “到底是怎么回事?”郑利君阴鸷的目光停留在俞正则身上,似是在强忍怒火,“俞股长,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站长,属下。”俞正则苦着脸,“属下也不知道老邢为何会出事,本来,本来一切都进行的非常顺利。”

    他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看了郑利君一眼,这才继续说道,“属下安排了明暗两拨人跟踪,明线会被他们发现,这两人果然立刻从旅馆转移了,而老邢就是暗线那一拨,以老邢的能耐,定然能跟到取款那两人的住处的。”

    “然后呢?”郑利君冷哼一声,“没有等到老邢的汇报,人没了!”

    俞正则哭丧着脸,不知道该作何解释。

    郑利君看了俞正则一眼,心情愈发烦躁。

    阮至渊叛国,前任站长郑卫龙被捕,上海站损失惨重,经过一年多的时间依然没有能恢复元气。

    而现在又经过了郑利君和汪鉄牧的内斗,上海站内部更添了几分混乱。

    这种情况下,上海站的情报能力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目前他们得到的情报是混乱甚至是自相矛盾的:

    老邢突然被人开枪打死。

    有一伙人冲出来抓住了一名男子,并且指认此人是杀死老邢的凶手。

    然后巡捕房和这伙人发生了对峙,后来是程千帆那个家伙出面将这伙人拿下。

    后来又打听到那个一开始被指认为凶手的人是霞飞巡捕房的巡官费名。

    再之后,便没有更多的消息反馈回来了。

    郑利君只觉得头大不已。

    老邢是何人所杀?凶手真的是那个巡捕?巡捕为何对老邢下手?

    老邢的死,是因为他暴露了?

    那么,那个叫费名的巡捕是红党?

    或者说,费名不是凶手?

    还有那一伙突然冒出来的人是什么来头?

    他们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刻突然出现?

    事实上,相比较老邢突然被击杀,郑利君对于这一伙突然出现的人马更加注意,或者说是更加警觉!

    只因为这伙人出现的时机太巧合了。

    不由得郑利君不怀疑其中有蹊跷。

    ……

    程续源急匆匆的推门而入。

    “打听到什么了?”郑利君急切问道。

    程续源手中有一颗暗子在法租界巡捕房,这枚暗子据说是宋甫国当年交给程续源,此后便一直是直属于程续源掌握的,便是郑利君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打听到了。”程续源连喝了两口水,待气息喘匀了,这才继续说道,“那一伙人是李萃群的人。”

    “李萃群……”郑利君的脸色微变。

    对于丁目屯以及李萃群这支被日本人扶持起来的汉奸特务机关,上海站一开始并没有放在眼里。

    此外,上海站还接到了重庆总部下达的除掉李萃群的命令,并且付诸行动。

    只可惜汪鉄牧那个愚蠢的家伙行动失败,不仅仅没有除掉李萃群,反而打草惊蛇,并且引来了李萃群的报复,上海站的两个交通站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连续被摧毁。

    也正是李萃群的凌厉反击,令上海站意识到了这个他们一开始并未放在眼里的特务组织的难缠。

    “确定是李萃群的人?”郑利君沉声问道。

    “可以确定。”程续源说道,“而且这伙人的领头者的身份很特殊。”

    郑利君递给程续源一支烟,示意他继续说。

    “这个人就是之前我们的老朋友那边主持行刺程千帆的行动,后来被巡捕房顺藤摸瓜抓捕的那个‘大副’。”程续源说道。

    “是他?”郑利君表情讶然,“不是有消息说这个人被巡捕房引渡给日本人后,就死在日本人的手里了吗?”

    “应该是传闻有误。”程续源说道,“程千帆的手下有不少人认识这个‘大副’,错不了,现在来看,这个人没有死在日本人手里,而是屈膝投降了,不知道怎么又到了李萃群手下做事情。”

    “没什么奇怪的。”郑利君冷笑一声,“丁目屯、李萃群的手下,多半都是中统那帮没卵子的货。”

    说着,他的面色阴沉下来。

    “这么看来——”程续源也是脸色难堪,两人都意识到了其中的问题,“老邢可能有问题。”

    老邢这边刚刚被人杀了,李萃群的人就冲出来了。

    这其中要说没有猫腻,鬼都不信。

    “不是可能,是必然有问题。”郑利君沉声说道。

    他看向一旁站立不敢出声的俞正则,“俞股长,你认为老邢会出问题吗?”

    “站长。”俞正则想了想,小心翼翼说道,“会不会是老邢只是被李萃群的人盯上了,李萃群的人要放长线钓大鱼,所以一直按兵不动,却是没想到老邢突然被人打死了,这完全出乎他们的预料,他们也就只能急忙露面。”

    郑利君先是表情一怒,事到如今,俞正则还在试图为其手下出问题狡辩。

    不过,随即他便露出思索之色。

    “不可能。”郑利君随即摇头。

    李萃群的手下多是中统出身,军统对于中统的手段十分熟悉和了解。

    相比较老邢被那么多人暗中盯着,他更加倾向于老邢已经叛国,更进一步说,老邢极可能已经投靠李萃群了。

    那么多人暗中盯着?

    他心中一动,更加坚定否决了俞正则的这种推测。

    即便是监视,也只有派一两人监视的道理,哪有这么多人聚在一起长期保持监视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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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8章 极司菲尔路

    “老邢有问题。”郑利君沉声说道。

    程续源点点头,他同意郑利君的这个判断。

    “还有一件事,那个叫做费名的巡捕死了。”程续源说道。

    “死了?”郑利君惊讶问道,“怎么死的?”

    “程千帆派人秘密逮捕,此人中枪被捕后自尽了。”程续源说道。

    “红党。”郑利君立刻断定说道。

    这个费名不可能是中统,中统那帮怂包没有这种决然赴死的勇气。

    这个人定然是红党,如果他所料不差的话,此人是红党安排的保护募捐款的行动人员。

    他看着程续源,“一名安插在巡捕房的地下党,并且已经到了巡官的级别了,红党为了这笔钱也算是舍得下本钱了。”

    “新四军那帮穷鬼,这笔钱对于他们来说太重要了,这就是子弹,是药品,是盐巴、布匹。”程续源摇摇头,说道。

    他皱着眉头,露出苦恼之色,“老邢死了,现在线索断了,红党本就善于隐藏于民,想要再揪出他们、找到款项下落将会极难。”

    “这笔钱八成是没份了。”郑利君摇摇头,也是愁眉不展。

    ……

    客观的说,这笔钱即使是弄到手,上海站也捞不着太多分润,这是重庆方面直接下达的任务。

    郑利君估摸着戴春风能够同意从这笔钱中拿出一部分补齐上海站拖欠的经费就谢天谢地了。

    故而,这笔钱飞了,郑利君也谈不上太心疼,他愁的是此乃戴春风亲自下达的任务,该如何向戴春风交差。

    他瞥了一眼一脸苦涩模样的俞正则,心中隐隐有了一个决定。

    此外,相比较如何向重庆方面交差,郑利君更担心老邢身上出的问题,以及由此可能给上海站带来的安全隐患。

    “老俞。”郑利君对俞正则说道,“老邢是你的手下,你如实告诉我,如果老邢有问题……”

    俞正则正要辩解。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郑利君表情严肃,“我要知道假如老邢投靠了李萃群,他都知道什么,会交代出什么?”

    “平鹿昌。”俞正则说道,“老邢的上线是平鹿昌,平时有什么消息都是传递给平鹿昌。”

    “通知平鹿昌即刻撤离。”郑利君沉声说道。

    话音未落,他又摇摇头,“不对。”

    郑利君踱步,手指下意识的点啊点的,“安排下去,切断平鹿昌同其他人的联系。”

    他看着俞正则,“同时派人秘密监视平鹿昌。”

    “站长怀疑平鹿昌也叛变了?”程续源问道。

    “叛变倒也不一定。”郑利君摇摇头,“不过,老邢出问题,平鹿昌不可能不暴露。”

    他看着程续源,“老程,如果你是李萃群,你是会下令抓捕、审讯平鹿昌,还是放长线钓大鱼?”

    “如果能够审讯诱降平鹿昌,则最好不过了,不过,这是冒险的举动。”程续源思忖说道,“平鹿昌同老邢不一样,他是能够接触到我方更高级别长官的,保险起见,我会安排人盯着平鹿昌。”

    说着,他冲着郑利君点头,赞叹说道,“站长考虑全面。”

    “一定要通知到位,平鹿昌所能接触和知道的人员,都要完成同平鹿昌的切割。”郑利君表情严肃对俞正则说道。

    “是!”

    ……

    极司菲尔路七十六号。

    “平鹿昌那边有什么动静吗?”李萃群问胡四水。

    “没有。”胡四水摇摇头,“这个人除了有时候去赌档玩两把,赢钱了就去大世界跳舞,输钱了就老老实实去上班。”

    李萃群皱眉。

    他还在权衡。

    老邢死了,董正国等人情急之下的出现,这个情况有可能会引起军统上海站那边的注意。

    进而,是有可能怀疑到老邢身上的。

    顺藤摸瓜,上海站那边会不会也对平鹿昌可能被盯上产生了某种怀疑?

    他在犹豫的是现在就拿下平鹿昌,然后紧急审讯,争取在上海站警觉、撤离相关人员之前成功抓捕。

    只是,若是上海站那边没有这种警惕,而按照老邢此前的招供,这个平鹿昌是一个颇为硬气的汉子,若是严刑拷打不能很快令平鹿昌屈服,这反而就打草惊蛇了。

    “李副主任,董队长回来了。”有手下进来报告说道。

    “快请。”李萃群大喜,说道。

    很快,鼻青脸肿的董正国就被带到了李萃群的办公室。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李萃群看着狼狈不堪的董正国,尤其是一条手臂耷拉着,他不禁脸色大变,气愤说道,“程千帆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上前检查了一下董正国的手臂,“伤的怎么样?可有大碍?”

    “折了。”董正国苦笑一声,“不过,他们也是留了手,没有弄残,将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欺人太甚。”李萃群怒气冲冲,“你且放心,这笔账我同程千帆记着,下次见到他,我定要当面替你讨一个说法。”

    “我曾经主持对程千帆的刺杀,他痛恨我,想要杀我,这没毛病。”董正国摇头苦笑,“此番我能从程千帆的手里全须全尾的走出来,已经是沾了主任的光了,程千帆的人说了,给主任您的面子,饶了我狗命。”

    他看着李萃群,表情诚恳,“是正国要感谢主任,若非主任,我恐怕已经成为黄浦江的鱼料了。”

    “正国老弟。”李萃群拍了拍董正国另外一侧的肩膀,感慨说道,“受苦了。”

    示意胡四水取了椅子给董正国坐下,李萃群讲了自己的猜测和判断,问道,“依你之见,平鹿昌还要继续留着吗?”

    “即刻动手。”董正国脸色大变,立刻急切说道,“主任,还请即刻派人抓捕平鹿昌,上海站那边必然已经产生怀疑了。”

    “为何这般肯定?”李萃群疑惑的看了董正国一眼,问道。

    “平鹿昌在老邢的家中偶然见到过我。”董正国说道。

    李萃群立刻明白了。

    老邢出事前,即便是平鹿昌在老邢家里见过董正国,这也没什么,平鹿昌又不知道董正国的身份,也不会怀疑什么。

    现在则不然,老邢死了,董正国的身份也暴露,平鹿昌必然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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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一下更新安排和补更情况

    昨天只更了一章,实在是脑子里空空,通俗的说就是卡文了。

    刚才一直在查资料,同时会从头看本书,寻找自己以前随手埋下的暗子,捋一捋脑子里的情节。

    本以为可以顺畅码出来,码了半章,却是并不满意。

    码出来的自我感觉不理想,着急上火呢。

    然后看了看时间,已经快要凌晨四点了。

    羊康后,不仅仅是身体疲惫,感觉脑子里思路明显慢了半拍。

    之前还在作者群讨论过这个,也有一些作者反应有这个问题。

    昨天看了新闻,认识了一个新名词‘脑雾’,真的是想爆粗口……对于作者,这相当不友好。好在我用纸笔写,感觉就会好一些。

    我这几天都在看书,翻资料,捋情节,找状态,也会总结经验教训,思考不足之处,希望能够尽最大努力给大家奉上精彩的故事。

    现在跟诸位兄弟姐妹汇报一下欠更情况。

    上个月还了几章,目前是欠更105章。

    然后昨天只发了一小章,所以,多了一章欠更,那就是106章。

    群里有兄弟调侃说,我身体不太好,债多了不愁,欠着欠着就没了。

    那不能。

    我一直拿着本子记着欠更呢。

    欠这么多,确实是压力不小,还债艰难,只能保证慢慢还,总有还清的那一天,却是不能赖账。

    然后,2023年了,每天的保底是4k字,少的话会计入欠更,会补上。

    所以,今年暨2023年,我的任务就是注意身体,养好身体,同时努力码字,将欠债还清。

    本书发书已经一年半多了,一路走来,殊为不易,感谢诸位兄弟姐妹的支持和鼓励,感谢大家的包容和耐心。

    感恩。

    感谢。

    祝大家学业优秀、事业有成、工作顺利、健康快乐,阖家幸福。

    拜谢。

    厚颜求几张月票,目前排名月票榜36名,另外现在还是双倍月票中,感恩诸位兄弟姐妹的帮助。

    凌晨四点多了,撑不住了,我去休息了。(抱拳)

第449章 特工总部(求月票)

    “即刻抓捕平鹿昌。”李萃群向胡四水吩咐说道。

    胡四水面容一肃,“是。”

    随着李萃群的一声令下,极司菲尔路七十六号开始忙碌起来。

    李萃群站在窗边,手指压下百叶窗的窗页,目光盯着外面。

    七十六号里有两幢主楼,东楼是丁目屯和他居住与办公之处。

    西楼用作办公。

    胡四水站在院子里,一队人从西楼快速跑出来集合。

    此时此刻,一名身材略粗壮的中等个子男子从西楼里面色严肃的走来,径直走向胡四水。

    李萃群的面色阴沉下来,他看到胡四水正在竭力向此人进行解释,却因为言语不通有些费力。

    哼!

    李萃群冷哼一声,拿起办公桌上的话筒,“是我。”

    “李副主任。”电话那头赶紧恭敬说道。

    “去告诉内田先生,是我批准的抓捕行动。”李萃群说道。

    “是,李副主任,我这就过去。”

    ……

    李萃群放下话筒,再度来到窗边,看到翻译从西楼跑出来来到内田的身边说了什么,内田这才点了点头跟随翻译离开。

    待内田的身影从院子里消失,没入西楼后,李萃群面色阴沉,慢慢地升起了百叶窗,却也并未完全升起,只是升起到了一半。

    “主任。”董正国突然开口说道。

    李萃群看了董正国一眼,目光有探寻之色。

    “正所谓兵贵神速,属下刚才默计了一下,胡队长因为内田先生的询问,不得不耽搁了大约两分钟的时间。”董正国说道,“特工行动,时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两分钟的时间足以使敌人处理很多事情了。”

    内田是日本人派驻在七十六号的顾问。

    所谓顾问,顾名思义是日本人那边派来指导特工总部的筹建工作的。

    这是一个非常宽泛的职责,因为并未明确,反而使得内田在特工总部内部有着不小的权力,什么事情都可以管一手。

    就拿刚才来说,胡四水集合手下准备外出行动,内田便急急忙忙来查问一番。

    “你说的有一定道理。”李萃群微微颔首,“这件事我会同内田先生好好沟通的。”

    李萃群早就对内田颇有微词。

    很显然,内田的存在,使得特工总部处于日本人的随时监控之下。

    最重要的是,虽然日本人是以特工总部筹备阶段需要他们的指导为由安排内田带人进驻七十六号的,但是,李萃群担心此事会成为定制,甚至于日本人会变本加厉。

    如此的话,特工总部要做什么,都需要受到日本人的监督,可谓是毫无秘密可言。

    最好是在此事彻底定性为规矩之前,便想办法消除,最起码也要尽力减弱日本人的这种监督行为。

    有些时候,必要的反抗是要有的,不然日本人只会变本加厉。

    ……

    “军统安排老邢跟踪那两个人……”李萃群沉吟说道,“搞清楚那两个人的身份了吗?”

    “平鹿昌没有告诉老邢更多情况,只是吩咐他盯着那两人,尤其是他们拎着的黄铜色的箱子。”董正国思忖说道,“属下有一个猜测。”

    “说说看。”

    “军统安排老邢跟踪这两个人,其目标应该是在物而不在人。”董正国说道,“真正的目标是那个黄铜色的箱子。”

    “箱子的情况查到什么了?”李萃群微微颔首,问道。

    “刚才吩咐下去了,已经安排正在查了。”董正国苦笑一声说道,“属下才被放出来……”

    “辛苦了。”李萃群欣慰的点点头,说着又扫了一眼董正国身上的伤情,哼了一声,“程千帆太过分了。”

    他摆摆手,“正国且须多注意身体,我批条,你去领一些津贴,买些补品调养。”

    “谢谢主任。”董正国感激说道,“主任体恤,正国感激不尽。”

    “那个费名,已经死了。”李萃群说道。

    “死了?”董正国大惊,“怎么死的?”

    “程千帆下令逮捕此人。”李萃群说道,“这个人被抓捕后找机会自杀了。”

    “竟然死了。”董正国露出思索之色,“主任,看来程千帆也看出来费名是有问题的。”

    他看着李萃群,“他想要把这个人控制在手里,所以没有同意我们把人带走。”

    “你想多了。”李萃群摇摇头,“程千帆当时首先想的是要为巡捕张目,这个人啊,小算盘打的精明的。”

    他冷哼一声,此事略一琢磨他便看出了程千帆的如意算盘,这是踩着他李萃群的面子来竖立为巡捕撑腰的形象呢。

    至于说要将费名控制在他自己的手中?

    李萃群猜测程千帆也许有这个考虑,但是,绝对不是首要的考虑,不然的话,直接在当时安排人随后秘密逮捕费名就是了,但是,他得到的情报是程千帆是过了两个多小时才下令手下秘密逮捕费名的。

    这说明,程千帆极可能是后来才突然意识到费名有问题的?

    ……

    “那个费名,安排人调查一下。”李萃群沉声说道,“老邢应该是查到了什么重要的情报,这个人主动跳出来行此灭口之事……”

    他看向董正国,“老邢是如何通知你们的?”

    董正国也是露出懊恼之色,“老邢秘密报告说军统安排他盯着一个重要目标。”

    他思索说道,“老邢说他那边已经盯死了对方,我这边便带了弟兄们去和老邢在老地方见面,准备先下手为强,抢在军统前面拿下那两个人,谁能想到我们刚到地方,我正准备秘密和老邢碰头,就看到老邢被人开枪打死了。”

    “为什么不提前告知那两人的藏身地址?”李萃群皱眉问道。

    “这个老邢贪财无比,每有重要情报,必然先见到钱才吐露真章。”董正国气愤无比说道,“死要钱的混蛋,重庆方面净是一些这样的……”

    说着,说着,董正国闭嘴了。

    “平鹿昌那边交给你亲自审讯。”李萃群说道,“这个人应该知道更多情况。”

    “明白。”

    看到李萃群拿起了办公桌上的文件,董正国识趣的告退。

    李萃群看到董正国轻轻的将办公室的房门带上,又垂下头看文件,却是很快又放下手中的文件,目光露出一丝思索之色。

    程千帆为何会时隔两个小时才突然下令秘密抓捕费名?

    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还是有发现了费名身上的疑点?

    还是说……

    ……

    程千帆接过侍者递过来的毛巾,擦拭了额头汗水。

    整个人的身体朝着躺椅上一扔,手里捏了一瓶可口露,口中咬着吸管,目光在正在对打的两个女人身上游弋。

    “程副总,你的目光不纯洁啊。”

    程千帆放下可口露的瓶子,看了一眼身旁的男子,“子曰,食色性也。”

    男子鄙薄的摇摇头,“孔子他老人家也没说要偷窥女子。”

    “呵呵。”程千帆呵呵一声,指了指同伴,“别说我,你们文人墨客最是闷骚了。”

    不待对方反驳,程千帆继续说道,“说实话,看女人打篮球……是在看大腿。附中女同学大腿倍儿黑,只看半场而返。”

    “因为女生宿舍开放,特别去看了一遍。一大半都不在屋里。”

    “今天又去看打篮球了,女同学不错……”

    说着,程千帆冷笑一声,“季先生都如此坦诚,看女同学打球,不就是看大腿,看胸脯吗?你这种人反而遮遮掩掩的,真是可笑。”

    他刚才背的是季临清先生的日记里的话。

    他挥了挥手同应怀珍打了声招呼,然后又接着说道,“女人快活的蹦蹦跳跳,展露天性,多好。”

    男子被程千帆几句话怼的无言以对,然后便恼羞成怒,“我姓辜,不姓季。”

    “对对对,你是辜汤生先生的族亲。”程千帆笑着说道,“你是立志要做辜先生那样的大文豪的人。”

    程千帆将大文豪三个字咬的特别重。

    对方听得这挖苦之言,也是急了,“程千帆,你可以羞辱我,不可以羞辱我的理想。”

    ……

    程千帆心中暗笑。

    他的这个朋友姓辜名新瑞,新年瑞雪之意,辜新瑞非常崇拜辜汤生,对于这位辜先生的轶事可谓是信手拈来。

    程千帆从辜新瑞的口中听得辜汤生先生的轶事至少百多遍了,可谓是耳朵都要生茧子了。

    而且,此君有一个脾性,不管是将其得罪的多么厉害,但凡当着其人之面讲一讲辜汤生的轶事,兼再夸赞一番,表达敬仰之情,辜新瑞必然大喜,什么怒气都烟消云散了。

    看得辜新瑞急了,程千帆哈哈大笑,他就喜欢逗这厮。

    这边应怀珍同另外一名女子也打累了,走过来休息。

    “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应怀珍问道。

    “聊辜汤生老先生的轶事。”程千帆朝着应怀珍挤挤眼。

    “辜老先生,阿拉晓得哩。”应怀珍身边的女子闻言,眼中绽放崇拜的神采,然后便迫不及待的讲述。

    此女讲述的是辜汤生的一则轶事。

    辜汤生有天去北大红楼上课,后面两个女教师尾随,看他身披辫子又衣着老土,以为他听不懂英语,就在后面切切察察地冷嘲热讽。

    谁知道过段时间辜汤生回头用流利英语对她们说:“你们还没有讲完啊!”

    觉得只用英语不过瘾,又秀了一段拉丁文。

    弄得外国女教师又惊又诧,很是尴尬。

    ……

    “这位老先生确实是奇才。”程千帆点头说道。

    辜新瑞顿时来了精神,也不生气了,“那算什么,我来讲一出辜老先生威震沙俄皇储的故事。”

    程千帆适时地露出洗耳恭听的架势,辜新瑞更加来劲了。

    张之洞邀请俄国皇储一行吃饭,辜汤生用法语期间周旋翻译。

    宴席过半,俄皇储感觉无趣,尤其周旋的还是个鄙陋辫人,能去过哪些西方国家,肯定不会其他西方语系,就大张旗鼓与希腊王子用俄语滴咕,说一会还有事,意思是想先离场。

    没想他们刚说完,辜汤生对他们说:宴席很卫生,还请各位贵客要尽兴。

    俄皇储诧之。

    又张之洞吸鼻烟,希腊王子好奇地用希腊语问俄皇储吸的是什么,辜汤生竟然又随即转达翻译给张之洞,张之洞便把鼻烟取来给希腊王子。

    俄国皇储这才惊奇,尤其是了解到辜汤生所展露的还只是其不太擅长的外文语种时,感觉中国藏龙卧虎,不可小觑,之前的高傲之态收敛很多。

    临行前,还郑重表示如果辜汤生到俄国游历,一定以上宾款待。

    后来俄皇储到上海,又情不自禁在别人面前夸了辜汤生好多次。

    “先生大才,扬威异国。”程千帆赞叹说道。

    辜新瑞果然很开心,忘记了刚才程千帆挖苦他之事。

    ……

    “你说说你一个世代打打杀杀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人,怎么成了现在这样?”程千帆笑着说道。

    辜新瑞是他在青帮的奥援暨那位张老爷子的外甥,其父辈当年也是手使两把斧子在上海滩噼出威名的硬汉子。

    “你管我呢?”辜新瑞白了程千帆一眼。

    他喝了口凉茶,然后骄傲的看了程千帆的可口露一眼。

    辜新瑞是坚决排斥西洋舶来品的,尤其对于这个可口露非常抵制,此人认为可口露是西洋人给中国人下的毒药水,将来必然毒害中国孩子。

    “你什么时候对做生意有兴趣了?”程千帆故意将吸管吸的滋啦响,然后瞥了辜新瑞一眼,问道。

    “手上没钱啊,想着……”辜新瑞说道。

    看着程千帆鄙薄不信的眼神,他赶紧摆摆手,看了看身边两位女子。

    应怀珍很识趣,主动邀请女伴再去打一圈网球。

    女子有些不情不愿的起身离开了。

    “这女孩不错啊,怎么?没看上?”程千帆扫了一眼该名女子挺翘的臀部,笑着问。

    “空有芙蓉貌,却无玲珑心。”辜新瑞摇摇头说道,然后便忽而低声,讲了自己为何突然要做生意的原因。

    原来这为辜公子正在追求持志大学的一名女学生。

    得知女同学最近愁眉不展,整日里唉声叹气的,似是遇到了天大的麻烦。

    他便也暗中焦急,琢磨着如何在女同学不知情的情况下,帮助女同学。

    辜新瑞打听到女同学的家中是做货物运输生意的。

    如今世道不靖,商途艰难,有一批重要的货物要紧急运往常州,却是受困于沿途安全,正在四处找寻护卫。

    辜新瑞便立刻想到了程千帆,想要请程千帆的久久商贸帮忙。

    程千帆闻言,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别有深意的看了好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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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0章 明线?(求月票)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看到程千帆玩味的笑容,辜新瑞面皮薄,没好气说道,“程副总,我可丑话说在前头啊,这个忙你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

    “我现在倒是很好奇啊。”程千帆眨了眨眼,“这位女同学何其优秀,竟然迷得辜公子神魂颠倒的。”

    “你想要做什么?”辜新瑞立刻露出警觉之色,“我警告你哦,不许你打什么坏心眼。”

    “你这是什么眼神?”程千帆不乐意了,“正所谓朋友妻不可欺,我是那种人吗?”

    辜新瑞上下打量程千帆,这才点了点头,“你还未回答我,帮不帮这个忙?”

    “帮,帮。”程千帆笑着说道,他拿起铁质边桌上的公文包,取出一张烫金的名片,“拿着这张派斯找陈虎,他自会安排的妥妥当当。”

    “我可有言在先。”辜新瑞接过派斯,扫了一眼,“这一路且需平安,你‘小程总’的名头在日本人那里可要有用。”

    “你要运违禁物品?”程千帆面上笑容澹了,深深地看了辜新瑞一眼。

    “这话可不能乱讲。”辜新瑞吓了一跳,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道,“就是一些杂货,家常用品,就是其中有几桶煤油。”

    “几桶煤油你怕什么?”程千帆奚了一声,他忍不住又挖苦说道,“辜公子看来真的对这位女同学一见倾心呐。”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辜新瑞这次倒是没有回避程千帆的挖苦,而是梗着脖子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好笑的?”

    程千帆瞪大了眼珠子,好似不认识辜新瑞一般将其上上下下的看了个遍,“看来你是真的很中意这女子?”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辜新瑞假作烦躁,拿起了网球拍,“走吧,我们再来一局,这次定然要赢你。”

    ……

    “承让。”辜新瑞咯吱窝夹着网球拍,双手抱拳,一脸得意说道。

    “这局不算。”程千帆恼羞成怒说道,“我这局没有发挥好。”

    辜新瑞便露出鄙薄之色。

    “再来一局?”他问道。

    “不来了,下次再打。”程千帆将网球拍随手递给了应怀珍,手上接过了应怀珍递过来的毛巾,擦拭了额头的汗水,又从应怀珍的手中接过可口露,吸了一口。

    打了个饱嗝儿,发出舒坦的叫唤声,然后斜眼看辜新瑞,“半年不见,你的网球技艺竟突飞勐进?”

    辜新瑞便得意洋洋说道,“我可是拜了名师的。”

    “林北?”程千帆略一思索,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辜新瑞大惊。

    “这很难猜吗?”程千帆得意洋洋,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说道,“你这大半年是去了天津,天津那边有哪些网球高手,一猜便知了。”

    “天津也不止林北先生一个网球高手吧。”辜新瑞悻悻地说,显然对于程千帆一猜即中有些悻悻然。

    天津曾经有“四大着名网球高手”——前清末代皇帝暨现在伪满洲那位、还有一个就是民国前大总统黎元恒、少帅张汉生、怡和洋行大买办梁国卿。

    当然了,他们的球技称不上高超,但凭借极高的社会声望,可谓是推动了网球运动在天津的普及和发展。

    当然,天津真正的网球高手是林北。

    此人分别做过那位溥先生以及张汉生的网球教练,并且把梁国卿的两个女儿梁静云、梁佩琪培养成全国冠军,还娶了梁静云为妻。

    林北生于澳大利亚悉尼,此人是网球奇才,十九岁便成为闻名全澳的网球手。

    二十年前,第八届远东运动会在上海举行,二十一岁的林北与马来西亚华裔网球手邱飞海搭档,夺取了男双冠军。

    当时张汉生常住天津,林北受张汉生邀请来天津,到大买办梁国卿家中参加派对舞会,也一起打网球。

    梁国卿有五个儿子,十个女儿,其中女儿佩琪、静云,以及两位公子自幼好打网球。

    林北来梁家参加派对,便收下这几个弟子。

    特别是佩琪和静云,在他的指导下迅速成长。

    不久后,梁佩琪参加在天津举行的华北网球公开赛,获混合双打第一名。

    几年前,杭州举办西湖博览会的同时,举办了全国运动会。

    天津运动员获得跳高、4×200米接力、男篮和网球四项冠军。

    其中梁静云、梁佩琪姐妹获得女子网球双打冠军,梁氏姐妹被誉为“天津网球两女杰”。

    故而,天津也被认为是时下中国网球高手最多的所在。

    “你一个男的。”程千帆看了辜新瑞一眼,“能教你的只有林北先生。”

    那位伪满皇帝不可能从长春跑到天津教导辜新瑞,辜新瑞也看不上那位。

    张汉生此时被外放国外考察呢。

    梁先生也不可能和辜新瑞这么一个晚辈一起玩。

    林北的夫人和小姨子倒是年龄相彷,但是,辜新瑞颇为注重男女大防,不可能拜女子为网球老师。

    那么,便只有林北是最可能的人选。

    “也不一定是林北先生吧?”辜新瑞说道。

    “最重要的是,你辜新瑞今天非常得意,显然是拜得名师,而能令你辜新瑞如此推崇的最大可能便是林北先生。”程千帆说道。

    辜新瑞听了程千帆头头是道的分析,也不得不一边摇头,一边冲着程千帆不甘不愿的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小程总’。”辜新瑞说道。

    “别以为我没听出来,你这话冷嘲热讽的。”程千帆冷笑一声说道。

    辜新瑞便呵呵一笑。

    两人虽然是好朋友,但是,辜新瑞对于盛名在外的‘小程总’的种种行为是看不惯的。

    不过,尽管是看不惯,这两人却一直没有割席绝交,反而能够继续玩在一起。

    程千帆冷笑一声,扫了辜新瑞一眼,心中一动。

    ……

    “想什么呢?”应怀珍将剥好的桔子递给程千帆,问道。

    “我想起小时候第一次见到网球。”程千帆伸手要去接过桔子,微笑说道,眼眸中似有回忆之色。

    应怀珍却是将桔子又收回来,纤纤细手掰了一瓣橘子,送到了程千帆的嘴边,“啊——”

    程千帆直接张嘴,不仅仅将桔子收入嘴中,还噙住了应怀珍葱白一般的手指。

    “哎呀。”应怀珍瞪了程千帆一眼。

    程千帆唆了手指一口,这才松嘴,然后身上便挨了应怀珍嗔怒的小拳拳。

    “那是我同伙伴经过一个地方,忽然一个东西飞来,又硬又重,圆滚滚、毛茸茸,‘啪’地一下砸在了我朋友的脑袋上。”

    程千帆将应怀珍的柔荑捉住,轻轻摩挲,微笑着,继续说道,“我那个朋友气的破口大骂,我也跟着骂。”

    “然后呢?”应怀珍捉住了程千帆作怪的手,红着脸问道。

    “我拿起那个毛茸茸的圆球要扔掉,我朋友看了一眼,赶紧抢了过去说别扔。”程千帆眯着眼睛,陷入了某种回忆,“我朋友说那是洋人玩的球,那叫网球!“

    “然后啊。”程千帆捉起应怀珍的柔荑,做出看手相的样子,在应怀珍羞怒抽出手要打他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前面的副驾驶座位:

    吕同学看似没有精神昏昏欲睡,身体靠在座位上。

    只是,从这位吕同学假寐中上半身身体摆向,程千帆判断此女正在仔细聆听。

    从网球场离开的时候,辜新瑞临时有事情要去处理,便央求程千帆将这位打网球的女伴暨吕姓女同学送回家。

    程千帆无奈只能答应。

    他一把捉住了应怀珍的小拳头,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意,继续说道,“我们两个抬头再看,就看到不远处的一片绿草地上,一个金色头发的女洋人,还有一个光头的女人,她们两个中间隔着一道渔网似的东西,每个人手里都攥着一个短把儿的拍子,正朝着我们喊着……”

    “后来呢?”应怀珍问道。

    “我们两个吓坏了,撒腿就跑。”程千帆说道,“后来我们才明白,那两个女洋婆子是朝着我们要那网球呢。”

    “哎幼幼,笑死我了,我敢说你一定是故意拿走网球的。”应怀珍咯咯笑,“原来你打小就这么多坏心眼啊。”

    “天地良心。”程千帆举手,“我当时只顾着看那光头女洋婆子,看着她冲着我们哇哇喊,都被吓坏了,只恨不得多两条腿跑。”

    “喊什么?”应怀珍一愣,然后明白过来,她气的拍了拍程千帆的手面,“哎呀呀,你这人……”

    说着,她嗔了程千帆一眼,“我又上当了,这故事就是你瞎编的,哪有什么女光头洋婆子。”

    程千帆挤眉弄眼,哈哈大笑,“才反应过来啊。”

    一把揽住了应怀珍,将女人揽入怀中,轻轻拍打,这遮挡了应怀珍的视线,程千帆则看了前排一眼,他看到吕同学的脑袋一点一点的,似在打瞌睡。

    “浩子。”程千帆喊了一句。

    “帆哥。”

    “先送吕同学回家。”他说道。

    “晓得了。”李浩答应一声。

    ……

    大约两个多小时后。

    程千帆从应怀珍的家中出来,他站在小汽车旁边,摸出烟盒,取了一支烟,拨动打火机点燃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李浩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就要出来给帆哥开车门,看到帆哥似是在想事情,他便轻轻下了车,走远了一些,警觉的打量着周遭的情况。

    程千帆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香烟,小拇指挠了挠耳后的头皮,他在琢磨辜新瑞。

    辜新瑞是张四爷的外甥。

    两年前从南洋留学归来,回到上海。

    这位张四爷便引荐了辜新瑞同程千帆认识,希望两人能够成为朋友。

    在双方的刻意交好下,两人很快便熟识,进而真格儿的成为了好友。

    辜新瑞是一个颇有意思的公子哥儿。

    崇尚国学,却同时精通英文、法语和日语。

    喜欢西式运动,却又排斥饮食、礼仪上的舶来品,认为华夏礼仪、食物等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天下第一品。

    总之,这是一个极为有意思的人。

    不过,今天引起程千帆暗中关注的并非辜新瑞的这些习惯,而是辜新瑞提出来请他帮忙安排所追求女同学的家中搭上久久商贸的运输线之事。

    这等为了追求心仪女子,默默帮助女子解决家中困境的行为,确实是符合辜新瑞的素来脾性的,并无可疑。

    真正引起程千帆的兴趣的是,辜新瑞所言的,此女子家中有一批货物需要紧急运往无锡、常州一带。

    这就有趣了。

    这个路线正好非常符合久久商贸此次配合日军前往梅村‘侦查’的路线。

    程千帆在琢磨:

    这是巧合?

    还是……

    如果确实只是巧合,那自然没什么好琢磨的了。

    如果不是巧合,那么辜新瑞意欲何为?

    或者说,辜新瑞并不知情,他确实是只是想要帮助那位女同学的家中摆脱困境,却是没想到正好入彀,被人利用——

    辜新瑞与他的关系,并非秘密。

    按照他同太田悠一达成的方桉,久久商贸即将有一批货物要运往无锡、常州一带,这也是早就放出去的风声。

    故而,该女同学家中若是精心构思,是能够促成通过辜新瑞来搭上‘小程总’的运输线的谋算的。

    那么问题来了,这位女同学亦或是女同学的家中是什么来路?

    意欲何为?

    中统?

    军统上海站?

    亦或是见不得光的,想要借着他程千帆的运输线瞒天过海的飞来飞去的朋友?

    亦或是我党?

    恩?

    程千帆深吸一口香烟,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莫非这批货就是组织上安排的掩护他为新四军准备的那批物资暨吸引敌人目光的明线?

    这种可能性是有的。

    程千帆仔细思索,得出了这样的判断。

    那批物资存放在仓库中,明面上这批物资已经经过几个倒手到了上海地下党组织的手中了。

    而上海地下党组织也会熟门熟路的花钱买路,将这批货混入久久商贸运往无锡常州一带的这批物资中。

    这并不会引人注目的:

    久久商贸一直有暗中卖运输线与一些有需要的朋友,当然,开价也一直很高。

    而为了保护这批物资,明线上会安排另外一路人马也搭上久久商贸的线。

    这便是程千帆同‘包租公’共同制定的此次运输物资的计划。

    程千帆弹了弹烟灰,看着那烟灰在风中飘零,他的心中突然一动。

    他想起了自己同辜新瑞交谈中的一个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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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1章 旗袍(求月票)

    程千帆从兜里摸出烟盒,又取出一支香烟,自己对火。

    他深深地抽了两口,烟草的火苗通红通红的。

    程千帆记得自己一口判断辜新瑞是拜了林北为师学习网球,辜新瑞是无比惊讶的。

    确切的说,他捕捉到辜新瑞应该只有惊讶的情绪,并无其他。

    不过,是在他一条一条的分析、娓娓道来,讲明了为何判断辜新瑞的网球老师是林北之后,辜新瑞笑容隐藏下那一闪而过的忌惮。

    没错,就是忌惮。

    这是顶尖特工对于周遭之人的心理反应的捕捉。

    当然,这有一个前提条件就是被察觉者道行不到家,若是程千帆,他即便是有忌惮之心,也能做到不露声色,不被对方察觉。

    或者,客观的说,辜新瑞并非不够出色,只是他面对的程千帆太优秀。

    言归正传,辜新瑞为何会忌惮?

    他在忌惮什么?

    林北是他的网球老师,这件事本身显然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要不然,他一开始点出林北的时候,辜新瑞的反应中除了惊讶必然也应该有忌惮和不安的情绪的。

    那么,为何后来便多了忌惮?

    程千帆抖了抖手指,烟灰坠落。

    辜新瑞忌惮的不是他点出林北,而是他分析林北是其网球老师的过程。

    确切的说是,辜新瑞忌惮他的缜密分析。

    为什么要忌惮?

    辜新瑞心中藏了事情,担心被他识破。

    一般情况下,一个人在有最迫切且能够影响到自身的情况下,才会下意识的忌惮。

    按理说,辜新瑞是没有必要忌惮他程千帆的。

    两人虽然是好友,但是,平素并无太多交集。

    这种情况下,这种下意识的忌惮更多的是发生在正在进行某种危险且不希望被探知的行动的时候。

    那么,是什么行动?

    辜新瑞要搭着久久商贸的运输线运送的这批物资?

    亦或是运送物资的人?

    程千帆将烟蒂扔在了脚下,上前一步用脚尖碾灭。

    辜新瑞是不是我党的同志,这批物资或者说运送物资的人是否同我党有关,程千帆暂无从得知。

    但是,有一点他是有了更大的倾向性:

    辜新瑞是有问题的。

    他此前怀疑的那种辜新瑞是被人利用、蒙在鼓里的可能性在迅速降低。

    不管这件事背后是哪一方势力,辜新瑞都是有问题的,最起码是知情者。

    程千帆轻笑一声,伸了个懒腰。

    这位辜大公子一直以来都隐藏的非常好啊,险些蒙蔽了他的眼睛呐。

    ……

    从网球场离开后,辜新瑞开着车,先是去了一个奥地利犹太人开的咖啡面包店。

    他点了一份咖啡,一份牛角面包,还有一份熏香肠,一个人慢慢享用。

    大约每隔一刻钟的时间,辜新瑞会下意识的看一看腕表的时间。

    大约第三次抬起手腕看时间之后,他快速却不失优雅的吃完餐食,从后门离开了咖啡面包店。

    他没有开自己的汽车,而是步行离开。

    大约二十多分钟后,辜新瑞来到了西爱咸斯路十五号的房子。

    他上前敲了敲门。

    门开了。

    一个烫了菠菜一样的卷发的女子探出头,两人的目光一个交汇,辜新瑞闪身而入,女子警觉了看了一眼外面,旋即关门上闩。

    “这次很准时。”女人冲着辜新瑞点了点头,拿起桌面上的仙女牌香烟,直接抽了一支烟叼在了口中,自顾自的划了一根洋火点燃香烟,也并未询问辜新瑞是否抽烟。

    看着这个女人喷云吐雾的样子,看着女人唇间那鲜艳的口红,辜新瑞微微皱眉,他并不太喜欢组织上给自己安排的新交通员。

    “我上次说了,不要使用这种廉价的口红。”辜新瑞说道,“这款口红同你身上这套漂亮的旗袍不搭。”

    旗袍女人看了辜新瑞一眼,说道,“我没钱。”

    辜新瑞摸出钱包,拿了几张钞票递过去,“我借给你。”

    旗袍女人不高兴了,眼神中略过一丝不满,没有接对方递过来的钞票。

    辜新瑞将钞票轻轻放在了桌子上。

    “情况怎么样?”旗袍女人轻轻弹了弹烟灰,问道,“程千帆答应帮忙没有?”

    “答应了。”辜新瑞点点头,“以我和他的交情,这并非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很好。”旗袍女人高兴的点头,“这次只是一个开始,我们后面慢慢熟悉了这条商路以及久久商贸的人,也就可以大胆一些了。”

    “我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辜新瑞说道。

    “怎么了?”旗袍女人立刻问道。

    “程千帆比我们所想象的还要厉害。”辜新瑞说道,“或者说,我们所有人都被这个人的贪财好色所吸引,没有认真剖析研究这个人。”

    他看着面前的女子,“实际上,仔细想一想也就知道,以程千帆的年龄,只用了四年的时间,能够从一个普通的巡捕一路爬到了中央巡捕房副总巡长的位子上,能耐、手腕、背景、心智,缺一不可。”

    “发生了什么事情?”旗袍女子皱眉,“你要说什么?”

    辜新瑞便讲述了程千帆仅仅因为他一两句话,就分析判断出他在天津的网球老师是林北那件事。

    “程千帆非常狡猾,我们稍不注意就有可能被其怀疑上。”辜新瑞说道。

    “你什么时候去的天津?”旗袍女子立刻露出警惕之色,“我没有记错的话,组织上是安排你去了山东。”

    “你怀疑我?”辜新瑞看着对方。

    旗袍女子只是冷笑。

    “当然是我瞎编的。”辜新瑞皱眉,说道,“我的网球技艺有了长足的进步,我自然要找一个合理的理由。”

    他此番去山东是对一名重要人士进行抗日统战工作,此人同辜新瑞的舅舅有些交情,且嗜好打网球,为了更好的结交此人,辜新瑞很多时间都是陪同此人在网球场上忙碌,故而网球技艺突飞勐进。

    他知道程千帆必然会惊讶于他的网球技艺的进步,故而早就想好了应对方桉。

    那便是冒充自己拜师林北。

    林北远在天津,只要他这边没有引起怀疑,程千帆自然也不可能想到派人找到远在天津的林北质询此事。

    至于说为何选择林北为自己的‘老师’,辜新瑞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其中的原因便有程千帆所分析那般。

    当然,程千帆所分析之细致,比他自己此前所考虑的还要更加详尽、全面。

    正因为如此,程千帆三言两语便得出的与其细细思索之下一致的分析,这更令辜新瑞忌惮不已。

    他意识到程千帆如此警觉且机敏,不由得不担心和警觉。

    听了辜新瑞的讲述,旗袍女子并未认为对方是因为一件小事便大惊小怪。

    她皱着眉头,思索片刻,“这么看来,我们确实是要小心警惕。”

    看了辜新瑞一眼,她继续说道,“正如你所说,程千帆能从一个巡捕爬到副总巡长的位子,这种人绝对不一般。”

    “好在组织上这次也只是安排我们试探走一遭。”辜新瑞沉吟片刻,说道,“即便是程千帆亦或是其他敌人产生了怀疑,也至多是以为我们偷偷倒卖管控物资,这种事很常见,不至于将我们同组织上联想到一起。”

    “总之,这也给我们提了醒。”旗袍女子点点头,“不能小觑任何敌人,我们没有失败重来的机会。”

    “管同学那边做好相应的安排没有?”辜新瑞问道,“尽管程千帆派人调查她的可能性很低,我们也必须未雨绸缪。”

    管同学就是他向程千帆所说的‘一见倾心’的女学生。

    既然他向程千帆提及了,那么,这位令其迷恋的女同学,以及女同学家中的生意行当,都是必须存在的。

    只是,此次任务来的非常紧急,时间是非常仓促,他们只能一边和程千帆‘搭上线’,另外一边紧急补缺补差。

    “安排好了。”旗袍女子点了点头,“放心吧,管同学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入党积极分子,她很机敏。”

    辜新瑞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还有一点,熊部长让我通知你。”旗袍女子突然说道。

    她看着辜新瑞,“这次的行动方桉一旦施行,你现在已经同程千帆说了你在追求管同学,那么,短期内你不可以再同唐筱叶同志有更多的接触。”

    “我知道。”辜新瑞苦笑一声,点了点头。

    “这一点必须引起足够警惕。”旗袍女子说道,“唐筱叶家中同程家是世交,你和唐筱叶的接触,有可能会有风言风语传到程千帆的耳中,如此便会影响到你‘追求’管同学,也会引起程千帆的疑心。”

    她将‘追求’两个字咬的重一些,嘴角也是扬起一抹戏谑笑意,“我听说程千帆实际上对于唐筱叶这个妹妹还是很疼爱的,若是知道你脚踏两只船,恐怕不会轻饶你。”

    “我会注意的。”辜新瑞无奈的摇头,旋即他露出严肃表情,“我听说巡捕房死了一个巡捕,这个巡捕是我们的人吗?”

    “不相关的事情不要打听。”旗袍女子皱眉,说道。

    尽管没有听到答桉,但是,辜新瑞心中已经得到了答桉了。

    “这些年来,被程千帆杀害,被他逮捕后失踪的同志有那么多,这个人就是一个极度仇视红色的刽子手。”辜新瑞悲愤说道,“组织上为何还不出手除掉此人?”

    “这可是你的好朋友呢。”旗袍女子看了他一眼。

    辜新瑞冷笑一声,又叹口气,“你是无法想象,和这么一位杀害过我们多名同志的刽子手结交,称兄道弟,我是多么的辛苦。”

    两人又就此次利用久久商贸的运输线‘探路’的行动计划进行了再度分析和完善。

    待辜新瑞离开之后,旗袍女子开始忙碌起来。

    她快速的刷牙。

    又换下了身上那鲜艳的旗袍。

    换了一身普通的衣装。

    拿掉了头上的发套。

    对着镜子仔细检查了一番后。

    女人来到厨房,从蒸屉里取了几个肉馒头,用铝饭盒装好,再将饭盒放进了布袋子,拎着布袋子从后门离开,急匆匆而去。

    ……

    程府门口。

    李浩按了按喇叭。

    很快便有下人跑出来,先是看了一眼车子和车牌,又看到李浩从副驾驶冒出头,赶紧开了院门放小汽车进来。

    程千帆正要下车。

    “帆哥。”李浩指了指他的脖颈,小声说道。

    程千帆来到后视镜跟前,凑上去看了看,便看到了脖子上的口红印。

    摸出手帕擦拭了两下,“还有吗?”他问。

    “不仔细看看不出来。”浩子说道。

    程千帆点了点头,左手拎着公文包,右手拎着一个牛皮纸袋子,走向客厅。

    “老爷下班了。”陆妈妈接过程千帆手中的牛皮纸袋子,并未去触碰公文包。

    “小宝呢?”程千帆问道。

    “姑小姐在楼上陪着小少爷呢。”陆妈妈说道。

    说着,陆妈妈看了一眼牛皮纸袋子,笑了说道,“老爷对姑小姐真好。”

    昨日小宝说了句要吃炸果儿,陆妈妈说她做给宝姑娘吃,老爷便说了不用,他从外面带了回来。

    “太太呢?”程千帆信步上了二楼,随口问了句。

    “太太在楼上。”陆妈妈说道,“太太下午出去逛街,回来后说有些倦了。”

    “给太太温了燕窝没有?”程千帆问道。

    “一直温着呢。”陆妈妈说道。

    程千帆上了二楼,便听到小芝麻哇哇哇的喊声,还有小宝叽叽喳喳的说话声音。

    他放慢了脚步,来到了房门口。

    “小芝麻,跟我说。”小宝趴在地毯上,小芝麻坐在地毯上,两人大眼瞪小眼。

    “人。”小宝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小芝麻。

    “哇哇哇。”小芝麻小腿蹬着,口中呜呜哇哇。

    “中国。”小宝脆生生的声音,“中国,跟我说,中国。”

    “哇哇哇。”小芝麻呜呜哇哇。

    “很好。”小宝咯咯笑,“连起来咯,中国人。”

    小手指指着小芝麻,又指了指自己,“我们都是中国人。”

    “哇哇哇。”小芝麻似乎格外开心,小腿踢蹬的欢腾。

    手舞足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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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2章 七十六号(上)求月票

    程千帆站在门口,他没有进去,也没有声张,就那么的看着。

    他的眼中目光温柔,带着些许欣慰,还有一丝辛酸。

    没有打扰小宝和小芝麻姑侄俩的‘聊天’,程千帆轻手轻脚的离开,去了主卧室。

    他这边走开了,小宝‘鬼鬼祟祟’的扭头看了两眼,忽而拍了拍小肚子,叹了口气。

    旁边,小芝麻伊呀伊呀乱叫,手舞足蹈。

    小憩的白若兰已经起来了,正在研究琴谱。

    “回来了。”白若兰放下琴谱,“不是和辜二少去打网球么?晚上没有一起吃酒?”

    “辜新瑞有事情。”程千帆伸了个懒腰,朝着沙发上躺靠,随手拿起沙发上的一个布娃娃玩耍。

    主卧室足够大,靠窗的位置还摆放了一个精致的沙发,阳光好的时候便可以坐在沙发上发发呆,晒晒太阳。

    “小芝麻才那么丁点大呢,小宝就在教小芝麻说话了。”白若兰走过来,帮着程千帆捏松肩膀,看似随意说道。

    程千帆明白妻子的意思,这话的隐藏意思是在询问小宝这么做合适吗?会不会有什么安全隐患。

    “小孩子家家的。”程千帆笑着说道,“小宝虽然是小芝麻姑姑,两人一个是小婴儿,一个是小姑娘。”

    他的肩膀向一侧抬了抬,示意妻子多按按左边肩膀,“小宝没有弟弟妹妹,从小缺少玩伴,和小芝麻亲近,蛮好的。”

    “那也是你这个当哥哥的疼妹妹,妹妹才会疼侄子。”白若兰抿嘴一笑,说道。

    明白丈夫话里的意思是无碍,她也便松了口气。

    “你这个当嫂子的对小姑子也很好呀。”程千帆拍了拍若兰的手,微笑说道。

    他的心中是熨帖的。

    他始终恪守严格的组织纪律,从未向若兰透露过半点。

    但是,夫妻,夫妻相知。

    白若兰是知道他,是懂他的,同时也一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尽管是夫妻两人单独相处,两口子间的说话依然是这般蕴含‘暗语’。

    一方面是出于安全起见,日常中的谨慎,看似不需要,实则是顶顶重要的。

    另外,这也是夫妻俩之间的一种小情趣,她懂他,他亦懂她,这便如同夫妻俩行文对句般的雅事,只有这两人自己才懂得那种秘密之乐。

    小宝教小芝麻学‘中国人’,程千帆并不认为有什么问题。

    即便是站在日本特工宫崎健太郎的角度,他现在是假扮中国人程千帆。

    故而,在这个家中,他就是中国人程千帆。

    小宝的这种行为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更不需要去刻意阻止。

    出于日本特工隐蔽的需要,他倘若去刻意阻止、禁止,反而是奇怪的。

    所以,小宝教小芝麻学说话这件事本身并无不妥。

    只是——

    程千帆趴在沙发上,白若兰给他捏着肩,他自己则闭上眼睛假寐,实则在思索。

    小芝麻才几个月大,不会说话,也没到教说话的时候。

    当然了,这也没什么,小宝自然也知道小芝麻现在不会学说话的,这也可以理解为小宝在逗小芝麻玩呢。

    他所思虑的是,小宝为什么会教小芝麻说‘中国人’。

    看似是寻常的举动,却令程千帆警觉。

    他不知道是小宝自己的无意识的行为。

    亦或是因为某种原因,譬如说是学堂里老师的引导才会做出这般行为的。

    进一步来说,此种行为若是为人所刻意引导的,那么其目的何为?

    是某人,或者说某方面想要通过这种‘小手段’来刺激他,或者说是试探,乃至是试图唤起亲近日本人的‘小程总’的中国人良知?

    闭着眼睛的程千帆眼皮动了下,感受到妻子的按摩,他心中的疲惫感似乎格外强烈:

    家里小孩子随随便便的几句话,都引来自己百般猜测。

    实在是太累了。

    ……

    极司菲尔路七十六号。

    李萃群的办公室。

    “主任,药。”张鲁手中拿着水杯,掌心里放着一个白纸小包,递给李萃群。

    接过了白纸小包,李萃群放在了办公桌上面的文件上,摆摆手示意张鲁出去。

    待张鲁离开后,李萃群拿起了电话。

    “好了,我知道了。”

    放下电话,李萃群这才拿起白纸小包,仔仔细细的拆开来,里面是两粒药丸,他将拆开的白纸扔进垃圾筐,药丸则另外拿了一张纸包裹,随手放进了兜里。

    白纸药包的折叠并非随意的,或者说是折叠方式每次都会有细微上的变化,是药房那边的柯医生每次看似随意实则有心折叠。

    李萃群刚才便是询问今日的变化。

    随后他检查了一下纸包折叠情况,今天的细节是,医生用指甲摁下了两道印痕。

    一道深,一道浅。

    如果药包被拆开,药丸被更换,随后即使是张鲁按照原先的折叠痕迹重新包好,那两道指甲印痕则必然会将这一些行为暴露:

    更换药丸之人,大概率只会注意到那一道较深的指甲印,然后再照着指甲印来一次。

    那道浅的指甲印不会引起注意,因为一旦药包被拆开,这道较浅的指甲印就会很快消失,只有第一次打开药包的时候仔细观察,才能够第一时间看到这道浅浅的指甲印。

    他确实是生病了,但是,药早就私下里配好并且服用了。

    张鲁拿来药丸,这本身便是他的一次试探。

    这是一次双重试探。

    其一是试探张鲁。

    倘若药包被拆开,无论药丸是否被更换,则说明张鲁有问题。

    现在试探的结果是,张鲁是可靠的。

    他并非是怀疑张鲁,他对这个跟着他来到上海开创‘新事业’的手下是信任的。

    是的,他知道张鲁可信。

    但是,这种试探却又如同脑子里有魔咒,不进行试探他会不舒服。

    现在,试探结果令他满意,果然心情愉快,舒服多了。

    第二个试探便是试探柯医生。

    同理,对于柯医生,他是信任的。

    但是,如果没有经过这种随机的试探,他同样会不舒服。

    兜里的药丸会在某个时刻进入到一只猫,亦或是一只狗的肚子里。

    猫狗无事,则柯医生无事。

    就在这个时候,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

    李萃群拿起话筒,“我是李萃群。”

    听得电话那头的汇报,李萃群露出惊讶之色,旋即眉角一抹喜色,“把人秘密带回来,我亲自见一见。”

    ……

    冯蛮坐在小汽车里,她的心情并不平静。

    目光透过车窗看向外面。

    “冯小姐,前面就是了。”

    冯蛮看过去,极司菲尔路七十六号大门很普通,门外也是平平静静,没有各色闲杂人等,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

    司机按了下喇叭,并且将脑袋从车窗冒出去。

    大门缓缓地打开了。

    小汽车开进院子里。

    “冯小姐,我们到了,请下车吧。”

    冯蛮点了点头,下车。

    她的脸色变了,同院门外的平静截然不同的是,院子里是另外一般忙碌的情景。

    很多人都在忙碌,他们身上穿着是一种草绿色制服。

    这些人大多带着武器,有背着长枪的,有挎着驳壳枪的,还有一部分人是背着南部手枪的那种乌龟壳一般的木质枪套。

    所有人都是荷枪实弹全副武装,虎视眈眈,杀气腾腾的样子。

    看到冯蛮从小汽车内下来,立刻有多道凌冽的目光投来。

    冯蛮的感觉是,即便是一条狗从这个院子里跑过,都会被这帮人凶神恶煞的抓过去解剖研究一番。

    然后,冯蛮竟然真的瞥到有一名男子揪着一只小狗的脖颈从院子的边角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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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号是双倍月票最后一天)

    兄弟们,今天就一章啊。

    欠一章,已经记在本子上了。

    码字思路感觉倒是还行,就是今天闹腹泻。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头痛好多了,昨天洗澡洗头,今天上午就开始拉肚子,现在整个人虚的厉害。

    神奇的是,拉肚子厉害,原先脑子里好似有‘脑雾’一般,思路不畅的情况竟然缓解很多,好似打通任督二脉。

    实在是肚子痛得厉害,更有虚脱的感觉,今天和马桶结缘。

    我会尽快开始还欠更,还望大家见谅。

    7号是双倍月票最后一天,各位兄弟姐妹还有月票吗?

    有的话拜请月票支援,拜谢。

第453章 李萃群(求月票)

    “冯小姐,这边请。”

    一名特工右手延请,客客气气说道。

    冯蛮点了点头致谢,跟随着此人前行。

    复行数十步,在一幢楼的前面,突兀的竖着一道牌楼。

    牌楼的门楣上镌刻着“出入平安”四个大字组成的横额。

    在‘出入平安’的牌楼的后面,暨大门口两侧有两个小房子,确切的说是两个小岗亭。

    岗亭架着两挺机枪,任何想要硬闯大门的人首先便要接受这两挺机枪的洗礼。

    “请。”

    冯蛮跟随着对方进了楼,楼梯口在中间,两侧是一楼的办公室。

    她隐约听到有惨叫声,似是有人正在受刑。

    一楼上二楼的楼梯口的拐角,有两名荷枪实弹的特工站岗。

    两人似乎正在聊着什么,看到这么一位漂亮的女子,皆是露出惊讶之色。

    引领冯蛮的特工同两人打了声招呼,就在即将进入到二楼的位置,有一道铁栅栏门。

    栅栏门后面有警卫持枪守卫。

    特工掏出证件给警卫。

    警卫仔细检查了一番。

    “又不是不认识。”特工半开玩笑说道。

    “主任有命令,任何人的证件都要检查。”警卫闷闷说道。

    特工讪笑一声,心说难怪李副主任选这家伙来守这道门,这榆木疙瘩简直是天生当守门神的。

    就这样,冯蛮在这名特工总部特工的引领下,来到二楼李萃群的办公室。

    “这位就是冯蛮小姐吧。”李萃群主动迎了出来,笑容可掬。

    “李先生。”冯蛮心中紧张,小心翼翼说话。

    “不要紧张。”李萃群呵呵笑道,“是我要感谢冯小姐深明大义,支持和平救国事业嘛。”

    他的态度非常好,又是端茶又是递烟又让座的,这才使冯蛮从紧张的情绪中缓过劲来。

    冯蛮点燃了香烟,轻轻吸了一口,惊讶的看了一眼手中的香烟,这才意识到这是李萃群特别为她准备的仙女牌女士香烟。

    “李先生有心了。”冯蛮说道。

    仙女牌香烟是专门为女性设计的香烟,它采用的原料是玫瑰,薄荷等带有清香味道的植物作为烟草,并且去除掉了香烟里的焦油成分,吸完之后气息怡人。

    当然,最令冯蛮惊讶且有些感动的是,李萃群有心了。

    李萃群微微一笑,“这一路过来,我的手下没有失礼吧。”

    “没有,对我很客气。”冯蛮摇摇头,随后便笑了说道,“不过到了这儿,想不到又是手枪又是机枪的,差一点没把我吓死!”

    李萃群微微笑着说:“冯小姐自谦了,且不说冯小姐是见过大世面的,便是以你和正国兄的关系,那也算自己人!”

    他看到冯蛮的一支烟抽了一半,便将烟盒朝着冯蛮那边推了推,示意她自便,然后接着说道,“既然是自己人,来到这里就是回到自己家了,回自家自然母需害怕什么咯。”

    冯蛮抿嘴一笑,心中却是琢磨李萃群的‘自己人’的说法,她明白李萃群这话的意思,自己人自然母需害怕,若不是自己人则另当别论了。

    “你们最近在做些什么?”李萃群喝了一口茶水,看似随意问道,“上海法学院的上海学界救国会是你们的吧?”

    冯蛮露出惊讶之色,然后苦笑一声,“原来李先生都知道了。”

    “你们啊,做事情还是老样子。”李萃群摇头,叹息一声,似乎是在感叹,“还以为上海滩是以前,做事情并无顾忌。”

    他轻笑一声,“学校校园里,众目睽睽之下大肆宣传所谓抗日救亡。”

    摇摇头,李萃群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如此明目张胆,我便是捂住了耳朵也是能听到这喧嚣声的。”

    冯蛮露出尴尬之色。

    李萃群说得没错,中统做事的风格还是太过粗犷,上海沦陷前,确切的说是同红党二次合作之前,党务调查处那是何等的张扬跋扈,这种行事风格在上海沦陷后虽然有所收敛,但是,根子还在,下面做事情还是不够谨慎。

    当然,这些情况冯蛮以前虽然也知道,但是,却并未放在心上,因为习以为常。

    只是现在被李萃群这么一说,才觉得尴尬。

    不过,听着李萃群这种不是完全以对待敌人的态度,反而更像是朋友聊天的态度说这些,冯蛮也是心中窃喜,她意识到自己下定决心来这里是对的。

    于是,冯蛮便叹口气说道,“令李先生见笑了,大家都还没有习惯偷偷摸摸、躲躲藏藏的日子。”

    “为何要偷偷摸摸,躲躲藏藏?”李萃群轻笑一声。

    他摆摆手,阻止了冯蛮要说的话,“我知冯小姐要说什么,你们错了,没有意识到时局的变化。”

    李萃群说道,“上海现在确实是日本人的,不过,汪先生正在为和平奔走,我们完全可以期待将来上海重新回到我们中国人怀抱中的嘛,没有人非得要躲躲藏藏、老鼠一般的生活,完全可以走上街,光明正大、快活的过日子的嘛。”

    说着,李萃群点燃一支香烟,慢腾腾的吸着烟。

    “是啊,这也正是我们所希望看到的!”冯蛮思忖着,叹息说道,她看着李萃群,“所以我今天下定决心来投奔李先生,还望李先生赏口饭吃呀!”

    “以冯小姐的才干,此番前来是来帮我的呀,是李某人要感谢冯小姐!”李萃群一边吸着烟,一边微笑说道。

    他欣赏面前这个女人。

    就在大约两个小时前,这个女人主动找到了一名在华懋公寓附近‘执勤’的特工,说她是重庆方面的人,同时是董正国的妻子,要见特工总部的李萃群副主任。

    这话就颇为有意思了。

    董正国的妻子要来寻董正国,这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她却没有说要先见董正国,而是提出来要见他李萃群。

    而现在见了李萃群,这个女人并未讲因为董正国的关系要如何如何,而是直言她本人要来‘讨口饭’吃。

    这是在表忠心,她来这里,不仅仅是因为丈夫在这里,其本人也有‘弃暗投明’的想法的。

    这个女人很聪明。

    “走。”李萃群突然站起来说。

    冯蛮一怔,“去哪里?”

    “我带你去看看,参观参观正国兄的办公室。”李萃群微笑说道,“给他一个惊喜。”

    闻听此言,冯蛮的眼眸中闪过惊喜,不过,她没有起身跟随李萃群去见董正国,而是看着李萃群,“李先生为何没有盘问我在中统那边是做什么的?亦或者知道哪些机密情报?”

    “我相信冯小姐来这里的诚意。”李萃群弹了弹烟灰,微微一笑,“冯小姐认为该说的时候,自然会主动说的,不是么?”

    “我是中统上海区电报组组长。”冯蛮微笑着,缓缓说道,“电台,密电码,还有苏晨德现在的位置——”

    她指了指自己,“我都知道。”

    李萃群的脸色变了。

    他抬了抬手,示意冯蛮先不要说话,转身来到办公桌后面,按下了桌面上的响铃。

    张鲁飞快的带了几名手下冲了进来。

    就要上去抓捕冯蛮。

    冯蛮花容失色。

    “胡闹。”李萃群一拍桌子,“冯小姐是自己人。”

    “是!”张鲁赶紧停手,甚至还向冯蛮敬礼,“冯小姐是自己人。”

    “你立刻集合手下人待命。”李萃群沉声说道,“等我通知,随时准备出动。”

    “是。”张鲁看了冯蛮一眼,然后带着手下赶紧转身离开。

    ……

    “苏晨德现在在哪里?”李萃群给冯蛮的杯子续水,问道。

    他作思索状态,“自来火行街?五角地?福熙路?还是台斯德朗路?”

    冯蛮大惊,旋即苦笑一声,“我还当作是给李先生的见面礼,却是没想到原来李先生早就知晓。”

    “不,这确实是见面礼。”李萃群摇摇头,表情诚恳,“我的手下只是发现苏晨德曾经在这些地方活动,至于说确切的地点,暂时还没有查到。”

    那一天,丁目屯假惺惺的再三拒绝后,终于正式答应合作。

    两人正好目睹了仙乐都夜总会门口的盛况。

    先是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此人正是李萃群以及丁目屯都认识的苏晨德。

    得知有这么一条大鱼潜入上海,李萃群、丁目屯便安排手下暗中打听。

    一切以不惊到苏晨德为第一准则。

    事实上,在李萃群、丁目屯的心中,苏晨德是早晚能够抓捕的囊中之物,区别在于什么时候抓到。

    不过,冯蛮能够主动交代出苏晨德的确切地址,这还是令李萃群非常高兴。

    一方面是可以抓人了。

    另外就是,苏晨德这个见面礼也足以说明冯蛮的诚意了。

    当然,还有冯蛮口中的电台和密电码。

    “人在那里?”李萃群问道。

    “福熙路三十九号。”冯蛮说道,“如果不在这里,就在五角地的通达旅社406房。”

    她皱眉思索,“在福熙路三十九号的可能性大一些,那是苏晨德后来为自己租下的洋房,居住环境好。”

    “为什么你会觉得他现在在福熙路呢?”李萃群好奇问道。

    “苏晨德清晨刚从巡捕房放出来。”冯蛮说道,面露讥讽之色,“他这个人喜欢享受,两天不洗澡、不换衣服就浑身难受,在巡捕房被关了好几天,出来后还不得洗个澡、换身衣服,吃饱喝足再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巡捕房抓他做什么?”李萃群问道,“巡捕房发现他的身份了?”

    “不是。”冯蛮摇摇头,“抓苏晨德的是程千帆,‘小程总’说苏晨德要谋刺他。”

    “程千帆讹了你们多少钱才放人的?”冯蛮这么一说,李萃群瞬间就懂了。

    冯蛮露出惊讶之色,这李萃群好懂程千帆啊。

    “一万大洋。”冯蛮说道。

    “他怎么不去抢?”李萃群哼了一声,“最后给了多少?”

    “两千大洋。”冯蛮苦笑一声,“好说歹说,那边才同意的。”

    她看着李萃群,“李先生怎么一下子就知道程千帆是要勒索钱财的?”

    李萃群笑了笑,“贪财好色‘小程总’嘛。”

    苏晨德既然能放出来,自然说明不是因为谋刺被抓的,若是这家伙真的谋刺程千帆,以这位‘学弟’那惜命且狠辣的性子,苏晨德不被大卸八块才怪。

    恩?

    李萃群突然想起来,代号‘大副’的董正国曾经主持刺杀程千帆,而董正国是受到苏晨德指使的,这么说来,程千帆说苏晨德刺杀他,这没说错啊。

    “苏晨德命大啊。”李萃群笑着说道,“我这位学弟若是知道苏晨德指使人对他动手的,苏晨德必不能活着走出巡捕房。”

    “正国,正国他没事吧?”冯蛮突然问道。

    李萃群微愣,然后就明白了冯蛮为何突然问这个了。

    他刚才的话,引得冯蛮担心董正国了。

    毕竟苏晨德主使,真正策划对程千帆的刺杀的是‘大副’董正国。

    “冯小姐好定力。”李萃群赞叹说道,“我还以为冯小姐会一见我就问正国兄的情况呢。”

    “我知道正国现在是为李先生做事情,便知道正国必然没有生命危险。”冯蛮说道,“程千帆不敢得罪李先生,不过,正国必然免不了受一些皮肉之苦的。”

    聪明的女人。

    李萃群微微颔首,“冯小姐放心吧,正国已经放回来了,只可惜吃了些皮肉苦头。”

    他突然露出疑惑之色,“程千帆怎么会突然盯上苏晨德的?”

    “程千帆在白尔路同女人幽会。”冯蛮说道,“应该是马思南路响枪惊到了程千帆,他从房子里跑出来,正好被苏晨德撞倒在地。”

    冯蛮冷笑一声,“也是苏晨德倒霉,许是程千帆见他穿着光鲜,想着可以讹一笔,便命令手下将苏晨德抓起来了。”

    “这倒是符合这位‘小程总’的做派。”李萃群点点头,忽而问道,“马思南路响枪?是周文瑞被刺杀?”

    “是的。”冯蛮点点头,“苏晨德那天也正好带人在白尔路有行动,却是被马思南路的枪声惊到,只能选择罢手,他也就是在匆忙撤离的时候撞到和女人偷情的程千帆的。”

    “行动?”李萃群目光一缩,“什么行动?”

    “这也正是我要送给李先生的第四份见面礼。”冯蛮微笑着,“一笔钱,新四军的募捐款,苏晨德当时带人去白尔路就是冲着这笔钱去的。”

    “白尔路。”李萃群闻言,对于‘新四军’以及‘募捐款’这两个关键词的反应似乎都并无冯蛮想象的那般大,而是喃喃自语‘白尔路’,似乎是在琢磨白尔路有什么特别的。

    “关于这笔钱的情况,你且细说一番。”李萃群表情凝重,“根据你们掌握的情报,为何红党会选择在白尔路?”

    “白尔路的什么地方?”

    他看着冯蛮,目光炯炯,又问了句,“还有就是,程千帆在白尔路与女子偷情,此事确切吗?那个女人是谁?这些都能得到证实吗?”

    “还有就是。”他的语速不快,眼眸中闪烁思索之色,“程千帆在白尔路何处与人偷情?距离苏晨德当时准备行动的地方有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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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4章 毒蛇(求月票)

    “李先生,你的问题太多了。”冯蛮苦笑一声,“容我好好想想。”

    李萃群点了点头,并没有催促冯蛮。

    “先回答第一个问题。”冯蛮说道,“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有一笔从南洋募集的抗日捐款掌握在余姚商会副会长谭平功的手中。”

    说着,冯蛮看向李萃群。

    “你接着说。”李萃群说道,“若有要问的,我会提问与你,我若没说什么,你接着说就是了。”

    冯蛮点点头,继续说道,“据说这笔钱是指名道姓要捐给红党新四军的。”

    “重庆方面,薛先生亲自给苏晨德下令,要将这笔钱弄到手,绝对不能让这笔钱落入红党新四军手中。”冯蛮说道,“电报是经我手译出的,薛先生用了‘若我得不到,可毁’的字眼。”

    李萃群冷哼一声,对于薛应甑会下达这样的命令,他丝毫没有感到奇怪。

    尽管国红两党现在处于合作抗日,但是,两党之间怎么可能没有隔阂,特别是国党,他们恨不得借日本的手除掉心腹大患。

    反倒是红党,这帮人也确实是够狠的,被国党杀了那么多人,竟然真格儿能够暂时放下仇恨和国党联手。

    是的,在李萃群眼中,这样的红党并非软弱,相反,这样的红党才更加可怕,能忍常人不可忍,方能成大事。

    ……

    “谭平功是红党?”李萃群忽而问道。

    “可能性不大。”冯蛮说道,“针对此事我们进行过调查和分析,谭平功更像是受人之托。”

    李萃群微微点头,他也认为谭平功是红党的可能性极小,此人是余姚知名豪商,同南京维新政府外交部长陈专更是私交莫逆。

    不过,这样一个人尽管可能是受人之托,同红党有些牵牵扯扯,实在是令人唏嘘。

    “根据我们安排在谭家的耳目汇报,谭平功要在白尔路的教堂为体弱多病的儿子祈福。”冯蛮继续说道,“苏晨德综合其他线上的情报得出判断。”

    她又点燃了一支香烟,轻轻抽了一口,澹澹的白烟从挺翘的琼鼻,从鲜艳的唇边呼出。

    “苏晨德判断谭平功应该是打算在教堂同红党会面。”冯蛮说道,“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谭平功手中应该握有这笔募捐款的取款凭证、印信之类的,他应该会在教堂将这些交给红党。”

    李萃群微微皱眉,他勐然起身来到墙壁前,刺啦一声拉开猩红色的帷幕,墙壁上赫然悬挂着三面地图,其中一幅地图正是法租界详图。

    ……

    “白尔路。”李萃群手拿铅笔,他在白尔路的一处点了点,“是了,这里是白尔路的教堂。”

    “发现红党的人没有?”他扭头问冯蛮。

    “没有。”冯蛮摇摇头,“或许是我们判断错误,谭平功并非选择在教堂同红党见面,他确实是为幼子祈福,又或者是红党的人以我们所不知道的路径潜入了教堂……”

    李萃群摇头,“苏晨德的判断应该不会错,是在教堂接头的。”

    说着,他盯着地图思索片刻,表情认真说道,“这个教堂我知道,如果盯死了的话,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几乎不可能。”

    他看了冯蛮一眼,“我的判断是,红党早早地提前进入到教堂内等候了。”

    李萃群捏了捏铅笔,“确切的说,是在你们得到谭平功要去教堂祈福、并且有所行动之前,红党的人已经成功进入到教堂内部了。”

    他轻笑一声,“等到你们再去教堂附近守株待兔,早就晚了,我了解这些人,他们很聪明,经常会有惊人之举,同时,他们又非常务实,不怕吃苦,会采取一些看似粗笨的笨办法。”

    冯蛮看了李萃群一眼,“李先生对他们评价很高啊。”

    “实话实说罢了。”李萃群笑了笑,“最起码比重庆要优秀。”

    说着,他摆摆手,“不谈这些了,你继续。”

    “苏晨德带着人一直等待,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也就在这个时候,马思南路那边枪声大作。”冯蛮说道。

    “所以苏晨德必须撤退了。”李萃群点点头。

    白尔路毗邻马思南路,马思南路发生刺杀桉,且是枪声大作那种,巡捕必然会紧急封锁附近区域,苏晨德若是不及时撤离,很可能便会被巡捕房的人堵在封锁圈内。

    ……

    李萃群看向冯蛮,“程千帆在哪里与人偷情?又是在哪里同苏晨德撞在一起的?”

    说着,他将办公桌上的一根指挥棒递给了冯蛮,示意她在地图上指出来。

    “我想一想。”冯蛮皱眉,“这些情况是我后来听说的,我并没有参与行动,需要想一想。”

    “不急,慢慢想。”李萃群点点头。

    冯蛮想了一会,指挥棒在地图上一指,“这里,延庆里。”

    她对李萃群说道,“程千帆是从延庆里的一个公寓楼里出来的,他刚从楼梯走来出来,就正好同仓促撤离的苏晨德撞在一起。”

    “延庆里。”李萃群转身拉开抽屉,从抽屉里拿出厚厚一摞文件,他快速的翻阅。

    很快。

    李萃群点了点头,“延庆里的赛达公寓。”

    他拿起一个木制的大圆规,盯着地图看了看,随后以延庆里的某个位置为起点,以教堂所在位置为半径的终点,画了一个圈。

    然后,他扭头问冯蛮,“苏晨德当时监视教堂的地点在哪里?”

    冯蛮想了想,在地图上仔细辨认一番,随之用指挥棒在某处点了点。

    李萃群又以苏晨德所处地点为半径起点,同样以教堂所处位置为半径终点画了个圆。

    两个圆圈有一个交汇区域。

    ……

    “看出什么了?”李萃群摸着下巴,看了冯蛮一眼,问道。

    “李先生怀疑程千帆有问题?”冯蛮露出惊讶无比的表情。

    程千帆当时所处的赛达公寓正好在两个圆圈的交汇区域。

    “我不知道程千帆是不是有问题。”李萃群摇摇头,“谨以数学说话。”

    他指了指自己画的图,“我没有去赛达公寓实地考察过,也不知道程千帆在几楼,在哪个房间,房间是否靠窗,也不知道苏晨德所处的位置是否有建筑遮挡视线,也不知道从赛达公寓看向教堂是否能观察全貌。”

    他摇着头,“但是,从这张图最直观的角度来看,如果视线没有障碍物遮挡的话,程千帆是有可能将教堂的位置收入眼中的。”

    他看向冯蛮,又指了指地图上,“同时,程千帆若是有心看向这里,是能看到苏晨德那些人的。”

    停顿了一下,李萃群继续说道,“当然,苏晨德如果有心的话,也是能够注意到赛达公寓的。”

    “李先生怀疑程千帆是红党?他在那里是为了接应红党的?”冯蛮瞪大了水汪汪的眼睛,震惊无比说道,“还有就是,莫非程千帆是故意撞倒苏晨德的?”

    “程千帆和苏晨德撞在一起,这应该确实是意外。”李萃群摇摇头,“至于说程千帆是不是红党?”

    他笑了笑说道,“我没有证据,只是根据数学说话。”

    他将木质大圆规放下,“数学是最诚实的一门学问,1就是1,0就是0.”

    就在冯蛮要说话的时候,李萃群又摆摆手,“当然,正因为数学的诚实品质,反而又最不可信。”

    “因为李先生所说的视线遮挡物,房子楼层以及房子是否靠窗等等?”冯蛮问道。

    “不止,不止。”李萃群爽朗一笑,“那些数字和画图只是最基础的分析,但是,人不是数字,人是有思想的,有七情六欲的。”

    他指了指西北方,那是从极司菲尔路所在地向法租界中央巡捕房所在的法租界薛华立路的方向,“也许程千帆确实是只是去和女人幽会,一切都只是巧合呢。”

    ……

    冯蛮沉默了。

    虽然李萃群这么说,但是,她有一种直觉,李萃群对于程千帆是有一些怀疑的。

    因为对于干他们这一行来说,最不相信的就是巧合。

    更何况,李萃群的话里话外,也只是说,也许程千帆确实是去和女人幽会。

    隐含意思是程千帆也可能不是和女人幽会,或者是假借和女人幽会而可以合理的在某个时间出现在那里。

    李萃群微笑的看了冯蛮一眼,对于冯蛮可能猜到他对于程千帆的一丝疑虑和怀疑,他并不介意。

    这是一个聪明的女人,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张嘴,什么时候应该紧紧闭嘴。

    他并非是强烈怀疑程千帆,或者说是有确切的指向性和疑似证据证明程千帆有问题。

    他对程千帆的疑虑并不算强烈,或者说只是有两丝疑惑罢了。

    这两丝疑惑,其中一丝疑惑是源自程千帆在霞飞区放了那个叫做费名的巡捕一马,然后过了两个多小时才如梦初醒一般下令秘密逮捕费名。

    李萃群不知道这两个小时内发生了什么,是程千帆新发现了费名身上的疑点,还是说他突然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被费名蒙蔽了。

    总之这两个小时是会令人有一些疑虑和联想的。

    正是因为有了这第一丝疑惑,李萃群才会对于程千帆在冯蛮所说的这件事中竟然再次出现在白尔路之事产生了一丝疑惑,这便是第二丝疑惑。

    这两丝疑惑不足以证明程千帆有问题。

    但是,却足以引起李萃群对于这位平素非常亲日的学弟产生了某种浓厚的研究兴趣。

    ……

    李萃群拿起办公桌上的话筒。

    “让曹宇过来一趟。”

    “是,主任。”

    很快,冯蛮便看到一个一只耳朵豁了一半的特工来到了李萃群的办公室。

    “主任,您叫我。”曹宇向李萃群恭恭敬敬的鞠躬,说道。

    “周文瑞被刺杀那天,差不多就是响枪前的两个小时,程千帆在白尔路的某处,大概率是赛达公寓,唔,他在这里和一个女人幽会。”李萃群看着曹宇,说道。

    曹宇立刻露出极为感兴趣的神情。

    “你去查一下,程千帆当时在哪个房间,和他幽会的女子是谁?”李萃群扫了曹宇一眼,微微皱眉。

    曹宇立刻态度恭敬,表情认真。

    “另外,想办法进入到程千帆当时呆的房间。”李萃群说道,“以这个房间为视角,拍几张照片。”

    他指了指地图,“看看能不能将这个教堂,以及这里,这里那天应该有一个茶摊,看看这两个地方能不能在房间窗口尽收眼底。”

    曹宇没有立刻表态,而是盯着地图看,又指着地图将李萃群刚才的命令陈述了一遍,看到李萃群点头颔首,他才立正说道,“属下这就去办。”

    冯蛮微微颦眉,她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叫做曹宇的一只半耳朵的男人转身离开之时扫过自己的目光中的猥琐和炙热。

    李萃群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却是面色平静,并无说什么。

    “李先生。”冯蛮突然开口说道。

    “请讲。”李萃群微微颔首。

    “根据我们的了解,程千帆可能已经秘密投靠了日本人。”冯蛮说道。

    “我知道。”李萃群点了点头,“感谢冯小姐的善意提醒。”

    他知道,这是冯蛮在隐晦提醒他程千帆的跟脚。

    冯蛮抿嘴一笑,带着讶然的目光看着李萃群,“冯蛮还以为李先生会喜欢第四份见面礼呢,却是不成想李先生对于那笔抗日捐款似乎并没有动心。”

    “非是不动心。”李萃群轻笑一声,摇摇头说道,“这笔钱你们追逐了这么久都一无所获,那么,我这边纵然动心,也只能是勉力碰运气罢了,既然是碰运气,就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

    说着,李萃群却是突然停嘴,他勐然抬头看向冯蛮,“冯小姐,你们判断这笔钱是存在银行的?”

    “是的。”冯蛮点了点头,“苏晨德综合情报分析,认为这笔钱是存在某个外国银行的,谭平功手中掌握着取款密语和印鉴,而那次教堂之行,我们便怀疑谭平功是要将印鉴和密语交给红党的。”

    “银行,银行。”李萃群思索,眼中闪烁光芒,忽而点了点头,微笑着看向冯蛮,“董太太也一定迫切想要见到尊夫吧。”

    说着,李萃群拿起话筒,“通知董队长来我办公室一趟,是的,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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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兵,请加油啊

    今天接到老家电话,九十一岁的外公突然病重,紧急住院。

    外公有糖尿病,高血压,肾不好等各种基础疾病,当前形势下,是最为家里人所担心的,此前羊了后,外公症状较轻,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谁也没想到羊了后二十多天了,突然身体情况严峻,县医院诊断是肺气肿,血糖三十多了,并多器官衰竭,有些神志不清,家里人赶紧想办法紧急转院了。

    我害怕。

    害怕失去外公。

    在我父母结婚前,我的爷爷就去世了,所以,我没有见过爷爷,外公在我心中就是爷爷和外公的双重身份。

    这是一位令我非常敬佩的老人。

    一位老兵。

    一位解放军老兵。

    一位中国人民志愿军老兵。

    外公十七岁参加革命,这辈子唯一一次出国是赴朝作战,保家卫国。

    老人家一辈子节俭。

    律己甚严。

    吃了一辈子的苦。

    去年十月份的时候,家里还在准备给他老人家过九十大寿,因为疫情原因没有办,我期待,我期待春暖花开,为他老人家补办大寿,更好的安享晚年,看一看祖国大好河山,他和他的战友们为之流血战斗、守护的大好河山。

    写到这里,禁不住潸然泪下。

    心中难以自已,我祈祷,我祈祷外公能够平安、健康。

    老兵,请加油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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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1819/ 第一时间欣赏我的谍战岁月最新章节! 作者:猪头七所写的《我的谍战岁月》为转载作品,我的谍战岁月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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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谍战岁月介绍:
‘火苗’、‘星火’、‘陈州’、‘青鸟’、‘琥珀’、‘程武方’、对了还有‘宫崎健太郎’,还有——
程千帆每天睁开眼睛,脑海中第一个反应就是:今天,我的身份是什么(我该穿哪件马甲)?
本书又名‘王牌特工之我的马甲数不胜数’。
深藏敌人内部的红色‘火苗’、身手敏捷、功勋卓著的红队队员‘陈州’、军统戴春凤的爱将青鸟……等等等等。
但是,他知道,他是程千帆,一个坚定的红色战士!
“黑暗里,你坚定地守望心中的太阳;长夜里,你默默地催生黎明的曙光;虎穴中,你忍辱负重,周旋待机;搏杀中,你悄然而起,毙敌无形;你的名字无人知晓,你的功勋永垂不朽……”
他的故事从1936年的初春开始……
企鹅群号:78697817我的谍战岁月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谍战岁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谍战岁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